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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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任務隊的編組與動員
當時政府鑑於大陸反共戰爭的失敗,部分原因係未動員民眾支援軍勤任務。所以開始組織民眾,務使「人人納入組織」,將男子十八歲至四十五歲納入編組,稱為任務隊;十八歲至三十五歲未婚女子編成婦女隊,十五歲以下至十二歲之少年為兒童隊,建立民防體系的雛型。 邱仕財先生回憶說:「民國三十九年,村指導員開始訓練任務隊。凡轄區內十八歲至四十五歲之男子分為擔架隊、輸送隊,協助軍隊運送彈藥、搶救傷患等任務。十六、十七歲及四十六至五十歲為護路隊,主要工作是道路的維護。此外,還有婦女隊、兒童隊及文教隊。任務隊的編組大約每班十人,三個班組成一分隊,一分隊大約三十人,分隊長選派優秀隊員出任;分隊以上為中隊,一中隊大約百餘人,中隊長由村指導員兼任。」 民國三十九年,組織日益嚴密,將民眾分區組織救護、運輸、擔架、消防、護路、婦女、兒童、文教等八種戰時各種任務隊。一般民眾則簡稱為任務隊。民防隊一般業務由軍管區民政處軍事科負責管理,惟任務隊之指揮、訓練、運用仍由駐軍負責。行政公署成立後,一切管理指揮方式仍沿續過去,惟行政公署時常利用機會檢閱戰時任務隊。組訓工作平時由行政公署負責,金防部加以督導;戰時民防隊之運用,仍由金防部統一指揮。 任務隊主要負責運輸、擔架及各項軍勤任務,為應付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軍管區民政會議曾決議:各種戰時任務隊在大潮時集中控制四分之一,各區擔架應保持數目。戰時榮譽官兵之協助看護及茶飯之燒煮應由婦女隊負責辦理,俘匪茶飯之燒送由婦女隊負責辦理。 至於平時的動員方面,溫仕忠先生回憶說:「包括開路、搭橋、護路、挖壕溝、督建防空洞、造林、興修水利設施等。一般說來,金門的主要幹道都是部隊興築的,但部分支道則是利用民防隊開築的,例如珠山到官裡的公路,就是在我擔任珠山指導員時指揮任務隊完成的;開築公路遇有溝渠,就需搭橋;護路工作,金門早期的道路都沒有舖設柏油及水泥路面,每遇下大雨,路面就會被沖走流失,不利車輛行駛,所以編有護路隊,由十六至十七歲及四十六至五十歲之男子組成,負責道路及橋樑維護;挖掘壕溝,防備敵軍戰車進犯;督建防空壕,九三砲戰之前主要是防空,戰後偏重防砲;造林,每位隊員每年種五棵,必須負責存活,指導員要督導檢查、每村里及鄉鎮之間還有比賽。」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國共在金廈海峽對峙,軍方為因應戰時需要,將全島的壯丁全部納入編組,稱為任務隊,負責運輸、擔架及各項軍勤任務。記得三十八年底開始,我曾帶著村裡的壯丁幫部隊挖戰壕,這條戰壕從青岐烈女廟後方通到上庫村,溝寬約三、四公尺,深達十公尺,每天配合部隊要求的進度挖掘,工期持續了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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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省府委員高青兄
接獲福建省政府告知省府委員陳高青兄噩耗,驚訝之餘,眼淚不知不覺中奪眶而出。 六月份的省府委員會議,你的座位是最接近冷氣正在開放的冷氣口,你在會議中全程不停地咳嗽,我的座位距你最近,我曾經建議你把座位跟我對調,你沒有答應我的建議。會議中你幾次上廁所回來,依然咳著不停。六月二十七日你因公務到機場接人,我正要搭機到台灣,與你在機場餐飲部見到最後一面,看到你已經戴上口罩,也許你知道自己咳得厲害,怕感染給他人。在那裡,每一個人都叫了飲料,你也叫了一杯熱飲,看得出你已不若以往的活躍與健談,很長的一段時間,你靜靜地坐在那裡,感覺出一副少見沒有元氣的樣子。我曾經問你說有沒有去給醫生看,你告訴我去看了蔡醫師,而且也去醫院檢查了,檢查報告不久就會出來。聽說你在半年前就有症狀,因故延誤就醫。但是,這一段時間,你還是強忍著痛苦,即使咳得厲害,也要全程參與委員會議,身體顯然已失去元氣,還是到機場去接人,參與你職責上所該參與之活動。 小時候我倆同住南門,所以早就相互認識,卻沒有深交。我到省府兼職將近一年,偶有公務上會議、宴會或到馬祖、台灣視察、參訪,當大家需要坐下來時,你總是不會忘記用你標準的手勢,手掌拍拍距離你最近的椅子,示意我坐下來,讓人體會到你一貫待人和照顧朋友的細心。 你未生病之前,在任何場合你總是很活躍,全場展現你的隨和、協調和社交能力。你的離去使福建省政府、縣商會甚至執政黨失去一位不計較、肯付出和熱忱服務的好伙伴。你的離去,也使許多你的朋友感到悲慟與不捨,願你在天之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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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村歲月話艱辛
閱讀本(七)月八日金門日報載:為尊重議員意見,與眷戶權益,「中和五眷村」改建,縣府決採自資籌建,預定八月廿七日前,改建計畫,送中央核定,民國四十九年以前,進入改建階段。又據縣府財政局長林德恭提出三個執行方案:招商合建、自資籌建、讓售土地,其中讓售土地風險最低,但有失信眷戶之嫌,最後多數議員傾向縣府「自資籌建」,由縣府酒廠出資籌建,扣除一百三十一戶外,最少還有百來戶可售,在台鄉親居住。 回溯金門於民國四十五年七月,實施戰地政務後,四十七年再逢「八二三」劇烈砲戰,居民遭受砲火洗劫,死傷民眾數百人,民房倒塌數千間,學校停課,居民如驚弓之鳥,躲在防空洞裡過日子,政委會文職公務員,已編入民防戰鬥序列,不准請假或辭職,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以「死守金門」,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後亡地而後存,戰鬥精神。政務委員會,為安置文職人員眷屬,俾服務戰地人員無後顧之憂,乃選在台北中和積穗,當時原為水田,因「八二三」砲戰後,有數十戶金門逃難鄉親,在此落籍居住,通稱「金門新村」,所以當時政委會第一期眷村「太武山壯」,選中在中和地段與「金門新村」民有街毗鄰,同是金門鄉親,彼此也可相互照應,以後續建復興、九如、太湖、浯江等村。 第一期太武山莊眷舍,於五十年元月十七日,會天字第○二四○號令,劉安祺司令官分配,眷村甲等八戶、乙等十戶、丙等二十二戶,共四十戶,後增建五戶,甲等三房二廳廚廁,三十餘坪,另有前院,乙等二十坪,二房一廳廚廁,造價二萬五千元,丙等一房一廳廚廁十六坪,造價二萬元,甲等分配委員、縣長、監察官、乙等為科室主管、丙等為股長、科員以下文職人員眷屬居住,據所知當時每坪地價新台幣二百元,現增值公告地價每坪為新台幣二十四萬五千元,可謂獲利倍蓰。確是劉安祺司令官對服務戰地公職人員一項惠政。 太武眷村,用杉木洋灰瓦片和紅磚材料建成,水泥地板,且乙丙等級,二十至十六坪,十分窄狹,只可稱之為「可避風雨」而已,唯當時政府財政極度困難,同仁也能共體時艱,政務委員會也盡最大之努力。當時眷村政委會派縣府建設科建設股長陳四德,執行監造,每戶用竹籬笆作圍牆,家戶常遭小偷光顧,小偷將竹籬笆竹片接起,進入後院開鎖偷竊,月有數起,防不勝防,眷戶不安,後請政委會撥款家戶裝防盜鈴,發現小偷蹤跡,即按鈴通報各戶,共同緝盜,晚間請財經學校加派衛兵至村中巡邏,才堵住小偷光顧之懼。 眷村因係水泥瓦片房屋,至為克難簡陋狹小,乙丙等家戶多數用竹片搭建廚房,才可敷用,眷戶甚少使用電器,用煤球生火,晨昏炊煙四起,濃濃一股煤臭味,顯示當年金門戰地軍公眷屬生活之寒愴。眷村房屋、竹籬笆圍牆,數次遇颱風被吹倒,也遇八七水災等數次房屋淹水,全村住戶家具被褥泡水,損失頗大,房屋瓦片被損壞等,後來竹籬圍牆因年久腐爛,改建磚牆,較為美觀堅固,也因地震地層變動時壞時修,住戶瓦片天蓋屋頂,亦因時受颱風侵襲,或白螞蟻蛀蝕侵害,數十年經二、三次大翻修,每次一、二十萬元,住戶自費,尚有門戶窗戶經常換修,概括而言,自五十年元月分配住戶九十二年迄今,四十多年累積,每戶最少花費四五十萬元維護費,如照二十幾年前房價計算,可以買到二十坪左右國宅一間,現在水泥片老舊眷村,已成為古董,多年風雨歲月,已無保留殘餘價值,祇有土地增值一坪二十餘萬元,縣府可獲一二十億元收入報酬。 太武眷村,設有自治會,有會所、會長、幹事服務,年節有時舉辦同樂晚會卡拉OK助興,或家戶烤肉聯誼活動,也是選舉活動拉票戰場,原本平靜無波眷村,此時如過雷雨驚動蟄伏活躍,選民投下神聖一票權利。太武眷村,每年春節元旦,清晨八點鐘,全村戶長同事長官三、四十人,在村內圓環集合,舉行元旦團拜,推由程縣長如垣主持,排兩行相對鞠躬行禮,互祝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禮成鳴炮。三十多年來團拜持續不輟。近年來,老一輩眷村住戶,年多古稀,或因體弱血衰,長者逐漸凋零,所剩不過十餘人,新一代又因分出外住者眾,元旦團拜,聊若晨星,因此數年春節團拜,已經停擺,不堪回首,令人唏噓! 中和五眷村,今縣政府已決定「自資籌建」,希望此次能真心誠意,實踐諾言,更祈望能派員到眷村探詢眷戶提供意見,不要閉門造車,瞭解中和發展遠景,住戶需要,放寬房屋居住空間,如三十二坪至四十坪格局,三房兩廳以上,眷戶多已三代同堂,可以集中同住,過小則無法容納。至於房舍分配辦法,假設按甲、乙、丙等級標準分配房舍,甲等三十四坪,乙等三十二坪,丙等二十八坪為基準,假使丙等住戶人多,申請三十四坪才夠住,扣除其二十八坪應有權益外,多出六坪,則按造價自費購買,解決舉家合住問題,又如眷戶如有需要上下樓、或同排左右相連,亦可申請自費購買,其餘多出戶數,更歡迎賣給金門籍鄉親、或同鄉會,因彼此生活、習慣、風土人情相同,有相互照顧安全感,做到各盡所需,雙贏境地。 總之,中和五眷村,渡過漫長四十年艱辛歲月,希望主管當局,拿出魄力早日改建完成,保障住戶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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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風情》紀念性的空間象徵
作為一種空間宣告,紀念性建築是城市不可或缺的元素。一如高聳的方尖碑提示了埃及法老王的戰功,壯麗的凱旋門誇耀了羅馬帝國的榮耀,中國的牌坊一樣藉由空間語言宣告了「忠孝節義」的價值觀。然而,在傳統的年代裡,這種紀念性的空間象徵,背後多少有一些艱辛感人的故事。 後浦城東門觀音亭旁的街上,就有一座旌表清朝浙江水師提督邱良功之母許氏而立的節孝坊,是目前所存台閩地區形制最大、裝飾最精的節孝坊,也是金門地區目前唯一的第一級古蹟。 邱良功,金門後浦人,字玉韞,號琢齋,生於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襁褓失怙(出生三十五日)的他,時年二十的寡母許氏挑起養育的責任。良功長大從戎,始為金門鎮守李芳園所器,追勦海盜有成,屢獲拔擢,歷任守備、遊擊、署參將、護將等職。嘉慶十一年(1806年),海寇蔡牽自鹿耳門攻入台灣,邱良功率兵會剿,與浙江提督李長庚共同夾擊,多有所獲;他並率舟師至雞籠,進勦黨羽朱濆。嘉慶十四年(1809年),時年四十的邱良功晉陞浙江提督,並晉封三等男爵世襲,是清代金門投身行伍最為顯赫者。爾後九年間,良功專治閩浙二洋,海氛蕩平。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八月,邱良功病歿揚州甘泉縣,授建威將軍,諡剛勇,賜予祭葬。現於金門小徑的邱良功墓為其衣冠塚(嘉慶二十四年所建),墓園配享左右文武翁仲、石馬、虎、羊、序功碑等,肅穆莊嚴,亦指定為第三級古蹟。 邱良功十分孝順,︽金門縣志︾:「良功性恬謹,謙以下人,廉以飾躬,事節母甚慎,母病嘗糞」。嘉慶十七年(1812年),邱母許氏守節二十八載之際,根據︽大清會典事例︾「節婦自三十歲以內守節,至五十歲者即行旌表」之規定,由地方察訪詳報直省督撫後,上報禮部,皇帝欽准後由官方賜銀興建「欽旌節孝」一坊,並誥封為一品夫人,表彰邱母守節撫孤、教子有方的貞節之志。 邱母的欽旌節孝坊為四柱三間、三層五檐式的花崗石造牌坊,高約三丈有餘。節孝坊雖由石造,但接榫的方式、柱不出頭的作法,模仿了木架構的構造方式,這也是中國石造建築的典型特色。柱上築有護檐,共計三層,層層退縮。最高一層的中脊兩側收以鴟尾,似北方宮殿建築屋脊的處理方式,第一、二層則在左右兩側各立石獅一座。在第二層的明間,懸以金漆勒刻之「欽旌節孝」,第三層明間更有「聖旨」一匾,昭告世人,甚為醒目。補間的石板採質軟易刻的青草石,施以透雕,主題以教忠盡孝、福祿吉祥為主,圖案有馬、獅、龍、龜、麒麟、鷹、鶴、竹、蓮、花紋、雲紋、水紋、瓶案器物等,並有司馬光破缸、蘇武牧羊等典故,巧奪天工,栩栩如生。四根柱腳前後共有八個大抱鼓石(或稱夾桿石),石上坐雌雄獅子,這樣一來在結構上就不需再用石柱,造型藝術上亦顯雄偉。 石柱上的聯對,多為名人鐫刻,亦值得駐足賞析。福建水師提督王得祿(清代台灣籍官銜最高者,其墓園於嘉義新港)題有:「鸞鏡分輝,龍駒匝月。麟圖著績,鳳韶千秋」;兵部尚書兩廣總督蔣攸銛題聯:「撫彌月幼孤,麟閣書名標彤管。垂千秋壺範,鸞書褒獎表丹心」;定海總鎮李光顥題聯:「三十五日遺孤,在昔身肩教養,二十八年苦節於今澤沛雲礽」,在在表明對於邱母貞節的推崇。 昔人已遠,歷史也早已物換星移。「守節」這種傳統儒教的價值觀已不適合講求人道立場、性別平等的今日社會。我的女性主義朋友就曾激動地指著節孝坊,責難父權社會的無形禁錮。但對今日汲汲於生活的人們,少有真正睹物思情者。這裡,已是舊城區熱鬧的市集之一,每天穿梭奔忙於其間者,不知凡幾。我常在清晨看到主婦拎著便當鐵盒、騎著摩托車穿過節孝坊買廣東粥,也看到放學時分孩童們逗留於牌坊旁的春捲與滿煎疊的小舖。只有異鄉的觀光客,舉目眺望,嘖嘖稱奇。不像其他古蹟,節孝坊似乎與現代生活不相衝突,雖然它早已淹沒於四周樓房中,不再顯得高大(當然,如果在先進國家,這類古蹟鄰近地區的天際線是需要控制的,對歷史風貌的維護才算完整)。今日,要求女人守節的觀念雖然不妥,節坊所代表的意義也不一定值得提倡,但市井生活就在歷史場景中進行,未嘗不是金門人的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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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一張車票念真情
每次經過中央公路的壓路滾,都忍不住想起那一雙飽經風霜、黝黑的手,那位陌生的長者,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我不記得他的模樣,卻清晰的記得那一雙手的縐褶與溫度,那一雙溫暖的手,讓我的人生路上第一次的危難得以安然的度過。 二十幾年前的夏天,陽光依舊炙熱,蟬鳴依然騷動在蒸騰的熱氣中,中央公路飄搖著木麻黃的單一意象。物資貧乏的當時,私家車少之又少,計程車更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夠負擔的,搖搖晃晃且充滿汽油味的藍白色公車,與各色標示著不同路線的車票以及車掌小姐喀擦喀擦的剪票聲,是大多數人的共同生活點滴。 那一年,我剛上幼稚園,鄰居的楊姊姊邀我一起找他的同學玩,對一個活動範圍僅止於住家與學校的孩子,搭公車到遠遠的村落,是多麼具有吸引力的一件事,在我的百般哀求之下,母親終於首肯。一早起來,母親幫我梳頭打理,穿上小洋裝與白皮鞋,並再三叮嚀要注意禮貌、要乖乖聽話最重要的是要跟緊鄰居的大姊,別走丟了,我點頭如搗蒜,拚命要讓母親放心,只要讓我出門,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點一百個頭都甘願。 楊姊姊牽著我的手,一路走到車站,那時的金城車站還未翻新,一層圓弧造型的建物,磨石子地上還沾黏著被踏黑的口香糖遺體,漆紅的把手標示著不同的起點,我對這一切都感到好奇,睜大眼睛瞅著周遭的一切,鄰居的姊姊帶著我上車,車上人並不多,我開心的晃著腳,期待目的地到達,長大之後才知道,原來當初去的地方叫做夏興。在楊姊姊的同學家中,還有一些其他的大姊姊,他們一起烤肉、烤蕃薯,到了下午四、五點,一群人才一起搭公車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的關係,那班公車特別擁擠,小小的我卡在一群人的腳中間,緊緊抓著姊姊的手不敢放,由於人實在太多了,楊姊姊在車門旁找到一個空隙安置我,自己則抓著車環站著,我們的距離並不遠,只是一路上下車的乘客實在太多,漸漸的,他的身影隱沒在人群中,所幸,我看到另一個大姊姊,心裡踏實許多,跟著他,總不會出錯吧! 公車開到國校,大姊姊下了車,我也跟著下了車,下車之後,我站在車門口,等著楊姊姊,沒想到下來幾個學生跟阿兵哥之後,車門窣的一關,公車揚長而去,我盯著公車半晌,回頭想要找另一位姊姊,沒想到人已經不見,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看著眼前的柏油路發楞。不知道過了多久,雙腳微微發酸,我蹲了又站,站了又蹲,斗大的汗從額頭落下,我身上沒有半毛錢,站在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看不到半個人,也沒有公共電話,更何況,我家根本沒有電話,真的是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或許,真的是嚇呆了,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只是靜靜的等,靜靜的等待奇蹟發生。 也許,真的有奇蹟,一位老伯走過我身邊,慈祥的問我怎麼蹲在路邊,我喃喃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家。他問了我住的地方,親切的對我說,「你不要怕,我買張車票讓你回家。」我抬頭望,尋找聲音的來源,或許是因為背光,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件白色的襯衫,一頂白帽,灰色的短褲,跟黑布鞋,再來就是一身的黝黑皮膚,我越努力睜開眼,容顏就越模糊,我拚命抬頭,脖子發酸,他拍拍我的頭,告訴我不要擔心,靜靜地陪我站在路邊,等著下一班往金城的公車。 我的身高僅及於他的手,所以,我依舊記得那雙手的顏色與形狀,那是一雙跟阿公一模一樣的手,一樣的溫暖與親切。公車終於停在我面前,唰一聲門打開,老伯伯扶著我上車,我吃力的走著,找到座位坐下,等著老伯伯上車,沒想到,他只是把錢交給車掌小姐,交代要讓我在金城下車,就揮手跟我告別,車門砰的關上,車子搖搖晃晃的離開,我原以為老伯伯也要等車,所以跟我一起站著,沒想到,他只是為了不放心我,所以一直陪我等著。到了金城,我一路衝回家,母親見到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鄰居的姊姊一臉愧疚站在旁邊,我知道不能怪他,但是那時候的我,或許是因為緊繃的情緒鬆懈了,一頭鑽進被窩,蒙著被子痛哭,大喊著「我再也不要出去了。」 等到我情緒平穩,母親問了我事情的經過,直嘟嚷著要謝謝那位老伯伯,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要問老伯伯的名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這樣,這一份報不了的恩情,一直埋在我的心中。還記得那時一張車票半票是八塊錢,老伯無私的關愛,卻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若是沒有他,我不知道何時才回得了家,我在心中告訴自己,雖然我無法直接報答他的恩情,但我要把他的愛心傳出去,盡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想,這就是對他最好的報答與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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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任務隊的編組與動員
「那時拆屋的方式非常粗魯,真的有點作孽,有些百姓正在吃飯,一群阿兵哥爬上屋頂,扣住樑脊,然後往下一拉,『呼!』一聲作響,屋上的瓦片夾雜灰塵從天而降,百姓倉皇走避。去除瓦片後,屋頂的樑柱很快的被拆走了。那時部隊派駐在本村的教官聶鵬雲,因看不慣這種舉動,出面勸阻說:『「不要拆了,再拆百姓就沒有地方可住了。』『再拆下去,百姓要住那裡?』他的勸阻無助於現狀的改善,反遭率隊拆屋的連長毆打。」 根據筆者訪談調查,毀屋拆門幾乎是全縣普遍的現象,其中以大金門的古寧頭和安岐及小金門的青岐最為嚴重,住安岐村的吳天降先生回憶說:「當初,槍聲響起時,村民紛紛逃離戰場,大部分的村民都跑了;戰後,村民因緊張的氣氛尚未恢復,未立即返回住處,因此被認為是空屋,結果本村被拆的房子幾近本村全數的三分之二,其中還包括宗祠、宮廟。拆下來的石塊,在未拆除的房子外圍,興築一道石頭牆,並在城牆的外圍挖了一條既深且寬的護城河,這座城池之外的房子幾乎全被剷平了。」 又據吳全見先生回憶說:「戰爭期間,絕大多數的村民大都逃離家園;戰爭剛結束,氣氛仍非常緊張,難民心裡尚未平復,所以並沒有立即返家。結果大部分的房子都被認定為無人居住,部隊為獲取建材,於是大肆拆屋;此外,宗祠、宮廟亦是無人居住的房屋,所以也在拆除之列。阿兵哥爬上屋頂,用鐵抓子把屋瓦抓下,然推倒牆面,搬走石頭、樑木,沒人居住的房子全被拆了。」 「戰爭剛結束,我因有傷在身需要療養,又認為戰爭已經打過了,沒有必要再跑。但看部隊大拆房屋,那時不知道拆除的標準是無人居住的房子,看到場面是如此的混亂,家人心生恐懼,也趕緊收拾行李走避,農曆十三日我們避難到后浦(金城);我們走後,我們家的房子也被拆了。總計全村被拆了一百多棟(座)房子,只剩下大約三分之一的房子沒有被拆。」 「當時國軍拆屋取得的石頭,除了加強海岸線的工事碉堡外,多餘的石頭就沿著留存的村屋外圍,築成一座石頭城,牆高約有一公尺多,牆上留了許多射口,只留下一個出口通行。石頭城外圍還挖了一條護城河,深達數人之高,寬亦有六、七公尺,主要是預防戰車越過,城內還挖了許多坑道。」 古城村的老村長陳宗論先生回憶說:「金門在開鑿坑道之前,石頭很少,為構築工事,毀屋取石似乎是不得不爾的選擇。甚至金門唯一明代建造的古城(金門城)亦毀於此時,石牆的石頭被拆的精光,剩下目前的土堆。」只因軍管時期,無人敢提及此事,遂逐漸為人所遺忘。 在軍事緊急的情況下,軍事第一,勝利為先的考量,拆房取石興建工事,我們可以理解;何況那時的士兵有一些是拉伕來的,他們的心裡原本就不服,那會管到百姓死活。但有受訪者表示,政府是有延續性的,現在政府有能力,就應該對當時的一些應急措施採取補救,對人民的一些損害給予應有的補償。政府雖然在民國七十年前後已陸續給予補償,然而據受訪者表示,一棟閩南式的古厝只補償新台幣六萬至八萬,就現在要蓋一棟相同的房子,煮給工人吃點心的錢都不夠,更遑論是一棟閩南式的建材呢?政府對白色恐佈案件的賠償都是數以百萬計,何以唯獨對國家危急之時,金門百姓毀家紓難的補償如此吝嗇呢? 七、戰時任務隊的編組與動員 古寧頭大捷以後,以軍事管制區的型態,成立金東、金西和烈嶼等三個民政處,代替地方政府,為配合戰時需要,開始動員民眾,協助軍隊達成戰鬥任務,即進行民防編組,由部隊派遺軍官兼任行政幹部,著手民力之編組,將全島的壯丁全部納入編組,稱為任務隊,負責運輸、擔架及各項軍勤任務。根據溫仕忠先生回憶說:「我原任四十三師一二九團軍官,這時被任命為金城區少尉指導員,並於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派任珠山兼舊金城村指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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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芝麻
五十年代農村生活的經濟收入是靠收成高粱、花生、甘藷等農產品買賣,得到微薄的收入來維持生計,社會經濟不如今日的活絡,賺錢何其容易,因此一般農家生活清苦,而農事十分忙碌,那時代典型生活的寫照。我們家世代務農為生,靠種田過日子也和一般人家一樣,種芝麻也是收入的一種。 每年四月春暖時節開始播種,經過三個多月的時光生長,鋤草、施肥的工作是一遍又一遍,直到長成一片綠油油的枝葉,棵棵結滿了一串串的莢果,才是收成的時候。早期農村缺乏機械的搬運,唯有靠人力來運送,因此收成真是件苦差事,每個人的雙肩負起收成的重任。芝麻不如其他作物的收成,當成熟時不能等待果實乾裂,或放在太陽底下曬,必須即刻搬回曬穀場曝曬,等待莢果裂開種子掉落下來。 每當芝麻成熟時,我們全家總動員,由父親帶領大家一起來。他經常袒露上身,那壯碩有力的肩膀,黝黑發亮的身子,不知歷經多少年鍛鍊出來的,我們兄弟們無法與他相比,合力拔完田裡的芝麻,將它捆成一捆,每人各挑一擔回家,我雖然年紀最小,也分配一擔。那剛拔下的芝麻莖幹水分多,十分粗重,距離家約兩公里遠,頂著大太陽又肩負重物,總是汗流浹背,我的年紀最小,大哥總會助我一臂之力,每趟得休息數回才到家,兩肩幾乎紅腫起來。當結實纍纍的芝麻排滿了曬穀場,經過五六天的日曬,翻來覆去兩三回,芝麻莢果自然裂開掉落下來,利用細孔篩子去蕪存菁,留下一粒粒又黑又亮的芝麻子,總算大功告成。採收回來的芝麻可以賣得好價錢,或者與油行兌換麻油,供為冬季進補的好佐料,那是當時農家做月子必備的補品。 每當麻油飄香四散,便勾起昔日採收芝麻的情景,彷彿在眼前重現。那時候的農家生活雖苦,看到田裡作物成長的喜悅,感觸收穫的滿足是筆墨難以形容的;總以為用自己勞力耕耘得來才是甜美的、踏實的,往日農村溫馨的畫面,團結合作的精神在今日的社會不復多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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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窮的有錢人
經濟不景氣的時代人人都希望自己是有錢人,從以前流行的「減少奮鬥二十年」到最近的「一券在手,希望無窮」,人人都做發財夢,希望自己口袋麥克麥克,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然則,台灣有沒有「好野人」?有。但是,懂得做一個「好野人」的,並不多。 說到最不像有錢人的人,非我大學的老闆莫屬,他可是個集大成於一身的經典人物。大一的時候,貓仔在植物病蟲害學系打工,美其名叫做行政助理,實則打雜小妹一名,除了每天開門掃地、照書打字、收信請錢之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當老闆的垃圾桶。他每天都會跟我報告一遍他發生的雞毛蒜皮大小事,順便提醒我「一儉天下無難事」的道理。囉唆龜毛之程度,堪稱全系第一,霹靂無敵。 老闆是大家對他的私下稱呼,實際上是個副教授,雖說不是月入數十萬,但也是屬於高收入族群,夫人的娘家家境也頗富裕,加上老闆生性節儉,連一張紙都不輕言犧牲的個性,多年來打造了厚實的積蓄。 然而,他一點也不像個生活優渥的上班族,白衣灰褲七分頭,一成不變的衣著,堅持每天開一輛轟隆聲震天價響,二十多年,隨時會氣喘心臟病發作的老喜美上班。這輛寶貝老爺車常常讓研究生抱怨連連,深怕哪天要是突然掛在深山林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從林場走到學校,可是走上三天都走不完。問題是,林場不能不去,老闆堅持不換車。只好每次上車前阿彌陀佛先唸上幾遍,順便求求四方神佛庇佑。 或許是「有求有保庇」,上天終於聽到研究生們的心聲,決定拯救眾生於水火。有一天,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拿出一疊厚厚的型錄,非常高興的問我,要買VOLVOL好還是買BMW好?不會吧!他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哪條線沒接好?百萬名車ㄋㄟ?真的假的啊?研究室一片譁然,搞不懂,他究竟是想開了?還是想不開? 經過旁敲側擊,再三追問,原來是因為他上星期六開著他那聲傳千里的古董喜美載老婆回娘家,岳父大人跟丈母娘覺得自己的女兒太委屈,面子也掛不住,終於受不了,決定出錢讓他買新車,而且一出百來萬,車型隨他挑,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看他笑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了。 哇!百萬名車ㄟ!可以買一間套房或半間公寓了。坐著半間公寓在路上跑,多帥啊!每個研究生臉上都泛著幸福的光彩,心想,就要出運了。沒想到,連別人出錢讓他買車,他都可以龜毛半天,最直接的受害者,當然就屬我這隻打雜貓了,他每天早上來,問我的第一件事就是: 「要買VOLVOL好還是買BMW好?」 「VOLVOL是作戰車出身的ㄟ,耐超拼第一絕對沒有問題。至於BMW高貴品味,流線外型,又年輕又帥。」雖然不開車,不過,我還是有點概念的。 「對啊!推銷員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喵的!那問我幹嘛! 」我看我還是買VOLVOL好了,看起來比較有氣勢,很有身份地位的感覺。」 「很好啊!」車是很好啦,只是不到一百五的身高,與瘦乾的身材,坐進這麼大的車裡,不會看不到嗎? 「要買VOLVOL好還是買BMW好?」不會吧!又來了! 「VOLVOL看起來很氣派。至於BMW一看就身價非凡。」上帝救救我吧!我已經掰不出話來了。 「我看我還是買BMW好了,看起來比較年輕,很有身價的感覺。」 「很好啊!」不管哪一輛,對我這種月入六千的打工族而言,都是高「貴」的,趕快決定吧!到底要不要買啊! 就這樣同樣的對話持續了快要一個月,親愛的老闆終於決定買了一輛墨綠色的BMW,當然,顏色也費盡思量的問了我半個多月,車子開進校園的那一天,全系所的人都去瞻仰了一下這輛讓老闆牽腸掛肚的「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說到牽腸掛肚,惡夢是從買車之後才開始的。每天,老闆都會跟我報告他的愛車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一星期之後,老闆對我說,他最近都睡不好,只要有狗叫,就趕忙爬起來,察看是不是有人要偷車。看著他又黑又大的「黑輪」,我只能寄予無限的同情,幹嘛這樣累啊!後來老闆的失眠症是靠鐵鍊鎖輪胎這一招擺平的。 又過了一個星期,他對我說,他跟鄰居因為停車位的事情吵架,因為他的車較大,鄰居的盆栽離得太近,怕會刮傷他的愛車,他跟鄰居就當起了現代陶侃,只是不搬磚頭,換成搬盆栽,互不相讓的結果,是大吵一頓、不相往來收場。 過了幾天,老爺喜美又出現在校園,理由是因為,不停在樹蔭嚇怕車子曬太陽,停在樹下,怕來往的學生刮到他的愛車。所以百萬名車停在車庫,他還是開著他的「檔工啊掐」較舒坦,看著他恢復往日神彩,突然覺得他很可憐,有千萬家產、百萬名車又如何?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然而,外在的富有不代表一切,真正心靈富有的人,才是快樂的。寧做懂得生活,安心自在的平凡人,也不要做一個有錢的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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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師恩浩蕩永不忘
頂著一頭清湯掛麵,身著一襲素淨的白衣藍裙,臉上洋溢著少女靦腆羞澀的容顏年代。我從偏僻鄉下那簡陋的小學畢業,帶著無限的憧憬幻想,踏入城區這所唯一的國中就讀。開啟了另一番不同體驗的學校生涯。 在諸多陌生的臉孔中,不安與躊躇顯現在我的臉上;緊張的情緒,讓我的心跳亦隨之加速起來。為了安撫這無法抑制的焦躁和不安,只有將自己隱藏在教室的一個角落。原本吵雜的教室,這時突然安靜了下來,這時走進了一位帶著甜甜笑容,個子約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年輕女老師,短髮中透露著她的精練,但在沈穩的眼神中,卻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親和力。第一眼就讓人莫名的喜歡上她,她就是來自台灣,在我學習生涯中,第一個令我感佩的老師─蔡貝娜老師。 國中的學業,不再似小學般的單純與枯燥,每天面對不同老師的教學風範,猶如春、夏、秋、冬各季節不同的變化。蔡老師除了擔任我們的導師外,也是我們的國文老師,多才多藝的她,除了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外,還有豐富的文學造詣,那美妙的舞姿,更是學校中有名的「舞林高手」。她出身師大國文系的文學專業,讓我們在語文的國度裡,如沐春風般的盡情馳騁,享受那欣愉的文學薰陶。 有一次,身體孱弱的我,趕著「重感冒」的熱潮。從未缺席的我仍一如往常,帶著一顆昏昏的頭,強撐著睜不開的眼皮到學校上課。身體的不適,讓我有如置身虛幻之中,只覺台上老師的身影在晃動著,但老師在說什麼,就無法清楚的聽明白。基於羞怯的個性,使我強忍著不敢向老師明說。下課後,蔡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廳,她帶著關切的口吻問我:「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緊?怎麼不跟老師說?」我感動得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心中深深的為老師那親切的關懷而感動。從那天起,在我的腦海裡印下了對蔡老師永遠的敬愛。 上了二年級,換了另一位導師。蔡老師仍繼續擔任另一班一年級的導師。我在週記上寫著:「一年愛班的同學,你們真幸運,有那麼好的老師擔任你們的導師,你們該好好的珍惜。」國三時,聽說蔡老師被學校一位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男老師「糾纏」,也聽說蔡老師調回台灣,::::就這樣的,蔡老師就如那斷了線的風箏,失去了消息,但她那和藹可親的笑容和曼妙在操場的舞姿,卻永遠在我的腦海裡迴盪:::::。 國中畢業後,靠著差強人意的天賦,僥倖的上了金門地區唯一的一所高中,更幸運的被編到女生班前段班,帶著一分嬌寵的自信,開啟了我另一階段的學生生涯。或許是上天的特別眷顧,另一位學習旅程中的燈塔─陳貴年老師,再次的照亮了我的學習暗角。陳老師是來自臺灣師大生物系畢業的老師,永遠一襲樸素、灰色系列褲裝的她,未施脂粉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文文靜靜的個性,對這群十六、七歲「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少女,永遠是容忍多於苛責,對我們的關懷,常是隱藏在那厚厚鏡片下的一雙深眸眼神裡。 有一次上課,她語重心長的說著另一班後段班的上課情形,提及她們那專注的學習精神,是我們所望塵莫及的。說著說著,她哽咽的聲音,告訴著我們,她對我們這群天之嬌女的厚望與期待,一時全班鴉雀無聲,我的淚珠再也不爭氣的滾滾而下,老師愈說愈激動,我再也強掩不住那泣不成聲的抽噎聲:::::。原來老師對我們的期許竟是如此的高,原來老師對我們的關懷是如此的深,而我們竟深深的傷了她的心:::::。 高中時,家貧得無力繳交每兩星期要上家政課學烹飪的材料費,我在週記上寫著:「建議不要一直上烹飪課,因為我繳不出錢來。」那一年暑假,陳老師已作好調台的準備。臨別前,我們為她舉行了一個惜別會,她躲在學校宿舍,執意不肯出席參加,班上代表一再前去邀請,但在四十三雙殷殷盼望的眼神中,陳老師的身影卻仍是沒有出現,最後班長帶回來了老師的話:「我不敢參加,因為我會哭!」 高三畢業前夕,遠赴他鄉就學的離愁和竊喜,悄悄的在這群即將遠颺的遊子身上發酵。有一天,高一班時的班長召集了原班人馬,告訴我們,陳老師寄來了一筆盤纏,希望我們有需要的同學,可向班長領取。雖然最後全班都沒人去領取,又把老師的好意寄了回去,但我的心裡卻非常明白,老師是為了班上部份家貧似我的同學,而寄來了她的關懷,但她卻怕我們的自尊心受傷害,所以不敢明指要給誰。在好勝心驅使之下,即使那筆急時錢,對我是那麼的迫切與需要,我還是不敢去接受它。但陳老師的恩澤,卻在我的心裡劃下了一個永遠還不完的感恩情懷。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自小到老,經歷無數的老師。有經師,他們的教學方式,甚或對我們的要求,早已在我們的腦海中磨滅殆盡;有人師,他們的風範卻永遠深印在我的腦海,時時感念她們的恩情,永世不忘,她們就是我一世的恩師蔡貝娜老師和陳貴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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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金小札》乘鐵鳥渡海省親
中台禪寺訪親 孩子的爹在假日時來台與我們會合,豐富了我們遊台行程,這下子就可以借親戚的汽車旅遊,而不是一台機車「凸」全台灣。拜訪小姑新居時,她臨時提議開車前往南投中台禪寺,說是現在中二高與南二高已通車,可節省行車時間,於是一車子的人經過約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睡眼惺忪中抵達。我們非純粹的觀光客,來此的主要目的是探訪婆婆與兩位小姑,她們已在此皈依一段時日,以近乎全然出世的形式,歸隱在此。我們這些年也先後來訪數次,中台禪寺每次總是以變化性迥異於前的面貌呈現。那高聳入雲霄的大雄寶殿塔樓(高度約三十幾層),入內搭乘快速的電梯直達頂樓,不僅是孩子傻臉式的讚嘆,就連我們成人也不禁咋舌這來自八方信眾匯聚的力量,造就雄偉的巨廈,姑且不細論其背後所象徵的意義或功過,其以宗教的方式塑造的龐大、精工雕琢的建築,將遺留後世探索、保存。 我們入內與寺內的出家眾一同用餐,這裡的素菜烹調得連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同時近千人用餐的廳堂,由於宗教上的自律,整個廳堂安靜得令人擔心,擔心自己就是噪音的製造者。 用膳後,一群人往廣場移動,一場傾盆大雨正在進行中,及時清洗塵埃,將夏日烈日形成的酷熱瞬間降溫,還原中海拔山區該有的清爽度。這時奇妙的天然景象出現了,中央山脈的方向處頓時出現雙層彩虹,彩虹呈現處雲海飄揚、翠山襯底,與寺內遷移栽種於此的千、百年古樹,構築成一幅絕佳的國畫美景。雙層彩虹持續足足兩鐘頭以上。日落西山,也正是我們該告別的時刻,我們得趁黑夜來臨前上高速公路,否則夜行山路、山洞,視線不良,較有風險。 揮手道別後,我回頭凝望婆婆、小姑們駐足處,宗教已改變她們的外在形體呈現,內在的平和也許真能讓她們獲取心靈的歸宿,自在快樂所反射波濤不興的心湖,願一切俗世的牽掛都將淡然處之,不再執著,超脫凡人輪迴! 來去泡湯 這些年泡溫泉、SPA的話題在各媒體上炒得火紅,尤其是後SARS時代,各式各樣強調健康取向的方法及訊息經常出現在各種媒介,搔得我每個毛細孔不斷椄收溫泉的呼喚。與以前在台的好友Jenny、Jennifer共三個家庭,計畫在高溫溽暑中到溫泉區度個輕鬆舒暢的「溫泉假期」;在用完午膳後,直接驅車前往南橫線上的寶來溫泉。最近山區的道路修築得平坦極了,行走其上已少有昔日的巔簸感,這對跋山涉水的旅遊者心情而言,無疑具有加分作用。中途我們稍停甲仙,享用聞名的甲仙芋頭冰,澆澆暑氣,又經過一番折騰人的山路後,我們終於來到六龜鄉的寶來溫泉。這裡的溫泉旅館屬於中低價位,有別於北投、烏來的五星級溫泉會館,但基本的設施已夠我們這一群婦孺為主的「團隊」。進房擱下行李後,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央求火速前進溫泉區。 打點好孩子們的的泳裝裝扮,他們一一撲通下水後,我與Jenny、Jennifer在更衣室不斷調整泳衣,以圖遮掩部分不該凸之處,尤其是我這近乎肥婆似的身材,真不敢踏出更衣室一步,最後依侍著此為陌生地,應無熟識人,才鼓足勇氣步入溫泉池。 此處的溫泉屬無色無味的碳酸溫泉,沒有硫磺的嗆鼻味,挺適合全家一起泡溫泉。由冷泉入溫泉,毛細孔的感覺較舒服,之後再轉往蒸氣室把身體中廢氣逼出,重複這行程就是典型的三溫暖了。黃昏的落日射出它最後的光芒,溫泉池上只剩我們這三家子,孩子們的爹領著小蘿蔔頭,轉移陣地到近荖濃溪畔的泳池去了,我們這三位老媽子才行偷得浮生半日閒,橫在躺椅上享受飄邈在青山綠水間蘊育的靈氣。 晚餐,我們選擇到市街上的小餐館。山區的餐館幾乎都富有當地特色的菜色,如:高山龍鬚菜、現撈溪蝦、土雞藥膳湯、山蘇菜、野溪鯽魚等,都進了我們泡湯後飢腸轆轆的大肚裡。夜晚的山區大約只有20度左右,難怪整條街的餐館全不用裝冷氣機,清涼且比金門乾爽的空氣,讓我們不捨得睡覺。於是,孩子們的爹領著小蘿蔔頭再度泡湯,我與Jenny、Jennife圍坐在歐風噴水池畔泡茶聊天敘舊,時間彷彿停格,停格在此刻自在優游的空間裡,真是所謂「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向荖儂溪告別 隔日清晨,由房間步向飯店的餐廳,身旁的荖儂溪發出清脆的聲響,與山上的蟬鳴、鳥叫,正熱鬧的合奏交響曲。一群用過早餐的團體正在商議泛舟事宜,要不是我們今天將搭機回金門,否則真想共襄盛舉,試試身手哩!在孩子一陣吵鬧「下次一定要再來」聲中,我們得趕緊開車下山去,今天回金門的機位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飛機可是不等人的,我們這才哼著歌曲,心滿意足飛回金門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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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增強防務毀屋拆門的景象
六、增強防務毀屋拆門的景象 古寧頭戰役,國軍雖然取得勝利,但情勢並沒有因此緩和,反而日益緊張,胡璉將軍在︽泛述古寧頭之戰︾有一段回憶:「民國三十九年初,毛匪曾委任陳毅為偽『台灣解放軍司令員』,並立下口號『堅決打金門,渡海攻台灣』。又標出了十條戰法,如火力壓制、多點登陸,一處撕破,四面開花、隔絕阻塞、各個擊破等狂妄辭句。此時又喊出所謂『血洗台灣』及『挖國民黨的根』之誓言。每日黃昏,便編組船團,從事操作,實彈演習,爬鑽障礙,聲勢洶洶,志在必得。」當時預測第二次金門大戰的言論亦聲囂塵上,國軍為防中共軍隊再度來襲,全島投入防禦工事的構建,挖壕溝、建碉堡,當時台灣運補不及。在軍事優先下,只有就地取材,為取得這些材料,所以不得不拆除民房,那時拆屋的標準是有沒有住人,如果沒有住人,就不論新舊全部拆除,無人住的破房及尚未完工的建築都被列為優先拆除的對象。 那時擔任村指導員的鄭世華先生回憶說:「當時我的重點工作之一是協助國軍工事整建。中共由於在金門慘敗,遂放下狠話還要再來攻打金門,為防備中共再來攻打金門,各部隊在各軍事要地構築碉堡工事,當時缺乏鋼筋、水泥,於是就地向百姓徵集門板、木頭及石塊,尤其是金寧鄉更是防區的重點地區,因需要大量樑木、石頭等建材,戰時打毀的民房都被拆下來興築防禦工事,當時僅存的一些老樹也全被砍光。」 在古寧頭任教的李天送先生說:「三十八年底三十九年初,部隊一直在加強防禦工事,特別是古寧頭地區,所有的石頭全被收集去構築防禦工事,山上的墓碑,海上的蚵石,全部被搬光了,南山、北山兩村受損不輕,尤其是林厝一帶受損最為嚴重,目前林厝一帶沒有海蚵可採食,就是因為那時全部的蚵石全被拔光了。還有,慈湖一帶的土坵石(用石塊圍起來曬鹽)也全被搬走了。」 「拆屋取材也是主要的途徑,第一期拆屋,胡璉將軍曾發給收據,言明等到反攻大陸之後再行賠償;但第二期就沒有發給收據,那時上級只規定要做防禦工事,但並沒有發給建築材料,下級必須自己想辦法,既然是自己想辦法,當然只有就地取材,就地取材最簡便的方法就是拆屋了取得石頭和樑柱,因為金門房子的樑柱都是最好的大陸杉木,在缺乏鋼筋、水泥等建築材料的時候,這些杉木無疑的是最好的建材。這時候所拆的房子都是空房,所謂『空屋』是指沒有人住的房子,這些『空屋』,不論新舊全部拆除,當然學校、寺廟、宗祠因為沒有人住,所以是必拆的,不過宗祠放神主牌位的那一落沒有拆,沒有放神主牌位的前落(前進)就拆了;寺廟則全被拆了,神像則移到民家停放,例如大道公廟、關帝廟、武德宮就是如此,寺廟是沒有收據,因為那時的人很怕事,愈省事愈好,反正廟是公產,所以沒有人主動索取收據。至於學校部分,民國三十八年旅菲華僑募捐興建了一所國小,以現在的幣值估計也有好幾千萬,校址在現在的村公所那裡,結果也被拆除了。幸好留有一幀照片,所以目前也正申請補償。」 「還有一些被冤枉認定『空屋』的房子,當時有些村民因戰爭逃離家園,人還沒有回來,因為沒有人在家,因而被認定是『空屋』,等到返回家園時,房子已經被拆,也只有搖頭嘆息自認倒楣。據統計古寧地區前前後後被拆了一百多棟的房子,其他地區也有,但沒有像古寧地區這樣嚴重。」住小金門的洪福田先生回憶說:「民國三十九年初,情勢非常緊急,駐守在青岐的部隊為構築工事,開始拆我們青岐、上林一帶的房子,以取得石頭和木料。青岐總共被拆了980幾間,起初只拆宗祠、宮廟,後來看中大的房子,因為大房子都是真材實料。他們拆除石頭去構築工事碉堡的牆,再用樑柱橫排其上,然後再蓋上門板,最後再培上泥土,這是當時最堅固的工事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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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 親子會
我帶著姊的十歲女兒葦葦參加學校的親子座談,校長笑著迎接我們,「葦葦的爸爸嗎?好年輕。」 我尷尬的搖搖頭。 校長摸摸葦葦的頭,隨口又問:「ㄛ,那你自己有幾個小孩了?」 「我沒小孩。」我故做輕鬆狀。 校長有些不好意思:「頂客族喔,太太呢?在那高就?」 我沉了下臉:「我還沒結婚。」 「喔!」校長遲疑了一晌,看看有點年紀、卻又一副娃娃臉的我,笑著說:「哈、哈、哈,還年輕嘛,婚姻非兒戲,慢慢找、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