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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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真好
人與人之間不可否認的真有一股微妙的緣分在! 話說從前,早在2005年金門「全家福社區醫療群」(現更名為「金門社區醫療群」)成立開始,便在某次的社區醫療群聚餐會上結識了劉兆輝醫師。後來2007年,一樁醫療事件引發了醫生與病人雙雙投書報紙披露心聲以昭公允,當時劉醫師以其婦產科專業醫師的立場挺身而出,在《言論廣場》發表文章,不但為那位開業醫生做了一番有力的聲援,也藉機提供病人就診的須知。劉兆輝醫師勇於為正義發聲的凜然之氣讓我對他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接著,2008年元月份,劉醫師又發表了一篇《聽金門合唱團「聲之饗宴」後有感》,此文一出,全團譁然,一樣是擁有滿腔正義感的我也為此回應了《「聲之饗宴」─讀者迴響》一文。事隔多年,此時此刻再次仔細翻閱當年彼此的文章,頓感自己為文之不足,胸襟之狹隘,讓我頗感汗顏,然而,當年的我卻有滿腹的不平,覺得回應有理,而且是理該回應,總覺應該為金門縣合唱團發發聲、說幾句公道話才是。許是當時年輕氣盛吧!從再次的翻閱中,我也重新的熟讀了文末所加註的劉醫師的諸多頭銜,諸如:曾任花蓮合唱團團長、花蓮青少年國樂團團長、花蓮唐大管樂團團長,並成立花蓮音樂協進會推動花蓮樂教活動。從這些頭銜中明顯的看出當年劉醫師在藝文界所做的努力,真的是盡心盡力、活躍有加,方能成就此等豐功偉業啊! 之後,常在《金門日報》上看到劉醫師忙碌於率領樂團赴廈門等地參與比賽、表演之新聞,心想:這劉醫師還真是一位「不務正業」,精力充沛又不甘寂寞的熱心老人呢!不但興致不減當年,而且是毅力堅定、執著勇往、大步地向前邁進呢!就這樣的在「不打不相識」之下,不知於何年何月劉醫師竟闖進了金門縣合唱團,成了金門縣合唱團的顧問、核心人物,甚而與之結下了「忘年之交、不解之緣」,您說:人與人之間是不是潛藏著一股極其微妙的緣份在呢? 然而,就在2015/02/04星期三,不幸發生了震驚全球的復航松山飛金門的墜機事件,它猶如一顆震撼彈般的爆炸開來,響震雲霄!消息一傳來,金門人無不驚嚇不已,憂心忡忡,寸步不離的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奇蹟!當跑馬燈上赫然出現「劉兆輝」的名字時,金門縣合唱團每一位團員的心都揪結起來了,隨即在line群組上聯結,將最新消息po文在line上以周知大家。與劉醫師並肩經營社區醫療群的外子當下反應:今天是星期三,劉醫師應該是在診所看診才是,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我們何其希望這不是劉醫師啊!然而一顆心仍然忐忐忑忑,守著電視,守著line。後來有人從新聞播報中證實是劉醫師,也知悉劉醫師已獲救,被抬出機艙了。這時大家總算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因為只要獲救就有一線希望,此乃不幸中的大幸啊! 歷經劫難,再獲重生,這期間(2015/02/04~2015/04/18)不啻是一段艱辛、漫長的歷程,那可是一場攸關生死的搏命之鬥啊!所幸劉醫師福大命大,蒙獲北醫團隊的精湛醫術,以及一樣是學醫的兒女們遠從美國趕回投入醫療團隊,那是一種無價的親情啊!試想:集結這兩股相乘的力量,哪會擋不住死神的招喚呢?還有,我們也從新聞報導中發現劉夫人在第一時間早已守在身旁照料,加上有金門縣合唱團全體團員以及兩岸三地親友們的集氣、祈福,終於度過難關,重生歸來!這簡直是一場戲劇般的奇蹟再現,既離奇又轉折,多麼的不可思議啊!難怪劉醫師歷劫歸來於機場召開記者會上說:「『重生真好』!感謝上蒼讓我重生,感謝北醫團隊的大器,讓我的孩子參與其中。」還說:「社會是很溫暖的,我已經是七十二歲的人了,如今得以再度回到金門這個大家庭,將一本初衷,繼續為金門的醫療奉獻。」當下真為劉醫師的樂觀、開朗、積極的人生觀讚賞、佩服不已。 劉醫師平素行醫救世,總是選擇較為偏遠的花蓮、金門、小金門等地來行醫,又積極為善,且為善不欲人知,在在獲得上蒼深深的肯定,我想:劉醫師所說的,於空難中看見的以為是空姐的白衣女士,必定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的化身,祂肯定是希望這樣的好人繼續留存人間,代替祂來完成未完成的救世大業,而重生的劉醫師將象徵著觀世音菩薩來到人間救苦救難。特別是劉醫師身歷其境,更是感同身受的見證了「神明存在」的事實,讓人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確有「神明存在」這一回事,我們又豈能不信呢?所以,劉醫師不但見證了神蹟,也證實了所謂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可不是? 回想起我擔任金門縣合唱團總幹事的這一年期間,劉醫師得有餘暇不僅陪我們隨團遠征、為我們送行、還致贈程儀;他更是經常出現於團練時段,給予建言,為大家加油打氣,真是出錢又出力。他且積極為合唱團爭取更多的曝光機率與演出機會呢!諸如近幾年慶祝醫師節的餐會上,總會邀請金門縣合唱團蒞臨演唱;或於合唱團聚餐時,邀宴有力人士為合唱團加油鼓舞、讚賞一番,所以,劉醫師還真是有一套異於常人的優質交際手腕呢!真的,各團隊之間還真是需要彼此的交流、互動,方能切磋成長;而人與人之間也非得要經過相處、瞭解,才能有進一步的認識。多年來與劉醫師互動後,發現他親切、和藹的一面,他總是亦師亦友的提攜後進,當我第一次帶領合唱團參與林主委令慈公祭大典時,他總不忘面授機宜,給予指導,讓我感激萬分!也從林主委處得知不少劉醫師為善不欲人知的諸多事蹟,讓人十分佩服!劉醫師對朋友更是坦誠相待、忠誠不二、友情第一,主委令慈住院期間,他每晚親臨陪伴、隨侍左右,充分綻放出芬芳可貴的友誼之花朵,這份真情在你我心田裡萌芽、滋長,讓我再次的佩服劉醫師的為人!真的!在我心中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啊! 此外,劉醫師還極力的促成金門縣合唱團於2013年舉行兩岸三地音樂交流的音樂會─花樣蓮華(於花蓮門諾醫院舉行)及鄉戀新北(於永和國父紀念館舉行)兩場音樂交流活動,猶記新北的晚宴上,真正達到以歌會友、盡情飆歌到最high、最歡樂的境界,大家敞開心胸,在音樂的國度裡昇華、忘情!……。 因而,歷劫歸來的劉醫師不難想像其受到各界英雄式的熱烈歡迎之程度,以及新聞媒體的專訪、獨家報導…等。我還觀察到劉醫師總是不忘適時的表達對心中所念念不忘的金門縣合唱團之關心,使得合唱團就像連體嬰般的隨著採訪的媒體新聞同步行銷全球、載譽寰宇,對於這一點,我真是服了劉醫師啊!最令人難忘的是,金門縣合唱團於金瑞旅店為劉醫師精心安排慶生會,音樂界前輩─前國代楊肅元先生在聞訊之後,特地招回在台子弟兵所組成的圓韻合唱團,無畏於霧季天候的不佳,一大早專程搭機返鄉於「一家餐廳」為劉醫師舉行慶生餐會,使這場慶生會有兩岸三地合唱團─廈門鳳凰花合唱團、圓韻合唱團以及金門縣合唱團,一起來為劉醫師慶生、祝福,我們如一家人般的心連著心! 天地間就是如此奇妙!就在女兒的婚宴中,方知劉醫師與親家乃學長與學弟之關係,我想他們一定萬萬想不到,在繞了地球一圈的多年之後會在蕞爾小島─金門相遇,且是在兒女的喜宴中,真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空難事件,親家、親家母對劉醫師極表關切,由於醫院把握搶救時間,非家屬不得進入加護病房探望,所以他們只能祈求上帝保佑劉醫師。日前,趁女兒返鄉,特地讓女兒帶來聖誕賀卡提前賀節,並攜回一本超大精裝本的聖經贈與劉醫師,期盼劉醫師能從聖經中找到精神依歸,意義非凡!我以為:人與人之間貴在相知相惜,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又豈在朝朝暮暮?我也深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劉醫師經歷劫難,不怨天、不尤人,表現的是天地間的一股正能量,而且依然是一本初衷的守著工作崗位,繼續行醫救世、服務大眾,這份熱忱尤其叫人欽佩啊!以他的年紀早該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不是嗎?然而,他卻孤家寡人的跑到偏遠的外島,本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精神,繼續為病患服務,怎不叫人佩服呢? 劉醫師還真是一位值得學習的模範「老人」(其實說老人還嫌太早)。因為他有一顆行善的心,有道是善有善報,行善需及時啊!真的是為善最樂,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殊不知劉醫師此生在行醫路上,可是慈悲為懷、救人無數,贏得諸多讚譽,且仁心仁術、視病猶親,博得喝采;又熱心公益、慷慨贊助,舉凡對合唱團、樂團……皆展現其雍容大度、提攜後進的偉大情操;在為人處事上總是舌燦蓮花、口說好話、心存好心,所以處處是朋友、處處有朋友,到如今依然是生龍活虎、老而不寂寞呢,也因為他?子有方、兒女有成,所以可以無後顧之憂的享受自己的人生歲月,舉凡:辦報、享受樂團、悠遊於合唱天地……等,能夠持續的擁有、保有年輕時的興趣、嗜好,何其難能可貴啊!真是一個令人羨慕、欣賞的老好人啊!連我都要忌妒老天爺對他獨特的恩寵與殊榮呢!但,我還是由衷的欣賞、羨慕他!並祝福他,延年益壽、福澤綿長,永永遠遠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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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酒釀香迴盪
「我最近要回鄉下,妳要不要我幫你買甜酒釀?」 朋友在LINE上問我,我欣喜馬上應聲:「當然好!」 心中卻一陣心酸悽愴,怎麼自己沒好好把這道父親生前挺愛又會自製的拿手料理學起來呢? 問起許多朋友,很多都不知甜酒釀為何物?甚且送他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有人還嫌味道奇怪,酒味酸臭呢! 殊不知此物曾經是生於四五六○年代的寒冬進補美味啊! 兒時記憶中,祖籍四川的老爸,總在歲末天要涼時,就開始備料蒸米要做幾瓶甜酒釀讓他渡過寒冬,也不時看他在下班疲倦等晚餐時候,小心翼翼如珍寶似的一匙一匙舀出玻璃瓶中雪白亮晶晶的米粒湯汁放在小碗中,然後以口就碗喝下肚撫慰肌腸轆轆的胃和疲憊的身軀。 小時候我也覺得甜酒釀味道甜膩嗆鼻,也不喜吃它,還不如扒一碗豬油拌飯來得實惠可口,但現想起每次看到父親啜完那碗酒釀的滿足神情,我想除了身體的滿意,應該還有回味鄉愁的思緒吧? 後來我出嫁產後在娘家做月子,母親也會以甜酒釀稀釋加水打一個白煮荷包蛋當做點心讓我補身。也許這時我長大了,有了喝酒的經驗,也許是母親稀釋了濃厚的甜酒味,我開始喜歡起這泛著些許酒香的料理了! 看著熱騰騰如牛奶般濃郁的湯汁上,煙霧中只見碗面浮著一個半熟內軟的白煮蛋,雪白的蛋白裹覆著一球凸出的鵝黃,一粒粒浸蘊酒香的米粒沉在碗底,舀起一匙放入舌上,有如餟咬一顆顆甜心珍珠,當珍珠暴裂於齒間,清香甜美盈滿口腔,脾間胃納也一陣暖意,真覺是天賜珍饈,從此愛上此物。之後我又用甜酒釀煮湯圓,加上些桂花醬更是香氣悠揚,韻味遠散。 當然讓我愛上此物的另一個原因是那酒釀是父親親手製作,母親用愛心烹調,那永銘於心的親情溫度,是我寒冬裡品嚐此物時最棒的禦寒物。 隨著父母親的相繼離世,也隨著時代的進步,外省老兵陸續凋零,要找到道地的甜酒釀竟已是一瓶難求,直到最近朋友在夫家鄉間找到一家由一個80餘歲的客家老婆婆做的甜酒釀,才又有福再回味那甜酸香的滋味,但也因需求者眾,供不應求,常常要等一段時日才可購得,更讓人口齒垂涎,夢中聞香。 不禁要想:為了告慰天上的老爸老媽,我是不是應該好好研究如何也做出屬於雙親愛的味道的甜酒釀?除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也好想讓那甜酒釀香一直在後世子孫的記憶裡飄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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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病房
看起來齊整劃一 看起來櫛比鱗次 床加床加床 朝代遞嬗難逆歷史洪流 皇室貴族難抵生物定律 微生物又有微生物 細菌滅細菌生 數十載生命之人 無時或已 對比萬載生生不息 戰鬥中的醫技使命 挑戰 周而復始 但見名利雲煙 無常總是下一秒的未來 呵呵 眼前 毋忘今朝 那最需珍惜的人倫時光 時光 因緣 一去不回 病房的病房 病房還有病房 病床亦復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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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俗話說:有錢好辦事,的確一點也不假。雖然砲戰期間民生物質匱乏,但棺材和金銀紙錢卻都不會缺貨,在停火期間道士和古樂亦不難請到。若以戇嬸婆平日的為人處世與樂於助人的善行義舉,想必村中的老老少少,都會放下手邊的工作來送她一程的。加上有道士的引導,有古樂的吹奏,即使少了媳婦、女兒和女婿,亦無內外孫來相送,但孝男和鄉親依舊能風風光光送她上山頭。唯一希望的是共軍必須信守停火一週的承諾,不能讓出殯的隊伍中途遇上砲擊,也要讓戇嬸婆的棺木方方正正地放進墓穴裡,然後覆土立上墓碑,如此才能算圓滿。 為了戇嬸婆的喪事,全村幾乎總動員。雖然棺材順利地買回,但大廳屋頂受到砲彈的襲擊,已坍塌了一半,即使經過清掃整理後,始能把棺材抬進去,可是後續的入殮勢必更麻煩。因為戇嬸婆的屍體殘缺不全,身首又分離。然而再怎麼麻煩總是要克服,尤其是習俗上有諸多禁忌的入殮事宜,除了自己的親人外,鮮少有人主動前來協助。幸好添丁嫂並沒有任何的禁忌,也說不定是回報他們母子先前對她的協助。(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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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熱心公益為社稷—黃仁德
祖父落番去,父親與姑姑留家鄉,早期匯款回金門,大陸淪陷後兩岸斷絕往來,南洋亦沒了音訊,一落二櫸頭的古厝典當他人,滴滴辛酸淚往腹裡吞……。 民國五十五年出生的黃仁德(見圖),老一輩的艱辛歷程,家境如此的難堪過往,自幼即養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從小即立定志向,就讀沙中時則聽從師長建議,於民國七十年報考九十四期之空軍機械學校,民國七十二年五月入伍,在校認真學習,畢業後同時取得高中文憑,並於民國七十五年依第三志願分發到台南空軍四四三聯隊、第一修護補給中隊倉儲分隊彈藥庫擔任中士班長,跟隨老班長學習軍務及執行任務。兩年後,當老班長屆齡退伍,他以上士軍階接任總班長一職,訓練畢業後分發來隊服務的士官學弟,八年來以身作則,發揮所長帶新人、栽培新秀,讓他們步入軌道,造就了許多人才為中隊部所用。 駐守彈藥庫,乃屬於高危險地帶,二十四小時待命,庫長、補給官及士官長三人輪班,每天戰戰兢兢,幾乎沒有休假時間,天倫之樂更別奢望。但每每思及家人要生活,且家中尚有兩個妹妹要培養,經濟很吃重,雖然當年他因體格不好、身材又矮小,雙親反對他去當兵,但想起軍中月月有薪餉,又有眷補可領,為了家庭與幼小的妹妹,他責無旁貸,必須負起照顧之責,日後無論軍旅生涯多麼辛苦,亦要咬緊牙關撐住。 服役期間,一名黨外人士的公子在該單位服務,透過醫院診斷,並出具證明即可離營返家休養,每月五號發薪還要送薪水到他家,他首次接觸這等奇特的情況,的確匪夷所思。另一則是彈藥庫房電線出問題,引發一些狀況,他秉持專業地立即做了危機處理,免去人員的傷亡,也因此而獲得表揚。十年服務駐點均為彈藥庫,從未離開過該單位,累積八大功、二獎章。而家中各方面已獲得改善,妹妹也步入社會謀職,於是他決定辦理退伍,另行發展,而於八十二年離開軍中,回到了金門,新接手的學弟不熟悉之處,常來電話詢問,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傳授補給技巧及專精的維護保養方面之各種知識,讓他們能無縫接軌。 返鄉後,他與朋友一起從事磁磚代理,但這份工作則是暫時性,同年七月地政事務所招考約僱人員他獲得錄取,一待就是二十一年三個月,資深績優地政人員非他莫屬;他除一般業務外,亦負責該局不動產登錄,透過地政司出版,以作為全國市場指標性的研究及參考。而每年的地價評議,除讓百姓作為繳稅參考,亦可作為土地增值稅的依據。 如今,隨著戰地政務的終止,土地亦跟著解嚴,一些不肖的土地掮客下南洋,遊說華僑賤賣祖產,進而低價買、高價賣,形成留在金門鄉親拜祖先,南洋番客賣田產,鄉親莫不搖頭感嘆。而對於當年被國軍佔用之土地,雖然軍方願意歸還,但必須俱備完整之手續,有時看到鄉親舟車勞頓地疲累不堪地前往辦理,心中既不捨也無奈,終究土地法規乃政府所規定。 回饋地方、造福鄉梓,黃仁德不斷投入鄉里事務,祭祖、參訪、宗祠修繕,先規劃、再執行。而村子裡的三間廟宇,一年有六天醮慶,聯繫頭家、鄉佬,他溫和有禮,均能獲得鄉親與宗親的大力贊助。而感於農業社會向心力較足、工商社會某些觀念較淡薄,為起帶頭作用,他凡事以身作則,雙親和家人亦全力以赴。 無論社區或宮廟,理事長、常務理事,宗親均推選他擔任,任職期間,在他奔走下,村內的慈德宮與黃偉祖墳均列為縣定古蹟。他除在台灣桃園完成一間「黃梅生紀念館」,亦在大陸福建省同安縣金柄黃氏大宗擔任副理事長,並且於大陸泉州市「開元寺檀越祠」,完成修繕及奠安工作,該祠為金門黃氏堂號紫雲始祖。 多年前他曾赴大陸的南安、安溪、惠安、同安、詔安等五安地區和宗親聯誼,認祖於紫雲始祖的裔孫,血濃於水的情感,協調風水祖墳的修繕。而金門與大陸風俗不一樣,金門於墳墓修繕後即謝土祭拜,大陸則要如宗祠奠安一般。而他付出的心血與勞力深獲兩岸宗親的肯定,為表尊崇,當金柄黃氏大宗祠奠安時,為他進祿位,與祖先同享春秋二祭之饗宴。 大陸南安市水頭鎮、壽溪宮於兩岸停頓六十年後再次聯繫交流,接火儀式也恢復舉行,前來金門的宗親人數從第一年的一百七十人、第二年的三百六十人、再到第三年的六百人,幾乎逐年在增加,經過多次交流,的確轟動地區,兩天一夜的行程,購物時的出手大方,為地區商家帶來一筆財富。而他們的到來,慈德宮與黃偉墓是必訪的行程,遊行隊伍從後水頭、後浦頭等處,旗、鼓、輦等陣頭綿延數公里。 黃仁德接任財團法人黃氏基金會董事長時,基金為三百多萬,當他卸任交棒時,基金已高達二千多萬,宗親會每年都辦理獎學金,獎勵後進。而村中亦人才輩出、除了將官外,政界亦出了鎮長和代表會主席,以及三位鎮民代表,這何嘗不是他們村中的榮耀,因此他鼓勵子弟要不斷地向他們學習看齊。 多年前,他們受前家扶中心主任張順祥先生邀約籌組義工隊,幾個志同道合的地政所同仁一起出錢出力,於民國八十三年創立第一支義工隊,藉著各項活動來推廣家扶中心,讓民眾更深一層來認識家扶中心的功能,以期達到贊助的效果。無論是街頭義賣、活動參與、媒體採訪、寒冬送暖,都是他們努力的方向,二十餘年來,不斷有新血輪加入。而他的善心義舉,亦在李淑珍小姐加入家扶中心義工隊後,成就了一樁美滿的姻緣,他倆於民國八十四年九三軍人節在台北地方法院公證結婚,挑選這天別具意義,毋忘自己是軍人出身。從此夫唱婦隨、相敬如賓,婚後育有三名子女。夫人李淑珍現擔任金門酒廠會計室經理(以前叫會計主任),服務年資已近二十年。 黃仁德諸多的優良事蹟,除了軍中榮獲許多楷模,亦是沙小傑出校友,也當選全國模範榮民,家庭教育、部隊教育及地政所的磨練,讓他獲益匪淺,如今能以所學回饋地方,他感到十分的榮幸。甚至亦領悟到錢多不如行善好,時時刻刻不忘勸人行善要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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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加-油﹗
崇維大口撕下雞腿,拿起一小塊雞肉,趁沒人發現,快速藏進口袋裡,筷子隨意扒進幾口飯,便當盒急忙蓋上,不管衛生股長在背後尖銳喊叫,兩個臺階併做一次跳,頭也不回跑下樓去。 這是這個禮拜來,崇維不讓同學知道的秘密行動,尤其是老師。 「快點爬呀!」崇維手指戳著蝸牛的屁股。蝸牛被這樣驚嚇,從仙人掌莖上滾下來。 崇維把蝸牛重新放到矮牆上,蝸牛頭也不肯從殼冒出來,就這樣,又滾了下來,仰躺在濕泥地上。崇維只好把雞肉放到地上給牠吃,旁邊已堆幾塊爬滿螞蟻的雞塊。這戲碼已經上演好幾天了,只是崇維不明白,帶牠直接到達矮牆的上頭,不是比較快嗎?像牠這樣慢吞吞的爬,要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牆上呢?雞塊那麼好吃,牠又為什麼不吃? 「現在教分數的除法……,這樣算比較快,懂嗎?」 崇維升上六年級了,換了新的年輕老師,教學很嚴格,功課要求多,寫作業速度要求快,這一點,讓學習緩慢的崇維,更加跟不上進度。 「崇維站起來,到黑板上來寫。」 崇維習慣把耳朵關起來,側著頭,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動也不動。 「噹!噹!」下課鐘聲適時響起,老師離開教室前,轉頭對著班長說:「趕快把他教會!」 班長無奈的走過來:「快點啦!我教你,等一下還要上電腦課哩!」 崇維聽了半天,腦筋就是轉不過來。一向習慣慢慢來的他,現在被拉著跑,非常不能適應。尤其是每天早自修一踏進教室,忙著收作業簿、發考卷,每個人都繃緊神經,唯獨崇維還是調適不過來。漸漸的,崇維被當透明人,老師唸到他考卷上個位數的分數,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很笨耶!講了半天都聽不懂!」以前同學們溫和的聲音不見了,經常用嚴厲的口氣對他兇,怪罪他拖累大家。剛開始,崇維內心很難過,後來,乾脆躲回自己的世界。這天中午,過了午睡時間崇維還沒回到教室。老師發下考卷看到他的座位上空著:「咦!崇維呢!人跑到哪裡去了?」 「老師,最近他一吃完飯就跑出去,也不知道跑哪裡去?」班長說著。 老師眉頭深鎖,擔憂的說:「班長!快去廣播找人!」 班長一溜煙跑下去,不久,廣播聲響起尋人的聲音,直到下課鐘聲響起,人還是沒回來。老師緊張了,叫大家分頭找。 「老師!我大概知道他會去哪!」班長說完,轉身往花園跑去,老師跟著跑下去! 「來!我幫你爬上去!」崇維抓緊蝸牛自言自語。老師、班長在後面看到這一幕。 老師臉色不太好看說:「你不進教室,在這裡抓蝸牛做什麼?」崇維看到老師嚇一大跳,抓在手中的蝸牛差點掉下。 「我只是幫蝸牛快點爬上去而已!」崇維顫抖的回答。 「傻瓜!蝸牛慢慢爬,總會爬到上頭去。你這樣抓牠,把牠都嚇傻了,躲進殼裡怎麼會前進?」 看了看旁邊的雞塊,接著說:「你喜歡吃的,蝸牛不見得喜歡吃,你強迫牠吃也沒用,你看!」指了指地上發霉的雞塊。 「對!不吃就是不吃!」班長在一旁附和著。 崇維點點頭,把蝸牛輕輕放在地上,過一會兒,蝸牛的身子慢慢蠕動,頭也慢慢伸出來,四周看了看,朝著矮牆上爬。 「加油!加油!」崇維鼓掌,班長也鼓掌。 「慢-慢-加-油!慢-慢-加-油!」老師看著蝸牛慢慢伸出的觸角,再看看崇維憨直的臉孔,也忘我的鼓掌吶喊。 三個人一起看著蝸牛慢慢爬,忘了下一節要的進度趕著考完國語、數學兩張考卷,這是老師早上自己宣佈的進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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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桃花
雲低形單影隻 情心與晨霧迷 淡遠一排青色筆架山 早春深雪不見 早梅芳蹤何在 應更向南方道路前行 雁伴尋客處處行腳 從容喝茶吃飯 冥思靜日中 北歸忽地抬眼 覓見一枝桃花 橫斜黃瓦亭上頭 參悟文人畫境之後 一見桃花參學了 袖口毛絮吐蕊了 更不疑和進退間 生活禪形同紅塵化 桃花細瓣舞轉 迴旋春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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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儘管戇嬸婆懂得理財之道,但並非是一個一毛不拔的守財奴,對村中貧苦人家,更是經常噓寒問暖適時伸出援手。有人笑她是傻子,這些窮人何時才能翻身回報她,給他們錢就如同把錢丟到毛坑裡,噗通一下就不見了。因此很多人都說她「戇」,有人就乾脆叫她戇嬸婆,不久之後戇嬸婆的大名已遍及全村。縱使她的年齡和輩份在這個村莊尚不及被稱「婆」,可是她卻樂意接受村人賜予她這個綽號。 然而好景不常,自從印尼與中共建交後,兩國通郵因此而中斷,其夫婿音信全無,數年來生死不明,她內心雖焦慮,則是無可奈何的事,只有好好照顧家、把兒子養大。而時光匆匆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她雖嚐盡人生的酸甜苦辣,卻換取孩子的成長。即使忠厚勤奮的兒子已達到適婚的年齡,可是緣分始終未到,在來不及替兒子娶親、為自己抱孫的情境下,竟遭受如此悲慘的命運,真是情何以堪啊! 當戇嬸婆散落的屍塊撿拾得差不多時,萬富拿了一床舊被單覆蓋在她的屍體上;添丁嫂惟恐火光外洩,竟在一個大鐵桶內燒了一疊紙錢給她老人家。而萬富左思右想,母親一生勞苦,又遭逢這種不人道的悲慘待遇,甚至又置身在這個砲火連天的戰亂時期,若想請人進城替她買一副棺木並非易事,遑論想替她辦一場較像樣的出殯儀式。 而且母親的屍體已非完整,腐爛的程度勢必會加快,之前的添丁哥就是一個讓人心酸的例子。如果不儘快地下葬,一旦發出惡臭的氣味,村人怎能受得了。屆時,村指導員勢必會來臭罵一頓,那又何苦,這是他必須思考的問題。 正當他為母親的喪事陷入困境時,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卻也跟著而來,共軍竟透過廣播宣佈停火一週。儘管自己仍活在喪母的悲痛裡,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簡直讓他精神為之一振,莫非是老天爺給母親的一點補償。於是他請添丁嫂找來村長,並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村長也一口答應,絕對會利用共軍停火的這段時間,替戇嬸婆辦一場較像樣的喪禮,熱熱鬧鬧地送她老人家上山頭。 若依島上的習俗而言,戇嬸婆的兒子既未娶親,當然也就沒有媳婦;沒有女兒,那來的女婿,如此,並不能太「鬧熱」,場面也不能太大。而且現在又處在戰亂時期,若按一般的出殯儀式,相信戇嬸婆在天之靈,足可安慰也。萬富亦頗識大體,即使比不上大戶人家所辦的喪事,但比起同村的添丁哥與阿清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正好大後天就有入殮、移柩安葬的吉日,倘若錯過這個機會,一旦共軍又恢復砲擊,勢必又要淪落成阿清叔出殯時,那種與砲彈相向的驚恐情景。(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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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現代詩人選】李子恆論
考慮把李子恆列為詩人,也把他的歌詞歸納成新詩,的確頗費一番思量。現下的決定主要是想到我們中國詩的傳統源流,詩、歌一向並稱,或者說詩、歌二者是同源的。《虞書》裡說:「詩言志,歌永(詠)言。」毛詩大序也進一步詮釋:「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見歌(曲)是詩進一步的表現。莫非也就表示,歌只是詩的表現形式(言)的充分條件,而非必要條件。《文心雕龍.明詩篇》進一步說得篤定明白:「樂辭曰詩,詩聲曰歌。」現代學者呂正惠的「中國文學形式與抒情傳統」則這樣說:「基本上詩詞的源頭都是歌(Song),……而詞,即使後來的形式更為複雜多變,精神仍然屬於歌的世界,它原是民間的抒情歌謠……中國文人的抒情精神表現為歌的形式,這就是詞。」 在西方,抒情詩lyric,溯源自希臘語lyra(樂器),或是古希臘語meIic,或mele(風調)。 綜合上述中西方對詩的系譜考古,可證詩、歌、詞竟是系出同門的一家人。不妨說,詩是無聲的歌,而歌是有聲的詩。 之前我曾經寫過一篇文字,以「鄉愁」一題為李子恆的音樂本質定調。「鄉愁」此一母題又可分為兩個子題:即地域的鄉愁與抒情性的鄉愁。音樂有詞有曲,如果捨有聲調的曲,而僅就文字的詞(詩)來說,李子恆的詩詞本質,主軸依然是「鄉愁」的,只是,我要強調的是,也許該說,李子恆的詩詞本質,其「鄉愁」或者必須偏重於抒情性的鄉愁這一方來看。試看其成名曲〈秋蟬〉; 聽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綠葉催黃 誰道秋下一心愁 煙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紅花落紅 紅了楓紅了楓 展翅任翔雙羽燕 我這薄衣過得殘冬(節錄) 很難想像這樣優美、傳承了中國古典詩詞的作品。他在一九七八年,即二十二歲服兵役那年寫的,這樣的文字,充滿了個人獨特的內在性靈,個人獨特的抒情性。當我們說這是一種抒情性的鄉愁時,鄉愁一辭便是隱喻性的,意思就是說這份抒情性出自其內心幽隱的、遙遠的呼喚。當然這呼喚或者緣自個人秉性,或者緣自其生長背景的故鄉金門。他很多詞句文字中出現島鄉的風物意象,如上面舉例的這首詞中的主意象「蟬」就是。還有幾首代表作如一九八一年寫的〈歲月〉 兒時的月亮有幾個 有兩個 一個在天空 一個在水中 兒時的星星有幾顆 有一百顆 數了一百 就是一百顆 少年的我呀 月亮只一個 星星無數顆 如今的我呀 月亮不見了 星星沒半顆(節錄) 還有那下面這首一九九○年寫的〈紅蜻蜓〉: 飛呀 飛呀 看那紅色蜻蜓飛在藍色天空 遊戲在風中不斷追逐牠的夢 天空是永恆的家 大地就是牠的王國 飛翔是生活 我們的童年也像追逐成長吹來的風 輕輕地吹著夢想慢慢地升空 紅色的蜻蜓是我小時候的小小英雄 多希望有一天能和牠一起飛(節錄) 即使那首一九八九寫出,由姜育恆演唱的〈歸航〉,也是在寫飄泊外鄉的遊子心境: 有沒有不想回家的水手 有沒有不准停泊的港口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這條回去的路 不好走 有沒有迎接你的雙手 有沒有久別重逢的眼眸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漂泊的歲月 你用了多久(節錄) 根據李子恆自述,這作品發表時巧逢兩岸開放探親之際,但原先初衷並非為外省老兵所寫。而是他當年自己已離開金門故鄉十幾年未曾返鄉,這原是一首單純揣想歸鄉的情懷。可見李子恆的抒情性至少有一區塊可溯源自故鄉的鄉愁,並且也將這份地域的鄉愁作為表現素材。 但文學的本質主要是在表現,抒情性是其表現的特質及風貌,其實遠從古詩十九首、春秋時代的詩三百,抒情性就是中國詩的正宗。只是兩漢以言志、美刺、終始、正變等等為最高指導原則,走了偏鋒。直到魏晉,強調個人情意(以及文學本身)的「緣情」的文學創作觀才真正建確立。日後明清兩代的「性靈說」(明末公安派三袁,清代的袁枚)所謂「獨抒性靈,不拘格套」,就是從詩歌創作的角度強調真實表現作者個性化思想情感的重要性,無疑也是緣情一派的衍生。呂正惠〈物色論與緣情說──中國抒情美學在六朝的開展〉另文剖析,中國文學從一開始就偏重人的內在感受的表現,有別於西方從希臘到十八世紀時的偏重對於外在客體世界的呈現(即模仿論)。而中國文學抒情傳統的兩大基礎是「物色」和「緣情」(「物色」是指從客體的角度來說,「緣情」則是指從主體的角度來說,也許我們不用分這麼細,概稱為抒情性即可)。而李子恆的詩詞文字之抒情,無非就是一己抒發其情志,不管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試著在這芸芸塵世取得一安身、寬心之地。譬如前面舉喻的那首〈紅蜻蜓〉,是在緬懷、追憶故鄉景物,試圖藉著文字藝術的旋律魔魅追回失落的時間。文字的旋律首先是聲音那一部分,另外文字之意義本身也有旋律。李子恆的詩詞文字之抒情,或竟是「緣情而綺麗」的。即如這首〈雨簷〉: 這世界 啊 我是誰 為何倒立在天地的邊陲 一天天 又一夜夜 因為無語 所以無怨也無悔(節錄) 像「這世界/啊/我是誰/為何倒立在天地的邊陲」這樣的修辭意象,無疑是屬於現代詩的表現手法,這是他在1999年寫出的作品。約十幾年前,李子恆就跟我透露過他想試寫新詩,從這首〈雨簷〉看來,他的確已付諸實行了。再舉另一首其2000年創作的、更明顯靠向詩的作品〈新芽〉: 當落葉歸於風 你睡在我心中 和大地一起領悟著 安詳的天空 請輕柔地釋放 九月的傷痛(節錄) 還有更晚近2004年的〈暗舞〉: 一個人跳舞 解脫束縛 讓小小舞台 也能夠容納幸福 征服著午夜 就像征服了自己 明亮的自我 原來藏在暗處 黑暗中跳舞 品嘗孤獨 讓依賴奢侈的情感 回歸純樸 白天的脆弱 在夜裡發現勇氣 像一顆珍珠 最明亮的孤獨(節錄) 後面這首〈暗舞〉,由於須譜成歌曲,所以押了韻,多少束縛了新詩的靈動自然。但全篇文字瀏亮而溫文不火。「明亮的自我/原來藏在暗處」是全篇詩眼,和詩末「像一顆珍珠/最明亮的孤獨」的明喻呼應,文字雅怨而絕無傷感氣息,反而有一種矯健之氣,是篇很難得的小品。 李子恆從事詞曲工作已近四十年,其文字的演進是晚近難掩生活的蒼桑,但他始終不卑不亢,所謂不為物喜,也不為己悲,他對生活的態度如此,文字自然就有了一股淳淨。不高聲嘶喊,只願靜靜諦視著人生。這種境界並不容易。寫到這裡,我腦海突然湧現出一群少年郎在太武山俯瞰下,嘻戲泅水金沙溪的情景。其中兩個身影就是我們表兄弟倆。半個世紀過去了,兩人都已邁入初老。個人秉賦使然吧?李子恆文如其人,文風既如溪水潺潺,又如大山穆穆。我近偶得一文,詩題「太武山一少年」以為自況自勉,但現在讀來,毋寧更像是在寫李子恆的,謹附錄於後,紀念永存吾輩內心那座伊甸園的恆美: 你的臉裹住朝陽 海跟天以靛藍投向無垠 瞳眸扣擊於一記金色鐘聲 豐滿之姿剎那湧入你心 你犁田、翻土 固體的浪濤在身前身後 跟稍遠處的金沙溪水 共譜一曲神祕: 猶如即將來到的月暈 直到所有三角形、菱形 都成圓滿 直到木麻黃的針葉紛飛 把祖先的天涯收回成家園故土 仰頭: 好深的井呀! 回聲五彩繽紛 收成一束白 再跟黑 牽手成圓 身旁的大山便以遼闊的額仰望 你細瘦的臂膀猶如 兩根天柱擎天 你消失了自己 為一種蒼茫的巍峨 太武山的少年呀 高粱、小麥、番薯的根苗 歌聲般抽長 在千噚的地心 昇舉、昇舉、昇舉 你不迷戀過去及未來 你永久靜靜奔騰 如岩石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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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歌
那是熟悉的旋律 悄悄入耳 急速下降的溫度 凍著了心 緩緩吐出的是煙 是霧亦或愁 雪飄成影 與星夜成晝 點燈在那一角落 歌漸漸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