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烽火歲月，砲宣單總是定時不定點的襲擾地區百姓，成為生活中備受詛咒的惡客。為了身家性命的安全，防空洞成為每家的必備，而對於大部份的村民來說，利用村後紅土坡開挖個小土坑來藏身，是砲彈來襲時最安全的躲避地點之一。為了躲避砲彈的威脅，自幼失怙的阿榮，跟著七十歲的阿公用著工具，慢慢的挖出一個可以容納祖孫兩人的土坑，作為簡易的防空洞。每當砲擊之日，大家都各自窩在土坑裡，宛若另一個私房禁地，這裡也成為他們祖孫兩人的小天地。       每當砲擊之日，阿榮與阿公依舊躲在防空洞裡，在閃爍的油燈下，阿公為了化解阿榮的恐懼感，經常講著許多故事。砲擊的夜裡，是他最害怕，卻也是他期待的時刻。所怕的當然是咻咻的砲宣彈，高興的當然是聽阿公講古。       這一晚，當阿榮吃完稀飯後，正要收拾碗筷拿去洗時，天際又傳來咻咻的隆隆砲聲。正在一旁抽煙的阿公趕緊牽著阿榮的手奔出門外，朝著土洞跑去。       「阿公，今天這砲聲特別近哩！」看著阿公點完油燈，阿榮心有餘悸的說。「是啊！今天特別的大聲！」阿公回應著。       「轟！咻│碰！」未待他們講第二句話，附近又發出一聲巨響，阿榮與阿公都被震盪得跳起來，連油燈都弄熄了。       接著土洞上的沙土開始往下傾洩，原來就不大的土坑顯得更小，靠著洞口的阿榮頓時滿身泥沙，急忙的往裡縮。       阿公想要再點油燈，摸索一下，才發現油燈的油都被泥土打翻了。       隆隆砲聲接二連三的傳來，阿榮不敢出聲的依在阿公的身邊，好似深怕一出聲，砲彈就會循聲而來似的。       黑漆漆的洞中，頻傳著阿榮的哈欠聲，他有點困卻不敢睡。過了一陣子，確定砲擊停止了，阿公試圖將擋在洞口的泥土往外推，才發現洞口的沙土緊緊的堵著。祖孫兩人經使勁的從土堆的上方往外推出，試了一陣子，碰到石塊，確定沒有辦法。       「今晚我們祇好在洞裡待，明早看看有沒有人來幫忙。」阿公安慰著阿榮。晚秋時分，天氣已涼，疼惜孫子的阿公將阿榮抱在懷裡保暖，一夜下來，自己卻著涼了，咳嗽個不停。       天微亮，阿榮在阿公的咳嗽聲中醒來，看到阿公正試著將沙土上方的隙縫弄大，然而即使像阿榮這樣廋小身材也沒辦法鑽出去，他們祇得等看看有村民路過時求取幫忙。太陽一出來，大地慢慢的暖和起來，等了一陣子，還是沒有人經過。       「汪！汪！」一陣狗吠聲由遠而近。阿榮耳朵一震，迅即從隙縫往外看，跑來的正是他心愛的小狗。       只可惜小黑太小，還幫不上什麼忙，阿榮有些失望。小黑在洞外吠了幾聲，一股勁的翹首往裡看，也僅能對著阿榮搖搖尾巴而已。       似乎已是中午，阿公與阿榮還是被困在洞裡，忽然間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緊接著吵雜的交談聲。       「咿！阿榮的小狗在那裡，他們可能在土洞裡喔？」阿公聽出那是火旺的聲音。祖孫兩人同時往外看，兩對眼睛正撞著往內探頭探腦的炳煥。       「炳叔啊！我們在這裡啊！」阿明對著炳煥喊叫。        「天叔啊！你們在這裡待整夜喔！」炳煥驚奇的問著阿公。       「沒辦法，出不去啊！」阿公又咳了兩下。       「是阿英啦！很擔心你們，怎麼快中午了都沒看到你們開門，大家知道以後，才一起出來找。」火旺也對著阿公說。       炳煥迅即指揮著村民幫忙將沙土弄開，在幾個大漢的幫忙之下，鋤頭與尖鑿子齊出，不一會兒功夫，洞口的土堆一剷而空，困了一夜的祖孫終於可以離開土洞。       「噯呀！昨天的砲彈正落在這個土洞上方呢！」爬上紅土坡的火旺，四處觀察後，發現土洞上方炸個彈坑，距離僅有三尺遠。       「好恐怖哦！我們竟然被埋在洞裡一整個晚上」抱著小黑的阿榮心有餘悸的說道。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阿公咳了兩下，向大夥道個謝後，就帶著阿榮回家。       那一天起，紅土坡附近，除了村民開挖的防空洞外，並多了一個砲彈炸開的彈坑，阿榮有時還會帶著玩伴爬到紅土坡上，對著彈坑品頭論足一番。       每當砲襲之夜，他還是跟著阿公躲在這個土坑來，這一段土窩的歲月，裝滿著童稚的驚奇與想像。       土窩驚魂記八年之後，阿公走完他的人生旅程，阿榮寄居在火旺叔家一年，直到高中畢業，就到台灣發展。近年來返鄉時，他總是會帶著小孩到土坑去回味一下，解說著單打雙不打的故事。       阿公走了，小黑也不在了，土窩的歲月成為阿榮返鄉的理由之一，祇因為這裡藏有他兒時最豐富的記憶。

直航金廈海域之上       所有積壓未引爆的情感散入灰茫海面       這條距離廈門二十五海里的航道       艱深難走如履薄冰又危急       如詭譎風雲不可測       必須經過五十二年時光編結       才能繞道走完              二○○一年小三通之前，已把外鄉       做故鄉，逢病遽逝的父親       萬萬沒想到，早上出發下午返金       青少直航彼岸的水道       終於回歸和平直航       代父直航是發願與感念，也是一種救贖       內地尋根前一晚       一夜夢醒多回，與意識對峙       與時間競走，而究竟一夜       淺淺的失眠，比五十二年烽火對峙       二十六年單打雙不打砲聲翻騰       的失眠來得迴響       一夜清醒不寐的燈光，究竟       比五十二年被迫封鎖的月光來得明亮              島嶼的島嶼退遠，退到蒼茫煙霧裡       戰爭的島嶼，紅色口號勒石退遠       歷史的迷帳褪去       只剩白茫茫跳躍的浪花       灰茫曖昧未光的地帶       這一條臍帶相連，源頭一樣的水道       如此曲折，詭譎多變       船首船尾下每一朵激進浪花都知道       每一喟嘆的生靈都仰息       即使風浪級層高，船身顛簸       總比海峽封鎖，繞道兩岸三地       步履早踏，上岸       落日與月光早早來到              曾經被鎖在煙霧水氣       時隱時現的城市浮影       從金門望向這一頭金廈一家的島       此刻呈現眼前       這條兩兄弟共擁的水道       二十五多海里走得如此艱難       封鎖對岸五十二年       直航輪渡五十二分鐘       短短航道，長長歷史煙霧       從水頭深港到和平碼頭       任督二脈終可打開       金門廈門兩門對開       兄弟島此后拉開手臂       盤手拱橋任兩岸人來回       二○○三年二月八日  金門

軍事管制時期的通行證大致有兩項：海岸進出通行證和車輛通行證。       基於防止敵人從海岸線上滲透，維護金門地區整體安全的考慮，並保障金門漁民和蚵民的生計，使他們能在不損害地區安全的前提下下海捕魚、養蚵，政府製訂了金門漁民及蚵民管理辦法，凡從事捕魚維生的漁民，由政府發給漁民證，百姓憑證可在規定的時段內下海捕魚，並在規定時間內返回，如有違規事實，照規定給予應有的處罰。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漁民下海未返航前，往往會遇到忽起的大風巨浪，造成漁船翻覆的事件，此時如果遇到我方漁船在附近作業，可就近呼救，如果前往營救的是對岸的漁船，只好隨同他們返航前往，這段時期裡，家中親人得不到音訊，難以面對親人生死不明的苦痛，過一段時間後，失蹤的親人在對岸安排下交由我方漁船帶回，自然難掩如獲新生的喜悅，但失事的漁民馬上得面對安全人員不斷的反覆審問後，又得經過一段禁海期，才能再上船捕魚，許多人經過類似的事件之後，從此放棄靠海維生的工作，改從事其他行業去了。       金門北岸臨海的居民，大都有從事養蚵、採蚵的工作，政府也同樣訂定蚵民管理辦法，發給證件，開放蚵民憑證在規定時段下海採蚵。依這些有關辦法，早期的規定中，資格和限制都比較嚴格，一般非真正從事養蚵者，提出申請都不被批准，一段時期過後，限制逐漸放鬆，除一般百姓外，也開放公教員工申請，這時並更名為灘民證，既非漁民，也非不限定為蚵民，可在海灘上規定的水深區域內活動。       在大、小金門四周海岸的許多海岸線上，只要有漁民或蚵民下海的地點，都設有蚵民或漁民管制哨，民眾下海時，須繳交證件，待返回時再歸還。       類似的證件不止漁民證和蚵民這兩種，當海釣、磯釣尚列為管制的時期，也設有類似的釣魚證件，這些都是戰地管制期的產物，既有防止敵方滲透入境的功效，也不致損及民眾下海工作、靠海謀生的民生需要，這些都成了金門在近半個世紀中為因應戰地特殊需要的一些時代特色了。       車輛通行證包括兩項，一為夜間通行證，另一是管制區通行證。       戰地金門，每日晚間十點開始到次日清晨五點之間，全島實施夜間宵禁，各設有哨兵的路口，按時將拒馬搬移架在路口，到了宵禁時間，凡人員或車輛要通過，必須出示通行證，否則不許通行，到了次日清晨的規定時間，衛兵再將拒馬搬離，所有人員及車輛才可以自由通行。通行證由金防部核發，以黨、政、軍一級單位、中央駐金單位及有特殊任務經常必須在夜間通行的單位為核發對象。       另一種通行證是針對某一特定軍事區域所核發的通行證，即使白天時間，車輛進入時，也必須憑該管制區的通行證始可進入，如機場、港口，還有太武山區，都設有該區的專屬通行證，這種通行證必須逐年更換，凡車輛欲進入該管制區，都必須持有該區的通行證，經核對車號無誤後才可進入。       早些年，整個太武山區，都列入軍事管制區，一年當中僅在農曆春節初一至十五，這半個月內，開放讓民眾登山進香，其餘時間如未持有通行證者不得進入，如有特殊事情，須向鄉鎮公所或主管機關申請獲准後，始可進入。       這項管制至民國七○年代末期，開始初步開放新市經國父銅像、小徑經國父銅像、中蘭至國父銅像等路段，准許汽車在白天的特定時段通行，但機車不在開放通行之列。       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戰地政務解除之前，金防部司令官宣布：金防部太武山區原本已開放汽車通行的路段，即起開放機踏車及腳踏車通行。次年三月，金門防衛司令部宣布：太武山登山道全面開放，每日上午七時至下午五時，民眾可自由登山攬勝，以配合防區解嚴及開放觀光現況之需要。       隨著局勢和緩，金門駐軍縮減，原本夜間宵禁的措施已經取消，至於軍事營區的車輛及人員的管制，除太武山區之外，其餘大都取消，目前金門絕大部分的軍營、海岸據點，大都因駐軍撤離而不再是管制區了，許多原本列入管制的重要據點，都因為乏人整理，早已野草叢生，甚至成為野狗的大本營了。

「浯洲場圖」採自︽福建運司志︾一書，係明萬曆癸丑四十一年(西元一六一三年)所刊行。       民國八十四年七月一日，金門碩果僅存的西園鹽場正式關廠，如小山丘的鹽堆任憑取用，不消數日已被挖取一空，當大家笑口常開搬著免費的鹽巴時，可曾多回首望一望這台澎金馬地區最悠久的鹽場？可曾想一想？是否就此讓它走入歷史？看著「浯洲場圖」，實叫人感觸良多。       金門古稱「浯洲」，有耆老稱之為「五洲嶼」，意指金門係由五個島嶼連綴而成，此說並無直接佐證，但從古圖可知昔時金門確有許多深入內陸的海灣，像今榮湖一帶，昔日舟楫尚可航行，此海灣應深抵斗門溪下游一帶，灣內便有三處鹽埕，沙美、浦頭、斗門，而今斗門明顯離海已遠，滄海桑田，此圖可供探索金門地形地貌變遷之參考。       有關金門的地方志書皆記載，金門之設場徵鹽，始於元大德元年(西元一二九七年)，斯時福建共設有鹽場七所，浯洲場是其中之一，建場後先設管勾司，後改為司令司，此為朝廷最早在金門所設置的機構。       但據︽浯陽陳氏家譜︾所載，陽翟陳氏始祖陳達，於五代後梁乾化年間(西元九一三年)奉鎮同安浯洲鹽場事，子孫落籍於金門，之後一直到第六世的陳大燦，均任管鹽場事九品的承事郎，陳大燦卒於南宋高宗建炎二年(西元一一二八年)，金門到宋代時，人口日蕃，故宋太宗大平興國三年(西元九七八年)已開始需輸納戶鈔，故鹽場之設置早於元代，極有可能之事。       歷代來浯洲鹽場工作者定居金門，成為金門氏族的一大來源，除上述陽翟陳氏以外，西園黃氏、浯坑鄭氏、後水頭、後浦頭黃氏，及原住於沙美的彭氏等等，其開金始祖皆與鹽場有關，許許多多的金門先人，皆屬於鹽田兒女。       元代，將民丁編入鹽籍，專以晒鹽為生，以辦課為事，初期採煎煮的方法，故被編入鹽籍的民丁稱「灶戶」，由於煎鹽艱苦，後議准將崩塌通潮及拋荒埭田，砌小石為鹽埕，改煮鹽為晒鹽，元代金門之伐林煎鹽，是金門林木大量破壞之始，影響民生甚大。       明洪武初，將鹽灶戶每十個組為一戶，九年抽軍，全戶抽一充留守衛軍，軍亡勾取灶丁繼補，故︽後水頭相房族譜︾記載其二世祖有軍鹽籍者，即指此項抽軍而言。       明代浯洲鹽場計轄十埕，分別為：永安埕、官鎮埕、田墩埕、沙美埕、浦頭埕、斗門埕、南埕、保林埕、東沙埕、烈嶼埕，另設有十四個鹽倉貯存鹽，收妥的鹽存入倉內，再由官府召商領運，按鹽引徵收鹽課，明弘治五年(西元一四九二年)浯洲場需辦鹽一四九七六引又三六一斤(西每引四百斤)，合計一年要晒鹽近六百萬斤，時晒鹽男丁為二四八五口。       由於金門海路險遠，且所晒之鹽色低黑，故鹽商不願來販運，正統八年(西元一四四三年)改將鹽折米，每四百斤的鹽折米一斗交納，共折糧米一四九七石多，嘉靖年間，又將鹽米每石折價為六錢，再改為五錢，外加三分耗損，浯洲場共可折銀七四八、八四兩，錢需上繳至泉州府，做為永寧衛和福全、金門二千戶所軍士之餉銀。       浯洲場既不再以官倉貯鹽，故十四個鹽倉到萬曆時皆已倒廢，地基召民耕種，照畝納租(惠安、潯美、丙洲場亦同)，四場共得租銀六十三兩八錢，費用上繳到福建運司，充做官吏朝覲之盤纏。       明代民間戶役最苦者為鹽戶，金門地處邊隅，有司未親臨金門勘察，故有許多地方並不能晒鹽，卻要歲輸鹽課之錢，居民苦不堪言，多位金門先賢，如張敏、洪受、蔡復一、蔡獻臣皆曾發出不平之鳴，為金門請命。       明洪武年間，為防倭寇，在金門興築了金門千戶所城和五個巡檢司城，確給明初帶來百餘年的承平歲月，屆明代晚期，政治腐敗，鹽政、軍政皆不振，鹽丁、軍士相率逃亡，金門千戶所和五巡檢司名存實亡，使金門飽受倭寇的侵擾洗劫，尤以明嘉靖三十九年(歲次庚申，西元一五六○年)，是金門受倭寇最慘的一年，連官澳巡檢司城也被攻陷，此役金門死者萬餘人，幼小被擄者不可勝數。       民間為求自保，巨鄉大社自築城牆以防守，在浯洲場圖即可見陽翟村城和後浦民城，後浦民城築於嘉靖三十九年，當倭寇圍攻時，後浦城雉堞未連，居民列帷囊瓦，以當矢石，且譚維鼎自同安率銃手十名救援，後浦城未被攻下。時陽翟為富盛之鄉，居民健鬥，合村抗倭，戰死百餘人，村民逃至官澳巡檢司城，故推測此役之後，陽翟村民才築城以抗倭。       「浯洲場圖」仍有許多關於明代金門歷史的點滴，值得探索，於此要提出一項呼籲：金門鹽業之歷史應儘速加以深入研究，相關的鹽業生產資源應加入搜集整理，鹽田兒女的心聲應加以採擷，台澎金馬地區最早的一處鹽場，委實不能讓它就此銷聲匿跡啊！

林森樑夾了一塊肉，悄悄地放進她的碗裡。夏明珠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眼裡閃爍的是一道純情少女的光芒。而無情的時光已從炮竹的餘聲中偷偷地溜走，留下一個新的未來在人間。不管它能幻化出什麼，悲也好、喜也罷，人們始終無法與它相抗衡，只能默默地承受和面對。倘若不屈服，一昧地想突破它的關卡，向無形的命運挑戰，最後傷重的，必然是自己。         第五章         過完年，旅台的鄉親以及在台求學的莘莘學子，又得搭船趕回工作崗位或準備開學。年後的第一航次往往是一位難求，如果能搭上有「開口笑」之稱的登陸艇已算幸運啦，還想搭「太武輪」！這是一般無權無勢的小百姓的想法。太武輪顧名思義搭載的是軍人，以及少數戰地政務委員會屬下的公教員工。然而，船上怎麼會有漂亮的小姐在走動？她的行李就在「孝」艙裡。那是「校」級軍官的艙位，不但有單人的床舖，時而有服務人員遞茶送水；三餐時辰一到，還有早點和飯菜，原來她是副司令官的乾女兒，名叫楊貴妃。而那位妝扮得妖嬌美艷的小婦人又是誰呢？據說在眾人之前是副主任的乾女兒，私下卻是乾妹妹，她的名字叫潘金蓮。當然，船上還有李瓶兒、蘇小妹……等等之流的名女人，她們靠的是什麼關係，鄉親們心知肚明。然而，港警所的員警誰敢阻擋她們上船；安管中心那些搞保防、搞反情報的人員，誰膽敢去調查她們？當然，有了她們來相伴，讓航行在大海裡的太武輪永不寂寞，讓船上的海軍弟兄永不孤單。而一些婦孺老弱，用幾張舊報紙鋪在登陸艇的底艙或甲板，歷經二十餘個小時的海上顛簸，忍受著暈船與饑餓的雙重折磨，有誰會去憐憫她們、關懷她們呢？幸好，認命的鄉親都能自求多福，從不怨天尤人，只因為搭船不必付費，哪有權利再計較，無論再怎麼地辛苦，也必須忍受和接受。         林森樑靠著夏明珠和副組長的關係，也拿到一張太武輪「愛」艙的船票。罔腰姑仔興奮的程度遠遠勝過林森樑，她不斷地向左鄰右舍炫耀自己的兒子坐上了太武輪，相對地也引來許多羡慕的眼光││這是用錢買不到的殊榮。然而，他們也知道，這是權勢與顏面之間的較量，所有受益者的光環必須依靠它來照耀，只因為權勢已凌駕了一切。         而罔腰姑仔是否想過：副組長果真是誠心誠意幫林森樑排船位、找船票？還是基於其他因素？她真的是茫然不知；只知道這條街，除了她的孩子外，沒有人能夠坐上太武輪。「副組長人真好」，從頭到尾罔腰姑仔腦中想的，似乎沒有別的，只有這句簡簡單單的話。然而一個人的好壞，似乎很難從外表來上判定。什麼人是好人？什麼人又是壞人？往往也會憑藉著個人主觀的意識來認定。副組長因打撞球而認識了純情的夏明珠，時間久了兩人也以乾兄妹來相稱。自從幫林森樑取回那本︽中國哲學史︾後，他們好幾次來打球，夏明珠都擅自做主，沒有收取他們的撞球錢；當然，罔腰姑仔也從未計較，充分尊重夏明珠的決定。副組長他們是否因此而銘記在心，那也不盡然，有一次李上尉還當著夏明珠的面說：         「小妹，不是我說大話，也不是向妳吹牛。不管我們到阿美、阿娥、阿秀、阿雪或阿香家打球，她們都不會收我們的錢。」        「真的？」夏明珠訝異地問。        「不信，妳可以去打聽、打聽。」       (十)       

「福仔~福仔，我的乖囝仔：：：：：」隱隱約約中傳來阿爸急促的呼喚，還挾雜著一陣陣鼎沸的吵雜聲。       我下意識的想回應他，但是，我的靈魂似乎早已不屬於我的軀體的一部份，感覺中眼前有一道道祥和的曙光，穿梭在一朵朵五光十彩的瑞雲之間，在雲端，一些我似曾相識的人正在向我招手，這些人我好像未曾見過，但是他們都面露安祥及和善，而我，隨著他們經過一扇扇門，我感覺到這些人應該都是我的親人吧：：：：。       在這一段時間裡，一些印象及人、物、事都一一的在眼前浮現，重覆：：：：重覆：：：：：重覆：：：：：。       那是民國五十五年四月十三日晚上八時許，一發來自對岸廈門的砲彈穿過金烈海峽，直接命中東洲村二十八號老宅西廂房的房間，砲彈不偏不倚的穿過兩道牆，最後打在我的床舖底下，僅僅相差三四十公分，就會直接命中我的身體。       記得那天晚上，由於第二天要月考的關係，在七點鐘左右就被阿母催促上床就寢，我彷彿感覺到睡沒多久，在睡夢中就被一股很巨大的震力直接擊中，那種經驗恐怖得無法形容，一時間沙塵硝煙幾乎令人窒息，我感覺到自己「中砲」了，但是在那種情況下，我不知自己的狀況，眼前僅有的就是一道道祥和的光，以及一片片祥和的雲朵，還有一扇扇的門：：：：：：：。       父親的呼喊一直持續著，過了不久，阿爸在斷垣殘壁中找到了我，將我從土堆中挖了出來，軍醫救護車來了，我便失去了知覺的訊號，當我再度的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金門尚義醫院昏睡了兩天兩夜。       不幸中的大幸，蒙老天保佑，我能夠逃過那次浩劫大難不死，完全是拜我家那一扇厚厚的門板(我的床)之賜，那一發不長眼睛的砲彈雖然僅僅差三四十公分直接命中我，但是當時如沒有那一扇厚門板的阻絕，將造成嚴重的傷害，事件發生後不久，阿爸告訴我，當時砲彈在我的床舖下炸開了一個約兩公尺直徑的坑洞，房間幾乎半倒，我整個人被埋在土堆裡，就是那一扇大門，像忠實的守護神一樣，緊緊的覆蓋在我的身上。       阿爸生前每每一提到那扇門就心存感慨的對我說，就是早年阿公吸鴉片家裡窮，祖產能賣的都變賣光了，家裡真是一貧如洗，但是就是唯獨剩下單一邊的那扇門沒有典當出去，也許祖宗真是有靈顯保佑吧，那扇用來當床的門板竟然救了咱阿福仔一命。       經過醫生檢查之後，除了左大腿、手臂關節有些剉傷、全身遭熱砂點狀灼傷以及因砲彈音爆力過大致使聽力暫時失能之外，我竟然未受到重大傷害，但是也因此暫時休學了將近一個學期。       當時全身包括臉部皮膚被灼熱的砂燙傷，每次照鏡子時便對自己已經不再「英俊瀟灑」的容貌感到沮喪，加上腿部有點不良於行需要天天復健，無法聽到任何聲音心情一直跌落谷底。       那一段日子，我一直生活在砲擊的恐怖陰影中，每到夜裡，對岸開始砲擊時，我便會陷入極度驚嚇躁慮，直到將近半年以後，身體慢慢恢復健康狀況，聽覺也逐漸恢復，以及在脫落的皮膚下依然展現我「玉樹臨風」的少年容顏，才慢慢的開懷，重回學校繼續讀書。       這雖然是將近四十年的往事了，但是我依然時常回想起那一段生活在砲火下的日子，雖然救了我一命的那一扇大門早已不見了，現在，每每向家人孩子提及此事，心中仍存有太多的感恩及感謝，人的一生有許許多多的際遇，曾經與我一樣，當年在砲火中求生存的鄉親們，我們是不是應該為今天還幸福的生活而惜福呢？

那是一個寒風徹骨的週六冬夜，帶著三個孩子去看望老媽，只因娘家離婆家很近，所以也沒刻意穿戴整齊，隨意趿了一雙拖鞋，就匆匆忙忙的趕去。甫一進門，就聽到老媽劈頭罵：「天氣這麼冷，也不穿雙襪子。」我當即一愣，竟答不出話來，但那股愛的暖流，剎那間卻溫暖了整個心窩，讓我感動得泫然欲泣，久久不能自己。第一次被罵，卻有那種幸福的感覺。       打從孩提有印象起，一家的生計，老媽雙手撐起；家中的雜事，老媽一肩挑起。在錙銖必較的窮困生活環境裡，更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理壓力下，老媽總是扮演著「黑臉」的角色。她是我們家的「慈母」，更是我們家的「嚴父」，她對我們的要求總是比老爸來得嚴厲些，我們只要稍一不慎，嚴厲的苛責已成了家常便飯，更有多少次的棍棒加身，年輕不懂的我，對她的怨恨總比老爸來得多些。       老媽對我們的要求雖然嚴厲些，但她有如擎天大樹般時時庇佑著我們。未結婚前的我，碰到困難時，第一個想到的是她；結婚後的我，即使已是三個孩子的娘，遇到困難時，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她。她撐起那擎天巨傘，讓我們遮陽避暑；她築起那深邃的港灣，讓我們遮風避雨。在溫室中成長的我們，雖然失去那炙熱陽光的冶煉，但在狂風暴雨來臨的前夕，我們總是能夠尋著安全的避風港。       直至那晴天霹靂的一天來臨，老媽中風了，我才瞿然驚覺到這擎天巨傘，竟然也有傾倒的一天。我就如那頓失母雞羽翼庇護的小雞四處散逃，卻不知逃向何處；我在炙熱的陽光下四處尋找，卻尋不著那遮蔭的大樹。我聲聲呼喊：「老媽！趕快醒來！老媽！趕快醒來！」但躺在加護病房，陷入重度昏迷的老媽，這回卻聽不到我聲聲的求援。我哭了，我慟聲大哭：「老媽！我要你醒來，即使是為罵我一句也好。」上天似乎聽到了我的祈禱，漫長的四十八天後，老媽終於醒了，我們喜極而泣，我們把她抱下輪椅，推著她在病房到處走，我要告訴所有的人：「我的老媽醒了！」我要讓所有的人知道，我不是失怙無依的小雞，我仍有偉大的母愛在庇護。       醒後的老媽，不發一語，因為她的語言中樞受損了；不食一米，因為她的吞嚥功能喪失了。她全身插了管子，每回我們去探望她，再也聽不到她聲聲的嘮叨，再也吃不到她刻意為我們留下的美食。我們看到的是她日漸萎縮的手腳，瞧到的是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和深鎖的雙眉。我的淚在流，我的心在痛，我恨自己的無能，不能減輕她的痛苦於絲毫；我更恨自己的不孝，不能反哺那母愛恩情於萬一。       五年了，老媽在床上躺了五年。五年來，遇到困難時，我孤軍奮鬥；遇到挫折時，我淚往肚吞。我多麼想念那被老媽數落的從前，我多麼懷念那被老媽嘮叨的日子。如今我告訴孩子，有人嘮叨也是一種幸福，孩子一臉茫然，就像當年年輕不懂的我一樣。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母親節即將來臨，各種為慶祝母親節的活動也陸續的展開。今年的母親節，我要在胸前別上一朵紅色的康乃馨花，我更要在老媽的床前告訴她：「老媽！我愛您！我要您好起來，我要再聽到您聲聲的嘮叨！」

循例把衣物推進洗衣機，正待窩成「沙發上的馬鈴薯」看電視去，卻瞧見從來遠庖廚的兒子，一溜煙的從冰箱旁冒出來，還嘟嚷著：「這是我們體育老師給我的名片哪！糟糕！糟糕！濕漉漉的，怎麼辦呢？」怎麼辦？最後當然是老媽犧牲臥遊寰宇的節目，陪著名片去晒太陽囉！       看著這位老師，寫上行動電話哩！哇！不簡單，這麼肯付出下班時間的人令我欽佩！更多的好奇使我一直詢問並傳播著這份敬重。當然，聽到最多的反應是「唷！這有什麼大不了！」有名片當然要發、有行動不打可真白癡！不過我仍想著好多尊重自己隱私的老師，除了上班時間之外，絕對形同陌路的普遍狀況。         提出「像這位老師，懂得和班上同學直接聯繫，表示他真的比較重視和關心孩子」的論調，嗤之以鼻的卻大都是公教界的同行，哎！真是「因瞭解而生疏」的最佳佐證，難道非要說「同行相忌」是正常的嗎？我才不信邪！總之，我要為這位老師的idea拍拍手！       回顧學習散漫、學業成就感不高的孩子、粗心大意的他，那麼寶愛老師的一張平常式的名片，應該是體會到老師的用心，如不其然是畏懼老師的權威，也比輕蔑地丟棄「和老師溝通的一小個媒介」來得令人欣慰！         充滿感謝的心，我敬謹地夾妥這張名片，將心比心地不曾撥話吵過老師，卻永遠和孩子提到傳承愛心的效果──支持孩子、建立孩子與人溝通聯絡的信心，就是給予教育的希望！

假日到大賣場採購，海報上寫著小玉西瓜一顆五十九元，外子愛吃西瓜，我便趨前選購。       「西瓜很便宜，買兩顆吧！」「可是我昨天才在菜市場買了好大一顆哩！冰箱放不下了，就不要了吧！」我聽到一對帶著一位五歲左右小男孩的夫婦如此交談著。       「喔！弟弟，西瓜不能玩，待會兒摔到地上西瓜會破掉，你也會被砸傷喲！」那位媽媽阻止著把西瓜當球舉著玩的小男孩Ｄ小男孩逕顧著玩，那位爸爸又說了一次！       說時遲，那時快！西瓜應聲落地，碎裂成數塊！髒了一地。「唉！看來只好買回家丟掉囉！」媽媽用膠袋裝起破西瓜。「讓他拿去過磅處問小姐該怎麼辦！他必需學著面對錯誤和承擔」那位爸爸看著自知闖禍、漲紅了臉躲在媽媽身後的小男孩如是說。       小男孩在媽媽的陪同下到過磅處：「阿姨！我打破西瓜了，該怎麼辦？」小男孩快哭出來了。「弟弟，你是不小心的是不是？」小姐抬起頭看了媽媽一眼。「媽媽有說不可以，可是我不聽話」小男孩哭出來了。「噢！這樣啊！看在你勇敢誠實的份上，阿姨原諒你，罰你幫我把這十張標籤貼在大盒子上就可以了，但下次不可以再調皮了哦！」小姐接過那袋碎西瓜，會心地對那位媽媽笑了笑。       無獨有偶，我在選購果醬時又碰到了一對帶著約莫七、八歲小女孩的夫婦。       小女孩拿了瓶草莓果醬嚷著要買，一不留神竟摔落了、玻璃瓶碎裂，果醬四散，那對夫婦竟又抓了瓶新的果醬放在推車裡，急促地對小女孩說：「還不快走，等一下人家要妳賠！」說完快速地離去。       看著這一幕和地上的碎玻璃，我到櫃檯告知了服務人員請她派人來清掃，免得有人誤踩而受傷。       想著前後這兩件相同的事情，這兩對夫婦不同的處理方式，西瓜很便宜，果醬也差不多價錢，可是他們帶給孩子的教育和啟發卻天壤之別；小男孩學到了做錯事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勇敢面對和承擔。而小女孩被教導成自私和犯錯只會倉惶逃避的人。       孩子如我們手中的陶土，端看做父母的如何捏塑他(她)，你要他方他就變方，你要他圓他就變圓，為人父母者每個觀念影響孩子一生，不可不慎啊！

之一─祖母的金手錶       我一直都很感念祖母，因為，她對我這個長孫女的疼愛自始至終不曾稍減。       出生三個月，因為媽媽得急性肝炎，所以，祖母開始擔負起照顧我的責任。二、三十年後，每憶及這段過往，祖母都要埋怨我當時嘴刁，只肯喝米湯，不肯喝別人的母奶，不然，還可以長得更好更高。       祖母非常注意儀容整齊，也是很時髦的人。約莫十多年前，金門的老人家很流行手腕上戴著金手錶，她心裡看了喜歡，嘴上不說，怕給兒孫輩們添負擔，直到某位姑姑發現，向我們這些孫女們提起，那年的母親節，我們四個已經就業的孫女，合資買了金手錶送給祖母，看她開心的模樣，真是花再多的錢都不心疼。       祖母的金手錶後來送修了幾次，她總要害怕被人掉包或少掉重量，只是，就我們這些孫女而言，那只手錶如果比起國外名牌手錶，其實價格並不挺昂貴的，因此，根本不必要這麼擔心─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結婚時公司送的對錶不見了，這樣有紀念價值的物品竟然不翼而飛，心裡的沮喪真的是言辭難以形容，另一半安慰我再買就有，可是，就是難以釋懷為什麼會這麼不小心。突然的，想起祖母在世時這麼在意她的金手錶，其實，對她老人家而言，應該不是手錶金錢上價格的高低，而是孫女們孝心的價值。       日子，是回不了頭的，在母親節廣告滿天飛的季節，想起這段過往，都要很慶幸還好當時買了金手錶送給她老人家，才不會在心裡有所遺憾。       　＊   ＊   ＊       之二─媽媽的金飾       有六個女兒的媽媽，常開玩笑說因為自己不愛打扮，所以，女兒們沒有一個會因為愛漂亮而刷卡刷爆的。       只是，有一年的母親節前夕，媽媽開口向我們要禮物，而且指定要鎮金店的整套金飾，哎呀呀！什麼時候她這麼跟上流行了。還好，母女有話好說，問清楚也講明白後，才知道媽媽有長遠打算，那就是未來嫁女兒、娶媳婦，就不用再花錢買。聽了媽媽的建議，女兒們感動得舉雙手贊成，哪有媽媽這麼貼心，都幫忙打點好，少花好多錢哩！       腦部開刀住院前夕，媽媽客廳裡走來走去，大概思量很久，把未婚的小妹喊到身邊，告訴她自己究竟有多少金飾，都是這些年來的母親節禮物，哪幾份要嫁女兒用，哪幾套要讓媳婦戴的，小妹聽得心慌慌，表情很凝重；在客廳陪蜜蜜唱兒歌的我，看在眼裡，卻不敢靠近，不知道媽媽還要說些什麼感傷的話。       初夏，頭髮太短的媽媽戴不住帽子，所以，乾脆連門都不出窩在家裡。所以，我們大概無法邀請她在母親節出門吃大餐，只是，每回打電話回家，聽到電話裡中氣十足的她，指揮著外勞如何照顧孫子、孫女們時，我都要稍稍安心，誠心感謝佛祖、感謝列祖列宗聽見我們的禱告，讓媽媽可以復原的這麼好。       在妹妹暗示又要購買鎮金店的整套金飾送給媽媽當母親節生日禮物時，我滿心歡喜、迫不及待，價錢貴，那有什麼問題，但願歲歲年年有今朝，年年歲歲母親節都能獻上媽媽指定的鎮金店裡最流行的整套金飾。       　＊   ＊   ＊       之三─婆婆的禮物       婚前，與老公達成協議，年節我都會以婆家為重，唯獨母親節我要留在媽媽身邊陪她，尊重我的決定的老公，自此都依循這個方式過母親節，我們都各自在母親節這一天陪自己的媽媽。婚後，發現婆婆從不要求媳婦們該做些什麼孝順公婆的事，倒是很盡力的要求兒子們一定要學會做家事，以免老婆罷工時，不好過日子。至於特別的節日該送什麼生日禮物，問了老公，他說都是包紅包，最實際也最省事。       有一回，婆婆把我和老公叫到房裡，膽顫心驚的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直到婆婆拿出我結婚時帶來送給她老人家的見面禮時，才知道她認為自己八十多歲了，保管這些貴重物品很累，所以，決定誰送的就還給誰。我當下拒絕，因為，既然送出，哪有再拿回來的道理。       五月，老公戲稱為『萬萬稅月』，不過，我還是會提醒他，母親節該包的紅包可不能省，因為，結婚時見面禮的黃金對戒已被退回，包現金看來婆婆會最沒壓力。嗯！至於我的母親節禮物，看來就要讓老公傷腦筋囉！

當然，這些「英勇的三軍將士」他們的水準也參差不齊，固然有許多學有專精的優秀青年，亦有開口「幹」、閉口「幹」的大老粗，老一輩的阿嬤叫他們「台灣豬」。還有一些是吹牛不犯法的「蓋仙」，他們抓住純樸善良又沒有出過遠門的少女的弱點，把她們耍得團團轉，騙取她們的感情；甚至還有無知的少女被騙失身。這些保衛金馬的英勇戰士，雖然帶給島上繁榮，但也為這個樸實的島嶼製造不少紛擾，留下不少污點。林森樑的憂心，並非沒有理由，但一切得看夏明珠的應變。         三人圍在一張方型的餐桌上，桌上擺滿著罔腰姑仔親自烹飪的佳餚。城鎮和鄉村，富裕和貧窮往往不能取得一個平衡點。一盤紅燒蹄膀、一條清蒸黃魚，讓夏明珠想起貧窮的家境，想起母親的蒜仔炒米血以及筍干焢豬頭骨。罔腰姑仔嘴裡輕嚐的是益壽酒，而父親口中喝的是米酒頭仔。夏明珠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地悲從心中來，但她還是強忍了下來，新年是不能流淚的，她自己安慰著。         「來，明珠。」罔腰姑仔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她的碗裡說：「這隻雞腿給妳。」         「謝謝您，阿姑。」夏明珠重新把雞腿夾起，對著林森樑說：「給森樑哥吃吧。」         「我有。」林森樑拿起碗，在夏明珠的眼前晃了一下說。         「妳用不著客氣，」罔腰姑仔啜了小小的一口酒，而後幽幽地說：「今天雖然是初一，但吃的好像是年夜飯一樣。光我們母子二人實在太單調了，三個人圍在一起，才像是一個完美的家。桌上的菜都是新煮的，不是昨晚的剩菜，只要對妳的胃口，就儘管吃吧。」         「阿姑，您知道，我生長在一個貧困的農家，平日是粗茶淡飯，年節才能吃到一些價格較低廉的豬頭肉或五花肉，以及一些較不新鮮的次級魚類；像今晚這麼豐盛的晚餐，不怕您見笑，它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夏明珠坦誠地說。         「只要妳喜歡，就把它當成是妳自己的家吧。」罔腰姑仔說。         「您和森樑哥都對我那麼好。阿姑，這點恩情我會永遠記住的。」         「不要說這些客氣話。」罔腰姑仔搖搖手說：「人是有感情的，大家能相處在一起，也是佛家所謂的緣分，彼此都要珍惜。」         夏明珠含笑地點點頭。        (九)          

八二三炮戰那年，我十三歲。       從懂事起，家裡的「大廳」和「櫸頭」都被駐軍佔用著。但在端午節過後不久，駐軍則大發慈悲，把佔用的房舍歸還於民，紛紛地移往美人山，住在剛完成的坑道或碉堡裡。是否有戰事將臨的預兆呢？那是軍事機密，任誰也不能加以臆測和聯想。一些較有感情的「北貢兵」，經常帶著吃剩的饅頭，下山來探望老房東，順便看看那些足可當他們子女的孩子們。有時也穿著黃埔內褲打赤膊，順便在村郊的水井旁洗澡。這幅景象在夏季裡，幾乎是天天可見，他們也習以為常，不以為「見笑」。倒是路過的村婦，往往都是壓低了箬笠，不敢抬頭看他們一眼。少數頑皮的兵仔，有時還會吹聲口哨。倘若遇上較潑辣的村婦，少不了要來上一句：「夭壽兵仔，緊去死！」       我們的耕地幾乎都在美人山下，因而那些北貢兵無論上下山都必須從我們的田埂上經過，再抄著那條蜿蜒崎嶇的山路走。那天下午天氣炎熱，下山洗澡的北貢兵很多，較熟悉的是「麻臉排副」、「矮仔文書」、「高個子班長」：：：，每人都帶著一個臉盆和盥洗用具以及替換的內衣褲，有說有笑地經過我們的田埂；矮仔文書還遞了一根「七七」的香煙請父親吸。而就在他們路過的不久，遠處響起了一連串「咻，轟隆！咻，轟隆！」的炮聲，湛藍的天空霎時一片火紅，只見下山洗澡的那些北貢兵，有的僅穿黃埔內褲打赤膊；身上還殘存著沒有沖洗掉的肥皂泡沫。有的袒裼裸裎；濕淋淋的黃埔內褲緊貼在下身。有的左手拿著衣物，右手拿著臉盆蓋在頭頂上。他們相繼而快速地往山上奔、往山上跑。而同在這方田地耕種的村人，起初並不以為意，甚且還停下手中的工作，舉頭仰望火紅的天空。那時，我在田埂上牧牛，隆隆的炮聲和火紅的天空讓我好奇，心想，或許是兵仔在演習吧。而就在剎那間，一聲聲「咻，轟隆！轟隆！」的炮聲則由遠而近，四處滿佈著煙硝和沙塵。       「小鬼！臥倒、臥倒，趕快臥倒！」不遠處響起矮仔文書急促的吼叫聲。       「蹲下，蹲下！快蹲下！趕快蹲下！」父親也高聲地呼喊著。       我鬆掉手中的牛繩，雙手抱著頭，濃烈的硝煙密佈在我的身旁，搞不清楚什麼叫臥倒，也弄不清為什麼要蹲下。就在另一次「咻」聲已響，「轟」聲將到的時刻，我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推倒。耳旁響起「小鬼，快臥倒！」的尖聲，我被推落在田埂下，接著而來的是老牛慘叫的哀號聲。同時我的身上也被一個溫溫、軟軟、重重的物體緊壓著。想不到跟隨父親從事農耕工作十餘年的「老牛港」已活活的被打死；屍體散落在四面八方，留下一個死不瞑目的牛頭在田埂上。而推倒我的那隻大手則是麻臉排副。壓在我身上的是一塊血淋淋的牛屍，血水和泥沙沾滿著我的手臉和衣服，腥味和煙硝味由我的鼻孔直入心脾。在驚慌失措下，只感到那強烈震耳的炮聲會「驚死人」！       「小鬼，你命大！」排副一把把我拉起，父親也適時趕來，他倆合力地把我連拉帶拖地往附近的壕溝裡跑，而那條小小的壕溝豈能做為防身保命地。不久又是一聲聲「咻，轟隆！咻，轟隆！」的炮聲響起，它鐵定是落在築有「工事」安有「大炮」的美人山腰。只見山頭是火海一片，小小的心靈同時也興起了一個疑問，為什麼共匪炮打美人山，而美人山不打炮還擊？       「順著這條溝走，前面有一個碉堡，先避一避。」排副在大陸雖然身經百戰，但此刻卻依然驚魂未定，結結巴巴地傳授我們寶貴的經驗。「聽到轟隆聲，就是炮彈落地的時候，要趕快臥倒。雙手握拳撐在胸口的兩邊，不能讓胸部貼近地面，以防內臟受到震傷。」       排副說完後，彎著腰，順著壕溝快速地往山上跑。我與父親則雙腳蹲著，時而低頭伏地爬行，時而弓身快速前進。在尚未抵達碉堡時，強烈的火光從美人山上反射，震耳的炮聲響自美人山麓，駐守在美人山的砲兵部隊開始還擊了，一絲無名的喜悅在心頭盪漾，我們勢必會打贏這場戰爭的。       而今歲月的巨輪已輾過四十餘年的日月光華，無情的戰爭已遠離這塊島嶼，島民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清平和安逸。惟有歷經戰爭的人，方能領悟出「戰爭的無情」。惟有被戰火摧殘過的人們，方能領略到「生命的無價」。願上天賜福於這個島嶼；炮打美人山，美人山打炮，或許永遠不會再發生！

︿一﹀       南下火車       我的座位是第七車第三十九號       我把身體擺放在這個位置       安頓略為疲憊的心       然後再收拾亂的行囊       望著遠方粗獷的黑       火車已開始慢慢消失在這城市       上車下車       我右邊坐了一位優雅的少女       她的優雅忽然被自己的舉止化為灰燼       他啃著有聲音的洋芋片       她對鏡子反覆補妝畫眉修面       她浮世的笑不斷的越過座位中線侵略我已靜止的冥想       她看漫畫但包包裡卻有一本叔本華       她把三分之一累的身體斜躺在我的半壁江山       她終於在隨身聽中失去知覺       而我的左邊坐的是一位很老的中年人       大嗓門的南部台語在手機中呼嘯       車內所有聲音都被覆蓋而靜息       他全身髒得渾沌       他視若無睹的繼續嚷叫       他有時憤怒有時淒惻有時久久不語       在斷裂的口白拼湊發現他是剛失業的中年男子       削瘦的臉型和景氣一樣令人猶豫同情       他終於在雲林站下車       而我右邊的那位少女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空盪盪的車       在我探索的世界中都已紛紛走避       剩下無法抵禦的自己       沉浸在終點站       ︿二﹀       這屋子有人在寂寞       有人試圖去攪亂已安息在紙上的孤獨       一張多年來未完成的畫和一樁記憶及一場恍惚的夢       樓下有人彈奏李斯特       聲音夾帶黏纏藍莓酸楚的不安       右鄰暗巷有人在吵架罵髒話       左派右派進進出出       老林的青春一輩子在樓上取了四個老婆       後面有一條賣小籠包的街       老闆到上海下落不明       遠方有灰黑疆域的裸體海岸       埋伏一場未知的浸淫排演       人生剩下的不是生命而是時間       那個寂寞的人還在屋裡       他想的是什麼

俗語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可見選擇終生伴侶，要多麼小心啊！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最完美、最棒的。感謝老天的眷顧，在我的「慧眼」之下，居然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他雖無家財萬貫，也無俊俏的外表，可是他卻有一顆包容心、處處體諒我，凡事讓我。       小時候家境清寒，致使學業中輟。在和他交往的期間，他不斷的鼓勵我多看書，多方面的學習；所送的禮物，千篇一律，除了書還是書；我也常不滿抗議過，但他總是笑笑說：「開卷有益嘛」。當決定和他攜手共組家庭時，父母親是因為種種的因素不太同意，尤其他家境清寒，孤兒寡母，老人家怕我吃苦，可是我仍堅持自己的選擇，非他不嫁。       婚後，他竭盡所能處處照顧著我，讓我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尤其他對母親的孝順，承歡膝下，更讓我對自己的選擇益有信心；廣告說：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其實也可以說：孝順的孩子一定會顧家，從他的身上得到最佳的印證。       孩子長大後，負有教養之責，益發覺得自己學識、能力的不足；剛好城中補校招新生，先生知道後，一直鼓勵我去報名；我雖然有點動心，但也怕為了學業，會疏忽了對家庭的照顧，更怕影響工作。沒想到，他就在我猶疑不決中，已幫我完成了入學手續。進入補校的這二年，他更是包辦所有家務，讓我專注課業，毫無後顧之憂。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何其有幸，碰到這麼一位如師如友的好伴侶，欣喜感謝之餘，不禁也要效法沈復及芸娘：「願生生世世為夫婦」。

如果說，日本的殖民統治加速了台灣的近、現代化發展，那麼對於福建與廣東沿海地區來說，海外歸僑所帶入的外洋文化，可說是另一種近、現代化變遷的路徑。「中西合璧」正是僑匯經濟時期主要的文化面貌，「亦中亦西」，當然也是「不中不西」。金門地區數量眾多的洋樓(番仔樓)，正是這種中西合璧的具體表現。       後浦東門有一紅磚街，名曰「模範街」，亦是移植了近代南洋殖民的建築風格。民國十三年，時任金門縣商會會長的傅錫琪及地方文人翁同文等人的倡議下，自南洋集資興建了「新時代」的商業建築，購置了明鄭時期的內較場作為基地，興築了全長約七十五公尺、直街及橫街共四十間的店屋(住商混合的店舖住宅，亦即「前店後屋」或「下店上屋」、中間留設天井的建築型態)。翌年(1925年)完工時，受到了金門人廣泛的稱羨，傅會長取名為「模範街」；同時，配合早於民國五年即購置的丁字路端點的商會會所(原觀德堂)，模範街成為一條具有南洋紅磚拱廊風格、繁榮景緻的「新街」。民國五十年代，是模範街的極盛時期，可說是後浦城的民生消費中心。一方面縣政府移至商會會所的建築內，居高臨下；一方面街上開起照相館、撞球間、飲食店等店家，連郵局及衛生院也在此設址，提供了日常生活的便利。民國五十七年縣府遷址之後，店家也逐步搬遷。今天，風光一時的模範街像是個落魄的貴族，等待復甦與再生的轉機。       模範街的建築出自名匠之手，設計者王廷元乃是鼎鼎有名的名匠王益順的次子。王益順(1861-1931年)，惠安崇武溪底人，從小在「閩南最懂蓋房子」的惠安溪底村的環境中，養成精進的工藝。他參與過許多台閩著名祠廟的修建，包括泉州開元寺、晉江城隍廟、南安魁星樓、金門後浦王氏宗祠及陳氏宗祠、艋舺龍山寺、新竹城隍廟、台北孔廟，建築史家推崇他的風格為「惠安溪底派」。益順師之子廷元，自幼耳濡目染，亦成一代大匠。王廷元(1887-1950年)於1918年起定居金門，生有呈祥、增祥、致祥三子，一直到過世前，與其子主持過金門各地的傳統大厝、洋樓、店屋及宮廟的工事；其中，最著稱的即是模範街。模範街門牌一號的店屋，還是王氏故居，目前年邁的王呈祥(王益順長孫)仍居於此。因此可以說，不單是建築，惠安王家的人也在金門落地生根了。       模範街建築最鮮明的特徵，即是縝密且紮實的紅磚拱廊，造型簡潔無贅，與一般台灣日治時期巴洛克式的華麗店屋，大異其趣。王廷元的設計，顯然受到了當時南洋熱帶殖民建築風格││「五腳基」(Five-foot way)的影響。五腳基作為一種建築類型，可說是閩粵僑鄉洋樓的原型(prototype)，數量最多、分布最廣。五腳基起源於1882年英國殖民當局在新加坡埠所推動的城市改造計畫，旋即成為其他英屬海峽殖民地(檳城、馬六甲)城市的普遍性風貌。五腳基指的是連棟店屋(shophouses)的街區，其一樓的部份必須留設有頂蓋的五英呎(five-foot 的由來)步行通道，以供行人防止日曬雨淋，外觀通常以連續性的柱廊呈現。不過，五腳基指的是一種建築類型，不一定非得留設五英呎的一樓騎樓才算，像模範街就只有3.74英呎(約1.14公尺)。外觀舖以五腳基的南洋風貌，內部格局仍保留傳統漢人店屋空間體制，這是當時洋樓『中西合璧』的主要作法與特徵。       「五腳基」(Gho Kha Ki)的名稱由來，極為有趣。福建人將英文的「Five-foot way」翻譯成五腳基，根據我的研究，一方面是英文字面上的直譯(foot既是英呎，也是腳)，一方面則是受到了馬來語的影響。十分巧合，馬來人稱Five-foot way的空間叫「KhaGi」，在異鄉的福建人顯然將這個馬來詞彙拼音轉譯成「腳基」，而用以描述這種新的文化形式。然而，五腳基因各地口音不同，唸起來有所差異，如潮州話稱「Gho KhaGin」、金門話喚「Gho Kha Kyi」。在過去，不少人的論著(包括我自己的文章)，在沒有廣域的比較研究時，將Five-foot way的金門地方語言寫為「五腳氣」，的確有誤。見諸南洋華人檔案文獻的「五腳基」，才是正確的寫法，儘管唸音可以維持原有的各地口音。       模範街底的廣場，後浦人叫它作「吧剎」(bazar, pasar)，也是一個受到外來語影響的例子。吧剎，是馬來語的市場之意，傳回閩粵僑鄉亦音譯轉用於稱呼市集。馬來語影響福建話的例子還有不少，如老一輩的金門人常把「錢」叫做「reun」，就是從馬來語的錢「deun」借來的外來語。其實，不單是福建話，連英語也受到影響，「bazar或bazzar」一詞被當作「oriental market」，即東方市場之意。在近代殖民歷史中，文化傳播、轉譯與挪用，以致於相互交融的一頁，無論是表現在建築上、語言上、飲食上都值得探究。在金門僑鄉，閩南文化與南洋文化的碰觸，雖不是像香港、上海這種商業港埠滿佈華洋雜處的驚奇與錯置，卻更有一種民間文化的交融，樸質又諧趣。

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著好便裝，扛起背包，帶著期待，來到社教館三樓，迎接兩天的文藝研習營。       課程一─台灣文學發展簡介       李瓊芳老師是當天第一個主講老師，雖然老師因受了風寒而喉嚨沙啞，但是，依舊認真地在授課之前設計了一個帶動全場的遊戲。暖場完畢之後，重頭戲才開始，老師詳細地介紹台灣兩位知名作家黃春明和王禎和的寫作風格及個人生平。聽了老師的分析及從資料中閱讀二人的文章，我似乎可以明白兩人同樣被定位為鄉土作家，為何給人的感受卻是截然不同的。       課程二─台灣文學發展史       茶敘過後，緊接著是第二個課程，由洪麗淑老師主講。洪老師談到了台灣每個時代的代表文學及特色，也針對目前在文壇上頗受矚目的兩名才女型作家郝譽翔、鍾怡雯做了完整的介紹。仔細看完兩人的文章，就會發現到郝譽翔的文章特色，所呈現的是另類女性思維和性的摹寫還有細膩、詭譎的筆觸；而鍾怡雯的特色，則是在於獨特想像力和豐富的表情。       課程三─金門藝文調查(文學類)       吃完便當，休息一段時間、養精蓄銳後，第三堂也正式展開，主講人是葉鈞培老師，每個人都十分專注地聆聽葉老師是如何完成這一本「金門藝文調查」，以及聽他講了滿多趣事，我才發現要做一本有關金門鄉土資源的書，所以投入的人力、精神，比我想像中的還費神。       課程四─浯江詩話       茶敘終了，第一天文藝研習營的最後一個課程，緊接著由洪春柳老師上場。洪老師教學多年，一向對於金門歷史及每個朝代的文人詩句頗有研究，這次她從從浯江詩話這本書裡，舉了幾首詩句，並且提到丘葵、許獬、朱熹等文人生平。自古以來，在金門這蕞爾小島裡，文學素養始終沒斷過，而且十分濃厚。       課程五─大陸文藝發展概況       第二天第一堂課由陳榮昌老師主講，陳老師講解了大陸各個時期的代表文學，比如說：毛澤東時期，文學是一種政治宣傳工具，鄧小平時期，則是經歷了許多思潮、各類文學興趣，百家爭鳴，而每一個時期、年代都象徵著大陸思想潮流的演進和變遷。       課程六─大陸文學代表作家       課程六介紹的是兩位有名的作家，一位是已故的魯迅，另一位則是當代文壇上十分活躍且頗受好評的余秋雨。張雙紅老師先介紹魯迅的一些著作，比如說：阿Ｑ正傳、狂人日記：：：而介紹完魯迅，老師接著介紹余秋雨的一些代表作，其中最為人所稱道的是文化苦旅。這兩名文學大家都生逢動亂、改革的時代，像魯迅就參加過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而余秋雨則是經歷過文革洗禮，所以，才造就了兩人獨樹一格的寫作特色。       課程七─金門歌謠       王振錐老師唸了滿多金門道地的歌謠，雖然我是土生土長的金門人，但是，閩南語卻不是很流利，在場的同學也和我一樣，聽得懵懵懂懂，可是，在場許多年紀較大的先生、小姐，彷彿回到小時候唸歌謠的往事，也隨王老師一起唸，最後，我也聽得津津有味，整場課程也畫下溫馨的句點。       課程八─金門民國詩選       王先正老師介紹金門一些名勝，古蹟上所題的字之意義，像是虛江嘯臥、漢影雲根等，並且也介紹民國以來的一些詩句，對我來說，是一大收穫。       綜合座談─心得分享       茶敘過後，這次的研習營也將告一段落，全體講師都全員到齊，和這次到場參加的人，一起分享心得，最後，我們社團的全部社員在領了結業證書後，大家也和講師及主辦單位的許小姐、溫理事長及一些幕後促成這次研習成功的功臣，合照留下紀念，這二天的研習活動也圓滿結束。

夏明珠的勤奮乖巧以及善解人意，的確讓罔腰姑仔疼愛有加。林森樑頻頻地向她獻殷勤，吃飯時幫她夾菜，打烊時幫她刷球檯、排球桿；兩人時而低聲細語，時而有說有笑，儼若是一對戀人，她全都看在眼裡，只是裝著不知情而已。如果不是學歷和年齡的差距，兩人倒是滿相配的，罔腰姑仔雖然有如此的思維，但她繼而地一想，女人只要賢慧就好，況且她還是初中生，絕對不是一隻「青瞑牛」；男大女小原也是很正常的事，她為什麼還要操這個心。一旦娶回一個高學歷的千金小姐，還真不好侍候呢；到時不僅要幫她煮飯，甚且還要幫她洗衣！婆婆變下女，是她難以接受的。如果能娶到夏明珠這樣的女孩做她的兒媳婦，那是再好不過了。但這似乎言之過早，森樑還要一年半才畢業，工作、事業尚無著落；明珠是否會繼續留在她的店裡工作，一切都是未知數，未來的變化實在很大，屆時再坦然來面對吧。         初一晚上，罔腰姑仔要夏明珠提早打烊，她並沒有把年夜飯的剩菜重新熱鍋，而是另行煮了好幾道佳餚，只因為夏明珠昨晚回家吃團圓飯，沒有在店裡過年。少了夏明珠，母子倆像少了什麼似的，匆匆吃完年夜飯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今天夏明珠回來了，彷彿才是他們過新年的開始。         夏明珠今兒一早，就穿上罔腰姑仔送給她的那件棗紅色的短大衣。白色的高領毛衣緊緊地裹著她那豐滿的身軀，黑色的喇叭褲、足登的是半高跟鞋，微曲的髮絲，似乎是不久之前才燙過，雙頰抹上一層淡淡的腮紅，更顯現出肌膚的白皙。林森樑偷偷地看了她好幾眼、好幾眼，一個美的影像也同時深植在他的內心裡。雖然與她相識僅只這短短的二、三十天，但朝夕的相處、坦誠的交談，已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和消除了他們之間的隔閡，相信他們的感情也會與日俱增。         雖然年後他將赴台繼續升學，然而他將藉著書信的往返，來傾訴對她的思慕之情，增加彼此之間的瞭解。唯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一個十八歲的純情少女，她是否禁得住這個社會的迷惑和考驗？尤其她身處在一個特種行業的環境裡，每天進出的客人複雜，營業的對象大部份都是一些在島上服役的充員戰士，他們來自台灣的各縣市，從訓練中心結訓後分發到這個島嶼；他們戲稱是中了「金馬獎」，除了部隊移防外，陸軍必須服役二年，海、空軍則須三年始能退伍返台。這個與廈門僅一水之隔的小島，被定位是「前線」，它的任務特殊，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就是││反攻大陸。因而它的紀律嚴格，任務繁瑣，從「海防班哨」到「反空降堡」，必須二十四小時輪值和監視。         打坑道、挖壕溝、築碉堡，把一些公子哥兒鍛練成一個鋼鐵般的革命軍人。相對地，在生活和精神方面卻是枯燥乏味的軍旅生涯。因而，每當任務完成或假日，總是迫不急待地往城鎮裡跑。看場電影、打桿撞球，或到特約茶室去紓解、去發洩一下壓抑已久的性慾。       (八)       

說起眠床板，老一輩的都知道那是睡覺的貼身物；小時候，村子裡的人家，生活水準都很差，坐臥睡覺的溫床，是用一塊塊木板連接而成的眠床板，睡躺在上面硬硬的，雖然滋味不是很好受，但，就是這一張張的眠床板，舖在古樸的木床上，舖成了一個個織夢的童年。         照理說，眠床板是用來睡覺的，但是在戰地金門，它卻成了保命、救命的屏障，且聽我娓娓道來。         話說發生在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炮戰」，那年我才六歲，當天下午約莫五時許，對岸的瘋狂炮火，朝金門無情的如雪片般飛來，當時，爸爸還在山面作息，起初，他以為是國軍正在進行實彈演習(因為當年的局勢尚不穩定，時常有部隊演習)，後來砲彈一發發陸續的落下，看看情況，這那兒像在演習，父親心知不妙，鋤頭一丟，馬上在炮火空隙中，踉踉蹌蹌的飛奔回家，一奔回來，馬上喝令一家老小，趕快找地方躲起來，可是躲在那裡好呢，因為猛烈的砲擊來得突然，使得大家都措手不及，說時遲、那時快，嬸婆忽然靈機一動，何不就近躲在眠床板下面，先避避風頭再做打算，就這樣，我們一家人顧不得眠床下面髒不髒，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在眠床板下面一躲就躲了好幾天。         舊時，一般的家庭都沒有衛浴設備，最多是在屋角的隱敝處，放置一個粗桶，我和嬸婆躲的眠床板旁邊，就是一個粗桶，嬸婆深知我怕臭，總是要我睡在較遠離粗桶的一角，嬸婆天生是一個愛乾淨的人，只見他每天等砲火稍歇，就會把粗桶一遍一遍的洗刷乾淨，並且用密實的蓋子蓋好，他見我在一旁掩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還要苦中作樂的安慰我說：「聞香聞香，總比捱砲彈好」。         後來，經過隔壁阿兵哥和大人的努力，終於，在叔公的舊厝天井上，挖了一個可容多人的土壕，挖好以後，我和家人就「遷居」土壕。那時，我的肚子上莫名其妙的長了一個無名瘡，紅咚咚的一片，圓圓凸凸的，像極了就快成熟的紅柿子，因為傷口發炎的關係，所以時常痛得我哀哀叫，嬸婆不忍，總是在一旁拿著扇子幫我扇涼，還好言勸我要多忍耐、稍安勿躁，局勢稍緩，再請醫生幫忙。那時還是閩南話「六月天、七月火」的燠熱天氣，一個六歲大的小孩，那有那麼大的耐性，那十幾天，嬸婆被我煩得沒有一時一刻睡得好覺，整個人都消瘦了好幾圈，她只有在我累得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時候，才能稍卸肩仔，小憩片刻。         後來炮火漸歇，父母就趁此天賜的空檔，連哄帶騙的把我帶到村子裡的衛生排，請醫官幫我診治。         又過了好幾天，對岸的氣焰漸漸的退燒了，隔壁的阿兵哥，驚覺到幾近原始的土壕，不足以應付先進的大砲，乃開始構築較為堅固的防禦工事，他們改用鋼筋水泥和大塊的塊石蓋防空洞，他們蓋的是二十人洞，而且洞裡面還用堅固的木材設計床位，並分成上下舖，如此一來，我們在單號的晚上，生命又多了一層保障，因為我家就住在隔壁，有地利之便，對岸一有動靜，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就爭先恐後的跟著大人往新建的防空洞鑽。         我們全家和阿兵哥的互動一向極好，我平常都管他們叫「某某叔叔」、「某某伯伯」而不直呼其名，他們也都把我當作是自己的親人一樣看待，在那個烽火漫天的年代，戰地軍民感情的水乳交融、互助合作、軍愛民、民敬軍，患難與共同舟共濟的精神，特別值得我懷念！         八二三炮戰，事隔至今，已悠悠四十五年矣，當年那個大難不死的兒童，由於命大，對岸的炮火沒能奈他何，連肚子上莫名的膿瘡，也都能化險為夷，這不能不說是吉人天相、上蒼保佑。         想想看，從硬梆梆的眠床板，到下個雨都會崩塌的土壕，到有如銅牆鐵壁的現代化防空洞，我都一一的走了過來，想想看，人生到此，還有甚麼看不破、忍不過的事？一眨眼，當年的那個慘綠幼童，現在已逾「知天命」之齡，歲月無情、炮火無情、和平無價、生命無價，希望過往種種歷史的不幸，都只是我們人生逆旅上的偶然，而非命定的必然？         走過從前，瞻望未來，我們應能從歷史的宿命和錯誤中，覓得和平相處之道，也許，我們能從此中學得更多的尊重與包容。       

拜網路緣分之賜，聯絡上62年時在烏坵當醫官的一位醫師，因為我問文恩︹也是曾在烏坵服役的醫官︺，在島上最難忘的一件事是什麼？可文恩就是一直不告訴我何事難忘。而烏坵一婦人什麼都好，就是耐性不好(肥嘟嘟的身材也不好啦)，心裡一直嘀咕著：「臭文恩、臭文恩，你不告訴我，我自己找人問去……」，我就跟烏坵的資深醫官掰了起來。         資深的烏坵醫官說：「很難忘呀，每一件事都令我難忘啊，我真的很懷念哪裡！」(不蓋你，其實每個當兵的幾乎都如此形容我的家鄉，也包括那個文恩大兵)         「哎呀！你告訴人家是那一件事嘛！最難忘的喔！要不然人家怎麼會知道啊？」(管他的，民國62年時，他25歲，我才12歲，當然可以跟他撒一下嬌，我們都回到時光隧道裡……)         「好、好，妳不要急我想一想，我想一想……」，他真像仁心仁術的行醫者，好有耐心的對著小病號。         我纏著老醫官，他的記憶金庫一開，很對不起，我們從欣賞湄洲島影的山光水色，談到當年老士官與「831」的形形色色；我們說起烏坵第一艘漁船、也看到大陸漁船因風浪擱淺在島上的經過；我們共同心疼被地雷炸傷的弟兄，我們共同擁有看飛機空投物資的歷史任務。但很扯的是，我們爭執起那一年的春節，到底是小學生的我勞軍表演給他看，還是他們醫務所跳加官給老百姓看，就快要吵翻天的一刻，我們取得了共識，不再為一個春節各自表述，因為「軍愛民民敬軍」嘛！大家都在烏坵那二塊大石頭上同舟共濟共體時艱。       但是醫官第一志願的記憶，是什麼你知道嗎？他很自然而意猶未盡的說：「鳥啦鳥啦！烏坵的候鳥我印象很深刻，好多好多啊，在台灣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鳥，有棲息在海邊、有棲息在水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的逗留營區。我們晚上用手一抓就滿滿一麻袋……，非常好吃……真不好意思啊，真的很好吃……」(這回我不罵文恩了，卻暗地裡罵起了他，臭醫官，你應該跟總統出國找下蛋的鳥，或到南極的地域幫忙找不會下蛋的鳥啊！抓烏坵的鳥幹嘛？超沒有保育概念)         其實我是苛責他了，民國62年時，哪兒有什麼「鳥」保育觀念，尤其烏坵物質缺乏，三月不知肉味時有所聞，聆聽五臟廟傳來「爸爸餓，我餓我餓」的誦經聲，面對自動送上門來的「野味」，食指不動的男人才有病呢！反共救國軍連剛生下來的老鼠都吃，怎麼可能讓到嘴的鳥飛去？於是乎，大人小孩軍人民眾都進入瘋狂的捕鳥期。         當時的我跟現在一樣土，非主流派的食物都不敢吃，除了雞鴨魚肉之外，對鳥肉敬謝不敏，我只敢吃家中平常有的肉類，所以現在的同事聚餐，常讓我羞的無地自容。您瞧，賓主盡歡皆要我吃田雞，我嚇的要死的說：「我們烏坵沒有這種雞，我不敢吃」。同事好心加歉意的要補我一道菜：「那妳吃鱔魚好了，你的主流食物是魚類...」，我唯唯諾諾的說：「我不敢吃，我們烏坵也沒有這種魚呀……。」三十年了，自然生態的改變，保育觀念的精進，我雖然一樣的土，但烏坵的鳥愈來愈少了，少雖少但不乏偶見鸕鶿鴻影，烏坵的鳥要依台灣野生動物保育法之保育類物種保護級別區分，列名二級保護鳥類，及珍貴稀有保育類鳥種有灰面鷲、鵟、灰澤鵟、紅隹、玄燕鷗、小燕鷗、白眉燕鷗與蒼燕鷗、領角鳥、黃鸝、紫綬帶鳥老鷹等十多種。列名於三級保護鳥類，及其他應予保育類鳥類有紅尾伯勞、鉛色水鶇等。         但烏坵畢竟是烏坵，是一個有天無法的地方，俗語說的「法力無邊」，可能就是說政府的法力無法到國境的邊吧！所以我和老醫官跟上保育觀念不再捕捉烏坵鳥時，相關單位忙著替金門、馬祖、蘭嶼、綠島發展生態保育、發展生態旅遊，但管不了烏坵的幾隻鳥事；烏坵畢竟是烏坵，軍人加民眾目前不過1000人的菜鳥島，政府的離島建設條例與離島建設基金，一樣「法力無邊」的難達國境之邊。         這幾天朝野隔空研究「鳥生不生蛋」的問題，阿扁總統更寫下「人生而平等」的留言；游院長發揮宜蘭的社造經驗，即將全民啟動挑戰2008；名商巨賈投下現金美夢，讓荒郊國的孩子踏浪追逐希望；政府真的法力無邊，送愛送平等送金錢送希望給國界之外。但烏坵的鳥事啊！誰鳥你烏坵要不要挑戰2008？誰鳥你烏坵幾口鳥人的鳥事。       

※在自衛總隊的歲月       　　我曾經寫過一篇小文章，「值日甘苦談」，在「浯副」刊載過；公務員生涯，第一站是金門公車處，第二站是瓊林村，第三站自衛總隊，第四站金門縣政府，第五站農試所││功成身退，坐辦公桌的日子││第二春圓滿結束。         在這五站中，自衛總隊的時間最長，歷十七年之久，駐地在浯江中心左邊，右半邊是警察局，有宿舍、有廚房、有餐廳，吃、住、辦公都在那裡，以一個退伍的老兵來講，何況我是個隻身在外的大陸人(福建省)，所以，自衛總隊與我，猶如「衣食父母」，真正是「以隊為家」從頭開始奮鬥、打拚的「發源地」，恩深情重，退伍時官階不大，開始時佔副中隊長職缺，承辦後勤業務，相當於一個師的後勤官，不但掌管五個鄉鎮，三十五個行政村里，另外還包含全縣公教員工社團，大大小小合計一百多個單位的武器、彈藥、裝備、服裝管理，還要經辦自衛總隊本身的武器、彈藥、裝備；在浯江中心警察局宿舍後側，軍械室一間，庫房二間，連一個助手都沒有，可說是「獨挑大樑」；王總隊長接納縣府行政室承辦人的建議，連縣政府的彈藥庫也交給我合併管理，依規定每天都要清點簽名，說好聽些是「能者多勞」，其實那也是一種磨練和考驗罷了。       最艱鉅的幾件重大工作，三○步槍換發Ｍ14步槍，三○卡柄槍換發65式步槍，M2A2式防毒面具更換62式面具，迷彩服更換灰綠色服裝，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非常複雜；曲總隊長到任後，根據戰略上構想、判斷，畏恐中共利用汽墊船從各海口突破，報請金防部增撥七五無後座力砲十八門，按實際狀況分配各鄉鎮村里，彈藥存量按戰備配賦量儲存，至此，各類武器、彈藥、裝備配賦齊全，補保體系完善，相等於正規軍一個師兵力，聲勢極為浩大、驚人。       承辦後勤業務，實際上就是一個「總務大臣」；定期與不定期的武器裝備保養檢查、評比競賽、戰備測驗、聯合演習、自衛部隊年訓、基幹隊、自強隊、國慶代表隊、五項戰技競賽集訓，：：：每一項工作(任務)都離不了後勤，任務艱鉅不在話下，處處都要特別認真確實，小心謹慎，否則出了紕漏，後果不堪設想。       全縣那麼龐大的武器、彈藥、裝備、服裝，要如何地來列帳、控制、管理呢，說起來是一個頭兩個大，我絞盡腦汁，費盡心思，設計一種「摺疊式分類帳卡」，按照五個鄉鎮，劃分五個「料帳管理區」，重要的機關由自衛總隊直接列管，其餘都由各鄉鎮列管，武器、彈藥、裝備：：：一有增減，馬上逐級辦理料帳異動、對帳，體系健全而且綿密，榮獲金防部各級長官的讚佩與鼓勵；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終止戰地政務，接著裁撤存在二三十年之久，對保家保鄉，保命保產貢獻很大的自衛總隊，走進歷史，收繳那麼龐大的武器、彈藥、裝備，不但是計劃週詳，辦理更是迅速，更值得驕傲的能夠做到「百分之百」如數繳清，一點瑕疵都沒有，以我個人的看法，這完全是在於金防部各處組，金門縣政府，自衛總隊，中央駐金單位，各機關、各學校、各社團、各級主官(管)督導有方、各承辦人認真執行，全力配合，才能圓滿達成此項任務，值得讚揚，可喜可賀。       張總隊長任內，正副總隊長、主任、組長，首席組員編成第一桌─長官席，一起吃飯，必要時還要搞「早餐會報」，如同師長幕僚，個個全神貫注，不敢隨便亂動，非現役軍人，卻執行軍人制度之實；公務之外，偶而也會聊到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在桌者，只有我一個是「王老五」；記得，有一次，總隊長好言相勸，要我趕快成個家，有幾句比較刺耳的話，他有點激動地說：「看看你自己，聽說你想追×××小姐，作夢，連門都沒有，：：：」長官的好意勸告，我還敢有什麼話可說呢？       後來，他真的也四處為我物色對象，有的小姐嫌我頭髮太少，有的小姐說：我看過他寫的小說，他早就結過婚，連孩子都有了，：：：套一句俗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這真是千古名言。       其實，我少小來金，前後四渡服役金門，我個性內向、文靜，喜歡寫作，勇於投稿，早期的「正氣副刊」，連載過長篇創作小說：「戰地兒女」、「故園情深」，：：：以現在來講，從前金門是一個封閉的時代，資訊、交通都還不發達，大報很少，還要靠「老母雞載運，天候不佳，或是霧季，「老母雞」不能飛，軍民唯一消遣的就是「正氣中華報」；我的連載小說，無形中成了唯一精神食糧；記得：有一次我去慈湖畔的關帝廟遊玩，巧遇一位林姓中尉軍官，他看看我的名牌驚異地說：       「你叫陳文慶？」我說：       「是的。」       「戰地兒女是你寫得吧？」       互相握手後我說：       「是啊，怎麼樣？寫得不好？」       他擺擺手說：       「不是，不是，你寫得太好了，我們連上的官兵，每天報紙一到，都搶著要看戰地兒女──我每天都剪貼起來，寄回台灣給我太太看呢，：：：」       我相信他是肺腑之言。       文章滿天飛，金城、山外、夏興、小徑、成功，都有忠實讀者──羨慕我的漂亮小姐，既然擁有這麼多的筆墨之緣，為什麼還找不到如意的「紅粉佳人」呢？也許這就是命？也許這就是緣吧？         ※金門文壇二、三事         民國六十四年前後，可說是金門文壇的「文藝旺季」，最凸出的就是陳長慶兄(實際上他的年齡比我小)，排除萬難，挺胸而出，創辦「金門文藝社」，在戰地政務，軍政一元領導軍管「威強時代」，金門人向以忠厚老實自居，政委會怎麼講，就乖乖地去做；收音機不能聽，印刷廠不能開，：：：出版刊物，可能要犯下滔天大罪，但長慶兄天不怕地不怕，千方百計終於爭取到一紙行政院新聞局發給的出版登記證，「金門文藝」公然出刊面世後，當然會引起一陣騷動的；接著，他的力作「寄給異鄉的女孩」、「螢」，：：：相繼出書，筆繼他之後，借用他的登記證，出版「戰地兒女」、「浯島鄉情」、「這條街」：：：：：正氣中華報翹楚的「七色球」(我給他寫過書評)，王建裕君的「島外島散記」，成功陳亞馨小姐的「彩雲片片」，烈嶼林媽肴先生的「井湄的少年」，：：：：：紛紛結集出書，在烽火瀰漫的「金門文壇」造成一股空前轟動的「文藝局面」，我相信在那個軍管封閉的時代，能有這麼多的「文藝奇葩」綻開，在當年是譽多於毀的；因為別人不敢做，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愛好文藝」的年輕人，有志一同，敢闖，敢去向僵硬、冷漠的惡勢力挑戰，終於贏得一場漂亮的「文藝勝仗」，長慶兄居功最大，貢獻當然也最多。       以我個人的看法，在資訊、交通不發達的金門，烽火連年，白天工作，晚上聆聽隆隆的砲聲呼呼入睡，空虛、寂寞到了極點，茶餘飯後，手頭上能有一分小報紙，一本小刊物，這就是打發時間最好的「精神食糧」，我們這群初生之犢不畏虎的人，出書純粹是興趣，默默中負有時代使命，也是冀望「金門文藝」，不致於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斷層、脫落的耕耘者，書是怎麼出版的，銷售狀況如何，誰又會去斤斤計較它呢？因為，對時代，對「金門文藝」能有一分忠實的付出，這也是一種無窮的快樂與無限的高尚啊！         ※立業成家話甘苦        　自衛總隊修正編制核定後，我榮獲調升組員，組長一級代理人，算是小升官，高興得難於形容；長官、同仁對我這個老誠忠厚的「王老五」，從各個角度，各種場合，想為我物色一個卡水的「金門姑娘」，都不得要領，成效仍然不彰，我心裡不甚唏噓酸溜溜地想：「是嗎，一個離鄉背井的大陸人，如浮萍，似浪花，飄忽不定，上無一片瓦，下無一寸土，那家的小姐願意冒險下嫁給我？：：：：：：」想歸想，做歸做，然而，總隊長教誨我的諍言，言猶在耳；我打從心眼裡佩服這位長官，在兒女私情方面，我真的被他看扁了。       社教館一位長官，也是福建老鄉，他自己對我說：民國三十八年是他把我們這些毛頭小兵，從福建帶到金門來，世局動盪，那時候我真的年紀還小，印象並不深刻；三十一年後──也就是民國六十九年，東門有一位媒人婆找到自衛總隊來為我做媒，她說是社教館一位長官託她，恩同再造，懷念深深；接著到好幾個地方去「相親」，大部份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可能是緣分未到吧？一個大男人走出去給姑娘家「相親」，總是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都還會臉紅呢！到最後，看上眼的倒也有兩三位；有一天，媒人婆以「激將法」催我作決定，她慎重其事地說：       「少年仔，看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趕緊作決定──機會機會，：：：：：」       總隊部的長官、同仁都為我乾著急，希望早點喝我的「喜酒」，我的直屬長官楊世英組長更語重心長地提示我：「凡事成於一，敗於二三。」這兩句頗有哲學意味的話給我啟示很大，於是，我很果斷地對媒人婆說：       「好吧，就是年紀較大的那位小姐好了。：：：：：：」       這是人生轉捩點天大的決定，永遠不能後悔。       看好黃道吉日，下聘、訂婚、宴客；大致上來說，進展還算順利，一個月後，承蒙金防部工兵組、運輸組兩位組長垂愛照顧；尤其是運輸組組長，他語氣激昂地說：「老部下要去台灣結婚，我就是打破頭，也要給你們安排三個機位。」深受長官「情義」感動，差點喜極而泣；連同準岳父一共三人搭機赴台，在台北地方法院辦理公證「結婚」，蜜月旅遊後，回到金門才請客，依規定席開十桌，滿門喜氣，非常風光！       開始是租房子，老大出世後，種種原因，只好搬回娘家舊厝去住，空間不大，但我細心規劃整修，衛浴設備齊全，可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生活過得非常愉快。       十六年後，子女個個長大成人，舊厝房間狹小，雙層的鐵床舖實在擠不下，才忍痛動用多年微薄積蓄，在金城西門鬧區高價買下二樓公寓一層，八十五年初夏喬遷進駐，我寫了一篇「一生只為一層樓」的小文章，在浯副刊出，一時頗為轟動。       岳父祖籍惠安，我的祖籍仙遊，算得上是相鄰的老鄉。雖然是「半父」，但我非常敬重他；尤其是他老人家所飼養的一隻貓、一隻狗、三隻雞，我們都很細心地照顧牠們，岳父他老人家所喜歡的東西，我們怎麼能不重視呢？       「半子」──我，雖然立業成家，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在外孫都還沒有長大的時候，年邁的岳父他老人家，竟然在台灣往生；因為我客居異鄉數十年，那時候兩岸門戶都還沒有打開，母親在我離家前即已仙逝，父親生死未卜；岳父在我心目中如同父親，惡噩傳來，悲慟不已，立即請假赴台奔喪；出殯的那天，我確實動了真感情，肝腸寸斷，哀號！哭泣！淚流滿面，那是多麼地傷心啊！       婚後二十二年來，我深深地體會到，面對家庭──開門七件事，油、鹽、柴、米、醬、醋、茶，肩挑重擔；面對愛妻，如何做到「相敬如賓」、「和諧相處」；面對女子，如何做到「父慈子孝」、「悉心管教」，一連串的思考，讓我想到人生真是佈滿重重難關與挑戰──勝者王侯，敗者賊，基本上的自我要求，只要不變成灰頭土臉，走進黑胡同，能夠正大光明的生存，非常和諧美滿的生活，這就是一個很成功，值得驕傲的人啊！

在靜謐的深夜裡，獨自遐思，生長於在四、五十年代烽火瀰漫和憂患的孩子，可說生不逢時，那像這Ｅ時代的少年郎這麼的幸福，不愁吃、不愁穿，而免受戰爭的恐懼，不再有「古寧頭戰役」、「九三」、「八二三」、「六一七」、「單打雙停」一連串的戰爭苦日子，也不再整天躲著對岸的砲彈而惶惶不安，甚至揹著沈重的書包在和對岸的砲聲躲迷藏，我們在硝煙彈雨中壯大、在戰爭的陰霾裡度日、在酣夢裡驚醒，今日不敢企望明日事，那來的青年人壯志與抱負呢！       在國共對峙時，金門人的生命猶如蜉蟻，尊嚴又在那裡呢？每當對岸砲彈瘋狂的射擊，在料羅灣灘頭、在後勤補給，金門百姓是佔在第一線，隨時徵召民防隊員開挖戰壕溝和構建工事，並且中餐還要自備，記得有次甲長(鄰長)來到我家要拿父親的飯盒時，甲長總是搖頭嘆氣的嫌我媽準備的飯缸大又重，那知飯缸裡盛裝皆是地瓜粥，比不上隔壁大嬸的白米飯，甲長還抱怨的說：若都像你家的大飯缸我那挑的動呢？下次改進，否則就自己送到工地了，他斬釘截鐵的說，似乎沒有再商榷的餘地了。       當父親從工地踩著夕陽的餘暉，那微駝的背荷著自己準備的鋤頭、三齒和手拎著中餐的飯缸，踏著疲憊的步履緩緩的回家，心裡的無奈和憔悴，這就是生長在烽火下浯島居民的宿命吧！       但為了保命，又要再開鑿自己的防空洞，於是一家人大小總動員，不分男女老幼，選在家裡護龍靠壁角落處像鑿井似再繞彎挖到臥房床舖處，防備砲擊時有個逃命之處，將挖出黃、紅色的泥土端出洞口，日以繼夜輪流開鑿，信心就是力量，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家人可逃命躲彈的防空洞了，不必在三更半夜跟鄰居搶躲防空洞了。       每逢砲擊時，尤其在「單打雙停」的那段日子裡，在雙日的深夜裡總是要先將幼小的妹妹用「蚵筐」墜落在防空洞，爸媽就站在洞口傾聽對岸的砲擊聲，若果是「咻─隆」陣地的出口聲，就要我們卡緊覓入洞內，因土洞氧氣稀薄又沈悶，待久了會有窒息之感，一盞微弱的煤油燈置在盡頭，彷彿燈塔引導我們向安全處躲避，當砲聲轉向遠處時，我們一家七人才爬出洞口呼吸新鮮空氣，我用手指挖鼻孔已黏著一層黑黑的煤油灰味。這三十年來的打打停停、躲躲藏藏生活在戰爭煙硝陰影裡，金門人的苦楚、心痛和創傷有誰能知呢？所付出的生命代價又有誰能曉呢？直到民國六十八年中美斷交，這種緊張和恐懼的日子才逐漸緩和下來。       曾是麥子成熟收割時，從田間挑回來的麥穗放在門口土埕曬乾，再用老祖宗傳承的家寶「麥槳」，使力讓「麥槳」旋轉半圈打擊麥穗，讓它脫粒、汗流浹背，全神貫注在麥穗時，倏然對岸砲彈「咻─咻─」的朝我村莊狂射，爸就大聲疾呼要我趕緊放下手上的「麥槳」，卡緊來覓防空洞，說時遲，那時快，就飛來了一枚砲彈就掉落在我們曬麥的土埕，所有麥粒四處橫飛，幸及時的逃離才躲過這一劫，現在想起那夢魘和斯時的情景，真要感謝上蒼的庇佑和在天之靈父親挖鑿防空洞的遠瞻，才能讓我死裡逃生。       回首在驚濤駭浪、砲火交織的痛苦日子裡，浯島居民無辜與無奈，只有無語問蒼天，無情的戰火也造成了無數家庭美夢破碎了，房屋的斷垣殘壁，有家歸不得，這些深仇大恨，是金門人永遠的傷痛，但因時空的遞嬗，以及二年前開啟金廈航道，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也沖淡了歷史的傷痕，本是同根生，誰也不願再看到戰火的重演，再聽到料羅灣哭泣，而我們所願看到的是料羅灣兩岸人民往來的歡笑聲了。

人們在不同階段的求學的過程中，假使能遇到幾樁難忘的事，真值得再三的品味。本校(中正國小)「金苗獎」的創設就是一個例子。民國七十四年八月李炷烽校長接掌中正國小，為了提升學生的藝文水準鼓勵學生能養成自動學習，落實學習輔導的功能，特別指示輔導室兼職同仁，蒐集台省相關學校的做法研定適當的措施，因此學校有「金苗獎」的設置：亦即每學月結合輔導的需要，與學校重大活動，訂定主題鼓勵全校同學參加徵稿活動。同學們可透過「圖畫」、「作文」、「童詩」、「書法」等四類方式，不限年級班級自由創作練習，該項活動自七十四年實施迄今近十八年，至九十二年四月共辦理徵稿108期，同時配合該項徵稿活動，優勝的作品均由校長頒發獎狀及獎品一份以資鼓勵，特優的作品並由輔導室資料組楊忠本老師，編輯成報紙型四開大的輔導刊物「大中至正」，自七十四年十月三十一日創刊，每學期兩次，迄今從未間斷已發行六十七期，其間雖經幾任校長的人事更迭、歲月與制度篩選淬練，由於它似乎具備親師溝通、家長瞭解學校訊息、提供學生自我學習的機會與園地，彙整保存與累積學校活動的資料等功能，加上承辦人員長期付出，因而好不容易延續下來，成為不少「中正學子」，童年學習過程的難忘記憶，也有些人也因此奠定深厚的學習能力與基礎。很多校友說不定還會從塵封資料中，找出幾張「金苗獎」獎狀，自我莞爾而回味歡樂時光。       當我們回溯童年的成長過程中，也許我們的父母並沒有提供給我們很多機會與環境，而在學校的學習過程中，就讀無數學校，面對許多師長、同學，經歷無數事情、接觸不同事物。但制式的學習，宛似潮進潮落，人來人去，人們能遇到良師啟迪、找到喜愛的學科與活動，願意樂此不疲的自動學習、學校的環境與事物等，能打動心靈深處，讓我們魂牽夢回難以忘懷的，影響到日後學習與人生發展的，可能並不多見。       這幾年，由於九年一貫課程的推展，學校的願景訂定、學校本位課程的編寫與設計、班級管理與經營、學習檔案的建立，以及多元能力的倡導、學生適性能力的培養、教師不斷研習與進修，不同版本教科書的選擇、鄉土語言、英語教學電腦資訊教育等等事項，使教改呈現多采多姿，雖然政策具前瞻性與理想性，但由於急遽推展，加上配套措施不足，實施起來許多問題次第浮現，讓許多親師生覺得很難適應，因而，教改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產生分歧的評價。       面對遽變的時代，教育亦隨時勢不停的因應與調整，面對的挑戰與要求更勝以往。不管教改是如何的進行與調整，爭論事項為何，孩子的潛能是需要培養與激發的。因而，我們的父母假使能重視親職教育，經常與孩子一起學習與成長，將使家庭充滿溫馨與學習氣氛。學校除了例行教學與行政推展外，倘若能根據主客觀的條件，在五育方面營造與創立特色、鼓勵老師發揮專業，超越成就自我而能更顯專精、適切指導與提供學生多元的學習機會、鼓勵學生適性用心學習，培養嗜好與潛能；並能自小能尊敬師長，懷抱感恩情懷。此外諸如校史館成立充實、優良的校風與典範樹立、校園設施有些創意、學校空間場所開放給社區、結合社區辦理相關活動、加上家長適當從旁協助、對學校的認同與付出、願意回饋其子弟、校友會發揮功能等等事項，似乎均可透過整體的努力，將使學校成為社區的文化與教育中心而多采多姿。親師生也將對學校有更深的屬感與認同感而休戚與共。有夢最美，努力相隨，學校也必能更加精進，學生亦將更加傑出，教改的目標、學校願景更容易實現，大家對鄉土或將留下許多美好的回味。

過馬路。這裡是成都路、中華路交接口，早上八點四十分。我正要過馬路。       衣物襤褸的女人蹲坐人行道，我每天經過這裡都會看見她在過馬路。走到對面，再走回來，邊走邊說話。那話語似在咒罵，或喃喃自語，或說給一個我看不見的人聽。沒穿鞋的腳沾滿泥垢，臉也髒，衣服很黑，有點破，黏搭搭的頭髮黏在流汗的臉頰。我偷瞄她，其他人也是，但她仍過著馬路，走過去，走回來，說話，再說話。我幾乎羨慕她有那麼多話說，不管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看不見的人聽。       運氣不好時，我必須這麼站著，離女人幾公尺遠。她指指點點，說說笑笑。癲狂？幸福？我在她的手勢瞧出時間失速而遁的樣子。       我幾乎得等兩分鐘，真要命。       諾基亞「3330」跟摩特羅拉「T191」的手機廣告高高掛在建築體上，另一邊是OKWAP的彩色手機廣告。女人微笑地握著彩色手機，左臉頰有一小顆痣，我看見她時，總會想起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她曾從西門町五號出口出來，從四號入口進去，她在海外，卻不知在那個國家。很有可能，我過完馬路後她跟著走出五號出口，我沒看見，明天也不會看見，那廣告會被換掉，但我會記得那女人長得真像她，她會被我貼在跟廣告看板一樣高的高度，也拿手機，彩色的，也朝著我看，但她不揮手，不說哈囉，不說好久不見，我繼續經過她，看得發傻，然後過馬路。       讓我訝異的是多年來盤據西門町重要路口的麥當勞成了誠品書店，內急時得另找地方。那些跟香菇一樣佔據麥當勞內一角的老人們不知跑去那裡？我說「香菇」，是因為老人們靜默長著，毫無預警下，卻突然大幅繁殖。透過報導知曉，老人的欲望氤氳成濕氣一股股，像陰氣，瀰漫。我看見老人也看見一種悲傷，因為有一天，我也將經歷他們的悲傷，只是那時候，麥當勞早不見了，我跟我的欲望不知會以那一種面目存活？我在這一刻覺得老人們的傷逝也是我的傷逝，他們害怕但渴望的眼神一如初戀少年，但眼神的下面、旁邊、前面，卻是肥肥腮肉跟腫腫的屁股。這已不是他們的時光，但他們不相信。       我說，不要相信吧。可以騙自己多久，就騙多久。你不要醒來呀，但麥當勞不見了。       過馬路。這路很多人早就過過了，他們稱呼它作「前中年焦慮期」。臀部漸漸墜落，腰部掛上好幾斤五花肉，一個朋友說，她坐在前輩的轎車裡時，車子就駛在這條路上。前輩手臂肥胖，操縱方向盤仍得心應手，急轉、煞車，都悠遊自在，嘴角不禁翹起少年郎慣有的不屑，但眼角畢竟麇集太多折皺，一開一合，像陰唇被插入被鬆開。那是時光的插入，歲月的梭摩，一開一合，都充滿無奈。被強暴的男人，慢慢老了。       慢慢老了的男人也不相信老了這事，跟我朋友說，想為她寫一本詩集。會發表，很多人讀到詩裡的她。她會成為一個象徵，會在那個象徵裡抵擋時光，只是，她必須讓他知道花朵是怎麼盛開的，讓他採擷，用智慧、用心眼。我是在餐廳聽她說話，滿盤的青菜豆腐不是裝著肉欲，而是一條條路。       她沒讓自己成為永恆的象徵。因為她不相信永恆，她還年輕。跟她談永恆，不如跟她談肉欲，不如跟她說他就是喜歡她，想她。兩個沒有交集的靈魂擠在車廂裡，走的是男人的路，她只好下車，她只好過馬路。或者，當她過了很多很多的路以後，她會明白自己錯過什麼，也慶幸錯過了，才能記憶清晰，且侃侃述說。       過馬路吧。女人站起來，她也準備過馬路了。她走到那邊會再走回來。我好奇，她的時間究竟停在人生的那一點上？我問差些被寫成詩的朋友，難道你沒有一絲絲感覺，像暗暗高興、像虛榮？她說，且微笑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她真的不知道可以扮演什麼？       我準備往前走，這裡是早上八點四十二分，唯一的一天的八點四十二分。十七歲的少女會走進十八歲，剛打薄的頭髮會染得透紅，脊椎尾端紋上一朵薔薇，用星座找她的下一個男友。二十八歲男士看見主管終於朝他笑，薪資條長得更好看。四十來歲的她會看見老公稀微的背影從茫茫夜色裡飄了進來，她知道有鬼，卻必須等到自己也找了一個鬼以後，才知道心中藏鬼的滋味。       我要過的路明明是成都路跟中華路的交接口，但他們說這路叫「前中年焦慮期」。於是，我還沒有過以前就先焦慮了。       我可以學女人一樣，走過去，趁綠燈沒換前，再走回來？       很多朋友是這樣子的，他們理應比我更早通過馬路，卻遲遲不見蹤影。他們把自己閉鎖在更遠的過去，朝我笑著青春嫵媚的多甜笑容。他們繼續研究自慰的方法，弄熱毛巾，買情趣用品，有的還在界定性向，不知該插入好還是被插入，或者被插入、也插入。他們前面是一大片模糊，我對這有說不出的感動，甚至是羨慕。他們可以一直茫茫走著，他們不以為那是茫茫，若是，又何妨？你說，那裡不是茫茫，不是焦慮，不是走投無路？我想也是，我果然是在走投無路以後，再看見我要去的路，這路叫做「前中年焦慮期」。       但是，麥當勞不見了，那些老人走去那裡了？       一個小說家比我早走幾步。他已經在路那一邊。他以前常常走過去，再折回來，但沒折到底，留在安全島上。他根本不關心燈是紅是黃是綠。他伺機而過，沒有發生車禍。他在這一半的路上折來折去，折出許多女人的眼淚跟自己的淚水。他的懺情錄處處可見。裡頭永遠有人受傷，且一再受傷，我在裡頭看見情感大幅勃發的態勢，一種情感已臻成熟，但卻留在少男多情的歲月上，他異常清醒地感受到戀愛細胞一顆顆爆開來，他要愛。要，戀愛。他軀體半老，卻覺得人生剛出發。他要很多愛，很多戀愛。他的文章說，那絕非交配的焦慮，而是知道剎那就要過去了。這剎那、這剎那啊，他大聲呼喊，我只擁有不斷的剎那，甚至，我只有一個剎那。所以，他折回來。多年後，小說家畢竟走過去了，而且，一副不回頭模樣。我從他的離去，看見他已經服從了，我也相信他會找到他自己的麥當勞，一間只賣炸雞，不賣少女笑容的麥當勞？他會找到嗎？誰知道呢？那些老人就沒有找到。       他們到底去那裡了？       我的一個錯覺是，他們根本沒有離開，只是被移到另一個時空悄悄繁殖。我聽到揉皺衛生紙的聲音，聽到有人說，我的孫女都比你大。大？但又如何，你還不是做了？少女這麼說，收了錢，走了。老人在哭。他上了人，但也被強暴了。他們去那裡了，在那裡哭？麥當勞不見了，但他們仍要繼續過馬路。       過馬路了。我走我走，別催。該死的，我看見綠燈一亮，秒數倒數計時，就開始焦慮。       別別別、催。我急得口吃。我的手臂長胖了嗎？是我靈活操縱方向盤，我想吻你嗎？我折回去好了，我、我不走了。女人走得快極了，像訓練有素的籃球選手，快速跑過去觸摸底線，又往回走。啊，她掉頭了，是因為這樣，五年前的她跟現在的她居然沒什麼變，因為折返，她沒老？還是她說話，邊走邊說，尤其是說給一個看不見的人聽，所以她，逃逸、消失。       她是消失了。她前面沒有路，後面也沒有，她的行走跟述說就是一切。她不長大，也不長老，不變好，也不變壞。我忽然覺得她是我的一個尋覓。她本來不瘋也不蓬首垢面，她原是清純的美麗女子。她的污垢是我劃上去的，她的述說是為我準備的，但我不再聽懂。       我不再聽得懂，於是，一個個老的、胖的、寫詩、寫小說的、搞政治的、學商的男人們，都裸身，一齊跑過馬路。       路上，有人打噴嚏、咳嗽、流鼻水，也有人哭。

並非喜歡孤獨       而是一個人       比較有自我的思考空間       去省思行旅中所面對的萬象       行前       未來總是一個未知的變數而我       無法預測  掩飾內心泛起的情感(對人或物)       這種感覺別人分享成份不大       甚至干擾到自然發展的情愫       一意孤行       行後我將生命抹上七彩的記憶

林森樑嘴哼著、心想著：飄浮在眼前的方是一幅幽雅的景緻，以及一個醉人的美夢，他應當以誠相待、用心去追尋？還是讓這個機會從他的指隙間溜走？林森樑陷入一片迷思。中間的扶手雖然把他們的身軀隔離，但他的右手肘和她的左手肘，有時卻不經意地碰在一起。林森樑如觸電般地心中暗喜，夏明珠總是很快地把手縮回去，心中似乎沒有林森樑的影子存在著，心海裡更是平靜無波。她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銀幕，今天放映的是一部西洋文藝片，她必須依靠字幕始能明瞭其中的劇情。當初並非因自己對該片的喜好而來觀賞，純粹是跟著林森樑這位大哥哥一起來的。在夏明珠眼裡，林森樑是大學生，水準高又懂得洋文，看起洋片不必費神；而她卻是被捉來做伴的，況且，她又是他們家雇用的計分員。試想，一位高學歷、高水準的大學生，會看中她這位卑微的店員？尤其大學裡的校園、校風都是開放的，學生是在一個極端自由的體制下受教；下課後，成雙成對的男女同學總會聚在一起聊天，或在優雅的校園裡談情說愛，讓美麗的校園平添幾許羅曼蒂克的氣氛。憑林森樑帥哥型的外表，功課好、經濟又寬裕，必然會吸引許多女同學的眼光；交個女朋友，或許是輕而易舉的事，無論風水怎麼轉，也不會輪到她這位初中生。因而，夏明珠從未幻想過和林森樑之間會衍生出一份什麼式樣的感情，倘若說有，那便是兄妹之情吧！從他放寒假回來後的這一段時光，她內心裡的感覺的確是如此的。然而，不一樣的時空，往往會改變人的一切，日久生情更是常有的事，誰敢說大學生不能與初中生結成連理，一切端看他們對感情的體認，其他似乎不是問題。倘若說不能，那便是個人對愛的詮釋不盡相同，對感情心存疑惑，以及命運的多舛。       看完這場電影，夏明珠的腦海裡依然是空洞的一片。對於片中的角色，似乎也尾隨著散場的人群，消失在漆黑的戲院裡，沒有一點印象。反而是林森樑，他卻能從片中領悟到幸福的真諦，以及男女主角熟練而精湛的演技。進場時有純情的夏明珠陪伴，散場時有動人的情節在腦裡迴盪，掛在他唇角的那份笑靨久久依然沒有消失。或許，今晚是他放寒假回來後最美的一個夜晚，他不僅陶醉在動人的電影情節裡，更沉醉在夏明珠淡淡的髮香裡。倘若兩人能在這幽靜的街道上漫步，那該多好；只是戒嚴宵禁的時間快到了，武裝的憲警已上路，不一會就有刺耳的哨音響起，如果不想惹事生非，不想被羅織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快快回家絕對是上策。       別忘了，這是一個晝夜分明的社會，一盞盞的照明燈，盞盞都要套上紅黑雙層的燈罩；惟恐燈光外洩，讓對岸發覺到可襲擊的目標。然而，可能嗎？一間深二十公尺的商店，外又有三公尺的騎樓，更不是什麼軍事重地或碉堡要塞，任憑敵人有千里眼，他們依然會有軍事上的考量，亦會有重要性與選擇性的攻擊目標，難道還會像八二三炮戰時那麼瘋狂又胡亂地掃射？當權者何曾未想過這些粗淺的作戰要領，如果不這樣來劃分，或許就不能凸顯出戰地特有的色彩，隱姓化名的司令官，又怎能坐擁擎天山寨，當上這個島嶼的寨主。純樸善良的島民，一接到鄰長的通知，就彷彿接到聖旨般地遵循，只差沒有下跪接旨而已；誰敢抗命，誰敢不從，除非有皇親國戚做後盾，除非復古燃起那盞微弱的「土油燈仔」，要不，就乖乖地做一個戰地政務體制下的順民吧。願蒼天賜福於生長在這塊島嶼的人們，阿彌陀佛。       第四章       在所有的民俗節慶中，過年是比較隆重的。居民加上駐守的十萬大軍，把這個孤單的小島炒得熱鬧滾滾；尤其是正月初一的那天，防衛部在金門中學運動場舉辦民俗遊藝表演競賽，分甲、乙兩組舉行。金東、金西、南雄、金中、烈嶼等五個師列為甲組。海指部、空指部、砲指部、後指部、防砲團列為乙組。各參加單位莫不使出渾身解數，爭取最高榮譽。除了舞龍、醒獅、踩高蹺、划旱船外，還有武術和儀隊的表演，看熱鬧的觀眾把整個運動場擠得水洩不通。表演結束後，他們會轉到各駐守的鄉鎮或村莊，向商家或住民拜年，往往受拜者也會依習俗送上一個紅包向他們致謝，這也是軍民在這個島上同舟共濟、水乳交融，軍愛民、民敬軍的最好寫照。         夏明珠回家和父母團圓吃過年夜飯後，第二天一早又匆匆回到罔腰姑仔的店裡。她知道每逢駐軍放假，打打撞球、看場電影是他們唯一的消遣，過年這段時間，放假的人多，生意一定會更好。雖然她沒有放假，但罔腰姑仔並沒有虧待她，除了一個三百六的大紅包外，又買了一件新款式的短大衣送給她，並承諾要讓她補假。       (七)       

春神的手輕撫著金門，於是金門有如初生的嬰兒一般，張開明亮的雙眼，在春的懷抱，享受春神的眷愛，春，在金門的土地，一夜之間叫醒了萬物，金門處處生機盎然，活潑熱鬧！春來了！       金門是一個小島，小到在世界地圖上，它連一個標點符號的逗點都不是，但是這樣一個由花崗岩和花崗片麻岩組成的島嶼，其實它有很豐富的生態景觀，我們那媲美太魯閣峽谷的太武山，奇石嶙峋景色天成，最讓人感動的是在山石之間，那迎風生長的草木，在春的照拂下，欣欣向榮！       我在春光溫暖的日子裡，帶著孩子一起朝聖，向太武山學習，沿著玉章路上山，兩旁間雜茂密的野生植物，讓我快樂雀躍，當我看見認識的植物，就忙著為先生孩子解說，白花鬼針是春天最疼愛的孩子，因為野地裡都是它的花蹤，那樣一叢叢間雜在山石間，讓殷勤的蝴蝶蜜蜂忙著穿梭著，我更是為這樣的景象著迷著，花影蝶影好一幅生命的原貌，蘊涵著簡單卻又深奧的生命哲理，忽然草叢裡一個造型獨特的果實吸引了我的目光，竟是一個羊角拗的果莢，以前只是在植物的圖鑑上看過，可以自己在野外和它見面，真是太神奇了！我忙著拍照，並且和孩子分享，羊角拗主要是生長在花崗片麻岩的環境，熟時木質化的果莢會從內側一邊自行裂開，帶著纖毛的種子會隨風漫飛，受風啟動的種子猶如一枚枚帶著降落傘的砲彈，帶著種子到遠方播種。       接著我們還發現花開得有如一盞風扇的絡石，孩子見了驚呼：啊！風車，因為有如他們小時的喜歡的紙風車，是那般帶著童年的滋味，絡石的生命力很旺盛，它會攀附在花崗片麻岩上或是在大樹的枝幹上，所以野地上常有大面積的絡石，淡淡的花香讓人印象深刻，更為它們勇敢的生命喝采！       春神的手撫過金門的大地，金門於是處處顯露生機。       那些在冬天枯葉落盡的枝幹，在冬天瑟縮了一季的寂寞，在春光乍現的季節，綠意透過枝幹，一點一點的叫醒生命，那樣稚嫩的芽尖，讓人打從心底喜悅一點一點的漾滿心窩，在一個初春的日子，我聽調到宜蘭福山植物園的同事說，那楓樹的嫩芽，長出來之後，正是山上白面鼯鼠的最愛，牠們可愛的身影會穿梭在枝幹間輕咬著，原來天生萬物是共生共存的。       春神在金門的中山林輕輕走過，因為那一大片的松林唱醒了金門的春天，松花一朵兩朵千朵萬朵，那樣壯觀的花海，如果不進這片松林，是無法體會花海動人的麗；而中山林松花香淹沒了我整顆心，黃色的花粉更是常常掉落一地，我即是捨不得走出這片花香！       金門田代氏石斑木盛開的花，是另一片讓人心動的花城，在林間的小木屋小路兩旁，它盛開的容顏像是一朵朵甜美的微笑，每看一回就叫人醉戀一回，它是那樣認真的經營自己的生命，從腳到頭滿滿的花容，將人的目光緊緊的懾住，幽雅的清香輕輕的佔有你的心，它是那樣熱愛生命，因為走過林間，總會讓人驚艷，忽然就可以讀到它美麗的容顏，它像是春神的小跟班，它的花是那般花團錦簇，花瓣有紅有白，還有嫩紅的葉抽長著，和花容相輝映，那般的讓人百看不厭！       中山林入口兩排杜鵑，是春神的前導部隊，有一年旅居台北的金門夏興媳婦，來到這一片花海前，由衷的讚賞，居然用它們開得好囂張來形容，大家就知道金門是一塊怎樣的土地啊！讓杜鵑開得如此的忘情，傾全力的演出，裝扮一個海上花園的春天是怎樣的生命容顏？清晨當我漫步其間，如悠遊於仙境，忽然任職金酒公司的鄉親董學長和友人結伴來浸潤花香，董學長說這一片中山林是金門的後花園，我覺得那種形容實在十分貼切，於是想這麼好的仙境應該讓大家一起來分享！       烏臼是金門的原生種植物，對金門早期的小男生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因為它另有一個名字叫瓊仔，早期的小男生都愛玩陀螺，所以有諺語：一朴二瓊三相思四苦楝；意思說做陀螺最好的木頭是朴樹，而瓊仔排行榜是第二名，中山林也有不少的烏臼，冬天它的容葉褪盡，只留下光禿禿的枝椏，但是春神的手一指，它彷彿睡飽的孩子，伸個大懶腰，一片兩片十片百片啊數不清的葉片，爭相要和大地交朋友一般，一樹的綠意在陽光裡在春風裡快樂歌唱，而且讓人喜愛的是那芽尖帶著稚嫩的紅簇擁著滿樹的綠，生命的春天叫醒了活躍的鳥兒，微風輕撫著綠葉，那芽尖在春神的眼光裡，像泡水的海綿膨脹起來，毛毛蟲開始在打著綠葉的主意，春天甜美的饗宴就要登場！       草地明珠海綠的花容，在溫暖的春展現迷人的風采，要欣賞它的容顏只有跪聞花香，低頭是我們向大地學習的開始，那一大片的草地，海綠卻勇敢的開滿藍綠分明的小花，沾著晶瑩的露珠在朝陽的光芒裡更顯青春豐采，據『浯洲芳草』植物解說叢書作者廖東坤先生說，傳說植物能夠預報天氣，海綠的花朵會在下雨前悄然闔起，真相如何有興趣的愛花人不妨一探！       小葉桑是金門山野最具代表性的植物，山坡也好山野也好，它總是那樣快樂的長著，在陽光裡一眠一寸的長大，春天的腳步才近，你走過山野眼尖的話，可以發現那藏不住的果實，已經由綠轉紅再轉紫，一樹的甜蜜讓人垂涎，小鳥敏銳的捷足先登，我於是計畫著帶孩子嚐一嚐野果的鮮美滋味，那種貼近大自然的感覺，讓心都被解放了一般！       中山林國家公園行政中山前有一棵刺桐，冬天來了它仍然披著一身的翠綠，原來它是等著春神來了，它才抖落一地的綠葉，讓溫暖的春吻著枝椏，蘊育一朵朵的花苞，觀察仔細的課長說向北的風面冷冽，花苞受到寒風的阻擋生長稍慢，但向南的枝椏有著南風的吹拂，花苞飽滿的等著春神的呼喚，果然在春神的眼眸裡，我們發現那朵朵紅艷的花苞，在枝頭輕唱春之歌！       我家住在列為國家級的古蹟總兵署的後方，而最吸引我的是那古樸建築後方那一株百年木棉，因為它是陪我走過童年，見證我的成長，現在更和我的孩子一起撰寫青春年華，每年春天總是它把春天叫醒，然後好像要把天空燃燒一般的染紅了藍天，那一樹的青春容顏，像是演奏田園交響曲一般，吸引無數的腳步駐足，分享春天的美麗！       樟樹在春天開滿一樹的花海，那帶著特殊的香味，給人神清氣爽的感覺，走過樹下總是被花香迷漫一身，勤奮的鳥兒總是鑽進鑽出的採食花或嫩葉，吱吱喳喳的熱鬧景況，讓田野溫暖起來，風也彷彿唱著小曲一般的飛翔！       苦楝紫色的花海是春神最浪漫的戀情，成串的紫色小花帶著強烈的香氣，在田野間延燒，燒出春天最美麗的戀情，苦楝曾經是軍旅的阿兵哥夢中最美麗戀曲，每年春天就在金門島上傳唱！       春神不僅叫醒了大地的花草，更叫醒了冬眠的萬物，南來的燕子忙著銜泥築巢，愛吃果子的白頭鶲總是在枝椏間奔忙，清晨進入林間忙碌的小鳥婉轉鳴唱讓人忘憂，有時還可觀察到求偶的白頭鶲上演甜蜜的激情鏡頭，喜鵲築巢的功夫特別的高明，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總可以發現野外高高的樹上，有牠穩固的家，麻雀成群結伴讓田野更像大劇場一般，活力四射生氣盎然！       金門，我的家鄉，在春天的懷抱裡，展現一張豐富而充滿活力的容顏，處處生趣盎然，生命在這裡快樂的耕耘，溫潤的大地，在春的照拂裡，勇敢的成長，金門有一張很田野的春天容顏，有最自然的原貌，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戰爭的顏色是什麼？       是黃昏雄獅堡每日對望       落日鮮刺的紅？       是雕堡內陰翳潮溼的黑？       是憑悼昨日黃昏的黃？       是曖昧晦澀不明冷戰的紫？       這一切都是，都不是       這一切都是偽裝、障掩的迷彩色       這一切都是握持槍把軍士手掌       調抹汗水思鄉淚佐以孤島寂寥天藍       綴上騷動不安高粱綠漾、腐朽苔綠       漆刷而成的迷彩色               　曾經披覆一身戰爭迷彩的雄獅堡       戍守金烈水道       日日醒著，怒吼著       解嚴後，守衛戰士已撤離       不再奢談戰爭的年代，褪盡鮮烈色相       搖身為歌唱演藝觀光新舞台       新彩衣迷亂了同安橋石、花崗石、蚵石       碑石、鞏固力砌成的歷史       粉飾了戰爭無名散亂，不被記憶       不被焚香，不記銘文墓碑雕砌的       戰爭容顏，傲姿瘦骨       隱約浮凸漆後可辨與不可辨       一小塊姓氏勒石       任誰慌亂找尋與憑弔？               　戰爭的顏色是什麼？       是雄獅堡落日哭紅了臉沈淪海後       黑暗前，一束       白光，無色無味       寂靜無聲？

「去看電影啦。」夏明珠微微地瞄了身旁的林森樑一眼，而後低聲地說：「妳要不要一起去？」       「要我去當電燈泡？」秀菊指著自己的鼻子，笑著說：「我才不幹！」       夏明珠的臉上，感到有一陣無名的熾熱，這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一起看電影，偏偏讓同村的秀菊碰到。雖然她和林森樑談不上有什麼關係，她之所以接受同來看這場電影，純粹是看在罔腰姑仔的份上，而不好意思拒絕。然而，生長在這個民風純樸的島嶼，年輕男女走在一起，不得不接受異樣眼光的投射，倘若有人想品頭論足，也不得不由人，這就是這個社會唯一的自由和特色。         林森樑倒是落落大方地笑著，一付無所謂的模樣，畢竟他在台灣已足足待了三年，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大學生。尤其台灣是後方，生活安定，社會開放，許多電影裡的情節正是台灣社會的翻版；到處可見男女手挽手在街上漫步，或在公園裡相偎依。而這個小島是封閉的，處處仍然瀰漫著炮火煙硝，雷區和禁地在居民的四週環繞。下海要蚵民證、出港要漁民證，同一個國度不同的省份，往返還要辦出入境證。來往一水之隔的大、小金門，也要村里公所出具證明。一個家庭中攜有許多「證」並沒有什麼稀奇；一大堆管制物品的名稱，居民均可朗朗上口、如數家珍。在這種體制下生活久了，人民的心似乎也麻痺了；而麻痺成了自然，自然成了習慣，老一輩已無所謂，新生代卻無可奈何。「民防訓練」、「灘頭作業」、「義務勞動」、「自衛戰鬥演習」，形成一個刻板、教條，沒有尊嚴的社會。青年男女正常的交往，或許是看場電影、吃碗冰吧。遠一點的，就靠綠衣郵士來傳遞感情，倘若想談論國家大事，涉及敏感問題，小心，警總的郵檢小組隨時等著你，保防課的大門隨時為君開，軍事看守所是不講情面和人權的。不識相的朋友們：歡迎你們的光臨！一旦進去，想說聲「再見」也難。關於這些瑣碎的家鄉事，林森樑誠然不清楚，總聽人家說過吧。然而，他似乎和其他讀書人一樣，滿腹牢騷，敢怒不敢言，甘心做一個無聲的島民。此次寒假返鄉，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對一位知識份子來說，不知是恥辱，還是教訓？或許，時間會告訴他們一切的！          他們剛找到座位，莊嚴肅穆的國歌隨即響起，林森樑也隨著音韻低聲地哼著。然而，他的眼角卻不時地輕瞄著右邊的夏明珠，同時聞到一股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這份淡淡的幽香，與一般粉香是截然不同的，它來自一顆純潔的心靈，來自一個少女的心扉。數年來的尋覓，幾天來的觀察，真正能讓他動心的莫非是身旁這位純純的少女？雖然他們的學歷差距著一段距離，但她的思維敏銳，談吐不俗。況且，學歷與賢妻良母並無關連。擁有高學歷的女性，並非個個都是稱職的好主婦；往往一些相夫教子、肯為家庭犧牲奉獻、發揚母愛光輝的女性，非但不必具備高學歷，甚且，還有很多是文盲，她們依然能發揮母性的天職，把兒女撫養成人。雖然他在學校也有要好的女同學，倆人曾經編織過一個美麗而動人的美夢；然而，那個夢卻如過眼雲煙，轉瞬間就失去了蹤影，徒留一縷相思。繼而地又是一個綺麗的夢，那女孩缺少的是少女的純真，以謊言替代溫柔，把男人當凱子、把愛情當遊戲，誤以為金門青年多金又好欺。(六)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發生後那兩年內，金門的地面上，到處可看到砲彈碎片。從十月份開始，「單打雙不打」已逐漸形成慣例，一般農家由於田園被砲彈擊中，地表不平且表土改變而暫時休耕，於是利用這段農閒時間，把田園曠野上散落的砲彈碎片，一一拾撿回家，一方面是清理園地，避免耕種時犁具會受損，一方面則是因為當時台灣還沒有鍊鋼設備與技術，這些碎片都是最好、最現成的鋼材。可以說這些砲彈為金門帶來很大的傷害，相對也帶來了一筆財富。當時收購彈片固然是一項很賺錢的生意，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投資做的買賣。       四十八年暑假，那是七月的一個午後，一輛幾乎是定期來到村內收購彈片的軍用大卡車，又停在村內某戶人家房屋的「後壁溝」，又開始收購村內各戶人家最近這段日子裡從田園裡、曠野間拾撿來的砲彈碎片。收購的「老闆」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兵，當時他頸上掛著好粗的一條金頸鍊，手上有幾隻金光閃閃的戒指，聽大人們說，這些都是他買賣彈片所賺的。而駕駛兵是一位身高超過二公尺，當時號稱是全台灣僅次於張英武的高個子大兵。       這時各戶人家趕著把平時撿回來暫時堆放在家裡的彈片，一袋袋、一簍簍，有的挑、有的扛、有的揹，一趟再一趟地，搬到大卡車停放的地點，一袋袋秤過、登記、付錢後，再由賣方扛上軍用大卡車，倒在車斗裡。       那年我十一歲，受砲戰輟學的影響，開學後準備上五年級。我扛不動這麼重的彈片，平日家人陸續撿來的百公斤彈片，也賣了數百元，由大我十歲左右的二哥和三哥一袋袋揹去秤，然後再幫著送上卡車。       大人們搬運彈片，小孩子們則在附近邊看邊玩。從開始裝車，我就站在卡車右後方，也是車子所停放那棟屋子右後方的「巷仔溝尾」，看大人們一袋袋扛上車。到了三哥扛著我們家所賣的彈片正從車後要送上車的那瞬間，突如其來的一串破鐵桶響聲，那一霎那間我直覺到，這是敵方的砲彈，反射性的動作是蹲下貼住牆根，緊接著是一聲似爆炸又似雷響的破擦聲，這時我手抱著頭，轉身往「巷子裡」蹲伏著爬過去，只聽見一粒一粒的「小石子」，強而有力的擊打在我右方頭上不到一公尺高的豬舍頂上。我即刻左轉，要從這棟房子的「後門仔」(邊門)衝進去，卻差點和一位同齡的小女生撞上，只聽到她邊哭邊喊著「阿爸，阿爸」，和她一道向我衝過來的，是如海浪般地翻滾過來的整片紅色塵土，這時我才意識到，那顆砲彈落在她家屋頂上，她阿爸一定被打到，說不定已經：：：。我及時回過頭，跟在她後面，一起衝過「巷仔頭」，經過另一戶人家，躲進附近一座防空洞裡。       洞內已躲滿許多人，大家驚懼的臉孔上正在談論著：「車子上倒了一個人，車子旁邊也有一兩個，還有：：：」小女生卻一直哭喊著「阿爸」。我的整顆心無法平靜下來，「車上一個，車旁一個」，砲彈聲響的瞬間，三哥正要爬上卡車的影像閃過我腦際，我無法平靜，想著大哥兩月前不幸被彈片打傷，此時正在臺灣就醫的噩運，如果三哥：：：，我好怕！       好在只有這一發砲彈就停了，我跑回卡車停放的地點，車子不見了，看不到三哥，我往家裡跑，半路遇到二哥，問他三哥在那，他說三哥和他到處在找我，老天啊！一顆好重好重的心這時才放下。       當天晚餐前，得知車上躺的，是那位戴滿金飾的阿兵哥，他腦殼裡多了一小塊不必花錢買的小彈片，車旁不遠處躺的，是村內一位抱著女兒在車旁看別人賣彈片的父親，致命點也在頭部，小女孩安然無恙躺在父親懷裡。       連續一個多禮拜，我夜夜噩夢連連，時而夢見那位收購彈片的阿兵哥，時而夢見那位抱著女兒的父親，時而夢見三哥正爬上卡車，有時也夢見遠在臺灣就醫的大哥，那一幕幕恐怖、血腥的畫面，都會閃過腦際，把我從夢中驚醒。       那顆砲彈擊中的地點，是我那位同齡女生住家的中脊，當時她父親大腿受傷、血流如注，即刻送醫後，不久就痊癒回家，如今依然健在。那棟屋子的位置，是村中每天出入必經的路口，之後路過這裡，我常會不覺地抬頭看看屋子上那段整修過的中脊，再瞄瞄我當時所站的巷仔尾屋角，和落彈點不到五公尺的距離，砲彈爆開後四射的碎片，掉在我身旁的，離我也僅三十公分左右，我常想，彈落點如果差五公尺呢？砲彈發射時如果火藥差個一絲、一毫，結果我會怎樣呢？人生有太多的如果，是無法解釋的，可不是？

從民國三十九年到八二三砲戰發生後，這段期間內為了防制敵方滲透，同時也是為了加強內部人員管制，對戶口的設籍、清查、人員出入的管制，特別重視，所以實施戶口聯保方式，加強內部的聯防。在面對敵我距離如此靠近的情況下，對人員的通行、戶口的流動登記、人員進出海岸港口的管制，這些都為經歷過那段時代的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金門實施「五戶聯保」制度時，每五戶之間形成一個聯防，相互之間嚴密監視，以達到「保密防諜」的要求，五戶中如有一戶違反保密規定者，其它四戶受聯帶懲處。偶而就會查一次戶口，由各村落指揮部(軍方)會同村里幹事帶領，進入民眾家中四處訪查，並可以到民眾睡覺的房間逐個清點人數，查核與戶口登記是否符合，如果有多有少，必須交代清楚，並經陪同人員蓋章證明，查過後要戶長蓋章，證明在查對戶口時並無擾民情形。       當時交通不便，百姓如到外鄉訪親，往往無法當天趕回家，如果要在親友家過夜，必須事先到戶籍地村里辦公所向村里幹事或副村長打一張准予在親友家留宿的條子，寫明何時要到那一村里的親友家過夜？帶幾位未成年子女？何事前往？要住多少天？村里公所開具條子後，持有人必須連同身分證一起隨身攜帶，在親友家過夜時，如遇到查戶口，就得出示留宿條子，如果沒有事先打好這張條子，遇到查戶口時，留宿的主人和客人就會被帶走，關個幾天，經查明是良民後再釋放回家。       民眾如果有特殊事情，必須到本縣其他村里住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卻又無意將戶籍他遷，這時可以辦理「流動戶口」，人雖在其他村里，而一切勤務還在原戶籍地服勤。       有些年紀較大的金門鄉親，他們從年輕時代，養成出門時隨身攜帶身分證的習慣，如今雖然這種辦法早已廢除，但他們仍時刻不忘在出門時隨身攜帶身分證的習慣，就是那一段時期所養成的。       　△　　△　　△       設籍金門本地的百姓，離鄉遠赴臺灣時，也必須經過合法申請，由地方境管單位以金門防衛司令部名譽發給一份「中華民國台灣金門地區往返許可證」(後改為往返同意書)，方得安排交通工具，經過身份查驗後離金，返程時也須經過如此的手續。由金防部核發的往返許可證，初期申請困難，且每次發給證件只能使用一次，下次使用前須再度申請，民國七十七年起，非役男人員改為一年有效期限內，可往返三次，之後再改為「有效期限一年，可往返十次，逾期不得申請加簽」的方式，為時常來往於台金間的金門民眾，給了很大的方便。       金門籍的役男，雖然不必服常備兵役，但凡年滿十六歲之男女，經體檢合格後，得編為乙種國民兵，納入民防自衛隊，自衛隊員每年赴台申請出入境時，必須檢附最近一次「自衛部隊年訓證明書」，證明當年確已受過年訓，才准予發給許可證。       至於設籍本地的公教員工出差或度假赴台，則須填寫申請表，由權責主管單位發給一份「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員工赴台差假證」，相當於一般民眾的往返許可證。這項差假證的辦理手續，早期須呈報政委會或縣政府核發，到了後來，差假證改由各機關主管自行簽發，就簡便多了，到了金門開放民航機飛行的時期，這項手續尚在實施。       民國八十一年六月，國防部發布命令：原籍金門、馬祖地區的民眾，其往返台金、台馬，除役男外，即起試辦以身份證替代原用的往返許可證(出入境證)。這項辦法經過有關單位深入研究後，於六月十六日開始實施，使用約四十年的出入境許可證，才從此走入歷史。       　當年十一月七日，戰地政務解除後，隨即由金防部司令官會同金門縣政府聯合訂頒的「人民入出金門地區申請作業程序」正式公布，之後國人來金門觀光、旅遊、探親的人，可依作業程序申請。次年二月，「金門馬祖地區開放觀光辦法」經國防部、交通部、內政部會銜訂定公布，從此金馬觀光的大門正式對外開放，金門戰地往日神祕的面紗也逐漸被揭開。       金門實施戰地政務時期，不但遠赴台灣必須辦理往返許可證，即使來往於大、小金門間的金門民眾，也必須由村里辦公處出具一張同意書，方可在水頭及九宮碼頭購買船票，登船過海。至於在金門本島及烈嶼地區上班的公教員工，則必須由其服務機關出具相同的同意書，才可憑證購票登船。       這項憑通行證放行的辦法，從民國六○年代後期開始，居住於烈嶼的居民改為憑身分證件，而服務於烈嶼的公教員工則改以服務單位發給的職員證，取代原用的通行證，這項辦法實施一段時期後，方告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