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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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刺在指
他想,他指節上的繭皮大概消不了了。那塊繭皮,位在他的右手食指第二指節的關節處,形成的原因是因為一根仙人掌的細刺。 去年夏天,他為陽台上的仙人掌換盆時,不慎讓一些細刺扎進右手掌的虎口,事後他瞇著從窗外斜行進來的陽光,難得如此耐心地,又夾又挑,將刺進肉裡的細刺,或正或斜,一根根,慢慢地剔出來,最後只剩一根刺,固執在指關節那兩彎的摺線間,除不掉。 回想起來,那盆仙人掌應該購自「生活工場」。一盆三株並植在紅色塑膠盆裡,綠色柱狀,就像常識中仙人掌應該長成的樣子,本來並無任何出奇之處,不過細看之下,他們的頂端,生長點以下的位置卻有一圈環柱的白雲紋,為平凡的外貌增添幾分的變化。他想起來了,就是因為那圈雲紋,他才會從不是平常購買多肉植物或是仙人掌的地方帶回那盆植栽。 從小他就喜歡園藝,喜歡美麗的花,後來因為在學校的「視聽社」裡看到一部比他的年齡還要老的老電影,所以興趣漸漸轉向仙人掌,後來延伸到所有的多肉植物。 多數的多肉植物,原生乾旱貧瘠的地方,為了適應缺水的環境,他們捲起葉片甚至不長葉以減少體內水分的蒸發,並且膨大植莖用來儲水,因此長成千奇百怪的外表,這是觀賞的重點,有異於一般園藝愛好者的賞花,所以在同好圈裡另成一類。不過,事實上多肉植物也會開花,他們的花也是千嬌百媚,甚至古怪可愛,有些還會發出惡臭味,最後結出種子,只是一般人流於過分關心,栽種環境的天時地利又不調,因此等不到植株茁壯開花,便因盆土過濕,根爛莖腐而死。 就他的種植經驗,球狀仙人掌的死亡過程十分緩慢而不易察覺,因為覆蓋在它們球莖外層的那些針剌依舊挺立,得等到不慎碰觸到植株,發現那些結構完美的針刺結球像大樓建築一樣地崩塌下來,這時才會發現一切可能都已經來不及了。搶救之道是用竹筷剝離已經病死的球莖,為殘活的植株換盆,祈求未來的日子都是大太陽的好天氣,並且嚴格控水,這樣或許那些殘株還有些微存活的機會。 不過,他之所以為那盆雲紋仙人掌換盆,倒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事實上,那盆仙人掌一直長得很好,從剛擺上陽台七八公分的高度,歷經多年的颱風,吹倒扶起,不斷的換盆,如今最高的一株已經四五十公分。去年,叢生的舊株旁冒出一個綠芽,才一年的時間身高就已經十公分左右,硬把老的植株擠成歪鈄的模樣。前兩個禮拜澆水時,他發現那棵新株旁又冒出一個吸芽,剛出土,青綠的小針球輝映著正午直射的陽光,實在很難忽略它的新生。 隔著落地窗,望著陽台上那盆歪歪倒倒的「青仔叢」,鶴立在底下十幾盆的多肉植栽上,他常常想起剛搬進這間公寓,陽台上一片欣欣向榮,佈滿三四十盆多肉植物和仙人掌的情景。那時,母親剛為他代付這間小公寓的自備款,他也正好接獲第四所大學兼任助理教授的聘書,生活一切美好,日常作息除了備課、上課,就是照顧陽台上的植物。植物不語,不吵不鬧,不要人陪,假日不會要求出外解悶散心,只要給予適合的陽光、空氣、水分和施肥,它們便會抽高茁壯,他就是欣賞這樣的生命型態。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的個性內向,喜歡安靜,所以可以犧牲北部首都生活的便利,換來南部港城悠閒的陽光。這樣的光照和濕度正是栽培多肉植物和仙人掌的最佳環境,但是久了,沒有白雲遮掩的陽光變得過分耀眼,所以他躲回室內,玩起線上遊戲,因此漸漸地荒廢了陽台上的園藝工作,除了必要的澆水外,每年例行的施肥和換盆也總是能拖就拖,拖到每盆植栽都長成「青仔叢」,就像那盆雲紋仙人掌。 因為多刺,替仙人掌換盆是一件大工程,既要儘量不傷植株又不想刺到自己,兩者實在難以兼顧,尤其是四五十公分高的植株,底下的鬚根還緊摳著十幾公斤重的泥沙和小石塊。 依據多年的經驗,他已經用全開的舊報紙捲成一條適長的紙繩,不鬆不緊箍牢植栽的底部,左手抓緊紙繩,連株帶盆稍稍提離地面,右手握拳用力擊捶花盆的四周,直到植株和盆壁徹底脫離;這是換盆時最困難的動作,既要巧勁又要氣力,這時他才覺得,如果身旁有個人來幫忙抱住花盆,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依照正規的程序,取出花盆的植栽後,應該用竹筷細細剔除根部吸附的土石,修剪枯死的老根,空出新根可以生長的空間後,才能將植栽種回事先準備好,已經置入底土的新盆。不過因為他掛心在線上的爭戰遊戲,所以這些動作全省了,他將紙繩箍住的仙人掌連株帶土直接摜進新盆,稍稍扶正,右手便抓一把已經調好土石沙比例的培養土,匆匆塞進新盆的四周。準備壓實新土時,他才發現仙人掌種歪了。 這樣換盆實在不行。於是,他只好刨出剛剛的新土,就在想要扶正植栽時,左手一時乏力,幾十公分高的仙人掌順勢摔倒,情急之下他本能地用右手去扶住植柱。「噯喲!」一聲他心裡暗叫,縮回右手,果然看見虎口和食指上已經扎上十幾根暗紅的細刺。 忍住痛,終於換好新盆,同時澆完水,洗乾淨雙手後,他才找出縫衣針和指甲剪,開始剔刺。大致上,一切的工作都很順利,就剩最頑固的一根刺,斜斜地,深深插進指關節處的摺縫間,任憑他夾挑擠壓各種招式用盡,那根刺就是穩坐指肉裡,絲毫不肯退讓已經侵占的領土。無奈之餘,他只能安慰自己,過兩天吧,說不定長出新皮後就可以擠出刺,也或者刺針腐爛,化成膿包,輕輕一壓,連膿帶刺便會一起擠出來了。 過兩天,沒化膿,不過倒是長出新皮,包覆針刺,反而更難挑出刺來。 又過幾週,新皮變厚,隆起,變成一塊繭皮,又像是小肉芽的組織。 至此,繭皮底下的仙人掌刺已經完全看不見,但是他知道那根刺還在那裡,堅固城池,寸土不讓,因為每次屈指,手撫滑鼠,或是激情搖桿時,指節總有一種異物感,提醒他兩月前發生的事情。不過,或許是因為習慣,有事分心時他倒是可以完全忽略那根針刺的存在。 大寒正隆的那一天晚上,他聽見陽台響起一聲異物墜地,或是莫名所以的碰撞聲,於是只好起身,開燈,隔著緊閉的落地玻璃窗,檢查陽台和地面,確認一切是否無恙。關燈時他又望了一眼那盆雲紋仙人掌,事實上,那盆仙人掌還是歪歪地長在植盆上,只是這次斜長的植株換成是去年的新株。 那一夜,他夢見指上的仙人掌刺終於決定攻城略地,穿過指肉,剌進血管,像艘舢舨,跟著暗夜一樣的血流,順勢漂流到規律搏動中的心臟,最後擱淺在新舊血液交換的瓣膜上,阻住流出心臟的血液,於是心臟越跳越緩慢,終於停止跳動。 驚醒時,他發覺原來是兩層棉被蒙住頭,阻礙了他的呼吸。翻個身,稍稍拉開厚被,換進一些新鮮的冷空氣後,他又睡了。接著是好夢連連,系小姐遞給他專任教師的新聘書,還有FB裡的Lolita大頭貼圖似陽台上的多肉植物開枝散葉長成真實血肉的萌少女,髮箍上還夾戴一朵稀奇古怪又可愛的仙人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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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了一定美﹖
最近發現身邊有好多朋友紛紛去做割除眼袋的醫美手術,只見她們在室內運動時都需戴起太陽眼鏡遮掩紅腫的雙眼,忍不住好奇的我要她們脫掉眼鏡讓我看一下,常常我會被那一雙微凸像在狠狠瞪人的眼睛嚇到。不禁懷疑經過這手術的煎熬,人真的會變得比較美嗎? 我總是跟朋友說你們真的好勇敢,她們大部份會回答我:「愛漂亮就要勇敢啊!因為你還沒有眼袋,所以才會這麼說!」 隨著時間過去,大部份的朋友都不必再在室內戴深色眼鏡遮掩,我可清楚看到她們的術後容貌,但不知是我本來就不曾仔細去在意她們的容貌,或我本就是粗心大意的人,有時真的看不出來手術前後的差別,因此我也沒有積極去詢問有關的資訊。但最近我那一向穿著儉樸老實的大姑竟也問我要到那家做割眼袋的手術比較好時,我驚訝之餘詫異地想:原來醫美的觀念早就不是時髦年輕人的專利,女人愛美是無論老少的。 於是當我聽到有一場免費醫美講座,當然要排除萬難的去聆聽。從這場講座中,除了瞭解醫美手術名稱真是五花八門,知道雷射溶脂的後遺症,瞭解矽膠與水袋隆乳的差別,大約可清楚分辨肉毒桿菌和玻尿酸用途的不同,這才知道原來在坊間如雨後春筍開的所謂醫美診所,其實裡面暗藏了許多內幕,真的若無經這番瞭解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分辨何者是正統能從事醫美療程的醫療院所,因此決定要做醫美手術前一定要調查清楚,而且一定要做術前簽約的程序,否則不慎的開始就是聽朋友推薦或道聽途說的就去找一家來整型,結果可能是無謂的醫療糾紛,嚴重的還會造成身心創傷,這寶貴的一堂課下來,自覺受益無窮。 那日剛巧又在電視上看到一個節目在介紹四位整型美女術前術後的差別。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個年輕美眉會去整型的理由是她的前男友嫌她長的不好看,於是收入不豐的她用盡了積蓄甚至貸款去做了數樣整型手術,比照她之前的照片容貌確實變美許多,但結局是她還是與男朋友分手了,但她卻揹了一筆不輕的債務。 還有一位是醫美診所的護士,她說因為在診所看到很多成功的例子,因此不惜花費超越百萬的費用將自己大大改造了一番,比照她的舊照片,真的是判若兩人,當然美雖美矣,但不知是我已知那是整型過後的,在我看來卻似太人工化,失去了些個人特色。 但她卻得意的說整型後桃花緣變多,她很享受現在被許多男子追求的快樂,只不知那龐大的整型費用對一個月收入三萬餘的她是否也太沉重了些? 最近又看到一則新聞謂韓國舉辦的選美大會,評審們發現來參選競賽的美女長得千遍一律,都有神似的容貌,不禁令人慨歎韓國整型風潮之盛,這力量實在太神奇了。 愛美是人的天性,雖然現在的我仍然對要否去微整型或醫療美容仍存著疑慮,但誰知道隨著年歲增長,當臉上長出惱人的斑點與厚重眼袋或厚厚粉底都掩藏不住的皺紋,以及隨著新陳代謝緩慢不斷往大腿和肚子堆積的脂肪時,尤其當我的老伴最近常對我說:「妳的雙下巴越來越鬆,好明顯!」的時候,我還會堅持不去小小整理一下自己的外觀嗎? 我想,如果在能力許可範圍內去整型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美麗有自信有何不可?只怕是超過能力範圍花費鉅資後,一昧地認為可以倚仗美貌獲得一切,而去忽略增長心靈之美,如此也只是又一個加工過後類似的人造皮革。而人對美醜的判斷是因人而異,見仁見智的,一個沒有內涵的美麗軀殼豈不無異於櫥窗裡的塑膠模特兒,雖美麗但絲毫無感情,那真的還不如一個能與你比膝徹夜長談的知己啊! 醫美,醫美,醫了就一定更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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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昨天的我
從泛黃的照片 尋找往日 意氣風發 神采飛揚 你說 那是從前的我 精明幹練 通情達理 你說 那是從前的我 功名利祿雲煙過 四顧茫然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學習失去 是我無法預測的生涯規劃 請原諒我記不得 風花雪月 請原諒我記不得 故舊人情 請原諒我的無知 因為 我已一無所知 我想念昨天的我 (稿酬捐金門縣生命線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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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難以承受的離別
夜晚 是一場餘燼 不敢再憶起 晚霞燃燒的何等熱烈 點點星光竟 碎成旁觀的眼 與人們相遇的彩虹 從來不曾如此粗糙 一段彩虹的完成 從來都不是如此 鐘擺已現疲態 恍惚 它便妥協為沙 無奈而孱弱的漏 那些難以承受的離別 任時間的刀落下 一片一片 剮著,痛著 (詩寫八仙塵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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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班長,這樣好了,反正菜是我們自己種的,一斤就算你四毛錢。」添丁嫂看了一眼萬富,斷然地說。 「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快秤一秤,我還要去買其他東西。」班長爽快地說。 添丁嫂帶來的是一把最多只能秤二十斤的小秤子,萬富只好向肉販借來一把大秤。當起重後,班長打著電筒不停地照著秤子上面的銅點,亦相當在意秤桿的平衡,可見他是一個採購行家。而秤後的結果,扣除籮筐實際重量是八十二斤,只聽班長口中唸著:四二八、四八三十二,總共是三十二塊八毛錢,去掉零頭給妳三十二塊。」隨後掏出鈔票如數交給添丁嫂,「你們得幫我抬上車。」 「班長你帶路,我幫你挑過去。」萬富說後拿起扁擔,提起籮筐繩索,熟練地把它套進扁擔兩端,俯下身就一肩挑起,他的動作簡直讓班長看得目瞪口呆。 「小阿哥,你的力氣還真不小啊!」班長誇讚他說。 「一點粗力氣,沒什麼啦!」萬富靦腆地笑笑。 「你們是夫妻嗎?」班長冒昧地問。 「不是啦,我們是鄰居,他來幫我的忙。」一旁的添丁嫂不好意思地趕快澄清。 「說來也是嘛,小阿哥看來就比妳年輕。」班長看看萬富笑著說,突然又轉頭問添丁嫂:「妳田裡還有什麼菜?」 「我種的大部分都是高麗菜,還有少許的青蔥。」添丁嫂實說。 「既然要賣菜,種植的種類就要多一點,只要品質好、價錢公道,不怕沒人買。」班長建議著說。 「班長,坦白說,高麗菜比其他菜好收成,吃不完的可用來餵豬或雞鴨,今天也是我們第一次把剩餘的高麗菜挑到市場來販賣。」添丁嫂實說。 「吃不完的用來餵豬?」班長重複她的話、笑著說:「既然這樣,那今天我買你們吃不完的高麗菜炒著吃,連上的弟兄不都變成豬了嗎?」 「不是這樣啦,班長。」添丁嫂不好意思地。 「跟妳開玩笑!」班長不在意地,復想了一下,「這樣好了,妳大後天再給我準備八十斤高麗菜,五斤青蔥,沒問題吧?」(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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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剪魚尾」的傳說
「哇!怎麼魚尾又是對到我,這也太湊巧了吧!」 這絕對不是單純的巧合,這是熱情的東道主,以及餐廳的老闆刻意的安排,相信唄!他們在上魚這道菜時,非常有默契,自然而然就會把魚尾對準今天的貴客,也就是您啦!所以,不要懷疑,這絕對不是純屬巧合。就算請客的主人,並未言明誰是今天的貴賓,經驗老道的老闆,一眼就可以看出,誰是今天這桌宴席上的貴客,但有時是同桌的賓客,順手把接來的這盤魚,順手就將魚尾對準今日的主賓。這時候,同桌的陪賓們會異口同聲的說: 「吼!您看,魚尾正對到您,您是要喝?還是要賣?」 「喝是如何?賣又是如何?」 您此時也許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對於一個初來乍到,金門作客的您,會一臉疑惑的問說: 「很簡單!喝嘛就是把您眼前這杯酒乾了,然後把魚尾剪斷收回,同桌的人才可動筷子開始吃魚,否則!大家都不能吃這條魚。」 「那如果選擇賣呢?」您又問說: 「那就看您要先賣給誰囉?比方說,您如果先賣給了同桌賓客甲,甲可以依自己的酒量,審酌是要喝一杯,甚至可以一口氣就喝了十杯,當然是以桌面一口杯為基準,甲喝了之後,可選擇賣給其他賓客,比方說,甲又賣給了賓客乙,乙就不能少於十杯,必須超過十杯,如此全桌轉一圈賣完,可能已經是到達五十杯的量,或許更多,最後再由身為貴客的您,把賣出去的酒一次收回,然後一口乾了。」 經驗告訴我,當您選擇賣魚尾,待魚尾繞回來之後,除非您是海量,不醉也難。這就是我們金門當地最為有名,和充滿趣味性的「魚尾宴」。這麼有趣又滿熱情的「魚尾宴」除了充滿趣味性以外,到底它是怎麼來的?有什麼傳奇性的故事傳說嗎?有!當然有!只是眾說云云,有許多種不同的說法,但比較有根據、可信度最高的故事,它必須是要從早期的金門談起。 話說早年的金門,由於土地的貧瘠,地窄人稠,謀生不易,很多長輩鄉親,不得不離開土生土長的故鄉,到南洋汶萊等地區討生活,他們離鄉背景,不惜遠渡重洋下南洋謀生,實非得已!試想誰願意在中少年時期,就選擇離開親愛的父母、新婚的愛妻以及可愛的兒女,到另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環境,一切充滿變數,前途茫然不可預知,勇敢的邁向另一個充滿危機的人生旅程。 我們浯島的先進先賢們,到了異地開創事業,其辛苦之情境,超乎一般人的想像,寫下一頁悲慘辛酸的血史。有一句俗話說:「若要人前顯貴,必須得背後受罪」。當年遠赴南洋,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並不是每一位下南洋的鄉親,都能夠在他鄉開花結果,成就一番事業。根據當時汶萊客返鄉後的口耳相傳,在眾多的移民先驅中,有人受不了旅途的舟車勞頓,長途奔波,又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有很多人病死在船上,屍體直接就拋入海中,真是慘不忍睹。也有很多先民們,在當地受不了勞累的生活,客死異鄉者比比皆是。 大難不死倖存的浯島先民們,他們相互扶持和照顧,靠勞力討生活,縱然薪資微薄,但仍是省吃儉用,透過外匯的方式,寄錢回來養家。先民們的冒險犯難、刻苦耐勞的精神,為生活而奮鬥,與生命搏鬥,其辛酸血淚的故事,許多不為人道,聞之,不由然肅然起敬,欽佩萬分。 在民國四、五十年代,兩岸的軍事對峙時期,身處戰地的金門人,長年遭受烽火摧殘,老百姓們的生活,苦不堪言,但是,正如好來塢電影「侏羅記公園」的一句對白,「生命會自己找出口」。於是先民們在苦無生計的情況下,不得不下定決心,外出尋求生存的機會,生命的移民朝,是一段永遠無法抹滅的辛酸史。 十九世紀中葉,金門人出洋謀生,以烈嶼地區最多,也許是當年的烈嶼人民,生活更加困難,所以不得不來到,汶萊、新加坡等地區落戶。他們初期多以港口,碼頭從事船運苦力,或是漁撈,小販為主,逐漸的有人累積資本之後,轉行作生意,有人經多年的努力,從此發跡,光宗耀祖。例如:發跡於馬來西亞的楊忠禮,最近榮獲馬總統頒授四等景星勳章,成就非凡,還有,在汶萊發跡的華和商場大老闆劉錦國,以及擁有百貨王之稱的林國民兄弟倆,另還有在新加坡發跡的方耀明,方水金,洪天送等人,他們在功成名就之時,仍然心繫故鄉,對金門故鄉的情懷,始終不變,他們經常回饋家鄉的公益建設,關心故鄉子弟的教育,設置獎學金,實屬難能可貴。 話說回來,關於「剪魚尾」的傳說,要從早期金門當地的一個年輕人說起;在十九世紀末,金門當地有一位年輕人,自小大家都叫他「阿金」,阿金出生於困苦的家庭,可說是家徒四壁,囊空如洗,家無隔夜之糧,經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家裡是一無所有,身為長子的「阿金」,暗自下定決心,絕不向命運低頭,他勇敢的跟隨他人遠走他鄉,千里迢迢,來到當時隸屬蘇丹邦國的汶萊,這個位於婆羅洲西北,面積有五千七百六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國,人口接近於四十幾萬,其中來自金門的華人就有六萬餘人,其中大部分是烈嶼人,這個國家於一九八四年獨立,汶萊由於礦產豐富,又盛產石油,很快速的成為一個富裕的國家,落籍在此的華人,在那裡胼手胝足奮鬥,很多人也開創了一片天地。 「阿金」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當然也是從苦力開始幹起,他和其他人一樣,努力掙錢,樂天知命的個性,讓他從不怨天尤人,做事認真,從不偷懶,年紀輕輕的他,長得是一表人材,又身強體壯,很快的擄獲當地某大財主女兒的芳心,也許應了這句俗話:「千里姻緣一線牽」,他與財主女兒「有情人終成眷屬」。 婚後的「阿金」夫妻非常恩愛,家庭幸福美滿,其大財主丈人也十分滿意,這位來自唐山的女婿。轉眼間,幸福的日子已然過了十年,也生育了一對兒女,如今的「阿金」,已非當時的吳下阿蒙,他早已脫離貧困的生活,身處富豪之流,生活富裕,與當日的「阿金」已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阿金」他仍心繫故鄉的親人,當思緒上來之時,常常淚流滿襟。 有一次,「阿金」又在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之時,不禁流下思念家鄉的流淚,被其妻看到,便問「阿金」何故傷心流淚?「阿金」道是思念故鄉家人之故,想要返鄉,回一趟金門探望家人,可喜的是,「阿金」有一位善解人意的愛妻,她認為返鄉探親,亦是人之常情,於是鼓起勇氣,向她父親提起「阿金」想要返鄉的事,希望父親能答應他夫君的請求。 阿金的老丈人,平日對女婿相當的敬重疼愛,他是一個明理之人,何嘗不能理解「阿金」思念家鄉的心情,他當然也想答應讓阿金返回金門,但他擔心的是,阿金一回唐山後,會不會就此一去不回,如此一來,女兒豈不是要守活寡,於是他對女兒說:「我可以答應讓他回去,但是我需在他身上下蠱,以防止他一去不回,我給他三個月時間,若是在這期間內回來,蠱自然就解,但是,假如他無情的狠心拋棄你們母子,那時,他就會蠱毒發作身亡。「阿金」臨行之時,所謂人生至苦,無非生離死別,更何況是對恩愛夫妻,,離別依依,「阿金」的妻子千叮萬囑,一再提醒「阿金」一定要念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務必在期限內趕快回來相聚,切勿擔擱日期。妻子一路送阿金至碼頭,眼眶泛著淚光,含情脈脈小聲的對阿金說:「夫君,您務必於限期內回來團聚,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愛妻為何后此說呢?」他驚恐的問妻子。 「因為父親已在你的身上下蠱,若你真的一去不回,就會蠱毒發作慘死故鄉!」 「阿金」此時才知自己已被岳父下蠱,而竟不自知!妻子又說:「但是念在夫妻一場,我就偷偷的告訴你解蠱秘方,若是你真的那麼無情,狠心的拋棄我們母子,我也捨不得你慘死於唐山,我現在就告訴你解蠱的方法,請務必牢記在心。你回到故鄉後,在宴席上吃魚時,務必從魚尾先吃起,如此一來,蠱毒自會隨著魚頭從身體自嘴巴被帶出來,如此,縱然是誤了日期,或是選擇長留唐山,亦無生命之憂了」。 「阿金」此時內心激動不已,感激萬分的對愛妻說:「謝謝愛妻不吝告知,為夫一定謹記在心。」阿金心裡明白,愛妻是不忍其蠱毒身亡,才會說出此重要的秘密,內心十分感動。 「阿金」終於得償宿願,衣錦榮歸故鄉,在他出生地的地方,一時轟動,鄉親父老們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長老們更安排阿金於貴賓席上,就在宴席間上了一道魚,魚尾正好不偏不倚對著「阿金」。 「阿金」此時想起愛妻臨別的一番話,內心一時激動,眼眶泛著淚光,眾人不解問曰何故,阿金這才道出其中原委,鄉老們覺得茲事體大,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眾人異口同聲,請「阿金」趕快先吃魚尾,以解身上之蠱毒。秉性善良的「阿金」,怎敢在鄉老面前先動筷子吃魚,推讓再三,鄉老們說:你如果不先吃魚尾,我與其他人也就不會動筷子吃魚,這時阿金在眾人的熱情勸說下,才剪去魚尾並且吃掉,身上之蠱自然而解,眾人才又開始高高興興的用餐。 從此之後,金門就有了這個美麗的傳說,獨特熱情的習俗,你到了金門做客,就是熱情招待對象的主賓,上魚料理這道菜時,魚尾一定是對著你,倘若是一般的宴席,不分主客時,那就誰對到魚尾,就是今天的主賓,就必須喝上一大觥,再剪其魚尾,然後大家同歡共飲,來個不醉不歸。 傳說有真有假,但金門人的熱情,以及濃濃的人情味,百分之百是真的。剪魚尾的由來,其實並不可考,但金門當地人民,保留此習俗文化,是延續後代的子子孫孫,對移居異地開墾的先民們,出自內心的尊敬與推崇,也是歡樂、熱情的象微。 人客呀!下回您若是來到金門,這個熱情的島嶼,吃宴席的時候,魚尾再度對到您時,別太驚訝!那是因為您是今日的貴客,就請您爽快的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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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攝像】歲月行經的雨夜
一月,在夜的邊緣 往事從天空掉下來,淋濕 懸掛著軟弱的 傘花,或許我想念你的姿態 必須,與路邊的草一起蒼白 一起回憶,曾經在黑板塗抹出的五官,塗抹 象形的名字。粉筆一步步的後退 才能聆聽 雨摔碎的痛 當整個冬天都在流行一種冷靜的彩妝 你依然只是淺淺的 以釣竿的公式來蒐集雨量,方便 淹沒玩具盒裡不足的唇色,想起 那一年你穿戴著塑膠雨具抓泥鰍 給了我一枚濕漉漉的日落,放晴的印象 卻始終沒吃飽 路燈哼出的音符計算好重量,就可以 標價黑色的疲憊,打童年而來的 腳步,彷彿一直都是落入凡間的宇宙 習慣凌晨三點 放生變胖的邏輯 你經過了嗎? 我看見對街屋簷上 有一串熟悉的青春在融化 我拾起一瓣初戀的雨,放入眼中 整個愛戀你的年少,雪崩成 從容不迫的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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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滷味
吃滷味這件事在我的大學生涯裡面很重要,因為那之前我從來都沒吃過滷味,經過滷味攤聞到香味,立刻被家人制止,根本沒有機會吃。到了大學,租賃處的下面那條街就有三家滷味攤,形成三國鼎立之勢,各自有各自的優點,而我,彷彿獲得解放,只要手頭有錢,就可以擇我所愛而吃。當我吃到滷味時,有種忍不住的感動湧上心頭,因為,一切對我而言都是新鮮的,都是從頭開始的。那一袋滷味的滋味,讓我難忘,雖然不到百元,我卻徹徹底底愛上了吃滷味。 而選擇性有三,自然就會依照當天的心情選擇。奇妙的是,三家處理滷味的特色也不同。A店家直接用一格一格的不同食物擺在攤位上滷,因為老闆在家中已滷好,在攤位只是加熱,客人可以直接夾走,滷汁比較濃郁,加了一些中藥味。B店家則是分門別類的放在一旁,讓你拿籃子挑選後,老闆在幫你滷,滷完後加了許多酸菜與蔥、胡椒粉,屬於口味比較重的一家。C店家則是賣乾的滷味,就是東山鴨頭之類的,直接在家中滷完,然後冰鎮,非常適合夏天配啤酒一起吃。 所以,基本上這三家店都各有各的客源,雖然都名為賣滷味,但各自有不同特色,在冬天的時候某家店生意比較好,在夏天的時候某家店生意比較好,倒也相安無事,比較開心的是在他們附近開設的飲料店,基本上形成了神聖同盟,買了滷味就會買一杯飲料,邊吃滷味邊配飲料是種享受,但也是因為太鹹,口很容易渴。 但學生漸漸少了,租往別處的人也越來越多,直接衝擊的是他們的生意,後來,C店家宣告倒閉,B店家兼賣起了雞排之類的炸物,A店家則是附送一杯飲料,每次到僅存的兩家店購買,老闆總會一直哀說:「錢歹賺啦!但學生還是給你們算便宜一點啦!」望著只買二十、三十的女生袋子中,還附送老闆加的青菜、菇類,我想,還是這邊的店家還是很有良心的,就怕他們營養不良。 有時回到老家,逛夜市逛來逛去卻找不到滷味可買,讓我心情很沮喪,我妹笑說,要吃滷味要跑到附近的玉山路才有得買,但口味一般,要吃好吃的滷味得要跑到遙遠的文化路,還得排上個十幾分鐘。後來想想,好像還是大學時代最好,只要幾步路,我就能品嘗到我要的滋味,但隨著那些店一一倒閉,我也離開學校,幾乎沒什麼機會再吃的到。想著想著,我提著手中的蚵仔麵線與豆花回家,滿足地回家,雖然仍舊迷戀著吃滷味,但在此刻,我暫時放棄吃滷味的種種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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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萬富走向距離較遠的攤位,假裝自己是顧客,低調地詢問高麗菜的行情,有一攤品質較差的每斤喊價三毛,另一攤較好的則是五毛,但是無論那一攤,都難以與添丁嫂的高麗菜相比。經過兩人商量的結果,因係首次來市場賣菜,又是自家所種植的毋須受到中盤商剝削,故此他們決定以每斤五毛錢來出售。 然而事有湊巧,正當他們商量好價錢時,隨即有一位手持電筒的軍人從前面的攤位走過來,並照了照他們籮筐裡的高麗菜。萬富深知他一定是部隊的採買,需求量勢必很大,趕緊彎下腰拿了一顆在手上向他推銷著說:「班長,我們的高麗菜剛採收的,既新鮮又飽滿,一斤只賣五毛錢。」 班長接過他手中的高麗菜,仔細地端詳一會,復用手指頭壓壓又彈彈,如此即可知道它的虛實,可見他是一個經常擔任採買的行家。 「如果全部買,一斤要算多少錢?」班長認真地問。 萬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因為高麗菜是添丁嫂所有,理應由她自己做決定。可是她純粹是受到萬富的建議,第一次上市場賣菜,對於生意可說一竅不通。於是兩人四目相望,不知如何回答他。 「我是說兩籮筐全部買下,一斤要算多少錢?」班長以為他們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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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離鄉背井去從軍——周水池
馳騁疆場,衛國征戰,身為男兒當自強。現實生活,家庭貧困,肩擔生計去當兵。告別父母親,離鄉背井去從軍,磨練出了真性情,率性的男孩亦有細膩的一面,爾後出社會,對週遭流露出關懷的心……。 民國四十七年出生的周水池,老家浦山村浦邊,手足多,家境困窘日子不好過,牛糞他清過、水肥亦挑過,放學之後幫忙家裡來牽牛。每天忙農耕,國中就會牽牛去犁田,讀書不進步、成績不頂尖,繼續升學浪費錢。 當他國中畢業後,有同學邀約報考中正預校,他自認為體力沒問題,但歲月磋跎太久而作罷。金門高中念一年,英、數跟不上,與同學一起轉向高職魚撈科,拚保送,冀望將來前途有希望。然而計畫跟不上變化,自前立委陳清寶先生那一屆有保送後,再也沒名額,他只得重新規劃人生的方向。 民國六十七年四月,周水池選擇了陸軍官校專修班四十八期,當碼頭下船,軍方以卡車直接載到營區,理髮、編連隊,他被編入陸軍官校專十九連,住在所謂的「白宮」裡面,黃姓連長同為金門人,排長為正期軍官,副排長則為預官。軍方發放每人被單、軍毯、墊被;班長精神講話,規定半小時完成縫合,入伍生互相對看怎麼辦?平日做粗活,不懂女紅如何縫,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硬著頭皮亂縫線,其緊張與壓力,軍中的白飯每天吃得多,卻也便秘來囤積,一星期解放一次。而夏日鳳山大太陽,紅螞蟻、含羞草,又在地上做運動,眼前的情景,令人渾身不舒適。而身上的衣服濕了還穿,一星期洗一次衣裳,全身長滿了痱子,而國軍的基礎訓練很多,當分科台南永康砲兵學校完成訓練後,許多人的心聲是縱然給他一百萬,也不願意回頭入伍來當兵。 民國六十八年五月下部隊,分發二十軍,亦即中部軍團后里軍,隸屬五八砲指部本部連,擔任少尉行政排長,管理文書兵的業務,該連區分行政排、通信排與測量排,連長派他到測量軍官班受訓。六十九年砲校受訓結束後,再回原單位擔任測量排長,而隨軍砲兵下基地需三角測量,一年多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外邊架竹竿實施測地的任務,返回營區還要計算成果,因此測量排均為大專兵。 民國七十年元月奉調六三六營擔任中尉副連長,駐地仍在后里營區,同年十二月部隊移防馬祖東莒;馬祖有四個離島,區分南竿、北竿、東莒、西莒,東莒為離島中的離島,範圍不到小金門的一半,駐點觀測所,四面環海很荒涼,沒水沒電有兩年,夜晚點蠟燭,清晨起床很冰涼,日子太緊張,沿海均是對岸的漁船,擔憂靠岸心慌慌。民國七十一年,馬祖下過冰雹,最冷為一度,軍士官長凍瘡,尚要到處汲水不方便。儘管如此,軍令如山,部隊謹守規範,體能戰技、裝備保養、下砲兵基地,三者缺一不可。東莒的荒涼,部隊仍在百忙之中抽空,飼養豬隻與雞隻,為餐桌添加佳餚。 副連長管理戰砲隊,而一連有四門砲,弟兄輪流戰備,只要營指揮所接獲師部戰情官指示,弟兄需在一分鐘內各就戰鬥位置,並於三分鐘內射擊出去,防禦任務之重大,不得有誤。某晚一點半,天空下著雨,忽然接獲營指揮所警鈴,弟兄全員到齊,射擊出去,前兩發很正常,到了第三發竟「脫捶」,砲彈往下沉,起因為藥包太潮溼,燃燒不完全,幸好村莊沒有在旁邊,否則一定造成人員的傷亡。 在馬祖期間,每個月一連配合一次夜行軍,晚間十點到師部報到完畢後,立刻依路線行走。有次接獲通報,水鬼靠近燈塔附近,即將登陸,兩邊夜行軍部隊,火速抵達現場,但未見水鬼的蹤影,究竟是謊報還是真實,終成一個謎。而當大陸漁船靠近,常是兩、三百艘,依規定距離六千公尺則需射擊驅離,無論哪個長官,壓力都非常大。 民國七十二年六月,周水池在馬祖升任連長,當年金門「老母雞」墜海,亦即六六空難,他在馬祖憑弔鄉親的不幸。而離島阿兵哥,未滿一年不能休假,有結婚的軍官三個月放一次假,未婚者則要半年,思鄉情愁如飲苦水。同年十二月,部隊移防台中圳堵營區五八砲指部,擔任上尉連長,當登陸艇在十幾級的巨濤中,船上的鐵鍊斷,移防裝備亦在船上翻滾,如此的乘風破浪,可謂今生難忘。 半年後,軍官可依規定申請個人輪調,基於雙親在島鄉,不能常常噓寒問暖很遺憾,因此周水池申請輪調,於民國七十三年四月回到金門,並到金防部砲指部六三八營報到,營部在小金門陽山,前水頭則為獨立連。適逢體能戰技加強訓練,野戰砲兵操很大,尤以總部高裝檢為甚。而從台灣剛返金,正巧輪到水頭連施打砲宣彈,他們用五噸卡車拖一門一五五榴砲到古寧頭海邊,只射擊一發到大陸蓮河地區,爾後未曾再有此任務。 同年高裝檢,所有庫存彈藥均需從每個庫房搬出來清點,塔山村有數個小型的彈藥掩體,逐一搬出後,砲彈外層生鏽的全刮掉,再以砂布磨除,而後噴上紅丹漆。無論戰備存糧幾包?彈頭多寡?約莫三個月均要翻堆。而彈藥庫共分三批移動,戰備存糧之大,主管都要管制休假。 軍中的老兵欺負新兵,由來已久,成了惡性循環。某個夜晚,他起床如廁,發現一名新兵站在那兒,安全士官正對著他訓話,起因於白天砲操作不好,夜晚加強來宣導。洞察原因後,隔日清晨,他處分砲長,豈能三更半夜擾人清夢,更不許此種風氣成為慣例,因此他認為,連長的領導統御,其責任之重大。而民國七十三年,軍中啟動了「趙老師信箱」,無論申訴、不當管教、心理輔導均適用。 民國七十四年,周水池調任營部作戰官,負責幕僚業務,並於民國七十六年六月至台南砲校正規班受訓,才剛下飛機,就遇到有人在抗議,台灣實在太民主。受訓半年,支援砲指部參三科,擔任助理作戰訓練官,期間,公文多、計畫多,夜晚常求助於學長幫忙,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後,終於得心應手。 民國七十六年,姑姑作媒、舅舅說項,確定追求的對象後,他先行到沙美市區五金行買狗鍊,到店裡自我推薦,終與張秀枝小姐結下了情緣,夕陽西下榮湖漫步、放假時金沙戲院肩並肩,共賞一場美的饗宴,交往一年多,除擺了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其他不需多花費。婚後租屋五年,終購建了屬於自己的家園。並育有二女一男,現今長女在新北市社會處上班、次女為國中英文老師、兒子現就讀師大化學系。娶某前、生子後,好運也跟著到來,他於民國七十七年元旦升了少校。 民國七十八年底,周水池輪調到砲兵六三九營,擔任副營長,駐地位於山外監理所附近;七十九年底再調回參三科,從民國七十三年返金迄今,一直留金的周水池,於民國八十年遇著一位防衛部第一處處長,對金門籍留金四年即要求輪調台灣,他無奈於八十一年輪調二一砲指部,駐地中壢龍岡,指揮官葉光輝治軍嚴格,從不交際應酬,無論軍官與士兵,摺棉被要有稜有角,一板一眼的要求嚴厲。 回顧在金門服役的歲月,只要海軍運補船來,砲兵就要加強戰備,而戰情官需參加早餐會報才能補休。有天指揮官問他有否接到電話紀錄海軍運補船要進來,他回答沒有;指揮官說他不會自己去問,他答以海軍自會下電話紀錄;未料指揮官拍桌怒罵,他則以「你上校壓不死我少校」,想不到指揮官居然沒處分他。而有天西村有軍人出車禍,金門籍軍官被叫去精神訓話;他認為不合理,於是告訴指揮官,「我從七十三年回金門迄今,你是第五位指揮官,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對金門籍如此反感,少數人出事,你卻讓多數人承擔。」 到了台灣,半夜一、兩點,他還在中山室忙兵棋資料,數次被指揮官撞著,除口頭嘉勉,當金門三考部(亦即第三考指部)中校作戰官出缺,應允讓他回金門佔缺,於是他在民國八十三年元旦升中校,當時司令官為金門籍的顏忠誠將軍。 每天忙於兵棋推演,有天晚上,接獲上級指示,要他將所有防區、涵蓋大陸地區的射界圖重新繪畫,並做成投影片。軍令如山,他立即調來尚義集訓中心阿兵哥,電腦製作、文書處理六人,隔天清晨即交件,連上級都驚訝。同年底,小金門有個營長缺,師部有三人等著佔缺,但長官屬意他來接。一年營長生涯,於八十五年再調任砲指部,擔任作戰官,五年考績均甲等。 民國八十六年,輪調嘉義崎頂一五一師,任職作戰官,余連發師長曾是他的老長官,於是他順利升上副指揮官,崎頂為訓練中心,主要為新兵訓練與協助點召,沒什麼重大任務,他可以二星期返金一次,而其間,共下基地兩次,分別為斗六基地與田中基地。於民國八十八年五月,光榮退伍。 周水池退伍後經過兩年休息,於民國九十一年赴馬祖擔任泰勞管理員,九十二年到威力保全任職。民國九十三年榮光社區發展協會成立,他立即投入社務。復於民國一百年五月赴獅山砲陣地服務,負責砲操與簡報,亦曾找軍方前來支援,並於一○三年四月離職。而後全力投入志工行列,榮光社區、浦邊蓮法宮、榮湖老人會、浦邊周氏宗親會均由他擔任總幹事,榮光守望相助隊則由他擔任秘書,如此地服務人群,生活很充實,人生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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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推力
身旁一位朋友二十九歲之際,毅然決然辭去工作,南下數千公里,遠赴人生地不熟的澳洲打工。「快三十了,不去就沒機會了!」他灑脫的說。我問他你怎麼捨得呢,這份耕耘了四、五年的穩定工作?他嘆嘆氣、搖搖頭,「不是我狠得下心,實在是一年到頭的二十幾K,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就賭一把吧!儘管冒險了些,與其在台灣坐困愁城,不如突破牢籠,看能否在南半球掏上那麼一桶金。 最近收到一位高中朋友的訊息,他也跑到澳洲「working holiday」去了,他們都說一生就那麼僅此的機會,這是一個夢想,可以打工留學的外國夢。我在大學時代,也曾經做過這麼一場綺麗的美夢。 撇開打工留學、異國生活的浪漫夢想,我可是在甫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裡備嘗了台灣工時長、壓力大、薪資極度不平等的壓榨環境啊。探索台灣勞資雙方、薪資結構、經濟環境等問題,可以想見我的這些朋友,在離開台灣、背起行囊、遠赴澳洲,是多麼毅然決然、毫不戀棧。是環境逼迫也好,是成就夢想也罷,不是外國太吸引人,而是現今的台灣把人往外推的力量大。 最近下班後經常到住家附近的「永和豆漿」吃宵夜,我常常點一份起司蛋餅加一杯熱豆漿,只是今天多付了五塊錢。老闆指了指後面的價目表,價目表被燻得黑黑黃黃的,標價卻是新標上去的。在這個萬物飛漲的年代,價錢漲了,就真的都回不去了呀!小學時雜貨店一包科學麵賣五塊錢,國中時漲到六塊,後來是八元,現在便利商店一包賣十元,而且內容物還縮水了。縮水其實又是種變相的漲價,以一包科學麵來看待台灣的物價,其漲幅可以說是相當驚人的。 看看台灣近十幾年來物價的漲幅,再來看看近日的22K政策,我們可以想見,這些遠赴澳洲打工的年輕朋友,是可以走得那麼灑脫、玩得那麼沒有後顧之憂的。我周遭有很多人急著在三十歲前辦打工簽證,到國外打工遊學個一兩年再回來,這樣的行為並沒有好與壞、對與錯,只是這個背後暗示著這些人抱持著,即便是出去個一年半載、遊山玩水又有何妨?反正我回來台灣時,還是一樣,孑然一身,薪資一樣的低廉,勞資雙方永遠還是那麼的不平等,所以呢?沒差。 如今政府在極力推廣外交,興奮地發表了又與多少國家建交,以及多少國家互惠平等落地簽證往來更方便的同時,是不是也可以回歸到他的家園,摸摸他的土地是否溫暖,問問他的人民是否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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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裡來的沙
每個黃昏 她習慣步行到海邊 看看海 也許出洋的丈夫 正從碼頭邊走來 摘下禮帽 送她一朵南洋的花 如果今天沒等來 不要緊 摸摸海裡來的沙也好 也許某天早上 它們剛從丈夫的鞋底 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