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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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而當萬枝這個死鬼出獄回來,縱使他沒有張老師的本事,但有總比沒有好,想必他壓抑多年的性慾,也急待發洩,兩人不就可以相互撫慰一番嗎。想不到這個死鬼,已早一步知道她和張老師纏綿的事,而且還生下海建這個兔崽子當證據。 如果當年避孕得當沒有大肚子,縱使他們每晚都交媾,又有誰會知道呢?更不可能讓蹲在牢裡的丈夫捉姦在床。因此,林萬枝現在就是咬住她討契兄、偷生囝的尾巴不放,除了以粗話來羞辱她,也想展現男人的氣魄讓村人看看,更故意不回家跟她睡覺,自己一個人在柴房生活。她不相信,一個身心健康的中年男性,沒有一個舒適的地方可以睡,沒有人幫他洗衣、煮飯,沒有女人供他發洩性慾,他能活得下去嗎?會快活嗎?她倒要看看他能撐多久?如果撐不住而半夜三更跑回來敲門,她絕對不理他,絕對不幫他開門,就讓這個死鬼在門口喝西北風。(一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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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戰爭與黃沙荒地 雞鳴烈嶼的金門婆婆
為子為女隻身在外 孫女士總說:「做母親的總希望兒女有更好的生活。」 五十多歲時的孫女士,攜往汶萊的兩個幼子在當地課業優異,為了讓他們能謀求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暫緩回台的計畫繼續留在汶萊,把掙得的錢都讓兩人去海外讀書,一位前往美國讀書,另一位則是前往英國。 「我先生因為年紀長被迫退休,汶萊政府不留人,所以他帶著家人們提前回國。」孫女士說:「但我還有兩個孩子在英國跟加拿大讀書,所以我還是得在這邊賺錢才行。」為了保存自己在汶萊的經商與居住權,她每年要繳交上萬元的汶萊元稅金給汶萊政府。此外,她請了顧店小姐幫忙,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顧店。夜晚的生意也不差,來往人群絡繹不絕,孫女士自己除了管帳管產品之外,也會幫忙開店到晚上八九點。隻身在汶萊孤寂地待了近八年,熬到孩子們學有出路才回到小金門。 「能賺錢,就算開店開到晚上也要開。」她說。這兩位幼子一個後來留在英國,另一位則留在新加坡工作,兩人都有很好的生活,時不時會用LINE與老母親通話,每年也盡可能抽時間回來台灣或金門探親。 現在身邊的孩子們各有生活,孫女士也不需要再忙碌了,她想的不是繼續賺大錢,而是想要回到小金門的老家,偶爾也會去台灣的兒女家住上一段時日。 歸鄉日子才重新開始 在外度過滄桑多年,把雜貨店鋪轉手他人之後,六十多歲的孫女士回到小金門時已經是白髮蒼蒼了。身邊的孩子各有嫁娶,日子也終於能求得溫飽安定。 「為什麼要回來金門,傻孩子,這裡畢竟是我們的家啊。」孫女士說:「我的家人都在這裡,老早我就該回來了。」 歷經飢荒、戰亂與貧窮,大時代不只在人們意識中留下刻痕,也讓金門從頹圮戰亂走向繁榮與復甦。現在的金門有耀眼的經濟能力,盛產的高粱酒及周邊產品輸出海外,每天來往的觀光客絡繹不絕。過去戰爭的淒涼,現在都成為看板上觀光客的注目焦點。 就要九十歲的孫女士,身體仍非常硬朗,個性也同樣爽朗且直率。挨過時代的洗禮,走破了喧囂與歷史,用一生寫下離騷。她獨居在閩南式建築的屋內,鋪滿客廳兩面牆面的數百張照片,彰顯她這一生的美好歲月,從黑白照到彩色的合照,四代同堂的她永遠不匱乏陪伴。比起過去荒蕪的歲月,現存的寧靜伴隨著怡然自得。 每天晨起就到門口澆花,盥洗後用過早膳,開始一天的開始……。 後話: 孫等治奶奶其實是內人(大小姐)的外婆,當初認識大小姐知道她出生於汶萊,這點讓我非常訝異,也才知道她的奶奶曾是長居南洋的金門商人。 第一回去到金門,對擁有豐富的戰地風光歷史與人文的金門並無研究。也很感謝當時的導遊李俊昇先生,為我們介紹了許多景點與人文介紹,讓我也才知道除了八二三砲戰之外,僑居海外以及回饋故里、帶著血淚的金門故事。 後來幾次跟奶奶接觸,都能感受到她極具特色與想法的一面。於是這次回到金門,就煩勞她老人家陪我聊了一晚。孫奶奶很樂於分享,從她小時候的生活到在南洋工作的日子都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後頭也徵得她的同意,讓我把她的故事分享上來。 將近九十歲的孫奶奶,身體依舊健康,儘管這回來探訪的孩子們為數不少,她仍然能變出一桌好菜。我也告訴她,希望每半年都能回來探望探望她,否則就是約在台灣碰面。 祝福奶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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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富有教育意義的好電影 「魯冰花」觀後感
電影「魯冰花」是1989年台灣出品的國語電影(其中也夾雜不少台語對白)。當時我才三十多歲,育有一女,妻子腹中另懷一子。我們夫妻同時每天需要工作、照顧家庭,蠟燭兩頭燒,雖聽同事提及此片,但實在忙碌異常,抽不出時間去戲院捧場,對於此部電影始終緣慳一面。 不料二十年後,我退休了,一次無意間在電視第四台觀賞到此片,看完後內心頗為震撼,心有戚戚焉。後來電腦網路風行,我在YouTube上又看過許多次。每次觀賞總有新發現,心中膨湃不已。有一次台北市立圖書館重映此片,映後並有應鳳凰教授進一步解說其個人觀點,我搭國光號專程北上與會,獲益良多。 魯冰花的故事,是在敘說一個有繪畫天分的鄉下小學生古阿明。從小就愛畫畫,他的畫,用色大膽,非常有創意,可以把一個孩子內心對周遭環境的感覺表現出來。但在學校裡不獲老師們的欣賞,因為是鄉下學校,沒有正式科班出身的美術老師,一般老師都要求學生要規矩作畫,最好畫的和原物相同,才是正道,也才有機會代表學校參與校外的繪畫比賽。 雖然古阿明始終沒有機會代表學校出賽,但依然不減他對繪畫的熱愛。直到有一天,台北來了一位科班出身的美術老師郭雲天,發現古阿明繪畫天份,除了熱心指導他畫畫,並推舉他代表學校參加校外比賽,不料引起校內幾位老師的不滿。郭老師與他們發生嚴重衝突,在孤立無援下憤而辭職,離去時帶走古阿明一張茶蟲畫,作為紀念。 傷心的古阿明此時竟罹患肝病過世,下葬後不久,家人才得知郭老師幫他把他的茶蟲畫投稿,並獲得世界兒童畫的金牌首獎,消息傳來不但轟動全校,也驚動整個水成鄉。 這個故事題材非常吸引我,促使我想看原著小說的衝動。我退休後,書店已逐漸式微,很多書籍滯銷。我費了好大的勁,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書店看到唯一一本鍾肇政的原著,雖然字體太小,我眼力已不行(老花且有輕微白內障),但故事實在吸引人,書買回來後,我花了兩個下午,一口氣讀畢原著,非常滿足。 我發覺原著雖然好看,但電影劇本在故事情節推展上,改得更為活潑,常有畫龍點睛之妙,每個段落戲劇張力十足,戲劇大師吳念真果然名不虛傳。 比如劇情一開始,古阿明姊弟倆初遇郭雲天老師正在湖邊寫生。三人自我介紹,簡潔順暢,對白幽默,郭老師覺得古阿明可愛,願把剛畫好的水彩畫送他,送之前不忘在畫上落款「傻瓜」兩字,還自我調侃說,說不定二十年後此畫會在某個博物館展出,又或許會落在茅坑裡。古阿明看見落款,不禁驚呼:「哇,原來你叫傻瓜--」。正式上課時,古阿明在走廊碰到郭老師,不禁脫口而出:「你是傻瓜!」同學說他待會兒鐵定會挨老師打,他跟兩個同學去偷別人家的薑,抹在屁股上想這樣比較耐打,結果郭老師只是嚇唬他一下,根本沒體罰他。 鄉長邀請郭老師晚宴。宴席桌旁一張鄉長的自畫像,不知誰幫他畫的。他問郭老師畫得如何?郭老師說畫得很像,鄉長很得意,不過郭老師隨即說像歸像,卻像是掛在花車上的那一種,此話一出令在場眾人一愣,鄉長回過神後隨即也笑了出來,並請郭老師幫他畫一張較有親和力的,俾便放在競選鄉長連任的宣傳車上。 古茶妹懂事乖巧,下課後幫忙父親餵豬、做家事。弟弟古阿明卻只是貪玩,父親一邊叨念,一邊對古茶妹說:「唉,妳若是男生就好了。」古茶妹回說:「弟弟就是男生啊!」父親說:「就是因為他是男生,我才煩惱啊!」簡潔有力的對白,呈現出台灣光復初期家長重男輕女的觀念。 原著小說裡,郭雲天對同事林雪芬老師頗有愛慕之意,電影裡對此卻著墨不多。但對另一女同事翁秀子老師卻多所著墨,她處處接近郭雲天獻殷勤,那股熱呼勁,頗有女的倒追男的態勢。這在光復初期的台灣社會實屬罕見,亦增加電影另一種可看性。 還有,原來教導學生美術卻令人生厭的兩位老師,郭雲天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怒問他們譏諷古阿明才華時說:「要知道我調來的原因嗎?你們可要聽清楚了--」隨後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打過去,其突兀的舉動,竟令觀眾鼓掌叫好。 此片每個演員演技精湛,對話動作都極自然生動,對自己所擔任的角色也都扮演得唯妙唯肖,絲絲入扣,想來導演楊立國能精準挑選演員及導戲認真應是最大功臣,難怪推出以來,囊括全球這麼多獎項。 飾演古茶妹的李淑楨,因演技精湛還獲得金馬獎女配角的殊榮。不料李淑楨長大後回憶,因拍戲需要維持西瓜皮的髮型,但當時的小學生都沒有髮禁,每個小女孩都留著長髮打扮俏麗,就只有她一個人的髮型不一樣,年幼的她,覺得自己很醜,因此感到自卑。這則新聞倒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從她當時一個小女孩的角度來想,確是如此,小孩愛美本是天性,哪會在意獲得金馬獎與否?我也才體會每個做演員的辛苦。 該片不但劇情動人,茶園美景如畫,周遭山清水秀,學生上下學必須划著船兒,聽漿聲欸乃,多麼詩情畫意。一部好電影值得一看再看,主題曲〈魯冰花〉詞曲優美,歷經三十年傳唱而不衰。誠如優美動聽的歌詞所言,我在「青春只剩下日記,烏絲就要變成白髮」的年紀,不變的只有這部電影,她在我心中感動著、懷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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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乳哲學
邇來,眾盼已久的小犬呱呱落地,自己頓時升格為新手父親,不由得肩上重擔再多加了幾個斤兩,生手爸爸難免手忙腳亂,平時除護理臍帶、監測體溫、注意睡姿之外,更重要的還有協助產婦製造「母乳」。 為了嬰兒頭好壯壯與增強免疫力,親餵母乳可謂是綿延人口的千秋大業,以往自身刻板印象皆認為產婦生產後,自然而然會湧出大量母乳,但實際上並不全然,倘若母體營養不足、體質不佳,縱然萬事俱備,最終還是只欠「母乳」。 嬰兒初生階段,隨著喝奶量逐日增加,「擠母乳」是件矚目大事,更是件苦差事,首要必須注意護理細節,若未依身體狀況輔以冷、熱敷,產婦乳線不通且腫脹發痛,成為名符其實的「石頭奶」是必然,尤其惶恐的是,產婦接踵而來的情緒起伏,常讓人招架不住。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我來說,針筒與電動擠乳器皆是陌生器具,但此時卻變成輔助利器。母乳從些微水滴到涓涓細流的蒐集是個漫長且浩大的工程,初始出奶量不足,只能耐著性子,搭配按摩手法,緩解乳房脹痛,利用針筒人工「點滴汲取」,中間奮鬥歷程可謂千呼萬喚始出來,無法片刻喘息;乳線暢通後,電動擠乳器滂沱登場,按圖索驥安裝運用,才得以稍加喘息。整體而言,若要以一橫批來形容,「汗流全衣服,滴滴皆辛苦」最適合不過了。 為追上嬰兒喝奶量,不分晝夜「定時擠乳」成為每日例行公事,一開始手腳略顯侷促,到後來得心應手,一瓶又一瓶直接「產地直送」,如此堅以母乳扶養小孩長大,有著日本職人的精神,更體現了天下父母用心良苦的初衷。 曾有研究顯示經常聽音樂的乳牛,能夠刺激泌乳量且產出牛乳品質較高,現今擠母乳比照辦理,播著輕快音樂,哼著一兩句副歌,增益擠乳情緒,提升擠乳產量,而自己也雨露均霑,不分早晚,歡喜當個餵奶小童,隨著兒子「一暝大一寸」,紅潤臉龐偶以一絲微笑,讓擠母乳成為甜蜜的負擔,也是超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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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第七章 林萬枝出獄後沒有跟春蘭住在一起,壓抑許久的性也不想從老婆身上得到紓解,可見他對春蘭討契兄的事,不僅非常在意也相當不諒解。即使他是凡人而非聖人,有著人性中的七情六慾,食色性更是不可或缺,但為了男性的尊嚴,以及展現男子漢大丈夫的骨氣,他寧願蟄居在柴房獨自過生活,也不願再踏入春蘭房門一步。 然而,春蘭卻不這麼想,她認為林萬枝只是在氣頭上,過幾天心平氣和後,就會搬回家跟她同住,因為她不僅瞭解自己,也瞭解男人。可不是,兩人都是身體健康的中年人,自從她和張老師在床上玩遊戲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男人撫慰過了。有時,當她倒在床上輾轉難眠時,她想到的是張老師給她的歡悅,以及他異於萬枝的性功能。往往,萬枝總是心有餘力不足地草草結束,而張老師卻能充分展現男子的雄風,充血的陽具,不斷地在她那泓盈滿著春水的湖泊裡漫遊,讓她享受到未曾有過的性愛樂趣,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性高潮。 原以為張老師真會帶她走,倘若如此的話,往後勢必有享受不盡的性愛樂趣。但是好夢易醒,當她還沈醉在他的溫柔鄉時,他卻不告而別,行蹤成謎,一場綺麗的美夢已成空,讓她難過了好一陣子。(一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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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戰爭與黃沙荒地 雞鳴烈嶼的金門婆婆
「那個時代的小金門,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孫女士侃侃而談:「雖然還是有有錢人家,但大多數人都是過得很苦,能逃的就逃,逃不走的可能就會死。」婚後一年就是民國四十年,孫女士嫁給了大她十二歲指腹為婚的男性。當時的她只有十八歲,而她的丈夫已經是三十歲人了。如果說婚前是春天,婚後便迎來寒冬。 出生在小康家庭的孫女士,談不上富貴人家,日子生活仍不匱乏。民國三十多年(西元一九四零年代),離前朝的鴉片戰爭過了百年,可身邊親人意外染上大煙,金錢耗盡、首飾一一典當,最後連家中的桌椅裝潢一件件被帶走換錢,終日吸食大煙換得的是沉淪的貧窮。亦是如此,孫女士對大煙格外有印象。 湊合著一天是一天的生活 十幾歲曼妙年齡就有許多人前來提親,當年孫女士的母親與其姊妹淘立下指腹為婚之約,約好十八歲前兩造兒女得以順應父母之命同拜天地。眼看著十八歲之約就要到了,也提醒該做其他打算,沒承想,原本在外地討生活的林先生在孫女士十七歲時回到小金門,自然兩人也名正言順地成婚。 娶妻後的林先生天性老實,加上時局不利,婚後的生活十分清苦。當時正逢二戰後的國共戰爭,身處戰事最前線的小金門,資源匱乏加上戰時難以耕田稻作,所以只勉強地吃一些地瓜根莖,偶爾搜得一些米,湊合著就混過一天。 「今天能吃這一頓,」孫女士說:「明天要怎麼辦都還不知道。」 那個時代的窮困,源頭非出自於懶惰與思維,答案就是問題本身──時代──戰爭頻傳、煙硝四起的日子,人們光是活命就是老天爺給面子,更何況是從指縫中討生活。 戰爭前線的前線 住居在有著「雙口戰鬥村」美名的雙口,是中華民國領域最靠近廈門的一村,在此生活的人們有著強悍且堅韌的生命力,也有一份專屬海岸人的樂觀天性。 林姓夫妻兩人接連生下了幾個孩子,在險惡的八二三炮戰時期,孫女士身懷六甲隨戰爭避難。她說,那時候解放軍改為單打雙不打,單日大家躲進防空洞,雙日大家就趕緊找食物煮飯,然後封起來帶進防空洞裡頭吃。那個時代不管是有錢人家或貧窮人口都一樣,飛彈不長眼,老天爺不挑人,單日只能躲到陰暗濕冷的防空洞內。戰時情勢逐漸白熱化,許多金門當地人紛紛外移,有些人隨著軍隊來到台灣,有些人則是前往南洋。 「單日如果沒有躲起來,不是被打砲炸死,就是被軍人抓起來。」孫女士說。在戰亂時期偏偏又是資源生計最為匱乏的小金門,活著都仰賴殘存的一仰鼻息。孫女士一連生下了七個兒女,生活縱然苦,卻也掙扎地度過多年歲月。 遠離家園只為生活 孫女士的孩子們年齡差距不小,年長的孩子受差使上山找一些野果蔬菜、挖地瓜;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待在家裡頭。盼著歲月領著和平到來,百廢待舉的金門蕭條且沒落。好不容易攢點錢才能買下一頭母豬,靠著販賣繁殖出來的小豬,作一些手工紡織活,日子才能勉為其難地過。可隨著孩子年齡漸長,肩上的擔子也越來越沉。 孫女士說:「當時幾個大孩子都要幫忙挑水、撿拾柴火,那個時代沒有瓦斯爐也沒有煤油氣,只能用灶頭煮水。」水源匱乏,當時要撿拾薪柴也只能到現今的麒麟山步道或是陽山公園等高地。當時的金門酒廠成立不久,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提振金門經濟。 天無絕人之路,孫女士夫婿前往南洋的表哥,為他們家捎來了三千塊錢生活費。三千塊錢在當時是一筆大數目,可以說幾個月的生活都能捱過去。可這筆錢花光了,生活仍是陷入困頓一籌莫展。於是夫婦兩人討論之後,決定把這筆錢退還給表哥,但希望換取能將他們一家子接往南洋工作的機會。 「不走到外頭去賺錢,」孫女士說:「一家子就會餓死。」 移居海外的金門華僑歷史,早在鴉片戰爭之前就有典故。而稍近一些的西元一千九百年代,因著家鄉窮困、日本侵華佔領金門各地強徵民工物資與土地、國共戰爭等原因,許多金門人移居外地。如果要在此畫上一個分水嶺,八二三炮戰後的金門人多半前往南洋,而終於到和平盛世穩定,才有越來越多人移居台灣。而六零年代既起,金門的生計也隨著高粱、人們辛勤的努力而有不同的面貌。 早期的金門人,前往南洋工作一點也不稀奇。從金門搭船到廈門,再輾轉去到新加坡、馬來西亞、汶萊等地,早期走海路叫「出洋」,又叫「落番」。在船上生病就被拋下船,以此不連累同船鄉親。這與早期的舊金山華人有相同且相似的生命際遇。如果在新馬汶萊南洋一帶遇見講中文、台語的華人,多半都與金門有關係。旅外的金門華僑一旦富貴發達,也會回鄉捐款,造福金門。 「如果繼續在小金門待下去,」孫女士說:「吃都不吃不飽,安全也顧不上。做爸媽的總希望小孩子有更好的生活。」 無奈的是,接引前往南洋工作並不如想像中簡單,一來有人數上的限制,二來也不是到那兒就肯定能過得更好。孫女士說自己大字不識幾個,孩子們幾個大的也是同樣沒受過教育。 最後夫婦兩人只能忍心把幾個年幼的孩子帶往南洋,另幾個有些年齡的大孩子就留在小金門,並與隔壁的親戚們說好。中餐去姑姑家吃,晚餐去她妹妹的地方吃。孫女士嘆說:「誰願意這樣一家分離,但真的日子沒法過。」她氣定神閒接續道:「親戚們能接濟我的孩子是大恩,所以每年過節我都會掙得錢給她們買些東西,這份恩情不能欠。」 沒有手機的時代,電話也還不廣泛。不識字的孫女士也無法書信往返。身處兩地的一家人,儘管掛念卻也難免傷悲。 有著商業眼光的女性 南洋當時正逢商業當頭,無論哪裡多半都是男性從商,女性從內。孫女士一家靠著賣豬與向親戚鄰人借來的錢移居汶萊,開始小本經營的雜貨店鋪生意。當時並沒有規模巨大的販售市場或連鎖賣場,不管是甚麼生意都盡可能是雜貨店,一包統包,以多樣化品項吸引客戶。 「店鋪離醫院很近,那時候很多新生兒,所以店內會賣包裝漂漂亮亮的新生兒衣服,以及一些小禮物,女性化妝品這些東西。」孫女士說,但她眼光不只是如此。店鋪位於車站出口正對面,每一個攜上新品找買家的推銷員到訪當地,都會先去到孫女士的店鋪,認識熟了,她還會張羅推銷員管飯吃。直到她退休回到台灣之後,仍與好幾個推銷員締結一輩子的友誼,大家對她左一聲老闆娘右一聲老闆娘喊得格外親切。 有一回新加坡的推銷員來訪,打算販售一款新品,孫女士與他討論了之後,想著這款貨有商機,於是就直接問對方:「你有多少可以賣?」 「大概五打吧。」推銷員回說。 「我要他把這五打貨全部賣給我。」孫女士說:「這樣做看起來沒好處。但以後推銷員有新貨就會直接找我。以後有人要買這個也只有我這邊有。」對於好的品項,孫女士總是毫不皺眉地大量採購形同經銷商,但她認為沒有商業效益的產品就興趣缺缺。 她的店鋪裡常常會進一些新貨品,孫女士儘管不識字卻仍有自己處理貨物的辦法。「我要他們在單據上的貨品清單逐一寫下數字,然後用來對照包裝箱上頭的數字,這樣我就知道每個貨品的成本價跟樣子。如果覺得有疑問,就再想辦法去澄清。」她說。 孫女士談到以前有一款日本進口、布面上有著青蛙圖案的雙肩書包,聽得推銷員說這款書包賣得很好。她仔細推敲,孩子總是要讀書,也要有書包,囤下貨賣長一點遲早也能賣完。於是一口氣把幾打的書包都買下來,應付款項還引得丈夫擔憂差點引起家庭糾紛。一個書包當時的成本價格是9.9塊錢(合台幣248元),她直接抬高三倍價去賣,沒想到短期內就把幾打的書包全數售罄,著實賺了一筆錢。 「開店做生意是這樣,」孫女士說:「嫌價格高可以不要買,但這個貨也只有我這邊有。」孫女士的女兒常笑說母親是奸商,逢低買進高價售出。當時汶萊經濟起飛已有一段時日,人們有錢採買更高貴、更好的物品。孫女士笑說,如果賣便宜了,他們還會認為這東西不高貴。 再幾年,女兒嫁給也同樣居住在小金門的洪姓人家,兩夫妻也一同去到汶萊討生活。女婿幫孫女士的店舖整理帳務與管理產品(孫女士笑說,識不識字真的差很多),女兒則幫忙整理家務也學習紡織衣物,還給店鋪內增加了衣物新品。兩夫妻在汶萊連續生下三個孩子,異鄉不如老家好,為了讓孩子們認祖歸宗決定前往台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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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 密
秘密很難不被洩漏出去,除非攸關身家性命或是國家、企業的前途,就必須守口如瓶,即使慘遭嚴刑拷打也不會招供。 秘密如果只能有三個人知道,一旦外面都知道了,就是這三人之一洩漏出去,所以至今可口可樂還是世界王牌,只有幾位高層人士知道配方,他牌的可樂就是打不過他。 小時候,常有同學耳語:「我跟你說一個祕密,但是你不可以跟別人說喔!」我點頭,他就跟我說,後來我按捺不住,也和別人說,甚至被嘲笑:「我們早就知道了,你現在才知道,真是太遜了!」慢慢就知道,不必再傳播同學之間的秘密,很多人早就知道了。 小六時,為了維護班上某位被霸凌的弱小同學,我挺身而出,向班上那位欺人的惡童嗆聲:「你是沒父母教養的嗎?」這話激怒了他,回嗆說:「你給我記住!」後來那位弱小同學的父親來校伸張正義,欺人者被導師訓斥了一頓。 隔天放學前,班上某位女同學向我耳語說秘密,叫我那幾天不要走學校後門回去,她說:「他們會在後門堵你,哪裡也沒老師,也沒糾察隊,你要小心!」我聽她的話後不寒而慄,一星期內上下學都走前門,彼此在教室內不說話、不相對,又聽說他們的計畫走漏風聲,如果找出來洩密者一定給她好看! 還好事情漸漸平息,到畢業前我不敢強出頭,終於平安畢業,那一段面對惡童的日子著實難受,如果不是女同學洩漏這秘密,我一定逃不掉一頓毒打。惡童從此失聯,同學會也沒見到他,原來他就是來自一個不健全的家庭,祝福他走在人生的正道上。 父母的秘密通常不會向孩子說,他會認為你不懂,說了也沒用,尤其身世的秘密。有一個報導,世界上被惡意或不慎掉換的嬰兒有七千個,這種事在戲劇裡常有著墨,現實裡,有人長大後發覺和家裡的孩子不一樣,驗了DNA,確定不同種,真是情何以堪。有位村人,年近中年,才知道他的身世,他叫了四十年的二叔,竟是他的生父。未幾年,二叔去世,家人讓他「捧斗」當孝子,在牌位前認父,只得一些手尾錢。 原來昔日大家庭混居,大哥去當兵,二叔和大嫂日久生情有了關係,直到大嫂肚子大了,被家人逼問才道出秘密,後來公婆裁定自家的種留下來。二叔後來娶妻連生三個女兒,卻有兩個弱智,二嬸多年後知道老公的秘密也常魂不守舍,終於帶前兩個女兒外出流浪。 大哥忠厚老實,知道戴了綠帽,也選擇原諒,和大嫂又生下幾個兒女,卻因為和鄰人灌溉農田時,爭不過人家又被嘲罵,負氣吞農藥自盡了。 三合院的悲劇,那鄰人已逝多年,他的子女也落得娶妻不賢,嫁尪不淑的場面。 多年前有一本暢銷書叫「秘密」,一時洛陽紙貴,我看到最後才知道,作者要告訴大家的祕密是,我們凡事要往正面去想,要樂觀開朗,才會分泌腦啡,讓自己更快樂。 知曉人世間的許多秘密不見得好,常常會增添苦惱,一旦公開又成震撼彈,分析利害得失,該守住的秘密就藏起來或是放下當作不知,日子過得更加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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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當年被抓到新生大隊時,關在一個不見天日卻又臭氣沖天的小房間,裡面既陰暗又潮濕,地上舖了一點麥稈,便桶就擺在旁邊,腳指頭經常被老鼠啃,手臉被蚊子叮得像豆花,白天還要承受他們的凌虐。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我還不是照樣熬過來,你就不必替我擔心了。等你將來有辦法,再蓋一棟新房子給阿爸住吧。這樣好嗎?」林萬枝的嘴角,掠過一絲微微的笑意。 「阿爸,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三年五年或許不可能,我們就訂在十年或二十年。如果是十年,你才五十幾歲;如果二十年,你也不過是六十幾歲,到時你就住在新房子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吧。」海山笑著說。 「希望能美夢成真,阿爸衷心地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屆時,如果真能在新厝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我的人生已無遺憾,心願亦已足矣,更可含笑九泉……。」林萬枝紅著眼眶說。 (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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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裡的夜晚
之一、《秋晚》 「你可曾懂得 一抹被霓虹染醉的傍晚 那是我對你無聲的讚賞」(MAC) 我覺得自己應該要再快一點。 當春天仍開花的時候,我是如此的惶惶不安,庸人自擾的個性充滿不確定的危機,而我全力以赴,必須認真著,謹慎著,只怕一不留神會遇見花落。 你知道嗎? 我用接近飛翔的速度,在人生中加快步伐,看見一次次的日昇月落;目送一季季的花開花謝。不知道月亮落下的時候,你栽種的花朵謝了沒?那一朵你用毅力澆灌,用愛心施肥的花苗,是盛開還是凋零?即使凋零也曾有過繁華的盛開時期吧? 於是,我提醒自己動作加快,趕在這個季節最後的日落時分;趕在被霓虹染醉的傍晚之前,我欣賞美景,想用心去感受你無聲的讚賞。 你知道嗎? 可惜,我還是不夠快。 傍晚已過,花期也逝,月色映影花謝,花謝遙望月色。能等待的,是下一次的輪迴。 「在城市的這一端讀著你 指間跳動的節奏 為何總是這般柔情 」(MAC) 因為我希望你回來時能看見童話般的花園;寓言似的瓜藤;詩詞裡的瑰麗。 我討厭失敗,不希望花落在你我一同植栽的苦心下。但是,我心靈佔滿的憂傷勝於快樂,在城市的這一端,要寫出快樂的文字就會顯得困難。不確定的答案我總要模擬一次,好讓閱讀的人,覺得我的指間節奏,輕盈得幾許柔情。 我們曾經經歷過很多的雨季,書寫一首又一首潮濕風景的小詩。你說。 那麼,指間節奏跳躍的文字,會不會讓欣喜若狂輕易許多? 我於是開始努力的尋找,找那些風雨飄搖的美感,嘗試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放棄了,並且沮喪的告訴你: 你寫的那些小詩,還在人間嗎?你說寫了好多小詩,可是,我怎麼會找不到啊? 沒有答案,光陰進入了一個萬籟俱寂的夜,近乎真空。我把變形的殘花枯葉埋進一杯土,期待那些土能盛開美不勝收的花朵在我的文字裡。 文字誕生的時刻,我會不會莫名的欣喜若狂? 「伴著潮湧的文字 肆無忌憚的 敲打著火熱的心 敲碎我心中的平靜 你可知道 我悵然的嘆息 你可知道 我無奈的憂傷」(MAC) 一包有機肥料,一顆愛心,我打算讓花園裡豐收的瑰麗瓜藤在文字裡欣欣向榮。 敲打著鍵盤,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只感覺火熱的心不斷敲碎著平靜的心靈,一字一句,組成的段落,我想起童年的嘆息與憂傷。 我的老家是五層樓的舊公寓,沒有電梯可搭乘,要離開家裡,總是得沿著樓梯排列的方向走下樓,很多時候,我會來到對面的青草地尋寶。 你無法理解青草地對我的意義,猶如你不曾認識我貧窮的童年。我常常依賴漫長夜晚,來到青草地深處賞月,星星照亮月色,又或者是月色映出星光,一個又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因此變得浪漫,把記憶斷斷續續的片段點燃後,重現尋寶遊戲時跑過的青草地。 剛入夜的天空,整片雲端被雨水淹沒。你擔心窗台那株長出藤蔓的苦瓜會攀爬出安全地帶,教風雨奪了去,在一旁全力以赴的整理,像照顧孩子一樣的小心呵護。 客廳茶几上一字排開的蔬果瓜類彷彿正洩漏你個性上是持之以恆的秘密。 苦瓜被你切開來,丟入沸水中。 童年我站在陽台上望向對面青草地的時候,只要季節對了,廚房總會飄來苦瓜燉煮苦瓜,湯頭的氣息,因為混合著水分,空氣中富含飽滿潮潤的甜味。 別懷疑,苦瓜湯的氣息並不苦,而是不會膩的甜味。 生活費缺乏沒錢上菜市場的時刻,我能讀懂餐桌上的菜色,常常不識相的問:「為什麼不放肉塊?」 我認為買得起苦瓜的母親也買得起一隻全雞,那時候的我腦袋很簡單,以為不工作的父親能讓母親有足夠的預算去準備整桌的山珍海味。 就像那一次,我們對坐著談笑風生,雨水降落的瞬間,我看見你整理盆栽的背影忍不住問:「為什麼蔬果瓜苗你願意植栽?」 我不懂,用買的不是比較快? 「我害怕農藥殘留吃下肚會傷身;也擔憂天災過後物價指數高會傷心。」原來重點啊!你的興趣嗜好不是務農,只是單純得想要省錢又健康。 童年看母親在山中施肥澆灌,菜圃花苗因此生生不息,我居然忽略了汗水下的意義:母親是不是也想要省錢又健康呢? 電視新聞裡在今晚播報了食安問題,當農藥殘留的蔬菜水果被一一公開,危險的話題被正視,除了工作壓力,都市人又多了一項挑戰。有些悵然有些無奈的嘆息與憂傷,我知道你心中盤算著的那些念頭了,我買下一包有機肥料,帶著自己的愛心,準備走向你家。 之二、因為想你,讓我的人生提早老去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宋‧李覯) 我的家在那裡。常常,我努力指向天涯,試圖讓你明白我故鄉的方向。只是,全力以赴不見得能有所回報,已經極目眺望了還是看不見我的故鄉。 想起你在雨中書寫的潮濕風景,那些我找不到的,你的小詩,也寫出了雨摔碎的痛嗎? 不能肯定,沒有答案。 縱使,很想告訴你在深夜裡,我聽見了雨水粉身碎骨的聲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終究沒有說。 雨霧飄渺,那一首首的小詩安穩著故鄉的風景。在我過世之後,可以安葬在故鄉的黃土中嗎? 一抔土,一個石碑。石碑上刻著墓誌銘,是我最奢侈的心願之一,雖然,我還沒想到墓誌銘上的文字該寫些什麼。我在夢中竟然可以熟悉,死後晚霞分裂的世界。入夜後下了雨,或者說,這個城市不曾用太多心意去放晴。窗台,雨水四處飛濺,溼潤了我剛醞釀好的夢境,一則,你走在晚霞中浪漫的剪影,夢裡沒有雨,只有耀眼得發燙的金黃色光芒,不辭辛勞地映照著。「夕陽無限好」,我覺得有沒有夕陽並不重要,只要想起你,即使是滂沱大雨的節氣,仍是美好的啊! 我彷彿看見你走出夢中,從晚霞轉入潮濕風景的姿態。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宋‧李覯) 破曉時分的微光緩緩清晰大地,山巒層層疊疊的輪廓愈來愈實際,擋住了我想眺望的視野,已經這麼遺憾了,向晚時分,不知道哪裡飄來的雲朵,提高朦朧感,還遮住了青山,所有的挫折感在這瞬間,皆趕跑好心情。 朦朧的風景,金沙鋪成晚霞色的天地間,我看見自己的心,心靈裡雲朵聚攏成灰黑色天空,我聽見雨摔碎的聲音,在千里之外。 那些都是想像著的哀愁,猶如想念你,讓我的人生提早老去。 我的人生很精彩,你知道像什麼一樣嗎? 像一顆彩色泡泡破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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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坑道
花崗石撐起的坑道 堅硬,如鋼 從遠古時期之海盜襲擊 至步兵與戰車捍衛寧靜歲月 在日出與日落之間 以生命的血汗書寫自己的 歷史,與這片土地的 滄桑 多年後 酒廠讓高粱分批進駐 輸出一甕一甕酒香 擦亮八八坑道之尊榮 成為英雄煮酒的 唯一選擇 附記: 八八坑道,主體由花崗岩構成,相傳是先民躲避海盜的藏身山洞。 民國六十三年竣工後,為慶祝蔣介石八十八歲誕辰,命名為八八坑道。民國八十一年,正式移交馬祖酒廠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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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詩─獻給媽媽
年少時 從您的眼神裡 讀出了幾行威嚴 從您的教導裡 讀出了幾行體貼 從您的提醒裡 讀出了幾行關懷 從您的輕吻裡 讀出了往年無窮的愛 您 是我一生最青睞的詩-媽媽 年老時 在您發白的鬢角邊 藏有無盡的耳語 在您厚重的老花眼鏡 藏有無限的關懷 在您沉重的腳步裡 藏有厚重的體貼 在您彎曲的背影裡 藏有無盡的想念 您 是我一生最想念的詩─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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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喜悅
有人說秋是肅殺的,所以落葉在秋天紛飛。有人說秋天是善變的,有時露出燦爛的陽光,有時卻展露刺骨的寒風。但我覺得秋日,卻是充滿喜悅。 秋,是豐收的季節,農人忙著採收。母親種了一小畝的芋頭,每到秋季,碩大的芋頭鬆軟綿密,雖然沒有烈嶼的美味,但我還是最愛央求她煮一鍋芋頭粥,芋香與排骨的結合,那可真是人間好滋味。對我而言,沒有比芋頭更加美味的了,若再多加變化,可做成芋丸、芋粿以及芋頭甜湯,鹹甜皆宜。 秋天是螃蟹最肥美的時刻,我思念著高粱嗆蟹的鮮甜。晶瑩的蟹肉洗淨,加上簡單調味,淋上濃醇的高粱,等待時間的料理。我喜愛伴著白粥慢食,懷念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開來。 秋天也是適合出遊的日子。天氣涼爽,與妻攜著一對稚子,踏遍各個親子景點。女兒在樹林下撿著乾枯的枝葉,透露傷感的神情,忽然我聯想起「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即使生命凋零,依舊要給繁華的世間帶來一些溫暖。就如器捐者將愛遺留於人間,繼續發揮功效;醫學系所的大體老師以自身軀體培育出一代代醫術高超的仁者。 秋天是感恩的季節,感謝老天的賜予,也感謝人情的關懷。去市場消費,有時買不了多少東西,攤販隨手拿了顆青翠的柚子,叮嚀我讓孩子作畫。南瓜成熟之時,鄰居亦送來兩顆南瓜,說大顆的可以煮金瓜米粉,小的南瓜則可給小孩子玩耍,可鏤刻成南瓜燈籠。 秋是令人如此滿心歡喜,我喜愛秋天的來到,它讓我感受生命的歡愉幸福。一份世間的溫情,就在指尖流轉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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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你如果想用就告訴我。」海山貼心地說。 「我準備把那幾塊荒蕪的田地重新開墾,明年春天就可以種植芋頭。你勝國叔不僅要借我牛和農具,還要幫我準備芋頭苗。全村的人見到我,幾乎都投於歧視的眼光,只有勝國仔和明如把我當成至親看待,這點恩情我們必須記住。人一旦忘恩負義,比禽獸還不如啊,就像張永福那個王八蛋一樣!」 「阿爸,你自己一個人也不能過於勞累,至於勝國叔的恩情,我會記在心上。還有,你自己一個人睡在柴房也不是辦法,如果你不願意跟阿母睡,你可以去睡櫸頭,至少比較乾淨。」海山關心地說。 「我看到那個臭查某就噁心、就想吐!怎麼可能搬回去住。我把草蓆舖在雜草上面,軟綿綿的,就像有錢人家的彈簧床,倒下去一覺到天明,所以你不要替我操心。」 「可是裡面不但有老鼠,而且還有蟑螂,說不定還有跳蚤。阿爸,住在這種地方對身體不好。」海山關心地說。 (一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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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去那裡
2014年1月31日,那是個除夕日,中午我匆匆趕回金城祭拜好祖先後再急急忙忙地趕回醫院。下午,豪誕生了。 老爺子和豪爸父子倆懶得再去熱中午祭拜的食物,就以「來一客泡麵」裹腹充當「年夜飯」,然後老爺子在家留守,豪爸上大夜班去。 又因著諸多種種原因,在貝比滿月後,我全權接手這個熱騰騰極為燙手的新生兒,從此開啟我生活中360度的大旋轉。 而早就戒了一堆無謂的應酬,退休在家的老爺子,消遙自在的開始感受著「含飴弄孫」的舒心日子。但身為一家之婦的我卻嘆命運的捉弄,不得不一肩扛起這育嬰的重責大任。 當豪長牙後會吃些固體食物時,老爺子最喜歡餵食豪吃硬硬的花生,一次給半顆。這常引來我的極力勸阻,但老爺子不以為意,總說:「妳看,他會咬啊,他都吃下去了」:也喜歡撕著一塊一塊的饅頭給豪吃,這時,我又怕豪噎到,會嚷著:「拜託你撕小塊一點啊!」老爺子神答:「放心,他也沒卡到啊」;老爺子也會拿著湯匙餵豪一口一口的喝湯……。對這家中新降臨的小小成員,老爺子極盡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老爺子又體恤我的辛勞,自告奮勇地擔任起每晚負責讓豪寶入睡後再抱來房內給我的工作。身為爺爺的他一臉慈祥,在客廳抱著豪輕輕地搖啊搖的哄啊哄的讓孫甜甜入睡。常聽許多姐妹淘都說,當她老公一旦升級為「阿公」後,對孫兒皆「極盡呵護」,反觀年輕時對子女並無如此真切的「捧在手掌心」之情景,真是見鬼了!現在,我家老爺子居然也是如此,每每看他疼孫的模樣,真叫我啞然失笑。 2016年7月,我與老爺子婚齡37年來,連感冒都極少的他,居然因氣喘之疾而開啟了生平第一次住院的序幕。出院後,即使是體力有差,但他仍是凡事能自理的皆不假手他人,他嘴邊常掛著的一句話就是:「妳把小的照顧好就好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雖然我們家有個缺席落跑者,但我們一家人分工合作,在忙碌的日子裡,看著寶豪日漸長大,覺得一切的辛苦皆值得的,豪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 從小,豪寶會說話時對閩南語的「阿公」,常常都叫得很走音,沒一次說得標準的。因此,老爺子就說了:「嗯,閩南語的阿公確實不好發音,叫爺爺比較順,就叫爺爺吧!」結果豪叫「爺爺」,果真朗朗上口。 2017年過完年後,老爺子舊疾復發,情況時好時不好,在十個月的日子當中,老爺子歷經金門醫院、長庚醫院、雙和醫院的數次往返奔波。及至首次爾後後送台大醫院時,我與豪就遷台居住,讓老爺子爾後出院就在台灣家安心療養,不必再為「後送」問題煩惱。 每當老爺子住院時,每天每次的探望,我必定帶著豪前往。即使是住進台大醫院加護病房時,豪也一樣跟隨進出,因為爺爺對豪的疼愛非比尋常,總想能多看看這第三代孫兒,聽著他的童言稚語,看著他純真燦爛的笑容。爺爺住台大醫院整整兩個月的時光,我和豪天天搭捷運去探視問安,於是乎醫院成了豪最熟悉的地方。 八月,豪寶也到家對面的喬幼幼兒園讀小班。豪寶上學去,我超開心的,因為這個小電燈泡長大了,我比較有時間和老爺子說說話了。 豪寶上學,每次出門前必定向爺爺說:「爺爺早!我去上學了!」 爺爺總開心的回:「早,豪豪好乖。」而上學的日子,每天放學時,老爺子總會提醒著我:「快5點了哦,快去接豪,別讓他久等……。」 無可諱言的,照顧一個小貝比長大,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是,也因著他的成長而帶給我們許多快樂。而為了嘉獎豪寶每天乖乖上學,爺爺都會在床前小桌子上準備一份小禮物給豪。有時是一瓶養樂多、一個布丁 、一個小玩具、一包造型軟糖、一包餅乾……,就等豪寶放學後開心來領取。 老爺子在家休養的日子裡,豪總喜歡爬上爺爺的床,坐在床尾玩玩具或和爺爺說說話,但有時候爺爺精神不濟,需要休息,我得趕緊帶他到客廳來。 10月底,老爺子情況不佳,再次住進台大醫院,11月底,老爺子最終還是被病魔打敗了,我和豪回到了最愛的金門家鄉。三歲十個月的豪,雖然也參與了告別式,但是稚齡的他,並不瞭解「往生」這回事。我也不想在這段時間讓豪知道這些悲傷的事。直到有一陣子了,豪發現他生活中的爺爺「不見了!」豪問:「爺爺去那裡了?」我沒給答案,反問他:「那你知道爺爺在那裡嗎?」豪想了想說:「我知道了,爺爺在住院。」又說:「我們坐捷運去看爺爺,我們好久都沒去看爺爺了。」我提醒他說:「這是金門家,我們是坐飛機回到金門來的」。「喔!金門沒捷運,那我們不能去看爺爺了,大姑姑小姑姑會去醫院看爺爺……。」此刻,就讓爺爺住院的畫面仍留駐在豪心中吧!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我帶豪上三樓看爺爺的放大照,對他說:「爺爺住在這三樓書房裡哦!」而自從豪在書房看到爺爺的放大照後,他就改口說:「爺爺住在三樓書房裡……」。 再過一段很長很長的時日後,豪已讀中班下期,我開始告訴他,有關於「死亡」這回事,再說了幾本有關「離世」的童書繪本故事」,然後再指著天空告訴豪說:「現在爺爺住在很高很高的天上,我們看不到他,但他會看得到我們,所以你要乖乖哦!而且要永遠記得愛你的爺爺名字……。」此時的豪,似乎也漸漸明白理解了這個「永遠別離了」的情境,頻頻點頭說「知道了……」。 如今,豪終於確確實實的知道爺爺去那裡了?知道一直以來都疼愛他的爺爺是住到天上去,不會再回家來了。而且,豪也深刻認真的一直記著爺爺的名字,爺爺的愛,雖然停留的年資極淺,但在豪心中,每一個有爺爺陪伴的日子,和爺爺相處的每一種情景畫面,在豪小小的心靈中,對爺爺的愛仍如以往的記憶鮮明深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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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快樂農夫
幾年前,我跟內人想多一個假日休閒好去處;於是,我們以一年一千元跟屏東市公所租了「屏東大主鋤農場」一塊二十坪大的空地,準備種有機蔬菜和水果供自己食用,免得買到假有機或有毒的蔬果,而殘害身體健康。 因為該塊農地荒廢已久,我們鏟除掉早已長滿滿地且生根的野草,就花掉幾個星期;每天,就這樣坐在塑膠凳上,手上拿著小鏟子,以斬草除根方式,一行一行把一根一根野草從根部鏟起;鄰地租戶,是泰武國小已退休女同事,她早已在此農場租了四塊八十坪農地,種了各式各樣蔬菜和水果,如:秋葵、洛神花、百香果及花椰菜等,已長滿整個蔬果園,一片青綠色、紅橙色,真令人養眼! 她拔些甘藷根葉給我種,我也買秋葵、茄子、韭菜及白菜等種子種;甘藷生命力強,我們種下不久,只是澆水便已長滿整個的農地;每次,我們到了農場快樂做完農事後回家時,便順帶摘些蔬菜回家炒或燙煮,我們吃起來感覺味道清甜;因自己辛苦所種就特別珍惜,正如合俗諺所說:「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農場的屏東市民租戶,幾乎採用有機耕作法,絕不施放化學肥料、也不噴灑任何的農藥;或者改用酵素(以鳳梨皮加上紅糖製成)及有機肥料(以廢棄物,如:果皮、廚餘等自己製成)等來代替肥料與除蟲使用,並在土地上先鋪草木灰、苦茶粕或菸草粕,以防蝸牛咬食。 另外,我並以一行種元西菜(其味道可驅蟲),另一行則種別樣的菜,以達到驅除蟲害的效果。傍晚時,我們為了怕被蚊子叮及午後的炙陽,我到農場種菜時間,都是利用清早時分或傍晚前的一、二小時! 有一天,我們碰到隔鄰的一位年約五十歲的男性公教退休人員,我們以懷疑的態度問他,你退休後,每個月少領的錢,就可以買到夠你吃的有機蔬菜,你為何要那麼早就退休呢? 他回答我說:「我想享受一下都市快樂的有機農夫生活;因為自己種的有機蔬果,吃起來會比較放心;市場上攤販所賣的有機蔬果,我真的不太敢相信它是真的是有機!」我們覺得他的看法,就跟一般人對市場上所賣的有機袋裝米被檢驗出無半粒有機米的反感是一樣! 在屏東市北市場的早市中華路上,有一攤攤的菜攤所賣的蔬果,有少數幾個攤位賣的是在「屏東大主鋤農場」所種的有機蔬果;這些小菜農是因為家人吃不完,才拿到市場上與全體市民一起分享吃有機無毒蔬果的安心感;一般,有機蔬果的價格要比一般的無機蔬果稍貴! 我跟不少的屏東市民們在此「屏東大主鋤農場」,親身體驗了下田耕種,耕一畦夢田,以響應屏市府所推廣的無毒有機農產品的健康概念;也希望有更多的市民們能夠一起到此農場或自家庭院、農地,領會都市快樂農夫的生活,讓全體市民可以吃得安心,生活得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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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澤米諾紅酒
浮士德啜飲的美酒 輕釀著美麗的阿爾卑斯山色 長寐的法國搖籃曲 包裹著魂牽夢繫的小蟲 在空腔中搔弄 一口一口輕咬 意志力在胃裡 鬆動,折損 終至淪陷 在迷醉的媚影 魔鬼以各種幻影呈現 裸裎一斛心靈 情挑杯緣淚痕透露的感情 當紅寶石般的瑪澤米諾 急湍妳舌頭 那一刻…… 註:瑪澤米諾(Marzemino)屬紅葡萄品種。它晚熟且趣味十足,種植在從倫巴第到弗留利的義大利北部地方。它能釀制出活力十足的葡萄酒,其中有些稍帶氣泡。此外,該品種曾經還是基安帝葡萄酒的原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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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 修剪得太整齊有點難看
園裏的花 葉修剪得太整齊 我總是覺得難看 我喜歡石屎罅隙的草 綠油油的 我不忍摘去 新長的葉,嫩嫩的 很喜歡草的香 葉上偶爾有蟲子 我在注視 注視蟲子的蠕動 坐在褪了色的木椅 我在看 看那平常不怎麼看的藍天 我一直在自我提醒: 路邊的小草 很綠,要慢慢地看 我遙望高架橋 橋很高,橋墩很粗 枯了又綠的藤蔓 我覺得很美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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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由此可見,林萬枝對春蘭憎恨的程度是相當強烈的,海山不敢再說什麼,只有無奈地沈默著。不一會,他從口袋裡掏出十張十元鈔票,遞給父親說:「阿爸,這一百塊是老闆給我的零用錢,給你買酒喝。」 「怎麼當學徒還有零用錢?」林萬枝接過錢後,不解地問。 「我已經去了很久,幾乎一般的焊接都由我來做,很少出過差錯,所以老闆對我很信任,每個月都會給我兩百塊零用錢。他還說要我認真學習,過年後要升我當助手,每個月就可領到五百塊錢工資。」海山興奮地說。 「不錯,習得一技之長,將來不怕沒飯吃。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問你,是你阿母那個臭查某不讓你繼續讀書,還是你自願輟學去學鐵工?」林萬枝嚴肅地問。 「阿爸,我們家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實在不忍心讓阿母為我的學費而傷腦筋,所以是我自願放棄升學到鐵工廠當學徒的,你不能怪她。」海山說。 「鐵工是一種非常辛苦的行業,你不但要認真學習,也要能吃苦,將來才可以獨當一面。」林萬枝鼓勵他說,然後把一百塊錢遞還給他,「我在監獄打洋灰磚時,他們每個月都會給我幾塊錢獎金,幾年下來也存了好幾百塊,我一直放在身邊沒有花用。這一百塊錢你就自己存起來吧。」林萬枝說。 (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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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季節
依稀記得好久以前,頭一回上陽明山就是衝著海芋而去,當時的花況相當地好,皚白的花色像極了山上的霜雪,朝視覺的平面延展,一路綻放到天邊。當時的氣溫不算高,但崎嶇的路走多了,加上要背裝備,手上還提了臺相機,身體不免燥熱,鼻尖開始浮起油水。不同於小油坑向上竄升的朦朧白霧,給人溫泉蒸氣般的燠熱感,如霜似雪的白清新祥和,觀賞一會兒,彷彿一陣沁涼拂進心坎,路上積累的熱氣轉瞬煙消雲散。 合適的季節已逝去,六月的我再次以遊客的身分拜訪,不過這次看見的是一群乏力的團體。雖然仍舊勉強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意圖昂首連結天際,卻有心無力,那天藍色的邊怎樣也碰不到。即便喪失生氣,還是相互扶持,一畦一畦維繫美好,可惜有部分還是因體力不支倒下。當天的氣象顯示一整天會有零星降雨,天空印證預報降起穠纖合度的雨,不大不小,晶瑩的水珠在白色的渦漩裡來回打滾。雨中很多場景是虛無飄渺的,水珠的真實性有待商榷,是真有其事?還是某個多愁善感觀者的淚水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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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車一命的觀念
當兵可以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可以認識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朋友。除了交朋友以外,在軍中更重要的是,跟同袍共同完成上級交付的任務,培養一起做事的合作能力。 在軍隊裡,不只在出操訓練的時候需要集體行動,平時的生活也需要互相幫忙,如果有強烈個人主見或容易情緒化的人,很難融入團體之中,而當兵正是一個學習團隊合作的過程。 入伍教育之目的,在於培養一個合格的步槍兵,而另一個實際的理由是讓役男調整心態,從老百姓轉換為軍人,習慣軍隊的團體生活。我在入伍教育的時候,全連共有一百餘員入伍生,分成十幾班,由教育班長領導各班的入伍生,像我屬於第三班,共有班兵十五員,無論操課或出公差,各班是幹部管理入伍生常用的基本單位。 吃飯的時候最明顯,全營在一個餐廳用餐,各連從不同入口進餐廳,餐廳分成幾大區塊,以連為單位,一個區塊屬於一個連,一個區塊再分成各桌,以班為單位,一個班的弟兄坐在同一桌。 大家用餐一段時間後,值星班長會下口令:「下餐廳。」不是先吃完飯的弟兄先走,而是同桌弟兄必須一起離開,一起洗餐盤;吃得快的人要等吃得慢的人,吃得慢的人只好吃快一點,或者吃少一點,一開始大家會不太習慣,但這就是團體生活。 同桌吃飯,很容易看出每個人不同的個性;有的人吃飯喜歡講話,有的人吃飯不喜歡說話;有的人挑食,有的人不挑食。為了同一班能一起下餐廳,大家逐漸產生默契,會彼此幫忙、互相體諒,譬如讓吃飯慢的人先盛飯,或者輪流洗同桌共用的餐具。在這個一起吃飯、一起下餐廳的過程,逐漸培養出團隊合作的心態。 在入伍教育的階段,同一班的弟兄都是同時入伍,彼此朝夕相處,透過默契的建立,減少溝通成本,而且同甘共苦、榮辱與共,凝聚成一個真正的團隊。 入伍教育跟下部隊的共同之處,是兩者都必須團隊合作,而且沒有挑伙伴的權利,無論伙伴的個性好壞只能全盤接受。但有一個最大的差別,基層部隊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連上不斷有老兵退伍、新兵加入,而且各排的建制也不是完全固定,可能隨著任務而改變。此時強調與陌生伙伴的合作能力,也就是在短時間內培養默契,快速組成有戰力的任務型團隊,任務結束後,整個團隊可能解散回到原單位,所以這是一種進階版的團隊合作能力。 我被分發到裝甲部隊後,剛好遇到「下基地」,因為戰車常開到野外跑,履帶上沾滿厚厚一層的泥土,甲板上還散落著樹枝枯葉,戰車的外表很髒。在週五晚上休假前,連長要求大家把屬於自己建制的戰車洗乾淨,他檢查過才可以領假單,並特別要求以車為單位,一輛戰車有四乘員,一起洗完才可以一起放假。 聽到這個命令,大家私底下怨聲載道,覺得很不公平。因為有的戰車車況好,經常開到野外,所以特別髒;有的戰車車況差,可能在二級廠維修或者停在車場內根本沒離開過,反而特別乾淨。另外,按照建制,每輛戰車有四乘員,但有的弟兄在做業務、站哨或其他公差,或者像我是排長,洗戰車的時候無法只顧到自己的車,還要去看看自己排其他的車,導致大家勞逸不均,有的車洗很快,有的車只有一、兩個弟兄在洗,進度緩慢。 但是後來才瞭解,連長的這個命令有其深意,他是要培養我們「同車一命」的觀念。「同車一命」的意義是,一輛戰車編制有車長、射手、裝填手與駕駛手四乘員,大家要有良好的默契,組成緊密的團隊。因為彼此的操作環環相扣,車長下口令,駕駛手開車,射手瞄準,裝填手裝彈,如果有乘員慢一拍沒跟上大家的速度,就無法有效發揮戰車戰力。 戰車打的是團體戰,不是個人的英雄主義,只有自己的能力強,是沒辦法在戰場上存活的。戰車是「鐵棺材」,如果戰車不幸被敵軍擊中,大家都很難在第一時間逃生,所以四個乘員必須共同合作,組成一個整體跟戰車共存亡,這便是裝甲兵「同車一命」的意義。 把洗車進度作為領假單的依據,用這種方法落實「同車一命」的觀念,許多弟兄覺得不公平,因為不是每輛戰車都有四個人在洗,如果剛好只有自己一個人洗戰車,速度肯定很慢,甚至產生怨言。 這樣的想法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從正面思考的角度來看,也許會有不同的啟發。軍隊運作的邏輯是,集體主義遠比個人主義重要,而整個團隊的壓力直接落在每一位個人身上,由個人承擔。軍隊重視的是,每一個鬆散的個體能否結合成緊密的團體,也只有達到團體的目標,才能去考慮到個人的需求。在此前提下,每個人是否被公平對待成為次要問題。 軍隊的團體生活雖然不舒服,卻是一種磨練的過程,往往磨掉原本年輕氣盛的銳氣,以及自我中心的主觀意識,容易成為性情穩定、配合度高的人,為團隊的目標一起打拚。當過兵的人,通常比較圓融、具有團隊精神,原因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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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
海風徐徐吹拂臉龐,夕陽倒映美麗的倩影,抬頭仰望,深吸一口落日的溫度,也好久好久沒來海邊了吧?此時突然好想念星陽,想念他那迷幻的眼睛。 「陳光語--你在哪裡,快點出來,不要再躲了!」朝著沙灘走去,依舊沒看到他的人影,但卻看到好多的雜耍球在沙灘上排成一行字,揉揉眼睛,將目光提高仔細一看,竟然是寫著:「我愛你--杜曉慧」剎那間,後頭多了一副厚實的身軀,轉頭一看還來不及反應,已被光語深深地摟入懷裡。 「可以當我女朋友嗎?我喜歡你好久了。」抬頭望向他的臉龐,依舊溫柔,還有那熟悉的電流,可是心裡出現的,卻是點點星空中,緊握的那雙手。 「對不起,我想你不會是那個人。」不給時間解釋,輕輕地推開了光語,頭也不回的向學校跑去。 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拒絕,卻換來另一個結局。 球靜靜地滾離身旁,夜晚的星空也不再像當初的燦爛。 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光語與星陽同時消失在生活圈裡,不管再怎麼向別人打聽,始終尋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然而,就在十年前,也剛好是我們三人結識的那一天,曉慧收到一個包裹,是整套的雜耍球具,和一張泛黃的信封。 而裡頭的內容,打開了多年的疑惑,也是現在為什麼會站在這舞台上丟球的原因了。 「被你拒絕後,我像行屍走肉般地過日子,好長一段時間,都是星陽陪著,任我哭泣、耍脾氣、憤怒等負面情緒,他卻不曾離開,一直當他是個好兄弟陪著。 卻在一天的夜晚,他輕輕的爬上我的床,輕輕地撫摸我的身軀,唇不斷靠近,我嚇壞了,也沒別的意思,但就下意識推開逃了出去。」 繼續往下看: 「之後早晨回到家,卻看著他一動也不動的倒在書桌前,地上撒滿了各種顏色的藥丸,桌上只留下一張字條,說著你跟他告白的事情,還有那沉痛的『我愛你』還說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不要他愛的兩個人都難過。」 看到這裡,眼淚已不爭氣的落下。那只會傻笑的星陽,為什麼從來都不肯說這件事呢? 如果當初實說,是不是就有不同的故事?墮落人間的天使走了,再也回不來。 身旁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已不在身邊,光語放棄了他的丟球,出國旅行後再也沒有回來。 而曉慧接收球具後技藝變得異常的優秀,於是就加入國內知名的馬戲團到處演出。 然而每次丟球時,她總是帶起面具,打扮成小丑,不願再面對當年,心中兩位大男孩燦爛的笑容。 現在,在每次丟球的同時,曉慧都會再拿出一張紙條看一眼: 「在最安靜之處,乃找到心中最真實、最單純的感情,畫,才會顯出生命力。」 那幅星空之畫,還有那顆小紅球,現在都靜靜地躲在舞台角落,如同現在不再說話的曉慧,無一絲動靜。 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最後,我們誰也不是誰的他,只是三個無緣的小丑,沒能好好面對真實的小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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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隅之愛
鎖鏈鎖住了小小空間 還有雕像雙手的 停格想像 我帶你來此靜靜和夜 廝磨較勁 時間刻意把翅膀 反白 我們的愛 暫時 與黑孤立一隅 等愛河將倒影 遊年輕了 想像復活 我們拉著愛 一 起 飛 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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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阿爸,你跟阿母這件事,難道真沒有轉圜的餘地嗎?」海山不死心地問。 「我已說得清清楚楚,我們林家的門風向來清清白白,雖然我一時不察被捲入匪諜案,但我並非是顛覆政府、出賣國家的元兇,政府已還我清白。可是一個不要臉去討契兄、偷生囝的女人,所有的證據全都擺在眾人的面前,誰會還她清白?誰敢還她清白?即使她不要臉想以各種理由來狡辯,也還不了她的清白。一個討契兄的印記,將永遠存在她的心靈深處,以及烙印在村人的腦海裡,直到世世代代都會流傳著,這就是一個不守婦道的臭查某的下場!」林萬枝不屑卻又氣憤地說。 「阿爸,既然你有你的想法和堅持,身為你的兒子只有尊重……。」 海山還沒有說完,林萬枝就搶著說:「不過你放心,我是一個明理的人,不是俗話所說的『烏肚番』,她是你的母親已是既定的事實,我不會拒絕你跟她來往。但是,我不希望你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臭查某和那個小雜種,即使有一天我比她先死,絕對不允許她和那個小雜種來送我;如果她比我早死,我也不會送她上山頭!」(一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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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丑
一顆一顆、五顏六色的圓球,在額頭上方,不斷地轉繞著。 台上的小丑頂著鮮豔的紅鼻子,反覆的丟著球,台下的小朋友帶著燦爛的微笑,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直盯著瞧,彷彿找到寶物般的興奮。 小丑笑著,但那似乎只是面具上的假象,表演完後,她緩緩地拿下那偽裝的面孔,不發一語。每當看到她時,總帶著一種靈性、摸不清的哀傷。 這一天,她反常地沒有丟著球,只見她靜靜的坐下,說起一個二十年前,一個青澀的少女,開始丟起球的故事……。 撲通!一顆紅色的球滾到我腳前,慢慢地停下後,拾起了它,並看著對面一位戴著黑帽子的男孩跑過來,原來是學校雜耍社的傳奇社長-陳光語。 「嘿!抱歉我失誤了,這個丟法實在是有夠高難度的,沒有丟到你吧?」 皺了一下眉,用著鄙視的眼神瞧著他:「整天都在那裏丟來丟去有什麼出息?像個小丑一樣討人笑,好好去念書比較實際一點。」 光語愣了愣,但還是展露笑容、興沖沖的答道: 「別這麼瞧不起小丑!你看看那個揚名國際的太陽馬戲團,搞不好哪一天我也可以跟他們一樣呢!」 笑了笑、聳了聳表示同意,光語突然伸出他的大手掌向著曉慧: 「那……可以把球還給我了嗎?」才意會到球還在手中,便輕輕地遞給了他,拿完球的光語,就這樣轉身而去。 手掌合一的那刻,一股奇怪的電流穿過曉慧的身軀,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望著光語的背影,有著似曾相識的緣分,彷彿前世就已相遇。 那顆球,是特意像我滾來的嗎? 真是想太多了! 這天,當班上還在大聲喧嘩、吵鬧不已的同時,班導師大步的走入教室,後面跟著一位曾未看過的面孔,一個皮膚淨白、紮著俐落馬尾的女孩,靈性的大眼環顧四周,剛好與曉慧的視線對上。 「同學同學!安靜一下,貴班這學期來了一個轉學生,現在大家坐好,老師來為你們介紹。」新同學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深深地寫下:陳星陽。 咦?是個男孩子啊?也長得太動人了吧!帶著班花頭銜的曉慧都不禁感到羞愧,不過在他注視的眼光中,卻不會感覺厭惡,反而是一種……淡淡的溫柔。 此刻,腦海裡閃過光語的臉龐,這會是一種想念嗎? 「大家好我叫星陽!我很喜歡畫畫,希望跟大家相處得愉快。」 他彎了彎腰,朝台下鞠了個躬,老師便指著我說道:「你就坐在我們班長旁邊,剛進來好就近照顧你,曉慧啊!別欺負人家,功課有不會的就教一下。」 新同學慢慢走到身旁,放下書包悄悄的坐下。 曉慧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興奮感,便拍拍他的肩膀,星陽原本低低的頭輾轉的望向我: 「班長你好,請多多指教!」仔細聆聽,星陽的聲音,好清、好柔、好細,在仔細近看他的臉,就像是畫中仙女下凡、走出畫中後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強忍不住頑皮的本性,猛然的往星陽的臉頰用力的捏了下去。 「唉唷唉唷!班長會痛啦!」 像個秀氣的小女孩,星陽用他細長的雙手不斷朝著曉慧拍打,想逃離這猛烈攻勢,看他可愛的模樣,也不忍心欺負他了,停下手後說道: 「你怎麼可以這麼漂亮,我都好想把你擄過來當女朋友~哈哈哈!」星陽只是露齒笑笑,並沒有多回應什麼,更增添了對他的好奇感。 往後相處的時間還這麼久,眼前這位神秘的美麗男孩,還是慢慢的把故事揭開吧。 一個月過去,是學校的社團博覽會,於是就帶著星陽去熟悉學校各個活動,走著走著,就來到雜耍社的攤位前,星陽停下腳步,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我放下手上的手機,抬頭一望,原來是光語在丟球!看來那項球技他已經練到爐火純青,曉慧也停下腳步,欣賞著眼前這絕妙的表演。 「嘿,接著!」一顆球丟向曉慧、一顆球丟向星陽,光語依舊是燦爛的笑容然後疑惑地問著: 「這位是……?」 敲了敲他的頭:「我們班的新同學啦!他叫星陽。」 光語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用誇張的語調呢喃著: 「也太漂亮了吧!你確定他是個男生嗎?」狠狠的扭了扭耳朵警告他:「人家長太好看你忌妒是不是!警告你最好不要欺負他!」 這時,星陽輕輕地拍拍曉慧的肩: 「可以帶我去學校的畫畫室嗎?我想去看一看。」 難得不愛開口的他提出了請求,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呢? 「球給你!我們去別的地方逛逛,繼續熟練你的球技吧!」 落下話,便霸氣的抓起星陽的右手,往畫室的地方走去。 然而,一向心思細膩的曉慧,卻沒發覺到,星陽左手緊握的那顆球,還有離去前他回頭一眸,看光語的神祕眼神……。 往後的日子,常常看到星陽一個人前往畫室,有時因著好奇心,曉慧便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看著他一筆一劃,發揮在紙上的那種生命力。 星陽常常喜歡畫星空宇宙的圖,問他為什麼時,他總笑道: 「小時常夢到未來有一位很愛我的天使,可以一直牽著我到永恆,而我想這樣的感情只有在宇宙星空中才可能存在吧?」 就在一個中午的心血來潮,突然想到好久沒與星陽一起吃飯,老是被光語拉去看他練習丟球,真是被他練球的熱誠所感動,只不過今天只想單純享受與星陽獨處的時刻……。 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嗎?在畫室裡的那席話,時時盤旋在夢境中。 深夜時,望向窗外,彷彿就會見到他身上閃耀著光,向我走來。 畫室裡靜悄悄的,收起平常豪邁的步法,以對星陽的了解,會在畫室的最深處作畫,因為他曾經說過: 「在最安靜之處,乃找到心中最真實、最單純的感情,畫,才會顯出生命力。」 果然,在那被些許陽光照耀的微小角落,星陽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作著畫,像天使降臨人間般寂靜與神聖。 無聲地來到他背後,想要瞧瞧究竟畫了些什麼;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被星砂點綴的天空,五顏六色的行星與彗星左右交叉的閃耀,而在圖畫的最中間,有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黑帽的天使,手裡拿著一顆會發光的小星球,正丟著。 「好美喔!」 忍不住出聲讚嘆道,星陽似乎被曉慧的呢喃點醒了,羞然地回頭: 「美麗嗎?」搗蒜般的大力點頭: 「當然~覺得很傳神呢!」星陽笑了,看著他那會把人吸走的迷幻雙眼,不自禁的就將手環繞在他的肩頸上: 「那我可以當你的天使嗎?」不等星陽的反應,兩片溫潤的雙唇已合而為一,他細瘦的身軀已完全沒入懷抱中,在陽光的映下,我們像融入了畫中。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了吧?就像他說過的:一個天使牽著,永恆的愛出現在宇宙星空。 私底下是交往的名義,但在表面上,大家總還是認為曉慧是星陽旁邊的那個霸氣女孩、依然是好朋友的身分。 但他總在每次作畫時創造不同的驚喜與意想不到的體貼,更在每個晴朗的夜晚,緊牽著曉慧的雙手,欣賞著星雲遍佈的天空。 星陽很愛陪著曉慧一起去看光語練習球技。 因著頻繁的次數,與光語間互動也增多了,每次,他都格外有耐心的教著曉慧丟球,當球劃出了那美麗的弧線,光語總會帶著讚嘆的眼神: 「看不出來你們倆還蠻有天分的,以後就一起去太陽馬戲團了啊!」又再度重擊他的頭: 「老娘這只是陪玩,才不會傻到以丟球為生活勒!」看著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星陽也難得噗哧一笑: 「真像夫妻吵架欸你們……」立即大翻白眼:「誰要當他老婆啊!哼……」。 而光語,這時卻收起平常戲謔與活潑的個性,靜靜地盯著我瞧,卻不發一語,欲言又止卻什麼都不說。 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天下午,照慣例的要去跟光語練習丟球,不過星陽說今天沒辦法去,大概是忙著參加學校最近的美術展,所以要趕稿吧?覺得有些可惜,但還是蹦蹦跳跳的提著包包,往雜耍社的辦公室前去。 一進門,空無一人,不禁心中納悶: 咦?他從來都不會不在的啊?這時,才看到桌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道:「我在學校旁邊的海邊,去那裏找我吧!」 眉頭一皺:「又再搞什麼把戲,還是去看看吧。」於是門又再度被重重關上,徒留靜止的球,安靜地待在雜耍社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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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 逅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走出日常生活的慣性作息舒適圈,多見聞、多認識生活圈以外的世界。」我總如此信念的,盤算著我盤纏所能擔負的行旅之遊。 暑假,就此去了趟湖南常德,開心極了,高達37、38度的燥熱豔陽也曬不暈我充滿好奇心所張開的眼、耳、鼻、舌、身、意。 回程時,機位旁,坐了一位嫁來台灣的湖南新娘,開朗性格就如湖南常德的赤焰驕陽般,爽快俐落的滔言不絕著。 而,當這位湖南新娘正興高采烈地對我話說著她嫁來台灣十六年的生活狀況時,飛機猛然一陣晃動搖撼,五官清朗的她,突然失控般地低下頭、閉上眼,趴在前座的椅背上,似乎心中產生了莫名且強大的恐慌驚惶之感;當下,我旋即左手邊輕拍著她的背,右手緊握著她的右手,邊溫穩地告訴她,沒事沒事沒事,別怕別怕別怕,你怎麼啦? 臉色已然青綠的她,表情痛苦且佈滿驚慌的神情,空姐見狀也疾走到走道上問說著,要不要先吃點飛機上備用的鎮定藥? 好一會兒,她才鬆了緊掐握住我手掌的強猛力道,癱軟著歇靠在座位的椅背上,無力的開口飄出低語哀聲般地說,上飛機前她已吞了兩顆「救心」,沒想到飛機起飛衝上青天的猛速震動感,她還是無法克制心緒深處恐魘鬼魅的罩覆,因為,她,曾經在現已停飛的某家航空公司的一次飛機失事中,被戴上氧氣罩,被搶救出來的。命是搶救回來了,可是心魂的創傷後遺症卻已是鬼魅纏身般的,無法揮驅,無法釋懷;因而,每年的返鄉探親,她總會先服食藥劑來鎮靜心神,而此次,縱使增加劑量卻仍然無法「見效」。 食不下嚥飛機餐的她,喝了杯白開水後,心神狀況似乎依然很不是平靜,當下,我只想著,同她聊天,讓她說話,使她開口說出心中任何她想說的一切,台灣的生活、公婆的相處、夫妻的情感、小孩的教養;乃至大陸老邁雙親的牽掛及對大陸老家的追憶懷想……。我想,這是「飛機失事後恐懼所造成的心靈創傷後遺症」,當下她最需要的,就是以「有所安全感的陪伴與信任的專注聆聽」,來轉移她對飛機飛行那份恐懼的「糾結注意力」。 就此,每當有所亂流的晃動時,我便輕拍她的背、緊握她那一直握住我手掌的手,很是篤定的告訴口中直唸著「阿彌陀佛」的她,沒事沒事沒事,別怕別怕別怕。 就此一路,到了小港機場,她的「驚恐指數」的確有所見效的給「鎮定住」。 「阿姊,謝謝妳,你們台灣人真和善。」她,飛機降落後,驚心動魄的恐懼感已然釋懷,放寬心後的,笑開了眉眼的,對我話說著。 下飛機前,她喊著我,阿姊,妳真是個好人,謝謝妳一路的陪伴;台灣好人真多,上回也是有個鄰座的陌識大姊,一路的陪伴,讓她渡過機上漫漫難捱、快兩個小時的航程時數。 「有必要的話,妳最好能到醫院身心科跟醫師聊聊,『鎮靜劑只能治標,無法治根;創傷後遺症所造成的心病,還是要心藥醫喔。』」揮手道別聲中,我,殷殷叮囑著。 「彼亦人子」,她內地的老邁雙親如果知道這遠嫁來台灣的女兒,每年返鄉的迢迢路中心緒上所承受萬分的擔驚受怕,定然,也會百般的不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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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了我好久
用完的桌曆 覺得你很樸素 想再次留住你為你妝顏 心情低落抬頭看看你 看你的微笑 就像你在我身邊安定了我 寂寞時聽聽你歌聲 聽你乾淨歌詞 舒服多了 今年的雨水特別多 雷聲特別響亮 特別謝謝你一路照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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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我能忍受自己的妻室跟人偷情生子嗎?對於這件事,我相信我們父子都是零容忍的!這個不要臉的臭查某,她只顧及自己而不管別人,也因為她不恥的行為,讓我們父子倆必須承受外界歧視的眼光,讓我們在這個村莊抬不起頭來,讓我們祖龕裡的列祖列宗也蒙羞!孩子,你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有割捨不斷的母子親情,這點我可以理解,所以你可以選擇原諒,但獨獨我林萬枝不能!如果我原諒她,就是沒有原則,就是沒有男子漢大丈夫的骨氣!」林萬枝高聲而激動地說。 「阿爸,我已長大,我能瞭解你現在的感受,但有一個完美的家,卻是每位子女衷心的期望。一旦你真的和阿母離婚,我們這個家便不算完美,因為它缺少一位女主人。」海山提醒他說。 「縱使沒有女主人,讓這個家庭不完美,總比有一個不守婦道,去討契兄又生了一個小雜種的女主人要光明磊落許多!孩子,既然你能夠瞭解為父者內心的感受,你就尊重阿爸的決定!」林萬枝情緒激昂地說。(一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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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的小學回憶錄(低年級篇)
猶記其上課老揮舞根藤條喳喳呼呼,那一年,我因未及齡(與註冊日差一天唄)復沒見過世面、膽小得了恐慌症經常怯場,聽課受制於陌生之環境往往畏首畏尾心不在焉,學業成績在班上尚非佼佼者,惟六年級的大姊引領入門頗具能耐,為了奠定我初習練字之基礎,用她的大手掌包覆我的小手背牽引一筆一劃而成倉頡之字(唐代張彥遠認為神傳文字給倉頡後:「造化不能藏其祕,故天雨粟;靈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而「小兵仔」習得寫字的訣竅後,一生受用無窮,尤其帶筆從戎的歲月裡,加上上帝賜予我的作文天賦,就似如虎添翼,獲益實多),可能這方面我有慧根一學即就。 國語「生字練習」家庭作業簿上、比宋徽宗小一號、緊偏著字格左邊線的類「瘦金體」以成,躍然紙上栩栩如生,與我們的纖瘦身材相互輝映肝膽相照妙趣橫生,都說「字如其人」此不正是?大姊說:「這叫『印版字』,以後你有機會『刻鋼板』將可派上用場。」如此初入學者異軍突起一枝獨秀,自是一時難以獲得導師的相信,經現場揮就一頁、兩頁,終使折服,評定為「甲上上」,後來索性評一「優」字了結,成了教室公布欄上的常勝軍固無待言。 這所謂「寄讀」一年的期末總成績在全班41人中排名第10,可能未達導師預定之標準自不能獲其青睞推薦升級 ,在人生的旅途上「小兵仔」往往將是類阻礙俺前行者視為「貴人」,佛法曰「逆增上緣」。 我讀小一時,校前公園內的高聳建物完工,取名「精忠堡」(校內司令台邊的教室外牆塗漆美化工程亦同時完工,由陳○堯老師之弟敬興專業揮就的歷史故事「臥薪嘗膽」與「精忠報國」巨畫分立兩側,直到民國六十年代「小兵仔」所屬部隊借用校內操場陳列裝備檢查軍械時猶見畫容依舊,不禁瞻仰良久,勾起對敬興老師的深深懷念),除了堡頂五零機槍監視哨旁震天價響的擴音器鎮日放送愛國歌曲以反制匪區廣播兼具感化人心外,還是地區首台電視公開亮相的場所:某日晚間在戲院後端毗連的「介壽台」欣賞完「干城藝工隊」表演散場後經過該堡前,見一堆人圍著精忠堡或坐或立在觀看一台小型黑白電視,螢光閃爍影像不甚清楚,依稀記得播放「神仙家庭」影集還有「頑皮豹」卡通片,廣告詞「百分之百磨不損型-鐵力士手錶」經常出現還有贊助廠商等等。這時的導師陳○堯,東洲人氏,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一襲飄飄然的港衫穿其身上更顯品味不凡、氣質出眾,在彼時眾師率皆清一色卡其布、土不拉磯「中山裝」制服叢中尤感鶴立雞群突出焉。當年各班導師都是兼教「國語」課程的,這位導師舉手投足間深具魅力就像電視電影裡的男主角般帥氣,教學復穿插故事笑話、深入淺出,自能引發學生高度學習興趣,所以要說我幼學真正的啟蒙教師實始於此也;陳師兼教「唱遊」課程,會彈一手好風琴,課前,俺們小朋友得動員七、八人往兩三百米處的辦公廳,以螞蟻雄兵之精神,窮吃奶之力,像移一座山般艱難,抬來唯一的一部大風琴,課後蟻族們如法炮製再移回原位,我們相信「眾志成城」,隨處都可進行「團隊精神」演習,所以年紀雖小,各項班際比賽奮勇爭先不落人後。由於「重讀」並非因成績跟不上之「留級」情況可以比擬,課業上自是羽扇綸巾從容以赴,從此成績名列前茅成為常態,得感恩上蒼巧安排奠定一生求學之堅實根基。導師除了教土風舞,還教我們交際舞基本舞步,舞姿曼妙典雅,有開鄉下土包子時髦風氣之先空前創舉,彼時輕握女同學小手並沒有傳說中的電流震顫,有的只是濕黏噁心,不似自己長年手掌乾爽舒適。良師難求,數年後陳師在一場茶餘飯後消遣麻將中,被舉發為莫須有之「聚賭」汙名而去職(詳見拙作〈榕樹下〉2018/04/13.14本報副刊連載),「水人無水命」套在此君身上不知是否合適? 晉入二年級時,在抗戰時即有優良傳統軍風的第26師(虎嘯部隊)大軍開到,擎著國民革命軍軍旗還有榮譽旗隊伍繞著村內廣場高唱「反攻大陸去」雄壯軍歌慷慨激昂令人動容,不久俺們小朋友也能琅琅上口助威。他們注重軍紀,有所謂的「民事官」常常明查暗訪有無擾民情況或賒欠不還情形,過年還會幫民眾寫春聯贏得尊敬。這時的導師翁克樹,盤山人氏,木訥寡言,頗具威嚴(這應該與其長年掌「教導主任」之職有關,由於其敬謹從業,穩紮穩打,多年後也當上校長之職),以致予屢於背誦國語課文時畏於其威、手足無措而告失常中斷語句,捲土重來時有之。翁師於後來也教我們高年級歷史課程,其黑板字一板一眼工整方正如其人,也是刻鋼板出考題的標準字體好手,可能是受「特師科」速成班所限,其所發音偶有失誤(非指鄉音)竟伴隨我半輩子始發覺(譬如電腦鍵盤「注音輸入法」發音錯誤就會找不到要找的字)證明教育的影響深遠,洵不容小覷;惟此乃時代之產物無可厚非。 這一年夏季的上課某天下午,俺義兄莊友選(我大姊同學,小學畢業即往城裡「風行百貨行」任學徒)匆匆來報,義父莊森木(人稱「黑豬」,遠近馳名,是「三府王爺」之乩童)猝逝,要我請假速隨往祭拜;媽說我因自小體弱多病難飼養,依俗須給神明作義子使得順利,友選之父於村內經營雜貨店也兼神乩,成了我的乾爹,由於其經濟環境較好,娶大某細姨,我自幼家貧,乾爹大娘二姨視我如己出,嘗有濟助,是以雖非親父,如喪考妣,沿途呼天搶地嚎啕大哭驚嚇多少路人,奔喪抵村前,始知義父死於酒醉酣眠中,被自燃菸蒂焚燒棉被燻悶致死,死狀淒慘,慘不忍睹,載往軍醫院急救終回天乏術、無功而返,循鄉例只能暫停靈村郊田野間;向晚時分,紙灰飛揚,朔風野大 ,捲起白綾千層浪,細雨紛飄下,似諸神痛悼、天地同悲……,自此天人永隔,道阻且長;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死生契闊,生亦何歡,死又何懼……。而人生幾何?滄桑迭變,前些年,翁老師也走了,不久前,友選哥亦辭世,緬懷故舊,不禁悲從中來,潸潸然而涕下。低年級的生涯,也就在前瞻師「忠勇部隊」(虎嘯師之前身於抗日戰爭中「龍陵大捷」,軍事委員會頒授榮譽虎旗並給「忠勇」榮譽稱號)的化學兵火燄噴射器馬仔墓【註】攻堅演習的烈燄衝天嘶喊聲中,以及步兵77團的軍號隊集訓湖尾溪畔喬木林裏晨昏的悠揚號音中懵懵懂懂的落幕。 【註】葬於湖南高地東側47高地前沿的明官蔡守愚墓前置石馬,農村人不識官,只認馬,故以「馬仔墓」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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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送竹筒 助我養生
姊姊送我兩個竹筒。看到竹筒,直覺是拿來當筆筒用的。不過這次的用途很另類,姊姊的用意是要我利用竹筒當做站樁,每天利用十分鐘赤腳站在竹筒上,刺激腳掌上的穴道,調節血氣,達成養生功效。 我曾經有赤腳踩在鵝卵石步道的經驗,那種刺激疼痛感遍滿全腳掌。但雙腳踩在竹筒上的刺激,則比較和緩。據說每天將腳掌前、中、後三部位分別踩在竹筒幾分鐘,對照人體上、中、下部位,經一段時日的練習,將能顯著改善身體各器官的機能。 台灣步入「高齡社會」,老人滿街跑。有次幫婆婆去醫院拿藥,領完藥約十點鐘左右,搭乘公車要回家,上了公車舉目所見約有九成乘客是長者,好像老人都跑到外頭蹓躂似的。 現代人因營養充足又注意養生,加上生病時有豐富的醫療資源使用所賜,壽命愈來愈長。但若身體不好,長壽並非福氣,還會拖累身邊家人。所以,能健健康康的生活著才是最佳狀況的長壽。 手機裡常收到許多熱心人士傳line分享養生秘訣,用意真的很好,但熱心人多,資料又豐富,如果沒有天天力行,養生秘訣幾乎看過一個就忘掉一個。養生法則的選擇如感情,「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飲。」要用心專一,才能達到成效。 竹筒養生法,很簡單也很具體。就是每天花個數十分鐘站在竹筒上,沒有太繁瑣的招數,不用費心記憶養生步驟方法,很適合每個人。 姊姊送來竹筒助我養生,我不僅心領也要實際力行,才不枉費姊姊愛心及暖心的手足情關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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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雲知道
大多時候只能抬起頭仰望雲,卷積雲、層積雲、烏雲……。 童年時的頂樓尚未加蓋,時不時,指著飛機雲的尾巴和哥哥歡快地又叫又跳。天空係一座寶庫,任人抓寶。 當大人後,有了很多的起飛與降落,終於有了自不同角度欣賞雲朵的機會。有時候搭的是國籍航空,機翼上的粉色梅花,點綴窗外;這次搭虎航,虎紋塗裝飛上青天,如虎添翼,而雲總也不生不滅。 太多的文學作品與流行歌詞將雲連結思念;如果雲真的負載了人們的想念,那麼也難怪雲會化雨,滴滴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