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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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現代散文作家選】吳鈞堯論
吳鈞堯的文學版圖早期是從詩入手,但他隨即捨詩而就小說,稍後再轉戰於散文。評論他的文本,宜散文和小說這兩種文類併比著看,當更能清楚看出端倪。這是因為他寫散文的時候用了許多小說的構圖,反過來,寫小說的時候又往往著重鋪陳語言。這樣做,時而互泯了兩種體裁的界線。吳鈞堯的優缺點都受他自己這點特質所制約。大致看來,他的小說恐有失敗之虞,但散文卻成功了。 大約五、六年前,我就跟某位文友提到,吳鈞堯的散文有機會成為大家,甚至成為一家之言。我觀察的依據是,他逐漸有型塑自我風格的意識及趨向,他把風格的塑造,主要表達在語言的敘事學這一項媒介。吳鈞堯的散文語言及其敘事學在《荒言》漸有定型的景致,在《熱地圖》儼然趨於成熟,可說荒蹊已然成徑。 他的散文整體看來,基本上,是後驗、現象、物質、存在先於本質的,依我們中國哲學術語,宋明新儒學的理、氣觀,則是屬於「氣」的。在展讀之前,不妨先借助阿多諾的一個核心思想,即他的「非同一性」觀念。阿多諾以《否定辯證法》批判西方傳統形上學那種萬物歸一的「同一性」哲學,對人的社會現實的權力壓迫。同一性被西方傳統形而上學看作是永恒不變的原則,每一個哲學體系都變成跟這個總體相對應的思維總體。同一性也隱含著主體對客體、概念對非概念物的強制,相對下,非同一性意識就表現著主體與客體、概念與物質之間保持著「和而不同」、「差異而不分裂」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中,主體與客體,精神與物質互為中介。我們先用這一項視角來檢視〈去路〉,這是一篇足以顯露出吳鈞堯散文特色的最佳範本。 這篇散文無論是情節或故事,都很簡單。從在兩條路口遇見一個精神狀態有問題的女人破題,現實歷史的時空始終停留在成都路跟中華路的交接口,但由此而綿延的,或是說「虛擬」的時空形成的語境卻很廣袤。在這裡,有兩個敘事學觀念出現了,其一是情節、故事這兩個概念,另一個是歷史與虛擬世界的建構。 情節和故事依E.M佛斯特的《小說面面觀》一書的界定是,按事件發生時間排列而成的敘事叫做故事,加進了因果關係的事件的敘述則叫情節。但倘若依敘事學理論,尤其是俄國的形式主義者的解讀,情節是對序列事件的再現,故事則是由再現抽繹出來的時間序列。換句話說,故事是由讀者從情節中發現的信息建構的。依後者這種講法,情節是原始信息,故事是一種與情節的時間順序相平行的序列。在這篇〈去路〉裡,情節很簡單,故事卻很複雜而多元,也沒有結局。這個複雜而多元的開放性,則是經由諸如現實與虛擬、聚焦與頻率等敘事所拋顯出來的。譬如本文中寫到從街上抬頭望見高掛的OKWAP的彩色手機廣告、左臉頰有一小顆痣的模特兒,「我」看見她時,想起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我」又經歷一次某個歷史時空,但這一段歷史時空這時候是虛擬的、想像的。這種虛擬、想像的陳述顯得事件很不完整,而這又緣於敘述事件的斷點,虛擬的陳述其斷點主要是由文體審美因素決定的,但也說不定,也許有些斷點來自作者也沒意識到的神祕因素,敘事學最終是由讀者決定的,作者在敘述的同時成為第一個讀者,這時他具雙重身分。「我」在斷點與斷點之間不斷補綴、建構,並傳達出意義及美感。 「她沒讓自己成為永恆的象徵。因為她不相信永恆,她還年輕。跟她談永恆,不如跟她談肉欲,不如跟她說他就是喜歡她,想她。兩個沒有交集的靈魂擠在車廂裡,走的是男人的路,她只好下車,她只好過馬路。或者,當她過了很多很多的路以後,她會明白自己錯過什麼,也慶幸錯過了,才能記憶清晰,且侃侃述說。」 這段敘述的聚焦是由外向內,展示了頻率、景深聚焦、虛實交映等敘述因子所能產生的闡釋效果。這是接續在寫佔據麥當勞內一角的老人們所形成的斷點之後的。接著「我」回頭敘述那名在路口兩頭逡巡的瘋女,再回到那名或許是自己曾經的戀人、從手機廣告聯想起的女子。這樣,文本中就有了至少三個可以接續的點,「我」是第四個,點和點之間由「我」這主體作連綴。必須注意的是,「我」這主體只有連綴作用,並沒有上述阿多諾所要揚棄的那種由「同一性」而來的總體性的掌控、宰制及傾軋。阿多諾認為只有堅持客體的優先才能最終瓦解傳統形上學的同一性原則。客體的最大特點在於其特殊性,這種特殊性需要由感覺經驗來把握。在傳統形上學的同一性原則裡,主客體是二分相對的,客體由主體決定,但「非同一性」中,主客體是互為中介的。〈去路〉故事裡,「我」、瘋女、從手機廣告聯想起的女子、還有老人們,彼此都是特殊的,既沒有把對方包攝進來,視為總體之一,也沒有自居主體,壓制哪一個對方。各人及每件事物在時間之網裡各佔有、保有一個位置,這位置並不為「我」而存在,「我」只是引導出他(它)們,他(它)在時間座標中各保有意義及價值,而他(它)們彼此成為彼此綴補、指涉的互文關係: 「說,想為她寫一本詩集。會發表,很多人讀到詩裡的她。她會成為一個象徵,會在那個象徵裡抵擋時光,只是,她必須讓他知道花朵是怎麼盛開的,讓他採擷,用智慧、用心眼。」 這本有主體壓制對方,壓制客體之虞,但一個大逆轉:「她沒讓自己成為永恆的象徵。因為她不相信永恆,她還年輕。跟她談永恆,不如跟她談肉慾,」是的,「她」逃脫了讓自己成為被歸屬、制約的客體。瘋女和這名昔日的女子是對比的,而又互喻的,這裡顯示吳鈞堯在〈去路〉裡,敘事的闡釋語境很豐富,所以說故事是由敘事形式和敘事語境之間複雜的相互作用所塑造的。 在後現代的敘事理論裡,身分有兩種觀點:一者身分是一種關係;一者身分僅存在於敘事之中,讀者的反應是由敘事修辭(或說敘事語境)所製造的(或說激發的)。在這篇故事裡,不管是「我」或其他出現的那些人,事實上是沒有主配角之分的,意思是說他(她)們每一個都是主體,並沒有被其他周遭的主體壓制成客體。他們既存在於眾人互相的關係中,也存在於敘事語境,自在浮遊其中,彼此不相仿害或壓制。也就是前面說的逸脫於同一性的宰制。吳鈞堯散文文本的特色慢慢出來了,要擺脫同一性的宰制,這點並不容易,他卻做到了。不妨再強調一遍,吳鈞堯有的是後驗、現象、物質、氣、存在先於本質的東西,他沒有精神,萬勿誤會「沒有精神」具負面意思。精神這裡是指「理一」,吳鈞堯有的是物質,是宋明理學如張載、王船山哲學的「氣」,因為物質、氣是分殊,是特殊的個別,是大化的繽紛。在〈去路〉這篇故事裡,由於這種特殊的個別,吳鈞堯免除了主體或由主體而來的道德壓制。 在這篇故事裡,由斷點產生的訊息延宕,提供了某種視角,因為看見和隱藏都是視角,隱藏或說遺失、空白的訊息、視角,或時間,在作者和讀者的敘事解讀方面,都能起作用。我們通過時間因果來理解事件,但什麼是時間?什麼是因果?作者自己想是也很迷惑的,所以一個簡單的故事,他斷斷續續、反反覆覆、迂迂迴迴、虛虛實實,在記憶與遺忘中講;把情感逼抑著,但很不踏實,拋顯出「我」的困惑──不管對時間或情感。瘋女用來破題,戀人才是主角。也許瘋女是用來比附「我」昔日那跟我沒有結果的戀人,甚至比附自己,在時間或情感上,究竟哪一個人才是清醒者或精神病患者呢? 我們不必追究答案,提出問題才是文學文本的重點。 不管是文學或哲學,傅柯的70年代以來的系譜學(genealogy)思想值得我們借鑑。即系譜學倡導歷史的非連續性,並試圖從微觀的角度重新考察事物及社會。否認了事物是一個有源頭的整體,反之,事物形成的過程是在異質性的產生和斷裂,強調變遷、延續和轉折點中發生的。吳鈞堯在這篇散文裡就頗有此破碎的語境,語境是破碎的,暗喻著時間、事物、情感也是破碎的。扭曲、破碎而無奈: 「那是時光的插入,歲月的梭摩,一開一合,都充滿無奈。被強暴的男人,慢慢老了。」 而且都失落了: 「我不再聽得懂,於是,一個個老的、胖的、寫詩、寫小說的、搞政治的、學商的男人們,都裸身,一齊跑過馬路。」 只有那名逸脫於時間之外的、免於被時間及我的污垢凌遲的女子,成為「我」永恆的戀人: 「她是消失了。她前面沒有路,後面也沒有,她的行走跟述說就是一切。她不長大,也不長老,不變好,也不變壞。我忽然覺得她是我的一個尋覓。她本來不瘋也不蓬首垢面,她原是清純的美麗女子。她的污垢是我劃上去的,她的述說是為我準備的,但我不再聽懂。」 這是一篇風格特異、敘事奧妙的文本,其語言敘事不斷建構可變的視角,使經驗成為可理解的東西,並使這理解可作無限的延伸、開放、多元,或成為互文性文本,也使音律及意義,即使默讀看起來也都如此跌宕有致,柔韌有勁,真是逢處生春。 從風格培養來講,作家「樸實從華麗中來」是合乎辯證法的,樸實風格的確不比華麗風格容易創造,所以元好問〈論詩三十首〉評論陶淵明才會有「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 」的說法,而吳鈞堯散文,包括這篇〈去路〉,其風格究竟是屬於樸實或華麗呢?不妨說吳鈞堯的散文逸脫了樸實和華麗的界線,就像時間泯合了悲與歡的界線那樣。聽說陳芳明曾經建議林文義專注於散文書寫,勿旁騖其他文體。林文義把這話聽進去了,果然,他不久有一系列大散文集結成冊,即那本煌然巨製《遺事八帖》。我從這件文壇美事便不禁聯想到吳鈞堯,他要是專寫散文,其成就當更勝於此,應該不僅止於今天的成績,他會有更好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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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禮情意重
上個月收了封喜帖,初看那對新人的名字很覺陌生,壓根兒想不起是何方人士,怎會與我攀親帶故起來。正狐疑時,瞧見了男方家長的名字,突然才有了些記憶,趕忙從櫥櫃翻找出了本泛黃的通訊錄。在一番費力尋找過後,才確定了主角的身分。原來男方家長是我二十多年前師資班時期的同學,如今要娶媳婦了,所以給我捎來了喜訊。 太太知悉後不禁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的說對方簡直在打秋風,質疑我倆自結業一別後,已許久未再謀面,怎好意思寄來喜帖叨擾。倒是我自覺修業期間與他有些情誼,心裏臆測或許他想衝衝婚禮人氣,不該是為了想佔我便宜。其實這種情形,我也碰過多次,像有個大學時期不算深交的同學,就只因他的九十多歲外婆仙逝,寄了封訃聞給我,我也回了筆奠儀金聊表哀悼之意。雖然這些都是不常連絡的朋友,但還是很高興他們到現在還記得我,能讓我有機會獻上個人的心意。 倒是禮金該給多少,我心裡總沒個準,怕給多了將來讓對方回禮時造成壓力,給少了又失了禮數,如何拿捏分寸常讓我傷腦筋。 根據個人所知,結婚所要包的禮金,因是祝賀佳偶成雙,禮金數額應以百位部分雙數為主,為的是討個吉利;至於「奠儀」禮金,為忌諱衰事接續發生,一般都包百位部分單數金額,以隱含終結之意。奠儀又稱「帛金」、「楮敬」,乃致贈死者家屬的現金或財物,鄰近日本稱為「香典」,韓國稱為「賻儀」或「弔慰金」。儘管名稱各異,均存有撫慰喪家的心意。 台灣是個注重禮儀的國家,凡事講求情面,無論親疏與否,遇有結褵、送死之事,一般人都把它視為大事。所以人到禮到,人不到禮也該到,那是種長期傳承下來的文化。 禮金該包多少?每每是我琢磨再三的難題。照我多年下來的作法,如果僅是點頭的交情,不參加婚宴包一千,單獨赴宴則包一千六,帶太太包三千,帶小孩無論人數多寡一律三千六。至於姻親或至交的,我多會帶家人共同赴宴以示慶賀,禮金一般為六千。如遇喪事而去弔唁時,除非是家族裡的長輩過世,我通常都不會帶眷屬前往,怕他們沖了煞沾了不潔之氣,至於禮金多為二千一起跳,端視交情深淺酌量致意。 由於工作的關係,平日接觸較為頻繁的,幾乎是學校裡的同事。雖然以我的年紀來講,當再無所謂的新婚或弄璋弄瓦之喜,純粹只能當個只求付出不求收穫的祝賀者。但我卻沒半點怨尤,畢竟以往我也曾領受過資深先進們的厚愛。 基於個人的收入所限,或許我無法給予受禮者體面的禮金,但我的誠心卻絲毫不輸給任何人。同時我也相信,凡是我的好朋友,應該也不會對我送的禮金金額太錙銖計較。包禮是情感的表象,最重要的是擁有那份願與對方同喜同悲的態度,才是送禮背後的真正意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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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動─圓翅絨弄蝶
腳多 卻不常走路 翅多 天空也寬廣 訪花吸蜜 仍覺 肚子扁扁 一道閃電 是 印記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是 基因 排列組合 有一個複雜的化學鍵 絨毛 是傳遞 細微 輕盈 觸角 輕揚 就是一個生命 靈動 飛 成為一個 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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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那天添丁嫂趁著星期假日孩子在家時,挑了一擔水準備沖洗豬舍裡的豬屎便。當她提著水桶進入豬舍時,一不小心,右腳正好踩到一坨剛排放不久的豬大便,腳一滑,整個人就跌倒在那片惡臭的豬屎堆裡。霎時,頭昏目眩,右腳疼痛,久久站不起來,只聽到豬隻走近她身旁,用鼻子嗅嗅而發出的聲音。而儘管站不起來,卻沒有勇氣喊救命。 過了一會,她已管不了豬屎的惡臭,手按滿佈豬屎的地上,想藉此使力地站起。可是當她痛苦地站起時,雙腳卻無法站穩,竟又滑倒在地,因此整個身上幾乎都沾滿著惡臭的豬屎,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臭人。當孩子發覺母親久久未回家時,兄弟倆一起來到豬舍想看個究竟,想不到母親竟跌倒在豬舍裡,而且全身都是豬屎。兄弟倆奮不顧身爬進豬舍,合力扶起母親,可是她卻不能走動,於是又扶著她,讓她坐在地板上。 「快去叫萬富叔叔過來。」志堅囑咐弟弟說。 志弦飛快地跑到萬富家,巧而他正好挑兩畚箕地瓜從山上回來。 「萬富叔叔,我娘跌倒了,爬不起來,趕快去救她。」志弦上氣不接下氣,喘吁吁地說。 「在哪裡?」萬富趕緊放下擔子,緊張地問。 「豬舍!」志弦指著前方說。(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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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水頭「靈濟宮」蘇王爺被天公處罰之說
蘇王爺,在民間俗稱他為「四王爺」,相傳是唐代的將軍,名為「蘇永盛」,他因輔佐開浯恩主牧馬監陳淵開發金門、興修水利、獎勵農業等,並提倡文治,嚴武備,且屢敗海盜,使得海賊懾其威武,不敢侵犯浯島,稱呼為蘇大王,功績卓著,傳有功封王,調昇內地。在閩台民間信仰中,其名字有蘇緘、蘇碧雲和蘇永盛等不同的稱呼,而目前研究較多、資料較完整則是名為「蘇永盛」的蘇王爺。 因明代初年金門守禦千戶所成立後,派駐的軍隊在福建沿海各衛、所和司輪調,這些軍人將在金門的蘇王爺信仰帶到新駐地,所以在湄洲、崇武等地,也都有奉祀蘇王爺之廟,到了清末金門又掀起海外移民之浪潮,金門僑民把開浯恩主─陳淵和蘇王爺信仰,都帶到南洋的駐居地,例如新加坡的金門會館,就有奉祀蘇王爺之神像。還有今日金門島上光是奉祀蘇王爺的廟宇就長達三十多座,尤其到了清代統一台灣後,從金門奉調到台灣駐守的官兵,也將蘇王爺分靈帶到台南安平、彰化鹿港和台北艋舺等地,每年農曆四月十二為蘇王爺的生日,在民間信仰中,認為他是具有禦寇、保平安的功能。 前水頭村的「靈濟宮」,又稱為下宮、火燒宮或前宮,其宮廟為水頭村中頂界、中界和下界所共有的信仰,其主要是因為蘇王爺及其諸位王爺們的神靈顯赫,加上又可福蔭金水村民等,因此成為該村的信仰中心。 位於前水頭村有一座蘇王爺宮,名字是靈濟宮,別村莊的人都稱它為火燒宮,據說就是被天公給處罰了,因它有流傳一段傳說故事或典故,但我覺得這故事是經典,因此筆者願意將此故事分享給讀者。話說,水頭村的蘇王爺很興,那時村裡有個老人,他們家中就只生了一個孩子,所以幾輩人都指望這孫子,希望將來能有成就。但是那兒子卻命中註定不會活過16歲,因在他十六歲時,開始生起怪病來且無藥可醫。 在以前醫療不發達時,人們通常都會去祈求神明來協助,眼看情況不好或不樂觀了,這老人就趕緊去問神明。於是他就去問水頭的蘇王爺,看這孫子要怎麼救才能有活命的機會。沒想到這蘇王爺相當的靈驗,馬上就有動作,隨即附上乩童之身就開口說:「喔!你這兒子呀!恐怕不樂觀,且可能活不了幾天就會死了。」這位老人一聽他這樣說,就幾乎是嚇到慌了手腳,就一直不斷的說:「怎麼可以呀?我單單就指望這個兒子呀!」說著說著他就用頭往乩童身上亂搗亂撞,認為是乩童在胡說八道亂講話。 蘇王爺見到這老人不肯相信,就只好親自現身來跟他講清楚、說明白。老人聽了之後當然就很傷心難過,因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就這樣走掉,就好像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遭遇,加上又指望這個兒子,因此他就待在那邊搥胸頓足,說他一點都不想活了,有想要去自殺的念頭和衝動。此時蘇王爺看了此狀況覺得心中很不忍,沒法度,便答應替他想個辦法,才因此讓老人家安心平靜下來。 這位蘇王爺所想的又是什麼方法呢?那就是要去大陸那邊找一個跟那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時和同日生的人,也就是跟他八字相同的人來替他。結果他就去大陸找,找到一個人當天正好在山上田裡播種,蘇王爺一去就馬上把那人的魂魄給勾走了去抵那孩子的命,這才使得原本已經活不了幾天的孩子竟然奇蹟似的活過來。但這回輪到大陸這一邊倒楣,而之前提到那人不是正好在山上播種,轉眼間一瞇眼突然就倒下來,最後是一動也不動斷了氣。對方家人心裡急壞了,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此狀態,就趕緊去找他們的王爺來求助,怎麼也沒想到,他們那兒的王爺也不遑多讓,隨即馬上降乩出壇,結果彈指一算,說道:「是南方有人來抓他去替死了!」說完之後就立刻向南方追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那人母親仍然不死心,就問王爺該怎麼辦?王爺回答說:「馬上置香案桌,那妳就燒香拜拜,去請天公來調查真相。」結果天公一看,發現原來那人是被金門的蘇王爺給抓去替別人抵命的,因此非常生氣就決定要來處罰這個蘇王爺。 後來,這個消息傳到水頭村這裡,也就是蘇王爺在得知天公要去處罰他的訊息,就只好自己降乩附身對村民很無奈又委屈的說:「我當初為了保全那孩子的命兒,去大陸抓另一個人來當替身,才因此這麼做的,但如今這是我的過失,觸犯了天條大罪,所以天公會在某一天就會要來燒我的房子,因此你們再也不必來燒香拜我,也不可以把我給搬走或請走。」當然大家一聽說後就想要保護這蘇王爺,於是全鄉動員起來敲鑼打鼓通知說:「那一天大家就不要生火,就想看看這天公怎麼燒這個房子的。」 終於到了那一天來臨,全鄉的人真的在當天就禁火,就不生火,也不點灶,因為畢竟大家心裡都有個共識,就是要有保護村裡的守護神蘇王爺的使命和想法,當然一方面也看看這個天公怎麼燒這個蘇王爺宮的。結果這天公是怎麼燒的呢?就想了一個法子,只見突然不知從那來的一隻狗,且來無影去無蹤的,然後就這樣走去王爺宮裡面去放尿,結果剛好被外面的人給看見了,而那人就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要砸過去,卻不但沒有砸到那隻狗,讓狗狗跑掉了,還砸到牆下的基石,因此石碰石產生了火花,這時火星一起且越燒範圍越大,轉眼間整個房子就燒了起來,而王爺宮也就這麼給燒光光,至於現今的蘇王爺宮則是後來花錢重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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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貓仔報恩
從公車站牌下車後,徒步走過社區哨亭,與警衛點頭問候後,他逕向左轉,頭也不抬的緩步慢走,無視身旁怒放圍籬的爆竹紅、從院落探出枝椏的雞蛋花,連九重葛嫣紅的花瓣飄落肩頭也渾然不覺,全身精力都專注於挑戰眼前的好漢坡。爬過好漢坡後右轉,眼前是一條筆直的水泥小徑,幾戶人家座落兩旁,前方百公尺處的紅色大門就是他的家。這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 某日,他如既往,不發一語的低頭爬著好漢坡。轉身邁入小徑,輕柔微弱的喵嗚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尋向聲音所在,竟是一隻蜷曲身體的幼貓窩在牆角一隅,他伸手摸摸幼貓的頭,貓似有靈性的回應他幾聲。他對這裡的環境極為熟悉,以前不曾在社區裡見過這隻貓,牠也不像是某戶人家豢養的,猜想貓兒大概是從別處流浪而來的吧!他火速從家裡拿了食物和水來餵食幼貓,貓兒狼吞虎嚥的飽餐一頓後,跳上身旁的矮牆,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微顛的隱沒在前方的樹叢裡。他蹙著眉頭的看著貓兒無情的離去,此刻的他不是生氣,反倒是擔心貓兒右後腿的殘疾,是否會成為牠生存的負擔。 原以為只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他哪能料想還會再見到那日餵食的流浪貓,就在他回家的路上,這隻瘦弱幼小的貓正穿越矮牆上的葉隙而來。貓兒停住腳步盯著他,他也停下腳步看著牠。他再度伸出手來輕撫貓兒的頭和背,柔聲的說幾句話,貓兒竟也乖巧的瞇眼趴下,似乎很享受這從未有過的憐惜。他很喜歡這小東西,幫牠取了個名,名喚貓仔。此後,回家的路上他不寂寞,因為貓仔總在警衛哨亭的不遠處等著他。 貓仔在他的餵養下一天天的長大,身材也漸豐實,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卻從未曾停過,這是鄰近的流浪貓群所為,身體殘缺的牠總在爭搶地盤與食物的戰鬥中落居下風。不忍貓仔繼續受傷,他索性把貓仔帶回家中飼養,但貓仔畢竟是隻流浪貓,住在屋裡固然吃喝不用愁,卻少了幾分自由,老是喵喵叫的吵著要出去。還好貓仔像綁著線的風箏,不管跑得多遠,只要到了吃飯時間,多半會自動出現,時間久了,他也就隨牠去了。 天氣漸暖,花園裡綠草如茵,百花待放,蟲鳴鳥囀,呈現一片早春氣象。最近他偶爾會在最愛的木蘭樹下發現鳥屍或死老鼠,處理起來相當麻煩,令他不堪其擾,卻又對死屍來源百思不得其解,傷透腦筋。 午後,陽光灑落一地,他站在玄關外為貓仔倒上食物並更換乾淨飲水,偌大的院子不見貓仔蹤影,他大聲呼喚貓仔前來吃飯,一個灰黑身影無聲無息的從木蘭樹下走來,恭敬的在他面前放下嘴裡啣著的麻雀,喵了幾聲,便低頭走向食器去了。啊!此刻他終於明白是誰為他送來「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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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閒午後
挑了個非假日,我們帶著電腦,拿著紙筆來到摩斯漢堡的二樓。因為早上吃了點東西,並不太餓,所以我們只點了兩杯飲料跟一些小點心。我記得在台北時,不論何時,不管是早、是晚,甚至是凌晨,像摩斯漢堡、麥當勞、肯德基之類的速食店肯定都是人的。但在金門,當我們到店裡時,樓下卻只有一位客人,往樓上走去更是空無一人。偌大的空間隔了一半不讓客人使用,但還是覺得十分的寬敞。我們兩個邊吃邊聊著天,過一會才有其他的客人上來。其實我們並不討厭,反倒覺得今天是來對了,原本想到85℃吃蛋糕、喝咖啡的。不過看來到摩斯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今天有點陽光,空氣中瀰漫著微微的溫熱。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卻沒太多心思看著窗外的風景,因為妳托著一整盤的食物上來。兩杯飲料,雞塊、薯條、洋蔥圈、魚塊,還有我最愛的熱狗。我喝的是紅茶,妳不知道喝什麼,我也忘了問,連是熱還是冷的我都不知道。大概是食物的香味讓我忘了問妳。 妳把番茄醬擠在盤子上,還剩下半包,我迫不及待的拿著熱狗要妳幫我淋上。咬了一口,口感真不錯,很紮實,不像一般外面賣的熱狗那麼軟嫩。我本來以為是香腸的,因為外型超像,不過吃了一口之後,果然是熱狗。我一點都不在意,因為真的很好吃呢?妳要吃嗎?妳不吃那索性就便宜我了喔! 我們其實吃得還蠻快的,因為五點鐘妳還有事,而且我們今天可是有任務的。妳要寫妳的旅遊方案,我則是寫著我的文章,我們約定在四點半完成功課。我一如往常在決定寫什麼之後就開始振筆疾書。我寫作的習慣是「我筆就我心」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沒有太多對文字的琢磨。有時是寫心情,有時則是與自己的對話,有時只是有感而發而已。我的文字太過平凡,太過簡單。妳總說我寫文章好白話,一點都沒有文學氣息,好像流水帳一般。但寫作原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每個人寫的文章本來就不就不可能一模一樣。人不也是,這世上的人成千上萬。肯定不會有寫出同樣文章的兩個人。 就像妳跟我一樣,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感性,一個是理性。不過猜猜看,誰感性誰理性呢?一般來說男人總是理性多於感性,女人則是相反,但我們卻不是如此,妳理性,我感性。記得我們常開完笑說,如果我們的個性交換一下肯定很完美,但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完美的事。其實不完美才最真實,妳說是吧!我們的個性或許差別很大,但互補也是另一種相處的可能,這世上可沒有絕對,凡事太極端都不見得是件好事對吧! 為了明年的旅遊方案,妳埋頭苦思,我則是慢慢的寫著我的心情。我們兩個坐在二樓靠窗的位子任由時間流過,享受這寧靜、悠閒的午後時光。 微風輕吹,溫熱的陽光沾染了冬天的寒意,開始有點冷了。記得,多搭一件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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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已讀
臨界的窗口裡 一幕山水 一次深 誰把髮染黑了 等不及 開岔的街道 渲出一片光影分離的夜景 輕輕一揮 留下來的人 一吋一吋 吃掉燈火的色澤 長長的寂寞,長長的時光 老去 該怎麼表白 午夜長廊不斷飛奔的靈魂 把妳的心旋轉出失序的流星 劃過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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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永恆
曾經 一起經歷的歲月- 二十四小時 時時刻刻與你相處 談天論地說不完 笑聲連連不間斷 跌跌撞撞繼續奔 互相扶持走不完 校園中內爽朗的笑聲 是你我最深的回憶 時間是無情的將軍 將你拉離我的世界 距離是看不見的牆 將你隔離我的視線 少了你 好似心中有個黑洞 無止盡迴旋…… 填寫著 永恆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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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我不怕苦,將來還要上戰場、殺共軍,幫爹報仇!」志堅慷慨激昂地說。 添丁嫂笑笑,孩子胸懷大志讓她感到安慰。可是一想到駐守在島上的國軍部隊,已在這裡等待多年還不見反攻大陸的號角響起,想上戰場殺共軍談何容易。甚至有些從大陸撤退來台的老士官,屆齡遭受解甲卻不能歸鄉,真是情何以堪!而孩子現在只是一個小學生,其遠大的抱負何日始能實現,殺父的血海深仇是否能達成,或許,一切都是未知數。 孩子們有剩菜剩飯可吃,對於正在發育的他們,絕對有鉅大的助益,而且自己的體力似乎也比之前好許多。雖然是軍隊吃剩的,但它的營養價值則依然存在,比起地瓜可說強上好幾倍。如果能持續不斷,相信志堅和志弦,必能長得又高又壯。而豬舍裡的豬隻有餿水可吃,勢必也會快速成長。即使每月得花一百五十元,但人畜都受惠,的確是物超所值啊!看在添丁嫂眼裡,簡直是眉開眼笑。(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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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懷我們的爸爸李清國先生
李清國老先生 生平事略 李公,諱名清國,金門縣金寧鄉古寧村南山人,生於民國22年4月4日。卒於民國105年4月25日,享年八十四歲。父親諱名石琴,母親何孺人諱名桃娘。李公在家中排行老五,上有長兄德南,大姊玉羨,二姊鴛鴦及二哥德燦。 李公襁褓中父親即辭世,孤兒寡母無所依恃,母弱子幼單憑祖上薄田縱使用盡全力仍難以度日,母親為生計遂舉家渡海遷居新加坡依親謀生。後又因太平洋戰爭烽火起,長兄德南被迫獨留於新加坡,母親無奈攜稚兒幼女顛沛返回金門躲避戰禍。 金門環境更難以謀生,母子只能艱苦務農勉強度日。戰火阻隔音訊,待重新和新加坡親友連絡上時,卻傳來長兄病逝埋骨異鄉的惡耗。骨肉分離、手足隔斷,是母親和李公及兄姐們心中的至痛。身有生活困頓之磨難、心有痛失骨肉之悲苦,身心內外相煎熬,母親病倒,未幾,溘然長逝。 時李公年僅十三,二哥德燦年方十五,兩位姊姊先後出嫁,兄弟倆身心頓失依靠。家中吃了這頓沒了下頓是常有的事,發黴的粗糧、長蟲的地瓜籤、腐壞了的瓜果菜蔬也得囫圇下肚;生病了也無力延醫診治,只能忍受病痛折磨跪求老天垂憐。生活中既要艱辛務農餬口,尚須抵禦有心者的欺凌刁難,李公每每憶及幼時兄弟倆,人海中孤苦相依、彷若枯木上風中孤雛的辛酸往事,更加深孺慕之情,往往涕零。 金門海島,薄田貧地種不出豐碩米糧,民國三十八年的古寧頭戰役,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砲火又更催殘家園,困頓艱苦的生活並未磨損李公的心志,李公雖在戰禍連連,朝不保夕的艱苦環境下,於農忙之餘,尚且私塾於鄉紳讀書、識字,通曉為人道理,並惕勵自勉,時刻以不辱沒先人名聲為念。 李公在二十四歲時與泗湖歐月治女士共結連理,婚後夫妻同心鶼鰈情深,含辛茹苦養育子女。為養育陸續出生的六個子女,除戮力務農,並想方設法對外謀求發展,然也許是時運不濟,也許是金門海島生活的大環境不是努力就能改變,終未能順遂如願。李公於民國六十九年為顧及子女未來發展,毅然離開家鄉,舉家遷台定居於桃園市。初來台灣環境陌生,李公夫妻二人胼手胝足一點一滴含辛茹苦建立起家園,辛苦工作仍時刻以子女教育為念,期望子女努力向上出人頭地;清苦生活中仍不忘殷殷教誨,要兒女待人處世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無愧於人。 李公待人謙善至誠,一生行事不與人爭,受人點滴必湧泉相報,鄰里鄉親皆為稱道。於工作上兢兢業業克盡職責,深獲同事朋友信任敬重。家庭經營上,是更以身教為子女榜樣,生活自律嚴謹,夫妻和睦,疼惜子女,家人關係緊親愛。李公職場退休後,含飴弄孫之餘,平日以書法自娛,自得其樂;又好讀古文,熟習史籍典故,常以史鑑今,教育兒孫。 李公育有二子四女,現皆已各自婚嫁開枝散葉,育有內外孫多人,子孫晚輩皆能承襲李公教誨,或能於學業、事業、生活方面貢獻所長,內外兒孫常聚一堂,全家和樂。他總是很欣慰的說:「我雖沒有很多錢,但我是最富有的,我有兒孫一大群,兒子們孝順媳婦賢淑,女兒們都有好歸宿,孫兒孫女個個聰敏向上,我是最好命的人」! 李公以他的風範及身教,還有對兒孫滿滿的愛,讓兒孫深深的不捨與思念;他的一生典型在夙昔,留給大家永恆的典範,也為自己八十四歲的人生畫下一個圓滿的句點。 子女對爸爸(李清國先生)的追思文 爸爸,您說您這一輩子辛苦過,挫折過,悲傷過,但老天對您仍是眷顧的,老來兒孫滿堂,個個都成材,苦盡甘來也享了福。您說您一生光明磊落俯仰無愧,您的心中充滿喜樂和感恩沒有遺憾,要我們不要因您的離去傷悲。爸爸,我們捨不得您走啊!請您允許我們哭一點點,我答應您,只哭一點點,哭完了,我們會勇敢過生活。 爸,我好想您,我想著您為家計,無論寒風烈日,摸黑趕早都出門工作;想著您忍著胃痛在田間勉強工作著。我想念您在寒冷的冬夜夾我的腳丫讓我取暖;想念依偎在您懷裡您身上那淡淡的菸味。想著您年輕時買毛筆鼓勵我練習書法,年老時為孫兒們送寫著勉勵字句的獎勵紅包。年輕時您揮汗陪我考大學聯考,年老時母鴨帶小鴨一樣領著孫兒們去補習,想著我們父子徹夜談心,想著您為孫兒們彈奏小星星。 您的勤儉、自律、敦厚、豁達的人生觀,一直是我的典範,無時無刻的引導著我。您在我行事困頓時總能給我適時的點醒,我離家求學時,您教導我要自律、要專注學業。我去成功嶺時,您要我圓融、識實務。我結婚的時候,勉勵我家庭的價值、和諧和體恤。出社會以後,最愛跟你分享工作上的挑戰、出差的見聞,從您看著我的眼波裡我看到您的鼓勵、肯定和欣慰。 爸啊,多希望再依偎您的身邊,看著您寫書法、聽您為兒孫們講述春秋戰國、聽你發表對時事的觀點,和您分享我的感動。大孝莫於顯親,我也期許自己努力,希望有朝一日人們因為我,對您豎起大拇指。而今,文房四寶依舊,熟悉的琴聲卻不再響起。 您在病榻上仍關心我們的生活和健康、殷殷叮嚀兒孫們的教育,您對媳婦女婿的關愛如同己出,對兒孫後輩疼惜如命,您用您的臂膀為我們擋風遮雨,您的愛讓我們向你緊密靠攏。想起您生病期間一夜無語,只因心疼我、捨不得吵醒我。爸啊!我真的好想您啊!我要讓您知道我多麼驕傲能當您的孩子,來生,還要讓我再做您的孩子啊。 曾和您說過:我但願到了七十歲還有爸爸可以叫。您展眉與我相視而笑說:你七十歲時我一百多歲了,那我要很努力喔! 可是,可是,爸啊!爸啊!我現在叫您您卻沒有應我了!我知道人生路上終須一別,可是,那不是要很久很久以後嗎?不是要在很久很久以後嗎? 您曾說如果您先走,您不會擔心我們媽媽未來的生活。爸,我知道您的不擔心正是對我們的信任與託付。您不在了,我們會更加倍的孝順媽媽,我們兄弟姐妹們會更加的相親相愛,請您安心。 爸!您離開時面容安詳,您一定可以感應兒孫們都在您身邊守護。您生前總是思念您的母親,我們相信現在您在菩薩的接引下,到極樂世界不再有病痛,您和您的母親一定在天上相見了,您一定快樂又滿足吧! 我親愛的爸爸,今天,您所愛的和所有愛您的人們,齊聚在這兒,為您作最後旅程的送行,您留下了愛與智慧,是我們最珍貴的禮物,我們會永遠珍藏在心。今天為您餞別送行,縱然有萬般的不捨,但爸爸,請您帶著我們滿滿的愛,一路好走,不要掛懷。爸爸,我們愛您! 兒文滔、文材、兒媳桂蘭、慧琪、女兒素珠、素敏、素芳、素霞、女婿炎山、名哲、科育、有財率堂下子孫叩首泣別!(本文由文滔、文材、素珠、素敏、素芳、素霞共同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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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心情
把以前我跟爸爸拍攝的幾捲照片找出來,挑選一些比較得意的作品拿去相片沖洗公司做護褙,那是去年暑假返鄉時,自家美濃瓜田收成的季節拍照的。 那時的想法是想將快要消失的田野風情留存下來,另一方面也可以投稿。抵達北部工作地後,把美濃瓜及香瓜收穫的情景,用文字敘述及圖片表達出來,投稿給一家報紙,竟蒙刊用,心中自有無限的驚喜……。 從相館拿回已護褙照片中,有幾張是父親挑瓜子擔的照片。他在那小小的瓜行溝中,吃力的走著,有時除了雙肩的負擔外,也用雙手去支撐和穩定瓜擔的重量,超過百斤的香瓜,沒有力氣的男人是挑不動的。前幾年,我還能協助挑幾擔,可是現在久不挑擔,只挑空籃,便感到雙肩負荷不起,尤其在那泥濘的瓜行中。 看著手中幾張顯得亮麗的照片,我特別能感受父親工作賣力、努力認真挑擔的精神。因此,我特地把一張父親在瓜擔前微笑的照片擺在日記本上,每天靜夜時分,一翻開日記,便可見到他。雖然現在父親遠在故鄉,但一看到照片,他樸實無華,照顧我們一家生活的種種便又浮現出來,使我倍感溫馨。 這段日子,寒意正深,時常孤獨的面對斗室的窗子、瞭望遠方,思索著自己的未來。--無茨、無妻,而我也已逾而立之年。每次返鄉探親,父親總期待身旁能多個女人照顧他鄉的我,可是我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從國小畢業便飄泊異鄉,至今已逾二十年;異地為家,生活雖然有些孤單和辛苦,可是比起父親,那算得了什麼?他終年做粗重工作,舖田埂,做牛犁工,挑瓜擔,從田地裡背出已採收的農作物--玉米包、稻穀包、花生包等等,無日不與大自然為伍,受其體能考驗而無冤無悔。而我,手無搏雞之力,除了曾唸一些書外,還能做什麼? 每逢農忙季節,也側身收成的行列中,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打雜小子,而父親總是擔心我的細皮嫩肉,經不起一些磨礪,給予不少的縱容。 這些年來,逐漸地遠離農事,每回返家,田野的翠綠只是驚鴻一瞥,拜訪那一叢叢的稻禾、逐漸長高抽穗的玉米,以及一行行的香瓜和番薯,心中真是百味雜存。曾經是童年嬉戲打滾,牽牛吃草的鮮綠大地,竟成遊子夢中時常思念的淨土……。 我知道,支持我在異地成長茁壯的是那塊自由寬廣的大地,以及誠樸無華的父親。父親日月耕耘的田野大地,有如一方池塘,成為澆灌我貧瘠心田的活水源泉,永恆不斷汩汩流盪著,不曾止息……。 離鄉背井做為一位異鄉的他鄉客,委實有些悲涼。在苦澀多於甜蜜的歲月中,獨自品嚐著鄉思、思親的淚水。曾自詡為一隻南來北往隨季節而居的候鳥,可是沒有身歷其境的人,誰又能了解其中的滄桑和無奈呢? 一盞昏黃的燈影孤獨的照亮著我心,夜正慢慢的深沉,冷意漸濃,望著父親那張充滿自信的照片,雖然他已是七八十的高齡,我的心突然感到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