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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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四題
果然有雷劈了下來 六月了,是遲來的梅雨淹了天空,還是天空就是個風暴,朝灰濛濛的城市大喊了一聲「雷」後,果然就是雨天了。 水滴敲擊窗外一塊透明的遮陽台,滴答、滴答,單調地談著時間,他坐在沙發上的身軀逐漸蒙上一層陰影。是夜嗎?還是黑?她能看見我幽深的側影嗎?用她的畫筆描繪下我的憂鬱,而她,會用那一種色調標示我正想念她的心? 他按下一組不再回應他的電話號碼,電腦語音清晰,她的聲音更清晰,只不過不再蕩漾耳畔,而是回到他曾經親近、如今卻已遠離的人生。他似也看見部份的自己正逐漸中空了,彷彿雷劈後依然存活的老樹,枝幹上仍長著綠葉,沒有忘記春來抽芽、秋去枯萎,但是,雷劈的痕跡仍栩栩刻畫,敲敲樹幹,你會聽見樹輕輕喊了一聲「空」。 你,願意來敲我嗎?聽聽我的身體、看看我的四季?或許你真的願意畫下,用你不只一次敘述過的、而我從未見過的畫筆,畫下我的魚尾紋,以及凝視你的眼睛。你,願意回應我嗎?回到那株雷劈的大樹下,倚著它像倚著我,你只要輕輕敲它,便能聽見我現在的聲音。 他點了一枝菸,不需召喚,她已是一切。她明亮的眼睛浮著暗沈的悲傷,顫抖的唇貼近他顫抖的唇,環抱時,她興奮的或者害怕的或者戀愛的心跳聲跳上他的身體,所以他想,我已經聽見你了,但是,你聽見你自己了嗎?你看見我看你的樣子了嗎?當我像孩子般挨近你,渴望你像渴望梅雨後的太陽,你不只是你,你是一個窩;我說,還不只是這樣,你是一種釋懷,讓我放下扛在肩上的世界,你是一種存在,所以,他向她款款說著會有那麼一個地方,會有一個飛行世界,會有一個他們共同做的夢。 然而,你終以死寂應答我。 你能畫下我嗎?把我當作一盆沒有情緒的盆栽,以你調配的色調跟情感畫下你看見的我?然後看著畫,聆聽你自己。 自始至終,他沒有見過她曾經敘述的畫筆,不知道她用什麼樣的材質,沒見過她作畫的神態,不知道她用手指敲扣他身體的聲音。那始終是個遺憾。始終是跨不過的一堵牆。他決定讓被決定的死寂真的死寂。 他拿筆劃掉電話簿上的號碼,像進行一場來不及麻醉的手術,你沒看見、你看不見,真的有「雷」劈來。 漂浮的島 漂浮的那座島崩塌了。 他慌張極了,天空落著島倒塌後紛亂崩解的磚頭、解體的電話面版、一組被支解的阿拉伯數字,還落下了畫有熱吻畫面以及甜蜜擁抱的破裂玻璃。倒塌了,漂浮的島一股腦兒在一個沈默卻不覷靜的午後從他的天空落下,忽而摜進他抽著菸的窗台。他沒有避開,也避不開,碎裂的島插進他身體,像數不清的箭穿過將軍的身軀,他沒有倒下,依然站著,還有一小塊島沒有落下,他等待致命的最後一擊。那是一座以承諾意念造成而成的島。 約定的那天是一個清爽的夏日,樹蔭下留有陽光還沒帶走的雨漬,他們抬頭,藏在樹冠上的太陽像枚金幣,閃閃發光,乾淨的雲白白地飄過樹梢跟城市之上。那像是一個可以看見風、摸到風的日子,他們輕快得像一對吸了氣就能扶搖直上的氣球。沒有忘記,首先是一種相濡以沫的激情扮演催化的酵素,跟著促成了一座島的誕生。 他們一起完成島。永遠記得他們走進私自的記憶倉庫裡,搬出發霉的道德跟腐朽的過去,造就島的基石。再走進彼此的私密紀事裡,記下對方的生日、成長點滴、憧憬跟傷心,蓋成島的宮殿。他們拚命吐出沈重之事,像隻吐絲的蜘蛛,結下大網後彼此捕捉。 當所有束縛蓋成一座島,且漂浮於心靈之外時,他們過了許多個快樂日子。他跟她計畫一次出遊,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喝茶、聊天,做情人可以做的事。當然可以帶一本閒書,聽她說話,一起看星星,幫她泡杯咖啡,陪她進入念念不忘的童年;可以擁抱,以及當雲藍藍地飄過天空時,嚐彼此飽滿的紅唇。他也計畫,可以愛她很久,看她穿套裝上班的樣子,看她變成嫵媚的女人,也希望她能看著他老去,看穿他的心事跟痛苦,而後她會伸出撫慰他的小小的、溫暖的手,解開一個大大的、冷冷的結。為此,他每天都要仰望天空,窺探島是否繼續漂浮。 他歡樂地以為真的完成一座島了。 然而,島沒有真正完成時就開始漂浮了,站在窗前,他正等待最後一塊倒塌的島給他最後一擊。她並沒有交出真正的沈重之物,這個簡單卻被忽略的事物讓漂浮的島逐次失去軌道。他知道那是一塊磚頭,放在島中心,負荷發霉的道德跟腐朽的過去。那必須是她審慎走進自己,撥開歲月的積塵後,挖出一塊發光的寶石,鑲進造島的磚頭內,當作島漂浮的動能。 終於來了嗎?該悲傷還是不悲傷?真正沈重的事不是道德也不是過去,只是「愛」。就只是愛。 他輕輕哀嘆,擊來了,最後一擊居然只是輕輕的嘆息;一塊,空心磚頭。 他重重倒下,像島一樣碎裂。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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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珠
「我不想和你激辯。」夏明珠的情緒平復了一些。「森樑哥,如果我是以前的夏明珠,在今天這個浪漫的氣氛下,我會和愛河邊其他情人一樣,做一隻乖乖的小綿羊,接受你深情的擁吻。但今天的夏明珠,全身充滿著罪惡和污穢,此刻能和你坐在一起欣賞愛河怡人的夜景,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妳不能有這種想法,妳必須為妳爾後的幸福著想。世界上的男人絕對不會都像王國輝。離開這塊『美麗的寶島』,遠離這個『人間的天堂』,一起回金門追尋妳的幸福。」 「金門是孕育我成長的故鄉,有一天我勢必要歸去。但不是現在。」 「我願意在那塊歷經砲火洗禮過的島嶼等妳。」 「歲月最易催人老,等待會有落空時。」 「不,等待是美的。美得就像愛河潺潺的流水……。」 他們相偕地站起,走在柔軟翠綠的草坪上。港都的夜空依然閃爍著萬般的光芒,鹹鹹的海風微微地吹在他們的臉龐,帶給他們一陣陣的清涼意。然而,這畢竟是異鄉的夜空,腳踏的也是異鄉的草坪,眼望的更是一個浮華不實的社會。因而,他們心裡沒有應有的踏實感,也沒有情人相約時的喜悅。今夜離別後,林森樑將搭乘軍艦返鄉,為島上苦難的莘莘學子貢獻所學,把青春和智慧奉獻給這片島域,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好老師。而夏明珠該走向何處?歸鄉的路途依然是那麼地迢遙,蹣跚的步履是否能越過險峻的高山,以及深深的溝渠?一切聽天由命吧………。 第十七章 夏明珠因為工作勤奮,學習認真,很快地就被調到「剪裁部」,不久又升了領班。攸關她的私事,從不向人提及,倘若有同事問起,也只是含笑地帶過,始終保持著一份高度的神秘感。久而久之,習慣也就成了自然,大夥兒只知道她來自金門,對她卻無從瞭解起。當然,如果有人問起金門的事她是樂意奉告的,而且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往往講到最後總有一些兒感嘆,也最容易勾起她思鄉的情懷。於是,她想起了年邁的父母,想起罔腰姑仔和秀菊;想起手持教鞭經常來信依然不死心的林森樑,想起那條筆直的新市街道。然而,當她想起和王國輝繾綣纏綿的那個破爛的豬欄,心中隨即冒出一股難以熄滅的無名火。她一生的幸福就毀在這個人的身上,他是一個不可原諒的罪魁禍首。不管他遠赴國外,或藏身國內,那個來不及出世的「死囝仔」如果地下有知,應該快去找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用他幼小的魂魄把他纏住,緊緊地把他纏住,她才甘心。 日子在忙碌又安逸的時光裡度過,轉眼來到港都已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夏明珠並沒有什麼遠大的計劃和理想。她省吃儉用,唯一的目的是多存點錢買個棲身之所。雖然和翠玉姨相處融洽,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有一天她在海上工作的兒子,終究會回到陸地娶房媳婦,屆時她就要離開這個暫時的居處。只要她想在這個異鄉的城市裡生存,就不得不為未來的歲月著想,這也是一個極現實的問題。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將來也可以把父母親接來同住,她絕對能以自己的雙手來奉養他們,以盡為人子女之孝道。 然而,就在她為未來的時光做規劃的同時,她接到父親病重速返的電報。在那一個時刻裡,夏明珠的精神幾乎快崩潰,內心更有難以言喻之矛盾。「回家」與「不回家」這兩個看來十分簡單的問題,此刻卻在她的心裡交戰著,讓她難以取捨。倘若「回家」,她必近鄉情怯、寸步難行,只因為滿身的罪孽尚未洗淨。倘若「不回家」,她此生勢必要背負一個不孝女的罪名,讓親友們唾棄,更遑論要報父母恩。 「妳應當回去,妳應當回去看看。」翠玉姨提醒她說:「如果遲了妳會後悔終身。」 「翠玉姨,坦白說我是很想回去,但這張臉不知該往那裡擺?」夏明珠對自己所作所為,依然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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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來留去留成「仇」
網路無遠弗屆,貓仔我,儼然是自網路發明以來,最大的受惠者。 大學時代就在BBS站兼差當「版妹」,管理系版,許多資訊都是從「逼逼ㄟ死」站上B來的,連男朋友,也是網路上「網」來的。 回到金門工作,簡直就是無一日不網,找資料要上網,跟朋友聯絡要用「伊媚兒」,尤有甚者,自己寫起網頁,發起電子報,玩起線上遊戲來了。 網路生活的發達,除了軟硬體等級與種類的與時遽增之外,留言版的進步,更是一大功臣。以往留言版都是醜醜的、單色的,超無聊的介面。現在的留言版,不僅畫面可愛,可以貼圖、換顏色、變表情,更有及時回應,秘密留言等功能,申請也十分方便,所以,留言版隨處可見。只要是網頁,就一定有留言版,用以增加群眾的互動,並藉此瞭解瀏覽者的看法或者解答疑問,甚至成為經營社群、情感交流的工具。不只是網頁有留言版,電動玩具也有,而且愛用者眾,超乎想像。 只是貓仔發現,無論是嚴肅的機關團體網頁,輕鬆隨性的個人網站,或者是一秒萬人爭上的線上遊戲,留言版都難脫謾罵及情緒發洩的工具。人性也毫不掩飾的裸露在留言版上不加修飾的字句間。 還記得以前有人告訴我,想要知道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就去從政。現在貓要告訴你,如果你要知道別人的八卦以及人性可以殘忍到什麼程度,就去看縣政府的留言版吧! 說真的,金門縣政府算是一個相當有勇氣的政府單位,開放了留言版讓大家對金門的發展及相關的措施有所建言,貓仔很想起立鼓鼓掌,為這舉措致上十二萬分的敬意。 然則,針砭時政者有之,以民眾福利為依歸的建議者亦不少,而這些難能可貴的真心話,由衷所提出的真知灼見,以及對社會民眾真正有貢獻的言論,往往被湮沒在不理性的批判之中。 貓眼所見,一頁又一頁的謾罵、批評、耙糞,讓人見了不禁汗顏,金門人的敦厚良善、純樸率真的本性到哪兒去了?有的直接問候祖宗十八代,有的酸不溜丟的嘲諷他人,有的則是直接揮著正義之師的寶劍,一陣亂砍亂伐,罔顧他人會不會因此遍體鱗傷,只顧自己一個「爽」。 每個人對生活,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但不能說別人不依著自己的規則走,就一定是錯的,就一定要將他人的隱私公諸於網路,任人批鬥,這樣跟紅衛兵有什麼不同? 再者,如果對方是個萬惡不赦的人,也有法律制裁,持平論之,並無不可,可是,貓仔發現,在這塊島外島,樹大真的會招風,招的是不是風而是「瘋」,就算只是枝小樹,只要礙著別人的眼,就是一陣叫囂、抹黑,一副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快的言論,令人心寒。再加上不知情者情緒性的附和與攻訐,貓仔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殺人不眨眼」、「殺人不見血」,這兩個詞,真是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謂「君子不愧屋漏」,真正有素養的人,不會因為網路提供「隱姓埋名」保護傘,就失卻自己的本心,沒有平常的面具,沒有客套、沒有虛偽,面對赤裸裸的本性,才更要戒慎恐懼,兢兢業業。要跟自己相處一輩子的是自己,我想能接受自己是尖酸刻薄、小鼻子小眼睛的人不多吧! 更何況,大人這樣子的網路素養,如何教育我們的孩子?多少屬於孩子的留言版充斥著國罵?我們禁止孩子有暴力行為,卻當起言語暴力的榜樣,孩子從小就學會用言語傷害別人不需要負責任,他們的心中,還有沒有地方容納寬容跟體諒? 最後要提醒大家,在網路上說話,並不是不用負責任的,孰可忍,孰不可忍,當事人真要追究起來,是可以提出告訴的,前一陣子就出現了幾起網路留言版的訴訟新聞,可見,隱「性」匿名並不是免死金牌,口誅筆伐並不是尚方寶劍,若真只為幾分鐘的爽快,而因此吃上官司,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祥和的社會需要你我攜手經營,教育下一代如何包容與體諒,就該給他們正確的示範與「有愛」的環境,孩子是我們的一面鏡,不當的言教與身教,將產生難以控制的反噬。 基於一個網路使用者,不得不勸勸大家,善用留言版,提昇自己的留言素質,理性的批評可也,無理的謾罵與攻訐就免了吧!留言啊!留來留去留成仇,流言嘛!流來流去流成愁。何苦傷了他人,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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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翁失馬
某日偶見金門日報登了篇「監考有感」,心覺戚戚焉,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之說吧!現在這些青少年朋友們,和我們五年級生的那代來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在許許多多的觀念上是頗難溝通,在更多的行為上,也常令長者們為他們捏冷汗、乾著急呢! 前陣子台灣親人來金敘敘,我帶著小孩子前往探視聊聊,不曉得是那日心血來潮、抑或濃霧阻擋,我於打道回府時,便繞路至東門圓環,不料運氣似乎奇差,被警察臨檢給逮個正著,心中突然慌亂,直覺我應該沒有違規吧!下車與交警週旋了半天,想我一介弱女子,如此折騰下來,真是身心俱疲了,才一上車尚未坐妥,三位公子卻你一言我一語的轟炸這個老媽,發了一堆牢騷責怪我,為何這樣、為何那樣?好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該!讓我情緒降到谷底,恨不得一人賞一耳光,心中更感傷小孩子的不貼心及不懂事,此刻真想把人生大道理再拿出來上一遍啊! 隔日上午就面臨了無車可代步的窘境了,兩個小學生必需徒步到校│這是事實,他們雖不太高興,卻還是要照辦,因平日出門皆坐車坐習慣,一下子要步行可就很累了,放學後,兩人即要求我,改天開始騎自行車上學,要家長簽上同意書拿到校內去辦,就在他們每日自己騎車上下學之後,兩人可在日常生活中有了明顯的改變了! 首先是一大早,鬧鐘一響就可自動自發,完全不用大發雷霆、苦口婆心的喊叫他們,再者七點未到即準備妥當,向爸媽請示要上學去了,逕自騎著心愛的鐵馬出發,只是做媽的我,常常在門口或窗旁目送兩兄弟,卻依然要千叮萬囑│騎慢點、寧可讓人先過、不要和人爭先恐後搶道行、遇大型公車也要小心、不可以太靠近、到校車子要鎖好停穩::::囉哩八嗦一大堆,等我叨唸完畢,兩人都已露出相當不耐煩的表情,告訴老媽「已經夠了,早會背誦了:::」,可是以一個為人母心中那股不放心及不捨得,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果真如此!仔細想想,這些日子孩子們倒也沒出什麼錯,在某些方面也懂事多了;想著之前老是為孩子做了太多,設想太多,限制太多,也阻礙了孩子成長及學習的機會,而如今的他們真是成熟了不少,至少會幫我分擔許多家務,看見弱小的人、物也能主動去扶助,更會適時地找我聊聊天、談談時事和心中的疑慮,只是人沒有十全十美的│還是依然不太喜歡「讀書、寫字和考試」,這也是孩子們曾透露出的訊號;我亦自我安慰著,希望只要他們能往「正」的路上走,我們就儘量地不去干擾或批判,這樣為人母的我也能稍作釋懷,不再去庸人自擾之,或許反而可訓練出傑出的表現,進而發現潛藏的才能,也說不定哦!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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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福婆
福婆的年紀已有九十幾歲了,初識她的那年,我已是小學五年級了。在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和媽媽一起回鄉去,順便去探望福婆。老人家幫忙附近的部隊洗衣服,掙錢來養活一家人,一個屬於她與小孫子的兩人世界。 媽說,福婆原來住在城裡,半年前她做生意的兒子在砲擊中被奪走了生命,媳婦又早逝,不得已之下,她祇得帶著小孫子阿狗仔回到鄉下來住。除了幫忙洗衣服之外,還有種些高粱,養些雞鴨等支撐生活。 媽每個月幾乎都要回娘家來看外公,每次一待就是一整天,都是在幫阿公的忙,我弄不懂的是,田裡的事二個舅舅可以做,為何媽還要跑回來幫忙?媽卻說,農忙時,阿公他們都忙不過來,多一個人手比較好辦事。當然,媽有時也會幫著福婆到田裡做些雜事。 媽和福婆去忙時,我則常跟著阿狗仔去玩。有一天,阿狗仔帶著我和他的玩伴一起到防空洞去,看到地上正鋪著棺材板,我嚇了一大跳,阿狗仔卻說沒關係啦!阿媽說,睡在棺材板上是種福氣呢。 那塊棺材板是上等福杉訂製的,都是有錢人才捨得購買,看來這是年代很久的東西,可是材質看起來還滿耐用的。阿狗仔敲著棺材告訴我們,阿媽說這是有福氣的人用的棺材,睡在上面是種享受,還會得到保祐呢! 爸常說,部隊剛來金門時,為了蓋碉堡,連墓碑、石牆、門板等可以用的石材都被搬走了。許多墳墓壞的壞,亂的亂,福婆就是在村後的亂葬崗裡撿到這塊棺材板的。這麼好的木材,怎麼可以亂拿呢?阿狗仔告訴我,這塊棺材板的主人已重新撿骨,換個風水了,這棺木放在野外早晚也是會壞掉的,所以阿媽就撿回來用。 阿狗仔總是對著我們簡報福婆的利害:「我阿媽膽子很大呢!她不僅敢睡在棺材板上,連砲彈來時,她都不怕呢!」每當有砲彈時,大家都躲起來,福婆的確是天不怕,地不怕,繼續做她的事,倒是為了陪小孫子,偶而會到防空洞來坐坐。 聽媽說:福婆是童養媳,從小就被賣到村裡來,從未看過自己的父母兄弟,年輕時結婚未滿一年,老公就死掉,自行扶養獨生子,沒想到當了阿媽了,兒媳也早一步走掉,還要獨力照顧著阿狗仔。 福婆是個很認命的老好人,一生從不求人,她有點好處,總是會找機會與人分享。福婆住在城裡時,人緣很好,回到鄉下,也很受村裡的人尊敬。附近軍營的阿兵哥們,一知道她的家況,衣服都主動拿給他洗,加菜時,王班長也會拿幾道菜來給福婆享用。 這樣的老好人,連砲彈都不怕,棺材也敢當床板睡,真的是很認命的一個人。然而,在某一個日子,我卻聽到福婆開始唸人了。 那是因為就在前幾天,就當對面阿共丟來轟轟的砲彈時,就有兩顆落在村子裡,一顆將阿土叔家的房子打掉一個牆角,一顆就落在福婆家的後面,當晚村裡的人都沒怎樣,但福婆卻慘了。 原來,這幾天福婆養的三隻母雞正要生蛋,福婆滿心期待著一窩窩的蛋出現之後,就有三隻母雞可以孵蛋與帶小雞。然而那一晚的砲彈不應該來的,因為它們嚇到了生蛋的母雞,被嚇壞了的母雞,連續幾天都生不出蛋來,福婆整天對著唯一的一顆蛋苦惱。 因此,那一陣子,總是聽到她嘴裡啐啐的唸人:「死阿共,害我的雞母都不能生蛋」。後來,聽阿狗仔說,那群母雞再也沒有下過蛋,然後,雞腿都進到他的肚子裡,然後,福婆又重新買一窩小雞來養:::。 後來,聽媽說,那次的砲擊再度讓福婆想起她兒子死去的情景,一顆砲彈瞬間奪走了她的心肝寶貝,難怪她老人家對於砲擊要恨之入骨。然而,一生命運雖然看似乖戾的福婆,對於人生還是看得很開,對於周邊的人還是那麼的親切。經過那段漫長的砲擊歲月後,她仍能安然的渡過來。 媽說,福婆一生從不害人,所以連鬼都不怕,棺材都敢睡。也許上天並非對福婆那麼的刻薄,給她一顆樂觀的心,所以活到現在將近九十歲了,還那麼的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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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瑣憶
捕蟬 老家的後山坡地上,有一片木麻黃,在靠近路旁的高地,聳立幾棵苦楝和相思樹,在蟬鳴的盛夏,一聲聲知│了,知│了的呼喚聲,總會吸引著一群打赤腳、露臂膊,曬得一身黝黑的毛頭小子前來,其間也不乏頂著一頭西瓜皮、跟著哥哥弟弟前來的黃毛丫頭,我就是其中一個。 男生們扛著長竹竿,沾上蒼蠅黏紙上的黏液,尋著蟬鳴聲,鎖定目標,霎時,蟬聲顫促,一隻蟬硬生生被黏捉下來。孩子不僅把抓來的麻雀烤來吃,現在又多了一味│烤大麗(蟬)。大夥吃得津津有味,渾然不懂所謂的保育課題。 童年的歲月裡,總覺得田埂邊、矮叢中有好多紅梅消和小葉黃鱔藤的果實,我們當做是天然的水果,盡情享用在沒有多餘零嘴的當時,孩子們會動腦筋、尋找不用花錢去買的食物,因此,許多小生物便淪為孩子滿足口腹之慾的犧牲品。現在想想,真對不起那些麻雀和蟬了! 今天雙號 從小,兄弟姊妹就非常怕父親。如果用老鼠怕貓來作比喻,一點兒也不為過。只要是阿爸在家,就聽不見孩子的嬉鬧聲,氣氛嚴肅,一絲不苟。務農的阿爸很愛看電影,在白天辛苦耕作後,每逢雙號晚上,他常常會到沙美戲院看電影。 這時候,我們像久禁出籠的小鳥,樂不可支。大哥、二哥以迅雷之姿,搬出大鍋小盆,抓了筷子充當樂器敲打起來,我和弟弟也一並唱和助興,好性情的阿母並不會太多苛責。有一回,不曉得是電影片子較短,還是我們估錯時間,阿爸竟回來早了,幾個小鬼頭樂過了頭,渾然不知阿爸已走進家門。 我拿著盛點水的小盆正作勢要嚇二哥,豈料阿爸進房來,我當成哥哥潑灑過去,天啊!我的腦子如巨雷轟頂,臉是一陣青白,哥哥弟弟也啞然失聲,好在阿爸心情尚不致太差,瞪了一眼回頭就走,否則:::唉!今兒的雙號晚上怎麼過得這麼快?阿爸怎麼回來這麼早? 受傷 是我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吧!那是一個雨後的近午時分,哥哥和弟弟玩著棒球,模仿著少棒隊的英姿,一投手、一打擊,這時候,一顆超級漂亮全壘打擊出,落點應該是平時我們躲砲擊的防空洞頂。 這時,弟弟率先跑近防空洞,一個縱身,上了洞頂,尋覓片刻,終於在洞口頂端找到球,一陣欣喜之餘,竟踩到那一片濕濕滑滑的菁苔,一骨碌滑了下來,頭部額角不偏不倚撞上洞口旁的溝仔墘。哥哥嚇壞了,連忙呼喊大人,我和阿母聞聲而至,只見弟弟額角深入髮際,裂開了六、七公分長深可見骨的傷口,阿母一時腿軟,好在鄰居欽賜伯也在場,叫了車忙送醫院。 從田裡回來盛怒的阿爸,把哥哥打了一頓,我看在眼裡,覺得弟弟好可憐,哥哥也好可憐!阿母在醫院照顧弟弟的這段時間,我和哥哥密商:待小弟回來,要如何如何對他好。好幾天之後,弟弟出院回家,小臉蒼白不少,我和哥哥也倍增照顧、疼惜他。 如今,看到已為人父的小弟,額頂那條長長的疤痕,我總會想起那膽顫心驚的一幕。 花生收成時 記得花生收成的時節,剛好在炎炎的夏天,也剛好是長長的暑假期間,阿爸總是例行公式似的每年種著花生,我們就得乖乖擺著竹籃,拆開一捆捆的花生摘擷,摘下的花生,留部份曬乾當種子,剩下的都得煮熟,一遍遍曝曬,再用長方體鐵桶幫封裝,這就是一年的食用量。 當時,我不特別喜歡吃花生,卻常在心裡嘀咕:為什麼阿爸不將忙碌收成的花生賣錢,卻又喜歡年年播種?讓一家人周旋在播種、除草、施肥、摘擷、煮食曬乾的忙碌過程中。 年紀稍長,我終於才明白,原來那物質匱乏的年頭,除了五穀雜糧外,可裹腹的食物畢竟不多,況且花生可以配稀飯、當點心、補充熱量,它正默默融入我們的生活,扮演著功不可沒的角色。 迄今,不種花生已經太多年了,種花生的阿爸也已不在我們身邊了,我卻深深懷念起收成時節,那生的、熟的花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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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珠
他們在一個老舊而髒亂的市場裡東挑細選,小小的籃裡盛著雞鴨魚肉和青菜,讓林森樑領略到夏明珠的誠意。雖然夏明珠歷經過生命中的淒風苦雨,疲憊的身心讓她清瘦了一些,但和林森樑走在一起,依然能看出她的端莊和美麗,甚且更有一份成熟的美感。看在林森樑眼裡,她依舊是一個清純的少女,過去的那些夢魘並沒有在他內心裡激起一些污濁的水花。 如果能重新來過,相信她一定能扮演出一個賢妻良母的好角色,他勢必也會以愛來彌補她心靈上的創傷,共同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園。然而可能嗎?時光是否真能倒轉,罔腰姑仔能接受一個被玩過又被遺棄的女孩做她的媳婦?任憑夏明珠是一個絕代美女,任憑夏明珠有滿腹經綸和才華;除非罔腰姑仔什麼都不知道,除非罔腰姑仔是一個昏頭又白痴的母親。要不,在純樸保守的小島上,誰會接受一個破了身的媳婦?雖然罔腰姑仔對夏明珠百般的愛護和照顧,但那畢竟是基於同情和憐憫,以及一份難以割捨的鄉土情懷吧! 在異鄉的城市裡遇到久別的同鄉,雖然那份思慕的情懷依舊在,但夏明珠卻有著不同的感受。如今她已不是一個純情的少女,而是一株殘花敗柳,她又有何格與一位即將為人師表的夫子相愛。晚飯後他們來到港都最浪漫的地方,它不是萬壽山而是愛河。而愛河潺潺的流水是否能撫平夏明珠創傷的心靈?他們緩緩地漫步在翠綠的草坪上,經過一株株低垂的柳樹,目睹柳下談情說愛的情侶們,林森樑的手輕輕地勾住夏明珠的指頭。他們想些什麼、想談些什麼、想說些什麼,無情的光陰並沒有給他們答案,任由時光隨著流水,流向愛河的出海口,流向一個深不可測的未來……。 他們在一張鐵椅上坐下,低垂的柳樹覆蓋著他們的髮際,柔和的燈光映照在對面的河岸,遠方的天空有繁星在閃爍,如此的愛河夜景,教人不陶醉也難。突然,林森樑的手環過夏明珠的腰,輕輕地把她擁入自己的懷裡。他聞到的依然是一股撲鼻的少女香;他撫摸到的依然是一個軟綿綿的少女身軀;他聽到的依然是一聲聲柔柔的音韻,與當初他們在一起時並沒二樣,也沒改變。而就在他低頭想輕吻她的時刻,夏明珠伸手阻擋住他的唇。 「不,森樑哥。我的唇已沾染著魔鬼的唾液,它已不再是一塊聖潔的淨土。倘若接受你的吻,必讓我汗顏。」 「不要想太多,雖然妳在某一方面有所殘缺,但對我來說卻是完美的。明珠,我愛妳的心始終沒有改變。」 「那是不可能的,森樑哥。此時的你與爾時的我並沒有二樣。那個時候,我被惡魔的甜言所迷惑;今晚你卻迷惑於一個曾經被惡魔沾染過的女人。我懊悔當初的所做所為,有一天你同樣也會後悔和我在一起。」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後悔。」 「在小島上,你將為人師表,擁有一份高尚的職業。而在現實裡,無論我們的學歷或家境都相差著一段距離;我又是一個失過足的女人,爾後會讓你抬不起頭來的。」 「我不在乎這些!」林森樑說後,緊緊地把她抱住。 「森樑哥,理智點。」夏明珠輕輕地把他推開。「我知道你現在不在乎;但我在乎,你的母親也在乎。島上的鄉親父老更在乎!」 「除了我母親、秀菊和翠玉姨外,又有誰會知道這件事。」 「紙永遠包不住火。」夏明珠有些兒激動地說:「這是一個永遠洗不清的污點!」 「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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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條天地歲月長
提起油條,可說是老一輩的下坑人的共同記憶,尤其是我,更和它有不解之緣。為了貼補家用,我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就投入賣油條的行列。每天一大早,四嬸婆就把我叫醒,然後我拖著睏意未盡的腳步,揉揉惺忪的睡眼,賣油條去也! 當時,下坑村四周的駐軍很多,阿兵哥大多數從大陸撤退過來,早餐所需,除了部隊供應的饅頭和豆漿以外,獨獨喜歡油條,評芳宗叔祖人聰明、腦筋動得快,搶先炸起油條來賣,他炸油條的功夫獨到、火候很夠,加上價錢公道(一條才五毛錢),所以生意非常好。 剛開始在大庭廣眾之下賣油條時,我的膽量還不夠,成績總是比不上別人,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以後,「業績」開始突飛猛進,不多時,我已成為大夥的「眼中釘」了。因為這時,我已學會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只要顧客一有動靜,我就會馬上迎上前去,很快就能把油條賣光。 後來,我的年紀漸長,經驗漸多,宗叔祖就讓我獨挑大樑。從此以後,我可更沒閒過,每天,天剛亮,我就要先把他叫醒,通常,我都要一連叫他好幾聲,才能把他叫醒,他起身幫我開門,然後,我就開始搬桌子、搬椅子、搬原料、搬木材取火;取火是很費時間的工作,因為木材都很粗大,想一下子就把火升起,時常會欲速則不達、適得其反;宗叔祖就教我先用舊報紙在鼎裡裹油,用火柴先點火在裹滿油的舊報紙上,然後再把熊熊的火球丟進灶裡面,火勢就會慢慢的增強起來了。 等火勢漸強、鼎溫較高以後,我再一次把宗叔祖叫醒,只見他一上手,熟練的先調整一下火勢,然後按部就班的把已經發酵的麵團,從調理鍋裡面取出來,在上面灑些麵粉,然後把它拉成長條狀,再用小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把兩小塊疊在一起,然後用筷子從中間按下去,順勢把極富彈性的麵小塊拉開,放進油鍋裡去炸,不一會功夫,一條條香噴噴的「油炸檜」就此大功告成。 我在他旁邊翻動油條,看看天色漸亮,要來取油條去賣的同伴,漸漸多了起來,於是,我就從盛油條的鐵籠裡,取下油條去賣。通常,我一天大概可以賣上二、三十條,賺取兩、三元的酬勞(賣一條賺一毛錢),存放在我的儲蓄箱裡。記得自己最輝煌的紀錄,是有一天賣出了一百條,光是那一天,我就賺進了十元,到現在還是下坑的最高「紀錄」呢! 現在的有才宗叔公家,就是以前我賣油條的舊址,原址現已改建為新居│金口福瓜子店了。當年炸油條的老闆(即有才宗叔公之父評芳宗叔祖)的住屋,早已拆除並重新修葺,不復原貌。 樂山曰:「油條,一種看似不起眼的普通食物,但是,在我們孩提時代,它卻是一般小孩子夢寐以求的最佳早餐;尤其是在那個年代,一般的鄉下兒童,每天營養的攝取量普遍不足,油條的即時出現,是我們日常必需的基本營養,獲得有效的補充,使多數極其匱乏的童年,並沒有因嚴重的營養不良問題,而使身體產生雪上加霜的後遺症,這不能不說是老天賜給我們的佳禮。」 而今,「老油條」評芳宗叔祖已走進歷史;「大油條」有才宗叔公和「小油條」水福宗叔公也都已逾「知天命」之年,但是老、大、小油條的三人父子組合,所帶給下坑軍民的快樂時光和甜蜜回憶,永遠是大家茶餘飯後的不老話題。 「老油條」,我懷念您!「大油條」、「小油條」,我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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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募發票
從去年(九十一年九月)開始,我們金門扶少團──金門扶輪少年服務團,進行了一項新的任務──勸募發票,這個活動是配合創世基金會「勸募發票,救助植物人」而展開的,我們將每個月所募集到的愛心發票,寄到了台灣創世基金會,雖然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卻倍覺意義非凡。 一開始,我們只在校內勸募發票,利用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二的吃午飯時間,拿著發票箱到各班去收發票,起初收到的成果並不豐,這是可想而知的,對我們的不信任感以及金門僅有幾家便利商店有開發票,發票量本來就少,當然收到的也就不多了!但經過教官在朝會時幫忙宣導,團員們努力的鼓吹送愛心、捐發票,一個學期後,這項工作也就漸漸受到肯定,發票量也有了起色! 在學校推行勸募發票有了一定的效果後,我們除了仍繼續在校內勸募發票,也走出了戶外,分組進行勸募發票的工作!我們在便利商店外站崗,便利商店的店員也很好心的拿出一堆搜集已久的發票給我們,我們也到車站、機場、商場、街上::,有些人非常好心,看到我們辛苦的勸募發票,還特地回家拿發票給我們,有些人翻遍了整個包包,就為了找出二張發票,雖然也有人對我們視若無睹,但在我們所有團員的心中,卻早已被大家的愛心給溫暖著!我們也相信這樣的溫暖,仍在各角落盛開著。 推行這個工作已快一年,我也已即將離開扶少團,我知道儘管我們離開,服務人群的志向卻不會因此而褪了色,「服務人類」一直是扶少的事業,這個擔子需要學習,也需要傳承!我冀望著我們扶少的學弟、妹們,能夠繼續保持著服務的熱誠,將愛心的種子播撒出來! 希望下一次您在街上、車站、便利商店前,看到穿著黃色背心、拿著發票箱、臉上掛滿笑容的扶少團團員時,也能不吝嗇的捐出您手中的發票,「謝謝您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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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廊橋──廈門行筆記
逛書店 我們此行主是定在人文史蹟的導覽,因此對於蒐集相關資料,也是我們的主要目標,因此書店是我們興致高昂的參訪重點。 廈門大學│興華書店、三家村 我們第一站是逛廈門大學校區內的興華書店、三家村,初始我們沒有什麼興趣購買,因為都是簡體字,看得很吃力,但是仔細想想,要想多了解大陸,只有多閱讀,因此和女兒挑了幾本古建築的書,同行的阿忠更是求知若渴,他可是抱了一疊。 南普陀寺門口─曉風書店 參觀南普陀寺之後,我們逛入曉風書店,我看到一些散文小品,便一頭栽進去,因為我很有興趣想要了解,大陸在不同體制下,他們所散發出來的生活智慧及成長背景,因此新詩和隨筆都挑了一本,女兒因為學觀光所以也用心的挑了一些,金榮和阿忠更是沉迷其中,各自滿懷而歸;我還有機會和店裡的工作人員交談,我看人潮很擁擠說生意好,他答以仍然有一群人對於閱讀很有興趣! 中山路─新華書局 有名的中山路,我們走進新華書局,覺得有一種親切感,因為台北也有新華書局哩!我們幾個一入書店都彷彿來挖寶似的,深埋書中,便忘了時間,行囊中別的不多,就是書重! 吃 我出門旅遊,一向覺得吃也是文化的一種,所以品嚐是重要的一部分。 第一天中午在金榮住處附近吃川菜,辣果然是十分道地;晚餐則在蒙古包內吃活魚,也是很辣!但是那魚肉竟是特別的鮮美,那個面盆一樣大的砂鍋,可能也是料理出色的重點。 第二天早上金榮買的早點口味很多樣化,有燒賣式的油飯,碗糕粿,還有不加糖的豆漿;讓我印象特別深刻,尤其是碗糕粿勾起我童年的回憶,在我娘家金城北門土地公廟附近,以前有一位助舅的碗糕粿是我的最愛。 第二天中午在清真寺附近吃海鮮,有些螺類、魚類金門也有,如花螺、苦螺、鯧魚,表示我們的海域是相通的。 第二天晚餐在崇武古城附近吃簡單的料理,滋味反而特別長,因為如簡單的清炒或川燙,沾了佐料,風味獨特。 第三天早餐飯店有供應早餐,有幾分金門鄉土的滋味,午餐到百貨公司吃火鍋及各式不同口味的料理,有一些如台北小吃城一般,各式各樣口味的料理都有,於是我們各自挑了不同的餐點,有小甕燉的湯類味道很道地,有荷葉包裹的風味食品,也有串烤類,大陸地方大各省各地的吃的文化特色多,我們覺得真是胃口大開! 晚餐回到廈門因時間晚簡單吃餛飩、肉粽,便宜實惠,餛飩皮薄餡鮮美,肉粽香口感Q,米香留齒間! 第四天早上自己準備早餐,金榮夫妻在超市買來豆沙餡的包子,口味多種。午餐在中山路吃閩南式口味的飯類,還有不同的湯類,這裡因為人潮多,所以店裡也有不同的口味提供顧客挑選。 第四天晚餐自己料理,因為同行的阿忠剛取得中餐執照,大夥嚷著要吃他的料理,所以慧美帶他去市場買材料,回來果然端出一餐頗為出色的料理! 第五天早上煮湯圓,中午仍然自己簡單料理。 生活、體制、標語特色 金榮夫妻在我們參訪行程,特別邀請了他們的好朋友小賴和如漢同行;這兩個小女孩很年輕,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小賴顯得比較早熟,社會經驗豐富,依據她們的學制,中學畢業就讀專校,專校畢業就入社會,所以已有六、七年的工作經驗;同行時在車程上,有交談的機會,領教如漢的共產主義色彩,我說我們從小就要解救大陸水深火熱的大陸同胞,如漢說:我們過得很幸福,你們還是趕快回歸祖國吧!毛主席的二萬五千里長征是很偉大的,毛主席解放同胞是很值得歌頌的,我說毛澤東是二萬五千里逃竄,我們越說越激烈;各自為自己的政治體制辯駁,後來我情緒放低,心平氣和的說:其實客觀的說我們雙方的體制,都把彼此塑造得很好,各自堅持不同的理想。將政治撇開,我們仍是可以有許多不同的交流機會的。 沿路有些廣告與我們的不同,金榮說要先了解當地人的思維及生活,才知道如何吸收當地人到金門觀光,金榮說大陸的一些標語:一滴酒兩行淚(表示喝酒開車危險),有人口數控制的廣告如:「計畫生育男女平等」,廣東早期喜歡說:「平安」,因為都是出海捕魚,所以常用一帆風順,現也常說平安。 沿路我看到有一幅廣告:「孩子長高長牙─南海海鰻鈣」是補充鈣的廣告,金榮說鄧小平說:「鎮發展才是硬道理」,江澤民1997年說:「保護母親河立在古代,功在全球」母親河指的是指長江。 採購 採購不是我們此行的重點,但是對於有些和人文生態結果的東西,便成了我小小的採購方向,我們在參觀外展中心時,我挑了幾包「乾燥花」,帶回來送給同事,那花香說是用來防蟑螂的,我也挑了一小袋的「小魚干」回來和同事分享。 在鼓浪嶼參觀時,有些藝品如貝殼類、影雕,我只用來欣賞那特出的藝術品,只有在陳嘉康的「鼇園」,我挑了木雕藝術品「少數民族」和木製的小湯匙,還有木製的小豬,很可愛哩! 開元寺門口的糖炒栗子、福州早市的繼光餅,是我們嚐鮮的零嘴,據說「繼光餅」是民族英雄戚繼光打仗時,阿兵哥吃的乾糧;我們在「五里橋」的傳統市場看得到煤球,高粱掃帚,用秤秤東西,這些在金門都已消失了。 電視節目的啟示 在金榮家休息時,有機會看到大陸的電視節目,有兩個故事讓我印象深刻,有一個是敘述有一個叫黎明的東北人,他創業的故事,他開了家雜貨舖,居民都來反應消息,比如貨品比別家便宜,或是那一家有新的產品等,他認為這些都是提供經營情報的好管道,給他很多幫忙;後來他為了促銷,買了好幾箱啤酒來打廣告,大家都覺得那不是要賠錢嗎?但是他算一算,雖然啤酒賠錢,但大家都來買他的其他東西,會帶動買氣,整體上來說他還是有賺;不久,他的店就擴大,因為營業狀況很好;但這一次他促銷卻是採用標語手法,效果仍然非常的好;他的生意越做越好,後來他買下一片地,擴大經銷面,並且用了一些失業人口,連當地的政府都感激,並且主動來關心,鄉親更是十分支持,他因為就在這裡長大,左鄰右舍都是親朋好友,所以做生意都是童叟無欺;我覺得黎明他的生意手法頗有值得借鏡之處,如啤酒促銷、標語促銷,都是不錯的創意。 「永遠的廊橋」是一篇雋永的散文,只是透過電視畫面,生動的把一個純樸、充滿情感的故事詮釋得非常感人;故事敘述有一個地方,孩子要上學都會經過一座廊橋,那裡可以避雨,卻也成了孩子成長生活內容最豐富的地方;因為廊橋的柱子在孩子心目中彷彿一棵棵的樹,他們喜歡在那裡轉圈圈,他們在這裡玩,手網遊戲、跳橡皮圈,廊橋讓他們覺得有家的安定感。 這裡有太多他們共同的快樂回憶,後來因為作者要轉到別的地方唸書很捨不得,於是貼心的同學各自專程再去廊橋,用圖把廊橋畫了下來送給作者,讓作者非常的感動,我自己因為很喜歡散文,所以更是深受感動。 第一次踏上夢中的祖國,大陸的土地讓我有種熟悉和親切的感覺,相信我還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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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嚐戰爭的滋味
民國三十八年六月,部隊由家鄉仙遊,途經莆田抵達泉州,在建鷗碼頭乘船,僕僕風塵,於六月二十二日到達金門。 六月的金門,天氣非常炎熱,我們這支部隊,在南門海口靠岸;初到金門,第一印象是光禿禿,沒有樹木,看慣了大陸山川錦繡,田地肥沃,農作物多,相對之下,金門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地方;我刻意用自來水筆,在帽緣內寫下「三八六二二」字樣,表示就從這天起,我離開了大陸,別離了親人;當時我們這個單位分配駐紮許氏家廟,睡地鋪,喝井水,伙食很差,經常吃南瓜,第一天夜裡,我徹夜難眠,我想起父親及家人,不告而別,真是不孝,還有姐姐趕到縣城營區去看我,我親手把一套便衣交給她帶回家留作紀念,一幕幕情景,歷歷在眼前,想到傷心處,不覺眼淚直流::: 早期,金門的民風純樸,生活節儉,人情味濃,學校、寺廟、祠堂、家屋,到處住滿部隊──阿兵哥,軍民相處,水乳交融;部隊最重要的工作,「體能訓練」──木馬、單槓、「射擊教育」,再就是構築碉堡、掩蔽部、挖掘交通壕、傘兵坑,火藥味愈來愈濃,戰爭一觸即發;訓練結束,我們奉命守海防,終於在十月二十五日下半夜爆發「古寧頭」大戰,炮聲隆隆,機槍噠噠之聲,此起彼落;照明彈光芒四射,夜空都被炮火染紅了;年紀小,「初嚐戰爭的滋味」,又沒有打戰經驗,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幸好領導我們的幹部都是北方人,戰技超人,作戰經驗豐富,一再鼓舞我們,士氣高昂,個個都有同仇敵愾英勇殺敵的決心,才能消滅來犯敵人;所以,「古寧頭」一戰,不但是大獲全勝,戰果豐碩,而且也扭轉乾坤,為國家創造新機運,蜚聲中外,震驚全世界! △ △ △ △ 民國五十六年,我奉命率領工兵修護分遣隊,我是分隊長,乘長風破萬里浪到金門來參加某項「作戰任務」演習,配屬岸勤營,昔果山一帶早已住滿「演習部隊」,因駐地不夠,又沒有野戰帳篷,我們改配屬後指部工兵保養連,因為坑道也住不下了,只好住「中山堂」,打通舖,單獨起排伙,隨時都有「戰備任務」來臨,但生活過得倒也非常舒適。 初夏的夜晚,山風徐徐,小蟲吱吱,晚點名後,我在飯廳門口和弟兄們在聊天,其中有一位充員戰士,年青有為,活力充沛,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退伍,他姐夫在台北開一家機械工廠,退伍返鄉馬上就會有很好的工作,他還信心十足地對我說,不久他自己也要開一家鐵工廠,洋洋得意,雄心萬丈,抱負宏大!這天是「雙號」,聊到十點多鐘才各自就寢。 連長的坑道口緊鄰司令台,衛兵班住司令台後的化妝室,非常危險,但駐地不夠,只好硬碰硬;這天晚上十二點剛過,「噓」!地一長聲,對岸的炮宣彈又落在連長坑道口頂上爆炸開來,距離近耳朵差點被震聾;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哀號,原來是上半夜和我聊天的那位充員戰士,右手臂被炮彈片削斷只掛著一層皮,慘不忍睹,滿臉驚慌的淚水,鮮血從司令台流到「中山堂」門口,緊急送去尚義醫院搶救,因為傷重,為了保命,只有截肢的命運,情何以堪?炮聲停後,大家才知道連旗桿和籃球架也被炮彈片削到差點斷掉,可見炮彈威力有多大!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事隔三十六年後的今天,戰火雖然早已平熄,也揚棄戰爭恐怖的夢魘,兩岸恢復交流熱絡,但偶一想到早年親眼目睹那段「血淚交織」的一幕,仍然十分激動,不勝唏噓,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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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珠
「好,那我現在就去買。」夏明珠快速地拿了小錢包,提了菜籃,興沖沖地對著林森樑說:「森樑哥,要不要一起到市場走走?」 「好啊。很久沒逛市場了。」林森樑高興地說。 「那就一起去吧。」翠玉姨笑著說。 他們肩併肩緩緩地走在一條崎嶇的小路上。路的兩旁長滿著雜草,滿地的紙屑隨風飛舞,這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違建區。然而在這個城市裡,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對一位旅人來說誠屬可貴,豈能再有非份之想。 「森樑哥,人生的際遇有時是很難料的。這些日子來如果不是阿姑和翠玉姨的關照,我實在是沒有勇氣活下去。」夏明珠首先打開了話匣子,坦誠地說。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非聖賢,在思想尚未成熟時,往往會做錯許多事。雖然妳的身心受到難以彌補的創傷,但卻從其中得到了教訓。妳還年輕,一時的挫折沒關係,只要妳勇敢的面對未來,去尋找妳生命中的另一個春天,相信幸福就在妳的眼前。」林森樑開導她說。 「有些事並非如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人追求的永遠是完美。試想,一顆破碎的心靈,一個不完美的身軀,又有何資格去尋找春天。」夏明珠有些兒自卑地說。 「坦白說,當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時,我的心裡也很難過。在我的心目中,妳永遠是那麼地聰穎懂事,想不到竟會被一些甜言蜜語所迷惑,做了無法挽回的憾事。」林森樑有感而發地說。 「森樑哥,你說台灣是一個美麗的寶島嗎?」 「難道妳做過如此的夢?」 「這或許是我失足的最大原因吧。」 「是的,長久以來我們被封閉在一個孤單的小島上。吃的是發霉的戰備米;聽的是隆隆的砲聲;喊的是反攻大陸去;看的是黃沙滾滾的土地。同一個國度卻沒有遷居的自由,注定要在這樣的小島上過一生。精神長期受到壓抑,才會有如此幼稚的夢想。」林森樑有些兒激動地說。 「森樑哥,雖然我的美夢已醒,但惡夢卻難揮。在我內心裡,寶島已不再美麗,人間何來天堂。」夏明珠感傷地說。「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當初繼續給我寫信,或許我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妳在怪我?」 「沒有,我只是這樣想。」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尤其是女人。當她被甜言蜜語迷惑時,心中是沒有旁人的;任何金玉良言和善意的規勸,總是被當成耳邊風。如果她的理智不能勝過情感,在那短短的剎那間,就是她吃虧上當的時候。我曾經聽母親說過,也聽秀菊說過,她們的勸告對妳來說一點都起不了作用,僅憑我的幾封信就能讓妳改變嗎?」 「雖然不能讓我完全改變,但總不會讓我愈陷愈深。因為我會想到,我的心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牽繫著,或許在行為上會有所節制和收斂。」 「如果妳現在的思維能取代當初的言行那就好了。明珠,妳的思想已經成熟了,昨夜那場混濁的夢也醒了;妳的青春歲月不該留在這個虛偽的人間天堂裡。回金門,回到自己的故鄉才是妳該選擇的方向。」 「翠玉姨也是如此地說。但我這個沾滿污穢的身,能重新去擁抱那片純潔的淨土?」 「從哪裡跌倒,必須從哪裡站起來。妳的身雖然沾了些污穢,但妳的心永遠是那麼地純潔和善良,相信我們的島民會接納妳的。」 「森樑哥,謝謝你的鼓勵。」 「什麼時候啟程?寫信告訴我,我會到碼頭接妳。」 「或許,總有一天吧……。」夏明珠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