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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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看金門
遊戲規則是這樣的,餐宴中被雞頭或魚尾對著的人(一般為主客),必須將之夾斷,而夾斷的代價為喝一杯至數杯的高粱,這杯數則為此場遊戲的底價,飲下濃烈甘醇的高粱酒後,然後再將之轉賣給下一個人,被點名的人接下雞頭或魚尾後,至少需喝下等於賣者的杯數,當然你可以加碼喝下大於賣者的杯數,之後再繼續轉賣給下一個人,通常這樣一個勸一個,等到輪過數個人之後,大家買與賣的杯數常令我這個不善飲酒的人咋舌,然而,這場遊戲的重頭戲是│最先將雞頭或魚尾賣出的主客,還得補足和最後一個買主差距的差價,也就是主客最少要喝的和最後買主一樣杯數,而在烈嶼鄉(也就是俗稱的小金門)往往除了杯子更大外,主客可能不只補足差價就可了事,若非沒有海派的酒量,此等餐宴往往會下不了桌,如果你是像我一般,不善飲酒,那慘烈的情形,沒有親自走一遭是難以體會的。 但是這個慘烈的遊戲背後卻有個淒美的故事,順道在此一提,金門縣誌上曾記載,舊時的金門因為地貧不足耕,居民靠栽種落花生、雜糧、番薯等維持溫飽,而靠海居民則兼捕魚,生活著實辛苦,為了改善當時的環境,求得溫飽,因此在那時候便有許多的金門人經由廈門往南洋發展,而部分的「落番」的金門人,因此在當地落戶娶妻,而一個一個淒美的故事便由此開始流傳出。 話說這些在當地落戶娶妻的出洋客,因事業有成,思鄉情起,欲返鄉探望親人,亦或是留守故鄉的糟糠老妻,但位於南洋的妻子,則擔心其返回金門後,日後不依照約定回到南洋,因此便對其下蠱,倘若返鄉男子未遵守約定歸回則會肚痛難耐或中毒身亡,而在這當中有一位鄉親,其女兒不忍其受苦,因此在他啟程出發之前偷偷告訴他:「在用餐吃魚或雞時,先食雞頭、魚尾便能破除蠱術」。因此日後的金門人,便養成了這樣的飲食習慣,且發展出一套本人認為切莫輕易開始的勸酒遊戲。此外,聽過一句俗諺,或許亦可解釋為什麼金門人在餐宴上喜歡將雞頭、魚尾對準主客,因「雞無首,不能行;魚無尾;不能游;無主客,不能成席」,禮遇主客之意在此表露無遺。 不過讓我發胖的主因並不是濃烈的高粱酒,而是各式各樣可口的小吃,有大家耳熟能詳且遍佈全島,要一口油條一口粥細細品嚐的廣東粥(亦有人稱為無米粥,因米已完全煮爛不見米粒故稱之),只要有時間,總是喜歡在早上來一碗熱騰騰的粥,秋冬之際肥美的螃蟹(餐廳有道生猛的嗆蟹,讓饕客回味無窮),生長於潮間帶花崗石條上的石蚵,雖個頭較一般的台灣蚵小,但肉質鮮美且更為結實,用當地自製麵線加入大量石蚵煮成的麵線糊,也是我早餐不願錯過的選擇之一,金沙鎮像放大版蟹殼黃但別具風味的閩式燒餅,還有讓我印象深刻的沙蟲。 話說我第一次吃它的時候,同事打死不跟我說它是何物,但吃起來頗為清脆爽口,當時心中主觀且反覆的猜想它為何種青菜,結果等我認清它是長於潮間帶,外貌像極蚯蚓的特殊海產,我早已經吃下半盤,為之已晚囉。此外,還有很多位於街道上,介紹都介紹不完的小吃,例如:滿煎糕,金城貞節牌坊旁的「三角窗肉羹麵」,來當過兵都會回味無窮的「炒泡麵」,當然更不用說吃到不想吃的各式貢糖了,這些才是造成我迅速肥胖的主因。另外還有一個美食在此一定要特別提起,就是我親密好友媽媽包的「切餅」(台灣的春捲),那真是令我念念不忘的美味啊! 金門還有一個特點,我想是大部分居住於台灣地區的人所不曾感受的,就是在這裡你能參與的各式文化、體育亦或是政策性的宣導活動特別多。「農曆四月十二的迎城隍」相信居住過金門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這是地方相當盛大的民俗慶典,我曾特別到金城鎮觀看一次,親身體驗那城隍繞境巡安所表現出的張力,彩旗、托燈、文武判官及坐在綿延數里陣頭車上經過精心化妝的可愛小朋友,著實讓我眼花撩亂、目瞪口呆。在這個日子,凡是居住於此地區的民眾,都會竭盡所能的設法參與這個活動,在鑼鼓震天、搖晃的神轎中,人心的團結也在此慢慢搭起,這是我在台灣中鮮少看到的!另外,饒富傳統色彩的各式宗祠祭祀,更是我極富興趣,但仍有許多待學習的傳統文化活動。 其他還有衛生局常常辦的各式宣導活動、國家公園的健康路跑、縣政府主辦的各式演唱會、泳渡料羅灣等大型盛會及各鄉鎮公所舉辦的攝影、漁民節、海蚵節等等各式文化或是政策性宣導活動,不勝枚舉,還有一個不可不寫的,就是這裡有數不清且大家樂此不疲的抽獎活動。而要獲得這些活動的訊息也不難,因為從金門日報,從各單位偶爾派出的廣播車,朋友的邀約,讓你完全要不聽聞不參加也難,而民眾常常參與的這些活動中,許多極具高度文化氣息,也常常有亮麗成績的表現,當然有許多是│闔家同樂,又能運動又有許多獎品,吸引力極大的各式政策宣導活動,不管如何,我想這是近年來金門的特色之一吧! 但這塊寶地上,仍存在著眾多外島或離島所共有的問題,即此地的醫療仍稍嫌封閉與不足,在許多危急之時,因缺乏可處理此等狀況之專科醫師,常見當事人家屬莫可奈何,常令人徒嘆無奈,而許多憾事因此發生。且此地人情味濃厚,同樣人情壓力亦濃厚,大部分的年輕人在此要覓得合適且深具發展性的工作並不易。撇開這些不說,金門雖然沒有金石堂、沒有誠品、也沒有大潤發,更沒有麥當勞,但倘若你是個不喜歡繁華夜生活的人,居住於此,絕對沒有文化需求不足的問題,物資更是毫不匱乏,而且這邊環境清幽,日子過的恬淡,頗能令人忘卻許多惱人的紛擾俗事,我想,待此地醫療發展完善,且待我努力具有居住於此地的基本條件後,這邊必定是我最佳居地的不二選擇,我也必定為這寶地廣為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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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閱讀以消暑
炎炎溽暑,酷熱難消,坐擁書城,信手隨興閱讀,讀累則以書當枕,或神交古人或小睡片刻,偶有所思或有所得,宛如一股清涼沁入心胸,堪稱人生樂事一樁。 鞋與調查員 兩家製鞋公司都派員到非洲調查當地的市場,兩人在非洲所見相同,然兩人拍回公司的報告卻不相同,一位是:「毫無希望,這兒的人們都不穿鞋。」另一位則是:「大有可為,這兒的人們都還沒有穿鞋。」。臨事的樂觀與悲觀,全在人們的一念之間,凡事深謀遠慮後,懷抱希望,接受挑戰,謹慎從事,可能是較有機會。 孩子是天才 宋朝王安石曾說:「浙江省金溪地方有一個小朋友,名叫方仲永,絕頂聰明,五歲就能作詩,他的父親不讓他好好讀書,卻天天帶他去作詩賺錢,以為很得意。十幾歲後,方仲永這個小朋友,變得和一般人差不多。」。天資好固然值得欣喜,然實不足恃,因而有人是這樣說: 所謂天才,是一份天才,加上九十九份的努力所造成的。專注、樂在投入、堅持理想與目標、持續、不斷自我超越,似乎是檢驗天才的良好指標;同時成功的背後,往往是無比的付出與艱辛,倘若冀望孩子成材,不付出心血用心教導則難也。 水與青蛙 美國康乃爾大學曾經做過一次有名的青蛙實驗,把一隻青蛙冷不防丟進滾燙的水中,青蛙立即奮力跳出,安然逃生;半小時後,再將這隻青蛙,放入裝滿冷水的鍋中,並慢慢在鍋底加熱,青蛙開始享受鍋中的溫暖,等到發現到危險時,卻全身無力,欲躍不能終於葬身鍋底。耽於逸樂、不知反省昧於情勢;或滿足現狀而無危機感不知精進等,往往是衰敗之始,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兩顆種子 春天來了,有兩顆種子在對話,一顆說:「趁春天來臨,我要趕快往下扎根,努力生長,好鑽出泥土,抽出新葉,任憑風吹,迎向陽光,早早開花結果」。另一顆說:「我有點怕,向下扎根,會遇到硬石;用力上長,可能傷到嫩芽;長出幼苗,說不定被蟲吃掉。還是等等再說吧!」於是繼續藏縮在土裡。過了不久,有一隻母雞在土裡東啄西啄,第二顆種子就進了母雞的肚子。萬物的成長衰敗均有關鍵時期,該生則生,該長則長,開花結果均應順應時序自然運行。人生成敗興替、得失利鈍又何嘗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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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戀曲》夏夜尋找繽紛的童年
以前金門的夜晚總是黑漆漆的,不僅因為沒有路燈,而且因為戰地政務的關係,家家戶戶屋中的燈還要用塊黑布罩著,聽說是怕夜晚偷襲的共軍,知道屋子位置,所以,燈光不外洩,是保障自家生命的重要屏障。所以,晚上若要出去,總是拎把手電筒,微弱的光線更帶來了很多關於鬼怪的傳說。最記得的事,就是村中「城內」(閩南語發音,小時候,「城內」還有完整的城牆,及類似護城河的一條大水溝,那時還駐紮著兵營,幾年前,三面的城牆都被怪手挖倒了,大水溝也被填平了,誕生了一個現代化的小池塘,關於「城內」的戰爭歷史,只剩一片斑剝、留有眾多彈孔的石牆,和幾間快傾倒的房子)關於鬼的故事,因為聽說古寧頭大戰時,「城內」駐紮了很多兵,雖然共軍在古寧頭登陸,古寧頭因此一戰成名,可是,真是發生激烈槍戰的,卻是在安岐到湖南高地這一段。夜黑風高的夜晚,共軍原本是要殺我們個措手不及,大部分仍在睡夢中的古寧頭軍隊們,很快的就被攻陷了,反倒是古寧頭附近的村莊「安岐」,因為鄰近湖南高地的下緣,共軍要往上攻取較困難,所以,國軍與共軍在此有不少激烈的奮戰。聽耆老說,那時,整個「安岐」幾已成廢村,房屋被炸得體無完膚,所以,現在的安岐幾乎沒有什麼老建築。那時,居民死的死,搬的搬,逃的逃。老人們說,現今從安岐到湖南的這條大馬路,躺在路上的屍體,就像以前秋天曬在馬路上的高粱穗一樣多。所以,小時,「城內」裡眾多荒蕪的屋子裡,關於鬼的傳說就不絕如縷。白天,一群人壯著膽,偶爾還敢去探個險,夜晚,卻是連往「城內」那個方向望都不敢望,小小的小孩,膽子真是小。有事外出時,拎著手電筒,也不敢亂照,怕照出個什麼東西,就低著頭,筆直快速的往前前進。 這是童年的夜晚裡,唯一一種較驚悚恐怖的情況了,可是,卻仍然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鄉下的夜晚,鄉人們約八、九點就睡著了。很少人會八、九點還出來走動的,我們晚上會出來的原因,是因為家中那時沒有衛浴設備,都要到奶奶家中洗澡。家裡距奶奶家約六七十公尺,一般我們小孩子都是下午五六點,太陽還有餘光的時候,就先去洗澡,爸爸媽媽比較忙,總要等到店要關門時,才輪流去洗澡。可是,小孩子就是玩心重,總是玩得忘記時間,等到爸媽大聲呼叫時,就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吃完飯,看看卡通,天已黑了。只好晚一點再跟媽媽去洗,有時媽媽有事,先洗完就先回家了,留下我及弟弟或妹妹,這時,陣陣關於鬼的傳說陰影就慢慢襲上來了,雖然奶奶家和我們家距離短,可是,光是想像村中似有無處不在的鬼,也夠嚇人的,這不像是朋友在夜晚裡,成群結隊的玩捉迷藏那般刺激,這是我自己或和弟妹們兩三個人要寂靜的穿過黑暗甬道的恐怖詭譎。所以,總希望在這短短的路程可以遇到熟人,越是這樣想的話,就越覺得從「遠遠」的家中走出的人越像親人,所以,我和弟妹都有認錯爸媽的經驗。只要在奶奶家遠遠的看到有一個人影從家中走過來了,胖胖的身材,一頭捲髮,好像是媽媽,就在奶奶家大叫媽媽,等到她走近約三四十公尺,發現叫錯人了,就趕快躲進奶奶家中,真不好意思。有時,我也是夠壞的,和弟妹洗澡,就故意洗得很快,穿上衣服,鼓足勇氣,幾乎是閉上眼的,一口氣就跑回家中,等到他們洗完,發現我已經回家了。又不敢自己回家,就在奶奶家的門口大哭狂哭,哭聲如黃河之水直上雲霄,更傳到了家中,爸媽聽到了,除了臭罵我一頓,少不得叫我自己負責,催我去帶他們回家,「我苦哇!」只好又鼓足勇氣跑到奶奶家中帶他們回家,真是自找罪受!可是,我卻樂此不疲,童年的我就是如此頑皮,有時,也會故意在帶他們回家的途中,走到一半,故意又用跑的,讓他們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臉龐又流下了淚水,一路嚇哭的跑回家。我想,如果弟妹覺得他們的童年有點「悲慘」回憶的話,我一定要負一半責任的。 可是,就是如此頑皮淘氣荒誕不經的行為,如此無邊無際天馬行空的想像,如此的童年,才會讓人更懷念吧!在夏夜,在童年,似乎有很多故事,就像螢火蟲,總在記憶深處發出一閃一閃的微弱的卻又溫暖的亮光,又似流星,消逝的如此迅速,總讓人沒辦法捕捉到它的全貌。如今,夏天的夜晚裡,我也很少抬頭望星星了,因為忙,因為光害,:::或許,是因為長大了吧,心情、際遇,環境,全都不同了。還能夠再許願嗎?在夏夜,再次,尋找繽紛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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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陳大哥,我從來沒有走過那麼長的坑道,雖然幾十公尺就有一盞電燈,但還是感到有點陰森,有些恐怖。」她說著竟輕輕地勾住我的手指頭。 「我們現在走的是中央坑道,前面直的那條是南坑道。南坑道的右出口就是太武公墓,往左經過作戰協調中心就是擎天廳電影院。從電影院的後門旁再往前走可通往擎天峰。」我為她解釋著說。 「想不到它貫通整個太武山,真是鬼斧神工,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她有點兒驚訝。 「妳到過擎天廳沒有?」 「說來可笑,」她有些兒遺憾地說:「來金門那麼久了,沒到過的地方多著呢。尤其馬山,距離擎天廳既遠交通也不便,這裡又是禁區,雖然心儀很久,但一直沒有機會。」 「第一場電影已趕不上了,我們就隨便走走看看,改天如果有勞軍團隊演出,我再設法請妳來觀賞。」 「路程那麼遠,又沒有車,想來這裡看場晚會,那有那麼簡單啊!」 「車子倒可以想辦法,」我卻有所顧慮地,「晚會通常都是七點開演,要演二個小時才結束,回到馬山或許將近宵禁時間,妳們站長會准妳的假嗎?」 「坦白說,這也是一個大問題。」她收起原先喜悅的笑容,「站裡對我們幾位女播音員的要求更是嚴苛,今天如果不是行政官替我關說了幾句,我那有機會搭乘他的便車來找你。」 「這裡畢竟是戰地,尤其是妳們幾位女生,穿插在男生群中,站方不得不顧慮妳們的安全,在管理上嚴格點,對妳們也有好處。」 「陳大哥,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坐在這個名聞中外的擎天廳,看場晚會。」 「黃鶯,我有十足的信心,絕對不會讓妳失望的。」我信心滿滿地說。 「有希望的等待總是美的,我期盼這一天的到來。」 我們緩緩地走著,不一會已走過作戰協調中心,不遠處就是舞台的後門,我不厭其煩地向她解說著: 「往左是坑道的出口,右邊是擎天廳的第一道門,平常是電影散場時的出口,遇到重大聚會或勞軍晚會時,則開放,由武裝憲兵站崗管制,以方便高級長官進出。司令官的座車,經常都由擎天峰直接開到這道門口,值星官一聽到吉普車的引擎聲,馬上就高聲地喊起了:『起立』、『立正』的口令,整個擎天廳,幾乎是鴉雀無聲。」 來到擎天廳後門,第一場電影或許已開演多時,收票員還在欄杆旁,管理員見了我,快速地走下階梯,禮貌地說: 「經理,帶朋友來看電影嗎?」管理員熱心地,「二十五排還有位子,我帶路。」 「不,你別忙,帶朋友來看看,馬上走。」我說著,順便為他介紹,「馬山播音站的黃小姐,第一次來擎天廳。」而後轉向黃鶯,「擎天廳管理員鄒先生,我們是多年的老同事。」 「不,不,不敢當,」管理員搖著手說:「電影院是政五組督導的,陳經理是我們的長官。」 「別客氣了,老兄弟,」我拍拍他的肩笑笑,「你就帶黃小姐進去參觀參觀吧。」 「黃小姐,妳請。」他比畫了一個手勢。 我們緩緩地步上石階,管理員邊走邊向黃鶯介紹著說: 「擎天廳它座落在太武山腹,民國五十一年十一月由成功大學工學院長羅雲平先生指導,動員千餘位官兵日夜趕工開建,歷時九月,於五十二年七月完工。 它寬十八公尺,高十一公尺,長五十公尺。內設電影院,每日放映三場,可容納千餘位官兵觀賞。並有一座現代化的舞台,可供藝工團隊表演,同時也是防區軍民重大集會的場所,以及外賓參訪的重要地點。每週二、五也做為司令部軍官團教育授課的場所,可以說是一座多用途的地下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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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新好男人
─是新壞女人訓練出來的 和兒子們在書房下棋,老爺在隔壁房間喊著:「我要洗澡了!」既然是稱為「老爺」,那他喊的對象就是「奴婢」││我啦!只是我和兒子們的戰局正「吃緊」,因此沒理他。過了許久老爺頭髮滴著水裹著浴巾來找我:「老婆!妳到底把我的內衣褲收在哪裡?我怎麼都找不到?」老爺的口氣有些不耐了。 「媽咪不是說過洗澡之前就應該先把內衣褲準備好的嗎?爸比你這樣很不對哦!」兒子們「指正」了他。 「你媽咪不知道把我的內衣褲放到哪裡去了啊!害我都找不到;妳喔!東西都亂放,以前我每樣東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從不會找不到東西,怎麼變成連內衣褲都找不到。」老爺被兒子們「教示(教訓)」心有不甘的怪罪到我身上。 厚!這是什麼歪理? 唉!說來其實我是咎由自取。 記得在婚前有位同事跟我說:「新好男人是新壞女人訓練出來的」意即要「教育」出一個所謂的「新好男人」,那麼女人就要把那些傳統上把丈夫當太上皇般伺候的思維改掉。我家本來有個新好男人的,可惜,好像被我訓練「壞」(失敗)了。 我和老爺在婚前「認識不清」就結婚;這麼說並不是說我「遇人不淑」,相反的是在許多知道我習性的了人眼裡,我是真的走了「狗屎運」才能遇到這種男人的。 老爺的個性一絲不苟、非常嚴謹,他的任何物品向來都是排列整齊、收納有序,這或許跟他的軍人生活習性有關吧!偏偏我的個性不拘小節、大而化之,凡事只要過得去就可以了,這可能跟星座有關吧(真是會牽拖)! 還好,老爺只是「律己甚嚴」但不會囉嗦,看不過去時只會嘆口氣,用「好吧!我認了」的表情看我,自己去搞定。 可我!「扮賢慧裝伶俐」扮了半天仍「本性難移」,於是決定把這男人改造得跟我一樣「同流合污」。 記得新婚第一天起床整理床舖摺被子,我雙手一抖大被單舖下、四周拉開即大功告成,老爺看了傻眼:「妳這叫整理床舖?被子下的床罩沒有拉直、毛毯沒有舖平怎能蓋上被單就算了事?」││說來也實在丟人:新婚開始的第一天,老爺把我當他部隊裡的菜鳥阿兵哥般「拘留」在房裡「出棉被操」,直到他真的發現我實在不怎麼有「慧根」,洩氣的自己搞定了才「放行」出門渡蜜月,嗚!嗚::::。 我整理桌面是把東西全塞進抽屜裡。老爺看了又傻眼:「這算整理嗎?妳只是把東西從桌上移到桌下而已嘛!」 「要不然抽屜是幹什麼用的?」我在心裡O.S.卻不敢「頂嘴」。 老爺拉開他的書桌抽屜讓我「觀摩」:嗯!果然井然有序、一目了然,真的是不錯啦!但我的梳妝台抽屜裡化妝品、髮飾、文具、針線,亂中有序、伸手可及,這也不差呀!老爺不是個多話的男人不會碎碎唸,他只是氣結不語,用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我,動手幫我整理。 我不是個聒噪的女人不會自討沒趣,我只是氣定神閒,用一種「人家已經盡力了」的眼神示意,看他揮汗如雨。 其實,做家事我並不致於真的是那麼「低能」,只是離老爺「及格」的標準有些距離罷了!這讓「立志要賢慧」的我倍感壓力。 「幸好」,老爺在軍中並不能每天回家,並且回到家都會不捨破壞難得相聚的氣氛,只要他稍為「耐看」(很忍耐的看)的話還算可以;所以,我們倒也「相安無事」。 後來孩子漸長,老爺不在家時我和孩子在家裡「無法無天」過後,咱們母子最常說的話是:「爸比快放假回來了,我們趕快整理。」甚至有一陣子婆婆來台小住,她也會加入說:「他要放假了返來了,咱卡緊整理好勢」。 唉!我們都太愛老爺了,知道老爺回來看到我們「內務」不及格,就會動手整理,那他就會太辛苦、太過勞累了(那我們就太慚愧、太良心不安了)! 我知道要他「放寬尺度」就要先讓他「降低標準」,於是動手「洗」│││洗老爺的腦:「老爺,您回家來就是要休息的,這些小事(家裡的大事只有打蟑螂和抓老鼠而已)您都不要做」。於是數年下來,老爺在家裡就被伺候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不用動手的人就沒「看不過去」的權利:老爺在家關於「內務評比」的發言權、檢查權、指導權就被「架空」了。嘿!嘿!嘿! 但是啊!表面上看來是我勝利了,現在才知道我的損失最大:「明明沒那麼賢慧,幹嘛硬裝賢淑?」把自己弄得累兮兮還吃力不討好,真是失策! 現在我只得轉移目標去幫別的女人訓練老公││我把「黑手」伸向兩個兒子;所以看到我六歲的兒子在摺衣服不必驚奇,看到我八歲的兒子在抹桌擦地也別太訝異。 新好男人是新壞女人訓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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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看金門
是的,我是大家口中的台灣人。是個當初傻傻讓同事作弄且天真的一直相信「牽台阿」(台語)是指台灣人譯音的傻瓜。 待在金門兩年半後,上街買東西,到早餐店吃早餐,最常被問到的問題就是─少年咧!阿你是金門人還是台灣人阿!我想也許是因為我不純正的金門腔被可愛的婆婆們識破了吧!雖然兩年多來,我學會了問人家要去哪裡要說:你麥去丟?(譯音),學會了柳丁叫做「強」,接起電話對熟悉的人也會說「密哎」,但是難免還是有講不標準而被識破的時候,當然有幾次我很成功也很得意的發現,雖然我很厚臉皮的說我是金門人,而市場的婆婆們一點也沒識破,還很熱情的問我,阿你站丟位(台語),可見我的金門腔應該至少有六十分吧! 從各方面來說,金門真的跟我這個住在台灣的土包子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先從住說起好了,當初從工作的單位宿舍遷出時,一心想租賃一間在金門四處可見但具有濃厚傳統閩南式風味的金門厝,因為看多了眾多具有燕尾或是馬背屋脊的古厝,一直想試試居住在這美麗傳統建築內的感覺,怎奈因某些因素還是沒有機會住到傳統的古厝中,這是我至今莫大的遺憾。後來我所租賃的房屋坐落於一個美麗海岸邊的小村莊中,居住期間發生了不少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想當然爾,要遇到和善的鄰居,可愛的婆婆在這裡已經不足為奇,首先我想說的是,我是一個腦筋遲鈍,神經也算大條的人,住了一段時間,第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左邊住的是伯伯姓陳咧,右邊的小弟弟說他叫陳XX(這時候我在想真剛好阿),咦!不太對勁喔!前面商家老闆也這麼剛好姓陳,後面更是住姓陳的,後來我發現,天阿!整村莊都是姓陳的咧!還好我也姓陳,混在裡面不會被發現,嘿嘿!不然,就踏進人家的地盤囉!我像發現新大陸的探險家一樣,興趣盎然的注意到這個早就存在的事實。金門是現今少數還保有同姓居住於同一村莊的地方,後來我發現瓊林住了很多姓蔡的鄉親,山外、成功和夏興等地住了很多姓陳的鄉親,林兜、西村姓呂,頂堡、盤山姓翁,小金門大多姓洪跟林、所以在這裡只要知道對方姓氏為何,大概就能猜出他居住於哪個村莊,真是有趣呢! 另外,還記得某一天,我休假坐在家中看書,徐徐涼風,陣陣吹來,正值昏昏欲睡之際,我看到個人影在門外,猛往屋裡瞧,(自戀的我,最初的想法是,難道是我工作時煞到哪個可愛的小姐,因此她偷偷來觀察我嗎?雖然事後證明我是書看傻了,而且做太多白日夢),手裡還拿著一個大紅的盒子,後來她敲門走進屋內後,只是大方將一盒傳統的結婚喜餅遞交給我,猶記當初我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後來我終於知道這是金門可愛的傳統習俗,每當村莊中有女兒出嫁時,辦喜事的人家就會把滿懷的喜悅,藉由喜餅的分送,分享給居住於同一村落的所有居民,這是我在這村莊中,感受到的第二個驚奇。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一般婚禮的舉辦總是免不了會有午宴或晚宴,宴請眾多親朋好友,藉此宣告大家及分享新人的喜悅,這本不足為奇。但我居住的這個村莊(其實整個金門都是如此),貪睡的我有好幾次在假日被村公所的「放送」吵醒,前幾次總是不以為意,還以為又是以往常見單純的政策宣導亦或是要依戶口名簿買高粱酒、要領什麼東西之類的瑣事,後來才大驚小怪的發現,放送的原因原來是要宣告村莊中的鄉親們,幾點哪一戶人家將在哪裡開席,舉辦喜宴,此等婚宴,場面之盛大,可以預期。雖然我不曾去過,但我卻真真實實的感受到新人所分享出來的喜悅,這是我這個土包子所未曾體會過的一份鄉愿式的感動吧! 住的問題解決了,就想到吃了。民以食為天,關於金門的吃和喝,有一個比較特殊的體驗一定要先提,猶記初到金門時,因為一位同事生日,於是終於第一次體驗到金門人聞名遐邇的海量及何謂「賣魚尾」,這雞頭魚尾的盛情,相信許多到訪過金門的人應該都領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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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說來也是,既然在這裡工作,多認識幾位金門朋友也不錯。」 「我不是自誇,金門人較重情義,不信妳可以做一番比較。」 「我深有同感,」她略有所思地頓了一下又說:「不然的話,為什麼要你這個金門人來創造機會。」 「黃鶯,」我打從內心裡湧起一股無名的喜悅,「當機會來臨時,我一定會好好把握住機會,絕不會讓它輕易地失去。」 「人世間有許許多多的事,不是光說說,也非空想想,而是要去實踐。」她意有所指地說:「陳大哥,你說是不是?」 「我發現妳的心思不僅靈巧,思想見解也比我成熟多了。如果能早一點認識妳多好,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副傻模樣。」 「你現在這副模樣,正是我所心儀的,它樸實俊俏,全身上下充滿著智慧。陳大哥,你就別在我這個傻人面前說傻了。」 「馬山之鶯果然是名不虛傳,不僅口角春風,更是話中有話,難怪投誠來歸的共軍弟兄那麼多。」 「但願有一天,你也能接受我的號召:::」她還沒說完。 「是從軍報國嗎?」我搶著問。 「不,是投誠來歸。」她哈哈大笑。 「歸向何方?」我笑著問。 「當然是我方啦,怎能跑到敵營。」 「黃鶯,想不到我們會談得那麼愉快,真是相逢恨晚啊,」我站起身,伸出手,輕輕地拉了她一把,「先吃飯再談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她並沒有即時站起,仰起頭,用那對明晶晶的大眼望著我,烏黑的眼珠明艷照人,眼裡閃爍著一絲異於友情的光芒,往後的人生歲月,我是否會懾服於這道沁人心脾的超炬光,還是這道光芒會像流星般地一眨眼就消失。 熱忱的李小姐已為她盛了滿滿的一碗飯,她以一對感激的目光看看她,柔柔地說了一聲:「謝謝」。然而,她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眼前那碗飯上,終於忍不住地碰碰我說:「陳大哥,我吃不了那麼多。」 「一碗飯怎麼能說多呢?」我放眼巡視了一下桌上,「妳看,每一位碗裡不多是盛得滿滿的嗎?慢慢吃,吃多一點,萬一將來不幸嫁了金門人,才有充分的體力上山種田。」 「黃小姐,我們經理沒說錯,」李小姐笑著說:「待一會妳就知道,我們幾位都有二碗的飯量,為的就是將來上山種田。」 「黃小姐,妳別聽她胡說,」門市部的梁小姐看看黃鶯,而後指著李小姐笑著說:「其實飯桶只有她一人,妳沒看見她吃得圓圓滾滾又粗粗勇勇的,將來下田絕對勝過男人。」 「如果妳們粗勇如我,男人一定有福氣。」李小姐笑得很開心,「可能是眾家姊妹,聽多了黃小姐『大陸同胞沒飯吃』的廣播詞,無形中胃口也變小了。」 李小姐的一番話,讓黃鶯笑得合不攏嘴,桌上的每一個人也分享了這份喜悅,彼此間更縮短了初識時的距離,相信來自異鄉的黃鶯,也會感到金門人是很好相處的。 然而,各人的食量不一,我們也不能勉強,梁小姐拿了另一個碗,分了一些出來,放在我的面前,開玩笑地說: 「經理,黃小姐捨不得吃的飯,就由你來代勞吧。這半碗白米飯吃來一定會有不一樣的口感。」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吃在嘴裡,甜在心裡啊!」 我看了一眼黃鶯,她含笑的雙頰浮起二朵嫣紅的玫瑰,我自己也感到有些尷尬。站裡的員工多數是同鄉,平日相處猶如兄弟姊妹,用餐時,更如同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大家庭,偶而地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但願她不要介意才好。 飯後,我陪著黃鶯走進她從未來過的中央坑道,門口的衛兵並沒有阻擋她的進入,也沒有盤查她的身分,只因為他們都認識我。 午後的中央坑道,或許尚處於午休時間,沿途並沒有洽公的官兵路過,更顯得它的寂靜和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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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古鳴今》「單純」的力量
一位心理學家重複著她的實驗。實驗步驟如下: 首先:她對幾個小學生講述了那個關於根據所撿石頭大小來決定應得禮物大小的故事,也就是那個因為貪心結果石頭愈換愈小的故事。 其次,她在七層樓的樓梯口各擺上大小不一的石頭,並一一標上號碼紙卡。 緊接著,她向同學們宣佈,按順序拿石頭邊的紙卡去。禮物按對應石頭大小給,拿到最小的沒有任何禮物。 第一個小朋友,謹記故事,看了第一塊石頭,覺得大小合宜,沒有遲疑就拎了回來。 第二個小朋友,走到二樓,發現二樓的石頭比一樓小,有點惋惜沒有拿一樓的,悻悻的地拿了二樓的回來。 接著又有幾個,都牢記了別人的教訓,走到一樓就折回了。 有幾個不信邪的走到三樓、四樓、五樓、六樓,發現石頭真的愈來愈小,都很懊悔自己的貪心,回來時都露出了沮喪的笑容。 她試驗了幾班,沒有小朋友走到七樓,因為他們擔心得不到任何禮物。 終於有一個剛從農村轉學到城裏的鄉下孩子走到了七樓,拎回了最大的一塊。心理學家好奇的問他為什麼不怕拿到最小的?鄉下孩子回答:我想知道哪個石頭最大,但得總得全部看過了才知道啊。 這就是「單純的力量」。 當年李小龍創「截拳道」時,就是謹守簡單、直接、有效的原則,沒有過多花拳繡腿的把式,讓功夫體現出一種單純的力量。 「單純」往往需要經過一段複雜無比的心路歷程,才能有此體悟。我們都有過和小孩子玩捉迷藏的經驗,第一次讓他們找到的地方,第二次他們還會自然而然的往那地方去找。我們的變換挪移,逐漸讓小孩子知道有聲東擊西、虛實相參這一回事,這種「受騙」的經驗也是思維與心靈複雜化訓練的開始。大抵上,我們人類的成長曲線是朝著「複雜化」和「分化」的軌跡在前進的。這種複雜化的成長模式,讓我們單純的感情成分少了,臆想及揣測的動機則逐漸成為衡酌事理的準繩。別人一個純粹的善意,我們或許還要額外疊加諸多疑慮。人際往來如此,研究學問也如此。 許多學者撰寫研究論文,引經據典,參考書目羅列了一大堆,把一個研究主題來回繞了幾圈,最後什麼也沒說,或是說了一堆複雜無比,看似高深、實則無物的贅語,以為凡事都可以「量」取勝。但說到底,「量」還是不能等同於「質」。想想當年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中,關於「質能互換」的公式:Em.c2(平方)是多麼的單純而偉大。把單純的變成複雜不算什麼,能夠把複雜的東西抽絲剝繭,還原它本來的單純面目的,才見功力。 和金門這塊土地的互動多了,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當然也有一些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我發現幾乎從這塊土地出走的,隨著年歲漸長,對故鄉的眷念之情都會愈加熾熱。但是,不管是留在本地的或旅居外地的鄉親,多半不敢抱持或奢望自己能夠為家鄉的現況或未來做點什麼,而寧願選擇沉默以對。因為擔心自己說多了、做多了,人家會以為自己別有企圖,或是害怕被譏為不明究竟、只會「紙上談兵」的酸秀才。一個單純的想法或理想尚未付諸行動,就已經預想了許多複雜的、可供心理上退卻的理由。 前些日子和認識二十年的台大歷史博士也是非常優秀且知名的縣籍詩人洪進業學長聊天時,聽他妙語宏論,暢談如何以群眾關懷路線的「公共論壇」來改變金門固有單向的、由上而下的施政,以及被「宗親」思想及「買票」文化禁錮了的選舉生態,個人對於其觀點頗為認同。直接訴諸群眾關懷其實正是最為單純有效的力量。今天不管在朝在野、不管因為媒體宣傳而生而滅的政治人物,總是會過多的耽溺在想像的經驗法則裡,而忘卻導致一次次成功或失敗的事件背後,那一股苦悶無助、宣洩無門的「民氣」。牧民之術本無它,得民心者得天下。群眾要的絕對不是欺瞞、漠視或是各種不能有所作為的理由與藉口;百姓要的不只是一個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希望」,還要一座通往希望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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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戀曲》夏夜尋找繽紛的童年
猶記小時候,在夏天,沒有路燈的夜晚,有時我們會安安靜靜的坐在屋前石凳上,靜靜等候流星的出現,曾有過一個晚上看見三四顆流星的驚喜紀錄,我們總是機敏的先想好願望,而且是簡潔有力的願望,因為聽說要在流星消逝前許完,願望才能成真。當然,大部分的時候,仍然來不及許完,流星就已消逝,因為我們總是在等待流星出現的時候,談一些小女生的小小秘密,等到有人驚呼「流星」時,它只剩下一條淘皮的尾巴影子了。童年時,自不懂得什麼叫「灰心」,總會期待下一次流星再出現的時刻。那時的我們總是充滿著大而無當的夢想,什麼「希望我會像小鳥一樣在天上飛」「希望我可以變出很多糖果」「希望我可以遇到神仙」等,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有時,也有像「希望功課進步」「明天數學考一百分」等似乎比較務實的願望,因為那時的雖然愛玩,老師上課的諄諄教誨,有些仍不自覺留在腦海中,也或許是因為那日考試考差了,所以許願時,第一個快速的自然反應仍是「功課進步」,這種自動化卻了無新意的言語。 螢火蟲是夏夜裡不可缺少的玩伴,小孩子的眼睛晶亮又靈敏,漆黑的暗夜裡,草叢裡一點點小小的微光,是逃不出我們的「童眼」的。一個晚上可以捉到好多隻螢火蟲,光是靜靜的看他發光又熄滅,熄滅又發光,就覺得好神奇,會懷疑他的屁股裡是不是有個小燈泡?會害怕他的屁股會不會被燒壞?會不會太熱?用個小袋子把他裝回家,睡覺前,解掉了袋子,讓他繞著斗室飛,望著天花板上忽明忽滅的亮光,就像星星跑到家裡來了,也就充滿幻想、安安心心、懵懵懂懂的睡著了。不用怕他不見了,若想再見到他,第二天夜晚再到草叢中去尋覓就成了。 夏夜裡,黑漆漆的視線,玩捉迷藏是最適合不過了。總在晚餐前,約好吃完飯,看完必看的「無敵鐵金剛」「小蜜蜂」「小甜甜」「藍色小精靈」等卡通後,七點準時在我家旁邊的大樹下集合,我到現在仍確信,我是這樣學會看時鐘的,因為繁忙的爸媽根本沒空提醒你時間到了,更何況是提醒你出去玩,他們總是說:「不要玩得太晚,要記得回家睡覺。」純樸、未受過多少教育的爸媽,只要我們長得健康,能夠吃飯睡覺,就心滿意足了。 「啊,玩捉迷藏了!」玩捉迷藏最慘的,就是當鬼的人,如果在晚上當鬼,更是「慘不忍睹」了。所以,要有一些技巧讓自己別當上鬼,首先,要躲遠一點,且不能輕舉妄動,決不要急於求成,想第一個「救國」(閩南語發音),因為當鬼者剛開始都很謹慎,通常第一個跑出來的,都會被鬼抓到。晚一點出來,等鬼疲倦了,也等前面已有很多「壯烈的犧牲者」,就算真的被抓,也不太可能當鬼,除非你的人緣太差,沒人要救你,就另當別論了,有時,這些「壯烈的犧牲者」會提醒你,什麼時候出來「救國」,這樣更能夠「救國」救人。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小孩子是沒有多大的耐性,總是躲了沒多久,就跑出來了,因為人人都想早點當「救國」英雄! 有時,我們會在躲藏的時候,互換衣服,讓當鬼者抓到我們的時候認錯人,因為光線欺騙了他;或者,我們會一群人躲在很接近的地方,等到當鬼者接近我們時,一起衝出來,讓當鬼者一下子搞不清楚誰是誰,我們馬上一鼓作氣喊「救國」,不只有幾個真的「救國」了,還順便嚇了一下當鬼的人。這兩種「卑鄙」的玩法,倒還能令當鬼者及大家接受,因為很有趣,比較「令人髮指」的,就是曾有人玩到一半,竟偷跑回家睡覺,讓大家找不到人,焦急萬分,只好去向他父母「請罪」,結果,他爸媽竟然輕鬆的說,他已經在家中「睡成了一隻豬」,我們才放了心。然後,大家更牙癢癢的說,他明晚必須先當鬼,才讓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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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
──記九月三日離島會議 有人叫喚說,快到左舷,有白海豚。人,一窩蜂齊聚左舷,海豚躍出海面,白色的鰭、白色的腹,正是藍鬱大海中最亮眼的浪。約莫十數隻吧,這本應該外航太平洋才有機會偶遇的海豚,如今,卻在狹隘海域參差躍動,彷如錯落五線譜,大海,似也有歌、有舞。 導遊說,來返大膽島十餘次,還不曾見過。金廈海域帆船點點,有漁船,將趕往烈嶼、金門作小三通生意;小遊艇、大遊艇,卻要到大膽島看「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字樣,再往青嶼,拍下「一國兩制、統一中國」。船隻梭巡,遠比我想像中頻繁,鼓浪嶼朦朧不見,王永慶的彰洲發電廠清晰地凸起幾支大型白色煙囪,一座一座鍋蓋似的廠房匍匐地表,彷彿在說,天就那麼高、地就那麼大,而我在海上,卻不知這海是大、是小? 連綴的島洲一眼無以盡看,這像是島的羅列,島海相連。本來預計登陸大膽島,擇在最寂寞的島,召開離島會議。來自小琉球、烏坵、綠島、澎湖、馬祖、金門當地鎮鄉長,以及作家、學者、民意代表都以為能夠如願登岸,將在最封閉的島嶼,以激昂言詞跟詩意字句,喚醒這個島,所有上膛的槍枝都將成為藝術品,所有壕溝碉堡都成為見證,但是,這卻也是最政治的島,拒絕了這次登岸。有人說,不知是掌權者關閉大膽島、還是大膽島關住了他們? 參訪結束多時,我仍常想起這段三小時的海域之旅,以及當日下午的離島會議。這場聚會,被道是離島「島主」的高峰會,所謂「高峰」,職階最高者不過縣長,這會議,會不會只是離島居民的春秋大夢,或者,是各自取來一把火,照亮彼此傷口,然後恍然大悟說,原來你的傷勢更嚴重啊,便帶著安慰的微笑離去? 笛卡兒提出主、客兩分時,沒料到這會變成一種分裂主義吧。存有切割成人類跟大自然,主體、客體循此軌道延伸,本省、外省也不遑多讓,藍皮綠骨或綠皮藍骨又顯得曖昧恰當,或者南半球、北半球,已開發跟未開發國家。真有不少人的權位、快慰,在劃分裡獲得滿足,才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嗆出他們的不滿。我突然把他們的不滿跟漆器聯想在一塊,漂亮的漆器需要多層次工程,他們的積怨又以多少時間、多少委屈,才逐漸孕生。而今胚成、器就,只是摳掉漆器上一丁點的漆,就讓人不忍。 烏坵鄉代表說,他們往返臺灣還依賴軍艦,沒幾個人知道烏坵在那裡,不是沒有觀光或產業價值,是被軍事法令徹底封鎖了。小琉球代表說,交通是該島大事,但從航次、票務、碼頭該否停車等大小事,都不在小琉球的管轄範圍,只能期待中央能看到地方的艱難。我隱約看見「聖聽」這意象。小琉球居民拿起螺角說話,螺的一邊接了好長好長的管子,因為實在太長了,已沒有人知道聲音是傳達了,還是因接續不良而半途中斷,「聖」,究竟何在,「聽」真能聽聞?澎湖也說話,提問說,離島人如何不離島而去?綠島也說,曾禁鎖政治犯的歷史蔚為觀光資產,如同金門、馬祖,販賣戰爭的菜刀跟坑道裡的烈酒,金、馬代表也說,何必劃分中心、邊緣,拿一圓規,取中心點畫圓,就是中心。本體、他體,應當平常心化,城市競爭勝過國家競爭,地域特色的凸顯該是對抗臺灣島本土論述的重要支撐。 規畫圓這巧妙比喻,在我心鮮活起來,誰該是拿圓規的人、圓規有其支撐點嗎?它能夠施力、使力,果真畫出一個屬於自己疆域的圓圈?我想起金門縣文化局曾出版李仕德所寫︽十七世紀的海上金門︾這本殊特史書,書末放了許多張衛星圖片。衛星繞行太空,那還遵守我們以北為天、以南為地的習慣性視角?而可能倒轉、斜看,大陸、臺灣等,不再以熟知的秋海棠、蕃薯出現,金門也不像一隻蝶或扳手或狗骨頭,它只表現自己的存在、以及跟他地的聯繫關係,地圖在此,竟拋卻了時間跟習俗,無比超脫、無比自由。 該把這些圖片交給尚未涉世的孩童,他們依此馳騁的想像圖繪,該沒有主體、客體,這該讓所有從二分劃法獲利者一笑、或者一悲。 會議完,返家,我打開書,想像圓規以金門為中心畫圈的樣子,就像城鄉研究專家所說的,當金廈大橋一蓋,金門、廈門回歸五十年前的生活共同體,腹地由海而陸,由福建而浙江而江蘇,無比延伸,我們會發現臺灣是多麼遙遠,這時候,我們再來問,那裡是中心、那裡是邊緣?學者說,臺灣常常忘記自己也是一個島,對外自覺委屈,對內又惡霸非常,地方該給中央一點顏色瞧瞧,何妨就讓離島連線打頭陣? 只是,衛星地圖提供多重視角時,也讓多重劃分成為可能,人人拿圓規畫圈,以金門為中心、以馬祖、以澎湖、以綠島、以臺灣、以北京、以強權、以權益為中心,有人謙虛地圈起小小的欄區,有人則誇張地伸展圓規的半徑。小圓圈外有大圓圈,大圓圈內有許多小圓圈,運轉如宇宙星圖。難怪,天,會成為人世的終極對應,星圖運轉,原也沒有權益、政治跟二分法,人世運轉則不然了。 我說后羿射日故事給孩子聽時,他問,太陽那麼熱,那麼大,后羿的箭要多猛才能射,他的箭不會被燒掉嗎?后羿不射日,就沒了嫦娥奔月,神話的連屬織造既衝突又懸疑。但是,神話卻不是遠古遺民的專利,現代也在織造神話。會議結束,船隻返抵金門,曾對現代政治影響深刻的施姓政治人物佇立船首。他服役小金門時,以叛亂罪被逮,當年,船隻也以這個視角離開小金門,而今,背景卻不相同。浪花淘洗,千古風流人物都作浪臣,他一張臉仍寫滿神話。遭受牢獄之災、也參與撰寫神話的張姓立委說,他們結束舊時代,卻也帶來新問題。他們都清楚時代走到那裡,而今召開的離島會議正是諸多問題之一。遺憾的是,臺灣有其悲情,離島有其血淚,卻依憑論述暴力,搶奪麥克風,爭說你瞧、你瞧,這是我的島嶼、我的神話。 是輪將離島造作神話了嗎? 能畫圈、誰敢畫圈?畫多大的圈? 要再開一次天地,再作人世支柱;誰要盜火到離島,再有永世光明? 誰要學后羿,射下十顆太陽中的九顆? 有必要,再造一次創世神話嗎? 已是太空時代,畢竟還論地球的事,都還說位處地球一隅,不為人知的辛酸。而在此侃侃而說的我,又何嘗遺忘出生金門,飽受本島、離島劃分之苦、之累。每次提故鄉,我都激昂難抑,總要想起軍管時代,奶奶等父親回去送她最後一程的往事。沒飛機,父親遲遲不到,奶奶也強忍一口氣,不肯走,恰是人間跟陰間的對決。二伯母不忍,聽聞軍機轟然飛過,哄騙奶奶說,行仔回來了。那口氣終於洩了,奶奶的眼、鼻、耳一起冒出血。也看見颱風來,被海水泡爛的村民,砲彈落,被炸成碎片的村民。金門縣長李炷烽說,他還記得從客廳要過天庭去躲防空洞,砲火染紅天空,威彈撼動大地,路,只短短幾公尺,命,只薄薄一條。 會議後,所有與會的離島人,也回到各自的離島了,學者、專家,也該有自己歸屬,如今,該只剩下離島在孤單海域的浪起浪落裡,咀嚼風大無浪的命運。 這真是命運嗎? 台北夜深,我安坐。窗外是金廈海域,有白豚跳躍在羅列的群島之間,從藍鬱的大海濺起白色浪花,如歌、如舞。眾聲喧嘩中,牠們沈默潛去,卻成為一種暗示。 我離開海,然而,牠們卻沒有離開我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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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文
第四章 從烈嶼檢查業務回來後,我忙於撰寫檢討報告,以及簽請懲處后宅茶室管理主任黃成武的案件,的確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每當看到玻璃墊下黃鶯送的那片楓葉,總會勾起我對她的想念。然而,它彷彿只是一陣微風,輕輕地吹在我的心頭,僅僅讓我感到一絲兒清涼意,而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抿著嘴,打從心底自我嘲諷地一笑,我沒有理由自討苦吃,更承受不了任何感情的激盪。而不幸,我已跌進它的旋渦裡,親嚐愛情的滋味,是甜是苦,是酸是辣,我明知而不敢言。 那天臨近中午,心戰大隊行政官王上尉,為我帶來一位客人。 「黃鶯,」我訝異地從椅上站起,興奮地說:「好久不見,妳好!」 「陳大哥,你好。」她喜悅的形色,遮掩不住美麗的容顏,竟無視於辦公室那麼多銳利的眼光,伸出那柔嫩的手,讓我輕握著。 「老弟,」王上尉拍拍我的肩,「你們聊聊,我有事先走了。」 「謝謝你,」我微微地向他點點頭,以感謝的眼光目視著他說:「你儘管忙,我會送她回馬山。」 王上尉走後,我引領著黃鶯,穿梭在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一一向同仁們介紹。她那親切的舉止,端莊婉約的儀態,輕柔悅耳的聲音,博得連串的讚美聲。 識大體的傳令兵,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我的桌旁,為她倒了一杯茶,但在這肅靜的辦公室裡,似乎只能靜坐著,倘若說有,也只是輕聲地說幾句無關緊要的題外話。 然而,我怎麼能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為了想看她一眼,我曾藉故到馬山,為了想念她,我曾經失眠過。從這些細微的事由來分析,她在我心中,已衍生出一份難以抗拒的微妙因素。今天她蒞臨太武山谷,不管是公務,抑或有其他事由,可能都是藉口,或許,來找我才是她的原委,我敢於做如此的論斷。因而,我向首席參謀官打了招呼,把黃鶯帶出沉悶的武揚坑道,走在環境幽雅,景緻怡人的明德廣場。 「妳今天怎麼有空?」我訝異地問。 「你不是說,機會是人創造的嗎?」她看了我一眼,笑著說:「我今天就是想證實一下,到底是人創造機會,還是機會遷就人。」 「這或許都是藉口,」我看看她,「說來可笑,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總喜歡用一些美麗的言辭來欺騙自己。」 「你終於說出我想聽的真心話。」 「我一直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不知是否因此而形成的。」 「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不懂?」 「我怎麼會騙妳。」 「男女間的感情的確是很微妙,但一個只想依靠機會,卻創造不出機會的人,更有點兒奇妙。陳大哥,你說是不是?」 「我曾經想過,也曾經因此而苦惱過,甚至懷疑自己得了狂想症,單戀著一個人。」 「你的懷疑沒有錯,有時我也會有如此的想法,我們喜歡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歡我們,而當我們心中都沒有這些疑慮時,似乎也是感情進展的時候。」 「原來我們的想法都一樣。」 「當我們站在這片空曠的廣場時,有些事是不必懷疑的,時光不僅能讓我們成長,也會考驗我們的一切。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不珍惜。」 我們迎著山谷冷颼的寒風,在明德廣場環繞了一圈,而後來到我另一個辦公的處所。 站裡的員工正準備午餐,見我有來客,會計李小姐主動來詢問: 「經理,客人要不要一起用餐?」 「當然要,」我沒有徵求黃鶯的同意,逕自對李小姐說:「不要忘了加點菜。」 李小姐點點頭笑笑。 「陳大哥,真的要在這裡吃飯啊?」黃鶯有點兒尷尬。 「站裡的員工多數是我們金門同鄉,這頓飯吃起來對妳來說或許別具意義。」我坦誠地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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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颱風無情似有情
酷熱的夏天,白天的大地,就像蒸籠裡的年糕,熱騰騰的,還帶著些許黏意,只差沒有入口融化而已,所以「出門」這檔事,就讓它化作煙塵,在人間暫時消失吧!人們只有靜待那華燈初上,天邊尚遺留下那一抹微紅的晚霞時刻開始,才像閉關屏息已久的鳥兒,衝出那令人窒礙的鳥籠,展翅翱翔。熱││成了夏天中最惹人棄嫌的話題。 「颱風來了!颱風來了!」兒子就像當年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帶著幾許興奮與雀躍在電視機前嚷著,我則帶著幾許疑惑與不可置信的眼神,杵在廚房門口,對著這人小鬼大的「小人兒」瞧了半天,腦海中的問號直盤旋著:這就是小孩子眼中的「颱風」嗎? 不只是兒子巴望著颱風天來,班上那群小蘿蔔頭也曾告訴我同樣的訊息,問他們為什麼?理由很簡單││可以放颱風假,不用上學。說真格的,何止小孩不喜歡上學,連大人我,有時也會心存僥倖,最好連放三天颱風假,至少有三天不用像上戰場般的疲於奔命。但腦海中的浩然正氣有時又告訴自己,這年頭怎麼啦?大人不喜歡工作,小孩不喜歡上學,我們國家的前途是一片「無亮」,未來怎麼可能有希望呢? 小孩喜歡颱風天,就像小孩喜歡過新年一樣的道理。俗話說:「大人亂糟糟,囝仔愛年兜」。小孩子看到了過新年的表面,耀眼的新衣、新帽,喜孜孜的壓歲錢,愜意的吃喝玩樂:::,但看不到大人為過新年,背後付出的辛勞與掛在心口上的憂慮;小孩子看到颱風天不用上學的快樂,卻看不到大人為颱風過後財產損失的心痛。嗯!現在的小孩真「狠 」! 也曾經問過班上的小蘿蔔頭,喜歡被人管得多,但責任少一點;還是被人管得少,但責任多一點。只有少數幾個較「識大體」的選擇前者,大部分「白目者」都是選擇後者。問他們為什麼?理由很簡單││不喜歡被爸媽管那麼多。但:::「責任」是什麼?沒人「知影」。因為他們看到的只有「管」這檔事,至於「責任」是什麼東東?就留給大人去傷腦筋吧!嗯!現在的小孩真「巧」! 小孩喜歡颱風天,好像自古至今皆然。小時候也曾有過經歷颱風的回憶,停電、停水是必然的。有時颱風來勢洶洶,我家門前的大潭總是潭水四溢,池中的大魚、小魚趁機脫逃,我們捲起褲管,手忙腳亂的抓起魚來。魚兒有沒有抓到?已無記憶,但那藉機會玩水,為酷暑的夏天帶來了一絲涼意,還真讓人回憶無窮呢!除此外,颱風過後,大人小孩全家總動員,馬路上的倒樹斷枝,成了家家戶戶爭搶的戰利品,當然其中也不乏趁「颱」打劫││趁機拔根砍樹的。颱風過後,家家門前堆放著不是滿坑滿谷的沙發、床墊、冰箱:::等垃圾,而是斷枝殘葉的柴火。那種景象,在當今瓦斯當道的生活裡,還真的成了絕響呢! 不記得是哪一年教過小學六年級的國語,有一課提到人類的科技力量,已足以使來襲的颱風轉向,在那白紙黑字上,確確實實記錄著人類偉大的科技發明。但事隔多少年來,人類卻只能靜觀「颱」變,飽受颱風無情的肆虐,卻苦無對策。這理論與現實之間,除了有段距離外,有時還真的「大小漢」差那樣多! 颱風過後,所有電視台都在搶播颱後災情。停電、停水,這老掉牙的新聞,用鼻子想也可以得知;坍方、落石,這雨公公發怒過後的傑作,誰人不知?路斷、樹倒,這是風姐裙擺橫掃過後必留下的痕跡,誰人不曉?倒是這年頭出現了一種颱風災後的新名詞││土石流。學生時代讀過「冰河」,顧名思義,河中流的是冰叫「冰河」,那時曾為之驚嘆不已。但如今河流中流的不只是水,而是夾雜著沙土和石塊,那來勢洶洶,瞬間把高山夷為平地的恐怖樣,讓人聞之足以喪膽。這除了是因地震過後土質鬆散的後遺症外,也要歸咎於人類對大自然濫墾濫伐所造成的惡果。 颱風過後,帶來了充沛的雨量和舒緩大地熱氣的好處,卻遠不如造成財物損失與生活不便的痛苦,所以大人聞颱,人人色變,只有那天塌下來還有爸媽頂著的小孩,才巴望著颱風的來臨。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道盡了世間的人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