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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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些溫柔的事
成為生活上的旅行 成為平凡中的日常 了解時光的隧道裡 都會接續著溫暖 可以攤在陽光下唱歌 揣測季節的到來 繁花似錦,綠樹成蔭 無論走到哪裡 你的笑容好知足 眼前迎來是熟悉的風 給你方向 給你擁抱 告訴你 樹搖便輕舞了 雲飄便細雨了 你不用花長時間追問 成為生活中必須的浪 必須的經歷 換口氣吧 避免重壓且小心輕放 像薄薄的霧 始終溫柔卻不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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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六個小孩與地仙
如果說,待會他們會過去參拜的靈骨塔,是一座有子有孫,有錢人家祖先的「養生村」。那眼前這座萬善祠,應該就是一間無子無孫,一群病苦先民死後,破破落落的「收容所」吧? 「不行,這樣不公平!靈骨塔和萬善祠,我們要一視同仁!」 六個小孩雖然一致這麼認為,這間隱蔽在公墓尾端的萬善祠,其實清明節卻也並不冷清。祠前,銅爐裡新香裊繞,石桌上新果鮮艷,好像已經有某些感念的後人和村人,默默前來祭拜過。 「喂,喂,請問有人在家嗎?──」 「阿彌陀佛,李美惠、許筱純和阿弟仔,你們要有心裡準備!──」 六個小孩和一隻狗,沿著被清除乾淨的新路痕,上前一番合十拜謁後,又繞向也是早被砍出一片祠園的後圍,強烈好奇心地,想要徹底看個清楚。 「咦,好奇怪,怎麼跟以前那座萬善堂不一樣?──」 但是,當最大膽的李志揚領先帶頭走去一探時,不禁失望的雙手一攤。 萬善祠也許對象和性質不同,後面是個封閉空間,所有的骸骨,全被泥土外加一層水泥包覆在裡面,形成一堆大家從未看過的超級大墓塚。現場,一夥人僅見,祠內和密林裡,偶而傳出老鼠、蛇類和蜥蜴鑽動的隱約聲影。 「阿姊啊,大哥哥,那些老鼠和蛇,真的會偷走我們的福運嗎?」 「老鼠會吃農作物,蛇會吃老鼠,人怕蛇咬會打死蛇,我只知道老師教過這種大自然生態。」 「我阿嬤說,老鼠和蛇都不可怕,萬一我們人類變成了老鼠和蛇,偷吃農作物、暗暗搶走我們的血汗錢,那才最可怕啦。」 「但是,好奇怪,我們人類怎麼會變成老鼠和蛇呢?」 「阿弟仔,你好麻煩喔,怎麼專問這種超級大難題?」 人類的童言童語中,林投底層窸窣鑽動的老鼠、蛇類和蜥蜴,大白好像並不在意。眼下,甚至連最喜歡翹腳溺尿標示地盤的動作,牠也有意無意忽略了;似乎,這裡本來就不是,牠可以任意溺尿的特異地境。 悄悄,陣陣輕風,習習拂面。冥冥中,好像有什麼暗影擦身而過後,大白重新豎起耳朵,再度有了動作。 牠先是貼地嗅尋,繼而張眼搜索,緊接著突然循原路拔腿直追而去。 「趕快,趕快,打開望眼鏡,看看大白發現什麼?」 「快說,快說,李志揚快說,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啊,地仙,好多地仙!男的、女的,大人、小孩,有的穿古裝,有的穿西裝、洋裝,全是盛裝打扮;還有,有人身邊,好像還跟著狗。啊,有的地仙突然走進墳墓不見了,有的地仙繼續往前走,好像要去靈骨塔那邊看熱鬧!」 「換手,換手,李志揚快換手,好讓我們自己親眼看看。」 (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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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南瓜幸福風情
南瓜是家人的最愛,每回內人去菜市場,看到新鮮的南瓜經常會買回來料理,總覺南瓜讓人百吃不厭。 南瓜富有維生素C、β-胡蘿蔔素……等,性溫味甘,料理方式非常多元,廣獲一般民眾喜愛。近年來,台灣各地出現不少以南瓜為主題的休閒農園,吸引不少遊客。有一回偕內人走訪宜蘭休閒農場,一進園區,放眼望去滿園都是南瓜,有大有小,有圓有扁,也有長條形。「嗨,你好!」每一個南瓜綻露笑靨歡迎大家,以往南瓜都採自然攀爬方式,現在架設瓜棚將其鋪展成南瓜隧道,別具一番風情。 南瓜的形狀非常多樣,顏色亦有多種,除了可料理出各種美食外,還能帶來賞心悅目的畫面,有些南瓜被刻畫上「平安」、「喜樂」……等各種吉祥用語,十分引人矚目。另外,田園文創亦紛紛出籠,如南瓜燈、南瓜娃娃……等創作,散發舒心療癒氛圍,頗受歡迎。 南瓜生命力非常強,記得當年服役戍守馬祖莒光島,蔬果的主要來源靠船隻運補,常受限於天候,指揮部鼓勵各據點種植南瓜,不但可增加副食供應,而且可偽裝陣地;由於外島海風強勁,土地貧瘠,且水源缺乏,原本以為南瓜種植的前景堪慮;讓人訝異的是,島上的南瓜,不但存活率高,而且結實纍纍,植物的世界真是充滿奧祕。 「味道真好!」每當有後方貴賓來訪,島上的南瓜就是招待他們最佳的料理,南瓜米粉、南瓜濃湯、南瓜稀飯……,融合戰地風味的南瓜,讓人讚不絕口。 植物有時和人一樣,面對困頓的環境,更能激發潛力,呈現亮麗的風采。南瓜綿密回甘的口感,讓人喜愛,那份成長中所展現的生命力,更讓人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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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幻莫測
承載萬年的憂鬱 摧毀幻夢之苗 ㄧ寸成長 一丁點工夫無影無蹤 甜茴香秘密的細縫 春天隱藏 遠眺闇黑巫婆 騎著魔帚飛入雲霄 岩蘭草化身野鶴 尋覓仲夏 白色迷離光影藝術 湖岸柳葉搖曳 樂釋散發氤氳的香氛 巴黎鐵塔斜槓 邱比特愍唇 鬱金香一夜之間黯然銷魂 註:甜茴香、岩蘭草、樂釋均為精油名稱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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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實關懷,關懷延續
參與志工,至今已有二十餘年時光了,雖然每個社團志工服務工作性質不同,但同樣是抱著一顆「愛與熱誠」之心來服務。 金門縣銀髮族協會成立於一○一年,旨在與全國各縣市銀髮族協會串連對接,為銀髮長者搭建服務平台,協助政府推動老人福利政策;為業務推動需求,於一○八年成立協會志工隊,並於一○九年六月金門縣銀髮族協會社區照顧關懷據點正式掛牌運作。為了落實據點功能,擴大服務層面,服務據點每週一至週五上下午皆有開放,晚上及假日也配合不同課程進行,邀請專業老師教導銀髮長輩跳廣場舞,參與人數也很踴躍。金門縣銀髮協會歡迎銀髮長者們加入供餐之行列,齊聚歡樂、健康照護,為年長生活增添色彩及樂趣。 銀髮族協會志工們每月不定時下鄉或電話關懷長者。我所關懷訪視的長者,有二位,分別是一位是阿伯及一位阿嬤。 阿伯有八十幾高齡,平易近人、和藹可親。每當到長者家,我會攜帶家中血壓器幫他們量血壓,因長者常有血壓偏高情形,都會特別注意。並叮嚀提醒平時要有量血壓的習慣,注意血壓是否正常,一旦發現血壓異常,要特別注意身體狀況,必要時需即時就醫處理,以免引發中風等危機。 因了解阿伯日常作息習慣,由於他走路行動較緩慢,以致出門多以機車或腳踏車代步,特別提醒他騎車要注意安全,也可多利用大眾交通工具。某日,得知阿伯騎車出門不小心意外跌倒了,到醫院住了幾天才出院,我探望表達關懷之意,一貫的為他量血壓,發現他血壓已下降到正常值,原來是住院期間,醫生診治時為他開立血壓藥方。 另一位長者阿嬤,個性活潑開朗,偶爾會赴台找她兒子,最近因疫情關係,只能用電信通訊軟體向她視訊問安,傳送一些經典老歌或弦律優美的佛歌與阿嬤分享,並提醒她防疫時間,要多注意安全,沒事就不要出門,若有出門之必要,口罩一定要戴好、勤洗手、人群間要保持一定距離。 人生就在相互關心、牽掛、問候、快樂中渡過。人與人之間是一種緣份;情與情之間是一顆真心。靜思語:自造福緣。哲云:心只有一顆,不要裝太多,人生短暫,不要追逐太累,心靈愉快來自精神的富有;簡單快樂來自心態的知足。靜思語:心量大,才能付出關心與愛給天下眾生。最關鍵的更不是去征服任何人,而是盡你所能給予他們愛與熱誠。 金門縣銀髮族協會志工們抱持著用溫馨、關懷之心來落實照顧每位鄉里、長者、獨居老人,讓長者也能感受到志工之熱心,銀髮族協會之用心。 「施比受更有福」這是當志工的理念,也正因為這份堅持投入許多不同角色的志工服務行列,當起全職的志工,熱忱的服務,藉由幫助別人也更能體會「自己很幸福」,當志工是件快樂事,自己收穫很多也成長了! 金門縣銀髮族協會在王理事添泉與翁隊長明堆的領導有方之下,志工們互相扶持,讓我們的關懷持續。人生的另一境界,是在於服務中得到「快樂」,期望志工們落實關懷訪視長者,讓這社會更溫馨、更祥和、時時有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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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鄉走春
(一)台開心農場 淡青的這汪澄淨 很典雅地靈秀著珍禽 天際快意地延展 那逸著華鬃的騏驥邁步 午後鹿群騰躍 初賽繞場的熱誠 一見園中三隻 將美麗發揮得淋漓的孔雀 仰望陽光的心情 走到洄瀾灣和葵花田中了 (二)蓮城蓮花園 絳紫織繡粼粼的蓮塘 蕩漾了一季 想看一看田田圓葉 濃嫣淡紅的粉綴 當然也要茗品瑞瓣幽香 初到水荷雅聚 二種茶點都非常繽紛 混搭杏仁南瓜子已經萍碎 至於錦鯉成群唼喋 就縈繞成一幅金色油畫 (三)吉安慶修院 寶形造屋脊素描了史卷 浸沐著禪意沉靜 畢竟寺院中不斷傳來 錚鏦那清靈的心聲 八十八尊石佛護佑在長廊 初詣在神龕前莊嚴 三度洗淨祈願 這是首幸運的籤詩 剛讀過光明真言 再繫上夢想的繪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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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六個小孩與地仙
此處已經是公墓後段,人跡逐漸朝向崙尾遞減,這時候也是顯出迷惘狀態的大白,豎起耳朵傾聽半晌。然後,突然發現什麼異狀了,立刻邊嗅邊跑起來,直直跑向更偏僻更蕪蔓的公墓尾端。 公墓尾端,有一座更古老的萬善祠,隱蔽在一片雜亂林投間,若隱若現。大白停下腳步,但沒像以往那次狂叫猛吠,只是不住凝視搖尾,好像暗示著大家,那裡面躲藏著什麼莫名其妙的神祕東西。 在附近農民大肆拓展可耕地,本地喪家極盡尋求可葬地,政府大量擴充公共用地的多重墾伐下,這片林投是在地碩果僅存的原始樹林。公墓尾端旮旯之地的幸得保存,相依為命的萬善祠和林投之間,有可能存在著荊棘多刺讓農民嫌厭,陰森荒涼讓喪家卻步,此處絕非善土好穴的雙層保護關係吧? 然而,既然此地不是善土好穴,那寧願住在裡面的神祕東西,究竟是世上何種歹惡之物?不再吠叫的大白,又到底是對牠們有所戒心,還是流露悲憫呢? 「我阿嬤說,這間萬善祠跟那座萬善堂不一樣,萬善堂住的是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萬善祠住的是有名有姓的早前地居主。」陳建南簡介道。 他阿嬤說,古早古早以前,他們村子發生一次大瘟疫,瘟疫期間親友不敢入村探望,醫生不敢進村診治;全村大大小小死光光,官府下令封莊焚屍,建祠集體安置骸骨。幾年後,一部分在外遺族和一些不怕死的鄰村窮農,看見還有幾隻家犬健康活著,這才陸續遷來一同住下,重新恢復村莊人氣;他阿嬤的曾祖父,就是那些不怕死的窮農之一。 「大瘟疫?會不會是鼠疫、腸病毒、冠狀病毒的傳染病呢?」 「都不是,我阿嬤說,好像是一種叫什麼虎烈拉的瀉吐症。」 「喔,喔,好可怕,好難過,但是虎烈拉又是什麼怪病呢?」 「這怪病,下午回去查網路再說。現在,我們到此為止嗎?」 「不行,這樣不公平。萬善祠和靈骨塔,我們要一視同仁!」 (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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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在瘟疫蔓延時
雙號的夜,黑,如鬼魅吞噬四周,風颼颼,毫不留情地刮過木麻黃樹梢。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明滅滅閃爍不斷,那是露天電影放映中的銀幕布幔,隨風搖晃。電影演完,閃光結束,夜,更黑、更深更沉了。 戰火煙硝未遠離,單號的夜,特別漫長。有時晚飯後,有時來不及晚飯,便驚慌地遁入地洞,傾耳細數砲聲落地遠近。熒熒燭光,微微閃閃,燈芯一寸一寸燃燒,溶解的蠟,沿著圓柱邊緣,慢慢流下。蠟燭,燃完一根又一根,砲聲未歇,黑夜無盡頭。 夜,無論單雙號,終究一日將盡,太陽翌晨升起,依然是嶄新的一天。 日子,如此循環的過,或許卑微地想,能繼續活下去,一切就有希望。 這些畫面,如夢似幻,因時間已走遠,它卻真實存檔於孩童的記憶匣帶。對照今日,疫情如另類、看不見的敵人。紛擾的亂世,煙硝下,恐懼是一個無言的截句。 時光背景不一,恐懼依然。 自疫情嚴重地爆發,首善之都的台北市,一片風聲鶴唳,人人驚恐自危。分流居家遠距工作,不得不的措施。生活作息與空間,壓縮至僅剩張羅三餐,仰望的天空,侷限住家百尺內或探頭陽台方寸間,人心綑綁至極。宅在家讀書寫作為我嚮往,如今如願了,卻須臾片刻清心不得。醫護防疫人員裹著層層膠膜,為工作驚惶出門的人,這些畫面,令我的讀書寫作變得惶惶不安起來。 疫情蔓延猛烈,如強風暴雨後的土石流,每天公布確診的人數,像泥漿夾帶土石,隨著水流,滾滾襲來,侵襲每人抑鬱的心尖上。瞬間,人類的生命,在瘟疫的死神面前,顯得脆弱無比。 慌亂的心靈,如何安頓,藉一場線上的讀書會,萌生出信心與力量的靈感,慢慢地沉澱、堅定。 「女作協在台北」六月份的讀書會,由我輪值擔綱分享甫出版的新書-《馬背上舞步》。因疫情轉成線上,並如期舉行,異樣的心情,隨著疫情的加劇,緩緩盪起。腦海中浮起電影《真善美》幾許畫面,台上天真爛漫的孩子,專注、忘情地唱著歌,外面納粹德軍一步一步地逼近,欲誘捕孩子的父親入營。優美的歌聲,換來眾人讚賞的眼光,剎那間,彷彿所有風雨都被阻隔在外。 以華文寫作組成的海外女作家協會,許多赫赫有名的作家前輩,臥虎藏龍在全世界各大洋洲。去年全世界在疫情籠罩下,女作家群如散落的珍珠,因避疫宅在家,顆顆串連起來,「Line」或「Wechat」是串連的線頭。她們,以旅美者為多,大多是六十年代在「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留學潮流下,築夢建巢在異鄉。她們的名字,屢見於世界日報報端的作家,例如金門鄉親名作家吳玲瑤即是。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從這大群組,分出一支小群組,名稱「女作協在台北」。成員是從去年返台選舉,後來因避疫或探親,不斷有人加入,不知不覺聚攏近十人。一開始為相伴參加藝文活動,如中央圖書館聽白先勇談紅樓夢,大稻埕戲曲廳聆賞崑曲,意猶未盡,便進一步組了讀書會。閱讀寫作雖是我的日常,一旦要煞有其事一群人正襟危坐讀書討論,著實有點心虛直想逃避,因我是屬於雜讀亂讀之人,難登大雅之堂。沒想到幾次聚會下來,讀書會宛如美餌,我一干人是魚兒,一個一個被誘上鉤了。 讀書會,每月一次,非循傳統模式,約定讀相同的一本書。剛開始我們各自講自己的創作,到後來變成每人認養一個主題,輪流當講師,仍不脫文學欣賞與寫作的範疇。幾次下來,每人的滿腹經綸與不凡的經歷,分享後的餘味,縈迴不已。值得一提的是,這團體原本以女作家為主,後來她們的先生們,也紛紛下海參與討論,或為我們服務如拍照等。 首棒由我們暱稱的班長簡學舜主講歷史學家許倬雲著《美國六十年滄桑:一個華人的見聞》。一本厚書幾百頁,集合了許教授美國現代歷史、政治、社會等多方面的觀察錄,讀來不易,但學舜抽絲剝繭以簡單扼要圖文做成PPT檔,為我們導讀。除此,一些經典歌曲,膾炙人口的電影名曲,她更是專精如數家珍,瞭若指掌背後的故事。她講我們聽,聽到興味處,她隨口哼上一、二句,其樂融融。 嘉為是現任女作協會長,曾經隨夫婿派駐馬來西亞多年,以她旅居熱帶雨林國家的歲月,紀錄點滴成為她的觀察筆記,摘要講述。令人動容的是她花了許多心血,走訪她父母抗戰時,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收集那苦難年代的資訊,為她寫作上的材料。 民安以有趣的際遇,博得眾人的嘖嘖讚賞。她自美返台省親,住進了防疫旅館,閒著無事,就一盒簡易水彩筆,從靜物寫生開始,畫著畫著,畫成了副刊專業的插畫家。 牧羊女帶來金門島鄉繡有十字銅片花帔一只,她的珍藏引起眾人的好奇,掀起她一頁頁懷鄉動人之作,如勇奪浯島文學散文受獎──(家書),供我們賞讀。 映雪以她曾任職三民書局編輯的經驗,以及她童書創作的心得,為我開啟文學另一扇窗。 燕風則以精靈的文字,配其夫婿生動細緻的畫作,共同創作圖文並茂的圖繪本。已出版的書有婉約的江南、浪漫的法國,和充滿想像的東非動物世界。閱讀圖文中,總感受作者一股悲天憫人的情懷,跳躍出油墨書頁間。 為美分享的主題─(美美的人間四月天)。以其父親胡宗南將軍與其母親亂世兒女,兩人忠貞愛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用書信手稿、照片……等珍貴的第一手資料,加上她那清脆好聽的聲音,為我們上了一堂近代史與不朽的愛情故事。 讀書會,流淌著一股愉悅、正能量的氣流,不知何時,驚動了敏隆講堂的主持人,人稱簡老師的簡靜惠。她是學舜的二姐,長期推動閱讀與贊助社會的藝文活動,光敏隆講堂內成立的素直讀書會就有一百多個。簡老師解釋素直在日語是真誠純樸之意,暗暗敬佩她三十年來執著的理想與目標。有幸蒙她邀約下午茶,除了我們這小組加上陳若曦姐,意外地詩人席慕蓉、戲劇家汪其楣、聯文總編輯周昭斐、作家林文義和郁雯賢伉儷也來。大家輪流朗誦詩文、吃喝談笑、觀淡海落日、眺望遠方山峰……,一個飽滿的下午,至今令人懷念不已。 五月底,成員各奔東西,聚首不易,依依不捨湧上。短短的一年,志同道合的一群,因緣相聚,真有「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之慨。大概是相交短,相知長吧!。所幸線上新書分享會,適時提供了一帖撫慰劑。 要我在她們面前談我書,面對是同是作家的文友,心生忐忑。幸有規劃簡單流程,簡單書介後,採每人輪流與我對談。她們認真讀書,不吝給我讚美與鼓勵。 為美在她醒報的專欄裡,書寫著《馬背上舞步》的書介與讀後迴響,以我因有一顆「文學之心」,點出能面對現實生活的搏鬥後,依然能保有一份執著文學的自我。這種因文字被理解的快樂,只有我這當事人可體會。 還有燕風,坦言她那平常少看軟性文章的理工夫婿,漏夜看完書,隔天一早在她起床前,趕緊上網加購十本,分享朋友。 整整兩小時,我全神貫注地聆聽她們談書的章節內容,並予回應。談著談著,我彷彿陷溺在一片文字海潮裡,一股巨大熱流,從身體竄來竄去,源源不絕,起身調降冷氣溫度,仍覺得熱不可擋,彷彿身心用多大力氣似。 那一刻,冥冥中似得神諭,深刻體認,愈是艱難的時刻,執著、專注於某件事物,尤其那件事對你具有意義,那麼恐懼就變得微不足道了。以歷史眼光看,我們躬逢盛會,親自見證這波疫情。對照孩童期經歷過戰爭餘毒,知道什麼是「有點苦的日子」,今天的日子應不算苦。 瘟疫,教會了我許多道理。在瘟疫下的讀書會,更教會了我面對這場無形的戰爭,懼怕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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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六個小孩與地仙
「去年,阿靜師姊不是說過,她不久會被兒孫們,送進北部養生村嗎?」 「新正,我再跑去看她一次,她告訴我世人最後,難免都是孤獨的。生前就算子孫滿堂,熱熱鬧鬧,老來和死後都難免,一個人寂寞的走上這條路啦!」 「她說得對,我們世人,老來最好學會自己懂得忘記,懂得放手啦。」 阿靜師姊是誰?如果六個小孩沒記錯,當然就是那位曾經在觀音堂,幫大家收過驚,祈過福的阿靜仙嬤了。 崙脊上,居高臨下望著,邊走邊說心底話,越走越遠,聲音越小,好像就要走進下方靈骨塔的兩個老阿嬤。「阿姊啊,那麼一天,阿嬤也會死去,永遠離開我們嗎?」許筱純的弟弟,驀然開口問道。 「當然會,不但你阿嬤會,陳建南他阿嬤也會。」許筱純有點哀傷,半晌沒答腔,王金旺嘴快的幫她回答說。 「呸,呸!王金旺,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李美惠禁忌的啐罵道。 「沒錯,不但如此,連王金旺和我們的阿公、阿嬤,甚至連這隻大白,總有一天都會死去。」李志揚倒是實事求是,充滿理性的替王金旺補充道。 「嗚,我不要阿嬤死去,不要阿嬤離開!嗚,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趕緊追去找阿嬤!」許筱純的弟弟,一時忍不住哭嚷了起來。 「阿弟仔,你別傷心,別著急,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你阿嬤和陳建南的阿嬤,只是先去靈骨塔那邊等我們!」王金旺皺皺眉頭,索性一把揹起她弟弟。 「阿弟仔,你看,你看,兩個阿嬤不是都遠遠的,一起等在你眼前嗎?」李志揚鬼靈精的頭腦一轉,急中生智,趕快將望遠鏡搭到他額上。 「哇,哇,阿姊啊,大哥哥,你們也趕快來看。嘻,嘻,兩個阿嬤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靠得好近好近,變得好大好大喔!──」 鏡圈裡,走遠的阿嬤們,突然變得更加清晰,更加貼近。 鏡圈外,幼稚懵懂的這弟弟,也突然變得破涕為笑起來。 第九公墓是人生的最後一站,一般大人沒事並不常來,小孩更是心存畏懼,頂多像今天這樣一年上來掃墓一次,所以陳建南並不熟悉。去年則是個悲慘的例外,竟然因為他阿公和屘叔之死 ,比別家小孩多上來了一次。 站在崙脊高處,陳建南不覺一陣迷惘,眼望著四週墳丘起伏,有如一座疊疊纍纍的超級大村落。所謂的「地仙」,好像到處都是,一時卻不知從何找起。 「陳建南,你在想你阿公和屘叔嗎?」李美惠站在後面,伸手推他一下。 「嗯,我在想我阿公和屘叔,現在不知過得好不好?」耳邊聲音還在,腦裡身影宛存,陳建南點點頭。 「安啦,安啦。他們剛才喝過供酒,吃過供品,現在一定跑去厝邊隔壁,跟鄰居泡茶聊天啦!」王金旺天生樂觀道。 「對,泡茶聊天,泡茶聊天。平常閒閒沒事做,我阿公就是這樣。」李志揚想像了一下,同意王金旺的看法說:「但是,我阿嬤可就不一樣,她會跑去厝邊隔壁坐上老半天,炫耀她媳婦和女兒有多孝順,她孫子們有多聰明。」 (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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泅泳的鯨
鯨群遨遊於雲海 靜默翻騰了喧囂的浪花 山風繪製航海圖 橫切過大洋的側邊;鯨群 浮出海面,沿著大洋的邊緣巡弋 山嵐是鯨群呼息噴發的水霧 鯨群未隨洋流北返 獨自在陸棚定居 演化成一座島嶼;飛鳥 啣來山脈落戶,是島嶼的脊梁 季候風帶來種籽 草的鮮翠,鋪展平原 樹植根成林,丘陵因之起伏 鯨群的背鰭矗立,綿亙成 島嶼九千尺以上的高山 formosa了島嶼於大洋之濱 梅花鹿悠哉大草原,動物們和 平埔人,同在時光河左岸飲水 雲豹來去森林雲霧間,悄然無聲 縱身翻躍,雕像高山部落的圖騰 獨木舟橫渡時空,開啟大航海的 遷徙,足跡拓印在大洋中諸島 尾鰭的漣漪是南島語系的原鄉 島嶼是巨鯨雲海是祂掀起的浪濤 島嶼被捲入了歷史的漩渦,漩渦 湍急又深邃;泅泳過狂風驟雨 沉淪之必然、沉淪是命運 原民失去領地和傳統;移墾華人 從剝削者淪為被剝削者,島嶼 紛飛太多的血肉,纍纍傷痕 鯨群的背鰭頹喪傾斜而崩裂 島嶼的歷史被烽火切割成塊狀: 西班牙人在滬尾砌起紅毛城 南方荷蘭以一張牛皮圍了台江岸 蔗糖攪拌了郭懷一數千人的鮮血 鄭氏契約東印度公司建立王國 中部平埔大肚王被掃蕩滅族 施琅的船艦攻破澎湖;東寧王 舉家入京,安享降侯的尊榮 島嶼只是商品,改了朝又換了代 愛新覺羅將島民讓渡給日本 平原和高山,血肉在槍砲下灰飛 50年後島嶼在戰火下再次被交易 島嶼上228之後的意識如高牆 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一再蛻變 海峽的兩端,此岸和彼岸: 是一場漫長的噩夢 (烽煙就讓它散入風中吧 歷史的宿命等待被改變) 日已黃昏,眾鳥都已歸巢 鯨群合體,演化成一隻大翅鯨 翱翔於雲海,乘著長風 巡弋於海峽之泮、大洋之濱 高舉背鰭,切開狂風和巨浪 面向暗夜的颱風眼挺進 等待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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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庫梅園誌-鹽啟緣起
先祖吳氏公名梅,諱寒梅,系出浯江烈嶼上庫吳姓三房後裔。吾上庫吳姓原河南固始,五胡亂華避禍遷福建泉州,宋末始祖安遠公率四名子媳姻親落居浯江烈嶼上庫(四房二世),至康熙遷界和禁海令,上庫居民被迫遷往同安、翔安一帶二十餘年,1682年再歸返故里重建家園和鹽埕,即今烈嶼西南邊隅的陵水湖及湖畔聚落-上庫。 上庫背倚林木蓊鬱之保生大帝廟的福上山(現稱福山),面向陽山、石鼓山諸山流域匯集的陵水湖,依山傍水,地靈人傑,晚近人文薈萃,翰墨流芳,英才輩出; 早期純係吳姓單一宗族聚落,族人秉性忠良,勤勞刻苦樸實,歷代皆以躬耕農務及晒鹽維生,雖土地貧瘠,生活困窘,但尚知安貧樂業,宗親相聚和諧,族群繁衍綿長,至今已七百餘年,人文昌盛歷吏淵博,吳公梅乃清代時期「寒梅鹽場」之創始者,由於經營有成,造福鄉里,深受敬重,族人為感念其功勳,眾議饋贈公地給以興建「雙落雙護龍」的三合院於今陵水湖畔。 據本村三房耆老吳文藩宗長述稱:「相傳清朝時期,上庫有位富商吳梅,行船至大陸北頂(北方),途中見有人在晒鹽,其鹽埔地理形勢和本村很像,於是便在上庫創建鹽埕,名叫「寒梅鹽場」。民初時由於鹽業管理嚴格,且鹽田屬國營事業,因此鹽場停產;民國二十六年日據時又重新經營,改名稱為「上庫鹽場」;至民國三十六年因鹽無銷路,又再度停產。迨至民國五十二年國軍因戰備需要,虎軍部隊指揮官韓卓環將軍命部隊將鹽場築堤儲水成湖,並詢問上庫村民意見,因上庫村民多為吳姓,吳姓族號稱「延陵衍派」,因而將湖命名為「陵水湖」(詳見烈嶼鄉公所出版:『烈火焠煉的島嶼』第24頁),其鹽場創始者吳梅即是筆者清代之祖上。 復據本村頂(上)房宗長吳正端耆老告稱:「相傳古早咱上庫鹽坵各戶合約二、三百坵份,由恁祖先名叫吳梅發起集中建設晒鹽,其中恁祖先個人就有十八份,所以取名叫「寒梅鹽場」,每年所生產的鹽即為吳梅收購至大陸販賣。民國初年政府管理嚴格禁止生產,至日據時期又重新曬鹽改名「上庫鹽場」;民國三十五年政府將鹽列為公賣品統一產銷,便將咱鹽場收歸國有,之後政府因產銷失衡,金門所有鹽場全部停產,所以鹽場無人管理,變成海水潮汐可以自然出入的漥地瀉湖(土坵),成為村民撈漁網蝦拾貝的魚池;至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退守金門,五十二年虎軍韓卓環任十九師師長,因國防戰備需要,才將土坵修堤築壩建設成今日之淡水魚池「陵水湖」,供村民灌溉及標租養魚,增加村里收益,成為每年冬至祭祖餐會競標魚池之重要議題」。 陵水湖總面積約四十餘公頃,原為本村各家戶歷代祖遺之曬鹽的瀉湖叫「鹽坵、土坵」,早期村民未諳法律登記產權,民國三十六年為政府列為國有土地,後經村民集體向政府陳情爭取歸還未果,始於民國七十年暫准放租村民招標經營養殖。迨至民國七十七年復由本村天后宮慈善會理事長余國長老率總幹事余平禧、村民吳例、水平、天進及本人等代表村民,持憑各家戶祖遺鹽場坵份契約資料屢向政府主管機關陳情,民國八十三年金門縣政府始核准為上庫天后宮慈善會所有權,登記為全村公產。繼金門國家公園成立後被列入公園範圍,九十三年租供公園管理處整建成溼地生態景點。由於湖水湛藍清澈、風光旖旎,周邊柳綠、水草豐沛,每年都會吸引眾多候鳥北雁南飛避冬,珍禽群聚、爭食飛躍,和本村縣定古蹟「吳秀才厝」畫棟雕梁、古色古香相互輝映,成為外來遊客嚮往觀光賞鳥之最佳勝地。 而梅公所興建之三落形制大宅院,全棟房屋合計十九間,傳承至祖父年代,由於國難當前,父親為走避「抽壯丁」離鄉「落番」謀生,祖母早逝,兒女出養,祖父單身獨居老祖厝;而老祖厝因祖父晚年孤苦,目不識丁,未諳典當或賣斷已成宗親所有,祖父只能借住原自有後典與宗親的另一小屋的廳邊,於是大宅院便空蕩乏人便用。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退守金門建軍初始,胡璉部隊視大宅院無人居住,便強徵拆除建材用作構築工事,從此大宅院變成廢墟一片。 然個人受養於頂房祖父母,及至成年回歸三房祖家,卻已是家徒四壁空無一屋。祖父民國五十一年過世,父親落番生死不明,其宅地便由個人繼承登記。民國七十五年始雇工整理,化荒蕪為良田,租借村民建築養雞種菜,後供鄉村整建,植栽美化,碧草如茵。其大院宅地,位處陵水湖畔最前緣,視野寬闊,一望無垠;佇立湖畔涼亭,清晨可仰望旭日東昇的福山朝陽;傍晚可照見夕陽彩霞下的湖面粼粼碧波,及遠眺對岸廈門港、雲頂巖山水連天的美麗風光,實為休閒散步遊憩的絕佳綠地。 惟年少出外求學謀生已逾甲子,素為事業家庭奔波鮮少返鄉,暮年無職身輕,思鄉憶舊話桑麻,心繫斯土田園,而今妻賢子孝生活安定,為便利年節返鄉棲身及告老頤養天年,始於今辛戊年於大院宅地,先將未來擬興建房屋之地預留,剩餘空間結合地景搭建特色小屋,分設客廳、臥室及廚房,內裝冷氣、衛浴設備一應具全,並於綠地加置休憩設備及二樓觀景台設施,提供村民休閒運動及遊客賞鳥觀光。為緬懷吳公創業輝煌,澤蔭後輩而取名「梅園」,冀望後輩承先啟後,勤奮向上,敬業樂群,熱心公益,造福鄉梓,重振家聲,為以昭飲水思源,感念梅公恩德,謹敬撰此「梅園」為誌,期後輩賡續傳承,永懷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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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萬春
讓晨曦般的沉粉 依隨古法薈萃的淨香 島南追遠的苗火 靜心凝神眼前 吳萬春百拜的指尖 祈福護佑的錦繡 慢慢溫潤繚繞 以蜜餞甜的醇韻 虔誠泉州彼岸的蒼穹 府城漫遊的智果 如踏浪渡港的光影 身披傳承的點點滴滴 武廟盛開的味蕾 深淺地擺撥靈魂裡 戍守金黃的雲水長流 蜜餞沉香的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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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機器
我居住的地方,每戶至少有一個提供時間觀念的工具,可能是行動電話,可能是手錶,又可能是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數字,當然也可能是提醒起床的鬧鐘。各自在專屬的空間獨立行動,卻不約而同一致顯示早上八點左右。休假日的清晨分外清爽,工作天無形懸浮在空中的壓力不會施加於我肩頭,我提著輕盈的皮囊,小跑步到附近的市場採買。 保全伸懶腰,左搖右擺,朝所有經過的住戶遞送微笑。我的時間算得恰到好處,常光顧的肉販果然正打算收攤,給熟客祭出不錯的優惠,我買了盤燻雞加筍乾,午餐差不多已完成八成。我的思緒闖蕩社群網站,與活人的動態保持距離,只和暫時死亡的訊息互動,偶然撞見馬爾濟斯天使般治癒人心的畫面,可愛度爆表,我的手不得不點「讚」。 十二點整,通知家人用餐,妹妹的雙瞳罩著厚重的眼皮,吃起瞌睡蟲拌飯,昨天肯定通宵玩遊戲。母親碎念幾句,妹妹像峽谷一樣,回應數聲,吃飽喝足後,返回房間。消耗我下午歲月的娛樂莫過於擁抱音樂,娛樂之餘拿指甲剪修掉我否定的部分,那些部分曾經構成完整的我,但現在是時候,我要承認它們是能夠獨自生活的真實存在,要讓它們脫離我。 天空回收大量色彩,主要遺留黑色。垃圾車繞著巷弄一條接著一條巡迴演唱,鄰居聽到歌聲反射性抓著大包小包站在道路兩側,我不疾不徐出現,瞧見熟面孔,禮貌打了招呼。明天雖然還是不用上班,但很多事要提前做,才趕得上行程。鬧鈴設定好,兜售肉粽的餐車尚未現身。就寢時的夜真的不深,對我而言是,對今天除去,目前待在垃圾桶的指甲想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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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六個小孩與地仙
「安啦,不必計較啦!我還活著,由我作主啦!」乍聽之下,她外婆有點訝異,有點猶豫,但還是一把拉來許筱純和她弟弟,生氣反問說:「妳不想想,這幾年你們一個個離家在外,沒這對外孫陪我作伴,我這老女人怎麼過日啊?」 「哎呀,多子多孫多福氣,晚輩不必計較,長輩也不必生氣啦!」陳建南的阿嬤勸慰著,反而自己眼淚又流下來說:「在我們老阿嬤眼裡,內孫、外孫,同姓孫、異姓孫,都是孫啦。剛才,像我那個有份沒緣的屘孫,聽說他媽媽已經另外交上了新男朋友,但我還是歡迎他們祭拜最後一次祖先啦!」 說到許筱純姊弟這對外甥,跟她父母走得較近的她小舅舅,突然提起有關此次撿骨入供靈骨塔的籌錢情形來。 「阿母啊,您和阿滿姨說得對,多子多孫多福氣,不必計較啦。」她小舅舅一半安撫,一半傳話道:「剛才,我差點忘了。我姊姊和姊夫,今天也回來下港掃墓,他們可能上午掃完頂溪他家祖墳,下午就會開車過來看您啦!」 她小舅舅轉告著,按例他們清明掃墓不能參祭,但撿骨進塔那天,一定會返鄉會齊,一切花費也會依照禮俗,如數分攤。小舅舅說,台北最近幾年建築工地較多,姊夫他們收入漸增,已經小有積蓄,並不缺少那筆小錢。 「說不定,他們這次回來,有可能也會把兩個囝仔一起帶上台北,或是帶回頂溪認祖歸宗喔。」說著,小舅舅突然透露了這句,不但讓她外婆臉色一沉,也讓她和其他五個小孩,內心一震的消息來。 「十年前,我這女方家長沒吃半塊喜餅,沒收半點聘金,堅持不拆散他們這對,被人看衰的小夫妻。十年後,不但男方家長要求跟孫子相認,現在連他們夫妻,也要把囝仔從我身邊接走嗎?」她阿嬤一面替女婿和女兒高興,一面看著一對親手養大的外孫,突然流下了兩行老淚來。 「罔市啊,自古以來,圓的月亮會扁,扁的月亮會圓,懂得打拚的人,一定會成功啦。」陳建南的阿嬤,前句話肯定許筱純的父母,後句話瞭解她外婆心事的,反過來安慰道:「自古以來,總是戇老母疼女兒,戇丈姆疼女婿,戇外嬤疼外孫啦。我們做阿嬤的人,不管內嬤或外嬤,最後總是都要懂得放手啦!」 掃墓既畢,大人忙著收拾祭品和鏟鋤,兩個老阿嬤說她們想去靈骨塔,看人如何進行新式「掃墓」;五個學童表示,學習單還有項目要做,大家目標不同,於是各自分手。比較為難的是她弟弟和大白,不過也只為難了一下而已,她弟弟終究還是選擇童齡玩伴,大白也終究選擇好奇心同樣強烈的臭味相投者。(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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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餃子做中學經營
某天,兒子提到想吃水餃,隔天早上我便上菜場採買了韭菜、絞肉及餃皮回來。 開始備料,清洗韭菜,切韭菜。因先生兒子常說我的口味淡,我便將韭菜與絞肉拌勻、調味的工作交給兒子,兒子將餡料調勻調味後,再交由包餃子快手的先生負責。我們三人,有人切菜,有人拌料調味,有人包餃子,分工合作前後花了兩小時多,完成一百八十顆餃子的製作。 讀大學的兒子愛美食,常有外食的經驗,偶爾動手烹調,以為做生意不難,今天實際體會水餃製作的耗時。我趁機告知兒子今天採買食材的總成本,分享餐飲業獲利的成本結構,以材料成本約佔總成本的35%去推估餃子售價,今天自家製作的180顆餃子可賣一千元左右。反問兒子小型餐飲業者好賺嗎?兒子笑而不語。 繼續跟兒子分享:有次,老爸去採買包子時跟老闆聊天,得知包子店的月租金是三萬元。包子每顆售價是十元,在不考慮食材及人工成本,單純考慮收回每月租金三萬元,包子店每月至少就要賣出三千個包子,每月三十天,一天平均要販售一百個包子。若計入食材成本,人工成本及利潤,一天販售包子的數量就要更多了。經此分析,讓兒子更清楚商店經營的梗概。 今天餃子餐展現家人分工合作精神,包餃子,兒子做中學,了解經營小店的一些眉眉角角。兒子有所體會,爾後做事能更務實,觀察事務能更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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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灣旅思
初次看到南灣,天空異常的皎潔、空遠,有許多旅客在橡皮艇上玩著衝浪,不時傳來微弱而含混的笑鬧聲。闊別一年後,沿灘一帶,寂然無人聲。只有一排豔紅的大葉欖仁,紅葉勁落一地,足下沙沙的細響,營造了另一種愜意怡情。 為了在那兒停駐,我從椰林下沿著小徑,登上石階,就看到耀眼的觀海區,而核三廠就位於斜右方百尺處,三支大型的白色風車緩慢地轉著,像是訴說著小鎮的故事。在眺望台一隅,一坐下來,便看到風兒低眉淺笑,不多久,便跟著三兩隻蝴蝶飛入枝叢。一隻烏頭翁恣意喧嚷著:「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賽跑。」而蟬聲此起彼落。我一邊懷著一種客觀的敬意凝視牠們,一邊悠哉享受一段時光。 這裡是恆春附近的一個海灣,古時稱為大板埒,又名「藍灣」;因沙灘弧線優美,漁產豐富,昔日不時可見漁民使用地曳網或搭乘舢舨船出海去下網。但我覺得,南灣的黃昏,在我心中,美得令人心醉。山岩沿坡矗立,模糊的光與影,錯落成一幅印象式潑墨畫,愈是接近暮晚時分,愈是別有一種風情。 如果能再多加一個漁人與一兩隻大百鷗在萬頃波中波動、起伏,直到海潮退去、星光為伴時,那就會讓我想起清代詩人查慎行的一首〈舟夜書所見〉寫的:「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啊,那會是多令人感動的一瞬。 我相信,度過了這一波旅遊淡季,南灣總會又恢復了生氣。我竟熱望著海天上那一小撮逐漸消失的紅。那是黃昏產生和諧的時刻,是諸神微笑著邀約的時候……天邊歸燕的殘影,掩映著粼粼波光。 而今,那小鎮的琴音變成一片雲,落入我夢中,我從細雨漫過窗台中,看到那隨時發光的藍海,還有附近一間永遠吃不厭的披薩老店,連星子也似乎索隱著我的思念。是啊,早已習慣在風中敘事的我,此刻,真想來點兒音樂,就從這黃昏的蕩漾開始吧,直抵南灣……在枝葉間,在親海間,在我深深的足跡上,曾經帶給我無盡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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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空
人沒有羽翼,因之嚮往天空:風箏、飛機、遙控飛機、無人機……。 百餘年前,民間六架私人飛機之薩爾牟遜式偵查機「高雄號」,墜毀於新店溪畔,熱達華氏三千度的烈焰蔽天焚毀了他掌機再飛的可能,真相也付之一炬,盡付焦黑殘骸與煙塵灰燼。駕駛是港都漢子楊清溪,台灣首位一等飛行士,更是第一位私家飛機機主,機上載著大稻埕巨賈王德福。 是年的失事地點,事後修造了一座小飛機紀念碑,謹此銘記,一場衝入雲霄卻提前倉促下機的飛行幻夢;而天地,終始無言。 逝得其所,夫復何恨?若時光倒返,想他仍會再選擇一次,奮不顧身的決絕起飛。天空,不空,楊清溪的英名光焰掛滿天空。 人生而無翅,因之格外渴想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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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六個小孩與地仙
「阿鳳啊,有些話只能留到現在,也只有我們女人對女人,比較方便說。」依照習俗長輩不能拜晚輩,陳建南的阿嬤抱著屘孫,旁觀著蹲在他屘叔墓前,默默跟侄子們,一起燒香焚紙的他屘嬸說:「罔市仔姨說得對,放開他,也放開妳自己吧。妳若不想改嫁就留下來,大家共同耕作那幾塊田地。妳若當作這是最後一次掃墓,我這老阿嬤也會擔起一切罪過,把這個小屘孫留在身邊撫養長大,好讓妳以後自由自在,無牽無掛啦!」 也許茲事體大,人生必須從長計議,他屘嬸始終沉默無言,只顧燒香焚紙和不停擦眼淚。他阿嬤也好像不急在一時,最後將嬰兒抱還他屘嬸,便陪同許筱純她外嬤和六個小孩,像一起串門子那樣,朝著許筱純外婆家的祖墳慢慢走去。 「唉,罔市啊!」一邊走著,她好像已經有些疲倦的說:「我說,人生長長短短,不知哪日,我們也會被抬上這公墓,沙土一掩,世事一了百了喔。」 「唉,阿滿姊啊,不對,不對!」許筱純的外嬤糾正她說:「現在啊,已經不是沙土一掩,而是火葬場的烈火一燒,我們就再也無痛無苦啦。」 然後,兩張總是憂患著什麼心事的老女臉,不禁對視一眼,認命而笑。 今天,整座第九公墓上,趕早掃墓的家屬,並非只有陳建南他們這家。 當第一縷香煙,隨風幽幽飄起,緊接著第二、第三、第四縷紙灰,也幽幽此起彼落的陸續傳開了。 兩個老阿嬤,蹣跚走在墓堆間,看見相識者的墳子,便低頭探視了一番,遇到熟識家屬在掃墓,便駐足問候了一聲。一路走走停停,來到許筱純外婆家的祖墳時,她舅舅和舅媽們,還在滿頭大汗的除草培土,忙著替祖先清理出一片百年長眠的乾淨範圍。輸人不輸陣,這也算是寒酸家戶的陽世後代,一年一度必須付出,也必須盡到的些許孝心吧? 「幾門老墓,你們兄弟在北部賺錢較容易,今年若能順利請入靈骨塔,明年就不用這樣大費手腳了。」幾句見面寒暄過後,陳建南的阿嬤,告訴許筱純的舅舅們說:「我們家嘛,就等這季賣了鵝、收了菜,再看看啦。」 「唉,幾門祖墳坑坑洞洞,沒一門完好的。本來就不多的福運,原來都被那些老鼠和毒蛇偷走了,難怪你們兄弟一直不能出頭天!」許筱純的外婆感嘆著,看了一眼這大串子孫說:「不過,還好,今年大大小小,總算都到齊囉!」 幾座祖墳,終於清理出一番清爽的墓廓來。當她外婆招呼眾多媳孫,圍上前獻香時,其中一個舅媽疑問道:「阿母啊,外孫也能參加掃墓嗎?聽說,這樣不是會被他們,分走我們的福運嗎?」(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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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梨是蔬菜還是水果
身在台灣、長在台灣,亞熱帶的島嶼水果很多,這當中我很喜歡的鳳梨,常常是夏季家中必備水果之一。這幾年經過改良研發,甚至連秋冬都有鳳梨吃,除了過年的期間,一點都不誇張。當然台灣的鳳梨酥也享譽國際,外國旅客造訪台灣,鳳梨酥就是最夯的伴手禮,可以賺上外國觀光客的錢財,因此「鳳梨」堪稱台灣之光。 通常沒有颱風侵襲下,鳳梨都大豐收,還可以外銷賺外匯。印象中,小時候的鳳梨真酸,早期媽咪還會用來做糖醋排骨,還有那個鳳梨心我也超愛吃的。如今改良過後,卻又是那種甜死人的鳳梨,老實說:懷念那種帶著酸勁的古早鳳梨,很小的時候,曾經跟媽咪到親友家作客,宴席當中有道客家菜名菜,讓我印象深刻,時至今日才知道其正確名稱:叫做鳳梨炒豬肺(客家鹹酸甜),就是利用鳳梨做出的菜餚,將鳳梨、木耳、豬肺一同翻炒,同時具備鹹、酸、甜的滋味。如今買不到豬肺,直接用木耳翻炒也可以複製出這種素食版的滋味,同樣酸甜好吃。 我廚藝不ok,但還是願意做些特別的餐點,除了拿手的鳳梨果醬,還能做成好吃的糖三角;媽咪最愛吃我做的就是苦瓜鳳梨雞肉煮;當然,泰國鳳梨腰果炒飯、夏威夷鳳梨pizza、或是鳳梨蝦球,都是可以變化出的餐點。以後別只是當水果吃,鳳梨入菜正當紅。大家發揮想像力,做做鳳梨口味的菜餚,讓吃飯不會這樣單調。開胃酸甜的鳳梨,是餐桌當紅炸子雞,各種餐點料理,一點都沒有違和感,相當入味,讓大人、小孩都喜歡。 黃澄澄的鳳梨香氣芬芳,滋味酸甜,不論直接吃或是入菜料理好處不少,除了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B群,還有膳食纖維,當中的「鳳梨心」膳食纖維跟酵素最高,有助腸胃消化幫助排便,是一種生食、熟食皆可的水果,還具有消暑,生津解渴的作用。如果已經削皮後,沒有立即食用完畢,必須更換包裝袋子,或是處理切塊,放置冰庫冰凍起來,否則容易發酵,建議最好當天食用完畢,否則需要注意提防保存期。量腸胃比較弱者不可食用過量,建議吃加熱過後的鳳梨或是罐頭比較適合。大家動動腦,翻轉鳳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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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記事
「走過中山北路,走過一排落寞的楓樹,你說楓樹像我們的愛,經的起刺骨寒冬……。」這首「風中的楓」是李恕權歌手當時紅極一時的歌曲,我邊唱邊沿著紅色地磚進入學校門口。 光陰總是飛逝如梭,我最期待的就是放學的時候,能夠和同學騎著腳踏車一起去校門外巷口的麵店,吃著熱騰騰的陽春麵,配著豆干、海帶,是最開心的時候了。因為吃完了點心,我就必須再去趕火車,回到自己的家鄉。每天清晨要早起通勤,讓人覺得非常的疲憊。沒想到媽媽終於答應說:「沒有問題,下個月,你就搬到學校附近去住好了。」於是我如願以償的跟同學合住宿舍。 晚上和同學一起散步,在公園談談自己的夢想,也買宵夜回到宿舍裡,大快朵頤一番,如果生病的時候,大家也會彼此互相的照料,女生跟女生們總是非常的貼心,就像自己家的姐妹一樣。 畢業前夕,我們班也特別計畫一場謝師宴,選在一間高格調、氣氛優雅的西餐廳,舞台中央有一台立式的鋼琴,歐式自助餐的饗宴,這時我輕聲地走進鋼琴,很淡然的彈了一首曲子,就是「給愛麗絲」,經由手指輕滑彈出美妙的弦律,時而輕柔,時而震撼,渾然忘我的演奏,引起老師跟同學如雷的掌聲,此起彼落的講話聲,讓人回憶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有歡喜、悲傷,這些共同交織的汗水和淚水早在青春的記憶,深深烙印心底。 班導師也教我們英文,非常負責盡職,引導我們對英文學習的樂趣,更對我們離鄉背井的孩子關懷備至,除了知識的傳授,更教導我們人生的道理,總是溫柔地跟我們講話,從不對我們發脾氣,也懷念班導帶我們騎腳踏車一起去郊遊踏青、野餐,那時候風和日麗,風光明媚,大自然也一起演奏震撼人心的交響曲,蟲鳴鳥叫、蜜蜂吟唱、微風吹來輕盈,青春真是純淨舒坦。 老師氣質優雅,謙恭有禮,待我們就像自己的姐妹一樣,至今還是很懷念老師的身影。也忘不了嘉義,它是我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城市停留點,青春記憶在人生中的旅程格外的彌足珍貴。 若干年後,老師辭世的消息傳來,我總是望著腳踏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