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屆半百之齡，那天第一次聽演唱會，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能於現場聆聽心儀歌手的天籟之音，還能與觀眾們共同緬懷往日的點點滴滴，實在是一場值回票價的音樂饗宴。 這場在台北「小巨蛋」所舉辦的《育恆‧牽情》告別演唱會，是歌手姜育恆為紀念跨足歌壇三十一年，僅在台灣獻唱場次的唯二之一。在可容納一萬多人的會場裏，早已被慕名而來的觀眾擠得水洩不通，足可見證現場的盛況。 開唱前，螢幕播放著姜育恆早期參加電視節目的錄影畫面，看著他那青澀稚嫩的模樣，也連帶喚起了我不少早年的回憶。如今歌手都已兩鬢斑白，身型也略顯福態，與其剛出道時瘦削樣貌相對照，不得不讓人慨歎韶光逝去之疾速。 我一向不太喜歡吵雜的環境，特別是演唱會，多次從電視轉播節目所看到的喧囂場景，就足以讓我裹足不前。即便是實力派的唱將，又或者是躋身歌壇多年的偶像明星開辦的演唱會，我都會以騰不出時間或者太過舟車勞頓，來謝絕親朋好友們的邀約。尤其是當今叱吒歌壇享有盛名的年輕一代歌手，普遍都缺乏厚實的歌唱技巧，想憑藉空洞而毫無意境的歌曲，加上賣弄風騷、誇張造型來譁眾取寵者，更激發不了我的任何興致。 姜育恆以挾帶沙啞卻顯成熟魅力的嗓音，深情地唱著多年來膾炙人口的首首動聽歌曲。即便沒有華麗的舞台造景、炫目的聲光效果，但在他的用心演唱下，無論是在需低迴吟唱或高亢激越的歌曲詮釋當中，均流露出真切的情感。 最讓我感動的，就是聽著那他在每次演唱會必獻唱的〈燭光裏的媽媽〉，哽咽真情中所顯現出來的孺慕之情，直叫人感動不已。一位歌手演唱時能真情畢露，不矯飾、不做作，這才是能被觀眾喜愛的原因。無怪乎在與身旁陌生的聽眾閒聊當中，她提及了參與過多次的歌手演唱會，卻只有這場讓她熱血澎湃，感動到想哭。我想，我當時的心情應該也是如此吧！ 聽歌對我而言，除了能讓心情放鬆以外，還能讓我產生心靈上的共鳴，並回味那些歌曲伴隨我成長過的所有記憶，無論是甜美或苦澀的。能有幸參與這場盛會，以行動來表達對心儀偶像的支持，我想真的不虛此行了。

　小兵仔有先天性的主動脈異常，曾經昏死過3次，最近的一次在去年，首次發生在40年前的烈嶼，隨著年齡的老化，危險度逐年攀升，換言之，隨時都得死。 小兵仔的死黨北市體育局專委李招譽曾關心其健康傳簡訊予小兵仔說，其老機關教育局退休主秘，常士班學長，今天來小巨蛋體育場找他敘舊，順道運動，看起來好端端的，明早傳來死訊。這件事告訴俺們：士校畢業者，別妄自菲薄，有人就高居廟堂，無獨有偶，小兵仔在中央機關已退主秘叫翟宗國，也是常士學長，一在院轄市一級單位，一在中央部會主秘，多大的官？待遇不遜於軍方中少將唄。 好啦，現在要講的故事，屬於人有旦夕禍福之事，希望您會喜歡。上帝安排真奇妙，俺們先介紹配角，他是小兵仔的堂兄，入贅於上林洪家，其配偶人稱「美仔」，那年代幫軍人洗衣、也開食堂、美容院營生，約41年前春天，雨季來，都說春雨如油，小兵仔服役的「假敵連」(時駐后垵溝)隨同第三訓考部至烈嶼考評步兵營測驗，逢雨又過船渡水的，就去三分之一兵力唄，駐龍蟠山坑道，鎮夜滴水棉被濕透，怎睡？精神不濟也。 受測單位是92師步0營，翌日，天矇矇亮，就往西海灘佈陣，狀況是俺們紅軍在陵水湖附近灘頭登陸，由西向東突破，再分向南北兩方分割席捲，所謂左右開花唄！狀況開始推演了，裁判官有交代，他在藍方，俺們紅軍就靈活推演別太拘泥於形式過於僵化，他會順勢利導，由於去的兵力少，小兵仔舉起紅旗代表一個連的兵力，約百餘人，依據當時陸軍裁判準則規定，假使同兵種守軍佔領要點，那麼攻擊方必須是3倍的兵力始能制勝守方，一進入好幾方池塘構成的湖泊區，小兵仔覺得守軍雖有層層抵抗但顯然有放水之嫌，未免太平順了，長驅直入嗎？也幾乎是那樣唄，不是因為手擎百人之旗嚇倒對方喔，小兵仔感覺不對。 「不對了，陳排，你看左右兩邊藍軍縱深特長，按兵不動，擺明著，不是袋形陣地來著？俺們是不是進入人家口袋了？」媽的，抄襲俺紅軍獨門絕活「口袋戰術」嗎？ 「那怎辦？」預官菜排一臉慌亂。 這個時候，那個配角也就進場了，是的，就那麼巧，上帝編排了這齣戲！ 小兵仔的堂哥推了一車的雞糞，準備往這頭池塘來餵魚。 「陳排！你在這一線先展開，以連為單位據路端要點固守，隨時在後支援我，等我手勢，往前推進哦！」說時間，小兵仔的堂兄也就到了眼前： 「非仔，你當兵不是在金門？移防來啦？」 「唉唉唉，不是啦，演共匪啦！」 「什麼？你說什麼？」唉，跟你說也說不清，沒那閒工夫，真的。 堂兄看周邊狀況顯然不對頭，也懶得再問，體格粗壯三兩下也就用畚箕將雞糞遍灑池內竣事。 「哥仔，你參加過民防隊，會端槍跑步吧？」 「不怎麼標準就是，怎地？」 「車子借我，槍暫交你，你就在我後方小跑跟進，到了路盡頭，車還你，咱們各走各的，可以吧？」小兵仔就把那紅旗綁在手推車邊，順著那條湖間道，也就狂奔起來，那堂兄就在後隨跑著。 這時右側掩蔽物後有伏兵在陸陸續續大聲嚷嚷了，可能也包含無線電傳呼： 「媽的！看清楚，啥狀況？一個連，有輪車？戰車連嗎？還有民兵跟進？人海戰術？人海配裝甲！媽的，快通報！兩翼收縮！向核心陣地靠攏，集中優勢兵力，待命整備再出擊！」 「你還傻在那裡幹嘛？給我通知右翼連，俺們左翼先掩護他們轉進，別給分割圍殲.功虧一簣了！」 「調兵器連來前沿擋一陣子！快咧……」 「報告副營，兵器連給紅軍主力糾纏在上庫啦！」 「叫他們右翼快撤唄！火箭筒！反裝甲小組呢？給我就射擊位置！」也就在一片吵嚷聲中，小兵仔「車」抵湖端路盡頭，待駐足左右一看，媽的，倒龜縮得真快，訓練有素喔！ 再往右後一看，耶，那守軍標高29的貴山連據點已然被拋在後頭，那敢情好，小兵仔手勢一揮，後面菜排等所扮演紅軍連隊也就繼踵而來，小兵仔看機不可失，就說道： 「陳排，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們把貴山據點給包餃子端了，俺這個連來斷它的後，也同時負責阻援，好不好？」一個美麗的「阻援打點」計畫也就給它成形了，也就分兵行動了。正得意忘形間，往一小土坡尋覓打擊點時，舉步欲越一兩米寬壕，上鋪有農民取之於墳墓區的老舊棺材板簡便板橋，不知道是春雨果真如油，還是烈嶼祖先壓根痛恨匪軍登陸也分不清真假，小兵仔一腳踩上也就他媽的給滑落溝底了，也就昏厥了過去，這時大夥都在忙忽著對陣，誰管得了其死活啊！ 近午時分，被光線照射、也被一陣細雨給淋醒了，小兵仔只要不是昏迷狀態一般都比常人清醒，旗在槍在，看看手錶再看看這場戲還有沒得演唄，從兩米深的電線溝冒出頭來的感覺，與從棺材蓋打開而出的僵屍沒啥兩樣，全身濕透狼狽不堪，但是前面不遠的矮樹林間有嘈雜聲陣陣傳來，吸引其疲憊身軀向前而行，有帳篷有帳蓬！去避雨嗎？不是不是！去撿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不是？看野戰旗→藍守軍營指揮所紮營於此，正準備午飯ㄋㄟ。 立馬展旗衝進營帳，差些與裁判官撞滿懷：「報告那個營長，你們被我軍包圍了，對不起，請繳械！」 「他馬的！從哪冒出的？傘兵嗎？一個連？媽的！衛兵呢？咱們衛哨呢？都死光了？」 小兵仔不敢看中校表情，說是給人一點面子唄，轉頭向裁判官，只見他一臉訝異，當然也有欣慰。 小兵仔此生再也不敢去烈嶼，此生曾這麼一次，昏死在烈嶼。

　筆  由於生長在物質匱乏的年代，所以自然而然的養成了愛物惜物的節儉習慣。成家立業之後，因家中祭祀特別多，因而凡可祭拜的禮品，總不浪費，先拿來祭拜祖先再行享用；而隨著時間所累積下來的一些舊衣物，也總是盡可能的為它們尋找適當的「主人」，務必做到「物盡其用、各適其所」，才不枉上蒼的賜予，一顆懸掛的心也才能放下。這些節儉惜物的好習慣都該歸功於大時代、大環境之教化與造就，讓我終生受惠。 從小對於筆就情有獨鍾，猶記初上小一時，書包裡只要有1～2枝鉛筆就讓人格外滿足、特別珍惜了。還記得當時最流行的是一種香水鉛筆，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散發著幸福與甜美，讓擁有它的小小心靈倍感人生的精彩與多姿！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把玩不已，愛不釋手，常常忍不住的嗅它一下，握在手中儼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寫起功課也就特別賣力有勁兒了。 由於取得不易，所以格外珍惜，即便鉛筆已使用到剩下一小截，不容易握住了，聰明的我們仍然想出奇招妙法，套上筆套來增長鉛筆的長度，繼續使用，務必將一枝鉛筆的功用發揮到極致，也可說是每枝鉛筆都鞠躬盡瘁達成我們所付託它的使命，為自己的一生寫下光輝的一頁。 回味起那段清貧的生活，讓人倍加感念父母們的終年辛苦、終生勞碌，因為此乃大環境使然，所以大家也都認命安分，知足常樂，各自調適出一套因應之道，此刻回想，雖然歷經艱辛，倒也不以為那是一種無法忍受的苦，相反地竟有一股講究「茶道」者所謂的回甘之美呢！真是拜大時代之所賜，讓我們從小就養成了克勤克儉的美德，這不啻是一種「先苦後甘、漸入佳境」的最佳寫照。 您瞧！到如今，社會繁榮，家家戶戶可說是從窮困走向康莊，生活品質日益精進，各式各樣的筆琳瑯滿目，各具其功能。有了一支好筆，不但書寫流暢，更能得心應手，提高工作的效能，真所謂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都該歸功於科技文明帶來更便捷、舒適的人生。 曾經與當老師的老同學閒聊，談及今昔生活之對比，莫不嘆息現今小學生物質生活不虞匱乏，以至於常在教室裡撿拾到一些鉛筆、橡皮擦之類的小東西，公告失主來認領，卻始終沒人來認領，許是鉛筆盒裡文具太多，掉了一兩個也毫不在乎。唉！回想自己成長的年代，可是視之如珍寶，豈容遺失？一旦被偷或遺失，可要傷心、哀悼個老半天，雖是區區小筆，卻是當年孩童小小心靈裡的大大財富呀 ! 如今，且不論是自個兒選購的筆，或廠商、活動所贈送的筆，簡直是多到一輩子也用不完（哈哈！人老了，用筆的機會也少了），到處都是筆，幾近氾濫成災，但節儉成性的我，不忍隨意丟棄，總是將筆贈與有緣人，使其各適其所。且讓我們一起來知福惜福吧！做個懂得感恩的人。 　編織 　「編織」是一個美麗的天堂，是一個創造的天地，亦是一個展現才華、腦力激盪、綻放手藝的舞台，它從無到有，由零晉升至無限……。 平常在診所整理一些打包郵件用的打包帶，真是整理麻煩，丟棄可惜啊！看著這些準備丟棄的打包帶不自覺地憶及往昔，回想從前，這些打包帶可都是當年母親費盡心思在收集的。那時設立於村中的營區福利中心──點券部，是當年收集打包帶的大本營，許多婦女都前來收集打包帶，好帶回去編織。當年頗流行使用打包帶來編織器具，因為流行，所以打包帶就十分搶手；又因為無處可買到打包帶，於是大家拼命的來福利中心收集打包帶，將之廢物利用，這樣既可減少垃圾，還能化腐朽為神奇，真是一舉兩得啊！亦可稱得上是一種惜福的美德。 獨具慧心的母親，跟上時代的腳步，也走進了「編織」的天堂。那些看似無用的打包帶，經過母親的巧手編織後，變成一只只堅固又實用的籃子，有大有小，各具用途。當時我卻不以為這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從沒嘗試去學著編織看看，一直到最近，有一次回到后沙老家拜拜，看到宗族大嫂提著兩只裝滿「菜碗」的編織籃子，覺得挺不錯的，頗為心動，瞬間我想起了當年母親精巧的手藝，於是興起嘗試編織的心願，以回味、體驗母親編織的箇中樂趣，並想藉此減少打包帶所製造的垃圾量。 心動就得趕緊行動，於是拿起一些打包帶來編織，心想這編織的手法不過是上下垂直、左右交叉而已，沒什麼困難的，但我左編右編、上下穿插，卻編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突然想起擺在診所櫃台上的編織小狗，真是維妙維肖，每每見到牠的人總會讚美幾句，並詢問編織的主人是誰？於是我把它拿來當作樣本，研究一下帶子是怎麼穿梭的。然而端詳個老半天，依然不得竅門，真所謂「江湖一點訣」，不經高人點破，還真難以「無師自通」，開啟竅門呢！想想，我還是趕緊拜師學藝為上策，於是尋求編織小狗的名師──玉鳳師，請她傾囊相授。 雖然一教便懂，但自個兒實地操作仍然得琢磨個老半天，而且若要再講究裡外線條紋路的一致性，以及配色、圖案…等，哇！那可是功力見真章的時候。別小看這看似簡單的編織手法，還真是暗藏玄機，是一門大學問呢！所謂「隔行如隔山」，不得不佩服編織的巧手啊！好在我只是想將廢物充分利用而已，也不管什麼配色、圖案……等，純粹是有多少材料就做多少事，期盼藉此重溫母親曾經擁有的編織樂趣，並解解思母之情，如此，於願足矣！（上）

　「早，內用還是外帶？」「有打電話嗎？」「這裡有菜單。」玻璃門一推開，在清脆風鈴響後，口罩下的男聲勤懇清亮，這是阿嘉迭聲的朝氣問候。一頂深色棒球帽、短T、深色工作褲，三十餘歲的阿嘉，招呼、煮食、送餐、接電話……，一整早未曾間斷手邊的忙活。 來自嘉義的阿嘉，來到金門已邁入第三年。兩年多前，他到金門發展，後來自行創業，從事早餐車生意，直至二○一五年年底，流浪的餐車進化了，擇了城區巷弄中的一隅蝸居。 煎台吱吱作響，一屋子人聲與朝氣。阿嘉笑稱自己對食材龜毛，「把自己的東西做好比較重要」、「自己覺得不ＯＫ的，不會拿出來賣」。以往為了製作肉排，阿嘉每天都得手打個七、八千下，在引進機器後，稍稍減輕了他的工作量。 木質桌椅沉穩靜立，屋內幾盞燈暖黃黃的亮。阿嘉和工讀生的互動亦友亦親，店內的公休日週五，也是配合工讀生的上課時間而定；幾個老顧客熟絡探班，都為餐車不再流浪，升級為店面而開心。 是在一年的最末，我和友人仨相約在阿嘉的蝸居，共進早午餐。碳烤肉蛋吐司裡，夾有清爽的高麗菜絲、小黃瓜片，佐新鮮肉排與蛋，搭微酸爽口的獨門醬汁，阿嘉說，醬汁也是天天手打，這手做的沙拉醬，今天備料、明天賣完就沒了；就連餐點的辣度，阿嘉也能為顧客清楚解釋說明。 玻璃門隔絕了冷風，門後的風鈴隨著門啟而叮鈴，窗外陽光一片和暖。妙玲姐說，「他的早餐，某種程度療癒了我。」我想起阿嘉笑時，魚尾紋在眼尾橫伸展出的模樣。天冷的一早，想填飽肚腹時，就來這兒吧，蝸居裡有暖、亦有光。

　初冬，天寒細雨暫歇，四周靜悄悄。 一部轟轟響的農作車，劃破了村子的寂靜，停在家門口，媽媽急急顛出大門，宣稱好吃的黃心地瓜來了。我好奇隨著踱步往前探腦看看，只見車旁立一風霜皺皮的老人，滿車碩大的地瓜、高麗菜，大小不規則，卻像是在天寬地曠下經過多少霜露大氣的洗禮，如它們的主人般帶著無人能及的恬靜，沉默。 回應我好奇的眼光，老人只是搔搔頭，簡短解釋這些農作是他隨意種種的。 地瓜根莖厚實沉甸，高麗菜葉瓣緊包。彷彿中，咀嚼到這些農作物特殊的氣味，是泥土的芳香與日月沉澱的甜味。如不是馬上有遠行，我肯定全部買下帶回。 目光再往下巡視，停留在一紙箱上，箱內靜躺麵條、麵線一包包。包裝是簡單、素樸不起眼的的透明膠袋。我拾起一包端詳上面紅色印刷字，老人在旁緩緩地說到：這也是我做的，人老了，不太有力氣幹這活，加減做。 寂廖的村落，購物型態改變，日常雜貨小店式微了，生鮮菜蔬一律有人兜售到家。守護鄉村的人，都是走過一甲子歲月，從黑髮童顏邁入白髮鶴皮的鄉親。供給者與需求者雙方倆，食不食，食何類，彼此熟稔程度，恐怕非其子女所能相比。 走入時光隧道，麵線曾經陪著甜甜的童年。 最早，麵線出現市面的姿態是一大捆，中間粗寬牛皮紙環繞一圈，腰部繫條紅繩，前後露出雪白排列整齊的細條麵線，除此，什麼包裝也無。送貨者自鄰村來，是別無分號只此一家的有名麵製品生產所。挑擔者，是我們口中呼喚的名字尾端再加個叔或伯字的人，他不盡然是孔武有力，肩挑扁擔下左右各一大籃，籃內疊滿了麵條麵線。 他的名字，在那個年代是麵線的符號，他的輩分如鄉里的其他叔伯，是童稚期仰望如山般的高，因為他們年輕力壯，能生產。 順著他話語，我細細讀著膠袋上印刷的地址。咦，那不是與小時候鄰村送貨來的地址一模一樣。我反射性用一個小時候熟識的名字問他可認識否。沒想到他回答他就是這個名字的人。一聽，腦海轟隆聲響，眼前的老人，瘦小的身材，風霜的臉龐，記憶中的符號密碼怎麼一點也搜尋不到呢？ 遺失的歲月，在離鄉多年後，陰翳的午後，重現。

一般人免不了喜新厭舊，但朋友還是熟識的好，鞋子也是舊的舒適合腳，因為不必擔心磨合困擾。 一天早晨臨出門，阿寬打開鞋櫃翻找半天，就是找不著那雙右腳鞋底已經磨損得見底的休閒鞋。鞋是好鞋，已經陪伴多年，不管上班、打球或假日陪小孩到公園玩球，都是最佳伙伴。「八成又被太太扔了。」阿寬這麼私揣著。眼看外面下著雨，新鞋根本捨不得穿出去淋雨，可舊鞋偏又遍尋不著，望著手錶，不禁無名火起三丈。這時玉如從廚房走出來，嘴裡還咬著土司，和顏悅色地說：「都磨破底了，上班穿到公司能見人嗎？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連給你一雙像樣的鞋穿都沒有呢。」那鞋質地不錯，跟了阿寬多年，右腳底破了，前面腳趾頭部分也有點快要穿越而出，頗有頂天立地之態勢。 小康家庭的阿寬，兩個孩子還在小學階段，車留給太太接送孩子，自己搭捷運上下班，無非就是一份體恤之心。妻子玉如一向認為衣著皮鞋是門面，汰舊換新是理所當然，所以阿寬的襯衫領子經久不耐洗，出現破損，儘管其他部分還好好地，玉如便自作主張給扔了，這舉動惹來阿寬抗議：「假日在家可以穿啊！」妻子每每回答：「一件衣服沒多少錢，別那麼寒酸好不好？」讓阿寬光火的是玉如還加了罪名說他有戀物癖，緊抱舊物不放，爭執於焉而起。怎會差這麼多？婚前說他愛物惜福，怎地婚後成了羅織的罪名？啊！生活原來是角度問題。以不同角度看問題還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支喇叭各吹各的調，琴瑟不再和鳴。只是這節骨眼上若大小聲，等同讓鄰居看笑話，於是阿寬吞忍了下來，寒著一張臉，拎起公事包出門，一出門才發現忘了拿傘，腳上也還穿著拖鞋，心不甘情不願踅回來換了新鞋，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算是無言的抗議吧。 雨勢有些大，一把傘撐前遮後，新皮鞋還是濕了。好不容易來到捷運站，上班時間人滿為患，收了濕淋淋的傘，擠上車，天殺的根本沒位置。有位子的要不當低頭族，要不閉目養神。拉緊拉環，阿寬身旁緊捱著一位妙齡女郎，淡淡香奈耳五號香水味飄進阿寬鼻子，阿寬不禁用眼尾瞄了一下。啊！美女如新鞋，光鮮亮麗。舊鞋像老夫老妻，合腳耐穿但始終不夠體面啊。想起今天硬被逼著穿新鞋，惱怒的心情一整個翻天覆地。生活，節儉是基調。想著因為不忍孩子一下課就要到安親班，乾脆讓太太辭職當起家庭主婦，少了一份穩定收入，生活開銷卻一個子兒也沒少。阿寬不禁埋怨起太太多了的時間不是拿來做家事而是逛街購物，刷的反正是他的卡。前天才發現衣櫃裡又有新套裝，都不知下個月帳單會不會是天文數字。想到這裡，內心打定主意回去要跟玉如攤牌，非好好談一談不可。 阿寬婚前曾交往一位女孩如秀，雖然出身寒微，但秀外慧中，跟他出去吃路邊攤也不嫌棄，一回阿寬想帶如秀進一家像樣一點的餐廳用餐，如秀還說：「才兩個人沒必要那麼奢華呀！」這些話讓阿寬暗暗感動，想若結婚應該會是一個勤儉持家，量入為出的女主人。可惜母親一直嫌棄如秀家貧，要阿寬疏遠，而且很快找人介紹了玉如給他。長相秀氣，談吐不俗的玉如很快擄獲阿寬的心，這樁婚姻可說門當戶對，一路走來也還算平穩，直到妻子辭去工作，讓阿寬逐漸感受到生活壓力。家中經濟大權又操在玉如手中，阿寬一向信任老婆，從不過問如何理財。哪裡知道一天阿寬心血來潮詢問定期存款，晴天闢靂一聲雷，方知太太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便偷偷把銀行裡所有的存款兩百萬不吭一聲借給她哥哥周轉。開餐廳要裝潢，要請廚師要服務人員，大舅子一頭栽進餐飲業，問題是自己是大外行，這兩百萬要追回根本遙遙無期。金錢果然是罪惡的淵藪，荒腔走板的還不止這樣，玉如禁不起大哥央求，還以自家房子做抵押向銀行再貸款三百萬，才沒多久，眼看按月利息無法繳交，銀行通知要從阿寬每月薪水扣除。真的是雪上加霜哪。往後日子怎麼過？「怎麼有這麼笨的女人啊？」阿寬至此覺得如俗話所說：「娶到歹某一世人。」玉如不是去賭，但卻輸得比賭還徹底。眼看僅剩的區區存款就要見底，阿寬不知道明天日子要怎麼過？ 阿寬就讀國小五年級的女兒小玲長得很有靈氣，知道家裡有困難便自動停了鋼琴課程。那天小玲一邊寫功課，耳朵豎得老高聽見父親跟母親在客廳起爭執，只隱約聽見母親拋出一句：「那若被發現呢？」緊接著便安靜了下來，空氣裡有一股緊張及不安。沒人說得上來即將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夜裡從父親房間傳出好幾聲嘆息聲，彷彿是從幽冥地獄裡傳來黑白無常欲抓人離塵般令人戰慄。 一向被認定是阿寬至交拜把兄弟的阿億，在公司裡可說非常關照阿寬。那天公司裡女清潔工想上頂樓打掃，瞥見阿寬面色凝重怒對阿億，阿寬還雙手扳著阿億肩膀，重重來回搖了幾下：「你敢？」女清潔工阿鳳想怎麼哥倆吵架了？在還沒被發現下便轉身一溜煙下樓。幾分鐘後，傳來阿億從五樓跌落中庭腦漿四溢慘死的消息。阿寬說阿億坐在欄杆上抽煙，一個失去平衡便跌下樓去，他連拉都來不及。警察封鎖了現場也把阿寬帶回警局做筆錄。只有阿鳳心裡清楚那應該不是意外。那青筋直爆的阿寬宛如凶神惡煞模樣是前所未見，或許阿億發現了阿寬什麼不可告人秘密吧。 當總經理發現阿寬挪用公司公款三百萬真相時，檢方對於阿億的死亡也重新開庭調查。人生是單行道，一步錯，全盤輸！挪用公款加上謀殺罪名，這是唯一的死刑啊。啊！一個已經超過四十歲又有妻兒老小的男人，面臨的餘生是鐵窗生涯。終究水落石出，阿寬面對判決書，全身每個細胞都痙攣了起來，彷彿誰扼住了他喉嚨，還有一股涼冷順著他的後腦杓往下竄，纏繞他的肩膀身體，他突然全身繃緊，緊到要窒息呼吸。他張嘴想要抗辯，卻無半點聲波釋出，他眼睛張得好大好大，眼看就要凸禿來，他彷彿看見了拜把兄弟阿億的頭顱，不斷向他推近，推近，轟地一聲撲向了他，阿寬當場昏厥。

電影〈軍中樂園〉在碧山聚落裡的陳清吉洋樓取景，託豆導的福，洋樓被重新整理、修復，而獲重生，目前已成為觀光客最喜愛探訪的金門景點之一，電影宣傳劇照中有一張為一群侍應生在大門口合照，就清楚看見後面門楣上有「武功衍派」匾額；而軍管時期曾做為軍方特約茶室(八三一)的蕭顯傳洋樓--真實版的〈軍中樂園〉，目前已坍塌嚴重，一樓廳門上方堂號「古榮衍派」早被荒煙蔓草掩蓋。這兩棟洋樓有交縱的歷史脈絡，在此為大家闡明。 關於陳清吉年少和東蕭村關連報導有二則，其一：94年12月12日金門日報登載「安瀾國小退休老師陳昆齊目前是該洋樓的管理人，稱洋樓主人陳清吉「堂伯父」。陳昆齊表示，民國初年，陳清吉才十多歲時，便落番新加坡謀生，剛開始是幫來自金門東蕭村的有錢鄉親打掃」；其二：金門洋樓建築一書有「碧山陳清吉年少家貧，年少曾到過東蕭洋樓幫傭，見蕭府主人赴新加坡發展有成，就此之後的陳清吉也赴新加坡發展，發展有成後也在家鄉蓋了洋樓」。比對東蕭村的洋樓建築年代，前者才正確，即95年9月9日金門日報登載之「三苟復三斯陳清吉洋樓走過七十餘載滄桑」一文中「這棟洋樓的主人陳清吉在年輕時喪父，由父親陳睿篆的結義兄弟陳紫車(應為「居」)攜往新加坡當學徒」。當時來自金門東蕭村的有錢鄉親就只有蕭顯傳堂曾祖父一人，堂曾祖父蕭顯傳書信中有提及「前任會長陳紫居」，雖未說明是為何會長，後學猜想應該是提供無眷者居住之場所的「苦力間」（咕里間）組織之會長，會長負責會務，能及時處理解決諸等糾紛和問題。 蕭顯傳洋樓民國14年動工，15年興建完成，正面一樓廳門上方有堂號「古榮衍派」，兩側聯對「輪奐聿新延錫古」、「門庭卜舊托居榮」；陳清吉洋樓民國17年開始動工興建，21年興建完成，堂號「武功衍派」兩側聯對「蝸廬竣曰苟，曰苟又曰苟」、「矮屋成於斯，於斯復於斯」，近十多年所有相關報導皆指出陳清吉洋樓這副對聯是東埔陳紫居所題，想必是口耳相傳，否則連起碼的陳紫居或陳紫車幾十年來皆莫衷一是。比較「輪奐聿新延錫古」一聯和「矮屋成於斯，於斯復於斯」一聯，「輪奐」和「於斯，於斯復於斯」乃出自禮記檀弓篇：「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聿新」就是氣象聿新也就是新氣象；「延錫古」無從解釋，但若把「延錫古」借字「延續古」，則意思即「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今月延續古時月，今人傳自古時人」，整句意思為新居落成，美輪美奐，氣象聿新，要在這裡薪薪相傳，代代相續。下聯「門庭卜舊托居榮」，「卜舊」出自孔子贊《易》：「未聞一斥其謬，毋乃太卜所掌周公以來之舊法」，也就是「太卜舊法」即老舊，「托居」出自全唐詩戴叔倫的「悠悠南山雲，濯濯東流水。念我平生歡，托居在東裡。」即寄居，整句意思是在這裡居住到門庭老舊，長長久久，恪盡職守，以榮耀於祖先。最艱深的「蝸廬竣曰苟，曰苟又曰苟」已由金門日報道破是出自論語子路篇：「子謂，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整句意思孔子稱讚衛國的公子荊善於營造房屋。剛開始只有一點財產時，對居室只求足夠就好；積蓄稍為多了，則讓居室更加充實完備；等到真正富有了，才讓居室變得盡善盡美(引述自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報導)。這兩副對聯皆艱深難以解釋，尤其是堂號「武功衍派」常被懷疑，以為陳清吉是外姓(蘇姓)，參照「延錫古」借字「延續古」，若把「武功」借字「五公」，則對應到碧山開山祖師存仁公生有五子：西間派長房、東間派二房、中央派三房、門口派四房、下溪派五房。五房對後代子孫即稱「五公」，即為「武功衍派」，本來想新創一衍派，可能囿於當時資訊不流通，金門的蘇姓又都是蘆山派，才會出現「撞衫」情況。後學推測兩副對聯出自同一人手筆，陳清吉洋樓的三苟復三斯一聯，眾人已都說是陳紫居前賢所作(大部分人皆錯寫成「車」，可見是口耳相傳)，以陳紫居前賢和堂曾祖父蕭顯傳的情誼，後學直指蕭顯傳洋樓這副對聯也是陳紫居前賢所作。 蕭顯傳洋樓為後學堂曾祖父僑匯回來，曾祖父監造，曾經美輪美奐，如今已成廢墟，堂曾祖父輩們因後來日本的侵略戰爭、國共內戰，而留在南洋斷了音訊，我輩也因兩岸的長期對峙、長期的軍管戒嚴而去台；陳清吉洋樓雖重新整理、修復，而獲重生，但「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的願望也落空，興衰莫測、世事無常，人兒已離去、洋樓已毀壞，但這些美言善語可以是歷史和文學的教材，永傳於後世。

天地時序，悄然進入凜冽寒冬，記得，過往仍在金門求學時，冬至是日，我們家自清晨起，除要拜沙美小浦頭大廳（護龍廳）的神明之外，中午更要祭祀王黃氏先祖。 過程雖然艱辛，但是，冬至前晚，我與姊姊，都會在沙美小浦頭老家的護龍廳（廂房）幫忙家母搓湯圓，並與家母談天說地，好不快樂；至於，我們親手搓好的湯圓，家母都會先放在蒸籠或吊藍（家裡窮沒電冰箱）風乾。 俟冬至清晨四～五點，再將我們搓好的湯圓，一顆一顆放入駕在灶上的大鼎煮熟，待其浮上時，家母才撈起來盛碗，並在湯圓上灑上些許的砂糖，最後一碗一碗拿去拜神。 等到清晨六～七點時，我已起床完成梳洗，此時，吃起那灑上砂糖的乾湯圓，著實像麻糬一樣QQ的，這是，令我深深懷念的冬至湯圓，更是，中國傳統風俗的繼續傳承！

寒夜客來茶當酒，原詩出自於宋朝杜小山的〈寒夜〉：「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纔有梅花便不同。」 寒夜客來茶當酒，是以什麼茶當酒最好呢？當然是普洱茶囉！為什麼呢？何以寒夜客來話普洱，且以普洱茶當酒對飲呢？在說明這答案之前，且先來瞭解普洱，認識普洱茶。 根據本草綱目記載；普洱茶性溫味甘、能解油膩、消食化痰、通泄下氣、又有利尿作用，以致普洱擁有瘦身茶及美容茶之美稱。根據台灣大學食品科技研究所，孫璐西教授指出；普洱茶確實有效的降低膽固醇，三酸甘油脂，減少脂肪肝發生率，且又有降血壓之功效。 飲茶界朋友大部份認為，寒夜客來訪，煮壺普洱茶是最適當不過了，因為普洱茶，茶性溫和，含咖啡因最低，少刺激性，香沉穩醇和，在寒冷的夜晚，老朋友來訪，煮一壺普洱茶代替酒，一起品茶聊天，其樂無窮。普洱茶中的兒茶素和黃酮物質，可清除多餘使人體衰老的自由基，又含有茶氨酸，它有調節大腦興奮或鎮靜的雙向調節功能，也因如此，飲用普洱茶可使人感覺舒暢和鬆弛，而又不致因興奮而失眠。這就是在不適飲酒之時，暢飲普洱就對了！ 台灣是茶葉王國，盛產凍頂烏龍、文山包種、日月潭紅茶等，皆是遠近馳名，在茶的領域中佔有一席之地。而普洱茶是黑茶的其中一種，盛產於雲南與四川一帶。素有「臭曝茶」之稱的普洱茶，耐泡又經濟，近年來逐漸為台灣地區的愛茶人士接受與喜愛。 一般民眾對於普洱茶的認知，很多人還是停留在負面印象，那是因為普洱茶喝起來有一股「霉味」，殊不知，喝起來有霉味的茶，那是濕倉人工發酵的普洱茶，那是商人為了快速銷售獲利，使生普洱茶能夠及早飲用及售出，採用不當方式，造成大多數人對於普洱茶敬而遠之。因為這種濕倉的發酵的普洱茶，會產生麴菌氧化作用，會破壞茶的本質，所以喝起有股「霉味」，此舉實不可取也！相對的，乾倉普洱是採用自然發酵陳化，所以能保有普洱茶的真性，喝起來極為順口，絕沒有俗稱的「霉味、臭曝味」。 多年前，曾有茶葉研究的科學家，與相關醫學人員，在顯微鏡下觀察，發現普洱茶可殺死癌細胞，令人十分震驚！常飲用普洱還有利尿作用，可排除體內的有毒物質，消除致癌的自由基，有預防癌症功能。 普洱茶是茶類中最特殊，又最複雜的茶種，其實，好的普洱茶，味道一定要清，不可有霉味，茶湯顏色要呈現酒紅色，不可像墨汁。喝普洱茶的方式，也與喝一般茶有所不同，若要達到保健和樂趣的功能，最佳的泡茶方式是用煮的。 普洱茶的種類分為散茶以及緊壓茶兩種，緊壓茶的種類，又可分為七子餅茶、坨茶以及普洱茶磚，緊壓茶可以珍藏數十年，甚至百年以上，已成了古董級的茶葉，不但能喝，味道還挺好，於是就有可以喝的古董之稱。正因為唯獨普洱有如此特性，所以往往讓商人藉以哄抬價格，茶博士認為；不必一定要喝陳年的普洱，也不定喝得到，切記！普洱茶好喝就好，順口就是好茶，不必陳年。

近年偶接旅臺陌生鄉親輾轉得知電話後來電，問我拙著「浯島情懷」何處在賣，我說未曾上架販售，七年來出了三冊「浯島情懷」，始終只送不賣，起因買書要能物超所值，值回書價，而拙著文筆粗劣，亦非大作，只是一些個人淺見、難登大雅之堂，若蒙鄉親垂青，已是幸甚！因而只有私下奉送或透過郵寄轉交。 另從網路得知：某些旅臺金門同鄉會或相關團體、個人也將拙文收錄於他們的部落格，其中以「金門的俗語話」居多，令我備感溫馨，這些家鄉的俗語話能夠引起鄉親的共鳴，串起鄉親的情誼，更是激勵我再寫下去的動力，願將近來所得奉獻出來。 ◎「坐車看風景，坐船看海湧，坐飛機看天頂。」──出門旅遊，交通工具不外陸、海、空三方面，藉此三類交通工具所欣賞到的景物大相逕庭、也各異其趣，三者所見，切合事實，也是自然而然之景物，然而在取材上能搭配押韻，讓平凡之物增添了一些趣味與韻味。 ◎「人若在衰，行路佮（跟）神鬼相偎；人若在旺，神鬼毋敢來捉弄。」──厄運臨頭時，連走路都會與神鬼相擦撞；運氣正旺時，神鬼避而遠之，不敢來捉弄。好運厄運，天差地遠。 ◎「講話■加圇，聽話■十整。」──加圇即完整之意。人到老年，表達能力與聽力逐漸衰退，說話欠周詳，聽話不完整，經常丟三落四。 ◎「嫁著跋筊漢，欲食毋討趁（賺），將被提去按；害囝無通蓋，尪某起相拍。」──嫁到好賭之徒，嗜賭如命，不思謀職，坐吃山空，連基本的棉被也拿去典當，害得子女夜間受寒，導致夫婦反目、拳頭相向。告誡女子擇偶須謹慎，男子應以家為重、以賭為戒。 ◎「查甫輸筊會起■，查某輸筊會做婊。」──賭輸下場，男女反應各不相同，男子會像發瘋一般，肆無忌憚、無所不至；女子可能賣身賺錢，以還賭債。本則重在告誡人們賭博的危害。 ◎「半暝報贏筊，天光輸了了。」──賭場乃高風險場所，瞬息萬變，輸贏莫測，所謂「十賭九輸」，切莫以身試賭，以免遺憾終身。 ◎「汝無嫌人大跤蹄，人無嫌汝穿草鞋。」──「大跤蹄」指大腳丫子，表長相醜陋；「穿草鞋」指穿廉價鞋子，表家境清寒。即彼此各有缺憾，應互相包容，無論是姻緣或長相、財富，不要只看缺點而忽視優點。 ◎「查某囝坐頭胎，查甫囝隨後來。」──重男輕女的年代，倘若頭胎生女兒，旁人便以此語相慰，希望再接再厲、生男在望。 ◎「囡仔若會爬，老母著夯枷；囡仔若會行，老母著驚惶；囡仔若會走，大人跟仔拋轔斗。」──夯是以肩舉物，枷是舂擊稻穀之木器。嬰兒初生時，幾乎整日吃睡，照顧並非難事，一旦學會爬行，母親就像夯枷一般的艱苦，到了學走路跑步時，由於搖晃不穩，母親便要擔驚受怕，終日跟前隨後，寸步不離，忙得不可開交。道盡了父母照顧小孩的辛勞。 ◎「勸人心頭化，搬人心頭大」──遇人爭吵，和事佬居中協調，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倘若採取勸導撫慰，雙方癥結易於化解；若是搬弄是非、火上加油，反使事態擴大、愈演愈烈。 ◎「家伙分無平，拍到廿九暝。」──廿九暝即除夕夜，是家庭一團和氣、團圓圍爐的夜晚，倘若家產分配不公，兄弟將會終年吵架，永無寧日。 ◎「水盤過碗會少，話盤過嘴會加。」──本則與「寄錢會少，寄話會加」意同。即指貪小便宜的人常在轉手之間動手腳竊取財物，而搬弄是非的人常在轉述之中加油添醋，使得分量變少、話意變質，二者皆非誠實可靠之人。 ◎「加水加豆腐，加囝加新婦，加柴加火灰。」──豆腐以水磨豆製成，增加水量調製，豆腐自然量增，就如下面二句一樣，成比例的增加乃極自然的現象。 ◎「近報在自己，遠報在子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日未到」，無論善惡，遲早回報，近者在己身，遠則庇蔭或禍延子孫。勉人眾善奉行，諸惡莫作。 ◎「免錢菸，大喙吞。」──早年請人抽菸，乃社交禮儀，有些菸槍見到免費香菸，猶如獲至寶，大口吸食，完全置健康於不顧。以此比喻貪小失大。 ◎「鬱鬱在心底，笑笑陪人禮。」──人在鬱鬱寡歡時，務必暗藏心裡，不可涉及無辜或遷怒他人；對於不相關的外人，仍應以禮相待、笑臉迎人。 ◎「無話講笳籮，笳籮幾條篾。」──笳籮為民生器物，由許多篾條交錯編織而成。由於無話可聊，就拿起笳籮當話題，更無聊的還在下句，竟然算起一個笳籮有幾條篾。比喻無所事事、言不及義。 ◎「一日食飽飽，算蠓帳目。」──蚊帳目是棉紗線交錯之處。算蚊帳目表示做些無意義或無聊的事，即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意同前則，另如「掠蝨母相咬」也近此意。 ◎「大舌興講話，蹩腳興踢球。」──大舌即口吃，興是喜愛。口吃的人說話結結巴巴，卻喜愛講話；跛腳的人走路偏斜不正，卻愛踢球。二者所為，不合常理，比喻自暴其短、不知藏拙。 ◎「線短■拍結，話短■相■。」──以線短之不易打結，譬喻話少之不易爭吵，一方面見證了「話多不如話少」、「言多必失」，一方面也證實了「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好話一句若璇石，歹話一句若毒藥。」──璇石即鑽石，喻其珍貴。所謂「贈人良言，勝於贈金」、「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足見說話的威力。 ◎「一人一命，好歹天註定。」──人各有命，不必相比，也不必抱怨 ，命運無論好壞，上天早已註定。 ◎「官府定罪三五冬，人喙定罪一世人。」──昔日官府兼有審判權，除了死刑及終身監禁外，三年五載就刑滿出獄；然而被人汙衊，如無形枷鎖，即使一輩子也洗刷不清。 ◎「庄跤賺，市內食，三年做乞食；市內賺，庄跤食，三年著好額。」──就以臺北市而言，房價「所得比」高居世界前茅，市民望屋興嘆，而且生活花費貴得驚人，難怪有人說「都市居，大不易」；鄉下房價低廉、消費也省，故有此說。綜言之，如果兩處所得相同而花費懸殊，極易產生這種現象。 ◎「生份好賺錢，熟悉好過年。」──生份指陌生的異地，熟悉指生長的家鄉。在異鄉工作，人地生疏，沒有人情的壓力與禮俗的包袱，開銷較省，正是打拚存錢的好地方；至於熟悉的家鄉，人情溫暖，則是過年團圓、探親訪友的好所在。 ◎「西裝獻領，厝內無鼎，講話無影。」──外表穿著華麗高貴，家中卻三餐不繼 ，講話也不真實。類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比喻虛有其表、華而不實。 ◎「大面好抹粉，大尻川好穿裙。」──大面指臉龐豐姿之女子，肌膚平滑富有光澤，只要略施薄粉，即能光彩照人、神采飛揚；而屁股豐腴之女子，穿起裙子，身材曲線，玲瓏有致，道出豐姿女子之優勢。 ◎「早起探喜，下晡探死。」──探病有其時辰，時辰影響吉凶，上午探病，利於雙方，下午探病，不利彼此。這是習俗上的探病守則，勸人上午探病，皆大歡喜。 ◎「洗便跤，落便船。」──以腳之洗淨譬喻一切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啟程。 ◎「賣貨頭，卸貨尾。」──賣方開賣之初，商品物相較優、物件較齊，因而定價較高，也是商人好賺易賣的時機；賣到最後階段，品相已大不如初，經常是半賣半送。 ◎「東熠無半滴，西熠走■離。」──閃電的方位關乎雨量的多寡，閃電若在東邊，則純屬空雷，滴雨不下；若在西方，則驟雨傾盆，走避不及。 ◎「死豬鎮砧，歹貨鎮店。」──鎮是佔用，砧是切物之板。死豬與歹貨藉指廢棄無用之物品，比喻毫無利用價值的東西佔用了有限的空間。 ◎「相罵無揀嘴，相拍無揀位。」──人在吵架時，往往失去理性，不分青紅皂白，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得出口，什麼重要的部位也都下得了手，完全不會考慮後果與下場。 ◎「娶某前雞喙，娶某後鴨喙。」──雞嘴尖銳，比喻伶牙俐齒；鴨嘴扁平，比喻不善言詞。指男子婚前敢怒敢言，婚後不敢吭聲，前後判若兩人。 ◎「目屎準飯吞。」──有冤難伸或受苦受虐，無法向人傾訴時，只好淚往肚吞，當作飯吃。 ◎「青狂狗，食無屎。」──早年的狗，以吃人屎維生，以此比喻做事莽撞失序之人，容易出錯，得不到應有的報酬或成效。 ◎「食人歡喜酒，賺人甘願錢。」──喝人之酒、賺人之錢，皆需對方心甘情願、樂於接受，絕非強取豪奪、強人所難。 從投稿到付梓，經常感受到旅臺鄉親的鼓勵與溫暖，他們仍然心繫金門、關懷家鄉，對於書寫金門的文章「情有獨鍾」，希望鄉親能將所知踴躍提出、分享鄉親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