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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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醣人生
一早遇到隔壁單位同事,點頭致意打招呼,她看著我驚呼:「怎麼瘦那麼多?」最近跟同事擦身過次數多,驚呼頻率不低。大家紛紛追問瘦身的方式。都以一句話回之:「我減醣」。減醣可說是最健康又不需要挨餓的飲食控制法。 為何要認真減醣,去年4月健康報告出現許多紅字,醫師憂心說:「你要減重至少百分之十,不然我怕你明年就要來開糖尿病的藥物。」在醫生嚴肅告誡下,深刻感受到疾病威脅,認真找尋最適合的方式。拜網路資源發達之賜,看到宋晏仁教授成功的減重經驗。開始使用211餐盤的方式減重,把家中所有的油都改成橄欖油,也從進食第一口食物開始改變,原型蛋白質是減醣最佳夥伴。中間雖然有停滯期,堅持並未放棄,得知有同事也運用同樣的方式減重,眼尖看她瘦到沒小腹,趕緊虛心求教,才知最佳武器就是晚上不吃澱粉,跟著如法炮製。民以食為天,雖然減醣,在別人慫恿下偶爾還是會攝取過多醣,但是,盡量下一餐就不吃任何醣類食物。透過自律不吃零食及運動,透過體重測量不知不覺,居然成功減重16公斤。 減醣有許多益處,除了體重減輕外,體脂肪跟著下降不少,身型有極大變化從2XL到L,嬴回健康美麗。也找回好心情,瘦身後拿出來10年前的衣物重新穿上,回味年輕美好時光。持續控醣與運動就是人生邁向健康最好的方式。就讓我的減醣人生繼續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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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階段性任務完成及後續
福建省政府是中華民國福建省的最高行政機關,民國16年7月3日設置,嗣因應「去任務化」及108年起不再編列預算,自107年12月31日結束辦理業務,設置91年的福建省政府正式劃下句點。若能蒐集留下的文史紀錄、施政成果等資料,編寫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機關志書,當可讓後人瞭解福建省政府此一憲政機關歷史沿革、施政成果及其對福建省發展的貢獻。 有鑑於此,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於108年專案簽陳行政院,請同意專案委託編撰,嗣因中心人員流動,人力不足,我於108年9月16日奉派前往支援,時序已將屆年底,預算編列在108年,屬跨年度計畫,囿於時間緊迫、109年預算未果,只能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全案修正,108年11月委託國立臺南大學張靜宜教授團隊彙編,同年12月再辦理108年預算保留、編列109年預算,以及赴行政院院本部及立法院分就預算保留及審查竭力爭取,期間艱辛,已無足為道;經過1年2個月的努力,以及在內政部民政司、金門縣政府、國家發展委員會國家檔案管理局及行政院綜合業務處等機關(單位)協力下,終於完成《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志》的編寫。全書共分三冊,按年代先後劃分六大篇章,計有福建省政府設立前福建之設治、福建省政府之建置及施政(1927年至1949年)、福建省政府播遷到金門後之施政(1949年至1956年)、戰地政務時期福建省政府之施政(1956年至1992年)、地方自治時期福建省政府之施政(1992年至2018年)、歷任福建省府主席暨大事紀等,圖文並茂,約一百萬字篇幅,詳實紀錄福建省政府各個時期設置情形及其施政成果,留下福建省政府的重要歷史記憶。 不同於地方志書鉅細靡遺說明不同面向發展概況,機關志更著重於機關組織變遷、施政成果等。透過《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志》世人當可瞭解,福建省政府在16年成立後,無論在民政、地政、縣政、區政、警政、人事行政改革、各種建設、產業生產、財政與會計業務,以及各級教育等施政之成效;38年隨著國共內戰戰事吃緊,福建省政府從福州市遷至金門縣,因軍事需要,政府對金門和馬祖實施軍事統制,44年時曾一度軍民分治,但45年7月因金馬地區實施戰地政務,福建省政府奉命遷至現新北市新店區辦公,負責有關收復福建省後各地重建計畫、華僑聯繫及人才儲備等工作;81年11月7日金馬地區戰地政務終止,依據「福建省政府暫行組織規程暨編制表」,福建省政府職司督導金馬兩縣,以及中央與地方事務承轉等事項,並於85年1月15日自新店遷回金門辦公。 亦即,福建省政府組織職掌係隨著國家政策而轉換,不同時期的施政重點也從落實對福建省建設、蒐集情資擬訂重建計畫,到督導金馬兩縣業務;施政重點及辦公廳址雖有不同,但對所轄地方政府及人民之關注與關懷、僑胞聯繫等工作未曾有怠。 以45年7月福建省政府移駐臺灣至81年間執掌對中共心戰廣播與傳單工作為例,是項工作伊始雖係透過評判大陸福建省情資,向大陸福建省及海外閩僑實施心戰廣播,藉此激勵大陸同胞同仇敵愾,嗣集結出版《向福建匪區廣播集》,透過每則文稿,閱眾彷彿穿越時空,進入備戰時期敵我交鋒之際的歷史記憶,感受戰爭的殘酷,反思和平的可貴。 顯見福建省政府在其每個時期都有各自任務,隨著政治情勢演繹,具特殊歷史意義。 《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志》目前係以數位電子書方式呈現,為期資訊公開,資源共享,全文掛載於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網頁(網址https://www.ey.gov.tw/eykm/292D78D38F3A39DF/723acb39-c11a-4134-bfc6-832cf4abf492),使用者基於個人及非商業目的,或其他符合「著作權法」合理使用之規定,可瀏覽、下載、列印該書所需內容,但援引使用時,務請註明出版單位,以避免侵害著作權。至於非屬上開規定之著作利用,非經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書面同意者,不得以任何形式轉載、重製、散布、公開播送及傳輸、出版或發行本書內容,以落實尊重智慧財產權。另鑑於龐大史料彙編過程難免疏漏,亦期各界隨時提供修正意見,俾茲補正。 位於金門縣金城鎮民權路34號的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原係原福建省政府省址,該處一向是國人及對岸人民抵達金門旅遊必遊之重要景點。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刻依據《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志》之內容,展開福建省政府數位暨珍貴史料展示館之規劃,期能蒐整珍貴典藏文物及重要檔案,將《中華民國福建省政府志》具象化、數位化。 為充實史館建置之內容,金門、馬祖鄉親如有珍藏與福建省政府相關之重要文物、影片,可資提供史館典藏及使用者,歡迎直接與該中心聯繫,希望透過各界的共同努力,讓前來參觀的民眾,能進一步透過史館的建置,重溫福建省政府的光影故事,一饗珍貴特殊歷史意義深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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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的心情
一部電影情節裡有位女性就診者,對於心理醫師主訴說:自從一年前和男友分手之後,經常會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許多甜蜜與讓人想念的生活點滴,最近甚至於影響到睡眠品質而導致心情極其低落。 同樣是女性的醫師則對患者表示:我們和最要好的人告別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將他們從內心抹除掉,反而是得要接納既成事實,然後不要成為心中額外的負擔。 這種「心中額外負擔」的說法蠻有創意,人們在生命過程當中,通常必須面對不同情況的告別時刻,好比親人或是好友往生時,就得要割捨那種失去至親的思念而痛苦不堪;另外像是失去美好事物還是機緣的時候,也會感到可惜和懊惱至極,可是卻又不得不去面對現實。 因此心理醫師對於該名就診者所提出的建言,也許可以當作放諸四海皆準的處方,人們在得與失兩種截然不同的際遇當中,顯然絕對會影響情緒而導致心情劇烈變化,進而表現在外面的行為,也就是其行為背離常態,甚至讓周遭親友覺得不舒服而影響人際關係。 假如依照此種常理面對社會上許多現象,也許就能夠看出些許事務之端倪而不致於感到意外,就以「告別」兩字所代表最廣泛的喪禮而言,參加至親好友告別儀式的意義,或許就是讓極其難過的心情,能夠藉由外在科儀而稍微得到救贖,並且從親自參與送別的過程當中,完成一種推進良好人際關係的拼圖。 至於上述告別方式的存在與否,對於往生者是否能夠感受得到或是知曉?也許那並不是人們所要探討的意義了,對於幾度空間或是意識觀點無法理解的議題,不同民族存在各種許多方式來自我詮釋,所以普羅大眾面對死亡的態度,以及如何送終的儀式,總是如此多元化而能夠達到心安理得之境界;至於有些似乎看透生命本質的人,其所舉辦「生前告別式」的瀟灑心情,其實是另外一種值得敬佩的生活態度。 回過頭來思索那位心理醫師「沒有負擔」的告別與眷戀觀念,相較於生命盡頭的光怪陸離現象,也許屬於比較積極而入世的生活態度,因為那是有別於虛無飄緲的外在儀式,而是自己真正得要擁有和面對的心理層次,唯有自身梳理合適的心理狀態來自處,才是對得起自己的正確生活方式。 因此假如以那位女性就診者的情況而言,顯然對於前男友的感情,應該尋找一種如何釋放思念情結,避免讓自己陷入自怨自艾、裹足不前、或是喪失信心的情境,進而讓未來可以抱持著淡然而瀟灑的態度,把前段感情作一個階段性整理,然後儲存在那一個沒有負擔的內心裡面,也許就比較不會感到怨懟的負面情緒,重新構築另外一段美好的感情。 當然心理醫師所提及的理論或許很簡單,而且原本就充滿理論性質,甚至不同人所感受的也不會完全相同,所以此「配方」對於每一個案,想必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對於此種情況則不是心理醫師所能夠全然掌握的結果了。 我們想要從不同告別的心情,來呈現生命是具有多元性質的曼荼羅,在圓圈圈的圖騰當中,每一個起點同時也是終點,因為從開始的那一刻往前走,繞道最後還是會回到原本出發的起始點,或許這也就是多元生命的本質,盡是藏在簡單而平凡的道理當中,只是人們過於豐富的感情與複雜情緒,把原本單一的內涵複雜化之後,讓我們彷彿走進生命的迷宮而備感茫然。 許多人們想要表達的一種想法,那就是我們在信仰的平台之上,並非只是追求而獲得那種無法證實的庇佑,反而應該儘量讓內心可以得到更為單純的自省,也就是古之聖賢告訴我們「求其放心」的道理。 其實每一個日出日落的自然更迭,人們都自然而然地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告別上一個時刻,擁有目前這一刻,然後送走之前和目前所擁有的心情,如此生生不息的運轉,也許就是道家老子所揭櫫「道」的本質,看來既是複雜、玄之又玄和難以理解,可是仔細掀開來看,卻又是如此平凡而簡單的道理了,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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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隧道裡的記憶
馬祖新村在桃園中壢,一個以滇緬、雲南文化為主體的龍岡地區,但是此村與七彩雲南和馬祖居民無關,純粹是蔣夫人及婦聯會,為戍守前線的將士眷屬安身立命所建的居所,就以長駐的戰地「馬祖」為村名了。 它是我所見幾個眷村遺跡中,保存較為完善的村子。走進幾棟舊宅,木式建築,格式窗櫺、老式磁磚、戶外空地、公廁水井遺跡,加上無可替代且絕無法移植來的巨大老樹,都說明了它存在了一種文化,是一種枕戈待旦、勵精圖治、克難儉樸、居民同心的凝聚文化,雖然大環境下眷村沒落了,但這裡依然保存了一點香火,可歎的是眷村老人逐一凋零,而且是男性早於女性,所以幾位年上九十的抗戰老兵成了國寶,也是眷村內,最足以為時代發言的精神象徵。 一位二十歲左右大陸交換學生,初悉臺灣抗戰老兵故事,又知他們多住在眷村,驚喜的找到學業與心願的重心,發願要完成以抗戰老兵為主題的紀錄片,作為畢業作品;她由網上搜尋到幾篇老兵故事,主動與我聯繫,我們約定到龍岡眷村文化園區,實際走訪馬祖新村,幸運的探訪到士官長退役的胡伯伯,學子用照像及錄音工具,紀錄下當事人親歷大時代的故事,她高興的說,已確定作品中的主題人物,在剩下二個月的學期裡她將再訪老人,即便是返回家鄉,仍會再來此地,繼續完成她的紀錄片。 我退居到第二線,不再是撰寫眷村與老兵的寫作者,而是聆聽她與老伯伯對談的旁聽者;他們翻出一段段陳年往事,與用腳走遍故國山河的軌跡,學子以慎重態度紀錄下來,使故事有了意義,因為人與故事,就像風中的落葉,很容易隨風飄逝,沒有文字影像留存,它就是殘葉,終至枯碎無蹤,無處可尋。 馬祖新村經過整修、改造、再賦予新的形象;但是散去的原住戶,不會再回到這裡柴米油鹽的過日子,它已經成為時光隧道裡的記憶體,老伯伯與為數不多的眷村媽媽也成為記憶群體;我們與參觀的人群來此探尋,在老舊建築與器物裡,尋覓以往形像與聲影,我感到愁悵與一些不滿足的慶幸;愁悵的是眷村精神的失落不復再現,不滿足的慶幸是終究保有了那麼一丁點的遺跡,卻無法窺見真正眷村區的原貌。再數十年,後代只能由書籍與光碟中探究這段歷史,卻也無人能說得清楚了。 前鎮、左營、新營、下營應是明鄭時期的眷村,守衛與屯田並存,但是百年之後的現在,它只是幾個地名符號,就算我們走進它的巷弄,也絲毫無法看到到當時情景,也難以聯想兵勇及眷屬生活情況;現在的眷村文化區,究竟能保留多少歲月呢?我實在難以想像。今天我與學子,暫時走進了反共復國年代的時光隧道裡,重新體會當時的情懷,卻有說不出的遺憾與失落,其實我無需擔心,在難以計日的將來,我也將長寄于時光隧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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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暹士
東門市場的兩側街道林立販售南北乾貨的商行,天還未亮透,一群長者各自以不同的交通方式,從四面八方來此販售自家種植的農產品,他們或搭公車、或騎車、或推車、甚或身手矯健地挑扁擔前來。清晨六點鐘,整條街已被擺攤的老者點綴得生氣蓬勃,蓄勢待發,買客從街頭朝巷尾望去,滿目盡是高麗菜、大白菜、地瓜、玉米、石蚵、海螺等生鮮時蔬。 美花姨與丈夫楊智忠亦在小販行列之中,年約四、五歲的小女孩緊貼他們身側。小女孩坐不住,在倆老身後與鐵捲門間的狹小範圍內玩起橡皮筋,半小時過後,橡皮筋玩膩了,她從口袋裡掏出彈珠來打。她就這樣專注交替玩這兩種遊戲,四周買客與賣家此起彼落地奮力還價,任何聲響皆無法打擾她無瑕的童年世界。她就像聖誕玻璃球裡的白皙雪人,兀自潔淨純善。 爺爺不擅交際,坐陪奶奶身旁,回頭顧盼小孫女無邪快活的神態,伸手摸摸孫女的頭,安心微笑,人生幸福莫過於此。七點鐘時,機車與人群像高漲的浪潮,一波波盪來,周遭的喧鬧有了張揚的氣勢,奶奶的叫賣聲隨之櫛比鱗次,一節勝過一節,漸漸地,延伸一種銅牆鐵壁的堅硬質感,猛力撼動買客的意志,愈來愈多人駐足、觀望、看貨、詢價,奶奶的興致被撩撥得更高昂,她游刃有餘解說推銷,面前鐵鍋裡的石蚵一杓一杓地減量著,待鍋內空空如也,正是他們起身回家的時刻。 石蚵的旺季約是每年十月到三月,璇月陪祖父母騎車巡蚵田時,冷風一如既往地戲弄臉面,凍得人瞬間僵硬,動彈不得。她倚立大石塊旁,像欣賞、又像學習般地注意他們在蚵田裡的俐落身影,只見祖父母用刀子精準割下蚵殼,熟練地放入籃內。當她感到無聊時,就窩在機車腳踏墊上,遠眺泱泱海面,傾聽潮聲,細瞧天光的變化。 璇月的童年記憶除了蚵田和清晨的寒風之外,就是電影台的「黃飛鴻」系列電影。每次轉到黃飛鴻的重播,她與客廳的沙發就如膠似漆恩愛起來,任誰也拆散不了。振奮人心的主題曲傳來:「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璇月情緒激昂,有樣學樣,跟著比劃起來,模仿師兄弟們天寬地闊、正氣凜然地打拳練功,奶奶被她自得其樂的神態感染,忍不住跟著哼曲子,替孫女助興一番。 有時爺爺會墜入記憶的百寶箱,撥開歲月的迷霧,回到八二三金門砲戰那一日。他當時在現場協助運送物資,空中呼嘯而下的大砲小砲,砲聲不斷,千軍萬馬之勢轟得他耳朵連續幾個月都嗡嗡響,不知道是耳膜被震壞了,還是人被嚇呆了。 璇月不懂戰爭的可怕,但覺得爺爺是真正的勇士!她純真的明眸注視著爺爺,爺爺讓她立正站好,認真說起來:「金門永遠是我們的家,不論妳以後去哪裡發展,永遠不要忘記妳從哪裡來!」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看憨厚木訥的爺爺變了一個人,感覺非常有趣。每次爺爺要講精神抖擻的話,鄉音就會變淡,變得口齒清晰,字正腔圓:「唯有精神不死,文化才能長存!」那一刻,她確信爺爺和黃飛鴻一樣偉大,令人佩服崇敬。 國中畢業後,她決定到泰國曼谷追求夢想。在當地僑團的幫助下,覓到一家著名拳館,專門培訓女拳手。到拳館報到第一天,她謹記國民外交,攜足金門高粱與風獅爺的紀念品送給同梯學員。正式拜師學藝後,教練請大師姐示範拜師舞。相傳泰拳開賽前,表演拜師舞,可以祈求保佑勝利,且達到熱身功效,全場觀眾可藉拳手跳出的拜師舞,分辨其所屬的泰拳門派和技法特點。 璇月在泰拳館的首日充滿昂揚的生命曙光與安心的寧靜平和。往後兩星期是她泰拳生涯的轉捩點,比在台灣強度更大、更紮實的訓練讓她大開眼界,不虛此行。泰拳的硬度來自長期有規律、有節奏的踢打,教練安排她打沙袋訓練,先勻速打、再加速打。和其它學員相互對踢身體與軀幹,有時擊打軟中帶硬的東西,例如椰子樹、重沙袋,這些持續、有節奏的擊打訓練讓拳手將力量打得更深沉,更準確掌握著力部位,進而建立攻擊的協調性與穿透性。 即便體力漸漸吃緊,爺爺的囑咐如沉寂空間的一縷回聲:「不要忘記妳從金門來,不要丟金門人的臉!」她的鬥志倏地重燃,不一會兒就精神奕奕。 她發現最難的是踩步,泰拳的步子千變萬化,無套路可循,得臨場隨機應變。與其他師姐們對打,她的步伐追不上她們的柔軟靈活,教練更常要求她練習壓腿和雙盤腿,增加雙腿的柔軟性。「妳的步子得學會左右移動,不能踩成死步,對方會把妳封死。掃腿時,蹬地的施力大小不是關鍵,技巧更不在轉腰的力量,而是身體的整合。」師姐凜冽的目光切過來,寒氣如定海神針豎立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裡,她領悟是時候克服此一關卡。 在拳館日以繼夜的訓練裡,異鄉人的寂寞在窗外的雨聲裡、在鬧區刺眼的霓虹燈招牌裡隱隱發功,在獨處的午夜時分,尤其強烈。璇月扭開床頭檯燈,就著黯淡的光暈,打開爺爺寄給她的貢糖,一小塊一小塊地含著,恨鐵不成鋼的氣惱哀哀發酵,晶瑩的淚水在眼眶內飽滿打轉。她靜靜品嘗思念的滋味,將孤單一口口融化,再吞入喉嚨,一併將千言萬語嚥下。闔上貢糖包裝盒的剎那,又再次將故鄉的思念刷新。 累積一年的實戰經驗後,教練見時機成熟,領她參加當年度最受矚目的女子泰拳大賽。對手是本屆強敵、來自泰國東北部依善地區的Preeda,第一回合由對方完全控場,璇月一路坎坷,控制技術施展不開,對手使出古泰拳法的「踏」,順勢而上,由高處給她一記肘擊,痛得她倒地不起。裁判數秒後,選手各自退回角落,教練臨危不亂,冷靜指導璇月:「人生最大的痛不是痛本身,而是對痛的恐懼!記住!」 於是從第二回合初始,璇月改變節奏,利用起腿的空檔欺進對方,打出重拳和拳腿組合的戰術,配合她精湛的內圍技術來壓制對手的近身重擊。她全神貫注,殺氣凜凜的氛圍內,環伺全場的觀眾吆喝與叫囂聲似被抽離,空間呈現一種真空狀態,爺爺聲如洪鐘的嗓音穿透而來:「唯有精神不死,文化才能長存!」像盆冷水即刻從頭淋下,她打了個冷顫,振作精神,重整心緒。泰拳比賽基本上是在打磨一擊必殺的時機,慢慢消耗對方的體力與專心度,直到對方不支倒地。她決定畢其功於一役,巧妙利用迴線反彈的打法,一連串強悍正踢、犀利掃踢,連珠炮似落下,就像當年八二三金門砲戰,大砲小炮都落下,火光沖天,震得四周寂靜無聲,渺小如螻蟻的人們瞬間失重,飄起於空中,又無知覺地落下……。 最終璇月展現更為紮實和精湛的泰拳技術,拿下這場天雷地火的激戰。 五年的時光洗鍊出她一身的傲骨,當她重新踏上滋養她成長的土地時,先在東門市場的一家閩式燒餅鋪前停下,老闆見她就大喊:「小月!」 「大哥!」兄妹倆熱切相擁。 「哥哥以妳為榮!」她急切搜尋爺爺奶奶的身影,爺爺佝僂身軀且髮頂稀疏,奶奶老態龍鍾,不再健步如飛,璇月驚覺他們都老了!她激動地與爺爺奶奶溫馨擁抱。在摯愛的家人面前,璇月的外在武裝徹底瓦解,淚水如洩洪般傾覆而下。這些年來壓抑的委屈與心酸像積滿的穀倉,一開穀倉門,全數流淌街面上。 璇月在街上開起泰拳館,接續他們未完的故事。當璇月在教室後方審視學生團練,她的心境就像描圖紙般,一點一筆地與當年黃飛鴻帶領一眾徒弟練功的畫面契合,而那首「黃飛鴻」的電影主題曲又迴盪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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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點
早晨的陽光柔柔地照進來,這是一天的開始,也是新的一年開始。你將我喊醒說著要去客廳玩耍,搬著玩具跟書本,就著這清冷的空氣,一天就這麼淡淡又平凡的開始了。 鍋子裡的荷包蛋滋滋作響,小烤箱裡加熱中的麵包、溫熱中的牛奶、再切一盤水果、沖一杯黑咖啡。昨夜是跨年夜,但已連續加班兩天身心靈非常疲倦,早早九點便躲在棉被窩裡,準備好好睡一覺,孩子也玩累了,打算就這麼一同在睡夢中跨年。接近凌晨的時候突然醒來,只餘倒數的三分鐘,就這樣看著手機上的數字顯示為零點零分,也看著溫度上顯示的氣溫體感溫度是零度。 這樣的時候,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好好的吃飯,正常的生活著,真的是幸福;一年開始的第一天被溫暖的陽光跟溫暖的你喊醒,真的很幸福。你坐在地上的墊子玩著玩具說哥哥在房間、姐姐也是,然後起身拉著我要去外面玩你最愛的挖土機。 過去的一年真的發生很多很多的事,計畫好的一切全部被打散了,從規劃好的旅行無法成行、突來的工作量爆增、總是在搶酒精、口罩及洗手乳,許多的未知與變數讓我們不停的見招拆招。疫情影響了很多事情,直到似乎看起來漸趨緩和,怎知那炎炎夏日又忙碌了起來,經常疲倦了的時候就一個人到外頭,買一杯熱拿鐵,與那徐徐和緩的夏日微風對飲。 人生總是充滿未知,沒有人知道自己終將往哪裡走,或走到哪裡就停止;也沒有人永遠都坐在上頭,總會有很多的未知與抉擇在叉路口,叫你選也不是,不選也不是,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有的時候不是生活叫你選擇,而是你自己選擇了卻拿捏不好;有的人見不得別人過的好,於是總是在背後讓你流血又流淚。殊不知每個人最終,還是自己的生活過的好就好,很多的很多在此時此刻看不出回報,但終有一天那些波動終將回到自己的身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好好得到自己施予別人的一切,立足於生命之上,我們都是平等的,在人生的下一個路口,或許我們就不再選擇同一條路。 溫熱的紅茶跟牛奶都冒著煙,孩子說想要喝奶茶,我們就依自己喜歡的比例去調整濃淡。如果是市售的便要依其調配的濃度了,人生也是,所有的選擇權就在自己手上,作或不作、願意作到哪裡的拿捏,不也就在自己手心裡嗎? 今天是一年的另一個開始,期許今年的自己能比前一年的自己更清醒,懂得拿捏自己的人生,該畫清界線的人就到此為止。屋外的陽光依舊溫暖,拿著球,我們一起到附近的球場上打球,感受生活的真實溫度,不過度的依賴屋子裡的暖氣調節,其餘的也是。 新年快樂!期待,自己能比前一年的自己更好,不間斷的學習,並認真的生活著,這樣便已足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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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鳥─落花池水香
曾經為了觀察畫翡翠鳥,終日以一塊麵包充飢,在湖畔陪伴牠,與牠為友。 宋代,吳龍翰有詞句曰:「翠鳥鳴高枝,白魚游深淵。魚鳥欣有托,吾廬興悠然。詩瓢貯煙雲,茶鼎烹銀蟾。有此佳絕處,那受名利鞭。鵲尾聞妙香,片心超九天。淵然消萬慮,流光緯三田。乾坤任簸弄,追蹤古偓佺。」 此作品背景畫面以潑墨意象法呈現,佇立於荷梗上的翠鳥凝視落花。翡翠鳥筆者以「沒骨工筆法」畫之,豔麗的色彩形象主題,與大寫意潑灑的背景成對比,有了虛實的呼應。改變外在的環境,不如改變內在的心境,就如一池落花,兩樣心情,有人憐憫落花飄零,有人喜歡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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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走讀
今個感覺天氣不錯,微冷後出現一波陽光,就騎著可愛鐵馬去補補能量鈣吧。時代變遷迅速,城鄉重劃,造成許多馬路橫空而來。電火柱成排列隊,四輪跑車+「拖拉酷」咻咻咻呼嘯耳邊,還沒溜達,頭已暈……。 幸好,外圍雖陷文明刀俎,被大卸八塊般漸漸走樣,小村蘊藉仍然堅定完整。田岸、稻浪、磚屋、瓦舍、菜園仔、稻草人……仍保留嘉南平原淳樸原形,感謝它未將老友的我遺忘。 拐個彎,如同躲進回憶的巷弄,細胞內,彷彿有詩,悄然活絡,覓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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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安國家公園奇幻遊
「錫安」(Zion)是古希伯來語,意為避難所或聖殿;「錫安」在聖經中是指上帝子民,錫安山是上帝的子民應許和安歇的地方。高雄那馬夏區有個錫安山,耶路撒冷也有個錫安山,美國則有一個以錫安峽谷為主要景點的錫安國家公園。 錫安峽谷前身是米鄺杜域峽谷,它的構成是由紅色、白色與黃褐色的納瓦霍砂岩(Navajo Sandstone)被維琴河(Virgin River)北面支流所分割,形成長24公里,深800公尺的峽谷。 1858年摩門教徒尼菲.約翰遜(Nephi Johnson)發現這個峽谷,但直到1863年才有第一個定居者以撒.貝胡寧(Isaac Behunin),他也是摩門教徒,他說:「這些高山都是上帝的天然聖殿,就像聖經中錫安人建造的『上帝之城』,我們可以在這裡進行崇拜。」不過,摩門教領袖楊百翰(Brigham Young)只同意把這些高山當做天然聖殿,卻無法接受將信徒居住的塵土飛揚的地方稱作「錫安」,只好改稱「不是錫安」或「小錫安」。 摩門教徒移居峽谷開墾及耕種,探險家、地形學家、地質學家、藝術家、攝影家陸續來到錫安峽谷探險、研究、觀光,錫安峽谷逐漸為世人所知悉。1908年猶他州政府完成錫安峽谷地區的聯邦土地勘測,面積僅二十三點六平方公里,當時的總統塔夫脫(Taft)在1909年收到調查結果後,宣布錫安峽谷為「國家歷史文物」,居住在這裡耕種的摩門教徒,必須遷出。 1919年,聯邦政府擴大峽谷範圍為311平方公里,並將「錫安國家歷史文物」改名「為錫安國家公園」(Zion National Park);2009年歐巴馬總統簽署了《 2009年綜合公共土地管理法》,再將公園面積增加為593平方公里。 台灣太魯閣國家公園也是峽谷公園,與錫安峽谷公園,與錫安國家公園相比,似乎有點小巫見大巫。錫安峽谷較開闊,由一億五千萬年前的中生代沈積作用而成的九個岩層,在不同年代形成的階梯結構及懸崖絕壁,讓崇山峻嶺顯得景觀更雄偉壯麗,稀疏的綠色植被讓裸露的黃褐色及紅色的納瓦霍砂岩在陽光下更顯眼,遊客必須仰頭觀賞,不像太魯閣峽谷的高山,覆滿綠色林木,必須俯瞰才能看見峽谷裡的綠水與灰白的大理石。 到太魯閣峽谷旅遊,通常會安排走步道,例如砂卡礑步道、白揚步道、綠水步道、錐麓古道……等等;來錫安國家公園旅遊,如果時間允許,也可以選擇步道健行或挑戰溯溪。 遊覽車還在排隊購票入園時,領隊告訴我們,在錫安公園停留的時間只有上午,希望我們在遊客中心的「錫安人類歷史博物館」仔細參觀,進一步認識人類在錫安峽谷開墾的經過,以及公園的歷史,動植物生態,地質學和景點,視聽室全天重複播放一部錫安國家公園成立過程的電影,片長二十二分鐘。 下車後,我們先進入博物館參觀,其實博物館十分迷你,大部分用圖片介紹,英文說明,我有英文閱讀障礙,大約十五分鐘就走出來,進入視聽室看影片。 在視聽室左側外面,是面向高山的露天教室,有二十多位小學生正在聽生態老師解說眼前高山砂岩的節理。 視聽室後面的空地,豎立了幾面解說牌,介紹對面的山景地標,包括西寺(West Temple)、日晷山(Sundial)和犧牲祭壇(Altar of Sacrifice)等三處平坦的山頂。錫安峽谷有許多山頭是平坦,是它的特徵。 遊客中心除了有廣大的停車場之外,也是遊園公車的起點,公車班次約七至十分鐘一班,接送遊客到十多個景點及步道的起點或入口。 在遊客中心待了約一小時,就搭上遊覽車繼續行程,領隊特別交代,接下來我們要走卡梅爾公路(猶他州九號公路),約二十公里的路程,不要打瞌睡,要看窗外錫安峽谷的險峻砂岩懸崖,以及碧綠的維琴河,慢慢切割峽谷。 卡梅爾公路是錫安國家公園通往布萊斯國家公園的公路,在峽谷緊靠著山壁盤旋蜿蜒,來到長達一點八公里的錫安山卡梅爾隧道,車子停下來等待會車,原來卡梅爾隧道從一九八九年開始管制,因為越來越多的大型旅遊車輛常在隧道中會車時會卡頓,進退不得。 過了卡梅爾隧道,就是錫安國家公園的東部,司機在一處路幅較寬的地方停車,讓我們下車欣賞風景。 領隊向我們解說,車子後方紅褐色山背山的鞍部,有一個頗負盛名的科洛布拱門,它是世界第二大天然拱門,跨距八十七點六公尺,只比第一大的拱門國家公園景觀拱門的八十八點四公尺稍微短了○點八公尺。科洛布拱門比較特別,它是少見的「盲拱」。盲拱是門洞有許多堆積物,只剩一小部分孔洞,它的成因是上方拱門楣因雨水滲透或風化剝落,以及峽谷低地被居民開墾耕種,土壤鬆散,被沙麈暴吹起往上挾帶的粗砂及細石累積而成。 順著拱門往下看,紅色納瓦霍砂岩的垂直山壁,寸草不生,下方的滑坡,應該是山壁砂岩剝落形成的,經年累月風化之後,坡面散布著疏落的綠樹,往下延伸,越近維琴河的植被越密集,碧綠的維琴河與蜿蜒的卡梅爾公路,像兩條緞帶在山谷中飄揚;公路的另一側,是垂直的納瓦霍紅色山壁,仰頭一望,山壁直直插入湛藍的天空,這時才體會出什麼是真正的頂天立地。 遊覽車繼續前行,沿途是棕色及紅色砂岩的山坡,不同年代的砂岩,以不同的角度穿插堆疊,很難想像它們經歷了淺海、湖泊、沙漠、河流等等環境的變遷,那些看似凌亂的地貌,是錫安的地質史筆記。 卡梅爾公路向東行駛,海拔不斷的迂迴往上爬升,相當於在錫安岩層一層一層往上攀爬,岩石的顏色由紅、褐轉為棕色和橙色的混合色,這是這一岩層沈積形成時氧化鐵含量比較少。當車輛進入棋盤山壁群時,山壁的顏色將變成灰白,恍如進入另一個世界。 棋盤山停車場是卡梅爾錫安公園觀光路線的終點及折返點,我們就在棋盤山觀景台下車參觀。 棋盤山是由於滑石地質的山坡有平行的垂直溝和水平溝形成的,很像超大的棋盤畫在山坡上。根據地質家研究,棋盤的垂直溝痕是冬天大雪冷凍使滑石岩收縮產生垂直裂縫,冰雪融化時雪水順著裂縫流淌雕蝕而成;水平溝形成更早,是在侏羅紀時期,古老沙丘上風沙的波紋,經過冰雪覆蓋凝凍,尚未完全解凍時風沙再覆蓋,如此反覆沈積進行,慢慢形成的。 站在觀景台,仰望著超大的棋盤,我心想:這個棋盤,空等了千萬年,沒有人來對奕,更不知要如何下子。可是,世事早已如棋局,雖然已經過了千百年,依舊難分輸贏。 接近中午時分,我們上車離開錫安國家公園東門,前往海拔更高的布萊斯國家公園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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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院裡的記事】我的舅舅與二位舅媽
我們只有一位寶貝舅舅,卻有兩位舅媽。舅舅是受日本教育的,日據時代他是個警察,換了朝代後他進了中央黨部去了。在我小時候的印象,舅媽長得高高的,臉上白淨,骨架高大算不上秀逸,但穿著旗袍氣質倒也很不錯! 記得那時舅媽每年總會帶著小表弟阿國子來我們家住上幾天。能在廣闊的三合院裡和孩子們追逐嘻笑,是那位被關在城市公寓裡的小表弟很喜歡的!媽媽對這位遠道而來的大嫂可是熱誠款待!而舅媽對這位純樸的小姑也是親暱有加,從沒有姑嫂隔閡問題。媽媽說:舅媽很能幹!除了要照顧一大群兒女外,還會協助舅舅處理公文。 在早期公務人員薪資還不高的年代裡,那一大群孩子要吃要喝,還要念書,舅媽要操持那一家子生活,應該也很不容易!舅舅和爸爸一樣都是獨子,這在以前人的觀念裡是男丁太單薄,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舅媽和我的媽媽都有興旺男丁的傳宗接代壓力!所以就拚命生產,以報效「家」、「國」為使命!因此,舅媽生了六個兒子,三個女兒,我們家也有三個男丁。 可惜的是,舅媽辛苦大半輩子,也沒享到什麼福!正當兒女成家立業,事業有成要反哺時,舅媽生了大病去世了!從此,我們家三合院裡,再也沒有舅媽和小表弟來訪的蹤影,我們都很懷念那位遠在台北的唯一親愛舅媽。 過沒幾年,聽爸爸說舅舅要再婚,娶的是他的年輕秘書,還在圓山飯店開喜宴。那年舅舅已是花甲年歲了,在早期的觀念裡,這種老來再娶,多半子女是不太能接受,會鬧家庭革命的,舅舅家也不例外,子女群起抗議! 子女群起抗議還有另一個主要理由是這個女秘書在舅媽往生前,就跟舅舅有私下交往,套用現代名詞叫「×三」。所以子女更加無法接納她!不過經過幾番家庭革命,最後還是舅舅贏了。辦法是她和生的女兒另屋居住,舅舅還是住老家。 外婆八十六歲生日時在林溪寺辦壽宴,舅舅攜家帶眷總動員回來給外婆祝壽,我們終於見到新的年輕舅媽了。我不曉得舅舅那裡來的男人「魅力」!雖說他年輕時也是帥哥一枚,但在三十幾年前男人身體再健壯,六十歲也是被套上個「老」字了,又不像現在凍齡社會,一堆美魔女和老帥哥。 這位年輕舅媽不但人長得漂亮,氣質也好!身材高聎,性格感覺也溫和。聽爸爸說還是大學畢業的,父親是校長,母親也是老師,這樣好的條件實在惋惜!難怪這樁婚姻是在歷經多重革命下完成的! 外婆的生日壽宴上,她們這對「祖孫」級的婆媳也總算見面了(外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清末三寸金蓮女人,所以兒子二度喜宴她沒到)。按照規矩,這位新媳婦必須向婆婆俸茶,當年輕舅媽端茶盤再來收茶杯時,外婆在杯底壓了一疊厚厚的紅包鈔票!我看到隨即跟外婆說:「阿嬤您等我一下,我也去端一杯茶來俸上,紅包舅媽的三分之一就好。」旁邊的人齊喊:「妳端,一毛錢都沒有!」唉!差這麼多。 在當時我還算年輕的觀念裡,很質疑這樣年齡懸殊的一對當夫妻,會是個怎樣的感情?年輕舅媽樣樣條件都那麼好,為何要委屈自己,歷經多重革命的嫁給如父親般的舅舅?跟舅舅的孩子又如何相處?她比大表哥年輕,他們怎麼叫得出口? 唉!說到稱呼!這一點倒是我們那位克守禮俗的媽媽,叫如自己女兒般年齡的舅媽,大嫂長、大嫂短叫得可親暱又順口(舅舅是她很敬愛的哥哥)我們聽得都有點要起「雞皮疙瘩」,年輕舅媽被叫得神情很不自在! 在場的就連我們那位小媽媽十幾歲的姨媽都叫不出口。年輕舅媽對大家也很和顏悅色,比起我們那位有著架勢,讓我一點親切感都沒有的舅舅好多了。不過,讓我們心裡懷念的,還是那位往生已久的親愛前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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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崗寄情,紅樓有夢
這些年,搭機返鄉,每當班機飛臨金門上空,總是那麼的興奮,在天空中尋找熟悉的地面景物,去年返鄉,意外的從雲層中,看到了久違的古崗湖,那一片青山綠水,有著老李的成長痕跡,叫人不想它也難。 找了一個初秋溫暖的午後,騎上自行車,循者年少時的行車老路線,從南門海邊,過莒光樓,上環島西路,直奔古崗湖,相識半百的老朋友,老李來看你了,希望你的老相簿中,還保留著我的老相片。 走進古崗湖風景區,只見湖水依然盈盈,映照著藍天、白雲、綠樹、紅樓、湖畔的老榕樹,在料羅灣海風的吹拂下,一樹的綠葉,不停的搖擺著,好像是在招呼著老朋友:美麗的古崗,驚艷的雲山水,歡迎你的到來。 如往昔,古崗湖遊園,就是愛走湖畔的道路,走走停停,四處觀望,尋找不同角度的美麗古崗湖,今日舊地重遊,發現景觀已改變了不少,但還保留著不少當年的痕跡,猶記高中時期,一票同學來此同遊,有一位同學站在湖濱的柳樹下,說咱們走累了,躺在湖畔草皮上休息吧,那時,微風柳搖,湖聲輕傳,遠眺群山,真是好山好水,老李不禁展開雙手,環抱紅樓(紅牆的古崗樓),初次領略到古崗湖的風華和美麗,另外一個同學說,咱們乾脆躺成一排,做場青春純情夢,今天回想當時,年少青春,大膽做夢,閉上雙眼,展翅高飛,如今回想起當年情景,真是人生幾何,不亦快哉! 來遊古崗湖,當然要登上紅樓,古色古香,格局宏偉,引人注目,站在三樓,眼眺四方,湖水倒映,青山圍繞,盡收眼底,古崗村的老同學曾說過,晚風輕飄,晚霞滿天,古崗湖美不勝收,今日站在紅樓下、湖畔邊,抬頭看著燒紅一片的天空,同學所言不假,此時若能端上一杯咖啡,聆聽一曲音樂,想必更叫人駐足久久,不忍離去。 說起古崗湖的那一些陳年往事,有一件事情,到今天依舊銘記心頭,高中時,有一次為了繳交作業,特地跑到古崗湖寫生,在畫畫的過程中,突然感覺到整個風景區,滿滿的江南庭園味道,不自覺地為它加上樓、台、亭、閣,繳交作業時,老師說老李真敢作夢,今日舊地重遊,如果可以再重新畫畫,我好想在畫裡,畫上七張椅子,塗上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然後邀約老同學們,大家一起排排就坐,再次做場七彩蝴蝶夢,夢回當年青春時。 今曰舊地重遊,古崗湖的雲山水還是那麼美麗,彩霞滿天紅的叫人讚嘆不已,但是睹物思情,難免有些感慨,但願他日重遊,古崗依然可以寄情,紅樓依然可以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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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一把熾熱的文學之火 ──為金門睿友文學館109年閱讀島推廣活動專輯而作
第三檔 《開啟跨領域的人生對話──林金榮文學對話作品展》 林金榮老師民國五十一年出生於金門后浦南門,林氏家族自清末由同安遷居金門,祖上曾經一代為官,一代為來往廈門、越南之間的海上貿易商人,祖母是印尼出生的土生華人,九歲時返鄉探親後被留下來。 林金榮老師的外曾祖父、外公、父親都是傳統建築的匠師,外公早期跟隨古崗匠幫到新加坡學習西式建築,有能力承包洋樓的設計施工,三代人投入百年的傳統與新式建築行業。牽連到晚清下南洋、日軍佔據金門時期移居越南、國共內戰及國軍轉進金門後親人離散海外、八二三炮戰台海危機遷徙台灣等事件,過往的家族滄桑是近代金門的一部歷史縮影,恰好也成為他為家鄉多元書寫的感情養分。 林金榮老師自幼在複雜不安的生活環境長大,敏感的好奇心驅使、具有豐富多情的人格特性,喜歡研讀古典文學及新文藝的繽紛世界,勤勞執著養成長期寫作習慣,來與自己的人生對話。民國六十九年,金門高中畢業後離開金門,民國七十一年在馬祖西莒島服役,任馬祖日報通訊員,退伍後完成世界新專編輯採訪科學業,隨著台灣政治解嚴、開放報禁政策,參與辦報紙及雜誌主編、美術編輯、採訪記者等職務,同時投入促進金馬地區解除戒嚴社會運動。 林金榮老師曾說:「文學是可以對話的,它開啟生命歷程的無窮盡探索;文字是無聲的心靈語言,從小默默耕耘,一路走來,始終與單身、孤影起舞,悲傷和快樂都在其中。」此次藉由睿友文學館展出近50年來的手稿、書件,有他小學的日記《青年日記》、初中的日記《飄》、高中的日記《飛翔》、當兵的手札《浮生記》、新詩散文選集《被時光遺忘的情鎖》等,對應著生命潛在的浮動不定,持續寫作來與人生的私密對話,收錄每一個成長階段的心靈感受,走出一片獨自的文學星空。 林金榮老師著有:《與古蹟共舞》、《金門地區使用的陶瓷器文化探源》、《金門傳統漁業調查研究》、《金門傳統建築的裝飾藝術》、《金門脊墜風情》、《舞動神靈的祭典》、《金門古洋樓裝飾藝術》、《金門傳統聚落形成發展族譜彙編》、《金門常民文化》、《金城鎮民的歲月容顏-后浦往事》、《金門傳統建築之美》、《金門人文紀事》、《被時光遺忘的情鎖-林金榮新詩及散文選集》……等書。現為金門文化協會理事長,《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主筆,其涉獵的範圍除文學與文史,亦是著名的攝影家。 第四檔 《從繪畫創作走回文字的定位──許水富的文學之旅》 源自家族血緣傳承關係,許水富老師及其兄弟們,自小就染上繪畫與文學基因。一路上塗塗抹抹,寫寫改改;時而是塗鴉作品,時而是振筆文字的抒發。從少年即便輕狂到老態玩世,讀經史雜書,讀文史名著,拓展靈魂視野。如此一張張的畫作,一篇篇的詩章,便從生活筆縫中流溢而出。直到今日依然故我,創作再創作。 許水富老師為金門榜林人,1950年出生。師大美研所畢業。曾在雄獅美術擔任採訪記者,以及在台視學做舞台設計等工作,而後返回教育職場。於民國64年回到母校金寧國中教兩年書,深根藝術種子,在自己的鄉土培育良才。之後,又重返台灣,在台中明道中學幫忙創辦第一屆美工科。其中並在台北和同鄉畫友王士朝、翁清土、黃世團、林世英等人,共同籌設發起「金門畫會」,被推舉為第一屆理事長,也是金門第一個畫會組織。 除了教學,許水富老師也積極參與市場設計領域活動。並且出版八本相關的廣告書冊,其中一本廣告學是各學校採用的教科書。在許水富老師的印像中,除了繪畫書法愛好之外,國中時期就萌芽寫詩詞文類的語言,直到三十年前才正式寫詩出書。目前已經出版《叫醒私密痛覺》、《許水富短詩集》(中英對照)、《孤傷可樂》、《多邊形體溫》、《許水富世紀詩選》(中英對照)、《寡人詩集》、《饑餓詩集》……等詩集十六冊。其中《饑餓》詩集,曾榮獲華人世界冰心文學獎第二名的殊榮。其詩作亦曾被中華民國筆會翻譯外文行銷全世界。 許水富老師除著作等身,亦集詩人、書法家、藝術家於一身。曾參與各類畫展及個人詩書畫展發表會講演與評審,作為求教和學習的出發點。跨領域的學習和創作,豐富了老師的人生體驗,並且造就了志業的投擲,他不忘感謝故鄉土地的滋養,以及父母親的孕育教導,還有師長朋友們的鞭策鼓勵。 此次許水富老師把其手稿、著作及與文學相關之重要文物,透過睿友文學館的展出,必能讓蒞館參觀的鄉親和藝文界朋友們,更進一步認識「許水富詩.文學展演」的創作歷程,無不大大地提升金門文學的能見度。 結語 109年度雖然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地區部分活動均停辦,但睿友文學館為開放空間,不僅有前後門亦有側門,展場空氣流通;地板用漂白水消毒,櫥窗以酒精擦拭,並有洗手台,及備有乾洗手消毒噴霧劑供蒞館參觀的來賓使用。除為防止疫情蔓延而把關,也按原計畫推出縣籍作家文學作品展四檔,另舉行「詹宏志、楊樹清文學交流會」一場,絲毫不影響本館舉辦活動、及策展者親自出席解說之熱忱。 活動期間,無論策展者是詩人、作家或報導文學家,均為長年在文學園地耕耘的浯島菁英。他們在文壇的成就有目共睹,而且早已形塑個人獨特的書寫風格,因此蒞館參觀的人潮未曾間斷,顯見文學的力量已蓋過疫情的肆虐。即使因種種因素使然,仍有不盡人意之處,但吾人將秉持揭牌開館時的初衷,踏著先賢的腳步從縣定古蹟睿友學校出發,為這座被認為是邊陲地帶的島嶼,點燃一把熾熱的文學之火,復透過它的強光,照亮世界的每個地方。這不僅僅是自我期許,想必也是浯島文學人義無反顧的使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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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
牽牛花擦過眼角,剎那間閃入的紫藍色驚醒了眼瞳,迎面襲來一串串掛藤糾纏著我的頭髮,腳下踩著一地殘磚碎瓦,每一次落足都要和滿目蒼涼抗衡,稍一撞擊就如此刻心跳,不安而空洞。 這一段路不能用時間衡量,七十八年的等待終於濃縮成小小一個轉角,從閩南燕尾馬背大厝拐個彎,轉到一馬平川的空寥,就像電影跳接,沒考慮你茫然無助。時間,像一塊剪不斷的長布,有時平順如流水,有時漣漪成皺紋,我這小小轉角僅是長布上一個不起眼的皺褶。任誰都想不到,在時間長河裡,它頃刻間就要漾成一圈漣漪了。 當我從李氏家廟上完香走出來,我小聲對陪同我的堂侄說:「我想看看祖父和父親住過的屋子」。之前,我已看過被蟲蛀的田契和屋契,也見證堂侄一筆一劃延續了李家族譜,但我還想看一看李家祖屋。那間從沒人提起的屋子,它究竟長成什麼樣子?根植在什麼角落?時間能允許它與我初次見面嗎? 尋根,不就是要尋回祖輩留下的一點一滴嗎?但我卻害怕祖屋早已不存在。七十八年,該變的都變了,中國南方這個小島始終承載著我不停的想念,它要如何回答我千百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我心裡的矛盾只有自己清楚,一句話含糊在嘴邊,近乎請求,卻又不敢苛求答案。堂侄的眼神有些遲疑,這一閃而過的神情似乎道盡了一切滄桑。 終於跨過這個轉角,眼前景象一生難忘。有好幾回在夢裡還看見這三面堅持不倒的紅磚座基、散落在地上的石具石磨、檐角那塊就快掉落的瓦片,以及那些在風中揶揄的紫色牽牛花。 堂侄在身邊細說著老屋歷史,聲音慢慢譜成人事變遷的悲歌,一聲聲,一個個畫面:有人把屋內陳設古董搬走、有人擅自闖入住下來,後來又舉家搬去台灣;我一有空就會過來清除那些頑固的牽牛花、也到過新加坡尋找了三次都失望而歸……。 聽著潦亂的話語,我腳下飄浮。低頭,仰頭,總是和坍塌面對面。看著晚清年間的閩式紋飾還在屋角迎風,七十八年只是無數紫花的春夏秋冬,但卻是我想在橫巷裡大喊一聲的理由。只怕過去一段空白真的決堤,所以始終忍住,不能像轟然倒下的屋頂哭花了臉。 我身邊的堂侄髮際已斑白,兩代人被託付照顧這個無人的家,無怨無悔。他年紀比我還大,一生青春卻要不斷和牽牛花的爬藤糾纏。父親死後,他承繼了委託,並相信春風會來、相信向南的海還在翻騰,總有一天會捎來消息。但他從未想到,一九四八年我祖父逝世,一九六五年家父也仙去,再也無人提起這上了鎖的祖屋,從此斷了一切,一邊是沒結果的等待,一邊是茫然的無知。 一九三七年祖父下的這一盤棋只有過河卒,只能拚命上前。從金門到新加坡,回頭,或無法回頭,都是未知數。就像浮萍,根懸在水中,不著地,漂遠了,不一定能回去原地。他想找一塊肥沃土地,重新植根,再次茁壯,但一切不盡人願,雙腳一離故土,一切都看天意。 我眼前開展了一幅畫面,下南洋的序曲響起……。 廟門一開,一道早晨的霞光照見斑駁地板,祖父牽著十多歲的父親背著強光緩步走入。火光一閃,蠟燭點燃,陰暗的家廟亮起來。這是最後一次上香,一九三七年戰火開始燃起,在動亂時局中,祖父決定到南洋一闖天地,也許也能因此避開戰火。 他把屋契、田契託付給鄉親,在他們關切眼光中拴上家門,這一拴竟是永遠的告別。 村外小路靜悄悄,父子倆的背影在親人注目下慢慢變小、變遠。告別時天色陰暗,大海在翻波,皮箱、心情,一樣沉重。是不是這條路,從此走向不歸?無視兩旁燕尾馬背冷冷俯視,也不管鞋底機械似地踩著身影,只顧一直向前,走出不回頭。 這只是我想像的畫面,也許寫一篇小說、拍一部連續劇我會這樣開始。其實,怎樣都行,沒有人告訴我真實的一切。我從沒見過祖父,他在我出世前就離世了,只留下一個寫著他名字的神主牌。父親沒向我提過金門,他在鬱鬱寡歡中也染病逝世。我對家鄉的唯一印象是寫在小學成績冊上的六個字:「福建省金門縣」,不停在我腦裡閃光。幾十年來,彷彿有一種呼喚、一種催促,一直在心裡呢喃:去看看,去看看。 失根的痛我無法瞭解,卻在祖母的眼神和她的家鄉歌謠聲中見出端倪。祖母總是望著遠方吟唱金門歌謠,手擊桌角打著節拍,一下子,「白鷺鷥」就飛來她的眼裡。祖母的白鷺鷥原來是潮濕的春雨,風一來,總會哭幾回。說好秋後再聚,要像候鳥,飛再遠也要記得太湖的樹。可是,任煙波默默,歌聲卻只在南國,春雨潮濕,看不見一隻真正的白鷺鷥。 後來特地到了金門太湖,想看看祖母歌聲中的白鷺鷥和她眼眸裡潮濕的春雨。但我只看到煙波裊裊,白鷺鷥遠遠地棲息在湖中小島的泥岸邊,我的想念竟是如此遙不可及。 我終於瞭解失根的痛。 為了找回自己的根,我不停尋找蛛絲馬跡,輾轉找到一位堂兄。將近八十歲的他一聽到我尋根的決心,突然就在我面前決堤了。他哽咽地說,自七十年前離鄉,就日夜想著能再回家鄉。因為種種因素,也沒人帶他回去,如今人老了,心也死了,不敢再想了。 我攤開地圖,他伸出長繭的手指,重重點擊在「西山前」三個字上。美麗,確是一場嘔心瀝血的堅持,確定家鄉地點的那一種美麗,像一朵花在心中綻放, 都是因為我堅持的傻勁。 憑著祖父的名字和家鄉地名,所以我來了,所以我站在一堆廢墟裡,雖然滿目淒涼,心裡卻是熱的。 我順手扯下牆邊一串牽牛花藤,青澀汁液流到手上,揮散著一種生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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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冷嗎?
冷氣團降臨台灣那天,大妹妹開車帶我們上陽明山,慶祝爸、媽結婚56周年慶,吃飽喝足後,緩步走回停車場,在馬路上走著,大妹妹怕媽咪凍著,沿路暖暖包、大圍巾伺候著,只聽見媽咪回答:「夠了、夠了,都包成肉粽,快看不見前方了」。 大妹妹接著說:媽咪,天冷怕您給感冒了。跟在後方的我,本來只是想拍拍母女倆的背影,卻讓對話給震撼住了。大妹的那一句:「媽咪,您冷嗎?要不要再圍大圍巾?」我心裡激動著,想想當子女的我們,無法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也只能抽空陪陪老年者了。 「行孝要加快」的聲音在我耳邊、心理迴盪著,父母親要的真的不多,陪伴吃個飯、散散步或是出門走走話家常,那是一種親情間的自然發酵,勝過任何的金錢、物資。身為子女的我們,請多關心年長的父母,因為他們是我們心中那塊最難割捨的,天冷了!爸爸、媽媽們:請多加件衣服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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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下廚
星期天早上11點鐘,兒子說:「老爸,中午我煮東西給您們吃。」 「真的?謝謝你。」我和妻子高興的眉飛色舞。 兒子大學畢業後當了1年的潛水艇義務役後,就考進一家光學電子公司工作。他的興趣就是喜歡吃美食,為了想吃更好的美食,乾脆到一家廚藝教室學做菜。學了一年多,竟然考進那家廚藝教室當兼任講師。 兒子讀小學時,我一直培養他往文學創作的路線前進。那時我經常得獎,每次得獎一定帶他參加盛會,有兩次聚會還遇到兒童文學名作家林良先生,我要兒子稱呼林良先生為林爺爺。 兒子的嘴巴很甜,真的親熱叫著:「林爺爺好。」 林良先生當時誇讚我的兒子聰明又伶俐。 「兒子,你要向林爺爺看齊。」那時我叮嚀他。 「好的。」兒子露出崇拜偶像的眼神。 想不到大學畢業後,兒子告訴我:「老爸,我對寫作沒興趣。」我被潑了一盆冷水,旋即想開了,因為當作家是渾然天成的,絲毫不能勉強。就像我的家族一樣,只有我一個人喜歡寫作,其餘的不屑一顧,甚至認為寫作只是雕蟲小技。 中午12點鐘,兒子告訴我們:「中餐煮好了。」 我和妻子走到餐桌旁邊,看見餐桌放了2樣菜餚和一碗湯。 其中一盤是主食筆管麵,一盤是炸雞胸肉,一海碗是蘿蔔豆腐湯。 我和妻子吃著香噴噴的午餐,讚不絕口的說「真好吃。」 兒子笑了,笑得好開心。我和妻子也非常得意,能吃到兒子下廚的美食是親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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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一把熾熱的文學之火
──為金門睿友文學館109年閱讀島推廣活動專輯而作 前言 金門睿友文學館自揭牌開館兩年以來,除舉辦作家作品展八檔(每檔三個月),另舉辦「張國治教授新詩朗誦會」、「台越文學論壇」、「黃振良老師《浯江衍派》新書發表會」、「詹宏志、楊樹清文學交流會」等與文學相關之活動各乙場。雖未達到成果豐碩之境地,然則把風貌多元的金門文學,呈現在鄉親與外賓面前,一起為文化立縣、文學金門而努力。 綜觀縣籍作家文學作品展覽期間,除引起各界高度關注,蒞館參觀之各界人士及藝文界朋友更是不可勝數。非僅已達到文化局古蹟活化再利用之目的,亦同時讓鄉親及海內外朋友,看到金門文學的豐富多元與蓬勃發展。故而,活動期間深獲各界肯定與好評。謹將109年度策展作家簡介如后,縱使部分文字已在新聞披露,但仍有收錄在本專輯之必要。除與鄉親共分享,亦冀望各界人士時加鞭策,共同為文學金門深情築夢。 第一檔 《我選擇一條人跡稀少的路行走──李福井70文學作品展》 「我選擇一條人跡稀少的路行走」,這句話概括了李福井老師從文青到如今70歲,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他以「我人生的青春時光,泅泳在台北的新聞大海之中;我人生的黃金歲月,貢獻給家鄉這塊土地。」作為他整個人生的註腳。 此次李福井老師70文學作品展,以六個不同時期的主題分別呈現: 〈青澀時期〉:高中時開始寫日記,他形容一手拿著七九步槍,一手拿著筆桿,想要破繭而出。他18歲的日記這樣寫著:「世界上哪一個作家,不是由寫練出來的,尤其,像我這樣自負的人,為了目標,上刀山,下油鍋,也樂意接受。」儼然是一個年少輕狂的文青。 〈大學時期〉:那時大學的錄取率只有13%,金門人能考上大學尤其不容易,千里迢迢漂洋過海到台灣讀書,交通不方便,經濟壓力很大,只能埋首圖書館苦讀。這一段時期的日記,敘述了他學思的過程。 〈學成返鄉〉:首先編《正氣中華報》軍聞版,後來編副刊寫方塊,先後寫「浯江夜話」、「聽濤隨筆」、「台北夜未眠」。其作品〈假使搭飛機像坐汽車〉、〈千金之妻〉、〈上帝的囚徒〉如實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象,引起諸多讀者的共鳴。 〈遠遊台北〉:這時在《中國時報》工作,後來到馬祖當兵,外調《馬祖日報》編報紙寫社論,退伍時獲馬防部政戰主任兼政委會秘書長頒贈「馬報椽筆」獎盃。1999年出版《古寧頭戰紀》與《古寧頭歲月》,在立法院舉行新書首發會,為將來的戰史寫作跨出第一步。 〈鮭魚回流〉:台北退休之後又返鄉服務,這時有兩個工作重點:首先在金門展開地毯式田野調查,後來深入大陸與台灣採寫,十年之間書寫超過百萬字,完成十幾本書籍;其次創立金門書院道藝學會,禮聘大師來金開講,提昇地方文化內涵與生活層次,開啟了生命的高度,被譽為浯島最美的人文風景。 〈退休之後〉:返回第二故鄉台北,仍然選擇人煙稀少的地方,臨海而居,時常讀書寫作。回首來時路,一步一腳印。 李福井老師為金門古寧頭人,文化大學新聞系畢業,曾任職於金門《正氣中華報》、《金門日報》、台北《中國時報》、《中時晚報》、《自立晚報》、《大成報》,為資深媒體人。2006年返鄉從事田野調查、口述歷史採寫,足跡橫跨兩岸三地,採訪的人超過三百位。亦從事專欄、戰史、傳記、小說創作。著有:《與心靈有約》、《古寧頭戰紀》、《古寧頭歲月》、《丹心》……等文學與文史作品二十餘部。曾獲:國家出版獎、國史館台灣文獻獎、兩岸漂母杯散文獎、圖書金鼎獎及浯島文學獎……等獎項。曾任金門大學駐校作家、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董事,現任金門書院道藝學會理事長,《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主筆。 第二檔 《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作品展》 本檔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並沒有舉行開幕儀式,但《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作品展》仍然如期展出。是日,除了諸多鄉親及楊樹清老師的親朋好友蒞館參觀,前台灣文學館館長、成大特聘教授陳益源博士亦專程蒞金與會。 楊樹清老師除展出其手稿、著作、影像,及包括公孫嬿、商禽、周夢蝶、辛鬱、羅門、洛夫、楊牧、鄭愁予、黃春明等與金門文壇產生聯繫的重要手跡及文物收藏,其兄長畫家楊樹森也提供6件畫作配合展出,與鄉親、書友、藝文界人士,共享一場豐盛的文學饗宴。 楊樹清老師身世多重混血,父親來自湖南,母親來自閩南,出生於金門。就讀國小13歲時,即在《金門日報》發表第一篇習作〈我的哥哥〉,迄今累積千萬字書寫,擁30多種個人著作、50多種編撰叢書;17歲高一時渡海到台灣發展,創作,離鄉歲月已四十餘載;惟楊樹清的文化、文學、傳播領域,始終未脫離金門,持續以文字聚射這塊土地外,也在戒嚴、軍管時期創辦《金門報導》社區報,衝破威權體制;解嚴後推動《金門學》,創版主編《金門日報‧鄉訊》,之後再回歸文學創作本位。奔波在台、金的天空,「離、去、歸、返」,鄉情用這麼厚。楊樹清老師說,「所有離開的一切,原來都是為了要再回到一座未完成的島嶼。」 「島嶼之外需要連結,才能飛得更高,看得更遠」;長居台灣,但長年貼近浯島之鄉的楊樹清老師,被視為是台金文化、文學的一座橋樑。砲火下,番薯田成長的孩子,從料羅灣出航,橫渡台灣海峽,亦跨越了太平洋,曾浪遊北美三年多;來自邊陲之鄉,長期被視為邊緣書寫,楊樹清老師把自己的創作以及金門文學、金門學帶到台灣、海外,被外界看見與重視。他愛鄉愛土以及熱愛文學的情懷可見一斑。 詩人顏艾琳在〈孤獨的鮭魚〉一文開章即寫下「楊樹清的身影也代表著金門文學史的傳承、活動,他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傳奇故事」;廈大傳播博士陳榮昌在「金門臉譜系列:作家篇」的〈楊樹清台金文化橋樑的報導文學旗手〉一文中描寫道:「成名甚早的楊樹清,可以說是金門旅外最活躍、具高能見度的作家。曾連得多屆兩大報報導文學獎的他,不僅是國內知名報導文學作家,也是金門與台灣相當重要的文化橋樑。由於早年從事新聞傳播工作,加上心思敏銳、善於觀察,深諳社會議題結合金門大時代故事的文學敘事技巧,因此,讓他的報導文學充滿濃烈的地方關懷特色,同時又蘊含歷史時代厚度」。 楊樹清老師著有:報導文學《金門田野檔案》、《金門島嶼邊緣》、《天堂之路》、《閩風南渡》、《東渡之歌》、《消失的戰地》,散文《少年組曲》、《渡》、《番薯王》,小說《小記者獨白》、《愛情實驗》、《阿背》,文史《海上仙洲金門》……等個人著作30餘種、編撰叢書50餘種,可謂著作等身。歐洲科學院院士楊永斌譽之「金門的名片」,台大社會系教授薛承泰譽之「金門的維基百科」。曾任宜蘭佛光大學、金門大學首任駐校作家,金門燕南書院首任院長,現任《金門文藝》編輯總顧問,廈門朱子學院學術顧問。 此次楊樹清老師把其手稿、著作、影像及重要文物,透過睿友文學館的展出,必能呈現出金門文學的另一種風貌,繼而理解楊樹清老師──「文學是我的信仰,苦難是我寫作的養分」的心路歷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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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的荷葉
氣候變遷,花序大亂,十二月,在植物園,看到三月才應開的杜鵑花,更看到五月的荷葉,也逐漸在池塘冒出來了。 不過,還是先後有序,荷葉,也知道要排隊─成縱列,像閱兵分列式一片一片在水上浮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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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
是誰,翻開(離騷) 掘起九畹蘭田 以月的皎潔沐我 讀我以君子之姿 走了千年 從未忘懷原鄉 空谷幽幽,山泉潺潺 詩人編織著我的清香 畫家典藏我 出塵的孤芳 都說蘭心蕙質 一帖良藥 救贖這載浮載沉的悲涼 如果你願意 請再一次將我,以文字 入藥,埋葬 在你的辭章裡,等待 永恆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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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要放走的──見證敦南誠品熄燈
……臉書被敦南誠品歇業的相關活動,洗版洗不停,其實那幾天帶小孩去東區走走時,本來打算到那邊看看的,先生卻說,這時候人最多,帶著小孩沒必要特別去啊。 想想也是,我就這樣被洗腦了。 我不是台北人,但是敦南誠品也曾佔我回憶一席之地,畢竟生活在台北,離開金門的第一站,我一直在東區工作生活居多。 十年多之前,跟先生認識的那年,我租屋住在安和路上,情緒很脆弱,很常做惡夢,平日裡醒來,可以馬上去辦公室做事,轉移注意力,週末的時候卻有大把的時光自怨自傷。週末我總是醒來,看著窗外的林蔭,潑水洗臉,換好衣服就馬上上街,我會從遠企購物中心一直走到敦南誠品,東看西看,走路走一整天,讓我很累很累,晚上回家洗漱過後,筋疲力盡到再也沒有力氣知覺的睡了,我是打從骨子裡堅強的人。 敦化南路上有滿滿的櫟樹,我走著走著,見證了整年裡,滿樹綠葉轉成金黃,再化成褐粉色的日出日落,讓我養足了底氣,不再像內力全失。 有時候去上瑜珈課路過,有時候下班走去,門口有很多擺攤小販,衣服洋裝飾品、小金魚零錢包、彩繪石頭、文藝明信片,細細看完買不到幾次,情感的記憶還是比較深刻。 和舍監先生後,也是大概這個季節,炎熱偶雨,他依著我的習慣,在仁愛圓環,環走了無數個夜晚到夜深,從眼淚到感動,他跟我告白我哭了幾夜,他說以後會陪我面對人生各種課題,我再也不需要獨自面對,說著這句話時就在敦南誠品門口那台階,聽起來像日常對話現在想想其實震撼,我們都不是輕易說我愛你或承諾的人。走著走著,答應和他交往的那聲才應下,路邊有個男子騎腳踏車停下來,跟我要了二十塊買便當吃,人生如戲。 我想起上個月前,巷子口的鵝肉攤無預警的拉下了鐵門,老闆是一對年長夫妻,老人清瘦臉上總帶著慈善堅毅的神情,每天接小孩放學時總跟他打招呼。 二週後,鐵門拉開了,忽然變成娃娃機店,一切都是商業考量。我住在這裡將近七年,以後牽著小孩走過,我可能會說,你還記不記得這裡以前其實是……。 畫面有鬧情緒也有美好的,來得及說再見,來不及說再見又如何,總是要放走的,包括那些故事情節,畢竟我們的故事,都只是它見證的千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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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2021年元旦,寒潮來襲,天寒地凍,我在暮色中返鄉,羅厝漁港外,就是美麗的東林灣,夕陽正在緩緩落下,我滑開手機,捕捉下絕美落日,海闊天空,日落千里之外,我是遊子,也是歸人,總有那麼一天,會向它一樣,回到地平線上,回到生長的地方。 烈嶼島很適合追落日,我家門前就是「八青路」,只要是天氣好的傍晚時分,總能見到一輛輛的機車呼嘯而過,年輕人豪邁迎風,青春燦笑的飆向「沙溪堡」,那是國境之西,早期是打漁人心底最戒慎的「破湍頭」海域,後來又成了國共兩分的峰火界線,如今優雅轉身,反倒成了網美打卡的一大熱點,尤其是日落之前,最是引人也最吸睛。 追完落日,我將轉身,後方就是「海園餐廳」,今晚有大哥大嫂歡喜安排的宴席,為小孫子滿週歲而請客,傳統的「沁油飯」搭配「蚵仔麵線」外,還有滿滿的佳餚美酒,所有的親朋好友和鄉賢鄰居,都是真心邀請的座上賓客,我們要在寒流過境的今夜,舉杯齊眉,一釂而盡,大夥兒在杯觥交錯間,追酒逐桌,一起寫下這場美好的暖心喜事。 望著落日,飲下高粱,想想過往,其人生不就是一段又一段「追」的旅程和記憶。年少愛追夢,所以負笈他鄉,不怕辜負故鄉韶光;中年以後,兩地往返,如飛鴻似踏雪,總是來去也匆匆;如若晚年到來,或許就是落葉歸根,故里長棲,重返童年,笑看一生寵辱。 想到這,夜深且寒,我不自覺的輕輕讀起蔣捷的「虞美人」: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走過知命之年,經過多少生活溪谷的臨深履薄,蜿蜒起伏的無悔前行後,如今也算活得豁然開朗,體悟出人生喜樂,內心深處更能知足常樂……今日於故鄉海角,有幸與落日擦肩,有感「追」的艱苦與喜悅,書寫下這一段淺淺心語,以為新年返鄉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