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山丘上 一座涼亭聳立著 一個人 一鏟一鋤 一手打造太陽花花園 一大早太陽出來 一眼望去 一片火紅 一個人 一座山 一起來賞花吧

  考試的日期終於到了，孔乙己整理衣冠魚貫進入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座位，這是第一試。面對桌前的紙筆，他正襟危坐，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氣，穩定自己的情緒，然後把考卷徐徐的舒展開，只見試題只有區區三個字：「二心論。」心中頓時一顫。心想：「這是甚麼題目啊！比考秀才的試題還難，要從何下筆呢？」   孔乙己考場經驗豐富，明白試題若是長，題旨寫得詳細，比較容易發揮；若是試題短，比較模稜兩可，考生就像拿著匕首，要一擊中的，才能讓人拍岸而起，擊節稱賞，認為痛快淋漓。   他覺得這個題目太過於空泛，題旨不明。「二心論」，到底是指那二心呢？怎麼發揮才能暗合主試者的脾胃以及城隍爺的身分呢？他搜索枯腸，從四書五經想到孝經禮記，但都找不到「二心論」的影跡。孔乙己心中撲撲的亂跳，哭喪著一張臉。   他呆坐在桌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臉上的汗一點一滴的冒出來，心情非常底緊張，想到秀才考不過，挨了多少世人的冷眼，受了妻子多少的奚落，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如今考城隍，若是能夠中選，從陰間光上到陽間，也是為世家爭一口氣，為父親爭一點顏面。   他想到了這兒，認為退此一步即無死所，只有像過河卒子，奮勇向前了。他把心情穩定下來，忽然想到老祖宗曾說過：「學問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然而這個放心，也與二心論無關啊！   二心到底是指那二心呢？他一直在冥想苦思，認為這是立論的關鍵，破題的要著。他想到口試的時候，答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要為人民服務，被主考官海削了一頓，此時都覺得臉頰發燙、汗溼後背。他想主考官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他的見解確實還差了一截。因此，文章要寫好，而且要寫得擲地有聲，才有希望扳回一城。（七）

  受疫情影響，2020年基本上沒有離開過我居住的城市。   工作之餘，時間怎麼打發呢？讀書，寫作，拍照。拍照拍什麼呢？去街巷拍來來往往的人，人都戴著口罩；拍建築，建築拍了不知多少回，角度也不知變幻過多少次。   有一次在晉江下游順濟橋旁看海水滾滾倒流，江面上成群結隊的翻飛的白鷺，引起了我嚮往飛翔的諸多幻想，也從而讓我拿起相機拍白鷺。   也許因為晉江下游與出海口緊密相連，這一段流域水草茂盛，生態豐盈，有的是小魚小蝦吃，因而白鷺不僅數量多，而且塊頭大、肥碩，飛起來笨乎乎的，姿態可憨，雙翅則像兩面扇子在江面掃過，弧線帶著水花超級美麗。   我隨手舉機就把它們抓拍在鏡頭中，分享給我身邊的朋友，亦受到大家喜歡，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拍攝快感，擬或是虛榮感。   鳥兒是我打小就喜歡的小動物。農村娃兒，除了捕魚，就是捉鳥，這兩樣可以體現一個農村少年在村裡的「江湖地位」。記得小時候，常爬到樹上去掏鳥窩，抓到小麻雀、小斑鳩之類的鳥兒，用線綁住腳，捧在掌心一路顯擺。當然這是吸引小夥伴的一種本領，捕到了啾啾叫的鳥兒，說明爬樹的本領高，能像老電影《小兵張嘎》裡的嘎子，爬樹像只猴兒，身手敏捷，在夥伴面前則神氣十足。   中學時，讀魯迅先生的著名課文《故鄉》，那時我讀不懂魯迅，但魯迅寫閏土和迅哥兒在雪地捕鳥那些文字，我喜歡。學過之後，我也照本宣科，試過用穀子和竹籠捕鳥，但因為自己像寓言故事裡的小貓釣魚，沒有定心，往往沒有收穫。 有時為了捕鳥，夜晚打著手電筒，爬到屋頂去掏屋簷邊的鳥窩。   我有一位鄰居小夥伴阿應，他家屋簷有一個燕子屋，那母燕生了不少小燕子。每天母燕銜著蟲子餵食小燕子時，小燕子張著大扁嘴喳喳叫時，我就想去捉它們。但阿應盯得緊。怎麼辦？我和阿三哥，晚上打著手電筒爬到阿應家的屋上，把他家的燕子窩掏了，一下子捉到五隻小燕子。那母燕子被驚飛，一直盤旋著，發出尖叫聲。當時我們年紀小，可不管這些，滿心歡喜，抱著可愛的小燕子跳到地面。把阿應家屋頂上的瓦片踩壞了好幾塊。驚醒了阿應他爹，阿應爹握著一根禾槍，衝出門來追，我和阿三哥早已消失在田野裡。   成年人對於鳥兒的喜歡，當然不再像孩提時代，那麼野蠻，對鳥兒只有欣賞的份兒，不可能再像小時候爬樹去捕鳥了。用相機拍鳥，已經進入了另一種人生境界了。   拍鳥，我當然會琢磨鳥兒的習性，去瞭解鳥兒的名稱，和鳥與鳥之間的相同和不同點。比如烏鴉和喜鵲就不同，烏鴉全身黑，不怎麼討人喜歡。喜鵲的顏色就不是單一黑色，當然跟它的名字一樣讓人喜歡。   白鷺，印象好像是廈門島的代名詞，每次坐廈航的飛機出行，飛機落地時，總會響起報幕聲：「人生路漫漫，白鷺來相伴」。當然白鷺不單生活在廈門，泉州與廈門均屬於閩南地區，氣候好，亦適合白鷺等這樣的鳥兒棲息。   順濟老橋因其倒塌，成江中島，自然成了白鷺等鳥兒落腳休息的好去處。   順濟老橋早年倒塌時，我第一時候趕到現場採訪，用相機紀錄了當時倒塌時的情景。不過，沒有看到白鷺，只看到洪水滾滾，欲沖走古橋全部之態勢。應該說，這些年生態環境的改善，白鷺把這裡當家了。斷橋、白鷺、小漁船和游泳愛好者穿梭，構成了一幅晉江下游生態和諧美景。   隨著海風習習吹拂，看到白鷺在江面上或如蜻蜓點水飛翔，或站在木樁、石塊上和斷橋上打瞌睡時，我的心也會跟著寧靜下來，不再顯得急躁。可以舉著相機，守候半日，有時拍到一隻白鷺捕到跳跳魚時的歡快，而其他白鷺看到同類捕到食物，往往會飛來爭搶，體型較大的鷺鳥就會趕走小白鷺，自己站居優勢位置，盯著江河裡的魚蝦。   當然，晉江下游與其他河段不同。處於出海口，水漲潮時，水會倒流，退潮時又順流，潮起潮落，給白鷺帶來了美味佳餚。   當然此時，就是拍攝白鷺的最佳時機。當光線好時，連羽毛也拍得清清楚楚。   每每夜幕來臨時，我就會猜想這些白鷺的家在哪裡呢？它們晚上在哪兒過夜呢？是在橋下，還是江兩岸的樹叢和草叢中呢？我會這樣想。因此，我每次夜班回家裡，車過新順濟橋，我就想停車看看。但白鷺畢竟不是蝙蝠，白天是他們的工作常態。江面上只有水面折射的燈光，沒有白天的白鷺飛起飛落。   早間的時候，白鷺相當多！這是在江邊漿洗衣物的附近女子跟我說的。天一亮，白鷺不知從哪裡就飛來了，退潮時，側在接近水面的殘石木樁堆間，它們尋尋覓覓，尋找早餐的食物；或舒展舒展翅膀在江面上翻飛。而此時拍攝也是好時機，會抓拍到動態的、飛翔的白鷺。   晉江兩岸生態美還在於水草，這些水草有的長著蘆花。漲潮時，就淹在水中，退潮時，則像洗過澡一樣，草尖上水珠在風中搖曳。水一落，白鷺覓食時機到了，它們就會成群結隊在水草地捕食物。它們的尖嘴，長得像火鉗，常常往水中一鑽，魚蝦就鉗住了。有趣的是，白鷺吃飽了，一般不會立即把小魚小蝦吞下去，而是叼在嘴上，這對於拍攝者來說是個好機會，我就可以拍到它吃食的過程，以及小白鷺的得意勁頭。   當然，除了白鷺，還有野鴨子也會成雙成對地出現蘆葦草叢中，尋覓吃的東西，或嬉水。因野鴨子個體沒有白鷺大，並且毛色不太顯眼，灰不溜丟的，所以，要拍到好照片非有好的相機和鏡頭才行。要不，就只有象徵性的鴨子畫面了。   不過，鳥類極其敏感、緊戒，拍鳥就像給幼兒拍照一樣，需要耐心和等待。   拍照這種等待，其實就是美的享受。比如白鷺吃飽了，喜歡站在木樁上或橋上靜享陽光。持相機守候的人，肯定第一時間「啪啪啪」地連拍、抓拍鏡頭。抓拍到精彩照片，我會很興奮。一旦我興奮，就是有戲了，鳥兒一隻隻入鏡來了。江面是它們的舞臺，但它們的飛翔的各種姿態又盡入我的鏡頭裡，畫面當然唯美。   在水面上拍鳥之意境好莫過於鹽田。秋天，我來到泉港山腰鹽田拍攝鹽工收鹽，一塊塊鹽田就像一面面鏡子，許多鳥兒在那裡或飛或站在水中，照著自己美麗的靚影梳妝，神態自然，不斷用啄子啄自己的羽毛，它們這樣的愛惜自己的羽毛，點綴著空曠的秋天的鹽田。鹽田平整得像水中機場，小鳥兒起飛時，讓人自然想到飛機起飛了。時常地，舉起相機，把鳥兒飛翔的姿態和啄自己的羽毛紀錄下來，連倒影也一塊美麗。   鹽工就是這樣與鳥兒們朝夕相處，鹽工們鏟他們的鹽，鳥兒們在覓它們的食，一幅人鳥和諧相處的畫面常常在晨光中、夕陽下中溫情呈現。   正在鏟鹽的鹽工莊哥說，他們做工辛苦，但有鳥兒相伴不孤單。也感覺不到辛苦了。   是的，有鳥兒相伴不孤單，我也想加入他們的隊伍，每天早起晚歸鏟鹽，過與海鳥相處的簡單日子，我知道這樣的簡單生活是最詩意的棲居了。 也是在拍攝過程中，我發現鹽工們其實是天然的藝術家，他們把鹽堆積起來，就是一幅「雪山」圖，鹽粒如雪，粒粒潔白，堆積起來就是藝術。而他們的鹽田是用一塊陶片和薄的地板磚，拼出來的，「鹽田拼圖」當然是他們的藝術傑作。   許多人沒有發現，當你看到一丘丘鹽田以「陶片拼圖」的方式、以「陶花」的鋪田蓋地的方式面向湛藍的天空，你就會驚訝於鹽工的智慧。這種智慧有年代感，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山腰鹽田有一千多年歷史，始于宋代，是不是最早的宋代鹽工就採用這種「拼陶」的方式佈置鹽田呢？這確實給人許多想像的美好空間。   我會去想像，真的，我會想像早先的鹽工他們蹲在鹽田一塊一塊「拼陶」的過程，儘管他們不是行為藝術家，但他們拼出的「陶片」鹽田就是藝術。   鹽田是藝術之作，並且是非常有味的藝術。鹽本身就是「味道之王」，沒有鹽，人類會失去味覺。而鹽田在曬鹽時，它是生產工具；而沒有曬鹽時，則是藝術品，等待人們去發現。 我看到了鹽田之美，我當然滿心喜歡，我突發奇想，拿出自己新出版的書《大海就是我故鄉》，放在鹽田上「曬書」，哈，用相機拍下，書與鹽田古陶片這樣的「相遇」，也是醉美了！拍出的照片，我自認為意境來了，因為書、因為鹽，更有味兒了！儘管我有點行為藝術的款式，但我覺得這是生活的小美好，這樣的書與鹽田「陶」遇，讓我快樂，就是美麗的過程。你有嗎？我有！我想這就是收穫，收穫有很多種，鹽工收穫鹽是收穫，我拍鹽田也是一種收穫，當然，一份小快樂就是很好的收穫呀！

  石質的坑道是人類相當舒適的居住環境之一；雖然有些溼氣，但冬暖夏涼，空氣流通。不過，這種坑道造價奇昂；所以若不是為了軍事的目的，絕不會有人煞費周章的去打造它們來居住。   我連是金門防衛司令部的憲兵鐵衛隊，自然也須住在炮彈打不進去的坑道裡。夜幕低垂以後，連部的坑道裡面是一幅甚麼樣的景象呢？   走道及兩旁的床鋪是坑道的主要部份。由於我們每天的勤務時間是24小時，所以總是有人著裝準備上哨，有人則下了機動勤務正在卸裝。因此，走道上總是會聽到「喀喀喀」的馬蹄鐵觸地的聲音。   正在勤務空檔的弟兄們或坐或臥，大抵都是在休息。每天三到四班衛哨兵勤務，下哨後接著擔任機動人員，加上還有其他瑣事，因此剩下的空檔時間實在是不多了！有些弟兄因為肚子餓，泡碗方便麵來裹腹。   排長室裡面則經常有酒攤，強強滾的，好不熱鬧！滷味是擎天峰裡面的麵店買回來的。滷得非常夠味，因此麵店的生意特好！配上嗆辣的58度高粱酒，實在是人間至樂，爽！   記憶裡在排長室裡頭喝酒的好漢總有十個八個。酒酣耳熱之際，大夥兒自然就高談闊論起來，當然不免也有吹牛的。話題總離不開去八三么作戰的戰果及山外的剃頭婆仔等。 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回故鄉金門去看坑道，但絕不會再有機會去住坑道了！故為文紀念那段坑道中的青春歲月，也藉此紀念當年的酒友之一-已殞落的故陸軍憲兵中士班長張瑞宏。

  他說孔家有德，史記還有孔子世家，因此是一個有名望的世族，孔家去考城隍，沒有人會有話說。他祝福孔乙己考場順利，能夠如願以償，一試中的。最後寄語殷切，多所期勉：   有志者，事竟成，揭竿而起，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孔乙己看到這兒，精神為之一振，眼淚不自覺的就滾落了下來，沒想到蒲翁對他這麼情深義重，他要堅定意志，克服難關，以報答蒲翁的期許以及土地明神的知遇。他挺直了腰桿，把信從頭到尾再讀一遍，掃除了前日口試不利的陰影，又開始吟哦起來：「仁遠乎在，我欲仁，斯仁至矣！」   蒲翁最後告訴他：「天下學問無他，只在一二而已了，此之謂贊天地之化育。土地公先前所言不差。」   孔乙己看得滿頭霧水，不知蒲翁故弄甚麼玄虛。他心想：「反正沒有機會考試了，管他一二作甚麼？」不免意興闌珊。   這事一晃過了幾天，他悶坐在家中，忽然門外有報：「孔乙己在家嗎？」   聽到有人呼他，精神驀地抖擻了起來，就兩步並作一步，走到門外，問說：「甚麼事？我就是。」   「你的信。」   孔乙己把信高舉過頭，瞇著眼在陽光下明晃晃一照，然後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玉廷開恩，著准孔乙己參加城隍特考。   孔乙己看罷，兀自不相信，拿著信件呆呆的站在那裡出神，好像魂魄被人勾了去一般。他由失望轉為希望，心情由悲轉喜，不禁讚嘆道：「感謝祖宗庇佑，感恩玉帝聖明。」   四   孔乙己既期待考試，又怕考試，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他沒有考試成功的經驗，心旌搖動，信心全無。然而一想到老父的期許，土穀明神土地的知遇以及蒲翁的囑望殷切，他不得不鼓起勇氣，心想：「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   孔乙己壯著膽子為自己打氣，思忖再壞也不過如此了，還有甚麼好怕的呢？考試的日期早已訂下，要考兩天。孔乙己天天在揣摩，到底考城隍會出甚麼考題呢？呂祖謙的《東萊博議》讀了又讀，諳熟於心。（六）

  午後的陽光，炙熱地曬在後浦小鎮的石坊腳石板路上，高大貞節牌坊的陰影，遮蓋在花崗石地板上，徐風輕拂，帶來些許涼意，許多老人散坐在石坊腳的貞節牌坊下，一邊喝茶，一邊聽「說書者」講故事。說書者手拿著一本書，嘴裡發出激昂頓挫，或高或低的音調，精彩地說著章回小說如「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的故事，每說到一個章節，說書者說「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此時，店老闆李老爹便提著熱水壺和托盤，一面為聽眾加水泡茶，一面請聽眾投錢到托盤上。我們小孩則坐在地板上，免費聽故事。   廈門的船來了，總是在漲潮的時候，停靠在同安渡頭的石板橋邊，苦力（碼頭工人）們忙著從船上卸貨，將貨物扛到岸上的小亭，然後用獨輪車推到後浦店家屋裡。金門的物資貨運和人們的往來金廈，全靠輪船的運送。當時同安渡頭是金門對外的唯一港口。小亭是接送親友的地方，當時欲外出的鄉親，都由此碼頭前往廈門，然後再由廈門搭船下南洋。我們小孩子常在漲潮時，到同安渡頭游泳、戲水。   天氣晴朗的日子，住在後浦東門的婦女，都會帶著污穢的衣服到浯江溪來浣溪紗。浯江溪娟娟細水長流，是洗衣服的好地方。這些婦女在洗衣時，便東家長、西家短的談論不休。這裡是她們的情報中心，每天都有聊不完的閒事。我時常跟隨姊姊到浯江溪，她洗衣服，我到溪中戲水，當她洗完衣服之後，我們才一起回家。   石坊腳旁的觀音亭是民眾信仰的場所，心靈寄託的中心，平常前來膜拜的人並不多，但每逢過年，從初一到元宵節，觀音亭內人潮沸騰，擲骰子的、賭牌九的，各色各樣的人都來摻一腳，熱鬧非凡。那是昇平的年代。   每逢星期日，基督教堂的鐘響起，宏亮而祥和的鐘聲，響徹後浦小鎮，通知教徒們該上教堂做禮拜了。做禮拜的儀式甚是簡單，除了低頭禱告和唱聖歌外，就是查聖經和說說聖經裡的故事。這教堂還辦了一所小學，叫私立培德小學。我就在這所小學就讀，每班只有10幾位學生而已。當時的校長是王慶雲，一位住在中街，既嚴厲又慈祥的長者。當時後浦也有一所公立小學，叫城廂小學。這二所小學緊鄰在一起。後來國民黨的軍隊來了之後，將這二所小學合併，叫金城鎮示範中心學校，也是現在中正國民小學的前身。   有一回，不知是什麼節慶，聽說南門「許祖厝」前的大埕要演歌仔戲，戲班是從泉州請來的。這可是鎮上的一件大事。吃過午飯後，阿嬤很快的打扮梳理完畢，手裡拿著凳子，帶著我去看戲，到了現場已是人山人海。阿嬤找到適當的位置後，就專心的看戲。我們小孩也不懂得什麼戲，找幾個熟悉的小朋友，在戲棚下就嬉戲起來了。在那沒有電視、電影院和手機通訊，以及教育不普及的年代，歌仔戲的演出，展現其娛樂和教育的功能。   以上是我小時候住在後浦小鎮所經歷的景象。時間是在抗戰勝利（1945）後至國民黨軍隊來金門（1949）之前。此時，正是國民黨軍隊和共產黨軍隊在大陸打的你死我活，生民塗炭的火烈時刻，而後浦小鎮則是如此的寧靜、安逸與祥和。   小時候還有許多令人無法忘懷的事項，而最重要的是所有的玩具，例如玩陀螺、踢毽子、跳繩、放風箏和元宵節提燈籠等，都是自己找材料親手做的，不是花錢買的。事實上，當時也沒有錢買這些玩具。這些製作過程，養成後來凡事都自己動手作的習慣，一生受用無窮。玩玻璃彈珠的彈珠不是玻璃做的，而是以龍眼籽代之，常常贏得許多龍眼籽，還當寶貝似的珍藏起來。有時我也去浯江溪捕捉中斑（一種鬥魚）帶回家養，牠是一種供觀賞的淡水魚。也曾上樹掏取鳥蛋，捉熊蟬和金龜子。在玩樂中最令人興奮的事，莫過於鬥蟋蟀。小時候常常提著一桶水到郊野，看到土裡有一個小洞，就將水倒入小洞裡，蟋蟀就從小洞裡跳出來。捕到的蟋蟀養在小盒子裡，然後與其他小朋友鬥蟋蟀。蟋蟀有「黑龍」和「赤羌」二種，黑龍比較善鬥。當鬥贏的蟋蟀展現嘹亮的鳴叫時，也是心情最興奮的時刻。小朋友在興奮的鬥蟋蟀，大人也喜歡圍觀，通常是眾樂樂的場面。我小時候是一個好動兒，後浦小鎮的大街小巷沒有一條沒踏過，常常玩到不知回家吃飯，回家後不免要挨一頓痛罵。當時無憂無愁，無所掛慮的日子，不知外面世界有多紊亂與凶險，也算是一種難得的小確幸。   小時候的日子，也不是只有玩玩而已，通常還要幫家裡做許多事，例如要幫阿嬤餵豬養雞，這些牲畜的食物都是廚餘的回收再利用，例如地瓜葉煮熟後餵豬，選擇後不能吃的老菜葉，剁碎後餵雞。逢年過節時，要幫忙推石磨做祭拜用的糕餅。有時還要到郊野去撿柴薪。夏天要到田裡去拔土豆（花生），把土豆藤扛回家曬乾，作為煮飯炒菜的薪材。在當年的窮困日子裡，塑料產品尚未上市，農田裡沒有使用殺蟲劑、化學肥料，紙類廢品可以入灶，高粱稈可以做掃把，糞便尿液有人來收去撒在田裡做肥料，家裡所有的廢棄物都可以再利用，沒有垃圾回收清理的問題。社會清靜安寧，民風純樸，一切按照傳統的道德規範走，不會被外來的不良行為所影響。環境乾淨，空氣清新，心靈也不會被汙染。顯見社會愈進步如今日，外來的事務愈繁雜，家裡不用的廢棄物愈多，垃圾問題愈趨複雜嚴重。   後來古寧頭戰爭（1949）爆發了，國民黨軍隊長期駐守金門，金門成為戰場的最前線，一切都改變了。石坊腳的說書沒有聽眾，同安渡頭的石板橋被拆去做防禦工事，婦女也不敢到浯江溪去浣溪紗，觀音亭平靜了，教堂的鐘也不響了，歌仔戲沒得演了，小朋友更被家長嚴禁到郊野活動，為防止匪諜的偷竊軍情與傳訊，民眾不可飼養羊，也不准養鴿子。金門的傳統文化，一夕之間全沒了。   光陰似箭，70幾年的時光一下子就過去了，金門民眾的生活普遍改善了，現在小孩的玩具如火柴盒小汽車、恐龍模型、樂高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玩具，都是廠商製造出來的，只要花錢買，輕而易得，甚是方便，沒有自己動手做的必要。現在的孩童，比我們那個年代幸運多了。若將來回憶起令人懷念的童年故事，恐沒有我們當年的多采多姿。

  高中的時候，早上都要起個早去搭公車，我跟大弟都會一起出門，大弟是個很自律的人，不愛麻煩我爸，常常會很早就來叫我起床，各自準備得差不多，我們再一起出門搭車。   其實即使到高中大學時，爸爸還是很常載我上學，因為我從小身體較弱，他覺得小孩需要睡眠，多睡免疫力就會好，但既然我弟都會找我結伴同行，我就比較不會那麼懶跟容易睡過頭。   有一年的冬天，已鄰近冬至，金門的冬天一直都很冷，是晨起草木車窗都結霜的那種，常常氣溫接近零度，我很適應而且也愛冬天，反而到台北後，偶爾寒流來，氣溫雖在十度以下，對我來說卻沒有凍徹心扉的冬日感。   前一個晚上，我跟大弟鬧了彆扭，其實到睡前也就忘記了，但隔天清晨沒人叫我起床；我睜開眼看著鬧鐘，差點睡過頭；趕緊起床洗漱換衣，邊下樓還邊生著悶氣：好喔現在吵架就自己去上學，也不叫醒我；等等我搭不到車又要走回家請爸爸載，想想就覺得他好過分喔。   我在黑暗中下樓接著走出家門，天黑黑的，街道的路燈還亮，巷口野狗狂吠不止；我很怕，卻還是硬著頭皮跑過去，被追到路口才擺脫，也還好跑了一跑才不覺得凍。   經過民生路後巷平常買豆漿的早餐店，只覺得那天運氣好差好差，平常終年無休的早餐店竟然沒開，大概是太冷了老闆也跟著休息，我邊想又邊繼續往車站走。   冬天的天色總是很暗，一路上還好有路燈，走到金城車站，卻沒有看到半台公車；我慌張了起來，不會錯過了吧？沒有手機、沒有手錶的年代，一切都不確定了起來。好不容易，走到車站大廳，抬頭看看大圓鐘，我頓了一下，沉思很久，知道大弟為什麼沒叫我，知道早餐店為什麼沒開，知道街上為什麼沒有人影，一切都得到合理的解釋；原來不是我運氣不好，是視力不好。   車站的大圓鐘時針，指著二點，我不願相信眼睛看到的，又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用有限的零用錢假裝買個食物，看看發票上打印的時間--我很聰明，懂得用各種方式求證。重複確認之後，一切都有了答案，我一放鬆就開始發睏，早上的出門，根本像一趟奇幻旅程。 .  手指頭已經凍得發紅，當時的金城車站又是開放式的，我坐在整排的椅子上睡著又不太放心，好不容易等著了第一班公車。平常總是最後一刻才進教室的我，那天早早就坐在座位發呆，同學進教室的時候都露出驚奇的眼光，平常我總是最後一刻才會出現，只記得六點多的教室氣溫，是開口說話還會呵出白色氣團那樣的凍。

  每次踏進茶道教室前，門口總有一盆迎賓花。花種每週各異，相同的是，他們皆盡情展現其生命之豐美。今日上課的座位正好可以欣賞門口的這盆迎賓花。那是一盆茶花，飽滿的紅艷綻放整個枝頭，令人無法專心上課。就當我分心專注地欣賞這盆花時，一朵花突然墜落下來，敲到木質地板咚的一聲，我瞪大眼差點叫出來。驚嚇之餘趕緊左右觀望，但同學們正專心聽老師講解，並沒覺察花的墜落。   我目擊了一朵花生命的結束，既悄然又擲地有聲。   「朝看花開滿樹紅，暮看花落樹還空。」   我最親愛的母親在去年九月初時突然離開了，前一天我們全家還一起開心聚餐，孰知，隔天她竟然在沙發上看電視時辭世了。電視上的韓劇還在播放，而母親的生命卻已結束。沒有人可以憶測並阻擋無常的發生，如同一朵花倏忽墜落，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枝頭，就在那措手不及的瞬間。   茶花老師的巧手，讓毫不起眼的枯枝朽木展現其衰頹之美，令人驚奇讚嘆。人人都想當紅花，孰知紅花還得綠葉配，即便是枯枝朽木也有其價值。天地萬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天生我材必有用，誰也不需羨慕誰，誰也無法模仿誰，唯有認識自己、肯定自己，認真展現出自己的姿態，如同茶席上的枯枝與瓶花，亦如茶壺中的葉片，安靜認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彼此襯托，全然貢獻自己生命的美好，溫潤滋養著飲茶者的身心靈。   「若將花比人間事，花與人間事一同。」   花正盛開，茶已滿杯，人生正當時。緣起且聚，緣滅則散，喝下每一口茶時，應懷抱感恩，各種因緣際會的安排，讓有緣人得以相聚且清靜的飲茶，以茶載道。沒有永遠不變、不壞、不散，無常的示現，更令人體會把握當下，安其位，盡本分，珍惜因緣。祈願在生命的盡頭，能瀟灑如花如葉，無怨無愧亦無憾，還能「化作春泥更護花」。

  「城隍是一方領袖，責任何等重大，」主考官瞟視了兩旁的考官，然後繼續說道：「城隍的職責要調順風雨，燮理陰陽；宏天地之化育，顯果報之昭彰。」主考官頓了一頓：「豈僅如此呢？還要勵善戒惡，正俗安良；導民德以歸厚，輔法治而振綱。這些都是城隍的職責所在，非同小可，豈止只是為民服務而已呢？」   孔乙己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臉紅過耳，覺得太丟臉了，心想此番必定凶多吉少。主考官說：「土穀祠的明神為你保薦，說你是篤行的君子，不過我看你陰司的資料，你有偷書被人吊打的紀錄。」   孔乙己頓時羞得低下了頭，恨不得地上有一洞可以鑽進去。心想：「完了！完了！這一下子又完蛋了，被人家抓到小辮子，怎麼這麼厲害？連偷了何家一次書都知道。」   他情急之下，為自己辯解：「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考官面面相覷，不發一語，再問了幾句話，就打發了孔乙己回去。孔乙己拖著沉重的步伐，垂頭喪氣的走回家，頹然一坐，心想：「這下可好了，虧了土穀明神極力保薦，今天鎩羽歸來，還有甚麼顏面去見祂老人家呢？」   孔乙己在灰心喪志之餘，突然接到從山東淄川寄來的一封信，打開來一看果然是蒲翁寫的。要是平日，他一定高興得跳起腳來：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盪到了谷底，就隨手把它摔在桌上，連看都懶得看。心想：「看也是白看，還有甚麼好看的呢？」   孔乙己抑鬱寡歡，好像打了一次大敗仗一樣，他懶懶的坐在椅子上，好不情願的把蒲翁的信順手拈來，打開來瞄了一眼，只見蒲翁說：他無才無德，先世並無立德立功立言的人，而他也只不過考上秀才，連舉人也沒有中過，平日只能坐館或當幕僚謀一口飯吃，怎敢奢望去考城隍呢！（五）

  在我退休前幾年，麗淑辭去圖書館主任職務，回到國文科辦公室，我們相處的時間多了，雖然年齡相差二十歲，且麗淑是學生輩，但因為人生理念相近、行事態度相似，話談得投機，久之，有時不需言語，也能會得彼此心意。麗淑蕙質蘭心，在生活上，無論公私，常是我請益的對象，她總是不吝惜的提供意見，助我良多。她酷愛旅遊，走遍世界各國，或跟團、或與三五好友結伴、或是獨自一人，都能自在融入，體會不同的旅遊之趣；每每以文字或照片分享旅遊經歷，引人欣羨、遐想。雖然未與她同遊，卻從她的分享中，增長了見識、拓展了胸襟，我們能有她這樣聰慧成熟、胸懷天下的好友，真是幸福，也格外珍惜。   麗淑非常體貼細心，因為深得遊的樂趣，為了照顧三個已退、將退、欲退的老人，於是，以「愜遊團」為群組名稱，方便我們在line上聯繫，以能利用餘暇，適時出遊。「愜遊團」的四人組合很奇妙，是三個國文老師張雙紅、洪麗淑、劉卓維，加上一個幹事許寶英，三個蠢蠢但純純的臭皮匠，必須團結合作，才能應對一個大智若愚的「諸葛幹事」。在學校，我敬她們為寶英幹事、雙紅老師、麗淑老師，在「愜遊團」，我愛她們為寶英姊姊、阿紅、麗淑妹妹，公私分際分明，從不逾越規矩。四位成員的個性不盡相合，卻能心意相投，相伴愜遊，真是緣分深長啊！「四人幫」之外，王小莉老師時或加入，以壯聲勢。小莉老師人美心善，又聰明能幹，本是「愜遊團」總幹事最佳人選，無奈要照顧家人，家務較為繁忙，只好任她自如去來。   「愜遊團」的老大許寶英幹事，我贈以「大智若愚才為眾寶，正氣如虹德冠群英」嵌名聯，她雖然歡喜，但謙虛不敢當之。她和善待人，總是笑口常開，極少生氣，偶爾生氣，看她鼓著肚子、露出兩顆大門牙的模樣，就像日本動畫電影裡的龍貓Dodolo般可愛，只惹得人哭笑不得，還想再逗她生生氣。她雖然脾氣好，處事圓融，與人為善，但遇到不合情理之人之事，總能挺身而出，仗義直言；常自謙才疏學淺，在學校是受到同事們的愛護，才得以工作順利，圓滿退休，實則是她工作態度認真嚴謹，又體貼周到，時時關心著、事事照顧著大家所致。她的才能，充分顯現在投資上，可說是眼光深邃、分析精準，把身家全投注在兒孫的教育和健康上，而獲利無數。她是金門好媳婦，擅長烹飪，拿手菜極多，滷豬腳、炒三鮮、炒米粉、咖哩飯、炸芋頭、七餅菜、燕菜……，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動；重要節日，必烹煮豐美菜色，敬神祭祖，表達慎終追遠之意；平日則用心三餐烹調，讓兒孫吃得健康吃得開心。她教導孩子，講究方法，寬嚴相濟，重在以身作則；待人處世，厚道大器，孩子受其身教薰陶，都能正派做人、認真做事。其大公子蔚尚，任職金門縣金湖鎮公所社會課課長，積極進取，戮力從公，深受長官倚重；二公子瑾鎔為金門署立醫院骨科主任，醫術精湛，視病如親；六個孫子女，乖巧貼心、活潑可愛，一家和樂融融，幸福美滿！   寶英姊是我們「愜遊團」的老大，雙紅則是我所敬仰的「大姊大」。她貼心孝順，每天必問省雙親，時時替父母分憂解勞，深得父母歡心、弟妹敬愛。她富有才華，教學認真獨到，關愛學生，除了正規課程，還不辭辛勞承擔金中「朗讀隊」的訓練，每年國語文競賽，都獲得佳績，可說是桃李滿天下，去年屆齡功成圓滿退休，我贈以「才德無雙 名揚浯島，桃李爭紅 譽享黌宮」嵌名聯。我雖長她兩歲，但受她照顧的多，她是商賈大家千金，我來自軍、公家庭；她是家中大姊，體貼周到，我在家排行第五，粗心草率，習慣依賴；她為人豁達豪邁，做事精明果斷，我則拘謹保守，蛇頭蛇尾，我倆能成為摯友，對我而言，真是三生有幸！我們就像姊妹，不拘俗禮，街市買菜太重，一通電話，她就是我的「宅急便」；她常腳著拖鞋，就衝到我髒亂的家，我們不需梳洗化妝，家裡不需特意整理，自自然然的。我們也會因事而爭鬧得面紅耳赤，但很快就握手言歡，因為知道，某些理念的不同，只占生命中極小極小的部分，而知己難求啊！我倆教同一年段二十多年，攜手相伴的走過一個個風雨交加的晨昏，也一起度過許多陽光燦爛的時光，教學工作的樂，我們彼此分享，教學工作的苦，我們互相慰藉，金中數十年的歲月，因為有她，變得更歡樂更充實。多年來，我們曾經連三餐都吃得一樣，早餐、中餐一起吃，因為照看學生晚自習，連晚餐都在學校餐廳共用。冬日晚自習後冒著凜冽風雨一起回家的日子、連續假期兩家人結伴到台北看孩子的往事，如今回想，覺得特別美好、特別珍貴。我倆還有一段暖暖的「接送情」，在金城街頭，郵局、土銀、全聯、文化局、菜市場……，時或可見一輛機車，兩個噸位超過60的大嬸，呼嘯而來，呼嘯而去，豪情俠女張雙紅，被迫換了好幾台機車。   至於身為「愜遊團」一員的我，又是何許人也？53年前，我就讀台北市立女中時，班上幾位表現傑出、成績優異的同學，在編輯畢業紀念冊時，根據每位同學特質，以兩句成語形容，她們委婉的點出我「消極疏懶、不思上進」的個性，稱我以「閒雲野鶴、不慕榮利」，真是具有慧眼啊！竟能早早看穿我的肺腑、識破我的手腳，鐵嘴神斷出我的一生。讀中文、做老師，一直是我的志趣，我天資愚昧遲鈍，個性疏懶保守，胸無大志，總是安於現狀，常以「知足常樂」安慰自己，以致教書生涯一直未有傑出事蹟，絕非名師之流，幸賴生活中總有貴人相提攜相扶持，日子過得還安然自得。我重情感，但常流於自作多情；過於天真率直，容易相信別人；不夠理性成熟，常衝動魯莽行事；不喜也不善交際。不識我者，以我為幼稚、躁急、冷漠；識我者，我感謝他們長年包容我、指正我。年歲漸長，對於理念不合、價值觀不同者，已能淡然處之，並尊重之。   我們「愜遊團」的理事長麗淑，得身兼總務長和總幹事，幸而她聰明熱情又年輕，一肩扛起大小事務，才能周全三位老人愜遊的需求。我們的遊，都是由她安排，完全不拘泥形式，或踏青、或聚餐、或觀賞電影、或促膝晤談……，都是隨興為之，恣意遊之。我們一起看過多場電影，有溫馨幽默的小品、有曲折離奇的科幻片、有震撼嚇人的3D動作大片……，都足以歡快耳目、愉悅心情。偶或結伴出遊，尋幽訪勝，總有「乘興不知遠，悠然愜賞心」之歎！我們也會隨興聚餐，或在「湖光餐廳」優雅的享受美食美景，或在特色小館品嚐新奇異國料理，有時就只是「摩斯漢堡」配簡易咖啡，除了餐點，我們更重同歡共樂。在生日、母親節等特殊節日，則至麗淑家歡聚，這是我們大快朵頤的時刻，寶英姊擅長烹飪，炒米粉、炒三鮮、炸海蚵、滷豬腳、排骨湯……，一大碗一大碗的從她巧手中變化出來，驚得我們幾個只能買外賣或蛋糕充數的笨拙婦人目瞪口呆。麗淑很注重生活品質，杯碟碗盤很講究，精美細緻的餐具，搭配著愛心菜餚和濃醇紅酒，興起，或朗詩或高歌，早已忘了酒過幾巡！管它世態紛紜，知友們會晤一室，不拘主、客，或坐或臥，敞開胸懷，真情相對，美酒清歌以舒心，倒也有幾分「蘭亭集序」中「雖無絲竹管絃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之雅趣！   能在環境最單純的校園中，從事自己所喜愛的教書工作，又有志同道合的好友相攜相伴，在將退休之際，又得麗淑巧思，招喚我們幾個好友愜意遊玩，真是幸福啊！每次相聚，我們都是乘興而遊，盡興而歸，且都會拍照，留下許多溫馨、美好的回憶。行筆至此，往日愜遊的歡樂情景，又湧上心頭、回到眼前，這份情緣，值得我們感念和珍惜！

  清代彭端淑〈為學一首示子侄〉，強調勤勉向學，透過主觀的努力突破先天的限制，其中有一段是兩位和尚的對比，最容易被一般教科書改編的內容：「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缽足矣。』富者曰：『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猶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貧者自南海還，以告富者，富者有慚色。」這一則故事是整篇文章主旨的佐證。   第一個問題在於，曾經是真理的事情，隨著時局變化，未必再這麼牢靠。一昧的講究一個單一的標準，固然容易深化信念，卻也容易導致失去彈性。道家說，道可道、非常道，佛說，去執、皆空，皆俱備救濟、解放世人的意含。近期，周慕姿《過度努力：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2021年），僅憑書名，讀者就不難猜測在省思什麼議題。努力是好事，一昧的努力是不是好事，就值得再三反省。特定價值觀的強調、固守，是否傷害了其他人？   回顧原文故事，故事本身不差。立志是好事，沒有志向，宛若無頭蒼蠅，只要保留彈性空間。無傷大雅。至於將故事的教訓導向勤學，也非壞事，只是過於接近教科書內容，現代人觀看，會覺得十分板正嚴肅，跟《弟子規》的內容沒有多少差異。比起勤學，筆者認為更該敬佩的是一份冒險精神，一步步克服危機所達到的成果。漫長的旅程、未知的環境，展現求道者的意志力。求道者的意志力勝過求利者（用讀書來賺錢，學習動機未必強烈），如此還算是合理的事情，也符合現代人關於多元價值與意義的追求，毋須框限在考試的面向上。   富和尚謀定後動，選擇的是降低風險的作法，僧人前往南海，如果不是搭船，或許陣亡率是十之八九也未可知。富和尚乃千金之僧，固不宜死於盜賊之手，理所當然；窮和尚能夠活著回來，也未必就不是「生存者偏差」。   古代唯一翻身的機會就是中舉、中進士，士農工商，穿官服送往迎來總比當底層民眾被欺負好，關乎家族興旺榮衰，家族數十位年輕才俊中只要有一、兩位在科舉上有所斬獲，其他人的喜怒哀樂、生死老病都是毋須特別關注的「合理代價」。價值觀如此，彭端淑撰寫此文，實屬正常之事。寫了這篇迂腐庸俗的〈為學一首示子侄〉一文，他們這一族的後代中沒有再出什麼精彩的人物了。

  孔乙己把信寄出去之後，翹首雲天，希望得到蒲翁的回音。他在等信的過程之中，得到了口試的通知。如果通過了口試，才有資格參加筆試。孔乙己全身冒汗，戰戰兢兢、忐忑不安，一直在屋子裡踱方步、繞圈圈。   口試的時間左盼右盼終於到了，孔乙己借了一件長衫，穿了一雙新做的布鞋，然後理了頭髮，打扮得齊齊整整，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心裡面雖然小鹿亂撞，表面上仍然裝得鎮定自若。輪到孔乙己口試，他舉步維艱，一進房間只見一條長桌，桌面鋪著亮澄澄的錦繡，桌後一字排開坐了五個人，頗有威儀。孔乙己一看，心中震懾了一下，馬上長揖為禮。   考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約五秒鐘之後，主考官示意說：「坐。」   孔乙己就輕輕的落坐，雙腿並攏，腰桿打直，兩眼平視，兩手平放在大腿上，等待主考官問話。   主考官隨手翻一翻資料，抬頭注視著他，眼睛好像射出兩道寒光，令人心中發毛，只聽問說：「你是孔乙己？」   「是的。」   「何方人氏？」   「祖籍山東曲阜，現居浙江紹興。」   「世系？」   「孔子後人，為七十二世苗裔。」   「今年幾歲？」   「四十七。」       「你為何要考城隍？」   孔乙己脫口而出：「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仰體天心，想爭取為人民服務的機會。」（四）

  閱讀的方式形形色色因人而異，有人喜歡安靜的環境不容許有一絲聲響，這種人圖書館是最理想的場所。一位朋友喜歡熱鬧，時常到咖啡店閱讀，他說這樣可以一面閱覽一面聽到講話聲。有的人閱讀習慣更特別，上洗手間必帶書入內閱讀，或許這樣較容易淡定辦事。有些人閱讀則需有音樂相伴，有選聽舒緩曲調的，但有些人則需聲嘶力竭的搖滾才讀得入神。夏日海濱，有些人則喜歡穿著比基尼戴著墨鏡趴在沙灘上，一面享受陽光的溫度，一面聽著濤聲閱覽。   捷運上，常見有些旅客雖然旅途不遠，但仍打開書本讀個幾頁，到站時，優雅地合起書本從容下車。有些年輕人最為誇張，男女都有，站在車廂裡身後揹個大背包，一手抓著頭頂上的桿子，一手握著書本讀，一路上身體隨著車子左右搖晃，顛簸負重並不影響其專注閱讀。   那日在kitsilano海邊，遠山近樹，見一少女於一棵大樹濃蔭下，鋪著一條布毯子悠閒坐著閱讀，享受微風陣陣輕拂，傾聽海水呢喃自語。天空白雲，冉冉飄過，海上帆檣來來往往。偶而，飛鳥飛越而過，發出幾聲天籟。如此閱讀與外在大自然互通交融，又是另一種閱讀樂趣。

  一、「七海五虎將」之成形   以往每逢十月，國家慶典多，是個喜氣洋洋的月份，在我們的國府衛隊卻是個備嘗艱辛的日子。俗稱「雙十節」的國慶日，如果總統要大閱，國防部就會循例發布演習代號，俾動員三軍參與受校。演習視同作戰，奉命受校的部隊為展現最好的一面予國人，並向總統致敬，從而向世界宣揚國威，事前的準備工作—集中嚴訓精練，格外勞累是必然的，但是被挑選的單位，由於有份榮譽感加身，苦中帶甜，皆能想方設法調節、應付裕如，固無代言。而另有一批護衛元戎的特勤，為臻特別警衛「絕對萬全」之最高要求，落實勤前教育、反覆演練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處置、加強體能戰技的鍛鍊，亦成為無可避免的操勞；所不同的是，他們不是屆時要像走秀一般，呈現給世人觀賞的一道風景，而是為護衛領袖，抱持「不惜粉身碎骨，也要讓任務萬無一失」的無名英雄們！可以讓觀眾看到的，可能是執勤就定崗位的武裝憲兵，或混雜配置在人群間「藏於無形」的便衣警衛。但是在危險緊急的關鍵時刻，就須仰賴暗置伏兵適時快速增援到位，以竟其功—無他，其惟精忠衛隊的「預備武力」是也。   在軍事理論及實踐上，都認為預備隊是指揮官手中的一張王牌，不到最後的重要時刻，絕不輕易出手；只要一投入案發現場，就有扭轉情勢、力挽狂瀾的把握跟決心。所以別小看他們藏於暗處按兵不動，其實蓄勢待發—「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基本要求下，蘊涵著「好鋼用在刀刃上」的堅定意圖。為最終充分展現「王牌祭出，誰與爭鋒」的堅實保障，是以這隊成員絕對是百裡挑一、精英中的精英，自不待言。在七海內衛執勤那些年，我永遠不會忘記膺選為「預備武力」經常成員的金籍鐵衛們：他們是來自金寧鄉的楊國展（第三士校預士班，神槍手），以及第一士校常士班19期出身的鄭清民（金湖鎮，飛刀手）、王炎明（搏擊手）、董群元（擒拿手）、摔跤手吳春油（以上三員金城鎮）；於是，「七海五虎將」成為他們獨特的共同榮譽稱號，約定俗成的特別標章代名詞。   戊午年之秋，中樞定名為「漢威演習」的國慶大閱，將在台北市總統府介壽館前隆重舉行，這是經國先生繼任大統後的首次擴大校閱三軍部隊陣容，且是中美斷交前，最後一次閱兵盛典。早先由於跡象顯露，美國卡特總統和中共建交心意已決，昭然若揭；國府高層似有預見即將迎來自退出聯合國後的第二波斷交逆流（查中美斷交後，不久葡萄牙、哥倫比亞、厄瓜多，接續和我國斷絕邦交），所以這一年的國慶閱兵，可謂是在山雨欲來前的衛國武力展示，國軍精銳盡出，有提振激勵軍民士氣、奠定底氣的雄心壯志蘊含其中，意義自是不凡。我大內特勤為保證完成任務，超前部署；夙夜匪懈，預置兵力提前演練。而秋陽正熾，預備主力健兒無不身上脫下一層皮！我們常常看到的狀況是：一個不明爆裂物突然丟往廣場冒著陣陣濃煙，在來不及反擲、以及顧慮可能傷害周遭人潮的果斷決定—那就是一人趴上去覆蓋，緊接著二、三、四……人毫無懸念、義無反顧的重疊上去！以為演戲？看似簡單，其實隱含「雖千萬人，吾往矣」以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無畏犧牲精神。   可能吳老弟身上多肉，往往第一個身先士卒撲上墊底，所以一陣演練下來，有其不勝負荷之重，都說「快成肉餅了」！有次問其感受如何？其反詢道：   「告訴我，戰車壓過身體是何形狀？」對曰：   「肉醬。」   「啊？好哩加在……」言下之意，好像有些與「肉餅」比較後的小確幸（幸留個全屍嗎），好像未曾想過萬一炸開來呢？看他一副憨厚老實狀的答覆語，突然自覺眼眶有股熱流，滿盈欲出，我強忍住不動，我怕動了以後洶湧奔騰如決堤，而壞了形象。「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而那一時就是要俺們「以身作盾」，別懷疑—同志們。   二、Ｄ日出征的一群   在皚皚似雪秋芒滿山遍野飄搖的晨光裡，我站在山上通往山下的管制道路中途哨上，目送內衛區指揮官率領學弟王炎明等虎將下山，筆挺西裝外套，穿在挺拔的身軀上，已達「人衣合一」之美學標準，體型是怎樣練成的？大內百鍊成鋼，在此毋庸細表。壯士們的衣角隨風飄起，瀟灑從容通過我的視野，腰繫加拿大制式手槍，槍身插於右後側褲袋裏隱約可窺。在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季節裡，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忍再聯想吟誦下去）的悲壯，此時此際，上面要的可能是軍令狀，沒有人會在意預立遺囑否。他們幾未成年，我想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粵閩籍居多；主子孫文來自廣東，登高一呼，老鄉響應，理所當然，而我閩人，所為何來？都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這裡我們毋寧說「浯島多忠義赴難死士」，或為歷史長河裡香火傳承無從選擇的宿命，非始於俺們。   猶記天濛濛亮，山下據點即已奉命準備營養紮實、少湯水的早餐等候著，往往是一個大饅頭夾上扣肉，配個滷蛋，笑稱與待決死囚最後一餐大同小異；所不同者—未備酒水是須保持頭腦清醒及少跑廁所（免耽誤任務）之要求。這一餐，在職司後勤支持保障—首期學長（區隊附）漢民哥早起，鉅細靡遺的督導張羅，以及廚房外省老士官長朱公書的用心調配料理下，安全健康無虞；任務全程在首期學長（訓練官嗣轉作戰官）明呼兄的擘劃周詳、運籌帷幄掌控下，達成任務。慶幸「沒有事發生，就是好事」，欣見革命戰友午後平安返部。渠等待命於不見天日無空調的核心警衛區地下室裡，流汗將內外衣黏成一片，歸來猶見談笑風生、狼吞虎嚥，無愧率性男兒本色。對照上午「國防部機車連」—由21位盔甲鮮明的武裝憲兵，分別駕駛重型哈雷，成兩行縱隊保持間距、正副連長各司前導後衛、與機車劃一顏色的金黃坐墊兩部禮車前後節節推進，轟轟然滾滾而來接送元首排場的雄姿英發光芒萬丈引人注目，我們倒成了小媳婦般默默付出、似成了見不得人的一群，相較之下黯然失色。就像平素站崗於山稜線，怎麼能與介壽館、市區要道憲兵隊執勤時招蜂引蝶增添光彩相媲美？但是我們不自卑，我們有來自戰火蹂躪下撿回的半條命所鍛就的堅韌內斂與不忘初衷的純樸特質，所以層峰看準選擇了我們（這些「番薯仔」）進邸服務，自有其洞見之明。   三、預備武力之培植   查我衛隊非無編制預備隊主力，當時位處士林官邸後靠半山腰「83據點」鄰近隊部，便於掌控；惟做為「集訓區隊」兼負此任，若無集訓任務，僅餘幹部小貓兩三隻，如何擔此重任？或以承平時期尚無動用之需求，也就淪為有名無實，形同虛設（前述七海預備隊之成形，純係因應國慶大典臨時任務編組，固毋庸議）。嗣以全面解嚴後，民意高漲，尤以反對黨成立後肆無忌憚，與政府對立衝突陡增，暴力頻傳，提升拱衛領導中心之維安層級，日益獲得重視。培植一個名實相符的預備武力，重要時刻發揮作用，確保元首萬全洵有必要。爰擢選初入隊資淺衛士（可塑性高，筋骨復原可期）再施以專業訓練，譬如護衛領導中心脫離的諸般戰技戰術之強化（含武裝越野、攀登、垂降突擊、多種槍械實彈射擊等等），就是隨著形勢的演變所附加的特勤專業職能。那一年，呂光輝就是獲特別甄選帶領集訓的種子菁英LEADER利（如圖，立者右2呂光輝，坐者左1張坤義）；凡事豫則立，有備無患，總能循序漸進、步入正軌。看著照片裡這些「小鮮肉」們20分鐘內跑完五千公尺歸來，臉不紅氣不喘、精神體力猶健，欣見衛隊幹部領導有方，有以致之。他們都是未成年的鋼鐵衛士，欣逢首期學長的張漢民區隊長的領導統御優質傳承，是金籍衛士們公認最會照顧故鄉子弟的好長官，言辭多溫暖，伙食尤注重，訓練盡合理，查哨噓寒問暖語多誠摯，有「話未啟而臉先紅」的敦厚靦腆純樸古意，視屬下為己出、愛士如子猶親，在在對故鄉衛士之栽培、厚植有形無形特勤戰力做出了貢獻，委實功不唐捐，看看照片中胸肌個個有成，不就是個鐵證嘛！受訓的這一梯次，呂員秉持耐勞耐操的堅忍度，選擇往最苦的步校專修班受軍官訓，後來一直在總統府侍衛室服務至上校階榮退；張坤義到憲校專修班結訓後調特勤中心擔任參謀職，都有滿意發展令人欣慰。有句話說「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那是指有足以令人感動的情節發生，漢民哥就具備這樣的關懷正能量，讓鄉親子弟袍澤們感受尤深，無不動容；反之，也有當上軍官換了位子就換了腦袋，一朝把權來抓，不可一世、目中無人、飛揚跋扈，踐踏他人的血肉身軀當墊腳石，圖謀自個的升官發財為晉身階，頤指氣使作威作福，氣走剛萌芽待展的初級老鄉尉官半途而廢，隱姓埋名（差些改名兼換姓）堅此百忍以圖成，轉而培育後代子女力爭上游，俾補遺憾（佛教稱「逆增上緣」），十年生聚教訓，也就為浯鄉、為國家「增」添了一位金牌羽球國手，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王牌既出，誰與爭鋒？」—不也曾經是潛藏待發的國家級「預備武力」之展現嗎？   四、結語   隨著歲月的更替，當年由衛士們組成的「七海五虎將」最先離世的是大帥哥楊國展，那年他奉調新落成的國民黨中央黨部值勤，因為每周三的中常會主席（是執政黨的總統兼任）會蒞臨，必得預置特勤佈建維安，從而熟識祕書長宋楚瑜，受到宋之賞識，之後隨之往省政府擔任隨扈，積勞成疾終其一生，令人遺憾。同樣英俊挺拔的炎明老弟退後自謀生活，覓得某客運公司調度職，因緣際會周旋黑白兩道折衝樽俎卓然有成，總座倚為股肱，目前是北站鎮館之磐石，欣聞老驥伏櫪而容顏未改，特別要祝福他。同樣是退後自謀生活的吳鄭董三員失聯，當年充當「人肉盾牌」隨時準備粉身碎骨的常士學弟們，奉獻官邸期間甚久，自謀生活的意思是讓他們自生自滅嗎？衛隊協會成立經年所為何來？沒看到為當年袍澤遞送溫暖給予關懷，有的只是同溫層的互相取暖場面，杯觥交錯間究能喚回多少離失的忠心歸依？而每年我在網路祭拜離世的大內忠魂，經一再苦心蒐羅匯總已列計者凡八十有八員，祈願魂兮歸來，衛我家國兮，護我袍澤，免於流離！

蜿蜒的心情與你攜手走過吊橋 漂浮的回憶在風中閃亮 沉靜的夜倒映在碧水中 許多愛的故事綿延至溪畔 青春的歌聲在胸懷迴盪 蒼翠的草坪任時間賽跑 天鵝船載送我們一路的歡笑 陽光的嘴角總是在天色中懸掛 站在高處的碧亭 眺望起伏低緩的和美山 接續遠處的河濱自行車道 足跡總是在凝視彼此的 眼光中，停留……

  三   土地公說孔乙己是一個篤行君子，始終一以貫之，願意拉他一把。城隍爺的考試資格至少要中過秀才，沒有秀才身分的人，必須地方上有力的人士保舉。土地公因為與孔甲巳有故，知道他的平素為人，因而愛屋及烏。   孔乙己知道這是土地公的深澤厚意，回到家之後左想右想，早想晚想：「到底城隍要怎麼考呢？」這是破題兒第一遭，他沒有了主意，搔著頭，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要如何準備？   他想到考過幾次童子試，但都名落孫山。他連秀才都沒有中過，因此毫無自信心，對於能不能考取城隍呢？他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然而又怕對不起土地公，給祂丟了面子。因此，有些誠惶誠恐。   他準備了資料，把祖宗八代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貪贓枉法，沒有投機倒把，也沒有高利盤剝。他把這些身家調查的資料填好，送到土穀祠交給了土地公，一切後續的事就委由祂去處理。   「報名的事，我代你出面，寫一張保舉呈文，將這些資料一並呈給考司；賢侄回去之後，要好好努力用功，多方的準備，不能掉以輕心。」土地公手持資料，語重心長的勉勵：「現在考城隍的人不少，可說粥少僧多，競爭十分激烈，賢侄要黽勉而為，千萬不可茍安偷懶。」   「感承土地厚愛，」孔乙己恭恭敬敬的聽祂教誨，「我怎敢不焚膏繼晷，以報答土地的深恩呢！」   「這些都不必講，只要好好讀書，多方的準備。按照往例，做論是一定會考的，你回去之後要去讀讀呂祖謙的《東萊博議》，知道怎麼運用翻天手法，言人所未能言；或者去請教蒲松齡老先生，他雖然時運不濟、考場不利，但是滿腹經綸，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鬼才。他如果不考，請他指點一二，切記！切記！」   孔乙己平日時常聽到蒲松齡的大名，可說如雷貫耳，然而一個在山東淄川，一個在浙江紹興，相隔十萬八千里，雖然神交已久，但不知蒲翁會不會文人相輕，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心中委決不下。   他想土地公既然已經特別叮囑了，一定有祂的道理，他也不敢怠慢，馬上修書一封：   松齡夫子道鑑   敬稟者，首先自我介紹，我是孔乙己，孔子七十二世的裔孫，先世從山東曲阜遷居於浙江紹興，落籍在魯鎮，我們也可以說是同鄉；今天冒昧寫信給您，希望不會以唐突見罪。   先生大名垂宇宙，文章貫今古，早為世人所崇仰，小子不才，忝為聖人之子孫，遙望先生經綸有如泰山北斗，輕易不敢驚動老師左右。   今有一事相稟，也有一事請教。相稟者，玉帝最近下了敕書，要招考城隍，只要考中秀才者就可以報考。先生早已得雋，是不會有問題的，以先生盤盤之大才，負海內青衿之喁望，只要願意出馬，一定可以得志，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另有一事請教，考城隍之事，小子是破天荒第一遭，從來沒有考過，不知出題的方向，也不懂做論的方法，因此心中彷徨無計。魯鎮土穀祠的明神，說先生是斲輪老手，素有鬼才之稱，因此特別要小子向先生請教一二，幸先生垂憐，不吝賜教，小子望風懷想，北向稽首，不勝感德。   最近寒流逞威，天寒地凍，先生早晚添衣，珍攝為要，餘不一一。   耑此   敬頌 文綏                                         孔乙己頓首 （三）

  2003年，摩根．史柏路克（Morgan Spurlock）自導自演拍了一部記錄片，台灣譯名為「麥胖報告」（SuperSizeMe），奪得「日舞影展」的最佳導演獎。劇情敘述他以自己為「白老鼠」，在一個月內吃遍各地「麥當勞」速食的經過，實驗結束後的體檢報告即顯示有不正常的數字，歷經幾個月纔恢復健康。   美國的飲食文化很膚淺，三餐離不開漢堡（Hamburger）和披薩（Pizza）等食物，經年累月，習以為常。漢堡源於德國，是將剁碎的牛肉夾在兩片麵包的中間，做成圓形的三明治；披薩來自義大利，是加了乳酪、番茄、肉類等配料後烤成的薄餅，原是庶民食物，不足為奇。   1991年我從美國完成學業歸來，發現登陸台北街頭的美式速食真不少，顯然擁有廣大的消費群眾。第一家「麥當勞」是孫大強等（抗日名將孫連仲之孫）於1984年引進，地點在民生東路三段135號（敦化北路口）。它由麥當勞兄弟（Richard &Maurice McDonald）在1940年創始於南加州，以金黃拱門為商標，小丑打扮的麥當勞叔叔為餐廳的「代言人」，是全美第一大漢堡連鎖企業店，特意以贈送公仔玩具吸引小顧客。   1985年，吉盛食品在仁愛路四段的圓環附近開了第一家「溫蒂漢堡」（Wendy's），吉祥物為「溫娣姊姊」，藝人藍心湄當過廣告的代言人。它是湯姆斯（David R. Thomas）於1969年創始於俄亥俄州，起司馬鈴薯是它的招牌，沙拉吧是免費，可惜在1999年因水土不服而熄燈。1990年，大成集團旗下的家城公司在中影文化城成立第一家「漢堡王」（Burger King），推出5吋的招牌華堡（Whopper），它是克拉莫爾（Keith J. Kramer）在1954年創始於佛羅里達州，是全球第5大的速食連鎖企業。   台北的披薩最早出現在希爾頓飯店，1986年「必勝客」（Pizza Hut）首先由怡和集團引進，立足台北南京東路一段，內用的店面很大，形同餐廳。它由卡尼兄弟（Dan & Frank Carney）在1958年創業於堪薩斯州，迄今獨步全球，擁有1.8萬家分店。「必勝客」很懂得挑戰顧客的味蕾，不斷推陳出新，而且標榜「買大送大」的促銷，深得人心。它的LOGO上方是一個屋頂，據說當初用作註冊商標時，因Pizza之後尚有空間，故多加了Hut（茅草頂）三個字。   接踵而來的是1989年開在仁愛路上的「達美樂」（Domino），元祖店為摩納根兄弟（Tom &James Monaghan）在1960年創於密西根州，以「快、樂、送」為服務宗旨，是美國第一家外送披薩。前摩門教傳教士的董事長歐陽心諾（Scott Oelkers）曾經為它打了一支記憶策略性的廣告：「爸爸餓，我餓我餓」（電話號碼882-5252），打響了知名度。它的經營方式是以不租大店面，語音接單，建立外送平台，降低經營成本。   「拿坡里」（Napoli）是後起之秀，1997年為台灣桂格公司帶路，後來由三商企業接手，LOGO以綠白紅三色標誌是義大利式披薩，兼賣最夯的「戰斧雞腿桶」，以平價促銷，從此和以上兩家美國披薩三足鼎立。2017年，披薩又有了新噱頭，士林德行西路崛起一家「歐奇」（Oggi）窯烤披薩，據稱是跨海取得義大利認證的披薩店， 商家特地訂製重達數噸的火山岩石窯，以龍眼木柴燒烤，使餅皮帶有淡淡的木香。   1987年2月，當我拿到美國肯塔基大學的入學許可，特地到南京東路一段的「肯德基炸雞」（KFC）吃了一餐，早在1985年4月，在武昌街二段的樂聲戲院對面就誕生了第一家店，為統一企業代理。來到肯塔基州後，我對KFC情有獨鍾，多次邀請外州來訪的朋友去科賓（Corbin）的創始店用餐，1930年桑德斯（Harland D. Sanders）在小鎮開加油站兼賣炸雞，之後他旅行各地推銷他的秘密配方，使連鎖店擴展的數目僅次於「麥當勞」，為此，政府頒授「榮譽上校」頭銜給他，因此KFC有「上校炸雞」之稱。   除此之外，台北一度出現幾家漢堡店，包括與天仁茗茶技術合作的「哈帝」（Hardee），它標榜採用整條美國牛肉燒烤後切片，不加起司、蔬菜的原味漢堡，頗受歡迎，惟惜於1995年退場；同一時間來自菲律賓的「快樂蜂」（Jolli Bee）僅維持了兩年。1984年，來台與KFC競爭的「德州炸雞」（Church's Friied Chicken）也只剩下高雄的兩家，朝不保夕。倒是來自日本東京的「儂特利」（Lotteria）和「摩斯」（MOS）歷久不衰。   我生平第一次吃的美式漢堡遠在1969年，所吃的不是「麥當勞」，而是「麥當樂」，LOGO是一個仿冒的肥胖M字。一位去過美國出差的大學同學約我去那裡開洋葷，地點在忠孝西路火車站附近，已拆除的「來來百貨」二樓，即今日的天成飯店近旁。從到櫃檯點餐、端餐盤回座、將廚餘、紙杯、紙盤投入垃圾桶，這種自助式的用餐規矩是首次見識到。   1998年，我在莫斯科旅行，竟然看到一家擁有10個櫃台的大型「麥當勞」（McDonald），當時蘇聯解體不久，資本主義入侵如此快速，令我大吃一驚。漢堡不像牛排，是用廉價部位的絞肉製成的多脂、多鹽、低纖食物，然而，家長們常以吃「麥當勞」作為一種獎勵，因為那裡有遊樂室，孩童的快樂記憶遂成為長大後吃美式速食的動機，這就是銷售心理學厲害之處。   「麥當勞」擅長攻城掠地，目前有超過兩百家在各縣市駐點，連澎湖也淪陷。為什麼它能夠屹立不搖，人氣不散？主要的原因是方便，24小時不打烊，開車可買「得來速」，使用拋棄式餐具，注重餐飲衛生，這些優點是台灣小吃店和路邊攤所不及的。再者，「必勝客」和「達美樂」的菜單多元化，以保熱袋提供便捷的外送服務，一直廣受好評，也成為後來興起的Food Penda和Uber Eats之典範。   在繁忙的都市，上班族無暇料理三餐，美式速食成為攻略至上。過去在美國讀書常思念家鄉味，聊以中式自助餐慰藉鄉愁，對這些垃圾食物（junk food）嗤之以鼻。如今偶爾吃一次，反而稱讚它是安全外食。

  夜有點深了。   煮了一杯咖啡，想要再看點書、聽點音樂。即便是坐著發呆也是無上的享受，我喜歡這樣的夜晚。   都說晚上喝咖啡影響睡眠，但蒼白的生活裡總要有幾分任性、幾分隨心所欲。晚睡，就晚起吧，明日無大事。   平常我只在早上喝咖啡，早餐的一杯咖啡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不喝就頭痛一整天。有個醫生朋友說我是咖啡癮了，我說不是的，原就經常偏頭痛，咖啡是我的頭痛藥，寧喝咖啡不吃藥的。這實在不是個好習慣，朋友如是說。   喝茶有時也能救援。案牘勞形眼花花頭痛欲裂時，一杯溫熱的茶湯下肚，十分鐘就能緩解。喝咖啡就更快了，三分鐘立時見效。難怪以前的人們把咖啡當藥喝，鎮守北疆的日本藩士拿它治風濕解風寒，發展出「藩士咖啡」，今日看來都成傳奇，成了典藏館的故事了。   不管喝茶或喝咖啡都是有進階版的，茶從一斤三百元的「天公茶」喝到金萱珠露凍頂雲霧，直到排隊都買不到的極品高山茶就停住了，不能再這樣土豪下去，把嘴養刁真是一件罪惡的事。   咖啡就從曼巴喝起，把豆子調配到自己喜歡的比例，再從耶加雪菲晉級到莊園豆酒桶蜜處理，在克制和自律裡尋找自己的平衡和樂趣。   當然啦，如果你是喝酒一杯倒，喝咖啡一口睜眼到天亮，那就另當別論。生活清清如水也是一種選擇，一種淡然自在的幸福。   J告訴我，他現在每天早上煮咖啡。   因為買了一套工具 : 控溫壺、小秤盤、濾杯組。而且買咖啡豆時，包裝上註明了標準工序：豆子的重量、水溫水量……照表操課，要煮出太難喝的咖啡怕也不容易。以前的他，可是丟進一顆膠囊、一分鐘煮好、五分鐘喝完，立刻上班去、聊勝於無的那種人。   F剛好相反。   他以前煮咖啡龜毛得不得了，每個程序都要很精準很講究，水質水溫就更不用說了，絲毫馬虎不得，還自己烘豆。那時我最大的享受就是去他家，或他回來，用心煮一杯咖啡給我，那真是咖啡不醉人自醉了。後來也因為工作的關係，一早出門沒時間煮，晚上回來又怕喝了輾轉睡不好，哩哩扣扣的咖啡工具就都收進櫥櫃了。日常只有便利店買一杯，或星巴克即溶將就將就，假日有閒才上街去尋一杯好咖啡。   我煮咖啡的手法都是從F那兒學來的，但不講究、不龜毛，正像坊間流行的創意料理，一切隨心隨興，信手拈來，好喝自是歡喜，不好喝嘟囔幾句還是喝了下去。   唯獨早年用虹吸壺煮咖啡有個怪癖，不去管煮出的咖啡好不好喝，卻十分在意最後的咖啡渣是否形成一個小山丘。如果煮成的咖啡渣像一球冰淇淋，形狀完美，就會覺得今日是好日，心情愉快！   夜深了，鋼琴曲輕輕流漾，書香咖啡香沉溺了我，安靜恬適。一隻貓。   寂然，欲飲一杯否？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這個男子打量了孔乙己一下，只見一個瘦高的個子，年齡不是太大，但是臉頰凹陷，兩顆眼珠子有些無神，頂上的頭髮稀稀疏疏，身著一襲舊長衫，已破破爛爛了。他閱人無數，一看就已心知肚明，問說：「先生貴姓，何以夤夜到此，不知有甚麼貴事？」   孔乙己注視著他，很有禮貌的跟他說，晚上因為一時睡不著覺，就貪看月色，沒想到從魯鎮一路閒晃走到這裡，猛然抬頭一看廟額，寫著「土穀祠」三個大字，心想這不是阿Q平日住宿的地方嗎？所以就探頭看看，沒想到打擾尊駕清夢，真是對不住。   他看孔乙己吐屬不凡，想必是一個讀書人，心中頗有些好感，就說：「不礙事！不礙事！我還以為阿Q回來了呢！」   「阿Q？阿Q早就參加革命去了，您老不知道嗎？」   「甚麼？」他一臉驚詫的樣子，「革命去了，這是甚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意猶未盡：「怪不得他已好久沒有回來睡覺了。」頓了一頓：「我剛才看到有人探頭探腦，模樣很像是阿Q，我還以為是他回來了呢！」   「阿Q參加革命，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在地方上還蠻轟動的。」   「這傢伙呆在這裡不好嗎？為甚麼要去革命？」   「他咚咚鏘跟著白衣白甲的革命去了，也許他心想只有去革命才可以翻身，才可以改變命運。」     聽到孔乙己這麼一說，他籌思半晌：「說的沒錯啊！阿Q為甚麼不去革命呢？」他盤算了一下：「阿Q孤家寡人一個，既沒有妻子，也沒有兒女；既沒有田產，也沒有房子。平素為圖一口飯吃，只能低聲下氣去幫人舂米做短工，還常常要受趙太爺與假洋鬼子的氣。」   他為阿Q的處境設想，自從跪地要跟吳媽睏覺的風波鬧出來之後，未莊的婦女們已把阿Q視如蛇蠍了。這或許是阿Q不得不遠走的近因了。   他心想：「阿Q在未莊實在待不下去了，即使待下去能有甚麼出息呢？這或許是他不得不去革命的原因了。」   他接著說：「久不見阿Q，我還有一點惦念著他呢！沒有他作伴，有時我也覺得蠻寂寞的，阿Q憨歸憨，有時也蠻逗趣的。」他抬頭看看夜色，好不容易找到人聊天，心情頗為愉悅。   「我們談了老半天，先生還沒有告訴我貴姓呢！」   「孔，孔子的孔。」   「噫！好！好！好！」聽到姓孔，勾起了他潛在的情感記憶：「你姓孔，我有一個好朋友也姓孔，是你的本家，不知道你識也不識？」   「敢問，……」   「孔甲巳，那是我的知交。」   「喔！那是家嚴。幸會！幸會！」孔乙己端肅著道：「請問老丈高姓大名？」   只見他稍抬一抬下頦，望著土穀祠。孔乙己會意，馬上道：「失敬！失敬！您是土地，……」   孔乙己無意中碰到了土地公，兩個人就到廟裡繼續攀談，談得頗為投機，孔乙己有問必答，也不隱諱。   土地公瞭解了他的狀況，道：「令尊跟我相知已久，公子何以淪落至此呢？」   「啊！一言難盡。」孔乙己長嘆一聲，有人認為這是千年一嘆。   土地公心有戚戚焉，想到故人之子如此，真是情何以堪？祂想我見猶憐，想幫他又無法幫，心情頗為沉重，一時氣氛相當冷凝，兩人相對無言。土地公想到無計可施，不禁也輕嘆了一聲。   孔乙己說：「感謝老父知交、明神土地的厚愛，惟此已足感銘肺腑；老父有知，也不忘厚德。只是小可不才，土地公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慚愧！慚愧！」孔乙己說罷，就要退出來，以免傷感。   「公子請慢。」祂輕敲了一下權杖。   「土地公有何見教？」   祂突然想到新近接到了玉皇大帝的敕書，準備招考儲備城隍，或許這是一個機會，就告訴了孔乙己這個消息。如果有意，祂可以破例保薦，但是還要經過三堂會考，得要好好準備一番。（二）

凋零的花朵 殘缺的樹葉 斑駁的椅子上掛著一件黃襯衫 口袋中有著一封沉寂許久的信 好多年前 回憶還像彩虹般燦爛 無情的時間流水卻硬生生摧毀 心倦了…… 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   孔乙己，自從被周豫才先生定了性之後，那一副模樣已深著人心，走到那兒都讓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他想不到讀了一輩子書，連一個秀才都沒有撈到，不僅不能光宗耀祖，還被沒知識的人訕笑，真是愧對祖先。   孔乙己的家世，經「有歷史癖與考據癖」的新文學大家、也是樸學大師胡適之先生的考證，是確有其人的，乃是孔夫子七十二世的苗裔，祖上從山東的曲阜，因為歷代戰亂的緣故，一路南遷到了浙江的紹興，落戶在魯鎮。   根據胡適博士的考證，孔乙己的祖父還中過進士，當過泉州府的通判，父親是孔甲巳，中過舉人，在地方上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到了孔乙己這一輩，孔甲巳原指望他讀書能有長進，好歹謀個一官半職，爭一個臉面，無奈他長期困於場屋，連一個秀才都沒中過，只是一個白身，跌了孔家的股。   孔甲巳看到兒子沒有出息，不能光耀祖上的門楣，心中那一種失望與失落，豈止不快而已呢？然而不滿歸不滿，總然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等到光緒皇帝變法維新，廢了科舉之路，改設新式學堂之後，孔乙己努力一輩子的進身之階無形中被截斷了。孔甲巳就像「寡婦死了兒子一樣--沒指望了。」   孔甲巳是一個既得利益的守舊派，認為科舉制度，老祖宗行之有年，是甄別人才的良法美意，光緒帝怎麼可以說廢就廢呢？他心中暗叫不妙，心中思忖：「完了！完了！孔乙己這一下子完蛋了，還有甚麼出路可言的呢？」他一方面不以變法維新為然，另一方面又憂心兒子的生計與前途。因此，憂思成結，心中鬱積著一股憂憤之氣，不久之後也就一病而歸天了。   紹興文化底蘊深厚，自古文風鼎盛，是一個詩禮傳家之地，可謂人文薈萃、人才輩出，一時風雅傾盡東南之美，卓有聲譽。大家一談起紹興，無不翹起大拇指，衷心追慕，可望而不可即。   因此，紹興讀書人有如過江之鯽，家長無不延師課讀，竭其全力培養子弟，   希望十年寒窗苦讀，可以科場得意一舉成名，為祖上增光。然而，孔乙己既考不取進士或舉人，竟然連一個秀才也沒有中式，連當紹興師爺的資格都沒有，每天穿著一襲長衫，晃蕩著進出咸亨酒店打四角酒。   紹興這個地方的人，是以功名來評量讀書人的，倘若你讀書有出息了，人家就會對你青眼有加、畢恭畢敬，老爺長老爺短的，喊個不停；若是科考一籌莫展，一開始人家還以為時運不濟，情有可原。可是若二考三考都不中，有人甚至於一輩子考了十幾次，考得頭髮都花白了，還是名落孫山，人家對你原來那一份體恤與敬重的心不僅沒有了，而且漸漸產生了鄙夷之心。   孔乙己不幸的就是處在這種境遇，雖名為讀書人，卻進不了搢紳之家的大門，每天穿著一襲長衫，不時進出咸亨酒店而與短衣幫為伍。他成為紹興書香門第的最後一道風景，而成為人家調侃、取悅的對象。   他的姓氏，在封建王朝的時代，得了老祖先的庇蔭，頭頂都會發著光，不論走到那個地方，人家一問：「先生，貴姓？」     「孔。」     「龔？」     「不，孔。」     「孔子的孔？」     「是的。」        「失敬！失敬！」   孔乙己身上流著聖人的血液，沾了孔家之光，無論走到那個地方，不論他是不是孔子的直系子孫，大家都對他另眼相看，禮敬三分。   然而孔乙己也因為是聖人之後，聖人之後而淪落，那是大快市井小民之心的。孔乙己被科舉擯棄於門外，他別無長技，只能去幫人家抄抄書，圖一口飯吃。他抄書又不好好的抄，有時中途跑掉，有時甚至於偷了人家的書，他的名聲因此很壞，漸漸的也沒有人敢請他了。   孔乙己前進無門，後退無路，真是到了進退維谷的地步了。他在百無聊賴之際，只有到咸亨酒店打四角酒解解悶，他低首下心，窮愁潦倒，只有杜康可以暫時解憂，然而卻不時要受到短衣幫的嘲笑。   他的這一副狼狽相，剛好被十二歲的酒保周豫才看到了。他常幫孔乙己溫一碗酒，冷眼旁觀。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孔乙己已經很不堪了。他由愛生憐，因此為孔乙己寫了一篇行狀。   孔乙己後來怎麼樣了，豫才不久之後也離開了咸亨酒店，想必是不知的，不過掌櫃的看板上，還高掛著孔乙己欠了十九文的酒錢，一直沒有結清。掌櫃的已經叨唸了幾回，他自此不敢再上咸亨酒店。   孔乙己在魯鎮，漸漸的被人所遺忘了。   二   孔乙己消失了，一般人不知他的蹤跡，即使周豫才先生也是蒙在鼓裡。孔乙己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他在咸亨酒店受到的嘲諷與冷笑，看似行所無事一樣，其實他的內心在淌血：「恥辱，孰莫大焉。」   他為了讀書而求取功名，豈料讀書卻成為他恥辱的象徵。他成天躲在家裡不敢出門，痛定思痛。讀書給他帶來的打擊與苦楚實在太深切了，日日夜夜的折磨著他，讓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日夜都不得安寧。   有時，他在家裡閒不住，實在悶得發慌，想上咸亨酒店賒酒又怕短衣幫的揶揄，想找一個懂得「之乎者也」的人聊天又也難能。他知道自己的處境，社會人情的冷暖，他的痛苦無人可以言說，只有自己往肚子吞。   孔乙己一心一意想要發憤振作，為父母爭一口氣，無奈事與願違、時不我予；時代的巨輪已碾壓得讓他透不過氣來了，他空有一腔的抱負與理想，可是已然無能為力了，只有跟著晉朝的殷浩一樣，向空揮舞著雙拳，大嘆「書空咄咄」而已了。   孔乙己讀書不成，連結髮妻子都看不起他了，時常對他大吼大叫擺臉色，孔乙己想發脾氣而不敢，覺得自己很窩囊。孔乙己因惱而氣，因氣而病，有一天突聞河東獅吼：「你只會死讀書，讀書又有甚麼用呢？」他驚悸之餘突然心臟病發，從四書的梯架上一顛而跌下，誰知就被書架與書籍活活壓死了。   孔乙己的一縷精魂不散，縈繞著魯鎮，不時在紹興街頭遊蕩，一邊走，一邊口中唸唸有詞：「君子固窮」。   按照孔家老祖宗的說法：「無友不如己者。」紹興那些長衫客，生前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死後也是一個樣，他們寧願去跟那些秀才、舉人與進士老爺交朋友，那裡會正眼兒瞧一下孔乙己呢？   孔乙己交不到長衫客，但也不屑與言語無味的短衣幫為伍，這也是他特別感到寂寞的原因了。他有時不免自艾自怨：「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孔乙己容身之地？」他獨學而無友，孤陋而寡聞。因此常想喝悶酒，有時連喝酒的酒錢都沒有，自嘆走了背時運，生不逢時。   那一天晚上，月華如水，他實在寂寞難忍，酒蟲又隱隱發作，想喝酒又沒酒錢，想去賒又沒有膽量，心想：「我還欠咸亨酒店的掌櫃十九文錢還沒結清的呢？」孔乙己不是一個賴帳的人，但是他的口袋空空如也，這一縷孤魂怎好再上咸亨酒店去賒酒呢？   他坐立不安，感到渾身不自在，想睡又睡不著，就趁著夜色去閒逛，所謂「信步之所之了」，沒想到一路走到了未莊，路過阿Q住的土穀祠。他好奇的探頭去看了一看，只見小小的一間祠廟，門檻已被拆掉了，後面有一間房間，門幕也沒有了，想必是阿Q平日住宿的地方。   他想抽身就走，沒想到剛一轉身，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問道：「來者何人？」   孔乙己沒有答話，心想：「難道阿Q在家嗎？這絕無可能！」他稍一遲疑，就回過頭來看看，到底問話者是何方人士？他趁著朗月，看著從土穀祠裡走出了一個人來，看樣子個頭不高，三綹長鬚，拿著一根拐杖，一臉的和藹可親，還帶著一絲微笑。   孔乙己一揖說道：「深夜信步到此，多有打擾。」連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就躬身為禮，深深的一拜。（一）

  今年的九月一日，適逢金門中小學校的開學日，一大早，我在金副看到一篇好文章，旋不久，更有好友傳來我們敬重的前輩訊息，就隨手把它們一一記錄下來。   一、最小的孫女上學了：   天光才濛濛亮，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起個大早，有的買早點，有的準備開水，有的準備裝飾小女孩頭髮的用具，忙得不亦樂乎！原來今天是小孫女的開學日。   鬧鐘一響，她一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盥洗完畢，就隨「把鼻」、「馬迷」下樓，然後由阿嬤幫她梳頭髮、紮辮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在向阿公、阿嬤俏皮的道過「掰掰」後，就跟隨她的兩個姊姊，由爸媽載護著，一前一後的開著兩輛機車上學去了。   我們做阿公、阿嬤的，在大門口看著這「三朵花」漸行漸遠的背影，才驚覺原來這三個小孫女，彷彿瞬間都長大了。   二、晨讀陳卓希同學的「捉夢」：   進得門來，胡亂吃過早餐後，我從郵箱裡取出金門日報，副刊有一篇題為「捉夢」的文章立刻吸住了我，我很仔細的看過一遍，覺得鋪寫得好極了，這時我忽然想到「實習記者陳卓希」，心想：難道他們是同一人嗎？   正在遲疑間，我撥打了電話請教一位資深報人，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我手捧著報紙，猶豫了一晌，就很冒昧的給卓希電話，一談之下，我卻發現：原來她竟是我的宗妹啊！這怎麼可能？   她說，其父在某公所任職，她還說：「我祖父是某某人，可能您也認識。」待她報出其祖父大名時，我幾乎整個人都驚呆了，原來他曾是金門（浯江）夏興六郎公陳氏宗親會的創會理事長。   萬萬想不到啊！一篇文章，一個確認，一通電話，竟引出一段塵封的往事，也讓我追認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宗妹，唉，天下何其小哉？天下何其小哉？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猶如在夢中啊！   經翻查族譜後，我欣喜的跟卓希說：「三百年前，我們是一家人喔！」她直呼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啊！原來在夏興陳家，我們屬於第二十九世，有一位遠祖－－十八世的陳堯堂先生，就是我們上溯十一世的共同祖輩啊！   三、中華民國桌球協會秘書長來訊：   就在我心情尚未完全平復時，手機卻叮叮作響，打開一看，顯示是摯友葉國欽先生傳來的訊息，他提醒我，今天是「金門桌球先生」楊世達先生逝世十八周年紀念日，要我轉傳此訊息給其獨子和女兒，讓他們知道：臺金的朋友、故舊、球友，都還記得他老人家，至今都還沒有忘記他。   世達先生是備受金門桌球同好敬重的長輩，當年，他提早從軍職退休，轉任金門電訊局課長，任內除了上班，就是心繫桌球，他在金門住了二、三十年，把推廣桌球運動視為終身職志，廣結善緣，育「材」無數，尤其對當年來金服務的台籍桌球好手更為照顧，星期假日，常邀他們一起打球，並自掏腰包請他們吃飯，葉國欽先生即是當年蒙受其照料而常思回報者。   如果說，金門桌壇今天能往良善的方向發展，世達先生當年出錢出力、培育後進的無私付出與奉獻，加上葉國欽、謝文錦等好手飲水思源、知恩圖報的敬謹表現，都已經為金門桌壇的永續發展注入一股清源、一池活水了。   屈指算來，楊先生離開我們已十八年了，但是當年接受過他款待、蒙受到他關注的軍中桌球好手，到現在仍不改其心志，還一直念念不忘他的恩情，光憑這一點，楊先生就非常值得了，我想如他地下有知，一定是非常欣慰的。如今，楊先生的身影雖已遠去，但他的風範行誼必定長存……。   九一，是一年一度的記者節，它是屬於勞苦功高的「無冕王」的節日，今年，恰巧也是學校的開學日，亦是卓希宗妹「捉夢」的鵬程發軔日，忝為她的宗兄，我鼓勵她「勇敢織夢，築夢踏實」，想想看，政大新聞系是多少學子心目中的第一志願，而她今年就要升上大四了，在此，僅虔誠的祝福她－－百尺竿頭，更上層樓。

天光與細沙湧動 極度乾渴讓鹽滷熠熠發光 金波於眼前湧動雙眼凝視 猶如摩西分海，一條踏浪步道 帶領鹽山兒女出征紅海 一張歲月黎過的臉，如翻飛秋葉 孤零零面對飽滿色彩 滑過流金夢境，收工時 鹽滷逐漸風化，堅如磐石 雲霧飛奔而去，徒留 乾癟大地 漁人不在拖曳行走 時間的熔岩 慢慢於台江內海集結

  筆耕迄今，縱使出版了多本散文和中長篇小說，可是短篇小說集卻只有一本，論量，似乎少了一點。於是近二年來，我不斷地朝這方面努力，相繼完成七篇短篇小說，總字數約十一萬餘言。當累積到一定的字數時，我決定以其中的〈戇牛〉為書名，出版面世與讀者們共享。然而在七篇作品中，並非我獨鍾〈戇牛〉這篇作品，而是要與朋友們互勉，一起學習戇牛的精神，在這塊土地上持續不斷地耕耘。   收錄於書中的七篇短篇小說，除〈掠猴〉（摘錄篇）發表於《金門報導》第二期外，餘均陸續發表於《金門日報．浯江副刊》。而且每篇作品的主題，均與這座島嶼息息相關。在文中出現的人物，也都是居住於島鄉某個角落的小老百姓。然我非以此來凸顯小說的可讀性，而是忠實地記錄發生於島鄉的某些事件，為讀者們講述這座島嶼悲喜交錯的故事。   回顧彼時，某些知識水準較低的少女，禁不起那些夭壽充員兵甜言蜜語的誘騙，被他們佔了便宜。等到生理上起了變化，才知道事態的嚴重，但卻為時已晚矣，因為他們已「戰地榮歸」退伍返鄉。而那些「予兵仔騙去」的少女，一生的幸福就葬送在他們手裡，成為終身揮不掉的夢魘。   那時，經常聽到「兵仔喙，糊纍纍」這句帶有諷刺意味的話，即便不能一概而論，但亦非言過其實。儘管當年發生的事已淹沒在歲月的洪流裡，可是每當提起，老一輩的鄉親不僅記憶猶新，甚且還津津樂道。但我只是想還原少數無知少女受騙的經過，並非要揭露她們的瘡疤，或是在她們的傷口上灑鹽，那是不厚道的。   在戒嚴軍管時期，座落於西村村郊的「金防部明德訓練班」，由掌管防區監察與軍紀業務的政三組所督導。原本只是管收一些在營不服管教的軍中頑劣份子，希望透過管訓，讓他們養成守法重紀、服從命令的習性，而且軍人要像軍人樣，不可在軍中違法亂紀耍流氓。但金門自從實施戰地政務而訂定「單行法」以來，社會上一些經常滋事而屢勸不聽者，也不能倖免。像鴨霸火仔這種角色，被送到明德班管訓似乎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兇狠好鬥，才會有「鴨霸火仔」的稱謂。可是有些被移送管訓者，則是蒙受不白之冤。   從文中，讀者們可以看到明德班那些幹部疾言厲色的嘴臉，即使上級規定不得以蠻橫的手法來體罰他們，然他們卻研擬出一套獨特的管教方式，以及以威嚇的口吻警告被管訓者。光是幾百下伏地挺身，或是仰臥起坐，抑或是蛙跳，就會讓人精疲力竭大喊吃不消。大熱天穿著汗衫和短褲在太陽底下跑一萬公尺，又在水泥地上匍匐前進更是難熬。而且樣樣都得達到班長的要求，由不得他們偷雞摸狗、敷衍了事，或是討價還價講理由，要不，絕對會讓他們倒大霉。   縱使明德班早已走入歷史，然若遇到當年被移送管訓者而提起這段往事，對於鴨霸火仔被抓去管訓，或許大家都無話可說，因為他實在太「鴨霸」。可是卻也有一些莫名其妙被移送者，他們只不過是三五好友打打百分牌，或是釣釣紅點抓大頭，一旦遭人檢舉或被線民密報，憲警單位並沒有衡量事態的輕重，就以賭博罪把他們移送管訓。在那個以軍領政的威權時代，當權者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自由、民主、人權，距離島民很遙遠，百姓除了乖乖地做戰地政務體制下的順民，其他，又能奈何？   而今，歲月遞嬗，物換星移，當時光沉沒在歷史的長河，社會快速地變遷時，如果不透過〈鴨霸火仔〉這篇小說，講述一點被移送明德班管訓的辛酸故事，年輕一輩又怎麼會知道，這座島嶼曾經有這種違反人權的單位存在。而且被提報管訓、或受到冤屈者，誰敢保證不是他們的親人或先輩。對於情治單位網羅的那些狗腿子線民，如果是為了領取獎金而冤枉鄉親，我們不必以絕子絕孫的惡毒語言來咒罵他們，想必他們現在正四處求神問卜、燒香拜佛，因為他們虧心事做多了，夜難眠、心難安啊！   爾時的島鄉，送人做養女者比比皆是。有些養母把養女「惜甘甘、疼命命」，等她長大後準備跟自家的兒子成親，也就是所謂「飼新婦仔做大人」。倘若不幸遇到會「苦毒新婦仔」的養母，可說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在〈阿滿仔〉這篇作品裡，我們清楚地看到，一個成天把「夭壽死囡仔」掛在嘴上，把藤條拿在手上，把她的大腿扭絞得「烏青積血」，讓她吃隔夜的「臭酸糜」的養母的惡毒嘴臉，簡直比後母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是可憐新婦仔命。   儘管養父把她視同己出，不顧養母的反對堅持讓她上學，長大後才不會成為「青瞑牛」。可是當她小學畢業後鐵定不會成為青瞑牛，而且還長得十分標緻時，命運並沒有因此而讓她翻轉，某天竟被她親手帶大，成年後作惡多端，酒後亂性的弟弟添丁所強暴。即使養母有意讓她和添丁「做大人」，但貞操卻是女人的第二性命，添丁憑什麼在尚未成親時，以暴力來奪取她寶貴的處女身，對她的人格來說毋寧是一種侮辱，導致她想不開而投井自盡。   即便我無意塑造悲情來博取讀者們的同情，因為人性原本有善也有惡，人生亦是歡樂與悲傷構造而成的。故而在這篇作品中，唯一想凸顯的是善惡交織的人性。諸如：命運多舛的阿滿仔，酒後亂性的添丁仔，善良的阿乞叔仔，惡毒的阿乞嬸仔，富有正義感的阿福姆仔……等等。即便社會不完美，人性亦有善惡之別，但他們不都是現實人生的縮影麼？   大凡務農的朋友都知道，在那個沒有農業機械作幫手的年代，牛不僅是作穡人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忠實的朋友。只要是農家，幾乎都會養上幾頭牛協助耕種。但牛跟人一樣，有聰明亦有愚笨者，可是不管是聰明或愚笨，人要讀書受教才能成器，聰明人不讀書照樣成為青瞑牛。而牛一旦長大則必須由主人來「教犁」，始能成為一頭好耕牛，要不，勢必會被宰殺祭人類的五臟廟。   聰明牛相當認命，會乖乖地讓主人套上「牛軋車」，然後由主人握住犁柄，另一位則拉著「牛槓索」，讓牠拖著犁慢慢地學習犁田翻土，不出幾次就能駕輕就熟。愚笨的牛非僅不認命，有時還會發牛脾氣，除了拚命地掙扎不讓主人套軋車，還想轉頭以牛角觸主人。最終是挨了主人好幾鞭，然後重新來過，直到成為耕牛為止。萬一牛使性子「歹教犁」，或是「教袂上逝」，主人絕不會浪費時間白白飼養牠。在舊時，難逃賣給駐軍屠宰，做為逢年過節加菜的命運。   雖然人和牛一樣，有聰明亦有愚笨者，可是還有一種人被稱為「戇人」，有一種牛則被稱為「戇牛」。但有些人不是真正的「戇」，而是認命和認份，不投機取巧，不跟人計較。除了默默地做自己份內的工作，甚至別人要他代勞，他也義不容辭，也因此而被歸類為戇人。而戇牛一旦被套上牛軋車，只要主人輕輕地撥動一下牛繩，再加上一聲「嗨」，牠就會默默地拉著犁，一步步向前走。到了「園頭」就主動停下腳步，等待主人「轉園頭」，從不趁機低頭吃一口田埂上的青草，或偷吃田裡一株地瓜苗。戇牛忠於主人，默默犁田翻土的精神，不也值得人類學習嗎？   文中的戇牛，是人而非牛。他生來命運坎坷，父親因下海捕魚不幸被巨浪捲走，母親因傷心過度導致中風癱瘓在床，只好由他來照顧而延婚。直到母親往生後四十歲那年，才經貓嬸婆的介紹，跟一個叫翠花的姑娘成親。可是翠花竟是一個年已三十，身高只到他的腋下，左腿比右腿短了好幾公分，身體向左傾斜，走路時必須用手扶著腿，才能一跛一跛地移動腳步的殘障女。頑皮的孩子還以「跛跤跛搖搖，騎奇雞偷挽茄」來譏笑她。   但翠花卻也瞭解自己肢體的缺陷，希望勤能補拙，來彌補先天的不足，改變一般人對殘障者的看法。除了要得到夫婿的疼惜，也要獲得村人的認同，這樣活著才有意義。尤其是一個殘障者，必須付出比正常人多幾倍的痛苦代價，始能在社會上生存。她除了願意接受上天的考驗，對於那些三姑六婆的冷言冷語也會淡然處之。因此，儘管她殘障，但其高尚的情操，無不受到左鄰右舍與村中嬸姆的肯定，可說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甚至村人也認為，戇牛的孝心和勤奮感動蒼天，才能娶到翠花這個好媳婦。   當我重新閱讀這篇作品時，戇牛和翠花的身影，竟不約而同地在我腦海裡激盪著。戇牛夜以繼日侍奉母親的孝心，不畏勞苦辛勤耕耘的精神，除了受到村人的肯定，又有誰敢說他「戇」；翠花不畏肢體缺陷，克服萬難，勤儉持家，孩子再也不敢取笑她「跛跤跛搖搖，騎奇雞偷挽茄」。倘若說是他們家燒好香，才能獲得老天爺的庇蔭，或許有點牽強；如果說是他們夫妻倆，不亢不卑、相互扶持，努力耕耘得到的福報，似乎較為恰當。凡此，不都是彼時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島民最真實的寫照嗎？所以它也是我以〈戇牛〉做為書題作品的主因。   當年輕一輩逐漸地以國語取代閩南語作為日常交談的語言時，為了保存閩南語，我在人物對話上，刻意地融入些許本地話。除了以它來增加鄉土小說的張力，也希望青年朋友們能多學、多說、多看、多寫閩南語。因為語言是文化的根，也是文化的靈魂，如果不學不讀不看又不寫，便會快速地流失，假以時日勢必會被外來語取代，這是置身在這座島嶼的每一個人，必須深思的問題。   而且不要忘了，即使金門人說的是閩南語，但卻有自己的腔調，也就是俗稱的「腔口」或「口音」。有些不知情的本地人，因受到某種因素的影響，經常誤把「閩南語」說是「台語」，而且在言談中充滿著濃濃的台語腔。他們似乎忘了鄉音是不能改的，才能保留自己的語言，說出道地的金門話。這或許也是年輕一輩的金門人，必須體認的事實。   縱使部分閩南語有音無字，較難用國語來書寫，甚至電腦亦打不出字來，必須透過電腦造字。倘若平日較少接觸閩南語者，有些字句也會看得「霧嗄嗄」，可是一旦瞭解它的語意而整句唸出來，也許就能領會到它的溫潤和優雅，予人一種無形的親切感，繼而與土地相連接，與島民相呼應。它無非就是鄉土語言與鄉土文學的可貴處，我們理應珍惜它的存在！

  腳踩山中路，心懷島上人。   徐行仰絕頂，獨坐俯紅塵。   夏隙南風勁，秋收曝日勤。   生民乞溫飽，夕照知古今。   後記：一日，再次循著古道山路登太武，仰望山頂，頓生敬畏之心。來到高處大磐石上歇息賞景，落日正挨近前方山頭，中間狹窄山谷，夏天西南季風灌入北邊平原，首當其衝的斗門村，生活環境受到影響，農作物更是深受其害，先民乃築牆擋風，遺跡猶在。又是高粱成熟的季節，今年島東的高粱長得比島西的好。思及歷代島民，努力農耕，收成時還要在大太陽底下曬穀，為的只是祈求三餐能夠溫飽，既要對抗天災，有時還會遭遇人禍，生活真是不易。有感而發，遂成此作。

  在學校任職時，有位女同學小雅對我說她男友對她多好，其實他們的互動在班上，是大家都知悉的事，有天小雅覺得男友小龍對她沒有以前那樣好了，小雅心裡想：他不會背叛我吧！應該不會的，因為他曾親口對她說他喜歡她的，何況他不是那種人！  　但事與願違的，同學們看到小龍和小稘常一起走進教室，還談天說地，在這種情況，小雅並沒責怪小龍。有天小雅圖書室寫作業時，看著小龍和小稘好像在商量著什麼：「講？」「不講？」，小雅催促他們說：「有事快說！」他們兩人互相推辭，最後男友小龍說「我們分手吧！我喜歡小稘了」，小雅的腦袋猶如被炸開似的！她忍不住的打了小龍一把掌，小龍的臉上出現了五個手指印！就這樣，小雅和小龍分手了。 　　有天小雅聽著莫文蔚的愛情歌曲，歌詞中有段話是「（若不是因為愛著你），怎麼會夜深還沒睡意，每個念頭都關於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啍唱著歌卻傷心的哭起來，她沒想到與小龍的戀愛是失敗的。爾後小雅認為，畢業後一定要專心工作，不再談戀愛了。  　從此，小雅變得消沉，她向我提出換位子，我答應她，將小雅調到了國興的後面位子，她像失去希望的人。但是成績不佳的國興，常逗她笑，使她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欣慰。在小雅的鼓勵下，國興開始用功讀書，且以國考為目標。  　國興對小雅很好，可是小雅認為這只是為考試而已，她告誡自己不能再談戀愛了！有天國興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和小雅一起等公共汽車，當同學們上公車時，公車突然猛剎車，讓小雅撲倒在國興懷裡，小雅臉紅，她看見一個平凡的男生，兩人在公車上經常遇到，但誰都不在意誰。  　自從公車相遇後，國興常向小雅借書，而國興也知道要追女生，一定要先考上國考。經一年的努力，國興在大三下學期，他考上國考。 　　國興要去受訓前，他對我說，班導可以向您借最後十分鐘嗎？我說可以，他上台的第一句話是感謝我沒放棄他，並鼓勵他考國考，最後他表示，每次看書覺得辛苦時，會回頭看小雅，用功讀書。希望小雅能給他機會，他願意陪伴她到老。  　此時全班哄聲響起．小雅答應他，國興如他所說，國考帶給他勇氣去追小雅，經此事後小稘對小龍說：你不要再來找我，她指著小雅與國興--國興考上國考，你呢？留下小龍獨自站在那兒發愣。

  夜晚時和妹妹兩人騎著小綿羊機車，像往常和妹妹閒聊著，結果沒想到一路這樣騎啊騎，沒有方向的，因為和她總有話講不完，不知道怎麼著就騎到了山上。   一路上右邊是森林雜草，路上是一塊塊大石板鋪設的路，但右邊不小心，可能就會掉到了右邊的懸崖，因為沒有柵欄，但天空就是藍色月夜，非常之美。   這是早上我做的一個夢。（雖然我從來沒騎過小綿羊，現在應該也沒有這種機車，但夢中指定我這個交通工具。）   這是什麼地方，我前所未見，只能說因為著迷那右邊的月色，讓我來到了這裡；突然，我驚覺，就在林中前方的石板路上，堆放了好幾處的柴火．每一根柴火質量都很好，一捆一捆的紮實被綁著，卻堆在路中，為了閃避它，我只能往右邊僅存的一點狹路邊靠。   我在路中經過了幾捆木柴，卻也撞了幾捆，最後我意識到，這樣下去很危險，順著在森林中的石板路中向左轉，沒想到那像Ｕ型的蜿蜓還有兩處，在途中也是散置木柴。   我想到，這是林區，可能是林中的人在綁柴，我停下了機車，也在那瞬間，身邊出現了幾道人影，不懷好意。   我跟他們道歉，我撞毀了他們的柴火，結果他們把我和孝帶到頭目家前進行審問！   頭目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我已臉盲忘了他長怎樣，感覺是好看的，但他問我為何入侵他們這裡，有何意圖。   我便說了：「我和妹妹一路聊天，看著月色，不知不覺來到這裡，我本身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他看向了那台小綿羊，又看了我和妹妹說：「妳說妳就騎那一台，上到了山頂？」   我懂，因此時我也想到，這台怎麼可能上得了山頂？還載我和妹妹兩人？   我說：「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確實就是這樣來的。」   感覺他快要生氣了。   我又連忙說：「我真的是被月色牽引過來，我很抱歉，這途中弄毀的柴火，我可以賠償。」但我心中想著，我今天出門只帶一千元，所以你千萬不要索賠比這個更高價碼。   頭頭好像看著我那一副知過能改的樣子，他看向旁邊的人，去點一下毀壞了多少。   只見來人說：「頭頭，我們點收這一路他們破壞了三十捆柴火。」   頭頭聽了：「30捆，那這樣一千五。」   我聽了說：「那個，我身上只有一千，你可以讓我分期嗎？我身上只剩下這點錢要過到月底．再過幾天才會有錢。」   頭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想什麼，又看了看月亮：「好，給你分兩期。」   我心中想的是，這樣是750元，那我給你一千，你找我250元。（我在想什麼啊～這時候還在想要怎麼分期。）   我說：「那剩下要怎麼給你？」   頭頭說：「下回妳再來的時候，再拿來就可以了。」   哇連借據都不用寫耶！  　後來我說那我可以回家了嗎？  　他又吆喝了旁人：「帶她們走另一條路，原路回去太危險了。」 　然後，我和妹妹在回去的路上，覺得虛驚了一場。 　 只是路上妹妹就問我：「那我們欠他的五百要怎麼給他？是說妳是怎麼騎過來的？」  　我才想到，我一路上被月亮的美景吸引，怎麼來到的不知道，而說要給他的五百，老實說我不知道怎麼給。 　 我望向了月亮，那藍色又美的月色，不知道是不是月亮的魔力，讓我到了那個地方．只是我到現在打這篇文時，那片藍月夜色，依舊像在我眼前一樣的美。 　 剛剛跟妹妹說，她就問我：「問題是妳付了錢，壞的柴火有沒有載回家？」 　 當然是沒有啊！我們騎的是小綿羊啊！而且在那個情境之下，敵友難分，能保命就好了！  　我從小就一直相信，月光會投射成一條路，讓人走到一個幻境，只是這個夢，或許讓我到了某個世外桃源。 　 女兒妞妞說：「妳這算好的咧，如果你看到不是頭頭，是喪屍呢？」 　 我說：「那還賠錢賠個屁啊，載妳阿姨逃命要緊好嗎？」 　 好美的藍色月夜，我勉強拼湊出了那個畫面，弄成了圖，這就是我夢中的景色。

  雲岡石窟，是本次行程的重頭戲之一，小時候的歷史課本上看到的大佛如實的呈現在自己眼前，真的很震懾人心！   這次！我來到雲岡石窟了！不禁在內心大喊！這時候是淡季，但是仍有不少旅行團來此地遊覽，在門口外會有人在團客或落單旅客拍照的時候順便用自己相機幫忙拍照再索取錢財，但是通常拒絕後他們不會死纏爛打！我覺得這也挺好的！   話說這北魏時代保存至今的雲岡石窟當然也經過多次修復才能保存至今，真的世界文化遺產無誤！從驗票口到石窟有很長一段距離，參佛的這條禮佛大道就很壯觀的，一進來就覺得要抱著敬畏的心來參觀。   大道兩側以六牙白象馱佛塔柱裝飾，六牙白象是釋迦牟尼的坐騎，各代表著不同的涵意。跟著人群走到了石窟區，其實大多數的石窟暴露在戶外，因此風化非常嚴重！而今歷史的過往至今仍留存著，讓後世景仰，真的讓我覺得很感激。   在大大小小的石刻不管雕塑或佛像都可以想像當時北魏的風氣，雲岡石窟不僅有中國傳統藝術風格，也融合了古印度、西域和中原各民族的藝術特徵。在導遊的解說下，對雲岡石窟有更深的了解，而大大小小的石窟也因為修建時間各有不同的風采，導遊也很詳細的解釋壁畫上的寓意及年代。在參觀的同時也可以發現石窟內有很多的保安及內部工作人員，他們嚴肅地站在一旁或不停巡視，因為石窟內是不允許拍照的，而石窟附近也有許多的提示，也會有人提醒進入石窟內禁止開閃光燈，當然裡面也有攝影鏡頭監控，有些石窟內防得非常嚴實，一拿起手機就會受到關注！當然也是因為這些文物保存不易，悠久的歷史文物僅存不多，需要好好珍惜啊！   走過一遍後，深深覺得淡季來旅遊的時間正好，因為人潮比較少，可以慢慢地欣賞這裡的美景。看看石窟的建成，是需要多少人畢生的心血才能完成，這裡可以看到文化融合的影響軌跡。而我走走停停，細細品味著此刻的景仰心情，最後在大佛前合十膜拜，許下心願，5A級景點！值得！   好像跟團都會有寺廟參訪的行程，之前到漳州也是這樣，可見宗教真的在我們的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上、下華嚴寺。兩寺皆建於遼時，那時是個動盪的時代，遼國就是契丹，華嚴寺位於山西省大同，雖然此次沒有機會到五臺山看看，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再來這邊！上華嚴寺以金代（1115～1234）所建之大雄寶殿最為壯觀。殿內整齊排列明代諸佛像，周圍內壁則保存清代之大壁畫。下華嚴寺則以保存初期塑造之三十一尊佛像馳名天下。由於時間安排較為緊湊，所以我們也就很快的在導遊的帶領下走完一遍就返回酒店休息。   山西省的夜晚依舊寒冷，不過也已經適應了，沒有期待中的下雪，只有地上的冰霜還沒融化，好歹也能解個乾癮。旅行的意義在於用自己的心真實的去體會一切，世界之大！「十年中國看深圳，百年中國看上海，千年中國看北京，三千年中國看陝西，五千年中國看山西。」，這次來到歷史悠久的山西，真的感受到濃厚的文化氣息。而在我的旅遊地圖中還有好多沒去過的地方，都等著我去探險，我在山西，看見的充滿文化的小鎮、純樸的人們，帶著探索的心，體會最真實的風土民情……旅行！真的能放鬆身心！（下）

  今年霜降接近十月底的某一個周五，聽聞應該要好好進補，加上中秋國慶連假過完後的這二週，每天上班都很忙碌，就連週五也沒比較輕鬆，先生也連續加班好幾晚，這幾個晚上，每當我打理好二小孩準備陪睡，小孩們都會在床上等到他回家才願意閉眼睛。 　 接著我就會跟先生一起在客廳追劇，有時候閒聊到十二點多才睡。 　 辛苦了一週，幸好下班還有一家人的溫馨晚餐可以期待；天氣轉涼，又正好是節氣，我採買了海鮮肉片跟青菜打算晚上吃火鍋。 　 問了先生，他很想吃羊肉爐，但我怕太燥，心想買個牛雜鍋溫補就好，下班買了二大袋食材；我又搭著公車打算到住家附近的傳統火鍋店買一份湯底拿回家；我下車走了一段路到巷子裡，買完牛雜鍋，才走出火鍋店門口，卻又猶豫了一下；先生說想吃羊肉，我又走回去跟阿姨買了一鍋羊肉爐，提著二大袋食材跟二大袋鍋底，走到半路就有力氣都用盡了的感覺。還是撐著走回家。 　 放好東西馬上又出門趕去接小孩，學校已經熄燈，二人跟著老師在教師休息室看書等待，老師問我今天怎麼晚了，我笑笑的說，公車過站了，因為沒人按下車鈴，所以走了一段路。 　 回家趕緊準備了一下；晚上是一家四口人第一次在家吃火鍋，之前二小孩都還小，我跟先生怕危險，現在年齡都稍大了，指令也聽得懂了，我也很小心的擋在鍋爐跟小孩之間，請他們只能坐著，不要上上下下，我會幫他們往鍋裡下自己想吃的任何東西；氣氛很是歡樂，無怪乎華人吃火鍋慶團圓的習俗延續多個世代。 　 懂吃火鍋的人也會了解下食材的順序，總會吃到最後才開始煮蝦，免得整鍋都是紅色泡沫；二小孩愛吃蝦，期待很久，等我下完再撈起來時，因為還很燙，就全撈到盤子裡等著。 　 先生不怕燙手馬上先剝了二尾，卻看著二小孩垂涎欲滴的臉，就遞到我碗裡；他說，這要先給媽媽，因為她最辛苦。 　 我沒有推託的都吃了，有時候，我會把小孩愛吃的都留給他們；有時候，我會學習顧慮自己的心情；妳會發現，其實世界不會因為妳的自私（愛）吃虧不高興，可是妳卻能也照顧好自己的情緒。 　 吃完十幾隻蝦，也都滿足了；我們開始收拾碗筷桌椅，先生卻趕我到客廳發懶；他說，妳去休息，我來洗碗就好，才不會太累。我躺在沙發上休息，看著他忙進忙出，又洗襪子又摺衣服，想起用餐前我才打破一隻紅酒杯，卻還是覺得幸福的笑了。

  居住在板橋屈指數算已二十五年有餘，家就在重慶國中黃昏市場內，五層老舊公寓的四樓，狹窄的巷弄，外牆早已因飽經風霜，顯得斑駁不堪。猶記甫退伍時，我便從新竹湖口鄉下老家負笈北上，懷抱著嚮往台北這個繁華大都市的美夢，在板橋購屋築巢，希冀未來的生活是美好而多姿的……。   會這樣想，多半也是拜前女友的刺激：「你太依賴了，你應該學習獨立。」就這樣，多年下來，我儼然也成了「台北人」。而樓下的黃昏市場中，販賣著令我津津樂道的許多銅板美食。   黃昏市場有兩個主要入口，首先從重慶國中右手邊進入的入口處，便有使人垂涎三尺的「雙胞胎」及水煎包，水煎包旁邊還有販售滷味，饕客們總是擠得水洩不通，絡繹不絕。再往裡面走，就會看到也是常常大排長龍的春捲。可以加辣或沙西米，任君選擇。斜對面有家柳家油飯，也是這兒美食地圖不容錯過。   另一個郵局進來的入口，有香氣四溢的蔥油餅和蔥花大餅，滿足了不少慕名前來的吃客味蕾。還有烤番薯、一口餃子、臭豆腐、炸雞腿排的攤子，包子饅頭……。彷彿互別苗頭卻又相輔相成。   我早已習慣這些平凡而又美味的家鄉味。它們在我生活的日常，憑添了幾許小確幸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