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我租屋的對面開了一家包子店，來自安徽安慶的包子特別有名，沒上學的女孩，約莫十五、六歲，從早到晚穿梭在水氣氤氳的蒸籠之間，很靈巧熟練的幫家裡賣包子饅頭。我因常以菜包子當早餐，熟悉之後問她為何沒上學，她回答得直接，說是讓哥哥去唸，自己留家裡幫忙。 另外是一樓院子裡，房東在角落搭了一個簡陋的小屋，也是租給外地來此謀生的人，這戶人家在市場內擺攤賣菜，一家三口每日早出晚歸的，忙得像陀螺一樣。晚上八點左右，我們夫婦散步回來，媽媽才剛要做晚飯。一個未脫稚氣的兒子忙完菜攤的事，回家還勤快的幫這幫那的。唉！又是一個沒能上學的乖孩子。 該是上學的年紀而未能上學，令人頗感悵然，他們的遭遇讓我想起自己的陳年往事。 我曾經也幾乎失學過，小學四年級下學期，學校才剛開學不久，因為家裡經濟狀況日益困窘，沒法讓我註冊，只能待在家裡，每天眼睜睜的看著穿著整齊制服的同學，興高彩烈地上學去，的確有幾分羨慕。但當時稚嫩的內心，對於可能失學這一嚴肅的問題，毫無感覺，也就沒有所謂的擔憂。 一直到導師王欽全來家庭訪問，才稍感事態嚴重。猶記得老師一再的向父親強調，孩子是可以唸書的，應該讓他多讀些，父親當然也是這樣想啦，只是眼前生活的困境讓他不知如何是好。老師離去時，特別拍拍我的肩膀，要我明日記得進學校。 隔天我去了學校，並拿到繳費收據，才知道是老師幫了我，內心有一些激動。雖然這之後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傻呼呼的上學，傻呼呼的回家，但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很過意不去。 一天廟前糊紙的許伯伯，要僱人幫抬一種木製的亭子，到鄉下的喪家去參加葬禮的出殯儀式，我知道後翹課去兼差，這一來回兩趟的路，總要走上好幾里的，那天我領了12元工資。隔天進學校，興沖沖的掏出10元要先還給老師，他先是有些訝異的，待清楚錢的來源之後，除了摸摸我的頭，還順勢把錢塞回我的口袋，叫我以後不用再去想還錢的事，要專心上學才好。 一直要到好些年之後，我才真正懂得，若不是當時老師的疼惜，給我那至為關鍵的拉拔，我的人生絕對是另外一個樣，想要像現在這樣的沉浸在書畫的天地裡，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記得文學家梁實秋曾寫過「人貴適志」這樣的話，我非常喜歡這種生活觀，這一生雖無顯赫的經歷，但一路走來猶能順性而行，怡然自得，已經很知足了，而這一切都和那次家庭訪問脫不了關係的。每思及此，便會深深的懷念起這位恩師來。   〈其二〉     我每天都得提著熱水瓶到沖開水的小店，花三毛錢人民幣買兩瓶熱開水。經過市場邊的雜貨店時，常會看到男男女女一大堆人圍擠在一起，走近一看，原來是在玩骰子壓錢。這時候並沒見到公安人員，但壓錢的人卻不時的東張西望，怕有個閃失，被公安逮到，可就得不償失了，這一幕可又讓我想起那遙遠的事。 小時候家鄉的農曆新年，也是像這樣，一大堆的人聚集在東門貞節牌坊附近，莊家把六粒上頭刻有「將士象車馬包」的紅黑骰子放在瓷盤裡，上覆一瓷碗，輕搖數下，嘴上還不停的喊著：「下注、下注，快下注吧。」此時圍觀的人便在賭桌上，找著自己喜歡的字壓上為數不多的錢。等大夥壓好，莊家才掀開碗，若碗中的骰子正好開出你壓的字時，莊家就會賠你錢，否則錢就被他吃掉。這種擲骰子賭博在當時的年節裡非常盛行，牌坊下大約聚集了十來個莊家，每一家都圍了一些人，過年嘛大家口袋有錢，便藉此玩樂。成日穿梭在攤位之間下注玩錢，是我過年期間最感快樂的事，以現在的眼光來看，若給當時的我冠上「小賭鬼」的稱號，亦不為過。 事實上，我的童年正是名副其實的小賭鬼，一直到現在，每逢過年回老家吃年夜飯，大哥常會當著我幾個孩子的面，說我小時候那種打死不退的賭錢糗事，孩子起先似乎不相信。一旁的老母親又接腔了，說我每次賭博都能贏錢，過年時從頭至腳的新衣和新鞋襪，全都是自己贏錢去買的。這下孩子們可詫異了，怎麼也想不到為人師表的爸爸，以前竟是個赫赫有名的小賭徒呢！ 大哥說的沒錯，賭博這檔事確實佔去了我大半個童年時光，只要不上學，我都一定準時去廟口同人博奕，那真是已經賭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經常是要媽媽握著竹板子來追人，才三步併做兩步的跑回家吃飯，但心裡記掛的還是廟口那檔輸贏的事。那個年代男孩都理著小平頭，賭錢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頭殼相碰是常有的事，就這樣只要有一人得了頭皮癬，不久之後其他小孩也會跟進，生頭皮癬變成一種司空見慣的事。我也曾因長頭皮癬，讓母親費盡心思，用了很多偏方幫我治療，像是拿蒜頭猛力的擦拭頭皮，無數次用敬佛的燈油抹我的頭頂，但都不見效。有一回正賭得入神，沒留意母親走過來，抓著我的小手就往牌坊附近的一家菜館奔去，老闆娘正握著鋒利的刀在水溝旁殺雞呢，當我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時，母親已經將我的頭壓得低低的，並順勢推到雞隻的下方，雞血不偏不倚的滴在我的頭頂上。這是她不知又聽信誰的話，而搞出這一幕讓人啼笑皆非的行動劇，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雞血淋頭」的往事。 在廟口聚賭的孩子，並不怕警察，因為警察不太管小孩子的事。我們最怕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東門里的外省籍副里長，他一張黑黑的臉又不太講話，冷漠得令人害怕。每次一出現，小賭徒們便一窩蜂的作鳥獸散，人跑光了，但賭金卻留在原地，副里長皮笑肉不笑的彎下腰，撿起地上所有的賭金，嘴角還唸著：「不學好的孩子，該抓去關禁閉。」我們小孩子常議論紛紛，被他沒收的賭金，是不是拿去給自己買香煙了？另一個是學校的管理組長周老師，他的雙眼炯炯有神，有一種威嚴，但人卻和藹可親。經常用學校的擴音器，不斷的重複宣導放學之後不可以去賭博，但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因為他也是我們東門人，又住在廟旁，誰賭不賭博，他心裡一清二楚。有一次開朝會，他把所有平日喜歡聚賭的人，一個個的叫上台，我當然也名列其中。上台之後再一個個的介紹，輪到我的時候，他說這是東門代天府廟前小賭王洪明燦。當時台下有數以千計的眼睛盯著我，我的臉還真不知道要往哪邊擱呢？真是羞愧到極點。這件事導師知道了，把我叫去個別談話，雖有些失望，但仍苦口婆心的勸我，賭博是會傾家蕩產的，你怎麼會愛上它呢？導師的一番話讓我淚流滿面，但心裡卻有疑惑，因為我很少輸錢，根本不懂傾家蕩產的意思。 小學畢業前，當時縣府文教科會舉辦畢業會考，記得大考前夕我有一些數學應用題不會，請教了二哥。他幫我解題後，嘴角卻溜出一句：「這麼簡單的題目都不會，看你明日怎麼去考。」那次會考我不止是名落孫山而已，簡直是一敗塗地，家裡的大人也有些失望，我更不能原諒自己，這時才醒悟到大考的失敗和我長年的好賭習性應該是有關係的。 畢業後的那一個漫長的暑假，我試著逼迫自己不去廟口，因躲在家裡無聊，便偷偷的看長篇小說，「藍與黑」、「基度山恩仇記」「老人與海」等名著，都是在那個時候被我生吞活剝的看完。說也奇怪我看了小說，沉迷在那扣人心弦的情節裡，感到刺激又滿足，竟然就真的少去廟口了。接著是國中的新生活開始，我和一群尚稱好學的人成了死黨，功課上彼此有激勵也有競爭，第一次段考我竟然意外的獲得了年段第二名，這給了我很大的信心，那至少證明我還是一塊讀書的料子，接下來我的成績一直又能申請到當時學校中名額有限的嘉新水泥公司獎學金，父母也為此感到光彩，我更以這筆錢來支應每學期的註冊費而完成了國中學業。之後又僥倖的考上台南師專，享有公費待遇的師範教育使我不再有失學的恐懼，也開始懂得在知識的精神層面上去追求，至此我才略像個讀書人，像個準老師，並完全地跟童年那一段懵懂無知的「博奕」歲月劃清界線。

　1960年，也就是民國49年，我誕生於台北的淡水河畔，一個平凡的人家。 那時候的淡水河，是一條美麗的河流。養鴨人家，在淡水河中放養了成百上千的鴨子。水面上，漂著兩三間木造的船屋。河中魚、蝦、螃蟹很多。 以下，就讓我來回憶一下當時的風景與有趣的往事： 　【壹、淡水河畔】　   一般所稱之淡水河，起自大漢溪與新店溪於板橋江子翠的會合處，向北流至淡水而注入臺灣海峽，長度有23.7公里。 有一年的中秋節，我的大哥，自淡水河，捉回幾隻肥美的大螃蟹。晚上，我們邊賞月邊烤螃蟹來吃。大螃蟹鮮甜的滋味，幾十年來不斷的在我的記憶中飄香。那螃蟹的美味，幸福得讓我當晚好像真的看到月亮中有隻玉兔似的。 那時候，淡水河，不是一灘死水；那時候，淡水河，是有漲潮落潮，是有潮汐的。 也因為淡水河有潮汐，水位的落差就會因時而異；再加上河中漩渦、暗流很多，而孩童又喜歡入水游泳與捉魚蝦，所以每年夏天，都會發生玩水孩童溺斃的事件。 家鄉在台中海邊的母親，因為擔心我愛玩水，從小就用閩南語教了我一個潮汐的口訣：「（農曆）初一、十五中晝滿（中午滿潮），初八、二十四都無水（水位最低）。」 也就是說，初一中午滿潮的水位最高，然後會一天接一天，滿潮的水位越來越低，到初八滿潮的水位最低。之後，又會一天接一天、越來越高，直到十五中午滿潮的水位又到達最高水位。然後十五中午滿潮以後，每天的滿潮水位又會一天比一天低，直到二十四到達最低，再一天比一天高，直到農曆初一。如此循環。 為了多些食物，母親與鄰居，會趁退潮，不必游泳，只要步行，就可以一起走到淡水河中的沙洲去挖野生番薯回來吃。 捕捉小螃蟹與大肚魚，是小時候很平常的遊戲。希望能有一間浮在水上的船屋，以獲得獨立自主的能力，是我當時最常做的夢。 當時的淡水河，到底可以捉到哪幾種魚？我已經不記得。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位大哥哥網起一條大鱔魚，可是圍觀的小朋友，都以為那是隻水蛇而四處逃竄。   【貳、中興橋與台北橋】　   杜牧的【秋夕】，有「輕羅小扇撲流螢」的美麗詩句。 捉螢火蟲回來放在蚊帳中一起睡覺，正是小時候，很美的經驗。 我們是自中興橋邊的樹林，一次捉數十隻的螢火蟲。回家睡覺前，將螢火蟲放入蚊帳中，然後關燈，讓那飛來飛去，閃爍橙黃色亮光的螢火蟲，陪伴我進入夢鄉。 其實，捉螢火蟲只是我們小時候的餘興節目；主秀是金龜子。 當時台北橋的形狀很像現在的西螺大橋，二者都是鐵橋。但是台北橋的網狀，很有味道，好似一個長方形的，裝水果的暗紅色竹簍。所以台北橋的「鐵橋夕照」，是當時的台北八景之一。 台北橋很美，是當時的地標之一，但卻是一座老橋。中興橋是一座橋上有路燈的新橋；所以夏天的時候，金龜子會在中興橋上繞著路燈與往來車燈的燈光飛來飛去，。汽車一經過，就會將之壓死，令人心疼不已。 將金龜子捉回來以後，我們會在金龜子的一隻後腿綁上細線，然後放飛，比賽看誰的金龜子比較會飛。   【參、屬於老鷹的台北天空】   花蓮出生的詩人陳克華，來台北之後寫了一首由王芷蕾唱紅的歌：「台北的天空」。「台北的天空」歌詞中說：「台北的天空，有我年輕的笑容，還有我們休息和共享的角落。」 可是，在我小時候，台北的天空是屬於老鷹的。 隨時抬頭，都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老鷹在台北的天空盤旋、飛翔。 現在的台北愛鳥人士，喜歡在每年的三月到五月，從台北驅車南下，帶著望遠鏡，到彰化八卦山賞鷹，想要一窺南路鷹，返回北方，往中國東北、韓國及西伯利亞方向飛翔的英姿；或是在秋季到墾丁欣賞過冬遷徙、由北往南飛，過境恆春半島的「國慶鳥」，灰面鵟鷹等。 春季的「鷹揚八卦」與秋季的「墾丁賞鷹季」是目前台灣最著名的2大賞鷹活動。 但是，在我小時候，除了隨時抬頭，都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老鷹在台北的天空盤旋之外。偶而台北的天空，也可以看見數十隻甚至上百隻的老鷹在飛翔。 高空飛翔的老鷹有大有小，我不知道當時台北的老鷹有多少種類。成群的老鷹，在磚紅色的總統府上空盤旋；在淡水河面上滑翔獵魚；傍晚，就會飛過台北橋上空，飛回觀音山一帶過夜。 當時，大人們告訴我們，有的人飼養的雞隻也有被老鷹捉走的記錄；他們灌輸「躲老鷹」的警告給小孩子。所以，小時候，每次到戶外玩，我都會很注意在天空飛行的老鷹的動向；想像萬一老鷹對我俯衝時要如何逃跑。可能也因此，我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老鷹捉小雞」：拉著玩伴的衣服，躲在扮演母雞的大哥哥或大姐姐的身後，隨著大哥哥或大姐姐的身體方向移動，以避免被扮演老鷹的玩伴捉到。   【肆、期待水災的小孩】　   如果說，這個世界竟然有人每天都期待水災能來，那就是小時候的我。 小時候的淡水河，因為還沒建河堤，所以颱風來，又逢大潮日，或是海水倒灌，或是石門水庫洩洪，都會淹水。我不記得小時候，經歷過多少次的水災。 生命中的第一場水災來的時候，我還很小，我從進水的家中被抱進附近學校的大禮堂。第一次與數不清的人一起過夜，感覺很新鮮。尤其是，當救災人員將可口餅乾，放進我的嘴巴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水災。 長大以後，我才知道那麼好吃的餅乾的名字。 餅乾散發出濃郁的麥芽糖香味，讓我至今都很喜歡吃。 除了有好吃的餅乾，除了可以放假不上學以外；水災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捉魚。 每次颱風來，熱心的鄰居就會不斷去探視淡水河的水位。 只要淹水，魚自然就可能順水而來了。而我就有魚可捉了。 其實想想，水災會帶來糞便、垃圾等等骯髒的東西；更不要說帶來損失與災害。但是，那時年紀小，煩惱是大人的專利，頑皮的我，只要大水退到小腿以下，就會開始拿網子網魚。 其實除了大肚魚、泥鰍、鯽魚或是從水族館或養殖場流出來的熱帶魚，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捉到什麼魚。印象中我捉到最大一尾魚是一條大鮕呆。這條大鮕呆長度約二十公分，牠就是台灣童謠「西北雨」歌詞：「西北雨，直直落，鯽仔魚，欲娶某，鮕呆兄，打鑼鼓…。」中的打鑼鼓的鮕呆兄。 我將鮕呆飼養在深綠色的醃醬菜用的玻璃罐中，以煮熟的飯粒餵養，養了幾個月才被鄰家小孩趁我不注意，以石頭打破罐子，偷回家養。我跟媽媽告狀，卻得到以和為貴的答案。   【伍、遠足的海水魚】　   小學三年級，與老師同學到台北市植物園進行戶外教學，是我第一次的遠足。 遠足：顧名思義，就是用雙腳走路，並且走得很遠的意思。 現在我測量了一下當年走路的距離，單程竟然有四公里，是真的走得很遠的遠足。可能也因為走太遠的關係，除了一直走路、除了記得植物園的樹木很多之外，當天老師到底教了什麼，已經完全忘記，也沒什麼其他記憶。 第二次的遠足，就非常好玩了。 第二次的遠足，是坐大型遊覽車去的；不必走路，因為走也走不到；因為是去北海岸的石門風景區玩。 第二次的遠足，我的水壺不是裝汽水，因為那時候還沒有汽水這玩意兒。第二次的遠足，我的水壺裝了酸梅湯，我一路喝著，很快樂。我不記得當天書包裡帶了些什麼食物。我倒是記得第一次吃到麵包，是小學一年級的兒童節。同學們圍個圓圈坐下來，老師發給每位同學一個現在叫「餐包」的無內餡麵包與兩顆白脫糖果。我咬住麵包的霎那間，就開始期待明年的兒童節趕快來。 到了石門海邊，印象最深的就是海邊攤販賣的海水魚了。 第二次的遠足以前，我家曾經有一本海水魚的月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漂亮的海水魚，而且一下子就看到好多好多的海水魚。當時，我以為這麼美麗的海水魚，只是畫家幻想出來的畫作而已。 所以，當我看到石門海邊攤販賣的海水魚的時候，我的內心當然非常興奮。 海邊攤販賣的海水魚，每條都有大人的手掌那麼大。每條海水魚都有鮮豔的色彩；我只記得其中有鰈魚也有魨魚，至於還有那些種類的魚，就已經記不得了。但是我記得每隻魚都賣一元，因為我很想買一條回家養，但是沒有錢。 除了海水魚，也賣寄居蟹。 最特別的是，還有商人將好多隻身體有大人的手掌那麼大的小章魚，放在大桶子中叫賣；那些擁有八隻手的灰白「外星寶寶」，生龍活虎的想要爬出桶子的模樣非常有趣。我有靠近伸手過去與其中的一隻握握手，那種被很多吸盤吸住的感覺真新鮮。 回程時，我當然是一路盯著同學們手上的海水魚。從中，我發現了機會。 當天，海邊攤販，將海水魚，裝在裝八分滿海水的透明塑膠袋中，然後充滿氧氣，然後用橡皮筋綁緊，賣給同學。久而久之，塑膠袋中的氧氣耗盡，再加上遊覽車的顛簸，海水魚就這麼一尾接一尾的躺下了。 同學們發現自己買的海水魚變得奄奄一息，就紛紛將塑膠袋交由老師處理。 我當然不敢向老師開口要。 我向一位準備將魚交給老師的同學，要了他的塑膠袋，然後打開塑膠袋，讓比較新鮮的空氣能流進去；魚就這麼活潑了起來。 回到學校時，我總共如此這般的救回了四、五條海水魚。 同學們也不是笨蛋，他們知道海水魚沒有海水，是活不了的；因此，我就順理成章的帶回這幾條色彩鮮豔的海水魚。 回到家後，我將海水魚飼養在臉盆內。但是，我面臨第一個問題，就是海水不夠。我不敢亂加食用的海鹽。我想出要將海水魚逐步淡水化的方法。我試探性的加了些井水（當時還沒自來水，家庭用水都是鑿井取得的井水。），結果海水魚適應的非常好。可能是井水的含氧量也不錯的關係，海水魚變得更為活潑。至於食物，因為魚販在賣魚的同時有裝飾了一些水草，因此我暫時不必擔心。 可能是我太心急要將它們完全淡化，而不斷的添加井水到臉盆內；也可能是臉盆內的海水不斷蒸發變少，我也只能不斷為這幾條海水魚添加井水；印象中，大概到了第二、三天，這幾條遠足到我家的美麗海水魚，就一一與我道別，走上天堂了。   【陸、金魚之墓】　   小時候，我養了一尾非常美麗的金魚。 我與家人逛夜市，撈金魚，結果竟然撈起了一尾非常美麗的金魚。 這條非常美麗的金魚，有著兩顆水汪汪、黑色的大眼睛。穿著黃金光采的上衣，下半身是四片半透明的白紗裙，邊走路邊扭腰的俏皮模樣，讓我猜想，一定是女娃兒。 我將金魚飼養在一個上頭有滾粉紅色花邊的圓形金魚缸中。還讓出我擁有的幾十顆七彩彈珠，當金魚新家的地板。當然也在金魚新家中種了很多鮮綠色、漂亮的金魚草。 牠並不怕生，一下子就與我混熟了。 好會撒嬌的牠，只要我靠近魚缸，牠就會貼上玻璃，左右上下的不停搖擺飄逸的身軀，希望我餵食。所以我將牠取名為「嬌嬌」。 新年到了，那時流行買空白卡片來自己畫上圖案，再寫上新年祝賀詞，然後送給級任老師與同學。 我買的卡片，是上面加了一層綿紙，可以用毛筆在綿紙上，畫上國畫，綿紙便會凸起，變成一張立體的卡片。 依據我對嬌嬌日以繼夜仔細的觀察，我將我美麗又可愛的金魚配上七彩彈珠與水草，以國畫的水墨手法畫在卡片上，再寫上新年祝賀詞，然後送給級任老師。 我還記得級任老師不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讚揚我畫得很傳神、很美，還將這張有著立體金魚的謝師卡片貼上公佈欄。 就這樣，我成了班上的金魚國畫大師。因為畫金魚非常費功夫，求我送卡片的同學又多，多到讓我每天的下課時間，除了寫作業，幾乎都在畫卡片送同學。 可能是因為太忙，忘了要為小金魚缸定期換水。有一天放學回家，嬌嬌看到我靠近，不但沒有貼上玻璃撒嬌，而且奄奄一息的橫躺在彈珠上。 我用雙手捧起嬌嬌，立刻為牠吹氣，進行急救行動。 大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嬌嬌的嘴巴動了起來。 我好高興，立即將嬌嬌放回水中，牠也不負我所望的在水中游了起來。 接著，我為小金魚缸換水。 可是，等到我那拿魚飼料要餵食牠時，又發現，牠又躺下不理我了。 再度急救了約一分鐘，卻是回天乏術。 是的，我的金魚嬌嬌，我的寶貝，就這麼棄我而去，離開人世。 應該是我因為太忙，忘了要為小金魚缸定期換水，金魚嬌嬌，因為缺氧而死。 約莫過了半天的時間，我才承認嬌嬌已死去；當晚，我在後院為牠挖了一個墳墓，並在冰棒棍上寫下「嬌嬌之墓」四字，當她的墓碑；親自為牠舉辦用心的下葬儀式，並以乾草枝為香，捻香祭拜了很久，願牠靈魂能上天堂，享受永恆的真善美。   【柒、咬舌自殺的麻雀】　   小時候，有一陣子，好想養鳥。 終於，阿姨給了我兩隻白文鳥。 那是一對有紅嘴、白羽毛，身長約僅十公分的，可愛又漂亮的白文鳥，讓我直到睡覺前都將焦點放在牠們身上。當天，我將四方形的木條製的小鳥籠掛在客廳中間的天花板下。偏偏，爸爸每回經過都嫌骯髒。 睡覺前，我被命令將鳥籠取下，放置於牆角。 隔天醒來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探望這對白文鳥。 但是，完好的鳥籠內，只剩下一小撮，染血的羽毛。 是的，我不用問就明瞭，半夜裡，大老鼠跑來，吃了我心愛的白文鳥。 為了填補我內心的空虛，為了充實空蕩蕩的鳥籠，頑皮的我，將主意打到野生麻雀的身上。 麻雀，閩南語稱「厝鳥仔」，可見牠們與人親近的程度。 不管在哪裡，麻雀都是活潑可愛的一群，牠們那熱鬧的生命力，永遠都吸引我的注意。 我當然想擁有可愛又活潑的麻雀。 剛開始，我在一隻竹筷子上綁了一條細線，再以筷子撐起一個大碗公，再將一把米放在大碗公下，然後拉著細線，躲起來等愛吃米粒的麻雀。 人家說：「偷雞不著蝕把米。」 我花了很多把米，卻都捉不到麻雀。 既然誘捕不成，當然就來硬的：用彈弓打麻雀。 將小石頭綁上彈弓，拉緊發射來打麻雀。 也許是年紀小、力道小又很難瞄準；可能是動作靈活的麻雀也不是好對付的；我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打到一隻麻雀。 被小石頭打到不能飛的麻雀，當然受傷了。塗了藥後，牠被我捉進了鳥籠。 進了鳥籠之後，這隻麻雀既不喝水，也不進食，也不鳴叫，只是在籠中不斷的飛撞木條，想飛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發現牠竟然咬著舌頭，躺在籠裡，自殺身亡。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招惹野外的麻雀了。 心中內疚的我，也曾經為麻雀寫了一首「麻雀之歌」：我吃得很少，可是我可以飛得很高，所以請你不必為我煩惱。我吃得很少，我到哪裡都過得很好，所以請你不要將我捕捉。我吃得很少，可是我是一隻快樂的小麻雀，每天都與同伴過得自在又逍遙。

　很難想像在飛行了16小時之後，抵達連血管都會凝結的莫斯科，還會有人願意去摸那個鐘！ 這輩子沒想到有機會可以踏上這麼北邊的陸地，也未曾親眼見過這般壯觀的俄羅斯建築。接連著亞洲與歐洲兩塊陸地，很難去界定他到底屬於哪一邊，還好這群人很愛喝伏特加，我猜他們也懶的去管那麼多。 三月的莫斯科依舊覆蓋著白色的雪，行駛在融雪陸地上的車子永遠穿著一身髒衣服。 「在莫斯科自己洗車是違法的！洗車費用很高，所以人們都不洗車，車子永遠髒髒的！」俄羅斯導遊用著字正腔圓的中文說。 第一天總是這樣，大家飛過不同時區後抵達遙遠的國度，海關用著不甚友善的眼神看你後，不情願的在你護照上蓋了一個章。往往期待可以立刻回飯店睡覺，但是當地時間永遠殘酷的顯示比check in還早了很多的時間...... 第一天的都市導覽，老實說我已經忘記了許多。(對嚴重時差跟睡眠不足的人請勿期待太高) 但是我始終記得克林姆林宮的那個大鐘。 為了這個世界最大的鐘，俄羅斯人曾特地蓋了個鐘樓。經過戰火的摧殘後，如今這個大鐘缺了一個大角，成了再也敲不響的鐘。於是伴著世界最大、卻無法發射的大炮，靜靜的佇立在克林姆林宮的一角。 「有人說如果摸了這個鐘，你這輩子會再回來莫斯科的。」中文好到不行的導遊再次說話。 大家盯著鐘看，許久沒有動作，只是竊笑著。好像大家都是被逼迫的來到莫斯科，這輩子不打算再回來。 莫斯科的冷，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莫斯科的交通，可以讓你在車上看完一部電影；莫斯科的人，喝著過多的伏特加。 在腦海掠過這些對莫斯科非常粗略的認知後，我走向前摸了那個鐘。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早晚只在旅館與會場奔波著，學會了幾句俄文、喝了幾杯伏特加、握了幾位客戶的手之後就匆匆回台灣了。 旅行就是這樣，走過的許多風景中，總也只能拾得一小片段。 距離上次的莫斯科之旅已經一年多了，夢中雪國的影像總有點模糊，只有克林姆林宮的那角，永遠歷歷在目。

  巫時茂，綽號「烏紗帽」的立法委員，對茶館印象特壞，他曾在這裡丟下一個錢包，內有重要文件和兩萬元美鈔。櫃檯為他保存一個半月，他才拿走。他拿走時，櫃檯才知道是他的。因為沒有人敢翻動客人的遺失物品。 　王娥的肚皮剛挺起來，施校長就給她僱了褓母，做飯、洗衣，不准她來茶館上工。氣得王娥噘嘴，背後罵他。

兩人結婚，轟動眉埔。施良貴做過兵役課長、主任秘書、縣教育局長，現任眉埔高中校長，即使他不發喜帖，賀客也擠滿了三秋茶館。婚後，休假三日，王娥上班。許多同事關心「陰陽人」的身體狀況。王娥樂得闔不攏嘴，說：「我的媽，這個老傢伙真厲害，招架不住。像一隻山豬，一晚上能搞三次。這怎麼能工作呢！」 　　女孩子都警告她小聲說話，若被客人聽見，成了新聞，那可糟啦。 　　「想不到啊。」有人同情王娥。 　　「她求之不得呢。」有人呼應。 　　「我起初也認為老施不行。五十八啦。從來不用，能不能管用，真是問題。這老傢伙也沒吃藥，沒吃補品，怎麼這麼窮凶惡極，如狼似虎！」 　　有人向王娥建議，問他過去練過「九九神功」嗎？要練過，妳得小心點了！他那玩意兒能吊一百斤，還不吊死人！   王娥出現三秋茶館，客人喚她「施太太」、「施夫人」、「校長夫人」，聽在耳裡，樂在心頭。在眉埔，能做上最高學府的校長夫人，還真不是容易的呢！本來，丁新曾勸王娥不必做事，在家料理家務，王娥卻堅持工作，三秋茶館畢竟和她具有歷史感情，何況她的婚事還是我們撮合而成的。 　　不久，王娥懷了身孕，同事勸她和丈夫分房，否則山豬莽撞，牠衝動起來，一定會把胎兒捅死！女服務生笑成一團。 　　三秋茶館的職工待遇不高，但卻一團和氣，如兄如弟，和樂融融，男職員年紀稍長，這是當初佟桂訂下的規則，因此從未發生內部職員戀愛的緋聞。凡是進了茶館，按年資增加薪水，沒有怨言，也沒有糾紛。除非特別原因，幾乎沒有中途辭職的事。許多家長把女兒送進三秋茶館服務，都很放心。因為我們愛護如同自己的女兒。這是眉埔有口皆碑的事。 　　近十年來，顧客遺失重要物品，外鈔、古董、名人字畫，三秋茶館服務生都上繳櫃檯，等候失主前來認領。

盛夏 相約 從我們的浯島 穿越天空 到 另一座小島-小琉球 一踏上 小島的土地 彷彿 也淨化了我們身體裡 那 鼓譟又繁忙的心 海風吹著 心變得悠閒 海風吹著 心寬廣了起來 彷彿就這樣在這島上 只享受這島上大自然的一切 因為我們在一起 一起凝結在這個夏天 一起凝結在海風中 海風依然吹著 想起我們的閩南風 穿著水T恤 穿梭在熱鬧的街 我們一起在小琉球悠閒快意吹風 海風還吹著 而我們要前往下一個眺望

  作家簡媜說：「說自己聰明，需要勇氣；承認笨，則需要智慧。」以多元智慧的觀點來論，人無所謂的聰明與愚笨，人之所以有優與劣，那只是先天潛能與後天術業專攻的不同罷了。不過知道自己在某些部份是聰明的，在某些地方是愚笨的，那何嘗不也是一種聰明？ 「315172611512」，黑板上一串無厘頭的數字，令誰看了，都為之糊塗，……，原來是午餐過後，班上有潔牙的九個孩子座號。小一的孩子，沒有間隔與頓號的觀念，繳來的作業，即使提醒再三，這種寫成一團、一串，令老師一頭兩大的情形，是司空見慣的家常便飯。但自小對數字就相當敏感的我，過目的數字，只要具有意義的，常能牢記腦海，久久不忘。小時，老媽常把我當記事簿用，每遇特殊節日或重大事件，需要記住的，總是一句：「記得哦……，那一天要……」，小小腦袋瓜總能不負所望，在緊要關頭臨時一提，完成使命。如今每天檢查孩子的作業是否繳齊，只要我翻過作業一遍，即可十拿九穩的讓那缺交的原兇現形。 記憶力之所以不遜當年，原因不明，可能是班上孩子數不多外，也可能是拜小時餐桌上有雞吃時，老媽總是把那小小一顆紫色的「雞記啼」讓我獨吞的緣故吧！不過記憶力也因專注點的不同而有差別，該記的不會忘，會忘的永遠記不得。問我到班上孩子住家的路怎麼走？只要是我曾登門家訪過的，必能指證歷歷，鮮少失誤。問我幾個月前購置的冰箱、電腦多少錢數？一問三不知，大錢數如此，更甭提這件衣服、那個鍋子的來龍去脈了，腦中空白仿如昨夜吹過的風，一陣呼呼作響過耳，卻不留一點蹤跡。 人的記憶力之所以會隨著年齡增長而遞減，原因應該是複雜的。能力的退化是主因，但年紀愈長，閱歷愈豐；權勢愈大，管理愈雜。以有限的腦容量，要看管記憶日益增多的龐雜事務，發生漫不經心的機率，想當然耳就愈高了。簡單的說，一個簡單的鎖門動作，操作一次，一百次，甚至一千次，其記憶是不同的。操作次數愈多，愈顯見其平凡，發生漫不經心的機率就高，隨做隨忘就不稀奇了。難怪人生的每一個第一次，都是那麼令人記憶深刻，難以忘懷。 雖然對數字非常敏感，但在某些方面，我卻是竹本（笨）的。前陣子在年輕同事的力邀之下，一腳踩進了LKK族的禁區──「開心農場」。種菜、除草、除蟲、養雞豬、牧牛收牛乳、農作收穫、……，一道道農家樂的程序，難不倒我這個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可惱的是那一個個的英文名字，每一串雖然都不同，但在我的腦海裡卻都是一樣的。笑話是這樣的，凡是邀我做朋友的一律同意，因為這種「四海皆朋友」的胸懷，朋友一個一個的增加了，其中一個格外熱情洋溢，三天五頭就送來擁抱一個，熱情之程度，讓臉薄的我還真的有點害羞，腦中的疑問盤旋多日，久久不得其解，心中甚為納悶。直到一次在農場的首頁看到她近距離的照片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多年前在學校代過課的老師。汗顏啊！簡短的十個英文字母，於我而言，竟如天書。 英文是我的死穴，常自嘲前世在中文的世界裡翻騰打滾，是不曾出土的中國死忠派，對外來的語言文字，格外生疏陌生，區區廿六個英文的組合，雖未若中國文字的汗牛充棟，但於我卻有如樂透中獎機率的複雜。英文名字如是，更遑論英文縮寫了，身體質數「BMI」三個字母，就可以讓我排列組合三、四種，但不知哪種順序才是正確？至於生活中常見的「PULL」和「PUSH」指示標誌，更可以想像我杵在「拉」與「推」之間的窘境了。 與英文是絕緣體，但卻常拖拉著行李，裝著一顆雲遊四海的心，勇闖非中文的國度旅遊。在鴨子聽雷的異域，充分發揮「一嘴兩耳」的人生哲學--多聽少說，即使糗事如戲，時時上演不斷，但對四處旅遊的興趣卻絲毫未減。因為我明白，既已失之東榆，豈可再失之桑榆的道理？人生苦短，聰明的人，絕不會因為上帝關了你的門，自己就連窗也不開了。 有著與我一樣喜好玩弄文字嗜好的咱們家二小姐，和身懷六甲的摰友深談後，傳了封簡訊給我：「生命很奇妙，或許有很多值得探討，但誰知道肚子裡孕育的是怎樣的故事？而母親就是一個故事的創始者。」令我看了，不覺為之莞爾。 43090679795803148123470423346942082844724110104562，一連串無厘頭的數字，於我而言，就是五個不同的生命故事，每個故事的演繹過程是聰明或竹本，我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剛剛成為大學新鮮人的大女兒，在大學生活的第一個寒假裡，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的打工機會，聽她分享打工生活的點點滴滴，我和女兒有共同的心境，也在不經意下打開了童年打工的記憶盒，那段遙遠的記憶，從記憶盒中走了出來，片片斷斷由模糊直到鮮明，彷彿回到童年的時空場景，去重溫、去體驗、去回味那段艱苦歲月下為自己掙得零用錢的心情。 六零年代的金門，經過戰爭的洗禮，清貧是家家戶戶的代名詞，三餐的吃食，靠著是貧瘠土地種出來的穀物和菜蔬，因此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是居民的定律，能求溫飽已是萬幸，遑論口腹之欲，童年的我們，零用錢的名詞從來沒有在生活中出現過，零食是奢侈的代名詞，慶幸我家有幾畝田地，又位居在海邊的小村莊，在山海的補給下，父母也不曾讓孩子們餓肚子，但是渴望零食的童心，總在村子中唯一一家雜貨店的小孩身上被挑起，每次見他吃過酸梅紅通通的嘴唇，嘴角幾顆吃過糖果殘留的糖粒，我就羨慕不已！常常幻想這些零食在自己嘴中化開的甜蜜滋味，尤其當生病時，特別渴求吃過「頭痛五分珠」的苦澀唾液，可以有一顆紅咚咚的酸梅來解圍，因為曾經有過的經驗，讓我對酸梅情有獨鍾，但那真的是奢侈的偶然，因為母親是最懂得勤儉持家的。 打工掙錢買酸梅的慾望在心中滋長，但是小孩可以去哪裡賺錢呢？有一年冬天，我才剛上小學，村民的「蚵田」大豐收，那一年開始有台灣的商人到金門收購生蚵至台灣販售，村中擁有大片蚵田的人家開始請人幫忙剝海蚵，而且不排斥童工。在父親未到蚵田收成的日子，家中的孩子便到村中需要幫忙的人家剝海蚵，當時的計費方式是以罐計酬，剝滿一罐裝鳳梨罐頭的馬口鐵罐，就可以得到五毛錢的工資，小小年紀的我，左手五個指頭纏著布，右手拿著海蚵刀，一顆一顆剝開海蚵的硬殼，小心翼翼取出蚵肉，一顆顆放進鐵罐，忍受冬天攝氏10度以下的低溫，以及被蚵殼刺破手指的痛楚，最多一天可賺到2塊錢，當聽到銅板擲入撲滿的「匡噹」聲響，一切的辛苦有了代價，偶而取出5毛錢的銅板到雜貨店買酸梅，5顆泛著微笑的酸梅包在雪白的衛生紙中，那是我好幾天的零食，想來夢裡也會笑，這是冬天唯一的打工機會。 至於夏天，我們也找到了生財的機會，「捻花生」是另一種打工機會。金門沙地最適合種花生了，花生顆粒較小，但花生仁飽滿，味道香醇濃郁，愈嚼愈有味道，所以能成為製作金門貢糖的材料，家中人手多，個個動作敏捷，往往在短時間內可以收成完工，接下來的時間又可以去打工了。 「捻花生」也許很多人聽不懂，因為時下的年輕人吃著花生仁，竟然有人還誤以為花生是長在樹上的，落花生生長在沙地泥土裡，花生藤綠意盎然，黃色的小花點綴其中，有如黃色小粉蝶停靠在田野的美麗景緻。農夫將成熟的花生藤連根拔起，抖掉泥土，結實纍纍的花生代表著豐收，成車成捆的花生藤堆滿庭院，一群人取來矮凳和容器，開始「捻花生」了，我左手握住花生藤，右手五根手指頭和手掌緊緊罩住花生粒，然後用力扭斷，花生顆粒便和藤蔓分離，成簍成簍的花生粒開始後置作業了，「捻花生」的工資是以「斗」計價，我忘記捻滿一斗可以換取多少工資，但是那是我求之不得的工作。 兩項童年打工的經驗，讓我嘗到了自食其力的喜悅，也滿足了想吃零食的渴望，雖然是遙遠的記憶，隨著和女兒的談心分享，讓她參與了我兒時的生活，女兒睜大眼睛說：「好好玩哦！我也可以試試看嗎？」我想應該找機會帶她們回去我的老家，讓她們有嘗試「剝海蚵」和「捻花生」的機會，體會媽媽的童年生活，也希望這樣的生活還沒有在鄉間消失。

 「青，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一曲《高山青》在海峽兩岸久唱不衰。在大陸國人心中，阿里山即台灣之象徵，故此台灣之行，阿里山自當為首去之處，我不顧冬雨綿綿，按計畫及時趕到嘉義，登上開往阿里山的森林小火車，開始了阿里山雨中之旅。 登山鐵路為阿里山景觀五奇之首（五奇還有原始森林、雲海、日出、晚霞），是當今世界僅存的三條高山鐵路之一。它建於日據時期，是日寇侵華掠奪阿里山森林資源的產物和歷史見證。清末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之後，台灣割讓日本，日本學者琴山和合在考察阿里山時，驚奇地發現這裡有著藏量甚豐的珍貴木材－－阿里山紅檜，遂建議日本政府，為加速掠奪而鋪設了這條高山鐵路。光復後，隨著森林保護以及旅遊觀光事業發展之需，它逐漸擴展並蛻變為旅遊觀光專線。 阿里山位於嘉義縣境，是玉山的一條支脈。從海拔30公尺的嘉義市至海拔2216公尺的阿里山，行程約72公里，歷經熱、暖、溫、寒四帶，沿途氣象景致迥異，搭車猶如置身於自然博物館。列車途中飛崖走壁、穿山越谷，三次環繞呈「Z」字形爬升極驚險刺激，令人終生難忘。列車還繞獨立山三周、行程約五公里升高200公尺，第一分道「Z」字形爬升，俗稱「阿里山碰壁。」 傍晚到達阿里山，冒雨尋下榻休息不提。淫雨徹夜，翌早未停，因觀不到日出，故不去觀日佳處祝山，而搭乘小火車前往「石猴遊憩區」。為防止人為破壞，保護森林原始風貌，去「石猴遊憩區」無公路也無步道，只可乘小火車沿途瀏覽。小火車在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峽谷駕空之上、原始森林和山洞之中逶迤蛇行。憑窗遠眺，峰巒疊翠，蓊鬱送青，峰巒之間，霧湖雲海，霧繞翠峰若處子披紗輕歌曼舞；騰雲似海，雪亮無垠，穿行之上猶登天界超凡脫俗。千年檜柏，參天櫛比肅穆寂寥，森然幽冥，疑入幻境？畫境？俯首近看，溝壑縱橫，泥沙石流，雄奇獷美，如聞熱帶雨狂飆之劇響！龐然巨石「眠月石猴」維妙維肖，嘆造化之鬼斧神工；從石猴站下車循山階而上，山中有「筍寮」「炭寮」「腦寮」等古作坊遺址（台灣因盛產樟腦而聞名於世，素有樟腦王國之稱）；幽燧環曲之「千人洞」景致絕陡，令遊人嘆為觀止。 乘車遊覽雖方便快捷，然留走馬燈之憾，遂生徒步之念。午後飯罷，向店家借了雨傘，帶了相機，按遊覽圖所標路線雨中登覽。雨霧籠罩下的阿里山一派雄渾蒼茫，清新涼濕撲面，頓覺神清氣爽。漫步于林中健康步道，盡情沐浴於海洋性高山森林氣候之中，品味這片熱帶雨林神秘之原始風光。萬籟俱寂，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這裡沒有嬲騷的市聲，只有時間嚼著時間的反芻的微響……」這是被稱作'苦僧詩人'的河南籍著名台灣詩人周夢蝶詩作《孤獨》中頗具禪思的詩句。萬綠叢中一抹亮麗，那是阿里山閣，不遠處有退休列車改裝的列車旅館，清新別緻經濟方便。閣下一片梅園，憑添幾分詩情畫意，踏曲徑過小橋流水，漸入密林深處…… 羊腸步道高低環曲、時隱時現幾疑無路，下臨幽谷雲霧繚繞，仰望古柏參天蔽日，萬年古根若猛獸奇鬼，森森然欲與人搏，黑漆漆樹洞張巨口似向你訴說遠古。晦暗若夜幕降臨，陰森令毛骨悚然。幽暗令生昏惑，這兒是山神的殿堂？還是樹妖的洞府？會否出現精靈誘你迷失歸路？驚魂欲出，感覺樹洞中隨時會竄出黑熊、巨蟒或怪物，熱汗冷雨透背，欲速逃離此境！卻又退不甘進不利，無奈一邊探路前行，一邊於傘下擺弄相機，將這終生難得的景致與體驗借閃光燈在鏡頭上凝聚。遠見「姊妹潭」有稀疏的人影方才鬆了口氣。一位攝影師在雨中等客，一名山地小販在翻炒著熱氣騰騰的栗子，一對情人在潭中亭下躲雨。 「姊妹潭」是阿里山原始密林深處大小相鄰的兩個水潭，它有段美麗動人的故事。相傳很久以前，這片山林是台灣原住民鄒族的領地，鄒族頭人有一雙美麗善良的女兒，為各部族少年所愛慕，可姊妹倆卻同時傾心于一位鄒族青年，姐姐為了妹妹的幸福投水自盡，妹妹為姐姐的死痛不欲生，也投水而去。山民們為紀念她們，將此大小兩個水潭命名為「姊妹潭」。美妙動人的台灣山地民間文學，給此景點更添一層神秘和淒美。據傳潭邊原有一女洗手間，在少女遊客使用時，常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非常的不可思議，林管部門為遊客安全起見，只好將其拆除。我幻想，這或許是好客的潭主想挽留這些都市嬌娃陪她們玩耍幾日吧？山之有靈，水之有靈，阿里山的「神木」更是有靈！ 在阿里山原始森林中，數千高齡之古木比比皆是，更有奇者：三世輪回之「三代木」，四株同根之「四姊妹」，偉碩者非五人不能合抱，然被尊為「神木」者，自當有段不凡的故事。日據時期阿里山被劃為林場，為加速掠奪阿里山森林資源，日寇瘋狂地砍伐並修築高山鐵路以運輸，當鐵路修至「神木」跟前，強盜們欲將其砍伐時，不料這棵四千多歲高齡的「神木」（紅檜）突顯神跡，大發神威，降奇災異禍於這伙強盜，使築路受阻，給強盜以震懾。使他們不得不敬其神懾其威並繞其而行。「神木」之跡是台灣人民不可辱的民族威嚴和氣節之寫照。歸途中從車窗口望見的是剛剛倒下的「神木」。據載，「神木」於1953年遭雷擊自焚而枯，瞻仰憑弔「神木」之遺軀，悲壯蒼涼之歷史感重壓心頭，「神木」旁有亭，亭中有石碑，碑誌《神木頌》，褒揚銘記了這段「歷史神話」。 首次造訪，阿里山原始獷美之神韻令我傾倒，其蒼茫雄奇令我震撼，我心久久難以平靜，更感缺憾的是，因造訪時間不恰，沒看到日出和晚霞，也未能領略到阿里山姑娘水般的綽約風姿和阿里山少年山樣的瀟灑壯美。《高山青》一歌中的阿里山姑娘和少年，實指台灣原住民高山九族中分布於阿里山鄉特富野社和達邦社的曹族人〈即鄒族人〉，他們從清代開始便被鄙稱為「阿里山蕃」，可見曹族人與阿里山關係密切。二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去阿里山不僅可賞閱到滿山遍野的櫻花，還可觀覽到曹族人熱烈隆重的節日慶典「麥亞土比」〈團結祭之意〉，此為台灣原住民中保存較為完好的傳統文化，為領略這一土古風，若再訪阿里山，一定在二月份去。

  施良貴對於台灣近代史很有興趣。他的論文多發表校刊學報上。巫家和佟家是世仇，但他肯定巫凱的貢獻。日治末期，台灣總督對濁水溪下游人民，減免賦稅，加強蔗糖技術改造，巫凱盡了不少心力。老施還聽養父說，陳儀每次南下視察，都下榻巫家大院。巫凱泡高山茶給他喝，兩人聊起俳句，從松尾芭蕉到正岡子規，聊到半夜才入睡。 　　若不是眉埔高中來了于瑞、李寧這幫外省教師，誰也弄不清老施是河南開封人。他從小在眉埔長大，流鼻涕、打架，放風箏，揹著書包上學，滿嘴濁水溪話，他是道地的眉埔人。在眉埔服務幾十年，沒談過戀愛，也不接觸女人。鎮上鄉親背後說他是「陰陽人」，什麼意思，不解。 　　有人逗他：「老施，你三十多了，還不結婚。我問你：如果你跟女人結婚，你行嗎？」 　　「只要你幫我找來，我可以當面試驗啊！」 　　這話傳揚出去，又增加了神秘感。既然可以「當面試驗」，他應該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但是，施良貴已五十開外，做了眉埔高中校長，依然是單身漢，這怎會是正常人呢？ 　　自從三秋茶館發生槍殺案，女服務生王娥，成了紅人。媒體記者常來找她採訪，她的胞姊當舞女，跟巫家公子劈腿，並不是光彩的事。便向丁新請辭。問她辭職後有何打算，她說年已二十八，高職畢業，在人浮於事的現代社會，除了當工人，沒有出路。 　　丁新將此事告訴阿桂和我。怎麼辦？給王娥找個對象吧。想來想去，想在施校長的身上。 　　恐怕不合適。丁新搖頭。 　　啥理由？ 　　茶館的女服務生，丁新夫婦管理，每個女孩的家境、個性以及男女交往，丁新摸得比我清楚。他說王娥體質好，性慾強，過去跟她交往的男孩都遠走高飛，如今把她嫁給「陰陽人」老施，大她三十歲，行嗎！ 　　問問兩個人，有何意見再說吧！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兩人都用英語回答ＯＫ。

  1.陳後主戲贈沈后　  張麗華是陳朝的宮女，天生貌美，像一朵美艷盛開的花（麗者，美也；華者，花也）。陳後主看到她妖嬌嫵媚，一見傾心，冊封她為貴妃。 從此三千寵愛在麗華身上，沈后被後主打入了冷宮。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後主經過沈后所住的宮苑，入門探視後馬上就要離去，沈后也不動聲色，任他踏出門檻，沒有留戀的意思，回頭問她說：「妳怎麼不留我呢？」，即興脫口吟詠了這首詩： 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沈后被冷落已經很久了，平時懷念過去的恩寵，渴望皇帝蒞臨，無奈良人移情別戀了，熱情的心早已感到絕望，知道留他也是枉然。既然後主如此說了，只好苦笑回報他這樣的詩： 誰言不相憶？見罷倒成羞！ 情知不肯住，教我若為留。 是呀！當然寂寞時會想您，見了反而覺得是一種羞恥；明知道您不肯留住在這兒，叫我怎麼留您呀？ ﹝閱讀啟示錄﹞富貴的宮中怨婦 自古皇帝多風流，何只三宮六妾七十二妃？趙飛燕、楊貴妃縱然被皇帝嬌寵，但也沒得個好下場；只有武則天是異數，攀爬上了女皇的位子。 我們觀賞宮廷連續劇，大概都有「淫亂」的現象，皇帝沉迷於酒色，誤了國家大事；歷史學家不敢論斷皇帝的功過，卻把「禍水」加諸在被寵的妃子身上。平心而論，這些「紅顏禍水」還有得到皇帝的寵幸，享受到榮華富貴；更多默默無名的妃子，大概都是夜夜寂寞到天明，難以填滿情慾的深壑。 人生的歡樂是什麼？皇宮中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物質榮華享受當不在話下；但是多少女人如沈后般被打入冷宮，感情上過著淒冷悲苦的餘生呢？ 皇宮深似海，隔牆多艷羨；牆外的女子，應該非常羨慕宮中榮華富貴的生活，想盡辦法希望成為嬪妃吧！然而宮中佳麗三千人，皇帝能夠嬌寵幾個呢？沈后失寵的落寞，有誰知道她遲暮的淒涼？ 以此論斷，再仔細思量，多數的女子，應該寧願嫁入尋常百姓家，當個被老公夜夜擁抱的女人吧！     2.珍珠哪能慰寂寥？　   唐朝的梅妃，本名江采蘋。她不但天生麗質，姿色綽約，而且能詩能文，說得上是美貌與才學兼俱的姣姣者。 唐朝開元年初，高力士替皇帝到閩越地區選妃嬪，挑上了秀外慧中的她，把她獻給玄宗。玄宗被她的氣韻美貌所勾懾，在眾多的妃嬪中特別寵幸她；因為她喜歡在霜雪中一枝獨秀的梅花，所以皇帝特別賜名她為「梅妃」。 玄宗皇帝多情而善變，好女色而喜新厭舊，在體態豐滿、酥柔嬌媚的楊貴妃入宮之後，梅妃就失寵了；她被逼迫遷入深似海的上陽宮裡，終年不見黃袍的恩澤，過著孤寂淒冷的後宮生活。 新歡固然寵愛，難免偶而也會想起舊愛；有天玄宗皇帝想起和梅妃的歡樂歲月，命宮女帶了貢珠一斗送給她。 梅妃拒絕接受玄宗贈送的寶物，寫了一闕詞辭謝--這就是《一斛珠》名詞的來源。 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 長門終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淒惋的詞意，表達了感情失寵後的慵懶，那是梅妃在情愛上的失落，也是只為君而點妝的表態。 ﹝閱讀啟示錄﹞感情珍貴難取代 梅妃的意思是說--你的軀體都不來跟我親密了，那冰冷的珍珠寶物，怎能安慰我心靈的寂寞呢？不知道只見新人（貴妃﹞笑的玄宗讀了梅妃的這闕詞，心裡會有怎樣的感受？ 人世間有形的是物質，形而上的是感情。根據層次，感情的希冀比物質高，換句話說：為了維持肉體生命，麵包比愛情重要；但如果已經有足夠的米糧之後，愛情就會成為滿足精神的渴望。 一個女人如果必須完全依賴男人才能活下去，她可能會忍受男人的移情別戀；如果女人有能力賺錢養活自己，當男人有了外遇，她選擇離去的機率就會很高。 物質的滿足或享受，不能取代情感的需求，這就是嫁作豪門婦的女人，當丈夫出軌時會選擇離婚的原因；試想寂寞之夜，身戴千萬鑽戒、穿百萬名牌睡衣，卻只能遙想丈夫溫熱的軀體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裡，有誰能夠忍受？ 價值連城的珍珠，也無法取代溫熱的軀體，撫慰我的空虛寂寞；梅妃道盡了豪門失愛女人的心聲。   3.沙香妃的思鄉曲　  西藏公主沙香妃，因為玉體天生含帶香味而得名。清乾隆二十三年，她策動卓木布成立了巴圖漢王國，企圖擺脫滿清帝國的統治。在第二次交戰中，因部將吳忠、馬如龍變節，兵尚未交鋒就被出賣了。 香妃被俘至北京，家愁國恨，湧上心頭，於是借詩詞抒懷心中的苦悶，字句中思鄉的情濃流露無遺： 思故鄉，欲斷腸。關山萬里路茫茫，空惆悵，伊人秋水，天各一方。故國山河何處是，仰天翹首，父老可安康？ 忍恥辱，到異鄉。此身能殺不能降；不能降，氣自壯，不畏刀斧，不怕強梁，英雄流血不流淚，莫作楚囚相對淚徬徨。 英雄哪需要男兒軀？「此身能殺不能降……不畏刀斧，不怕強梁……。」這些英勇的話，出自金枝玉葉的香妃口中--這不是「鑑湖女俠」秋瑾說的「生為女兒身，心比男兒烈」的氣概嗎？ 香妃身在大清華麗的宮殿中，心繫家園的安危問題，無關兒女私情的被冷落，但也是另類的「深宮怨」呀！ 不屑乾隆皇帝的恩寵，捨棄大清皇室受用不盡的富貴，一心只為自己家國的香妃，實在讓我激賞。所以我以《香妃頌》歌詠她： 遠囿敵國心惆悵，山河翹首問家康； 不作楚囚忍恥辱，香妃氣概比男強。

  俗語說得好：「長兄如父、『長姊』如母」。每年一到母親節，除了感念 先慈的劬勞、婦德，以及對家庭無怨無悔的犧牲奉獻之外，也激起我對大姊── 翁婉慈女士無限的感恩與祝福！ 小時候常聽父母說起：在我嬰兒時期因為胎毒發作，全身長滿瘡，因而把我送給一對膝下無兒女的夫婦，後來那對夫婦因無法將我照顧好，再度將我送回我家，真是大費周章哦。在那個時代裡，兒女眾多，父母不得不為家計而忙碌奔波，所以，照顧弟弟妹妹的重責大任全部落在大哥哥、大姊姊的身上，我就是從小由大姊把我背大的，真的是「長姊如母」！而當年的我們就是如此一個個的、慢慢的拉拔長大的，大姐實在是居功不少啊！因而長幼有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樂融融。故，每逢母親節，特別要感謝大姊對我的諸多照顧。 談到我家大姊可說得上是一位多才多藝、生性開朗活潑、樂於助人的大好人，只要走訪武德新莊，隨意打聽一下「大梁媽」就知了，在金湖地區，她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大名鼎鼎、遠播遐邇。 她的手藝一級棒，記得小時候，有一回半夜裡肚子餓到醒了來，這下如何是好？家中可是無半點乾糧可應急，她靈機一動的幫我煮了一碗人間美味，真是鮮美可口至極，至今依然讓我齒頰留香，懷念不已呢！吃完後特別叮嚀我：趕緊睡哦，否則，時效一過又餓了。當時的我乖乖的、聽話的趕緊睡了，深怕時效一過又要餓了。當年生長在貧瘠的年代，與飢餓之感相伴相隨，是常有的現象，哪有什麼佳餚美食，倒是長期與飢餓抗戰似的，總是有「吃不飽」的感覺，能圖個溫飽已屬大幸，哪敢遑論其他！ 長大後問及大姊何來神手？烹調出如此美味可口的食物，方知用的食材乃是家裡種的高麗菜，用水煮過之後加以勾芡、調味，再無其他配料了，就這麼簡單。而當時在「飢不擇食」的狀況下，只要能吃的都是「珍食羞佳餚」啊！回憶往事多甜蜜！如今幾番歲月更迭，場景變異，有人為了減重，常常是過午不食，還有人是山珍海味吃到膩，真是難以同日而語。 大姊的手藝不僅是如此，更有過之呢，祖母過世後的「頭七」，金門習俗必須招待幫忙料理後事的族人們，這起碼得席開十桌，所費不貲啊；在當年家境不十分寬裕的情況下，她自告奮勇的來擔任「大」廚師，不但解決家中燃眉之急，也博得大家一致的讚譽與欽佩，真是不簡單也！   除了廚藝，女紅也是一級棒，我高中時的軍訓長褲與窄裙都是她幫我製做的，當年家境好的同學，制服都是訂做的，上衣、長褲與窄裙顏色一致，漂亮許多，但訂做對我們來說太貴了，所以黃卡其上衣買現成的，長褲與窄裙就憑她曾經參加過的「四健會」所學的縫紉技藝幫我製做，雖然一買一做兩者搭配起來顏色不一，但倒是既合身好看又實惠價廉。若有衣物不合身的，經她妙手修改處理過後，必定包君滿意。小時候的衣服、褲子、連身裙、小洋裝也都是大姊幫我縫製的，所以小小心靈總要好好的巴結她，才能「吃香喝辣」，又有漂亮衣服穿呢。 在織毛衣上，更是講究，除了求變、創新，還追求完美，稍不滿意一定拆掉重織，直到滿意為止。就因這份求完美的精神，使得手藝日益精進，更上一層樓，如今所織的毛衣可一點也不輸給專櫃而有過之，一點也不誇張。這份求完美的精神讓我自嘆弗如，永遠學不來、趕不上。大姊的毛衣不但織得好，成品也相當驚人，她身邊的親朋好友個個受益良多，從小Baby到大人物無一不受惠。舉凡嬰兒的「和尚衫」、小圓帽到旗袍的罩衫，從傳統款式到流行時尚，可說得上「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刺繡更是一級棒，我還拿她的刺繡作品參展呢，不僅得到佳作的佳績，到如今歷經多少歲月，還栩栩如生的掛在家中牆壁，訪客都情不自禁的駐足片刻欣賞一番呢。 她蘭心蕙質，是姊妹中最聰敏的，難怪學什麼、「會」什麼，又能學以致用，派上用場，真是難能可貴！只可惜當年不愛唸書，我常想：她若多讀幾年書，以她的聰明才智那還了得，幾達超凡入聖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語啊！但人生的際遇就是這般的難以定論，雖然如此，但她總還是獨得母親不少真傳呢，舉凡包肉粽、炊發糕、蒸年糕…等，無一不精，她還會木工、水泥工，自己釘衣櫃、三角櫃、小板凳之類的東西，補牆、油漆，樣樣自己來，這都歸功於俗話說的「目頭巧」吧！大姊就是這樣的手、眼靈巧，一看就會的「超人」。也或許是環境使然，因大姊是了不起的革命軍人之妻，自然擁有一股堅毅不拔、獨當一面的個性，讓人敬佩！我們有幸，有這麼一位「多才多藝」的大姊來照顧，真是幸福啊！ 值得一提的是：在40～50年代裡，她還是一位神射手呢，當年的金門不論老弱婦孺，全民皆兵，大家都必須接受民防訓練，連當年還是小學生的我們都編入勤務隊呢，女生則編入婦女隊，接受打靶訓練、救護訓練，她可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金門日報還為此特別報導她呢，並刊登一張「荷槍坐姿射擊」的英姿，風靡一時，真不是蓋的哦，照片至今還保存完好。 我的游泳啟蒙老師就是我家大姊，當年在士校游泳池，大姊每天下午一定準時帶著兩位外甥女學游泳，她總是撐著傘、坐在岸邊觀看教練如何指導外甥女學習游泳，兩週之後，外甥女學會游泳，大姊心中也躍躍欲試的想下水一試呢，大姊夫還笑話說：孩子們兩週學會，妳至少得花上一個月才學得會。大姊才不信邪呢，由於多日來在旁觀看外甥女學習，並從旁一一記取教練指導，心領神會，所以一下水，應驗所看，如法炮製，很快的就學會了，而且還是游「抬頭蛙」式呢，那是特別費力的。我就是當時由大姊教會了游泳，也培養出游泳的興趣以至於今，且樂此不疲，它真是很好的全身運動，既可強身又可放鬆心情，身心兼顧的都運動到了，真慶幸當年有大姊的教導。大姊不論學什麼好像都能有一番成績展現，總覺那是聰明過人有以致之，讓我深感與有榮焉！ 她稱得上是一位樂於助人的大好人，擁有一份熱心腸，鄰里的大小事，她一定主動幫忙到底，譬如滿月、周歲的烹煮油飯，婚喪喜慶的大、小雜事……等，她絕對是義不容辭、竭盡所能的來幫忙。記得有一年婦女節，大伙兒在她家聚餐慶祝，餐畢還租了公車前往育幼院、養老院（現在的大同之家）去探視幼童及老人家，並致贈加菜金，然後再到各處遊覽，這種自發性的民間婦女團體還不多見呢，也許是排行大姊的關係吧，她總是特具領導人的特質，像「大姐大」似的，蠻有影響力。 我坐月子期間都是由她來照顧居多，煮補品，吃的、喝的、幫baby洗澡……等等坐月子的瑣碎事情全一手包辦。有人說女生坐月子最重要，月子做得好將來身體就好了，這帖老祖宗的智慧良藥是不容輕忽的。坐月子期間多虧有大姊的悉心照顧，讓我身體健壯，大姊這份大恩大德讓我銘刻於心，永難忘懷。 15年前也不知什麼原因，竟讓大姊突然的不良於行，是血管瘤壓迫到脊椎神經吧，幾乎有將近半年的時間無法坐著，遍尋兩岸三地之大小名醫，還動過幾次刀，仍然無法醫好大姊的病痛，如今以輪椅代步，所幸個性開朗，沒被打敗，依然樂天知命，相較之於一般常人還樂觀呢。這段漫長的生病歲月，幸虧有大姊夫的悉心照顧，每天不間斷的按摩、協助做運動以及生活起居…等，這份不離不棄、始終如一的深情人間能有幾人？俗話常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僅只是夫妻情份而已，但這份情愫何其難得，哪裡是一般常人所能及啊！所以，我翁家兄弟姊妹對大姊（妹）夫是永遠的感恩！ 大姊的歌聲還真不賴，「王昭君」是她拿手的，就可見其功力了，她曾擔任過金湖琴韻合唱團的團長，當時可真風光，頗受金湖鎮的重視；她們也真有本事，還四處募款、購買鋼琴，以為練唱之需，也製作團服，參加母親節、教孝月…等諸多地方性活動的演出；偶而還聚聚餐聯絡感情呢，她們在郵局開立了一個戶頭，由三人小組負責掌管，由於事隔多年，再不動、不領，可要成呆戶了，所以她們於民國96年決議把錢領出，特別利用金門縣合唱團前來擎天廳舉辦「粽葉飄香慶端午」的音樂會活動時，亦即是端午節前夕舉辦餐會，並從合唱團照片中尋人，把團員們一一找來，以歌會友的邀宴金門縣合唱團，因為她們有感於金門縣合唱團的諸多優良事跡，且代表著金門站上世界舞台，為金門向世界發聲；也是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使然吧，所以大家歡聚一堂，格外開心，大姊自然是獻唱了一曲「王昭君」，那繞梁不絕於耳的歌聲，完全聽不出是生病的人所唱出的歌聲，最終是博得大家熱烈的掌聲，那晚大姊是相當開心的，大家一起歡度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最近又借助於蔡西湖鎮長的睿智，找回失散多年的鋼琴，並將之贈與金門縣合唱團而傳為美談，也讓這琴充分發揮其功效，達到物盡其用，大姐就是這般的懂得安排事宜，讓事事物物適得其所、盡善盡美，沒有遺憾。 難得的是大姐的兒女皆十分優秀、孝順、懂事，過年過節、重要日子（諸如：生日、母親節、父親節），即便是在台灣，或遠在國外也一定回家探望倆老，叫我好生羨慕！有兒女如此，夫復何求？如今準媳婦兒擁有金飯碗，任職銀行界；長公子服務於外商公司，擁有金頭腦的他，發明了具有聲、光效果的遙控坦克車，完成小時候的夢想及專利之申請。他憨厚正直不多言，有道是「外甥『像』母舅」，真真不錯。大千金、長女婿夫唱婦隨，自營房屋仲介，打理得有聲有色，頗具一番成績。二千金返金服務於料羅海關，除了照顧倆老，又利用晚上繼續進修金門技術學院，不僅發憤圖強，且名列前茅，讓人無比欣慰，學習永遠不嫌遲啊！只要能跨出第一步，就必定帶來成功的契機；二女婿服務於工程界，奔波於兩岸三地間。最小女兒與其乘龍快婿皆服務於電子界，擁有「電子新貴」的美名，夫唱婦隨，令人稱羨。兒女的好歸宿，就是父母的一大福氣，和最大的安慰啊！我打從心底的替大姐感到驕傲與欣慰。 今年的母親節意義更是不同，兩對新婚夫婦聯袂返鄉同慶賀，家中一片喜氣洋洋，大姐更是樂不可支，笑得都合不攏嘴了。父母最大願望就是了卻兒女終身大事，真的！一樁美滿婚姻勝過千萬財富，如今兒女們幸福美滿，大姊心願已了，心無煩憂一身輕，何其快樂、幸福啊！面對鶼鰈情深的大姊、大姊夫，讓人只羡鴛鴦不羨仙，唯期盼大姊早日康復，深信大姐的康復是指日可待的。願虔誠的祝禱感動上蒼，回復大姊昔日丰采，再現當年風華。

  起程   四月八日，金門的天氣，能見度良好，九點五十分，復興航空的飛機，準時從尚義機場起飛升空；我已經有十二年沒有搭飛機了，難免有點陌生，但也有格外的新鮮感；想不到，這次為了要「醫治」頭上這個「小傷口」，台北之行，榮總這條路，壓抑了四個多月之久，還是要走一趟的，所謂世事難預料，言之不虛。 十點五十分，飛機順利降落在台北松山機場，卻下起雨來，提著行李袋，搭上計程車，直往台北榮總第一門診大門口行駛，雨愈下愈大，我與「台北榮總」承辦「轉診」的高先生事先約好一點半相見，為時尚早，我和內人美珍提著行李袋，先到「生活廣場」，邊走邊看，場面大，攤位多，設備好，南北口味的美食應有盡有；時至中午，點餐的人愈來愈多，以座無虛席來形容，絕不為過；吃過大餛飩麵，趕緊連絡高先生，其實他早在大門口等候我們，他以熱誠的服務態度，引導我們到「整形外科」第一門診室看診，經彭成康主治醫師的診斷，並承蒙他本諸照顧離島榮民之德意，當天下午，馬上住進「中正樓」十九樓193病房四十號病室，屬於頭等病室（即單人房），設備好，一天要自付四千元，高貴不貴，還算不錯，四月九日上午即調整到8號普通病室住下來，準備接受「台北榮總」最好的治療。   第一次手術   四月九日九點五十分，量過體溫及血壓，生平第一次坐上輪椅，由專人推到電梯間，從十九樓下降到十四樓，先做胸部Ｘ光透視，再做心電圖，然後過騎樓轉到「思源樓」一樓，做心臟造影檢查後，即回到十九樓193病房8號病室，用過午餐後不久，護理站的護士小姐通知換上「手術衣」，專人引導到「整形外科手術室」門口待命，一點五十分第一次躺在手術台上，手術燈一亮，麻醉醫師，馬上對左額頭的傷口週圍做局部麻醉，此時，一切感覺正常，被蒙上眼臉後，主治彭醫師，手術立即開始，不痛，但有被刀刮咯咯響的感覺，兩點十分手術即告完成，回到8號原病室，躺在病床上休息，手術一切順利。   第二次手術   間隔六天（傷口觀察治療期），四月十四日，十一點多鐘的時候，第二次換上「手術衣」，這次與第一次不同的是還要「吊點滴」，說實在的，我對「吊點滴」總是感到不大自由，但這次手術比較大，「吊點滴」才會有更多的 「安全感」；據護理站說，這天需要「動手術」的病人傷患很多，我披上淡藍色的大衣，推著「點滴架」在走廊走動，久久收不到「手術室」的通知，有點痴痴地等的感慨；為了打發「等候」的滋味，我回到8號病室，坐在窗前，向窗外眺望，台北大盆地的遠山含笑，白雲悠悠，一時間心中的思念湧起來；尤其是看那高樓大廈密集相連的繁華景象，一覽無遺，呈現著一幅大台北大城市，欣欣向榮的蓬勃氣象。 三點三十分，「手術室」通知護理站，並派專人推著病床來接我。搭電梯由19樓下降到三樓「手術室」，空間大，設備完善，果然「手術室」外間，停著十幾個等候動手術的病人傷患，人聲喧嚷、活躍；我只等了十幾分鐘，即正式推進「手術室」；這是一間超現代化的大型「手術室」，我躺在手術台上，兩盞大手術燈一亮，和第一次一樣，麻醉醫師馬上對傷口週圍做「局部麻醉」；紓解壓力的音樂不停地播放著，是那麼地悅耳動聽；主治大夫手術動作熟練，技術超群，可以自由交談；我說：「怎麼沒有看到彭大夫？」對方立即回答：「我就是彭大夫。」我頗為感動地說：「對不起，因為你戴口罩沒有認出來。」「沒有關係。」這次手術。除了「清創」傷口，還要翻轉原皮再予縫合，所以時間較長，到下午四點半左右才退出「手術室」，回到19樓193病房8號病室，躺在病床上，頭有點暈暈地，眼睛不敢張開。麻醉藥漸退，疼痛乃必然的現象；據主治彭大夫說：「手術順利成功」，這時，我才感到有無比輕鬆與愉快。   創意圓環   中正樓的大門口，有一個八角形的圓環，外圍為步道，二三圈種植花卉，內圈是平面水池，中間有一座「健康門」，最妙的是十二道水柱，可以定時噴射水霧，池內的水，當陽光照射，波光粼粼閃閃，不但是好看，而且神奇，更富有詩情畫意！ 這個大圓環，既是「地標」，也可以說是「觀光景點」，更大的作用是，凡是途經此處的「車流」，可以繞著大圓環分道而過，秩序井然，絕不會有塞車、擠車的現象發生；我們金門圓環很多，但是，富有「創意」的圓環卻很少，值得有關單位取經、模仿、參考，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有更富有創意的圓環誕生，引導車流，吸引觀光遊客的注意與觀賞。   飆高的野鴿子   十九樓一九三病房八號病室，有個窗口，不但可以眺望窗外的群山峰巒，與風光景色，更可以看到窗外的野鴿子，三五成群，盤旋、穿梭，向十九樓頂層飆高，有時俯衝而下，有時逆空而上，看誰飛得更高，衝得更快，一隻小小的鳥兒，能有這麼大的雄心與魄力，豈不是奇蹟！ 尤其是，在每天早晨或黃昏時刻，這些慕大樓之名而飛過來的野鴿子，沐浴著晨光或暮色，看牠們那麼活躍地展翅飛翔，比高低，相互追逐、遊戲、「求偶」的美妙鏡頭，可說那是一幅最真實的飛鳥「競技」圖畫！   歡喜出院   住進「台北榮總」，前後十天，開刀兩次，滋味如何，只有自己內心知道，別人頂多給予分憂；十四日手術的那次，主治彭大夫，在我頭上那個傷口縫合後，很巧妙地在中間植一根小溢流管（觀察用的），四月十六日撤除小溢流管，狀況良好，本來我在當天就要出院，但主治彭大夫好意，要我多住一天；四月十七日早上，方醫師換藥時，經她「確認ＯＫ」，所以在當天上午即辦理好出院手續，乘電梯下降，在一樓大門口搭上計程車，直往台北松山機場行駛，天氣還算不錯，沿途所看到的都是「車流」，很少有像我們金門這樣，中央公路、環島南北路，路之兩旁種了好多漂亮的花花草草，與欣欣向榮的行道樹，這是我們比台灣好，比台灣強的地方，值得大書特書。 運氣很好，到機場時「立榮」航空飛機還有空位，買好票，行李過磅後，登上二樓，在七號入口處，步入機門，經過約一小時航程，飛機（大鐵鳥）安全降落，領好行李，搭上計程車，十一點多鐘回到溫暖的家，出院的感覺既歡喜又快樂。   綜合感想   這次，我轉診到「台北榮總」，遇到「貴人」彭成康主治醫師的協助、照顧，才能在看診的當天下午即住進「台北榮總」病房，前後計十天，此期間得到院方醫師及護士小姐們很好的治療和愛護，我有一種想法，一個人有傷、病，能住進「台北榮總」治療，的確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台北榮總」，不但是硬體建築宏偉，高級醫療器材和各項設備齊全完善，各科專業（精）人才更是全國第一流的；以「中正樓」十九樓這層來說，計有一九一、一九二、一九三、一九四，四個大病房，護理站站站相連，場地空敞，空調好；醫生、護士個個都能「視病猶親」，認真執行看診、醫療、護理工作，默默奉獻愛心，敬業樂群，任勞任怨；環保工作做得好，伙食辦得色、香、味俱佳；更值得一提的是，連各病室內最近也換上最新型的「液晶電視」，這對住院的人來說，無形中就增加一分福利和康樂；「台北榮總」有多大，「台北榮總」有多好，我想：這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感受得到；我以一個小人物的立場，希望這個大團隊的醫療機構，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美上更美」，「好上更好」，「搖身一變」，成為國際知名的大型醫院，能夠為全國人民謀求更多更大，更圓滿的醫療福祉。 更值得介紹的是，一樓寬大的「生活廣場」，燈火輝煌，各式點心、美食、日用品、書刊文具等應有盡有，可說是一處點餐、用膳嚐鮮、交友、聯誼、休閒活動的最好地方；退輔會的「榮民服務處」，我們金門縣政府的「金門鄉親服務台」都設在「生活廣場」附近，有事可就近隨時洽詢，馬上辦，非常方便。 此外，這次我在「台北榮總」住院就醫期間，內人美珍一直全程陪伴，每天給我增加營養品，「真情真愛」，與愛心之情充分流露，在此，我只有深深地致上最真誠的「感謝」與「感恩」之意。　　

炎炎夏天，烈日當空，在青嶼村旁的一個小水池裡，一隻紅冠水雞親鳥帶著3隻幼鳥在池水邊漫步取食。這個水池因長久沒有人照顧管理，池裡長滿了翠綠色的浮萍和水草，紅冠水雞就在這個沒人干擾的水池裡築巢生蛋繁殖。當我於6月13日抵達該水池時，將車子停在池旁，搖下車窗，雙眼往池裡掃瞄一下，只見兩個相距不遠的鳥巢，巢內空無一物，雛鳥已經離巢隨父母親鳥在池邊覓食。紅冠水雞這一家子並沒因我車子的出現而驚慌失措，仍維持牠們的正常覓食活動。 我靜坐在車子裡觀察這一家紅冠水雞的活動。3隻幼鳥緊跟在親鳥的後面，學習啄食水面上的食物。我從望遠鏡裡看不出牠們啄食些什麼，親鳥偶而會將啄到的食物親自餵給幼鳥，這一幕讓人看得特別溫馨。在池邊的行進中，有一隻幼鳥不小心一腳踩空掉入水裡，在旁的親鳥既不驚慌，也不趨近協助，讓幼鳥自行爬上岸。讓幼鳥學習自立自生，似乎是必然的課程。一隻水蛇在池裡游動，但因距離尚遠，且不構成威脅，所以牠們並不驚慌。然而一隻野狗靜悄悄地突然出現，只聽親鳥的一聲警告鳴叫，所有的紅冠水雞，便快速地隱沒入濃密的草叢中，大地也突然停格在靜止的狀態。那隻野狗在池邊觀察一會兒，覺得不會有任何收穫，便靜靜地走了。這一家紅冠水雞在野狗離開之後，安全無慮，又再次地回到池裡活動。 無論是早熟性的或晚熟性的鳥類，一般而言，雛鳥在出殼之後，因完全沒有社會經驗，所以仍須追隨在父母親鳥身旁，學習一些謀生技能和趨吉避凶的應變能力，長大以後才能在處處險惡的自然社會中立足。從雛鳥出殼到能夠完全自立生活，是鳥類死亡率最高的時期，稍有不慎，便有被強敵掠奪的可能，所以須要父母親鳥的照顧與教養。至於照顧與教養的時間須多久，便因種類的不同而有所差別：小型鳥類如暗綠繡眼約須一星期，中型鳥類如紅冠水雞可能要一個月，而大型鳥類如丹頂鶴則須要一年以上的時間。雛鳥離巢隨父母親鳥在自然社會行走，從中累積經驗，慢慢地學習到覓食的技能和應變的能力，這一段時間我把它稱之為戶外教學。 鳥類的戶外教學，幼鳥向父母親鳥要學習的項目很多，包括與同種鳥類食物和棲宿的競爭、領域的劃定與維護、強風豪雨等氣候驟變的適應、行動傳遞和鳴聲警告等避敵逃生的訊息與反應，以及炫耀求偶達到配對的技倆等，這些都是立命生存的基本技能，目的就在於追隨父母親鳥的過程中，學習如何能獨立生存的能力。有些幼鳥的依賴性強，在父母身邊呆久了，賴著不走，父母親鳥都會想辦法驅離，促使幼兒獨自去面對自然社會。 我坐在車子裡觀察親鳥帶幼鳥的過程中，發現紅冠水雞帶幼鳥的舉止，無微不至，而其子女亦步亦趨，緊隨其後的學習：如選取食物的謀生能力、跌倒應自行站起的獨立行為和突發事件的迅速應變等，讓我從牠們的身上，也上了一堂寶貴的戶外教學課程。

  別說謊。我這堆草，是黃了，還是老了？你怎麼不喜歡吃？說出原因。 　上個月九號，我不是吃過-　　   阿桂笑了。快兩個月了，你要沒在外面偷吃嫩草，我跟你姓張！ 　好，好，我去沖熱水澡…… 　你招認了，是唄？ 　招認什麼，我是講「義」的人，「義，人之正路也。」 　別拽文了，你講的《孟子》，我過去聽過。快去洗澡吧。你偷吃沒偷吃，等一會兒，我就知道。哼。走進臥室悄悄轉頭，發現阿桂捂嘴偷笑。 　６ 　濁水溪的河床沙道，百年來向為青年情侶散步的場所。月明星稀夜，一對對的情侶，輕聲細語，夾雜悠長的笑聲。   巫愛華是個非常內斂的女孩，文學修養不錯。她是巫家大院的最受寵愛的女孩。巫凱喜歡她，一心一意想把佟奎作為他的東床快婿。愛華也暗戀佟醫師，他倆幾乎每日會面，因為愛華必須每天去眉埔診所去取藥、打針。 　那夜，巫愛華心血來潮，拿了一具陽傘，在月光下的濁水溪畔漫步。陽傘，為的遮掩她的面貌。朦朧間，走近一塊崖石旁，聽得裡面有男女的偷情聲音。愛華嚇得心噗噗跳。是誰？好奇而不敢去看。石旁擺著一雙女性拖鞋，這對愛華來說，太眼熟了！在濁水溪下游，你不會發現另外一雙同樣款式的女性拖鞋。她避入一塊崖石下，等待這兩個私通苟合的男女走出來。即使等到夜深人靜，東方泛出魚肚白，你們會出來吧！ 　愛華撐起了陽傘，耐心地想：「阿姨跟誰幽會呢？」 　驀然間，夜空響起飛機航行的聲音。溪畔的人，愈來愈亂，爭相觀看、奔跑。崖下那一對男女，也混在人群中，各自走了……但是，巫愛華卻看得清楚，非常清楚，沒有一點差錯：女的是她阿姨，巫凱從日本帶回的女子-藝妓出身的山口惠子，男的則是眉埔診所的佟奎醫師，這真是使她作夢也想不到的事！ 　在所謂大東亞戰爭的末期，美軍的戰機時常掠過濁水溪的上空，向北飛。從報紙上，可以看出這場慘絕人寰的世界大戰，已到了尾聲。人心浮躁、空虛，佟奎和山口惠子的畸戀，也許正是人們內心的抒發管道吧。巫愛華那年已十五歲，情竇初開，熱情奔放，她要尋找一個適當的機會，也在同樣的月夜，將自己的處女情懷獻給心愛的佟奎…… 　她感到羞慚、不自然，也有點膽怯。大抵佟奎也明白她的心意。說：走吧，我送妳回去！ 　兩人保持距離的漫步。走著，走著，那塊掩蔽的岩石展現眼前，巫愛華，這個質樸純潔的少女，鑽進去了，裡面還很寬敞，像防空洞。 　他倆躺在地上，掀開裙子，她大膽而無私地獻給醫師，作為治病的報酬。愛華就在那片刻之間，懷了身孕，生下女兒，也就是佟桂……然而佟奎卻閃電結婚，對象卻不是巫愛華。後來發生二二八事件，佟奎作了時代的犧牲人物。   這些秘史，巫凱茫然不曉。愛華殉死，更不明白。連佟桂也不明白，因為她從未見過巫愛華，什麼都不懂。唯一有點模糊印象的則是施良貴，他的父母被殺，被巫家一個佣人收養，已十來歲。在他記憶裡，巫愛華好像患的肺結核，最後病故的。

  急診室   六月的午後，悶得令人心神不寧。我在客廳看遠東區少棒轉播，您要出門，剛踏出門口，您又不放心的停下腳步，回頭說：綁紅塑膠繩子是包蚵乾ㄝ，阿宗(哥哥的小名)不吃蚵乾，(粽子)所以用紅塑膠繩子做記號。說完，您就出門了。怎麼也沒想到，這是我們此生的最後談話，我沒有給您回應的對話。 沒多久，鄰居宋太太急促的來敲門，說：你媽媽出車禍了，已經送去三軍總醫院。聽宋太太這麼說，當時並沒有特別驚慌，心裡想，應該只是皮肉傷吧？被機車撞到，不至於太嚴重吧？騎著用標會錢買來的中古偉士牌機車，趕往公館的三軍總醫院。路上，心裡還在嘀咕著，怎會這樣不小心？走在路上會被機車撞到？如果手腳有個骨折什麼的，看妳60幾歲的人，要受多少皮肉之苦？心裡生氣著您的不小心。機車已經快上福和橋了，這平日常常走的橋樑，並沒有給我特別不祥的感覺，景物依舊，車輛來往如常。匆匆趕到三軍總醫院急診室，詢問後，聽到已經轉送台大醫院。騎車往台大的途中，我已經不生氣您的不小心了。繼之是忐忑不安，到底多嚴重？為何連三總也無法處理？到了台大急診室，哥哥也從公司趕到，不一會兒，四姐、姐夫也都到了。我們守在急診室外，焦慮地等待，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到台大醫院。急救約30-40分鐘，我們最不希望，也最不願意的惡耗出來了，醫師說您因為顱內出血，已經救不回您的生命。我幾乎是跪哭著請他們再努力看看，醫師無奈的說：已經打了幾劑強心針，仍然無效。我們哭成一團，不能接受，也不願相信，中午還活生生的親人，現在已經沒有氣息地躺在急救診室。俺娘，您聽得到我們喊叫您的聲音嗎？我中午沒回答您的話，您現在聽得到嗎？ 在送您到醫院臨時的太平間的狹窄通道上，只有我們姊弟啜泣的聲音。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還有您蒼白的臉。我低頭親吻您眉間的那顆痔，從小就一直相信，您有跟觀世音菩薩一樣的痔，是慈祥也是長命的象徵。摸著您逐漸變冷的手，一步一步的推向太平間。有好幾年，每次經過中山南路與青島東路口，都會忍不住再看一下那個角落，那個生離死別的角落。 當工作人員將您的身體放進冰櫃的霎那，我的心也冰封了。   ㄎㄨㄥˋ(爌)金瓜   有一種傳說：要等到親人的遺體化成骨灰，在世的親人才會停止思念。我不知道經過了幾年，才不會在拿香祭拜您的時候，讓眼淚潰堤。忘了流過多少眼淚。在大學畢業時；在拿到第一份正式上班的薪水時；在結婚向您的靈位跪拜的時候；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在自己創業的日子；在買下讓妻小棲身的小公寓的時候。俺娘，這些都是要與您分享喜悅的時刻，而您卻只是存在我眼前的牌位。線香的煙，飄散在空中，淡淡的煙，映襯著我濃烈的不甘心。不甘心在我未曾奉養過您一天的時候，您不告而別。不甘心您不能再與我分享快樂、或聽我話家常。子欲養而親不待，在我有能力盡孝心的時候，終於能深刻體會那種苦澀、無奈、愧疚、遺憾。是我們母子緣份不夠深？還是老天殘酷安排如此天人永隔的悲慟，讓我永遠不能忘記我對您未盡的孝道？是懲罰？是命運刻意的作弄？ 24年了，無論我怎樣地想您、念您、您都不曾在我的夢中出現。姐姐們安慰我：因為俺娘在天上知道你過得很好，她很放心，所以沒有入你的夢，是這樣嗎？您有沒有話想跟我說？如果還來得及說最後一次話，您想告訴我什麼？在您生前，您只有在哥哥結婚買新房子的時候，有過短暫的快樂吧？怕我孤單，您沒有住在哥哥的新房子，和我租屋在狹小眷村平房。每天您都是最晚才到鐵路邊的黃昏市場買菜的人，您說：收攤前東西比較便宜。有一次金門隔壁鄰居嬸嬸從金門來找我們，您特別買了豬肝，豬肝以前是坐月子或喜宴才吃得到的補品。沒想到鄰居嬸嬸筷子都沒動那道菜，只淡淡的說：「這現在的人，攏已經不吃豬肝了，因為豬肝不衛生」。俺娘，我的心跟您一樣痛，只是您可能忘了大家物質條件都改善了，當年一根油條分成四段給小孩的鄰居，當年每次偷偷藏一個雞蛋，跟您換二塊錢去買菸的鄰居阿嬤的家庭，已經不吃豬肝了，只有您還一直節儉成性。我怎能不心痛。小時候很怕吃ㄎㄨㄥˋ金瓜(南瓜)，十幾年前，因出差在高雄知名的澎湖餐廳「蟳之屋」，吃到金瓜炒米粉，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金瓜並沒有那麼難吃。以前您每次都笑笑的罵我：乞丐身，皇帝嘴。我的挑嘴，一半是因為您的好手藝吧？現在我已經會吃茄子、絲瓜、豆芽菜。蒸粿、綁粽、饅頭、油條，樣樣難不倒您。過年過節您也總能辦出豐盛的料理。瓊林的X結，念念不忘您的拿手菜。同學都喜歡吃您做的菜。不久前開國中同學會，碰到同村小學同學楊XX她說：小時候我們都很羨慕你們家，你母親很有氣質。在您離開我們24年後，能聽到別人這樣的讚美您，心裡還是掩不住些微喜悅。   出殯   俺娘，您應該已經原諒了那位闖下大禍的高中生？在您靈前匍匐三進酒祭拜的時刻，我心裡想著您被撞倒的剎那，痛嗎？雖然他奪走了您的生命，孩兒只有在起初有很大的怨恨，但心情平靜後，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如果他騎慢一點，或者您走路更小心一點，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天空突然下著雨。「未盡反哺恩慈親忽爾謝辭世；痛想承歡日血淚滂沱哭蒼天」，望著靈堂的輓聯，「生前一粒豆，勝過死後拜豬頭」，供桌上的三牲五禮，徒增更多的遺憾。雨聲、啜泣聲、法師的誦經聲，悲傷的嗩吶，使人肝腸寸斷。   感恩   去年初夏，X殊舅過世了。我有特地回金門送葬。X殊嬸說： X殊舅沒有外甥，希望我以外甥祭拜，孩兒欣然接受。您知道嗎？您出殯的時候，幾乎西園村所有在台灣的鄉親都主動來送行，從高雄、從員林、從桃園、他們從老遠的地方來。   十幾人抬著您的靈柩上山頭，您的墓地在比較高的半山腰，斜坡約20度，又是碎石子路，徒步都已經很吃力了，當時天空還下著毛毛雨。他們負責又賣力地踏穩每一腳步，緩緩送您最後一段路。過了這麼多年，孩兒沒有忘記那一幕，也忘不了他們每踩一步的恩德，鄉親的恩情，孩兒此生無以回報。   村子裡有小孩生小病，發燒，拉肚子，大人生疔(瘡)，生飛蛇(濾過性病毒)，您都可以幫他們治療。在那個醫療極度匱乏，大家又節省的年代，您免費的民俗偏方，確實幫很多人減少病痛，我們家三天二頭有人來訪，有的是夫妻不睦，婆媳失和，兄弟相爭，您總像神父一樣靜靜的聽他們告解，試著幫忙排難解紛。因為您太熱心，常常為了別人的事東奔西走，父親會輕輕責怪說，您忙得像陀螺。所以我們家雖不種菜，一年四季都有鄉親送給我們的應時菜蔬。到現在我回金門，常常有長一輩的人跟我說：你姥母人真好.....。我總是如此被照顧，因為您的庇蔭。   報平安   您入土之時，我們依習俗丟下斷路石。也許我們已經永遠陰陽兩隔，但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又怎麼是一塊斷路石可以分隔天人？ 您一定還關心著我們，就如同我們無法忘懷您一般。父親身體還很健康，也一直像以前抽很多的菸(我們並沒有勸他少抽菸，爸爸沒有其他嗜好，抽菸是他唯一的「壞習慣」)。早上仍然只喝茶，不吃任何食物。您不在，他飲食較不習慣吧？過年他愛吃的菜頭糕，沒有人幫他做了。有一年他去姑姑家吃菜頭糕，不知道是否合口味？除此之外，一切都還好。 大姐夫幾年前過世了，大姐幾乎不跟我們來往，不知道她生什麼氣？ 二姐已經做阿嬤了，在金門買了新房子。X軍娶大陸的表妹。您可能做夢也想不到，現在可以從金門自由的到廈門、石井。我們都有到大陸探望嫂嫂(阿兄已經在您過世前因肺病去世了)，阿兄有四個女兒，老大招婿入門，現在因為石礦開採，發了大財，家產十幾億。您天上有知，應該很高興吧？ 三姐有一個美滿的大家庭。只剩下最小的女兒還沒結婚。從小我們最疼愛的X娟，也已經有四個小孩。如果您還在，有好多人要叫您阿祖了。 四姐一家也和樂平安。X凱也結婚了，太太是賣化妝品的大美女，您記得X凱小時候我們都叫他小饅頭，長大變得很帥。 哥哥在廈門外界有一座數百坪的漂亮農莊，房子好大好豪華。瑜兒是您的孫女，是我們全家讀書最厲害的，本來可以讀北一女，因住高雄之故，嫂嫂讓她讀高雄女中。今年要考大學了，一定可以考上理想學校。 孩兒在您離開七年後的83年結婚了，X如是您的媳婦。有肚量、脾氣也好，跟全家都相處融洽。我有一兒一女，齊兒現在唸國二，很聰明，但不像瑜兒那麼認真。妹妹晴兒今年小五，有一張小小的瓜子臉，圓滾滾的黑眼珠，很可愛。 這些話說來，好似昨天才發生，竟已經過了二十幾年。 天堂是一個沒有危險的地方，您不會再被不小心的車子撞到。天堂也沒有病痛，所以孩兒也不擔心。天堂是否有煩憂？是否有牽掛？應該沒有。只希望您在天上快樂，我們都很好。俺娘，不用再為我們操心了，願您安息。   （寫於母親二十四周年忌日前夕）

  之一〈夜來香〉 有一種香因月光而生 讓飛蛾越晚越清醒 向北向西向南向東 動不動就深呼吸 我一路尾隨著那些飛蛾 呵　竟是這黃綠小花奪我心脾 朵朵都是小仙子又羞又澀 月光下張開毛孔秘密地 夜夜釋出精靈 夜夜施以招魂術攝著南風 要南風徐徐地為她送香千里   之二  〈紫丁香〉 紫丁香開了 雨中愁眉不展幾世紀 (註) 今天她終於笑了 她說她夢見和海一樣藍的愛情 浪潮疊疊  她迷失了她的方向 她的心室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血流了 如骨灰躺在火後的冰冷 而我將她移進移出不曾棄養 請她躺在陽光最溫暖的包廂 風調雨順的沃土上 今天她終於打開心結了 四月的花鼓已敲完前奏 該她拉開歌喉 報我以燦燦笑靨以及一屋子的 紫氣奔流   註：指自李商隱「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代贈》、後唐李璟「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浣溪沙》，到戴望舒的《雨巷》，所賦予紫丁香的閨怨象徵。

親愛的寶貝大女兒： 媽咪在嘉義已入「日本籍」，取名「英英美代子」。因為，媽咪在這裡所要做的「家事」真是微乎其微地少之又少啊。 媽咪想來想去，與其如此「游手好閒」的浪費時間，不如加減來練習「電腦打字」。 時代在進步，四年級生的媽咪不能自我退縮在「LKK」的圈子裡，妳知道的，這不符合我「天蠍座」的本性。我知道，現在是資訊引領風騷的高科技時代，我不能再寫那落伍、傳統的「手寫稿」了，那很累也很麻煩。媽咪要告訴妳，我放棄了那一直要背部首的「大易輸入法」，改學較簡單的「ㄅㄇㄈ」輸入法。 當然，「萬事起頭難」，往往要「拼一個字的音」都要在鍵盤上「找很久」，甚至找得「頭昏眼花」。還有，很多電腦的操作程式都不懂。所幸，這些的「疑難雜症」都可等妳妹放學回來後再一一教我。    學電腦，開始電腦打字，讓媽咪的生活有了寄託，覺得日子不再是日復一日虛晃而過。 初來異鄉，媽咪費了一段時間來慢慢適應。對於喜愛的「寫作文」，至今「文思尚未泉湧」。所以，媽咪坐在電腦桌前只能給妳寫寫信，以很緩慢很緩慢地「龜步」來打出一個個的字。練習電腦打字，就是媽咪每天的「作業」了。 親愛的寶貝大女兒，有空要多寫信寄信給妹妹，要多給她鼓勵；有空要常打電話給爸爸，陪他聊聊天。爸爸一個人自己生活，一定好孤單好寂寞啊。 想想我們一家人，哥哥當兵住在兵營，妳住在苗栗讀書，爸爸在金門，我和寶寶住嘉義，一家五個人分住在四個地方，感覺好無奈啊。要想全家「團聚」只能等過年了，好期待啊！ 媽媽也老了，和阿嬤一樣也希望子女能在身旁。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除了過年），你們都長大了，都有各自的天空要自由飛翔，我怎能奢求你們一定要在我身邊。 好開心學期已經過了一半了，希望妳和妹妹早日完成學業。親愛的寶貝大女兒，妳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喔！    最愛妳的媽咪寫於嘉義 94年11月25日

高中時有次體格檢查，醫師說：「你有疝氣。」十七八歲那搞得懂疝氣是啥玩意兒，甚至疝字怎麼寫都不清楚。醫師沒說接著要做些什麼，想必小事一樁，我聽聽沒放在心裡。 幾十年過去了，年輕到老，三千公尺競跑、五百公尺超越障礙賽、跳傘、游泳、單槓、木馬……各項嚴格的體能訓練樣樣經歷過，沒礙事。長久保持了運動習慣，無異狀。同年齡層中，身體狀況堪稱勇健。最近奇怪的事發生了，游泳或快走時，左下腹常生刺痛，且有點鼓鼓脹脹的不適。腦中閃起「你有疝氣」那句話。 悄悄上網查詢相關資訊。列印數十張A4，精讀後整理出結論，似乎除了開刀，別無其他選擇。活到近退休這把年紀，平日連感冒都很少，動刀茲事體大，當必再三評估。初診找了一家開刀次數號稱創金氏世界紀錄的專科醫院，院長親自看診。我的內褲尚未脫到定位，他已鐵口直斷：「沒錯，腹股溝疝氣。」我不死心問：「該怎辦？」以為有不必開刀的其他療法，沒想到他斬釘截鐵的答案跟我評估的結論一樣，還特別強調：「疝氣不會自行痊癒，越早開刀越好。只要不從事粗重工作，三天就可以正常上班。」妻萬般不捨望著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當下接受醫師建議，立即預約開刀日期，確定在學校放春假前多請一天假，排定早上八時第一刀，算算日期，正好收假日即可如期上班，既未影響公務，也不會驚動任何人。 醫囑前一天晚間十時起，禁水禁食，但特別提醒高血壓藥在開刀三小時前以一口開水吞下去。雖然面對與開盲腸同為實習醫師練刀的小手術，心仍忐忑不安，輾轉難眠。大兒子開車送我們抵醫院，護士在我的右手臂血管插置了一管塑膠針，解釋說手術過程所需的針劑都經由此針打入，可少受針刺血管之痛。換了反穿的病患袍，戴上帽子，握握妻的手安慰她說：「二三十分鐘就出來了，沒事的。」在護士的引導下走進手術室。 生平第一次進手術室，環顧四周，醫護人員有男有女不下五六位，牆面掛滿儀器，手術台上罩個大圓盤燈，氣氛肅穆，陣仗有點嚇人。年輕男醫師問我有無裝假牙，聽我答沒有，要我登上手術台躺下，拉下內褲至膝蓋處。女護士圍上來，開始固定我的四肢，時機緊迫，有些疑惑我須趕緊確認：「局部麻醉表示手術進行中，我人是清醒狀態嗎？」右側準備打針的女護士有說跟沒說一般，答非所問：「等下會打鎮定劑。」我擔心被年輕醫師練刀，焦急提問：「院長怎麼還沒來？」男醫師接腔：「請放心，我們準備好，他就會到。」即被五花大綁，只得坦然放下所有牽褂，才閉上眼，瞬間失去知覺。再張開眼睛，眼裡出現女護士的臉龐，她輕拍著我的臉頰，口裡頻呼：「阿伯！阿伯！」聽到妻及兒子歡愉喊：「醒來了！醒來了！」原來手術已經完成，人被推回病房。我不放心問妻：「是院長開的嗎？」妻說：「有有，我看著他進去，剛才出來還表示一切OK。」 十幾個小時滴水未進，妻試著餵我吃了一個溫熱的餃子，剛下肚馬上吐出來，還連吐兩次。將近十公分的傷口，痛得我無法動彈。正常人最簡單的上下床及上廁所，變成大難題。在醫院熬了一天，熟記護士叮嚀：「半年內不能提重物，一個月禁止劇烈運動，十天內傷口不可碰水，滿一週回院拆線。」辦好出院手續，母子倆一左一右扶我上車，低坐姿擠壓傷口引起劇痛，車顛簸也痛，一路用手壓著傷口撐到進家門。一樓客廳臨時病床備妥，母子三人合力抱我，老大抱頭及上半身，老三抱臀部及大腿，老妻提雙腳。孩子緊抱著我的身體，手有些顫抖。擁抱著從未倒下的父親，心中想必有很深的感傷。幾十年來，父親像大樹為他們擋下所有的風風雨雨，此時此刻，他們該體驗到，父親老了，未來得要靠自己了！ 小病之後，當知健康之可貴。家人的愛讓我擁滿懷的幸福，為他們我要快快好起來！

  于瑞提起魯迅曾鼓勵青年人站出來，大膽地說真話，講正事，「只有真的聲音才能感動中國的人和世界的人；必須有了真的聲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在一起生活。」 　這場槍案影響了三秋茶館的生意。許多食客為了安全，晚間多到其他餐館，免得擔驚受怕。幸虧「三秋飯盒」已打開了銷路，有了固定的客戶，否則這個生意將會倒閉。 　最令人不解的是，我曾為王姮前後奔走近兩個月，花錢聘請律師打官司，結果王姮卻依舊和巫時賢藕斷絲連，有家報紙還刊載他倆近日在台北酒店約會的情景，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做出的事豈不出力不討好？ 　那晚，阿桂提起此事，頗有怨言。她接到不少電話，得悉王姮和巫時賢難以割捨，女方願作二奶。潘璉打了她一槍，已經解恨，默認此事。因此，張楠插上一腿，是否和王姮有點感情瓜葛？否則為何如此熱心，堅持翻案？ 　阿楠，你說實話，我絕不為難你。你是不是跟她姊妹有一腿？ 　我聽了笑起來。年輕時候起，從沒做過這種事，如今年過半百，我再做這種無聊的事，那豈不是腦筋不管用了？ 　別講理論，臨老入花叢，多得是！ 　妳大概八卦雜誌看多了，受了害，中了毒。 　我問你，阿楠，老牛吃嫩草，好吃，好呷？是不是？ 　我莫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