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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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我永遠的最愛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每次返金,都會想起賀知章的這首七言絕句「回鄉偶書」,尤其近年,感受特別深刻,因為兩鬢逐漸花白,正好符合詩意。 回想當年負笈來台之時,那種離鄉背井、飄泊不安的感受,始終充塞心中,揮之不去;而每到放假返鄉,那種歸心似箭、雀躍不已的心情,又表露無遺,簡直形成強烈的對比,如今屈指一算,來台已滿三十一載,在台的時間比在家鄉還要長久,照常理說,應該已經適應在台的生活,然而對家鄉景物的那份鄉土之情、同窗好友的那份純真之愛,總是一幕幕在夢中呈現,家鄉中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始終無法忘懷,每次返鄉,總是密集地訪友、不停地拍照,因為這些照片,都是我返台之後思鄉的慰藉。 這次返鄉,巧遇李金振同學榮陞國立金門技術學院首任校長,城中第一屆同學自動組隊前往參與佈達典禮,我也有幸受邀趨賀,同學相見,分外喜悅,像是開了一次小型的同學會,尤其是我,由於長年居住台灣,許多同學已是三十幾年未曾謀面,如今一見,恍如隔世,更覺珍惜,見同學的模樣,已非往昔稚嫩的臉龐,而我始終把他們的長像停留在國中的時代。 同學一見如故,情感不減當年,從那天起,連續四天的晚餐,都在餐廳相聚,最難得的是我國中三年的導師黃武仁老師、教我數學的陳依煌老師、教我童軍的王鴻章老師,也都應邀出席,從第一天的一桌,到第四天的三桌,參加者越來越踴躍;餐會中,令我驚喜頻出,因為黃武仁老師竟然比學生年輕,而陳依煌、王鴻章老師也與學生相差無幾,不知三位恩師是如何養生的?一向文靜的楊福山,竟然是帶動唱的指揮,有他在,就很熱鬧;何克強的歌聲竟是如此地柔和甜美;而張峰德、何應松更是中氣十足、聲如洪鐘,相隔數年,同學已非往日模樣。而划拳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好不熱鬧,技巧之純熟、聲音之宏亮,令我大開眼界,尤其酒量之驚人,更讓人嘆為觀止;無怪乎!台灣的朋友常說:金門人喝高粱,就像喝開水,那麼高粱酒,豈不成了金門的礦泉水。 四次的相聚,我們不論貧富貴賤、不分職位身分,只有同學的情誼、只見兒時的率真,師生一起,暢敘離衷,和樂融融,此情此景,應是人間少有。同學真情的流露,令我深深感動;而熱鬧的盛況,也是我平生僅見,讓我對同學,更是依依不捨。 離鄉愈久,思鄉愈切,有人說:人是故鄉親、月是故鄉明、水是故鄉甜。的確,故鄉的一切,永遠都是最好的、無可取代的;而故鄉的景物,也是最美的,永難忘懷的。雖然,離鄉三十一年,走過了不少地方,也見過了不少的人,然而,我的最愛,還是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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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英武山岩述淵源
山外社區有一座英武山岩廟,它建於清朝嘉慶四年(乙未年間),曾於清光緒壬寅年,及民國五十三年歲次甲辰,經過兩次重修,最近的一次重修,是在民國七十七年歲次戊辰。。 在英武山岩廟裡,所供奉的主神(即俗稱的境主)是林府王爺,除此之外,還有留府王爺、邱府王爺、太子爺、虎爺和眾神明,由於此處鍾靈毓秀、人傑地靈,有一股無以名狀的靈氣在,所以自古以來,香火鼎盛,煙霧繚繞、終年不斷,允為大山外地區的信仰重鎮。 英武山岩廟裡的主神─林府王爺,與夏興村的孚濟廟有很深厚的淵源,因為山外村早期的陳姓居民,大多數是在明朝永樂年間(西元一四一八年)來自夏興,為了表示不忘祖德,所以他們的神明,也從夏興「請火」移駕長駐於此,就連寺廟的方位和座向,也和夏興的孚濟廟完全相同。 可見山外村的拓荒者,是如何的崇根報本、緬懷祖德了。 傳說中的林府王爺,是一位法力極為高強的神明,早期的山外居民,有很多跑到南洋去經商的,每次出遠門,只要他們誠心誠意的祈求林王爺,祂都會保佑他們一路平安、一帆風順,並且商場得意、衣錦榮歸的,所以,大家都把林王爺當做是聖明的救世主,因此,廟裡的香火才能終年不斷,極一時之盛! 英武山岩廟的對聯有很多副,現在,僅將個人體悟所及,闡述其意義及旨趣,方便有心人進一步了解它的歷史背景,藉供方家「深度導覽」的參考與談助。 一、大門聯:英靈鐘秀昭日月;武威顯赫佑我民。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神明很靈驗,地理位置又好,可以和日月爭輝;下聯寫英武山岩廟的神明很有威嚴,法力無邊,足以庇佑所有的子民。 二、大門側聯:山明拱水秀;岩峰鎮鄉邦。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地理位置好,山明水秀,風景絕佳;下聯寫英武山岩廟有太武雄峰鎮守著家鄉,保衛著家園。 三、橫披聯:英武千秋;寶殿巍峨。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英氣跟武勇,可以庇佑子民,薪傳千秋萬世;下聯寫英武山岩廟的建築非常雄偉壯觀,有一股不凡的氣勢。 英武山岩廟供奉的神明,有兩個重要的聖誕,一個是每年農曆的五月初五日(即端午節),另一個是每年農曆的八月十五日(即中秋節)。 社區居民為籌備英武山岩廟神明聖誕,所沿用的慶祝方式,和本縣各地民俗並無二致;在每年的五月初五日,即神明聖誕當天,援例作醮慶祝,而且,管理委員會諸位理監事,且已議定,每三年辦理大拜拜一次,屆時,全村各個家戶,都要準備三牲糕,擺神案桌,供奉豐盛的祭品,請巡安遶境的眾神明及各路軍眾享用。 如果經費許可的話,有時,也會邀請遠道而來的臺灣歌劇團,前來表演助興,場面往往非常熱烈、隆重。 同時,社區居民對廟裡所舉辦的各項活動,無論是參與度或支持度,一向不落人後,而且常予人暗中較勁的感覺,每逢慶典活動舉辦時,居民們在管理委員會諸執事的帶領下,大家分工合作,以鄉下人辦喜事的心情,全心投入,很多人甚至暫時放下手頭工作,特別請假,從臺灣趕回來,在地的善男信女,也都主動的配合,做好份內的工作,使得每一年的迎神賽會,都辦得有聲有色,博得參加盛典的貴賓和各方善信很高的評價。 我常常在想,只要社區居民的誠心與敬心不變,地方上的信仰,就一定會永遠薪火相傳,綿延不斷,一代一代的傳衍下去的;我們深信,信仰的本質,絕不只是迷信,相反的,它往往是匯集社區居民向心與團結的重要媒介,更是一股支持居民心手相連、甘苦與共的主導力量! 只要我們善加利用、妥為誘導,政府若要改良民俗也好,或要啟迪民智也罷,任誰都不容輕忽或低估這股潛在的龐大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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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我是一年級
兩個月看似頗長的暑假,一眨眼就即將結束了。小女子我樂得無官一身輕,不必朝九晚五的趕上班;要升小五的兒子可不這麼想了。「媽咪!什麼時候開學?」、「媽媽!我已經決定好開學後,抽屜裡的東西如何擺置。」、「媽媽!我已經把吃飯的餐具準備好了。」:::,兒子催促開學的聲音不時在耳邊響著,我的心底不由得直問:暑假真的這麼「顧人厭、惹人嫌」嗎?回想放暑假前,全校學生個個就似籠中鳥那樣的焦燥不安,那種企盼振翅翱翔於籠外的眼神,至今仍歷歷如眼前。誰料事隔也不過一個多月,兒子卻像極了急回籠的倦鳥。其間的原因,還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實說穿了,在自個兒的心底何嘗不是正有一大堆的計畫在醞釀著。辭了舊官,好整以暇,我將重新再出發,下學期接手一年級的新生,我將如何施展我的教學計劃?班級如何經營?萬一他們使了性子,我要如何安撫?:::太多太多的「點子」,不也正如兒子那樣,朝思暮想的巴望著能一一實現? 九十年代,教育普及之下的金門,各小學皆有幼稚園的附設,再加上接受幼稚教育是完全免費的,所以每年暑假,總是會接到幾位家長的「詢問」,為小孩出生日期差一兩天而奔波,試圖遊說能讓自己的孩子提早入學,由此可知幼稚園就學率之高。已接受兩年幼稚教育的一年級新生,美其名是國小的「新生」,其實大部分都已在原學校「實習」過兩年的時間,所以說他們是新生,實在是有點不太搭調。雖然小學和幼稚園是兩個不同的教育階段,但在「地利」與「人和」之下,他們很快就會進入小學的學習狀況,無須家長、老師費太多的心思,這是無庸置疑的。 回憶五十幾年代的金門各級學校,幼稚園的設置是少有的,所以小孩上小學是家中的大事。註冊當天,若不是兄姊攜弟妹來報到,便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親自出馬。常見大人手拿戶口名簿,身旁依偎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孩,不用費疑猜,那是來註冊讀一年級的。開學了,教室內的小人兒直往窗外打瞄,教室外一群阿嬤、阿公在等候,不用費疑猜,那是來為孫子伴讀的。下課了,這邊「奶奶!」叫得聲甜;那邊「阿公!」喊得窩心,學校真快成了「飴孫園」了。 讀一年級時,所幸學校中尚有哥哥、姊姊在就謮,所以開學註冊一切事宜,皆有哥姊料理代辦。註了冊,沒上課幾天,就因為生病而輟學在家,直到病好重回學校時,學期已過了一大半。第一天到學校,進得教室,但見黑壓壓、鬧哄哄的一間教室擠滿了人。一時找不到座位坐,導師許績永把我安插在兩個姓歐陽的同學中間。當時桌子是長條型,兩個人坐一張長凳子,共用一張長桌子(兩個抽屜)。我把書包塞進第二個抽屜後,正用那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陌生的環境時,這時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叫歐陽什麼ㄏㄨㄥ 的,從教室外走了進來,看到他的抽屜多了一個書包時的那副可憐相,他用酸楚楚的口吻說:「你把人家的抽屜佔去了!嗚!嗚!」一個男生竟當著我一個女生的面前哭了起來,我一看不妙,趕緊從座位上爬起來,把書包抽出來,再塞進第一個抽屜。正在竊喜他終於不哭了,才沒幾秒鐘的光景,從教室外又進來了一個女生,看著她的抽屜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書包,不容我辯白,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書包抽出來甩在地上。我一驚非同小可,趕緊再從座位上爬起來,拾起了書包,噤若寒蟬的「罰站」在一旁,直到老師來了為止:::。後來是怎樣找到「安身」之所,在我的腦海中已無記憶。 一間教室滿滿塞了六十幾個學生,三個學生共坐一張長凳子是正常的。可能是鼓勵就學的制度使然,教室後面坐了很多一年級的「寄讀生」。有一次考試發考卷,發到最後,老師才發現考卷短少很多張,在當時沒有影印機的年代,考卷完全是靠油墨印刷,所以要臨時補印幾張是不可能的。但是考卷既然已發,又不好收回改日重考,記得老師就叫那些「寄讀生」兩個人合考一張考卷。在當時屬「正常生」的我們之間,還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大家直嚷著要做「寄讀生」呢! 除了「寄讀生」外,還有帶弟妹一起來上課的,一則不荒廢課業,二則順便照顧弟妹,真是「摸蛤仔兼洗褲」│一舉兩得。有一次上課,台上老師正講得口沫橫飛,上得忘神起勁之時;台下一片悄然安靜。這時突然冒出一句:「阿兄!我要吃糕!」聲音分貝之高,絕不遜於台上老師洪亮的音量。接下來是滿教室哄堂大笑,台下的我們個個笑彎了腰,如群風舞花般的東倒西歪;一時之間教室秩序大亂;台上的老師不消說,橫眉瞪眼,為之氣結,還真不是一句「又好氣又好笑」可形容! 開學囉!一年級的新生,讓我們整裝出發,帶齊應備的文具,再帶一顆快樂的心來上學。在「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期許下,願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有一個好的開始。在人生的學習歷程裡,留下一個永不泯滅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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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爭下的移民潮
疏遷接待工作初由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簡稱救總)負責,嗣後改由福建省政府負責處理。福建省政府接到行政院的命令後,即組成「金門遷台民眾臨時輔導委員會」(簡稱輔導會),邀請有關機關、團體共同策進推行,在內政部的指導下,辦理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接待工作。 疏遷的民眾中,最先疏遷的是金門中學的學生。因為中共砲擊金門後,學校無法正常上課,於是政府決定予以疏遷來台,分發台灣各學校借讀。臨時接待工作,由救總負責辦理。救總於四十七年十月八日晚派員前往高雄,會同台灣省教育廳代表及省立高雄中學王校長等,作必要之部署與準備。十日下午六時金門中學學生八九一人,教職及眷屬六十八人,乘登陸艇抵達高雄,當配備專車,運送省立高雄中學食宿。三日之內,即由教育聽將全部學生分發三十所省中就讀,並由各該校派員到高雄引領各生。 鄭慶利先生回憶說:「高中二年級結束,恰巧在暑假就發生了「八二三砲戰」,金門中學舉校遷台,無形中也幫我們解決了學籍的問題。金門高中全校師生共九百多人於十月九日在新頭上船,搭上登陸艇駛向台灣,抵達高雄時剛好是十月十日國慶日,我們初步被安置在高雄中學的教室。離開金門之前,我向姐夫借了新台幣380元,到了高雄之後,買了一些必要的生活日用品如臉盆、蚊帳、牙膏、牙刷等,攜帶來的錢幾乎要用完了。後來我們分發到屏東中學寄讀,屏中校長是一位福州人,我第一個月的伙食費都沒有辦法交了,幸好校長金樹榮私下借錢來幫我墊伙食費,我至今仍非常感激這位慈祥和靄的長者。」 金門遷台的一般民眾於十月十一、十二日等兩日,分三批抵達高雄。第一批金門民眾搭乘203號登陸艇於十一日下午三時抵達;第二批金門民眾搭乘222號登陸艇於十二日清晨三時抵達;第三批金門民眾分乘204、205、206號三艘登陸艇於十二日下午四時抵達。三批合計6509人,其中有六十二人已辦妥入境手續,逕行投靠親友外,其餘民眾均洽由第二軍團派車運至高雄市前金、大同、新興、建國等四所國民學校臨時接待中心暫住,總計有6447人。稍後,其中又有一千餘人自動投靠親友及自謀生活;接待單位一律洽請公路局及鐵路局以記帳車票贈與,分赴各地投靠親友。 十月十八日輔導會正式成立,主辦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各項輔導工作,負責金門遷台民眾之各項輔導工作。為求減輕高雄市之負擔,及免影響國校學生課業起見,輔導會乃採取緊急措施,商請台灣省政府協助,將四個臨時接待所之金門民眾,全部疏遷至中南部台中、彰化、雲林、嘉義、台南、高雄、屏東等七縣各鄉鎮,予以臨時安頓,其人數之分配為屏東縣456人,高雄縣721人,台南縣697人,嘉義縣826人,雲林縣825人,彰化縣803人,台中縣865人。 輔導會為使疏運工作順利進行,特於十月二十日上午假高雄市政府邀集各有關單位,商討疏運辦法,會中決定分配疏運各縣市每五十人為一組,自推組長一人領隊,以保持其家庭團聚,有鄰里儘可能不使遠離為原則,俾能相互照應;各縣市政府按分配各縣之人數酌派足夠調配之接運人員,於起程之前一日,至高雄市接運。其所需之交通工具,由四校至車站一段請高雄軍方派卡車助運,不足時由公路局派車助運;由車站至各縣,除屏東高雄二縣外一律乘火車,統由交通處派駐高雄之疏運組負責調度,並由高雄市臨時接待所先行造具分配名冊,交由各縣接運人員,而由接運人員將分配各鄉鎮名冊交與各鄉鎮接待主持人。疏運途中之膳食,不分大、小口,每人一律發給現金十元,由救總代發。疏運各縣之金門民眾於抵達後,由各縣政府負責預為洽包火車、客運汽車或卡車,分送至各鄰近鄉鎮臨時接待所,其所需費用向輔導會實報實銷。疏運日程自十月二十一日起運,至二十三日止全部運畢。 其後,接待工作改由各縣各鄉鎮負責,各縣接待所儘量利用公共場所,如集會所、中山堂等,非不得已不借用國學校,以免影響學生課業;各項公共設施,如廚房、廁所、浴室等,均視實際需要予以搭蓋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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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非常教育話從頭《現象描述篇》
在我國的教育史上,有一頁極為特殊的國民教育史,那就是發生在民國四十五年到八十一年,整整三十六年的戰地政務實驗時期。個人擬透過師友雜憶,讓歷史說話,試圖從相關的訪談當中,理出當年前輩先賢們,為了金門教育的明天艱苦奮鬥的情形! 學童餐飲:學生每天早上上學後,由政府供應免費早餐,喝牛奶及美軍顧問團供應的奶油塗麵包,當時,因為幾乎每一家戶都很貧苦,所以,在學校享用免費的早餐,成為每一位莘莘學子日後甜美的回憶。 由政府補助學生在學校使用營養午餐,當時,因為有些學校學區較為遼闊,學生中午放學後,往返一趟殊為不易,政府為體恤學生及家長需求,特別在經濟條件極為困窘的情況之下,撥發專款補助,使學生、教師均深蒙其利。 民防自衛隊:每年在暑假之後,地區都會定期舉辦民防組訓,請就近的駐軍單位負責訓練工作,課程內容有:箱上瞄準、槍枝大部及細部分解、敵情分析、單兵基本教練、射擊練習、正式射擊等等。 定期演習:每年都有一次三天兩夜的全島性軍事演習,演習期間,視同作戰,而且,每個參與演習的人,晚上都要輪值站衛兵,這三天,大家都不能回家睡覺,令人有大敵當前的感覺;而且,上級隨時會出狀況檢驗成果,晚上,也都會頒布「口令」,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造林墾荒:造林,是以學校為單位,由校長統籌造林計畫,選定學校附近的空地,每人分配造林數,並由上級統一定出評分的辦法,比賽存活率,成績好的獎勵;成績差的,就要遭受到連帶的處分,所以在那段時間,老師除了上課以外,還要擔心自己的「愛苗」有沒有受損?能不能存活? 和造林的工作類似,就是要學校找荒地耕作,當年在小金門各國中、國小任教的老師,課餘時間都要下田耕作,有時,星期六下午還要等耕作完畢,才能回得大金門來與家人團聚,殊為不便。 滅蠅運動:規定學生每星期繳交蒼蠅的數量,打過的蒼蠅,統一用火柴盒裝起來,再用袋子裝起來,帶到學校交給老師,每學期由承辦老師統計最優前幾名,請校長公開頒獎表揚。學生為了求得好成績,時常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盡辦法,有請親人代打的,也有請駐軍代打的,甚至有用茶葉攙雜在蒼蠅裡面魚目混珠的,不一而足。 滅鼠運動:規定每一家戶,每一學期要交的老鼠尾巴數量,學生每天放學回家後,就要設法捕捉老鼠,並說動父母也投入捕捉老鼠的行列,使鼠輩無所遁形。 勞動服務:過農曆年的前幾天,學校總有幾天,要配合社區環境大掃除,學生在固定的場所集合後,再分區打掃,有時老師也會隨隊督導打掃工作,一定要把村容打掃得乾乾淨淨,等到檢查小組檢查通過後才算過關。 撿拾宣傳單:那是「單打雙不打」的時代,每天早上上學前或是星期假日,就是學生撿拾宣傳單的時候了,而且老師還規定學生只能撿不能看,(可是卻常常有老師在偷看,可能是因為好奇嘛!)老師收齊後,先點過張數然後登記,再把它放在袋子裡收存起來,並且定期繳交給治安機關處理。 徵調軍中師資:那時的師資普遍缺乏,民間找不到的師資(尤其是英文和數學),就從軍中相關科系中去找尋人才,而軍中在「軍愛民,民敬軍」的要求下,也極為配合,所以當年,金門教育的先天條件雖然極差,但是在政府自力更生、慘澹經營下,仍然培育了不少極為優秀的人才。 國小畢業會考:那時盛行國小畢業會考,所以「補習」自然應運而生(但是當年的補習卻不能收費),學生每天下午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後,六點半以前,一定要再回到學校補習,老師輪流看晚自習到九點鐘,師生方能離校。雖然,效果不一定良好,但是上級規定,不做也不行,因為學生升學成績的好壞,不僅影響老師的考績,更影響校長的升遷。 借用民房上課:當年因為學校校舍嚴重不足,所以幾乎每校都要借用民房、祠堂上課,而且教室零零散散的,分佈很廣,又沒有電鈴的設備,所以每節上、下課,總要請一位比較高大機警的學生,拎著手搖鈴,挨著一間間教室,提醒學生上、下課。 樂山曰:金門是世人嚮往的海上長城,因為她不僅有壯麗的湖山,更有俯拾皆是的人文。惜民國肇建以後,由於迭遭兵燹,政府每每不能從事有效率的文教建設,但是金門人並不因此氣餒、退縮,反而能在惡劣的環境下自力更生。 金門人的骨氣,就是表現在能屈能伸的志節上面,要不然,誰能在軍管下存活了三十六年而不改其志、而不易其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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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永遠的記憶
時光匆匆,四十五年的歲月就這樣無聲流過。 永遠記得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那個黃昏,父親、母親、我還有弟弟,拔完五龍山傍那塊地裡的花生後,父親要挑回最後一擔回家時對我說,現在時間還早,你把我們家那隻牛牽到山比較有草的地喂,晚一點再回家吃飯。我和弟弟就牽著牛往山上走,弟弟在半路碰上他的玩伴,他們就自己去玩了,我就把牛牽到一個駐軍的碉堡傍放牠吃草。忽然間砲聲隆隆,我還以為是軍隊在演習,因為那時候時常有演習,也就沒有注意。那年我才九歲,暑假過後要升四年級;等發現不對時,也不知道要如何應變,就在這個時候,從碉堡內跑出一位軍人,把我叫進碉堡,說這不是演習,是中共砲打金門,這時,我還沒有忘記我的任務,把牛也趕到進碉堡的壕溝裡,牽牛繩子的一端牢牢的牽在我的手上,形成我在碉堡內,牛在碉堡外壕溝裡。那碉堡應該是駐一個班,但那時候卻只有那位叫我進去的軍人一個人,只見他一直在搖電話,那個時候電話是用手搖的,但就是搖不通,他跟我說他們班裡的人都洗澡去了,電話線可能被砲彈打斷了。一直等到我離開那裡,都沒有看到有人回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在砲聲漸漸少時,那位軍人跟我說:「你家裡的人一定非常著急,所以你要趕快回去,出了這裡之後要用跑的,越快越好」。我就牽著牛走出壕溝之後,就趕著牛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路還滿亮的,抬頭一看,月亮高掛在無雲的天空,路兩旁的樹木斷的斷,倒的倒。跑到離村子不遠的地方,發現弟弟和他的同伴們躲在一個石頭洞裡,我還叫他們趕快回家。跑到家後面,牛叫了一聲,好像在說我回來了,祖母可能聽到牛叫聲,已經從屋內走出來,問我弟弟呢?我告訴他躲在番阿樓後面那個石洞裡,馬上就回來。這時我發現我們家左前方那一家屋頂給打了一個洞,祖母接過我牽的牛,叫我趕快進屋子裡,她默默的把牛牽到牛棚間去。 一進屋內,就看到父親躺在房間的地上,一問母親才知道父親因為要找我們兄弟給砲彈破片給打傷了;原因是砲一開始打,祖母就一直念著我們這對小兄弟的安危,父親受不了祖母的叨念,就出門要去找我們兄弟,才一出門走到屋子後面,就被砲彈片打到了,一度還因流血過多而昏迷過去,後來靠一位遠房親戚的幫忙,找到一部吉普車送父親到陽宅師部的衛生連救治,所幸有驚無險的醫治好了。沒多久弟弟也回來了,祖母趕快燒香感謝神明及祖先的保祐。這段短短幾個小時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接著就是一連串躲防空洞的日子,起先是躲在床舖底下,後來鄰居們聯合起來利用沒有砲擊的空隙時間開挖防空洞,因為父親受傷不能去幫忙,小妹又趕在砲戰後沒有多久出生,母親也沒有辦法幫忙,我們年紀又小,所以要躲防空洞,就要去拜託人家。有一天,村子裡有一個防空洞被砲彈打中了,一下死了九個人,傷了好幾個,有幾個還傷得很重,村子裡一下子人心浮動,除了民防隊員之外,老弱婦孺一夜之間都跑到外鄉投靠親戚,我跟祖母、父親到浦頭祖母的娘家暫住;母親則帶著弟弟及三個妹妹回陳坑娘家,有時候就到浦邊我阿姨家住幾天,那時候大家生活都過得很苦,母親一度還準備將小妹送給人家收養,對方住劉澳,來阿姨家看過後,包了一個紅包並約定時間要來抱回家,等對方走後,小妹一直哭個不停,我也一直要求母親不要送人,母親也捨不得,才叫表姊和我一起將紅包退還對方。後來多次談起這件事,還感覺得滿辛酸的。 幾年前有一次和母親聊天,談到了八二三躲砲彈的事,母親問我記不記得有一次要去躲防空洞被鄰居一位大哥趕回來的事,原因是我們家沒有參加挖防空洞,我說不記得了,但母親還把細節記得那麼清楚,可見他對躲防空洞的事是多麼刻骨銘心。我們的鄰居有位阿婆,砲戰期間從不躲到防空洞,每天到處亂走,有一天我聽到她在跟祖母說:「砲彈落地的煙硝味怎麼當歸味啊當歸味」。在中共打打停停的長期砲擊中,我們學會了「聽音辨位」的本事,只要大陸砲彈一響,我們就知道這發砲彈是落在遠或近處。 當年沒有再到躲砲彈的碉堡去當面謝謝那位救命恩人,一直是我到現在還引以為憾的一件事。後來我也志願從軍了,每當有人提起八二三砲戰的事,都會使我想起這件憾事。有一年回金門休假,特地再到山上的碉堡去看看,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碉堡還在,通往碉堡的壕溝還在,只是裡面住的人已不是當年救我一命的人,不知當年那位救命恩人是否還記得這段往事?在此向您行最敬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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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下焠煉的情感──聯合國校師生遠足記
「大暑小暑、上蒸下煮」驕陽烈日的八月,一群歷經八二三砲戰的烽火焠煉;性格堅如鐵、情感固似鋼的烈嶼聯合國校第三屆老同學們(坐五望六),和時任畢業班導師的蔡清龍老先生(年高七十),不畏酷暑炎熱,師生組團遠赴台灣桃、竹、苗觀光二天,重拾兒時師生歡欣遠足的溫馨,舉辦一次退休師生偕眷屬的同學會大聯誼。 去年同學會在金門舉行,住台同學返金遊覽國家公園,辦的有聲有色、熱鬧非凡,唯美中不足的是蔡老師因要事赴台未克參與。今年為平衡台金二地舉辦機會,易地台灣,因而提前通告老師,但天氣太熱擔心蔡老師年高不能適應,然老師接到消息竟毫不猶豫欣然答應參加,這顯然是師生情感深厚的體現,讓同學們感到非常高興。 八月十三日第一天行程,金門同學已部份提前赴台,部份與蔡老師同搭當天第一班飛機,相約十點準時在松山機場集合。住台同學十點已在吳建宏(媽諒)同學駕駛的遊覽車前等候了,遊覽車前掛著「歡迎烈嶼聯合國校第三屆同學」的標誌。蔡老師步近住台同學跟前,一陣左顧右盼卻「相見無言」,叫不出三分之一學生的名字,無疑是桃李滿天下歲月而悠悠,因為有好多同學畢業後,升學就業,各奔東西,四十二年師生未曾再見過面,哪還能辨識白髮前的童顏呢? 上車走北二高到中壢載麗英同學和方圓學妺。途中,首先由主辦此次活動的洪朝生同學致歡迎詞,及全體同學熱烈鼓掌歡迎蔡老師的蒞臨指導。接著恭請老師為同學講話與點名。蔡老師點名時,同學們如昔日上課時一一起立,個個彬彬有禮的回答老師的垂詢,老師的記憶方逐漸浮現,而勾起不少往日的印象與趣事;畢竟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蹟,誠摯的情感是永不泯滅的。 蔡老師表示,由於四十五年前的八二三砲戰,全烈嶼五所小學遷往中正堂、後至中興崗成立聯合國校就讀,才有機緣到聯合國校擔任畢業班導師。當時全校師生整個學期朝夕生活在一起,同學年僅十一、二歲,老師每晚要到防空洞(寢室)巡房,替同學們蓋被子,怕同學著涼,視如自己孩子般的照顧,各位同學年紀小小即離開家庭,但大家都很堅強、能夠吃苦,又讀書用功、謹守校規,這是老師最深刻的記憶。 老師又說,如今各位同學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美滿,甚而已有好幾位孫兒了,有部份已經退休,老師甚感安慰。而第三屆同學辦了好幾年同學會,每次同學都有投稿披載,去年老師雖不克參加,但見報後仍剪貼紀念。所以今年能夠參加覺得格外興奮,希望爾後的同學會都能參加。蔡老師並介紹他的家庭狀況:老師服務教職四十年,八十一年退休,退休後熱心公益,擔任諸多公益社團要職,育有四男三女,都勤奮向學,各有理想的工作,三公子還是位博士,真是名師出高徒、虎父無犬子,令同學們齊聲讚譽而欽佩不已。 中午在桃園「富鑫大飯店」用餐,天戚同學帶去「81年產金門特高」,難得師生相聚、美眷相伴,加上好酒當前,大夥不禁開懷暢飲,因而「呼乾啦!」之聲不絕於耳。午餐後又上高速公路,直往竹東五指山目的地:大聖渡假遊樂世界(渡假村)。沿途風光秀麗,景色宜人,其中「竹東榮民醫院」,那是筆者四十三年前陪張議員光海兄到此訪友過的地方,看來別有舊地重遊的親切。車子走在蜿蜒崎嶇而狹窄難行的半山腰,居高臨下還是有點緊張剌激,好在山林環抱、遍地翠綠而紓解了膽顫的心緒。 途中,大夥要唱歌娛樂,建宏嫂告訴大家,這部遊覽車的卡拉OK是建宏特選自己車隊中最優的一部。所以同學們聽後便說要恭請蔡老師先唱,而老師卻很謙虛的說不會唱,後來禁不住同學的再三邀請,老師終於開腔唱了「望春風」及「綠島小夜曲」,歌聲柔和,神情泰然,受到同學們的熱烈掌聲。此刻,老師又為同學們作了一次「謙虛是美德」的示範。然後同學們開始表現,大家都渾身解數點唱最拿手的歌曲。尤其,丁濺、水發、國粹及方圓學妹,歌聲都非常嘹亮。特別是丁濺嫂秀英,那優美的歌韻足可媲美職業歌星,夫婦倆合唱「情難斷夢醒」及「一生只愛你一人」可說風靡全場。而丁濺兄的獨唱更尤其好聽,殊可繞樑三日,令人回味。 下午到達渡假村,住宿山腰旅館,門前窗邊,綠葉低垂,仿如沐浸於芬多精的森林浴中。三點至六點參觀遊樂設施,六點在渡假村餐廳晚餐,今晚又喝乾一大罈金酒。飯後七點在渡假村內的KTV唱歌,大家都點唱較感性的歌曲,如「重相逢」、「當我們同在一起」等。老師又點唱了「夢裡相思」及「康定情歌」,「扮皇帝」也是老師熟悉的老歌。同學們的歌聲嗨到最高點而欲罷不能,唱至十一點才盡興而曲終人散回房休息,為明天的行程養精蓄銳。 第二天早餐後在渡假村照相,九點出發至頭寮及慈湖參觀二位先總統陵寢,而後再到石門水庫「山霸王」飯店中餐:活魚三吃、新鮮滑嫩,山產料理、風味獨特,所以把帶去的好酒全都乾杯了。午餐後參觀石門水庫,由於久旱不雨、水位下降,雖見不到滿湖洩洪時的澎湃壯麗,但卻真正看清楚它「內庫」和「外庫」高低不同的原貌,聊勝於無,尚可一解多年的期待,不亦樂乎! 下午車往松山機場,因有同學是百忙撥冗參加,急著搭末班飛機返金。途中,朝生代表全體同學再次對建宏同學義務提供車輛並親自駕駛,以及建宏嫂與千金佳頻小姐的全程服務,表示感謝。並感謝老師的蒞臨,希望今後的同學會都有老師在場指導,而且明年要舉辦歌唱比賽,請老師回金多加練習。同時也感謝同學們的支持合作,使這次聯誼活動辦的非常順利而圓滿成功。 最後再請蔡老師講話,老師表示,對參與這次活動感到非常盡興,這也是各位同學發揮聯合國校「團結合作、互相關愛」的精神表現,學生的表現就是老師的收穫,希望能持之以恆,發揚光大。更冀望也能和一二屆學長保持連繫,擴展聯誼。今後只要通知老師,老師絕不缺席,期許同學會越來越壯大,並退而不休地為社會公益多作奉獻。老師講話完畢,大家在車上合唱一首「期待再相會」後互道珍重,揮別同學,期待明年台北再見! 附記:筆者為預備編輯一冊「烽火下焠煉的情感│烈嶼聯合國民學校回憶錄」,特將自己蒐集的相關資料製成初稿,帶給同學參考指正,希望同學或一二屆學長能多提供一些早期的照片或資料,大家集思廣益,眾志可以成城,期使回憶錄內容能更充實、更豐富,是為殷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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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爭下的移民潮
其他軍勤派遣方面,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至十二月九日止,由金城大隊之北門中隊派出葬務工作人員,計九十一天次,共一九五○人日,擔任五三醫院葬務及太武山公墓火化工作。戰備構工自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二十五日止,動員金城大隊一二二○人日,協助憲兵隊構築防空砲掩體。自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二十五日止,動員金沙大隊之官嶼中隊及金湖大隊之溪湖中隊,計二四○人日,協助東北碇及馬山至后嶼間之運補工作。又自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十八日止,動員金湖大隊之正義新湖中隊八九六人日,協助駐軍搶運空投物資。其他烈嶼大隊歸由烈嶼守備區指揮運用,亦如限(完成)各項軍事勤務。 十九、戰爭下的移民潮 金門因處於戰地前線,又普遍實施民防組訓,人口管制相當嚴格,不允許民眾自由出入縣境。自國軍進駐以來,政府只在「九三砲戰」和「八二三砲戰」期間,曾經主動將民眾疏遷到台灣。鄭慶利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也造成民國三十八年以來金門的第一波移民潮。砲戰之後,就有一批人遷台,我有一位堂叔也在這時遷台,不過這批遷台者都是比較有錢的人,那時沒錢的人根本不敢遷,因為在異地無親無戚,又不能吃沙土呀!」 不過,「九三砲戰」時期遷台的人口並不是很多,因為中共火砲的射程還不是很遠,當時金門大部分的地區都還未涵蓋在其射程之內,砲戰的戰況也不是很激烈。但是到了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晚,中共在廈門、蓮河、圍頭三面的岸砲一齊狂射金門,中共火砲的射程已經完全涵蓋金門的任何一寸土地,連續砲擊了四十四天,計發射砲彈達四十七萬發之多,平均每平方公尺都有數發砲彈,直到十月六日零時,中共廣播宣布為了「人道」停火一週。政府當局有鑑於砲戰之猛烈,因而有疏遷金門民眾到台灣的舉動。 疏遷行動採取自願的方式,透過行政系統,由鄰長負責調查,李增華先生回憶說:「鄰長挨家挨戶詢問調查搬遷台灣的意願,那時稍為有錢的人家都登記了。我父母為了減低家族的風險,只留下最小的弟弟在身邊,決定讓祖母帶著我姐姐、妹妹及我三人,跟隨遷台隊伍到台灣投奔姑姑。十月上旬,停火期間,鄰長通知要遷台的人員在新頭集合,祖母帶著我們姐弟從金城步行到新頭,在新頭碼頭我和祖母還差一點走散了。」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砲戰連續打了四十四天,才宣佈停火一個星期,停火當日,上級即傳達到要到台灣的人儘速登記,各村將登記的名字要送到我這裡來彙整;軍方也派來一艘登陸艇,停泊在小金門的羅厝。當時小金門的人口大約只有七千多人,但登記疏遷到台灣的就有1583人。登船的那一日,我還親自到羅厝碼頭逐一唱名點名,並歡送他們離開碼頭。戰爭結束,我因處理此事得宜而獲頒勳章。」 疏遷接待工作初由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簡稱救總)負責,嗣後改由福建省政府負責處理。福建省政府接到行政院的命令後,即組成「金門遷台民眾臨時輔導委員會」(簡稱輔導會),邀請有關機關、團體共同策進推行,在內政部的指導下,辦理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接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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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生態筆記》泥灘上的小丑─彈塗魚
在河海交界的泥灘上,除了橫行四方、陽剛氣十足的各類鐵甲武士外,模樣最逗趣、最引人發笑的莫過於彈塗魚。關於海濱泥灘地上的這些朋友,讀者們您了解多少呢?筆者搜尋了許多學者的研究報告,發現這位泥灘地的小丑,可是有許多特異功能。牠的身家背景、生活百態鐵定會發人遐想。 不說別的,就從牠們的家族說起吧!彈塗魚屬於蝦虎科(Gobiidae),主要有三屬:大彈塗魚屬(Genus Boleophthalmus)、彈塗魚屬(Genus Periophthalmus)以及青彈塗魚屬(Genus Scartelaos)。其中在金門本島最常見應屬於後面兩者,而一般台灣養殖業所飼養的「花跳」則都屬於大彈塗魚屬。由於彈塗魚屬和青彈塗魚屬兩者習性、長相都太接近了,除了身上斑點略為不同,生活的棲地也有所區隔外,是很難分辨這兩者的不同。目前世界所有已知的彈塗魚共有卅一種,分布於各海洋與陸地邊界的泥灘地中;大部分的彈塗魚習性都類似。其中又屬剛果的彈塗魚種體型最大,體長可達半公尺。由化石判斷,彈塗魚出現的時間大約與金門島浮出水面的時間相仿,約在六千萬年前的新生代第三紀。 雖然彈塗魚生活在泥灘地上,而且利用鰓呼吸,不過牠們一輩子待在陸地上的時間比躲在水裡長許多。海水漲潮時,許多彈塗魚就會趴在沙灘上的水邊作日光浴,這些是屬於居住在紅樹林靠海區域的青彈塗魚。至於生活於河內紅樹林區中的彈塗魚,在漲潮時大都躲在自己巢穴中的多屬彈塗魚屬。它們大都成群出現,以五到十隻為一個小團體聚集生活,身上沾滿泥巴,大概沒有人有辦法對單獨一隻彈塗魚作研究吧!所以並沒有文獻指出,彈塗魚個體的平均壽命有多長。 說起彈塗魚的長相,最明顯的標誌莫過於牠那突起的雙眼。大大的頭頂上鑲著兩顆黑不溜丟的小珠子;兩顆眼球可以各自行動,同時觀看不同方向的情形,增加了彈塗魚的視野。不過這群彈塗魚可是「無眼屎」的傢伙,因為牠們天生不具淚線,想要潤溼眼睛時,眼球就往內滾個一圈。除了「靈活」無阻的眼球外,隨時還可以蓋上一層半透明薄膜,防止海水傷害眼睛。為了要在視野不好的泥灘地上求生,一雙眼睛可得經過一番特殊設計。各位讀者一定未曾料想到,體型小巧的彈塗魚,可不是一般人所想的素食主義。牠們的主食就包含了許多小型甲殼類、沙蟲、小昆蟲等。優良的視力,加上強而有力的寬嘴,紅樹林間飛行、跳躍的小蟲一不留神就成了牠們的盤中飧。 牠們的背部上佈滿藍色、綠色和棕黑色的斑點加上土黃色的底色,身長最長可達一個成年人的食指大小;當牠們藏身在泥灘上,可不易被發現。更何況天生警覺心重的個性,一點風吹草動馬上溜回巢穴中。牠們的背鰭分為兩段,前半段較為短、高,後半段則順著背部曲線延伸至尾部附近。透過兩片背鰭的擺動,當水流過它們背部時,可以增加水流的擾動,藉此牠們的腮幫子就可以好好呼吸空氣。別看他們的胸鰭好像兩條前肢,撐著他們重重的頭;牠們的胸鰭還扮演著呼吸器官的角色。胸鰭擺著擺著,就像幫浦般,把空氣往鰓裡面送;牠們的胸鰭可能就是陸生動物「肺」的原型。 如果讀者曾經看過牠們輕鬆漫游於水上的樣子,你或許會懷疑他們是否是海蜥蜴的親戚。尾鰭在水裡晃著晃著,悠然的往前游去。不過當牠們警覺到危險時,「水上飄」的輕功馬上施展出來,一溜煙「飛」上枝頭。此外,成年的彈塗魚都會有自己的地盤。剛出生的彈塗魚,除了兩條背鰭較小、略為透明外,牠們的形狀與成年彈塗魚沒有太大差異。等到牠的背鰭長成後,就會出走自立門戶。牠們開始利用牠們寬大有力的大嘴挖掘泥洞,並且將所挖掘出來的泥巴,在自己巢穴洞口附近築起一道護城牆,宣示自己的地盤。別看牠們的洞口不怎麼起眼,牠們的巢穴深度可深達一公尺,巢穴中還別有洞天,幾條不同的通道與逃生口。每當有不長眼的「青仔叢」冒犯了牠的領土,總是弓起自己的身體、揮動著張開的胸鰭,一副「擅入者格殺」的凶狠模樣。 另外,在紅樹林中到處響著「摔泥巴」的聲響,不識別種生物的傑作,正是我們彈塗魚老大的「愛之舞」。成年彈塗魚靠著鼻頭上特殊的感測器,可以由空氣中不同的化學氣味辨別出夥伴們的性別。牠們的求偶方式就是「高高撐起自己的身體,再重重的摔向泥巴」,誰發出的聲響越大聲,越能贏得美人芳心。畢竟每隻彈塗魚全身都沾滿泥漿,想要從外表辨識俊醜,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在著視線不佳的泥沼地上,擁有敏銳的聽力可是求生、求偶的利器。彈塗魚的耳朵除了具有聽力功能,在這對耳朵後面還有一個空腔,透過耳朵的張動,水器中的氧氣就不斷的送進腔體中。為了長時間的脫離水面的生活,彈塗魚演化出許多幫助呼吸的器官。如果讀者仔細觀察,一般彈塗魚只會將頭部露出水面,在頭部後半段的耳朵部分則大都還是泡在水裡。 當海水漲潮時,常常可以看到不少體型較大的彈塗魚「趴」在紅樹林的樹上頂端。牠們靠著則是位於腹部上,由胸鰭延伸而成的「吸盤」。吸盤構造讓彈塗魚可以攀上枝頭,找到瞭望的制高點,加上靈活廣闊的視覺能力,彈塗魚可以減少來自天外的獵食者傷害。小小的彈塗魚,為了適應特殊生存環境而演化出許多奇妙的特異功能,可說是大自然神奇的表現。筆者日前在浯江溪口觀察這群神奇小子時,看到「遊艇」趁著漲潮之時,劃入樹林「搶灘」而上。筆者認為此風不可長,在此為這片經過「千萬年」演化而成的神奇天地請命。無論這塊區域在「行政上」係屬哪一單位管轄,但在筆者看來它不但是大自然給予金門最寶貴的禮物,或許牠是造就金門「生機」的一塊瑰寶。基於自私的念頭,筆者不想在十年後,金門的西海濱不再生機「無現」,筆者在此呼籲相關單位與民眾都必須重視日漸凋零海濱生態。筆者建議可將「夏墅海灘至海濱公園」這段灘地列為「河口溼地保育區」,從建功嶼入口的海灘至海濱公園止,需要給予保護。這塊豐富的溼地區,也是冬候鳥重要覓食區,筆者相信大多數的居民都不會希望,金門西海岸成為毫無生機的人工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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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不堪回首話搭登陸艇
台金之間的交通,相信三、四、五年級的人,都體驗過搭船的經驗,那份有如逃難的景象,深藏在大家的記憶之中。 當年讀完金門最高學府─金門高中後,想繼續升學的話,就要搭船到台灣。服公職者有差假到台灣時,或除非關係好能撘上軍機,否則一般百姓,只有搭登陸艇的份。 當然,搭船是免費,但政府這番美意,百姓並不領情,因為,凡搭過登陸艇的人,無不每每吐得發誓下回不搭乘了,但思鄉之情勝過搭船之苦,個個還是乖乖的再到碼頭和登陸艇相見。 記得在台灣求學的時候,大約是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每回寒暑假,尤其是寒假,大夥皆會回家過年,因每月約只有三班船期,倘若錯過一班,得再等個十天左右,所以,寒假時段,一航次幾千人搭乘,因而,大家不約而同的往高雄金門同鄉會擠。若是北部學子,為免錯過船期,大概要在高雄金門同鄉會徘徊多日等待,學子根本沒有錢住旅館,只得往同鄉會走道、或在附近商家騎樓處,找尋可以擠的空間,到處擠滿了人潮,就像落難逃民一般,隨意鋪張報紙、塑膠布即可窩著、躺著,那怕是寒風刺骨,為了回家,只得默默忍受! 等船的日子,鄉親都無所事事,聊天的聊天、玩牌的玩牌、睡覺的睡覺、看書的看書,藉以打發時間。算起來我比較幸運,在台南就讀,只要勤打電話詢問船期,二、三個小時的路程,即可以趕上,怕就怕船期不定,或因氣候因素,或因戰事演習,還是到碼頭等候比較保險,免得錯過船期,整個假期就跟著報銷了。 記得有一回考完期末考後趕赴高雄碼頭去,只見大夥皆已上船了,心裡盤算著,船上已經找不到好的位置,乾脆等船要開時再上船,免得提早暈船,避免聞船上那股汽油味,這樣子的在碼頭溜盪二、三個小時,按捺不住的船員開口問說:「小姐你要不要搭船?」「我想等船要開時再上船」船員答道:「你幾時上船我們就幾時開船。」說得我無地自容地,只好乖乖地上船候著。 在船上,就有如難民營般,那柴油味,夾雜腐臭味、嘔吐味、臭糞味、汗酸味:::五味雜陳,多數的人皆如奄奄一息的病患般,隨時傳來嘔吐聲,令人原來安好的,也跟著反胃嘔吐了起來,嘔出的穢物,有道德的亦且精神尚好者,會將其處理好,暈得嚴重者,哪還有精力理會那些嘔出物,按捺不住腐臭味者,只好另找他位,換個乾淨的鄰居相處,但一般而言,這種機會不多,大夥幾乎動彈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以閉目昏睡面對。 常常要搭船前,有人勸說要多吃些食物,以免暈船時吃不下,也較有體力應付船上的一切。有人則提早買暈船藥吃下,各說紛紜,咱們可是保持空胃狀態,免得上廁所時,需要搖搖晃晃上甲板去,且那如廁的地方,排泄物清澈呈現眼前,奇臭無比,逼不得已時,才有人願意上廁所,況且,那段往廁所的路途上,豈是如平常的通道?隨地躺滿了人,再加上船身的搖晃,能不落入大海的安全到達實屬不易。如廁這麼麻煩,還是少吃為妙,但會暈船者不管怎樣照暈不誤,每回一上船就開始嘔吐,把胃中的食物吐乾淨,再吐出酸液,甚而到最後連綠色的膽汁苦液也嘔出,一趟二、三十小時船程搭下來,可減輕3到5公斤的體重,呈了虛脫缺水的狀態,若想減肥,絕對是最好的速成法。 常常船上暈船,下了船兩三天內還「暈山」,走到那兒,物體皆晃動著,那滋味至今餘悸猶存。寒假冬天季風氣候,海浪特別強,有時覺得船身好似搖晃超過四十五度以上。 記得一回,因船艙底人太多擠不進去,只得待在甲板上,吹著寒風,頂著一波波的浪潮,淋濺得全身溼透,寒意竄身,只得往能避風擋雨的船頭移動,而那兒的馬達轉動聲,大得讓人對話都難以分辨,加上馬達啟動的油污味,只會加重暈船,在沒辦法下,才肯往那兒待去,意識朦朧間,覺得有人移動,有人離開,感覺海水四處流竄溢動著,有東西隨著海水的載沉載浮……待身上也被海水溢濕時,只好摸黑起身往高處移動,這種逃難的境遇,和別人聊起,皆不是新聞,人人皆有經驗,是大時代兒女的共同遭遇。 有時從金門赴台,滋味也是不好受,當時有料羅灣和新頭兩處搭船,料羅村外還有一間阿兵哥的聯誼廳可避風寒,因開船時間要看潮水,登陸艇要搶灘,故而下船、上船皆看潮汐,不管是凌晨、黑夜、烈日當空……該上、下船的時刻,你就得跟著快速登船。在新頭上、下船情況最慘,先得走上一段沙灘路,雖有阿兵哥鋪成的廢輪胎走道,但凹凸不平的、加上行李重、暈船、離鄉別緒,路途是感覺愈來愈遠,管他海水、海沙的侵浸鞋子,步伐是沉重的……。 船到高雄港較無潮汐的限制,船進港即下船,不管是白天或深夜,船一到,碼頭附近有流動攤販,來一晚熱騰騰可喝的東西,是大家所引領企盼的,有的人連夜趕車赴高雄火車站轉車,出外的金門遊子,又邁向另一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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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戰光輝照寰宇———追懷「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
自從中共在「八二三」啟動對金門展開一場規模空前猛烈而近乎瘋狂的砲戰之後,島上的軍人即進入戰鬥與反擊的階段,自是壯烈與光榮的任務,百姓卻無辜地陷入長達二十年的苦難歲月,砲彈幾時發射,隨對岸的指揮者高興,那裡是彈著目標更是由對岸決定,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的生命都可能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被無情的砲彈奪走,誰都無法測知這場戰鬥會在何年何月何日結束,但恐懼、無助、艱困,朝不保夕,糧食缺乏的日子,卻正在開始。老弱婦孺躲進簡陋而不堅固的防空壕洞,如果不幸命中,慘局立刻發生,親友間的問候話已經不是「食飽未」,而是「平安乎」、「防空洞有勇無」、「厝內有好勢無」,當時生命已經不值半毛錢,有幸得「砲火餘生」就是祖公積德,值得燒「大百金」了。「蕃薯糜」配菜脯、豆豉,土豆已經是美食了。相信每一個「八二三」的過來人,現在閉目抿胸,仍然在「五內沸騰」的激動後,那種「大難不死」的感覺,絕不是「必有後福」,而是何其不幸、不甘、不值的憤慨與心酸! 「當民防隊的」青壯男女,必須在砲火的間隙中,上山下海冒險「做息」,否則「三當換無二當飽」,只是每一個人為著生命也為著生活,「耳空激利利」,只要聽著「出口聲」,遠遠的就不去管他,聲音近的,三五秒內即落地的,大家都用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腳手稔捷」,有溝、有岸、有股、有樹欉、有凹塢的,只要能救生保命,就會伏身縮頭,搶位閃避,除非「身衰字倫低」直接命中,否則砲後起身,照樣工作過日子。這種「生命不值三尖錢」的境況,年輕的鄉親們,是無法想像,更無法體會。不僅如此,還有更危險壯烈的任務,那才是「金門人」(對不起,這不是狹義的金門人,而是當時在砲火密佈中擔負艱辛任務,為金門生存付出、牲犧、奉獻,可欽、可敬、可謳歌英勇的那群英雄們)的自豪與驕傲。 砲戰是對岸「登陸金門,迫在眉睫」的前奏,全面的封鎖是讓金門窒息崩潰的有效戰術,一開始的目標是金門的軍事陣地,接著是船來打海灘,飛機來打空中,斷絕了金門的外來補給,沒有糧食、沒有砲彈、沒有通訊設備、沒有醫療器材、沒有車輛增援、沒有人員補充,依對岸估計,一個月都支撐不了,可是在「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的「金門精神」鼓舞下,「軍民一條心」已經不是口號了,而是一個「動能」十足的具體行動,於是,船團照來、運補照作,空投日夜實施,反擊只打目標,通訊保持暢通,工事壕洞趕工,軍政長官分頭前往陣地村里鼓舞民心士氣,滅共保鄉支援委員會迅速成立,民防部隊全面支援作戰勤務,民間社團自發性展開敬軍勞軍活動,在烽火硝煙、萬彈齊發中,激盪著愛國、愛鄉、愛家的火花,為爭取砲戰的勝利,必須全員投入,同仇敵愾,才能凝聚必勝的信心,謝天謝地,在連我們自己都不太看好的狀況下,我們頂住了、撐住了、穩住了,於是憑著心理的優勢,扭轉了戰況的劣勢,說實在的,只要對岸四百五十門巨砲發揮應有的戰力,金門要能渡過寸土皆彈痕的砲火摧殘,恐怕是嚴酷的難關。 砲戰一開始,軍方的運補艦隊一接近金門,對岸即展開網狀的群砲轟擊,不但船艦因行動遲緩而遭到困擾與傷害,物資軍品的搶運也受到相當大的阻力,搶運官兵不時有傷亡情事。打開封鎖困局是首要任務,也是軍事將領發揮高度智慧與危機處理的關鍵時刻。九月六日,砲戰後的兩週,先總統 蔣公召集高級將領研商對策,結果責由陸戰隊司令羅友倫中將負責規劃以海軍美字號運輸艦與陸戰隊兩棲運輸車合作,扮演化整為零,既零星又機動靈活地裝載急要戰備物資,由美平、美堅、美樂、美珍、美朋、美頌、美華等運輸艦在金門近海放下俗稱「水鴨子」的水陸戰車(LVT),然後分散在新頭海灘登陸,立即進入掩體卸貨,既快速機動,又有高度安全系數,這項命名為「閃電計劃」的任務,在陸戰隊副參謀長馬立維上校的規劃協調下,閃電式地在九月七日,趁美國宣佈派艦護航之際執行任務,先後實施八次,為突破封鎖線建立大功(馬上校後升少將,調任金西師師長,每週到金門青年育樂中心打羽毛球)。(未改為電影院前為金門唯一室內羽球場)由當時救國團秘書李金塔、數位預官及筆者搭檔,也為砲戰的後續佳話。 在軍民糧秣方面,包括米、麵、黃豆等等,都是必須緊急運補的必需品,軍方的第二突破是在台灣徵用漁船,駛近海岸時由各村里的民防隊員輪番搶運,當時大家都把這種冒生命危險在砲火中穿梭卸運的任務叫做「作碼頭工」,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名詞,卻在金門鄉親英勇壯烈的行動中,表現出不平凡的精神,沒有報酬,沒有代價,挺身達成使命是金門民防隊員的責任,我們以他們為榮,我們為他們驕傲,我們更為他們自豪,他們是我們的叔叔伯伯、兄長親戚,他們用血、用汗、用生命,以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具體行動,擦亮了「金門人」閃鑠的榮譽標誌,讓我們景仰、讓我們崇敬。 今年七月十三日,農曆的六月十四日,許氏的旅台宗親在台北市濟南路立法院群賢樓的康園,舉行年度祭祖大典,我的宗叔許清攀老先生談起四十五年前這段幾度奉命在猛烈砲火中進出新頭海灘,無視於生命的危險與死神的威脅,圓滿完成搶運任務的往事,仍然神情昂揚,以高半音的語調侃侃暢談當年在沙灘上與砲彈爭生命的往事,在座的乃燈宗叔與水記宗兄也是親歷這場洗禮的民防隊員,當時清攀叔是分隊長,水記兄是副分隊長,村長是許加庚,現在住在後湖的許吉星、許打鐵、許金木、許乃祥、許丕世、許水潯、許雙燕、許丕山、許金山等宗親都是當時為了達成任務在密集砲火中出生入死的無名英雄。 九月二十七日,農曆的中秋佳節,在砲火下,金門鄉親對這個日子已經沒有感覺,可是,卻傳來不幸的消息,榜林村的民防隊員在參加搶運任務中,呂主賜、呂主權、王天生等三人壯烈殉難,許加勇、楊忠硯重傷,在公祭當天,許多親友痛哭失聲,他們的英靈,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受到我們的追懷,受到我們的悼念。「八二三」的光輝永恆照寰宇,前賢不遠,我們能不更加惕勵奮發! 于九十二年八月廿三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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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楊金柱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期間,一般民眾可以躲在防空洞避難,有任務的民防隊那有這樣好!有事要立刻出發,每當砲火稍歇,民防隊立時要協助部隊開挖交通壕,交通壕的寬度大約是二個人可錯身而過,或足夠一付擔架可以通行;白天、晚上不停的挖,只有中午放人回家吃飯,才得稍息片刻。」 陳金象先生回憶說:「民防隊有參與防禦工事,我也被徵調開鑿太武山的戰壕及俘虜坑,坑長約三十公尺,寬約五十公尺,坑上覆以鐵絲網,預備用來囚禁共軍俘虜,俘虜坑在現今金東區的太武山上。」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再發動砲戰,每回一、二十的發砲彈同時蓋天而來,當時本村民防隊幾乎天天在村公所集合待命。」「在砲戰中南山砲兵的第四砲陣地中彈,傷亡嚴重,戰士有死亡四人,八位受傷,雙鯉湖堤也被炸垮,路面也炸成坑坑洞洞,救護車根本無法通行;砲雨中,上級臨時調派我們全村的民防隊隊員,每人攜帶一擔畚箕,挑蚵殼填充路面,路面的坑洞很快被填平了,救護車也順利通過。記得那次,當時集合的隊伍剛通過我家門口的大操場時,即遇到中共砲彈蓋天而來,隊員緊急就地尋找掩護,頓時亂成一團,幸好無人傷亡。」 同樣住在北山村的李天平先生對於八二三砲戰也有相同的回憶:「八二三砲戰期間,我們是配合駐軍部隊的勤務,不用到碼頭搶灘。那時砲火猛烈,本村的很多房子被打的稀爛,我這棟房子也被打中了二發砲彈。那時民防隊集中在學校附近的防空洞待命,部隊有需要人力支援,就直接向村公所要人,這裡要幾名,那邊又要幾名,公差勤務均由村公所來統籌分配。例如馬路被砲彈轟的坑坑洞洞,遇有緊急狀況,砲車或車輛無法通行,有礙戰備或救援,就會通知我們立即去搶修,這時我們民防隊就要立時出動,每個挑一擔畚箕,路面很快的就被填平了。」 王琦濤先生回憶說:「砲戰期間,民防隊自然也要集合待命,有一次砲彈在打,還邊通知我們到安岐村集合。隊員也要排班輪流送公文,戰時的命令不去是不行,我就曾冒著猛烈的砲火去執行這項任務。還有民防隊利用夜間,在林厝村後方挖了一條數百公尺的戰壕,深達四、五公尺,寬度至少亦在五公尺以上。」 符文敏先生回憶說:「在砲隙中我還帶著婦女隊去慰勞部隊,當時的婦女隊也很辛苦。記得有一次,金沙大隊的婦女隊,勞軍之後經過我們鎮公所,剛好遇到砲擊,就躲到我們的防空洞內,那時的防空洞沒有現在那樣好,只有薄薄的一層水泥,洞內多做了一道牆,比較堅固,同時又將防空洞隔成二間,那次砲擊剛好有一顆砲戰打到那道樑,再彈到天井。如果稍有偏差,砲彈就會鑽到防空洞裡面,如果不是正打中那道樑,洞內四、五十人的生命就很難保了;就我來說,砲戰期間那次砲擊最為危險。」 還有巡邏任務,八二三砲戰開始民防總隊即責成各大中隊加強巡邏,並令其會同村落指揮官服行警戒勤務,減輕駐軍之負擔;砲擊或空襲時規定各大中隊以自然村為單位各設瞭望哨一至二所,防範不法分子乘機活動。 魏炳福先生回憶說:「到了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那時中共火砲的威力就非常強了,這次砲擊非常猛烈,百姓生命財產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脅。砲戰期間,民防隊要負責站哨,那時金城各里的路口都設有崗哨,海邊也設有崗哨,民防隊要要輪流站哨警戒,也要輪班巡邏,那時勤務很重,二、三天就要輪到一次。金城的民防隊當時每個人都發一把步槍,還有百餘顆的子彈。未值站哨或巡邏之民防隊員得全天候集合待命,全副武裝,子彈背在身上,槍枝不離身,只要上級命令一下,就得立刻出發;上級分發的任務,一定要服從,並得設法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