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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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神萬人祈福大團圓
2013年,9月11日至22日台灣省雲林縣北港鎮朝天宮,恭迎遍布世界各地聖上 媽祖會香團聚,萬神一心,共創媽祖神像最多的金氏世界紀錄,留下歷史上輝煌的一頁。媽祖威靈顯赫,護國佑民無所不在,朝天宮分靈的媽祖神尊不計其數,這次回鑾的媽祖,最遠來自美國紐約、南非開普敦、辛巴威、日本、泰國,兩岸三地的天津和湄洲島等地區和國家。分別搭乘陸、海、空三大交通工具前來匯聚一堂,香火鼎盛,氣勢非凡。同時舉辦萬神萬人祈福大法會,有請五湖四海善心大德共襄盛舉,感受難得一見的宗教大會。 金門縣天后宮聖上大媽、二媽,因國是繁忙,日理萬機,共同推崇善解人意的三媽當外交官,遠赴北港朝天宮參與萬神齊聚活動,由前任會長吳素蘭與現任會長林明麗及總幹事徐明華精心策劃和帶領,眾家兄弟姐妹四、五十人,旗正飄飄,浩浩蕩蕩護送三媽鑾駕由台中機場入出境,前往北港朝天宮參與盛會。絡繹不絕的人潮和連綿不斷的鞭炮,體驗小鎮的熱鬧和擁擠,幸運參與見證大會的喜悅,相信有緣千里來相會的奇蹟。 名聞遐邇的北港朝天宮,歷史悠久,宗教聖地,香客眾多,大街小巷又是車潮又是人潮。今日,特向台糖租借4公頃超大空地,搭建媽祖臨時行宮,分主殿、左右客殿三大處,紅色地毯的主殿,供奉大尊的媽祖神像,金門縣天后宮的三媽是大尊神像,恭奉主殿上。兩廂供奉較小型媽祖神像,依序排列。這麼多神像(姐妹)聚在一起,平日都在自己轄區內鎮守四方,忙碌不已,今日相見,難得浮生半日閒,悠然自在,是否也國事,家事,世間事聊不盡、說不完、笑不停,對應如流,神聲鼎沸,此起彼落,成為另一種風貌的綺麗世界。 神像坐向橫的、直的排列整齊畫一,仔細觀賞每尊神像,粉面、黑面都有,精神飽滿,笑顏逐開,非常祥和,非常壯觀。供桌上,擺滿了許許多多善男信女供養的鮮花素果和誠意,花香系列,香火繚繞,如沐春風。千里眼、順風耳、天龍護法、眾兵神將分列兩旁,各個人物雕塑,動態表情,出神入化,栩栩如生,令人敬畏。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閃爍的燈光把小鎮妝點得更繁華時尚,適逢中秋佳節, 廣場上有電音團、大型樂團,傳統技藝,博杯等,一系列活動在廣場逐一上演。美食區,烤肉香,人氣旺,大批群眾,熙來往攘,笑鬧喧騰,吃得香,喝得飽,真開心。挑高壯碩的歌星表演區,人潮洶湧,層層人海,實力唱將、貝斯、吉他、鼓手合力搖滾,唱得大汗淋離,嘶聲力絕。主持人幽默、爆笑的言詞,逗得現場觀眾笑聲連連,大呼過癮,大家的努力就是要把快樂散播開來,讓人神共賞。 博杯區,也擠滿排隊人潮,在月圓人圓的好時光,若能連中9杯,贏過前面的杯數,博個好彩頭,就能興高彩烈把機車(獎品)騎回家,希望從此人生旅途快樂無憂,永保安康。博杯中場休息,金門縣天后宮帶來舞姿曼妙,輕盈純熟的宮燈舞及陳媽愛先生領隊的公揹婆精采上場,熱情的觀眾十分好奇,爭相目睹公揹婆的造型裝扮和神奇搭配,相機、手機,閃個不停,音樂一下,更不得了,大家隨著輕鬆的樂曲渾然忘我,努力搖擺,心想,來自千里之遙的金門,一定有非常濃厚的民俗風情,看看迷人的舞步,一跳意猶未盡,再跳回味無窮。 小鎮的清晨,在鳥聲啾啾啾裡甦醒,溫馨的陽光示意氣象「天兔」不會來攪局,為了廣大信眾安全,原預定9月22日的見證會,提前在20日舉辦。一大早睡眼惺忪來到廣場,尚未釐清此時此地是何時何地,抬頭一望,斗大的靛青色9月20日矗立眼前,好熟悉的數字,腦袋頓時被眾神當頭棒喝「噹」的一聲,哈哈!本人何其有幸,生日數字竟然能直立媽祖身邊,跟著4643尊媽祖神像,紀錄在歷史上。所謂因緣巧妙,擇日不如撞日,大概就是如此。 10點整,副總統吳敦義先生在安全人員引領下,蒞臨會場,祝福全國上下所有信眾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禮請英國鑑證官威廉斯先生、公證人、見證貴賓等逐一清點神尊,一起做見證,總共4643尊媽祖神像,莊嚴肅穆的一刻,令人肅然起敬,見證過關,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光耀歷史。鑼鼓,掌聲,鞭炮滿天飛揚,偌大的會場洋溢著一片歡欣鼓舞,合照、獨照、團體照,大家努力擠進鏡頭裡,願萬世太平,長駐此刻。 12點多,總鋪師獻上福宴,放眼望去,數千的桌次,上萬的香客,規模雄偉宏大,十人一桌,桌桌客滿,大隊人馬,按照牌名安然就坐,感恩總鋪師和所有專業服務人員的辛勞和賣力,福宴清香撲鼻,令人垂涎欲滴,流程順利舒暢,大家坐談中有說有笑,品嚐著人間美味,吃得香甜,聊得愜意,慢慢的,大陣仗的福宴已接近尾聲,帶著滿滿的祝福,懷著依依不捨的心跟小鎮道再見。是日晚餐上,感恩會長和總幹事,緩緩推出兩大蛋糕,為9月份師姐們的生日祝壽,並祝團隊裡眾兄弟姐妹身體健康,幸福年年。 感恩聖上 媽祖的庇祐,天兔(颱風)來了,卻從身旁輕輕飄走,行程裡有驚無險,安然度過,5天4夜,歌舞昇平,百無禁忌,葷素齊下,哈哈之聲,前俯後仰,笑得個個花枝亂顫,眼淚直流,此時此景,配對天時、地利、人和,笑聲直瀉而下,無法收線,道盡人間樂土所在,行程結束了,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互道一聲珍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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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感謝感謝啦,怎麼好意思讓你們所費(破費)呢?」嘴上這麼說,淑女心裡很清楚這是老闆娘說的鋪排話(閩南語「檯面上的應酬話」)。 「做客那裡?(做客在這指的是女子出嫁)」 「金門啦!」淑女叉開話題問:「這陣子布市有振動嗎?」 「有噢!你很久沒過來了,沒聽說死日本仔打咱中國嗎?已經出兵北方了,從香港進來的布還好,受影響較小,上海來的布就漲得多了。」老闆回答。 「我是有一陣子沒出門了,不知道這些行情。」 淑女想:「布市上漲,世面又不平靜,如果情形沒有變的話,這陣子的布擔就不怎麼好擔了。可是再想想,如果這樣下去那往後的市價豈不是還會再往上漲?」一時看不出往後會有什麼變化,只好選了幾匹較普通的布料,也婉拒了老闆娘留她吃午飯,就匆匆離開馬巷街,只在路口買了兩個包子帶在路上吃,就趕往回程的路上。 回家後淑女把在馬巷時從老闆那兒聽到的話告訴父親,這下子父母親可高興了,他們趁著這個機會再勸女兒不如停一陣子再說吧,女兒卻說如果不出門,那剩下這些布以後豈不是留著折舊,白白浪費了錢?最後父母親商量的結果,把這些剩貨慢慢出清不再補,作到哪算到哪,這才算是給阿淑滿意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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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陣
遮去烈陽的樹蔭,掩不住汗水的熱情奔放。接近高二的暑假,一如往昔,放送著強悍酷熱,燃燒不變的一切,產生微笑的化學變化… 球場邊的午後,我們三人與呆堯大哥打完籃球隨性的坐在地上休息,曬紅皮膚的光線不停催促著雙手舉起冷飲往口中送。 「對了,呆堯大哥,我大姐昨天就回來金門了耶!」我說。 聽到大姐回來的消息,呆堯大哥顯得十分興奮,說:「真的嗎?她真的回來了嗎?」 我點點頭,說:「是啊!而且,她已經畢業了,以後不用再去台灣了。」 「真的假的?沒有騙我吧!?」呆堯大哥不敢置信的問著。 「真的啦!騙你做什麼?」 「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這樣以後就可以常看到她了。可是,她今天怎麼沒有一起過來?我等等可以去你們家找她嗎?」臭頭見呆堯大哥迫不及待的模樣,便對他說:「別急別急,大姐有交代我們一些話要跟你說,不過,有附加條件。」 一旁的阿狗納悶的問:「有嗎?怎麼我不記得?」 「有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是剛剛阿銘跟我說的。」 聽到我們三人只有他不知情,阿狗有些不高興,說:「為什麼只有我不知道?」 「哎唷,反正等等你也會知道啊!就別計較這種小事了。」我說。 此時,阿狗不甘示弱的說:「好啊!沒關係,反正我也剛好有件事情沒跟你們說,就當作扯平了。」 聽見阿狗如此說,我與臭頭兩人好奇的問:「什麼事情啊!?」豈料,阿狗居然鬧起小孩子脾氣,說:「不告訴你們,誰叫你們都不告訴我。」 「什麼事情你就快說嘛!別這麼小氣。」我說。 「對啊!幹麻這麼小氣,反正等等我們跟呆堯大哥說的時候,你也就會知道啦!趕快說啦!」臭頭說。 「那你們先說,我再跟你們說。」阿狗依然任性著。 「哎唷!不是不跟你說,而是這件事情在呆堯大哥完成條件之前,是不能說出來的。」我說。 「為什麼?」阿狗問。 「就大姐交代的啊!我也沒有辦法。」 阿狗懷疑著,說:「真的嗎?」 我與臭頭異口同聲堅定的說:「真‧的!」 阿狗見我們兩人如此堅決,揮揮手,說:「算了算了,我說就是了。」 當阿狗正準備要說時,呆堯大哥突然插進話,說:「你們三個人的事情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說,先說小芸要跟我說什麼?條件又是什麼?」 臭頭聽到後,揮了揮手,說:「你的事情等一下啦!我們想先知道阿狗的事情。」,說完,我們兩個默契的忽視他。 呆堯大哥眼見我們現下不會說,縱使心急也摸摸鼻子等著我們。 「阿狗,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啊!」我說。 只見阿狗有些吱吱唔唔,說:「其…其…其實,我…我…」,然後轉頭撇到另外一邊。 見阿狗如此,我與臭頭兩人看得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就快說,在大舌頭什麼啊!」臭頭說。 「就…就…我跟敏燕交往了啦!」,語畢,阿狗的頭壓得很低,低到像要把頭埋到地下一般。 我與臭頭聽聞後,先同時呆滯,然後驚嚇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大喊:「什麼~~~~~?」 「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敏燕嗎?是她嗎?」我說。 阿狗依然低著頭,無奈的點點頭,說:「嗯…就是她。」 「你什麼時候跟她在一起的?怎麼這麼想不開?」臭頭說。 「昨天放學她不是找我說話嗎?她那個時候跟我說的。」 呆堯大哥在一旁見我們如此吃驚,好奇的問:「阿狗交女朋友很好啊!怎麼你們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呆堯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個敏燕是我們學校出名的母夜叉,而且還練就了少林金剛掌九式,凡是被她打過的人,身上鐵定會留下掌型瘀青。你說,這樣還值得開心嗎?」臭頭說。 「哇塞!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兇的嗎?可是,阿狗會答應她應該也是有喜歡她吧!?」呆堯大哥說。 阿狗語露無奈的說:「唉!我根本就沒有,只是害怕被她打,所以才沒有回絕的。」 我與臭頭兩人伸出友情的手,輕拍阿狗的肩,說:「看開點,兄弟。」 阿狗突然抓住我和臭頭的手,眼眶濕潤,語氣充滿哀怨,說:「而且,她還規定我每天要跟她報告一則故事和學一句成語,你們說,我慘不慘,慘不慘…」 「為什麼要規定你這些啊!?」我不解的問。 「她說我太笨了,又不愛唸書,所以,用這種方式強迫我唸書。」 「如果沒有跟她報告的話會怎樣嗎?」呆堯大哥好奇的問。 我們三個默契的對呆堯大哥發出恐懼的驚吼:「會死!」 呆堯大哥被我們三人的反應嚇到,直點頭說:「喔喔…喔…」看著阿狗如此悽涼,我與臭頭也深感同悲。 「沒關係,以後我每天都跟你說一則故事,以確保你的性命安全。」臭頭說。 「我也是,以後我就每天教你一句成語,這樣你就可以性命無憂了。」我說。 阿狗用著感動的眼神看著我和臭頭,說:「謝謝你們,你們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將來兵擋,土來水淹了』。」 阿狗一說完,我和臭頭還有呆堯大哥皆愣住了。 「阿狗,你最後那句話…說反了。」呆堯大哥說。 阿狗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錯誤,納悶的問:「有嗎?」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唉…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才對…」 這下阿狗才恍然大悟,說:「喔~對對對!難怪我覺得有點怪怪的,哈哈哈。」 看阿狗如此,心裡不禁擔憂起他的生命安全。 此時,臭頭靈光一閃,說:「對了,阿狗等等你就可以馬上有故事可以交差了。」 「為什麼啊!?」阿狗問。 經臭頭這麼一說,我也才意會過來,說:「對耶!我怎麼沒想到。」 「到底是為什麼啦!?」阿狗語氣充滿不耐。 「因為,大姐開給呆堯大哥的條件啊!」我說。 「開給我的條件?那怎麼跟阿狗有關?」呆堯大哥問。 「大姐開給你的條件,就是要你說一個故事給我們聽,如果說得好就可以把她的話告訴你,如果說不好就不能告訴你。」我說。 阿狗聽完後,開心的說:「好耶!這樣我就有故事可以交差了。」 可是,呆堯大哥卻沒有阿狗的喜悅,面有難色說:「一定要說嗎?可不可以不說?」 「可以啊!只是,我們也不能跟你說大姐交代的話而已。」臭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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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
有種思念,在涼秋初現時圍繞心頭,輕輕、癢癢的騷弄胸口;莫名感受,難以抵抗,酸涼電流閃過,從心進入由胸出口。我告訴妹妹,這叫「鄉愁」。 不同於金門人的離鄉背井遠赴南洋;不同於金門人的求知若渴到台灣求學,妹妹,是去了金門教書。當榜單出現在電腦螢幕的那刻,全家歡欣鼓舞,徹夜難眠;當妹妹東撿西塞收拾行李的那刻,全家大肆採購,談笑風生;而當妹妹踏上金門土地的那刻,我們在台灣想念,她在金門思念。這種思念,叫做鄉愁。我開始找出和金門這塊土地相關的電影,一一播放。由電影人物主角與物境場景交會的人文情懷,總讓我想著妹妹的身影是否也走過這些地方,留下微笑的足跡? 妹妹對金門是有眷戀的。在考上正式教師之前,她在金門代理教師一年,那學年要結束前,她告訴我她交了一個金門男友,這消息傳到爸媽耳中,硬是敲鑼打鼓一番,為她高興。但全家人這時還不知道,日後妹妹能考上正式教師,除了堅強實力,還多靠了這位男友辛勤幫忙練習口試、試教,才成就了這件美事。所以,或許我該稱呼這位男友為「金厲害」先生吧! 終於,全家前往金門探望妹妹,妹妹與男友一同接機,看到我們到來,妹妹非常開心雀躍,三天二夜的假期由他們倆開車載我們四處去,到水產試驗所看活化石「鱟」;到莒光樓坐階梯看燈光秀;到模範街吃豆花買燒餅;坐在陳景蘭洋樓放眼海灘暢聊過往;在慈湖遠眺對岸,看大陸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到翟山坑道感受冰涼狹長的戰地通道;去獅山炮陣地看看當年國共對戰的炮台;去俞大維先生紀念館認識這位在課本裡學到的偉人;看風獅爺挺立著身子成為金門的鎮守地標;由水頭碼頭搭船到九宮碼頭遊覽小金門…有太多太多的景點無法一一陳述,真是豐富愉快的金門之旅。 然而相聚有時,分別有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道運行著,彼此交織相遇的燦爛總是短暫。妹妹服務的學校離金門最熱鬧的金城市區有好一段路,且需要搭乘輪船才能抵達。她的神情話語中透露許多訊息是對台灣的思念;而我的所見所聞則醞釀成災,思念著在這塊土地生活的人。究竟妹妹是思念台灣抑或是思念台灣的家人呢?而我又是思想到金門的好山好水抑或是思念我親愛的妹妹呢? 鄉愁沒有線卻緊緊相連,相連著金門台灣,相連著妹妹與我。金門是妹妹的另一家鄉,所以我終於知道金門的位置在哪,開始想認識這地方的風土民情,想知道金門的冬天究竟有多冷冽,思想著何時再到金門一趟。 終究還是到了分離的時刻,妹妹與男友送機,話很少,眼眶微紅,難以開口,回到車上眼淚難忍潰堤。當我克服在飛機上緊張害怕的起飛加速度時,驀然回首,偌大的金門綠地慢慢變小、變遠,淚水止不住。被留下的總是最難受的,謝謝還好有你陪她,謝謝你,金門的「金厲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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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5則
1.塑膠 塑膠是從原石油提煉而來的,原石油是遠古生物死亡後的遺體經由自然界高溫高壓作用所形成的;因此,塑膠或可視為遠古生物包括恐龍生命的一種轉化品! 地球上的資源雖然豐富,卻不是無限多的,也不可能憑空而來,全是其來有自,甚且其來不易!思及此,我感到一陣凜然,就讓我們一同珍惜、不浪費地球上的各種資源吧! 2.外開的門 除非有什麼特別需要,否則,大門採用向外開啟,這是住戶本性自私的表現。 大門向外開啟,這就佔用了屬於公共空間的廊道;還存在著路過行人撞到的危險。 在我們社區裡的每一戶人家,大門都是採用向內開啟的,或採用推拉門;就惟獨這一家平時風評就不好的補習班採用向外開啟的,大門常向外長時間的敞開著,迫使路過行人們必須繞道而行! 人們看到的或許只是一樘向外開啟的大門;但我看見的,卻還有大門後面那一顆隱藏著的蠻橫霸道的心! 3.強大且無可撼動 校園草坪上,一位學子模樣的女孩坐在那裡,全神貫注的在背誦英文;幾乎每天都是如此,當我路過此處,就在無意間撞見了她那埋首苦讀的身影。 幾次之後,我便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她那勤奮姿態的後面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或許是想要藉由讀書來擺脫窮困命運的捉弄吧?那一股企圖心啊,是那般的強大且無可撼動! 我憶及兒時一位遠房表弟的遭遇,他家境清寒,偏偏父親又早逝,身為長子的他,鮮少踏出家門與我們優遊於那片山林田野間;偶爾枯坐在破舊自家空蕩蕩的曬穀場前,似在沉思一些什麼事?自從他家裡唯一的依靠逝世以後,他就變得深居簡出、沉默寡言了;兩三年後,聽說他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常領到獎學金;經過兩個「十年寒窗」的苦讀,他拿到了「地球科學」的博士學位,也考取了相關證照,收入穩定且優渥;因此,也有能力回報他那位劬勞的母親。 回想他當時長年的深居簡出、沉默寡言,應是閉門苦讀之故;對於他,皇天是仁慈的,不辜負其苦心,終能讓他如願以償!如今偶爾想起他當年的孤寂身影,同樣也是有一股力量在後面支撐著,讓他儘管家道中落,仍能長年吃苦且不改其志!而亟欲擺脫物資缺乏與父親早逝的命運嚴重捉弄,屬於他的那一股企圖心啊,同樣也是那般的強大且無可撼動! 4.努力與成就 努力是因,苦澀;成就為果,甘香。凡在才藝上有所成績者,必是飽嘗過奮鬥歷程的苦澀滋味。前者不易被看見,易受外人所忽略;後者反是。 5.單純的生活 生活單純,則心靈得以維持淨空之境界。 過著單純的生活,也就是找回自己;這時,美,才會為你的心靈卸下她不必要的面紗,以她原有的真切面容與你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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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結婚後淑女的雙親一直不想讓女兒繼續再擔布出門做生意,對父母來說,淑女雖算不上是他夫妻的「掌上明珠」,可也是寶貝獨生女,現在既已經結婚了,不但女兒沒有嫁出門,更多了女婿一個半子在身邊,兩老比以前笑得開心了。女兒現在尤其還擔負著張、黃兩家香煙的延續,該好好在家休息一陣再作打算。 淑女一直說自己雖然結婚了,可是家裡二老還年輕,一切家務都由他們料理,如果一直待在家裡沒什麼事情做反而不好,不如做一陣子再說吧,兩位老人說不過她,就先由著她吧。 五月雨的天氣逐漸轉晴後,淑女就整理布擔準備出門了,這才發現之前因為準備結婚的事,暫時不作補貨的打算,以致現在所剩布料不多,如果要出門,先得補貨才不致因缺貨而平白浪費時間,所以決定先到馬巷街上補貨。 次日大清早,沒等丈夫出門,淑女已經動身到馬巷去了,她走霄壟、茂林,過內田溪,一路上不作停留,到馬巷時已經接近中午了。 以往補貨的布店位在池王爺宮的斜對面,一看到淑女,老闆就一直上下打量著,一雙不太相信的眼光問她:「是淑女啊!怎麼看都更漂亮了。是……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告訴我們嗎?」 被熟識的老闆這麼一問,淑女一時之間滿臉通紅,也好不自在的,正不知怎麼開口,「是不是結婚了?」 「什麼人結婚了?」這時老闆娘也從屋子裡出來,接著老闆的話說:「是淑女噢!你說淑女啊結婚了是嗎?」 「是我啦老闆娘!」淑女問答。 老闆娘走過來也是全身上下打量著:「沒錯。應該是結婚了,這喜事怎麼沒告訴我們啊,我們好為你添點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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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黃山的美麗與哀愁
登山,給人真實存活的感覺。 臉上每個毛細孔都感受著清風拂面的爽快。 心跳是如此之快,彷彿再不消多久,就要死在這絕美的山。 金門離黃山有多遠?最快的距離是兩個小時多。搭30分鐘的船到廈門,再搭飛機到黃山市,航程一個多小時。飛機起飛後,我從右側窗口看到了金門,古寧頭與慈湖、金東海岸的風車,還有我們村落到碧山的延綿白色沙灘,想到我的親友就在這海島的一角,霎時,我害了此行最嚴重的思鄉病!我竟然拋棄了他們,獨自搭這飛機旅行去! 俗話說的好:「眼不見為淨。」金門島離開視線後,俯瞰的風景,不久就從沿海開發嚴重的黃土地,逐漸進入綠色的成群山脈。福建、安徽的群山,依山呈塔狀般、一小片山頭都不放過的精美梯田,幾棟由黑白組成的徽派建築藏在綠色山間,蜿蜒小溪或大山大水如粗細不等的脈狀血管鋪陳在大地上……,從沒搭過這段航線的我,對腳下的風景讚嘆不已!自從換成數位相機後,無法在機上空拍了,只好貪婪的極盡視線,放眼欣賞。 好了,旅友們,這就是這段航線比杭州短,卻比杭州貴的「精神層面」原因。從物質方面,被人們解釋為:「杭州班次多,黃山班次少;競爭多、價格便宜,才有折扣。」沒所謂的(大陸口氣),你相信哪一個皆可。 只描述航程就寫了這麼多,那黃山要用多少篇幅啊?!放心啦,會精簡些,因為黃山的美不需贅述,古人已經說過很多了。 迎客松四周,雕在石頭上的摩崖石刻,有登高睥睨的抒發:「一覽眾山小」、得天下的毛澤東字跡:「江山如此多嬌」,另有「奇觀」兩字,簡潔讚嘆了此山由雲海、奇松、怪石三絕所組成……。摩崖石刻數量以迎客松周遭最大量,清涼台附近也有一些。我之前不甚欣賞摩崖石刻,而在黃山上見到它們,這山的空間突然增加歷史維度的連結--我在前人待過的山上,欣賞黃山之美;他們看到的景象,跟我有何不同之處? 黃山不知由幾萬個階梯組成?上山時,它讓人一路階梯往上爬四、五個鐘頭;下山路,一路階梯向下四、五個鐘頭。在黃山,許多人都了悟,此起彼落打趣道:「『黃山歸來不看山』,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再也不看山了!」 先別急著打消到黃山旅遊的想法。攝影前輩郎靜山活到102歲,大約在100歲時還登上黃山創作。黃山有纜車、有轎夫,只要想上山,沒有辦不到的。 這種「沒有辦不到的」觀念,在台灣少見,在大陸卻普遍深植人心。黃山有許多挑夫,挑食物、旅館換洗的被品、舖山路階梯使用的石材等等。也幫旅客扛行李上山,我看到他們挑運大型行李箱,這讓我好生疑惑:這些行李箱的主人臨時起意來黃山嗎?否則為什麼要帶這麼多行李上山?多數遊客當天來回,也有住上一、兩夜的,但哪需要這麼多行頭?包括我在內的部分旅客,會先在山下的湯口鎮住一晚,用不到的行李寄放山下旅館,再衡量自身體力,只帶小背包輕裝上山。 照我這樣的想法,黃山挑夫是否會丟失飯碗?不會的,行李箱只是小眾,絕大部分用品,還是需要挑夫一步一腳印運送。 另有轎夫一職,專門服務走不動的人。轎夫受黃山管理局管轄,每一段山路的收費,清清楚楚寫在轎子背面,不必擔心哄抬。我對搭轎子的人沒成見,因為走不動是很正常的事,量力而為比在山上休克來得好。不過,絕大多數人們,都要對轎子禮讓,一來轎夫很辛苦,擋他們的路會讓他們扛得更累;二來就像某位轎夫提醒我們的:「山路狹小,行人遇到轎子要走內側,讓轎子走外側(緊臨著山崖),以免被轎子推撞下山崖。」旁觀者覺得坐轎子好危險,轎比路旁圍欄高,望下去就是山谷。原來,危險的是我們這些沒坐轎的人。實際上,坐的人重心低,倒不致有何危險。只是一路坐轎而來,人們的眼光充滿審視,猜測你為何需要坐轎子?例如,看到乘轎者手裡抱著小孩,心裏OS「小孩走不動了,正常」;看到中老年坐轎子「老人毛病多,合理」;要是中年男人坐轎子,我會把視野轉到那突出小腹上,心想「你該減肥了」,這類的人得不到同情。 我雖沒看到年輕人坐轎子,但哀鴻遍野多半是年輕人。持續的、無止盡般的階梯極不適合老年人的膝蓋,但老者多半吃過苦,能忍能撐。我在第二高峰光明頂(1860M)遇到八十幾歲的老人,他臉不紅氣不喘,而我感覺已經死幾百回了。 上山時,可選擇搭一趟纜車,以節省一段體力,無論哪一段纜車都行。2013年6月,黃山最新的「西海大峽谷」纜車開始運行。西海大峽谷以「眼睛的天堂,身體的地獄」著稱。新纜車建在峽谷的中點,一個稱為「谷底」(1300M)的地方,將顧客送到天海(1690M),只需十幾分鐘就可到達原先需徒步三、四小時之處。 無論順時針或逆時針方向徒步西海大峽谷,包括我在內的人們到達谷底時,通常已經歷二、三小時的連續下樓梯,若不搭纜車的話,接下來就是連續二、三小時的連續上樓梯。同行的夥伴問我:「搭不搭?」 我不搭,她很訝異。一來我想感受所謂「眼睛的天堂,身體的地獄」,完成徒步西海大峽谷;二來當我看到纜車差點昏倒,就在「世界遺產」黃山架了一條巨型鋼構軌道,像香港大平山那種循著軌道,將車體拉上拉下的那種纜車!應該是考慮黃山「年均280陰雨天」可能面臨雷雨導致的纜車停駛,為安全計選擇了這類型的纜車。但是,這不是世界遺產嗎?弄得如此醜惡。 我睨了纜車軌道一眼:「太醜,不搭!」「你確定?」「確定!」 不幸中的大幸,他們選了一條較封閉的山谷搭建纜車,接下來我們走在大峽谷中穿梭,沒再見(注意)到這礙眼的纜車。 三天二夜的黃山之旅,第一天下雨,走到旅館後,哪也沒去。但要不是第一天的雨,那來第二天日出雲海?第二天徒步西海大峽谷,上午的半天,最利於攝影,在「天海」看著山谷下的雲往上浮,由下而上飄渺在西海大峽谷群山之間。九點多的秋陽和煦,將岩壁的銘黃稍稍再刷深一筆。黃山松在氣候作用下,認真存活在不毛的裸露岩壁,姿態各異,崢嶸著。 有本書這麼形容黃山:「把你家的盆栽放大千萬倍,加上岩石,再一些雲霧,這就是黃山了。」我對於中國,對於國畫,甚至是來黃山之前的預想,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經歷了甚麼都看不清的雨霧天氣、看了日出,蹲在此間看著西海大峽谷的雲朵攏上來,大自然無時無刻的變化,美得讓人不想離開。這時候還好有個務實的朋友:「走吧,今天要走很多路。」 不想走的原因,除了很美以外,重點是--我看見了遠處,盤在山腰間那如沙粒般的人群:「別告訴我,我們要走到那裏!」答案是確定的,而到達時間是7個小時之後了。從上午九點半走到下午四點半。 第三天,沒了日出雲海,惟能見度好,卻有一層霾的感覺。有感今天是不利攝影的一天,我將自己混在黃山的遊客中,數了一千多個上山階梯後,接下來完全是下山階梯,數到忘了,不知有沒有上萬個?為了迎客松的盛名,選擇不搭乘纜車,隨著人潮一路下行。這人潮恐怕都跟我想的一樣,想一睹迎客松風采,沸沸揚揚將黃山道路擠得有如捷運般水洩不通,連我停下來拍照都會妨礙交通、引來非議。 這般擁擠讓我懷念起前一天從「天海」逆向徒步西海大峽谷,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連問路都找不到人,讓我跟友人擔心是否走錯路了。路口有公安般的工作人員要我們簽名,朋友為此笑稱:「防我們走失,會派人搜救。」 原來,黃山的旅遊情報多報導從「排雲亭」逆時針方向走到「天海」,我們卻執意選擇順時針方向從天海走到排雲亭。走了一段路,才遇到一位花了四小時從排雲亭走過來的人,我們封他為「今天第一個完成西海大峽谷的人」(先前沒見到的都不算),他在光明頂看了日出後開始徒步,腳程相當快。我們總共花了他近兩倍時間,下山路走了三小時、上山路也走了三小時,得到的結論非常重要,那就是「西海大峽谷要順時針方向走」。一來,下山路的海拔落差比上山海拔多100M,也就是下山路多、上山路少些。別小看這些樓梯的差別,這時腳已如千斤重,有人快要舉不起來。二來,逆時針方向走,下山有幾條較陡且驚險的小路,令懼高症者驚恐不已;而順時針方向走到此,是上坡路線,別回頭看就不會害怕。 話說「黃山的美麗與哀愁」,美麗人盡皆知,那哀愁呢? 我的觀察是,「黃山疑似焚燒垃圾」、「纜車破壞了自然景觀」、「旅客隨手亂丟並製造大量垃圾」。話說回來,除了沒亂丟垃圾外,我纜車也搭了、也製造少量的垃圾,又何嘗能脫罪? 累雖累,黃山值得一遊。我是秋季到訪,山頭黃橙紅綠,色彩繽紛。我想像冬季雪景的黃山之美,聽說道路容易濕滑,要穿著不滑的鞋才安全。 行前我特地上網看了一些黃山的照片,心想:不要跟別人拍一樣的東西。像國畫般,或許它美得讓人覺得煩膩、俗氣,但這就是黃山,千古以來被人歌頌,很幸運能揹著稍重的相機,紀錄我眼中的黃山。那些沉重的喘息、休克的疑慮,都飄散在山間了。 行文最後,感謝黃山給我半天攝影好天氣、三天不同氣候感受。感謝友人Z讓我一同前往,體驗黃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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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澳村海嬸婆
『起來噢,吃早粥喔。』迷迷糊糊地看著手腕上的手錶,又來了,早上五點半就叫我們起床了。這是我們熟悉的聲音--海嬸婆。爸爸的家鄉來自金門,每年至少都會回金門報到兩次。吃著金門獨家美味的早粥,坐著舒適的公車環島,躺在無人的白沙海灘上,這是我在金門的生活美學。奶奶是大家口中的海嬸婆,也是促使我們來金門最主要的原因,她可是金門機場最佳的代言人,只要她的一句:今年過年回金門。子孫相加在台的二十幾人都得回去。 兒時回金門,是最甜蜜的回憶了。我喜歡和姊弟還有奶奶在退潮時一起去抓螃蟹。天氣炎熱時,奶奶就會帶我們去古井沖涼水,奶奶說以前她都一個人扛著兩桶水在澆花呢!在我出生的那天,爺爺卻在同一天去世。奶奶一個人好不容易地將七個小孩扶養長大,並且給了我一個這麼棒的爸爸,讓我很驕傲地說我是金門人的女兒。可憐的奶奶,卻在小時候就被重男輕女的婆婆送給別人,祖父知道了非常不開心,奶奶的婆婆卻抱了個別人家的女兒回來陪罪。別人家的女兒就這樣一起移民到新加坡受到良好的教育,奶奶卻是別人的童養媳,到現在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我問奶奶:妳會難過嗎?奶奶卻很樂觀地笑笑的說:『不會,我有你們啊!』 就讀英語系的我,不定期會出國進修。曾經有人對海嬸婆說:『阿喲,女生不用花錢出國讀書,以後也是別人家的媳婦。』但是奶奶卻是贊成爸爸讓我出國讀書,沒受過任何教育的奶奶,思想卻不傳統!但是唯一的條件是:不要嫁給美國人,因為我不會說英文。海嬸婆就是這樣可愛!今年再度從紐約回國,卻發現奶奶患有肝癌末期,從前笑容滿面的她現在充滿倦態,我們的心情實在很複雜。現在只要一有時間,我們就會陪伴在她身邊牽著她那歷經歲月的雙手,我們永遠都會記得官澳村有個海嬸婆,尤其是那樂觀天真的笑容。說我是嬤寶,一點也不為過。海嬸婆,我永遠都是您的嬤寶,我會永遠聽從您的話,最後您也不要再擔心我會嫁給美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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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我聽到的也是差不多,外地來的布料也受到影響,從廈門進來的布料就很清楚少了很多,所以價錢常在變。」布姆頓了一會轉向榮福:「你呢?有家口以後,有什麼打算沒?」榮福回答: 「我也是老樣子,繼續在船上一段時間,再看看有什麼可做的事。我丈人是希望我能在內地做一點生意,至於做什麼現在還沒決定。」 門口有人上門詢問西洋布的價錢,布姆出去一會又回來,問淑女父親最近的情形,身體狀況如何,淑女也一一回答了。 布姆看她左腕上的手錶,站起身來:「到外面買點東西,晚上在這裡吃過飯再回西黃。」 「不用了,來看看你,大家坐著說說話,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回家再吃也不晚。」 「免跟我客氣,這裡街上買點東西煮很方便,你回家以後還有別的事做,在金門鄉下不比咱內地,東西少,大家都忙著工作,有時候忙到很晚都還沒吃晚飯,我去買點點心或者餅來吃比較快。」 夫妻倆在布姆店裡吃過她買來的點心,才辭別布姆回家。「準備那天回蓮河啊?」臨離開前布姆問。 「西黃這邊也沒什麼事,大概再過兩天就回去了。」 花鬃黑馬在紅土路上留下無數的蹄印,繞過浯坑東,轉進浦頂溝仔,當花鬃黑馬踏上「東港仔橋頂」時,榮福眼前那片東港仔水己經浸紅了金龜山邊的彩霞,霞光刺進他糢糊的雙眼。 二、販布女 按一般農村的習俗,新娘子婚後要等到滿月才能上山或下地工作,算了算,離滿月還有幾天。從結婚前一個月母親就不讓她擔布出門,對一向在外面走慣了的淑女,在家裡閒了一兩個月那是多麼不自在的事。 榮福就不一樣了,他從金門回蓮河不到幾天,就開始上船去了。從蓮河走金門的渡船都是當天來回,除非當天出航到金門後風浪突然轉大,不適船隻航行,才會在西黃過夜,等到風浪平靜允許航行後才會從金門載客返航。 從金門回到蓮河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正好也是五月端午節過後,不適合擔布外賣的天氣,蓮河和金門都有這樣的三句俗話:「五月雨落不過園岸」、「五月雨,驚查某」、「亦出日,亦落雨」,這三句俗話生動又實在的說明端午節前後當地的天氣狀況,常是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天氣,甚至有這家下雨隔壁日曬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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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一覺示小夢
二、少小情懷,50年相許 或許個子小,又因體弱多病,三天兩頭頭暈目眩,經常要母親背著我上學。 班上或其他三班的同學,都很照顧我,尤其有些成熟得可以嫁人的女同學,像大姊姊一樣,有好處會送我一份,雖然只是一顆小小的酸梅,我也非常珍惜!至於高大的兄弟們,喜歡玩疊羅漢,或「騎馬打仗」的遊戲,最喜歡拉我同一組,爬到最高處或輕而易舉,一點都不是負擔;可是如果競速性質的賽跑或球類,大家都不願意與我同一組,玩躲避球最先被炸掉,玩「救國」最早被逮,就連「老鷹捉小雞」、「警察抓小偷」的遊戲,最早被驅離的總是我,連累同組的兄弟姊妹們。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子」影片中的情節,就是我們少小情懷的呈現。 同一班男女生年齡差距很大。印象中「二陳一鄭一莊」的女孩最早婚。男同學到了小六已長鬚鬚,女生還長髮留辮,玲瓏有致。 三、四年級時,男女生打混戰,是家常便飯,前頭還在談談笑笑,不一會只因為一句「我不跟你好」,就在併聯式的桌上劃個「楚河漢界」,再來一場好打,哭哭啼啼,常惹得老師生氣。有一回大家趕著上課,躋在教室門口,我是第一個,卻絆倒在地,後來的林禮智(信用合作社、往生)壓在我身上,又有一兩位同學疊羅漢似的壓下來,我被壓得扁扁而嚎哭不已,惹惱了老師,一頓「愛的鞭打」少不了,男女生及老師哭成一團,我反而破啼而笑。 我是語文優於數學。每一次數學都考不好。五年級時老師撥出下班時間幫我們補習。那時李光明老師租房子在唐家樓上,從我家後門可直通,就跟著一大票同學去補習。男女生都坐在地板上,老師站在他的床邊講解,偶而也會坐下來把算式寫下來。其他同學都進步神速,只有我最緩慢。他們都聽懂了,我只會跟著大聲喊:「懂了!」雖然如此,我喜歡那種氣氛,尤其可以看看周遭女生,或那位男生和女生在會心的笑。 六年級教室兩、三棵亭亭如蓋的合歡樹下,是我今生最懷念的場景。那一年是我們在示小的最後階段,大家朝夕相處,感情濃得化不開。 清晨我常是最早到校,比我更早到的會躲在講台下,突如其來嚇唬後來的。天色微明,我們才拿書讀。我喜歡在教室外,邊走邊朗聲讀。為了不吵別人,我會坐在樹下,讀到老師進教室才罷。早讀,是從這時養成的習慣。 陽西下是校園中最美的時刻。不知是誰在樹上吊了兩套套環,藝高膽大的的玩給大家看。印象中吊環最厲害的是洪宗健、蔡回淵。我和其他女生玩滾鐵圈、跳橡皮筋、跳格子、丟沙包、打陀螺。通常女生是大贏家,即使她們輸了,可以不算重來,但是男生輸了,就是輸了。 放學後,球場上是老師或高大的學生捉隊廝殺。從籃球打到排球,再戰到桌球或羽毛球,渾身精力。現在放眼校園裡,現代老師不再玩運動,反而個個成了「肉腳」。以前的老師在球場上鬥志爭氣,但義氣相挺;現在的老師在會場上公然相對,在校務運作上彼此拉扯,計較在心,表面冷漠。 後面大操場,一個足球就足夠讓全班玩鬧整個下午。班長林馬成大腳一踢,全班雀躍,滿場追逐;杜世源是足球健將,雄姿美妙。女生在場邊,熱情加油!有時會忽然來個班級對抗,連老師都加入戰團。 回家晚餐後要來學校晚自習。從點著蠟燭,再燃煤油燈。大部份任由我們自讀,請教老師講解;有時老師會先解說,再讓我們練習或自已讀;有時出考題考我們。大約九點才結伴回家。走到校門口,總有些同學會講鬼故事,或裝神弄鬼。有人向我說校門口出現大頭鬼,經過月光下,大家的身頭都變長了,我深信不疑直到上初中才知道上當了。 由於我們頑皮,有兩件大事,讓老師傷心到暗自掉淚。 學校隔牆是軍中樂園(現為朱子祠及停車場),六年級時有一些同學經常翻牆偷看春光。我是傻傻,常被約去說好要讀書。在牆下他們叫我要讀書,順便把風。有一次他們爭說瞎說看到了,而我猛然一抬頭,嚇得喊不出來,因為威嚴的訓導主任陳介甫先生,把我們逮著了,代誌大條。老師賠著氣惱。 另外一次補習考,有人從辦公廳偷出老師印好的試卷。後來老師知道了,全班罰站整個下午。老師向大家勸說道德的重要,講到他自己都落淚。我和一些女生則早已哭哭啼啼。 同學中最早的「班對」是李同學與何同學,如今已含飴弄孫了;從事教職的或公務人員最多;職位最高的陳水木(往生)做議會議長、翟同學婦女會理事長、許丕贊是現任議會秘書長、李志強在宜蘭水利會任主管職。科技界搞「奈米」的黃榮鑫,最了不起。陳無非最早出國留學。盧文韻最早「落番」成為港僑。演講高手是孫同學,相聲及表演王是魏同學,體壇健將洪同學、美術家杜同學、音樂美術雙棲是王金國(往生)。 城區四境都有「角頭老大」,他們並非黑幫,而是急公好義的社區領導:東門幫有洪振源、李永金;西門幫有沈長壽;南門幫有鄭清平;北門幫有洪繼仙。現在依然在社區裡為人服務。 四個班同學的關係總是「糾纏不清」:做老師的很容易教到同學中早婚早生的子女,再拖個3、40年就變成教人家的孫兒了;有些同學嫁娶同學的兄弟姊妹,而成為姻親關係;有些小時候是管人的幹部,到職場上被同學管。然而不論際遇如何,年年相聚,依然「兩小無猜」,「打情罵俏」,笑鬧一團,亳無芥蒂。 苦苓樹下,是我們在示小的最後生活圈。50年前,我們在此許下了今生同學情誼的諾言,50年後人不論在天涯海角,總不忘以各種方式與同學保持聯繫,因為我們早已相許了。 每回重新踏入中正,只感到越來越陌生:合歡樹早已不復見,寬闊的校園已被高樓遮掩,經過數代校長與師長的「大刀闊斧」,成就了今日的中正(未能保持建物遺蹟是最大的遺憾),但也把50年前「示範中心國民學校」的蹤影根本消融在歷史的灰燼中,讓示小與中正斷了根。 三、同學相會,老師指導 原本各班自成同學會,後來經過串連,發展為「四合一」的同學會。除了同學情誼相挺外,最核心的要歸功於長相左右,隨時提供諮詢的莊聰榮、石朝木兩位在地老師。另外最關鍵的是葉長雯、郭永壽、洪繼仙、許玉珍、洪秋珠、莊森洞、吳寶珍等都是中正國小優秀老師,他們居中聯結與策應,散發的情絲,把大家牽引在一起。 同學會之間的大小事,決定要擴大或縮小辦理,大家會相約到石老師家,師母傅明華老師則忙著燒開水煮茶、切水果、供應零嘴。我們就天南地北亂談,最後經過老師一指點,立刻豁然貫通。 有些時候同學間或班級間起了爭執,產生嫌隙,老師們總能耐心的個個擊破,一一化解,最後產生完美的結局。同學間擺脫單身日子,老師會適時充當月老,在同學中搭起紅線,譜成良緣。遇到傷病或不幸,老師有時也會陪著我們去探望與致意。今年開朗的李三江同學不幸往生,老師特別從台北趕回參與告別式。 50年來同學會組合「固若金湯」,是源於領導的同學,出錢出力,公而忘私的服務,老師們經師與人師風範的感召,使我們情義聯結,心靈契合。 杜牧《遣懷》詩句: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杜牧是個沉淪於聲色,潦倒江湖的落魄詩人,渾渾噩噩的十年大夢,醒來後深感浪蕩不堪回首。50年前,當我們這群懵懂稚兒,從鄉下、從街坊鄰居,意外邂逅在一起,是結緣江湖行;青春少年兄,各自發展,呼朋引伴,高粱為伴,不解莫愁,引吭高歌,喚得風中奇緣,造境展抱負,各有所得;於今,50年後,當年的紅男綠女,已然圓融老態,風範依舊在,不免期待有人傾聽我們的「前唐往事」。奈何兒孫聽不懂,老夫老妻常拌嘴而聽不進,我們「無語問蒼天」,最後有話只好留到同學會時說。 網路上流傳著同學會的故事:30歲以前的同學會,相約爬九寨溝,健走萬里長城;40歲同學會時他們選服務好,小姐身材不錯的餐廳;50歲時選擇同一家餐廳集會,因為菜單字體最大;60歲時為了「養生餐」,70歲時為了有提供輪椅而選擇同一家餐廳;80-90歲大家神智不清的選了一家從未去過的餐廳-同一家餐廳,這時人已稀,失智,付帳3桌卻多付了6桌的錢,另外3桌是為外傭準備的。 50年一夢,既非為青樓美色,也不為功成名就,更不為爾虞我詐,只為當年的「示小」而鍾情;江湖落寞,徒留「夕陽西下,古道、西風、瘦馬」的感嘆, 只有垂垂龍鐘、「昂首闊步」的老同學會! (2013,08,15寫於同學會成立50週年紀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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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鴨
攤開皺黃的信箋 折一艘紙船 放逐於思念的河 遠方,是故鄉 在黃色小鴨午寐的埤塘 讓思念如髮絲飛起 飛進母親的懷抱 訴說遠方的 心情 微風的日子 人群歡喜擁抱喧囂 自黃色小鴨的眼眸中 轉出生命的溫柔 載著年輕歌聲 敲開思念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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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兒住院心酸酸
急救 一百零二年,十一月三日,這天對吾兒(次子)你來說這真是「黑色的星期天」,因為天氣不好,你沒有去做工,自行在四樓「電腦室」玩電腦,沒有想到在兩點鐘的時候,突然發生狀況,時機危急,你還能掙扎著打電話到二樓住家,告訴我們,你頭暈暈倒在「電腦室」地上,爬不起來,你老媽第一個趕到樓上去,看狀況不妙,老爸我也接接著趕上去,一看,你坐在地上,你說你要喝水,老媽馬上把杯子遞給你,這時,你杯子都拿不穩,趕緊打一一九電話,要求「急救」。 消防局「急救」人員很盡職,沒有幾分鐘,急救車火速冒雨趕到,來了三個急救人員,拿擔架趕到四樓「電腦室」,把你抬上救護車,往金門醫院疾駛,很快就趕到「急診室」,經初步診斷,血壓飆高到一百九十度,頭部愛克斯光斷層掃描,神經外科主治醫師說,確認腦部血管破裂,狀況非常危急,我問他:「是否可動用直升機,後送台灣急救」?他肯定地說:「來不及,後送至少也要五個小時。」經過評估,我接著問:「那該怎麼辦呢?」主治醫師信心滿滿地說:「要救命,只有馬上開刀。」為了尊重「專業」,我只好聽從他的寶貴意見。 手術室外面 當天晚上六點二十分,你被推進了「手術室」,老爸我的第一個回應:「命運之神啊!各宮廟的菩薩,務必多多保佑,救吾兒一命!」 在手術室外面,老爸我,還有你老媽,你的女朋友,一直都在為你祈禱,默唸:「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多多保佑!」我的感情一向很脆弱,此情此景此悲,我三番兩次為你落淚,雖然,接受「開刀」的是吾兒你,可是在「手術室」外面的我,要承受一分一秒的煎熬,時間是那麼地難挨,心一陣陣地疼痛,更有非常之多的,酸楚的感覺;總算老天爺玉皇大帝,及各宮廟神明的保佑,晚上九點四十五分,主治醫師步出「手術室」門外,神情輕鬆愉快地說:「手術順利」。而就從此刻起,你被推進「加護病房」,必須接受另一波艱苦的「奮鬥」與「挑戰」。 加護病房門前 你大哥寶兒(長子),十一月四日,從台灣請假返金,也就是從這天起,老爸我,還有你老媽,你的女朋友,每天都要從金城到山外,往返跑四趟,為了「探病」,那裡顧得了舟車勞累呢? 依據院方的規定,住「加護病房」的病患,每天只開放兩次「探病」,中午十一點至十一點半,晚上六點至七點;每次,我一到了三樓「加護病房」門前,引頸盼望,開放的時間還沒有到,我總要在門前徘徊、硬等;只要門一打開,趕緊兩手先消毒,穿上「防護衣」,直往你的病床跑;往日非常活躍,而又堅強的你,如今卻被滿身的醫療器材所困,尤其是「插喉管」、插鼻管…不能翻身,不能動彈,暈迷、不能言語,…你的右手一直在比畫,想要寫字,表白痛苦與難挨,但醫生不允許,其原因是,在治療期間,盡量避免「動腦」,以免影響病情;躺在病床上的你,熬過一星期,確認已渡過危險期,我的心情才安定下來;離開了「加護病房」,在回程的路上,老爸我,還默默地在禱告,祈求神明多多保佑,平安出院,快快樂樂地回到自己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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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做一套衣服兩碼半一定夠,多了反而浪費。」淑女也在旁幫腔,榮福卻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兩個賣布的人做著自己不懂也插不上手的事。 「裡面坐,別站著。」轉頭對著門外的客人說:「兩碼半正好四十塊。」客人還想殺價,布姆說:「我已經算便宜了,還多給了半點給你,再少算我就蝕本了。」 布姆年輕時也和淑女一樣是個挑布下鄉叫賣的賣布女,娘家也是在蓮河,因為常到金門來賣布,後來嫁給了在沙美開布店的丈夫以後,就停止挑布的日子,而專心在店內的生意。「賣布姆仔」是大家對她的稱呼,只知她姓吳,至於叫什麼名字就少有人去問了。 常說「同行相嫉」,淑女和布姆卻成了好朋友是有原因的。一來同是蓮河人,淑女父親挑布下鄉時,走的是「內面線」,布姆走金門線,彼此不相衝,後來布姆嫁到金門後,做的是店裡的生意,張家走布擔,一次又一次下鄉,難免總有貨物不齊全的時候,為了應急就到布姆店裡補貨,彼此不但不相嫉,反而可以互相幫襯,所以從淑女父親那時兩家人就成了好朋友,淑女接下父親的布擔之後,這樣的關係維持不變。 對榮福來說,「賣布姆仔」這個名字時常聽過,但這是他第一次進到「蓮美布店」裡,這時他四下張望一遍,兩邊靠牆的木架上,排著一匹匹各型各色的布料,有一個木架還加上玻璃門關著,大概那裡面放的是比較貴的布料吧,他想。 「結婚以後還繼續擔布嗎?還是準備作其他生意?」坐定後布姆仔問阿淑。 「暫時沒有其他的打算,再做一陣子看看,時機不好,最近也愈來愈不好做了。」淑女回答:「內地這幾年算是比較平靜了,不過有人說日本仔會欺侮咱中國,說已經出兵北方打咱了,如果照這樣下去,恐怕平靜日子過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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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一覺示小夢
當我小的時候 這裡是我的樂園 當我離開的時候 這裡有我的回憶 童年 因您更燦爛 人生 因您更豐富 50年前(民國52年)約180位學童,從示範中心國民學校畢業;50年後,再度聚首,卻發現同學中有的失聯,有的往生,有的移往國外或海外發展,大部份同學都還留在台灣與金門,時相往返,互動密切。 同學情誼,日久天長,令人動容!這就是為何50年來同學會不斷成長茁壯,因為大家都珍惜這段美好的稚兒緣。 180位同學中,做祖父母級的約有3/5,約有1/5是兼做內外公(嬤),成就斐然!就事業發展而言,已然是地區各行業的翹楚。在穿著印有中美合作麵粉袋改成的內褲、喝著空投的美援牛奶、啃著粿乾當零嘴的年代,每天清晨天未亮,惺忪起身,餓著肚子,戴著由母親縫製的大盤帽或和尚帽、背起布包,步行上學。直到天微明,室內依稀可辨,就開始早課自習。當時從埔邊到示小,沿路還是雜草叢生,都是土路,楊國民、楊忠德、陳成勉每天從埔邊走路來上學,和我一樣早進教室,令我很佩服。班長林馬成、蔡回淵及多數女生,都要上山下海幫忙,才有時間上學,而我在街頭上,只要幫忙顧店即可。 當時要升讀初中,少部份成績優秀的可以直升,其他必須參加全縣統一會考,考上了才能就讀金門高中附設初中部。我們這一屆同學,歷經幾次「篩選」:一年級時在南門小學許氏祠堂上課,二年級回到校本部時,60多人的班上人數少了一些;三年級時四個班,每班約45人;到了畢業那一年,有些同學未跟上來,人數下降至40人以下;會考後能升上初中的,已減少到每班30多位。 50年來同學情誼,伴我們度過每一個生命的幸與不幸,每個不同的人生際遇,我們總是相依相偎,沒有計較,不分彼此,一呼百諾,相互關懷。我們一起呼風喚雨,選舉時為同學相挺;喜慶時,總是一大票人,包山包海;不幸臨喪,總能照應關心。 韶光易逝,人心會老,唯獨我們這一票,已年過半百,每當同學會聚在一起,插科打諢,笑料百出,活像回到青春少年時期,無罣礙、無顧忌。 如今同學分散在海內外,每年10月25日的集會,總有些同學會不遠千里而趕回參加,每當他們一出現,總會引來歡呼與驚喜。 肩負重任的會長如盧文韻、黃水金(往生)、魏欽源、李永金、洪天助、白友傑、楊雅璧、陳水木、葉長雯等,總是出錢出力,身先士卒,為聯繫同學情誼而奔走服務,受人敬重。 一、細數師恩,教育傳愛 這一屆有四個班,導師分別是甲班莊聰榮、乙班石朝木、丙班黃高吉、丁班孫廷欣,他們都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分發返鄉的有為青年,充滿熱情與新穎的教學,各有專長而且多才多藝,他們付出了青春,灌注滿滿的愛心,啟迪懵懂,這一段師生緣,濃得化不開,讓我們彼此魂牽夢縈,直到今天,依然陪著我們,指導我們,看著我們一一成家立業,關心我們養兒育女,不管我們是輝煌騰達,或是落魄江湖,不論在天涯海角,永遠是良師益友。 四位導師,各有才能:孫廷欣在地區籃壇佔有一席之地,黃高吉是桌球第一把好手,莊聰榮的美術設計,石朝木老師的語文造詣,對當時年紀小的我們,真是最好的身教言教。 每個週末或下午,總會見到老師們相約在籃球場上,或爭鋒在排球場上,各自發揮。在那個窮困的年代,老師們鬥志昂揚,情感融洽。談笑風生,總是圍繞在小孩子的教育上,既不藏私,更不會計較個人得失。見到同學課業落後,會利用下班後、或週末叫到學校或家裡再教一遍。薪水微薄,見到學生家庭困頓,還會私下接濟,愛心滿滿;與現今學校的生態相比,校舍設施新穎得不得了,卻是空蕩蕩的,少了人氣,老師同仁有些不聞問,或低頭族、電腦族,對自已授課節數斤斤計較,為了不願留下為孩子課後補救教學推託半天,還要學校向外募集人力。 我個性木訥,沒有自信,容易害羞,小三時有一次班會時間,黃老師要同學們上台說故事或唱歌,第一位上台的是孫同學,不知為何突然舉手,自動上台唱了「哥哥爸爸真偉大」,從此老師常叫我及部份同學到他的租處,有時指導功課,或寫作文、練毛筆字;我們有些同學常常放學或假日時喜歡往老師的住處,單身的男老師,把內務整理得井然有序。每當暑期作業繳給老師,總有機會做小老師,幫大家打勾劃紅圈,或幫忙老師登記分數,再由老師登錄。班上每位同學都自動自發幫老師做事。 美術課有黃伯榮、蔡繼堯、林成族老師,特別是蔡繼堯老師看了我把青翠硬挺的大樹畫成一團麵包,不禁搖搖頭,嘆口氣說:將來不要說你的美術是我教的! 蔡繼堯老師也教我音樂,當時不知為何選我去參加四人齊唱,而且有兩次到軍中晚會上表演,還有一次到軍中電台向對岸唱出我們的童音。 當時的師長:陳介甫(訓導主任)、蔡再傳(教務主任)、蔡世榮(數學)、莊根朝(社會)、薛德清、傅明華(師母)、翁文獅(後轉到金鼎退休)、鄭啟超(後為國中校長)、楊肅元(音樂)、許清堯、鄭靜觀、許乃煌、許鎮土、周上萱、劉以琳(社會)、許燕民(數學)、李光明(後為高中、職校長)等,每一位老師都兢兢業業,也都管教嚴格,他們實施「打是愛」的體罰,除了導師之外,「雙蔡」一到,大家噤若寒蟬。 一、二年級時我患了口吃,講話聲音細小而結巴,常被老師叫去點眼藥膏治沙眼;三年級時黃老師有一天把我叫到他面前,一句一句教我唸。在課堂中突然點名要我讀給全班同學聽,唸完後他稱讚我讀得好,那一刻我感受同學的讚美而有了自信。有一天他拿了一篇「愛國的少年汪踦」,要我背下來,參加說故事比賽。那時全縣第一名的演講高手就在我們班。我緊張了很久,一直講不好,不知怎麼辦?那時學校牆外是一畦畦菜園及木麻黃,每天叫我面對它們背稿。直到上台後躋進四個第二名,要重賽比出勝負,結果落到第四名。從此一路升學到進入職場,都免不了要演講。這要感謝當年老師的啟蒙,增強我的自信所鍛鍊出來的。 直到我成國中輔導主任,有機會接觸到特殊教育,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學習障礙。因而當我在教育現場依然保有「不放棄每一位學生」的念頭,成為我教壇上的座右銘,事實上就在繼承他的衣缽。 為了會考,師生卯足勁拼功課,晚上還要到學校,燃著煤油燈晚自習。我的個子小,又很用功,總是坐在講台桌下檐讀書,不懂得護眼,悄悄的得了大近視。在會考的前夕,黃老師把班上同學依程度分組,要我們自訂目標,相約打氣。這一招很管用,班上同學2/3升上初中。 民國72年黃老師任柏村國小校長時,我已是金寧國中輔導主任, 有數次機會相遇,總會關心我及同學的近況,或指導我一些行政問題。不幸因公赴台之際,遇上墜機事件而罹難,讓我們難過了一陣子。32年前的往事,不勝噓唏! 一位瘦弱而無自信的小孩,50年前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位貴人,為他開啟知識之鑰,點燃了他的自信與熱情,於今不負所望,我把黃老師演在心中,把他的教育愛放射在我所教育的莘莘學子身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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鸕鶿
乘桴浮於海是我不懂的高調 人間那有淨土 就把土地讓給別人 堅持一個遊牧羽族 四方討海 10月來3月走 落地不一定生根 他鄉久了也成故鄉 只是天地間哪有一個舞台 可以獨有與久佔 我龐大家族 恆用張顛的草書揮寫人 字在空中,或如魚潛游 抑是鳥樹上棲息 三界四方,看看 何處是真正樂園 註:據史載百年前,澎湖漁翁島信天翁眾多,惜人類不斷入侵與破壞,該鳥業已絕跡。幸,金門無獵捕鸕鶿習慣,對其田野活動亦未驚擾;致每於冬季,鸕鶿蒞金數量一年盛於一年,蔚為世界級景觀,為賞鳥人士之聖地。 特以鸕鶿之名,寫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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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出走的抒發管道
時鐘的滴答聲又在大自然的開燈、關燈之際飄忽而過 眼一眨,又是幾日的光景 細數在這涵蓋了上百個小時布幕裡的戲碼 主角,又成就了什麼已然編定的瑣事? 千篇一律的肢體律動,催促自晨光點燈之始 一直到夜暮闔眼的那刻,方得卸下思緒 有時,窗外偶爾飄起了絲雨 風於是溜進了微開窗的屋內,搖扯著懸飾的布簾 順勢的也將在外頭閒晃的沁涼,穿引了進來 夜的世界掛在屋子外頭,漠然的寂靜像極了冬天 褪了衣的枯樹和彎月,竟是蒼涼的如此可怕…… 已關了燈的室,眼前是一片陰陰黯黯 窗外濃濃的穆黑卻兀自不斷歌詠著 生命長河裡,所有走過的步履與曾留下的足跡 而呼吸聲輕輕柔柔的,深怕打翻忙碌過後才擁有的獨處享受 思緒,再次撩起了曾經演出的驚心動魄 落在數百里外的呼吸,是否也正與烙痕獨酌曾織就過的浪漫? 有時,文章只不過是抒發的一種管道 而散發出來的蘊涵或是真有其事,或是憑空想像! 筆下的天空,依舊鎮日24小時穿梭交替著 縱多的文字本就各賦生命,自然會各尋出路、各有律動 一段描述,透過每個人所讀出的意念本該有所不同 尤以落在能夠感同身受的主角之上更是明顯…… 顯淺易懂於文字,卻涵蘊著深遠的弦外之音於線條交錯上 而更多時候,想傳達的緒念…… 只不過是另一道開開關關的,時空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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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糖
看著桌上散落的草莓糖,突然堅定地對親愛的朋友說:「自己喜歡什麼,還是要衷於自己喜歡的。」 我不喜歡草莓口味的製品,即使是多高級產地來源的生鮮草莓,就算多麼甜蜜多汁、沾上煉乳或糖漿後有多可口香甜,其實,就是不那麼喜歡。我喜歡黑漆漆的巧克力,苦得甜蜜的巧克力;我也喜歡東方食物,喜歡在人眼中不那麼精緻的食物。但因為有人喜歡草莓、喜歡西餐,所以我讓自己買草莓、喝了草莓牛奶、吃了起司蛋糕,瀏覽著一間一間看似高檔的餐廳,然而,草莓再甜仍有種滅不了的酸、草莓牛奶確實難喝,太高級的餐廳也令自己不自在。但只因為我喜歡你,也想喜歡你喜歡的一切。只是Sorry, 我對自己感到抱歉,「愛屋及烏」 並不適用在這裡。 我喜歡聽各種不同類型的音樂,什麼古典樂、鋼琴搖滾、西洋老歌、新奇搞怪的音樂或是流行歌;喜歡文具用品,喜歡買筆,總是中了筆記本的毒;我喜歡各種類型的書、喜歡各個有特色的地方;我也喜歡將事物完好存放後再繼續弄得凌亂、喜歡填滿某些空間某些空隙或是複雜圖案,因為那會讓我有安全感;更喜歡將自己打扮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因為我就是個三分鐘熱度人喜歡這喜歡那。但只因為有人喜歡簡潔、喜歡黑與白,於是我開始穿上你喜歡的衣服、將自己穿上黑、灰、白,打扮著你覺得放心的打扮,然而,卻是令自己感到失去自信,周身不自在。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你,其實你也知道並不適合我,卻默不吭聲,過份地進而排斥了那樣的我。 太多人對我期望太高了,而在發現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好的時候便輕易地將我放棄,太多人太快放棄我了,所以倔強好強只想要自己很好很好,只想要自己不要那樣輕易被放棄。於是屢次地被放手,也屢次地將你挽回。也許從一開始我放不下的並不是因為我太愛你,只是因為不服氣、只是因為不甘心,只是因為想證明自己可以很好,不要那麼輕易放棄我。於是,在無意或刻意的狀態下將那份又憤怒又受傷的心說服是為愛;於是,最後,即使知道彼此雙方都有些問題時,仍是不停責怪自己,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接著只想努力補償你。然而就在那天被我發現你偷偷地說著做著那些,一切都撥雲見日,什麼都解釋得清了。我便從中拯救了自己,冷靜地將這一切放下了,不再責怪自己。 我就是個愛情大過天的人,瘋狂、太過瘋狂。但我希望自己可以別再這樣不智,別再讓不健康的愛情關係沖昏了理智。必須明白也時時提醒自己:「自己喜歡什麼,還是要衷於自己喜歡的那些。」失去自己太可怕了,壓抑著自己的心頭所好也太不理想了。當一切有了清晰的景象後,回歸到了原本,忠於最真實的自己唄。再見了草莓糖,現在開始我只想好好地喜歡自己、過著自己喜歡的人生。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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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十六)
街道是橫條的石板路,商家前是一條寬不到一尺的石門檻,除了店門部分預留的一或兩個門臼,其他部分則挖一道槽溝。每天開關店門,將一條條兩寸厚的木門板按其編號從門的部分沿槽溝穿上到定點,最後再把單扇或雙扇的門板穿上,關緊上閂。次日清晨開門時,則循反順序一一卸下門板,這是一種全開式的店門。 布姆的布店在整條街的下風處那家「蓮美布店」,這家商店的店門是另一種半開型式。開在旁邊三分之一處的是店門,可容兩人擦身進出,另外三分之二是店窗,門與窗之間是一條固定豎立的門框。店窗靠地面部分,是固定不動的厚木板,大約到成年人腰部下的高度,以上部分則穿著一條條窗板,白天打開窗板做生意,晚上則將窗板一塊塊穿上,再關門上閂。 全開式的店門,是容許客人進店內接洽或挑選物品,半開式店門客人只能站在店窗外,講明所購何物,由店家將貨品拿來放在窗內的櫃台上,供客人挑選。店主人各依自己所賣何物,是否需要客人進店,再將店門裝成適合的型式,以因 應客人的需要。 「阿姆啊!生意好喔!」人還沒走到,已經看到一個客人站在店窗外,那位五十多歲的布姆仔,左手正舉著一把碼尺,右手拿著剪刀,一看就知道正在忙著一筆生意。 「淑女,你們怎麼下午才來啊?我等了一個上午了。」淑女一進門,就過去幫牽著布匹的一端,讓布姆邊量邊折線做記號,還不忘對客人說:「我多量了半點給你了,這樣保證夠做一套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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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世界南音大會唱
世界南音大會唱緣起 南音以「泉州南音」為正宗,是中國古老藝術音樂之一種。因其曲調婉約、古樸典雅,深為廣大群眾喜愛,尤與閩南人生活密切相關,因此隨著閩南人足跡所至,諸如新加坡、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港、澳、臺、金等地區,只要有閩南人聚居之處,即可聽到南音。 中國大陸近二十年來,政府十分重視南音,因有民間南音交流活動之展開,使古老的南音,在民間生活範疇煥發新的生機和活力,在海內外產生極大影響,因此除在國內將之引進校園,列入學校課程,積極培養後起新秀,並於2009年10月,申請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准予將南音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使南音藝術價值在國際間日益彰顯! 澳門名人陳明白、陳明金昆仲,熱愛南樂,豪邁熱情,偕同一群南音弦友,遂於2011年11月29日至12月3日,發起成立「首屆世界南音聯誼會」,並舉行「首屆澳門國際南音大會唱」及「南音的傳承和弘揚專題講座」等一系列重要活動,轟動一時,斯時印尼迫不及待地搶著要求接辦第二屆世界性南音活動,此乃南音國際大會唱由來之梗概。 壹、應印尼函邀 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自從澳門承諾後,一年多來,積極籌劃,早已就緒,並於本2013年5月1日來函懇邀敝社組團參加,盛情可感。 蓋國際性南音聯誼會、南音大會唱以及該會成立三十周年紀念活動,非但花費浩繁,且須龐大人力物力,組織分工,事前策劃彩排,工作十分繁重細膩,是故,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主席陳錫石先生,有此肩膀,亦有睿智眼光,勇氣十足,令人由衷敬佩! 貳、組團參加 敝社既是「世界南音聯誼會」會員,自應組團參加,共襄盛舉,團員們已有參加首屆澳門世界南音大會唱經驗,因而聞訊之餘,個個雀躍欣然表示意願,由陳亞福先生領隊,團長陳榮泰,音樂老師吳淑珍、顧問蔡寶愛,團員陳國琍、蔡仙配、戴秀卿、王明梨、陳嫦娥、張水冷、徐淑惠、張彩招、楊玉貌等,決定十月廿九日就道,預定十一月三日返金。搭輪由廈門經香港再飛雅加達。返國亦如是。 本次每團限十名,但因欲參加者眾,經與之協調,承蒙地主優渥,同意十三人,泉州某團欲增加一名亦被婉拒,足見彼對金門之厚待。 參、大會記盛 我們一行於十月廿九日上午出發,當日午夜抵達雅加達,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主席陳錫石先生暨該會籌備委員會主席楊秀珍女士、魏耀坤先生、秘書長陳聯發先生及工作同仁等多人,早已鵠候多時,在機場熱忱迎接,並一路護送至答達菲亞酒店,並準備宵夜,盛情可感。 第二天辦理報到,此次參加代表團計:福建省歸國華僑聯合會、泉州市人民政府、泉州市老人大學南音社、泉州市文廣新聞出版局、香港福建體育會、香港晉江同鄉會、澳門南音社、新加坡傳統南音社、新加坡湘靈南音社、馬來西亞瓜雪暨福建會館、菲律賓長和郎君社、菲律賓國風郎君社、馬來西亞巴生同安會館、台北市閩南樂府、金門縣浯江南樂研習社、越南福建古樂南音組、廣東省南音研究會、廈門市同安研究會、廈門市承云傳統南音中心、廈門市集安堂南音社、廈門市南樂團、泉州市南音樂團、泉州市培元中學南音組、泉州師範大學南音學院、泉州市南音樂府、晉江市陳埭民族南音社、泉州市鯉城區泉州南音研究社、石獅市南音協會、南安市南音協會、南安市承頭南音協會、晉江市南音協會、晉江市安海雅頌南音社、晉江市南音社藝術團、永春縣南音社、安溪縣南音研究社、泉州台商區白奇南音社、惠安縣嶼頭南音社、緬甸南音代表團、印尼瑪瑯漳泉公會南音組、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等卅八單位,濟濟一堂,熱鬧滾滾。上午舉行座談會,研討大會唱場次、節目及踩街順序、祭祀郎君代表人數等有關事宜之安排,晚間接受歡迎晚宴,並舉行第一場南音大會唱。 第三天早餐後,從酒店出發至東方音樂基金會,整理隊伍,編列參加踩街序號,由主辦地主陳主席簡單致歡迎辭,然後抬出「關公」座輦當開路先鋒,最前面醒獅及兩尊當地神像開道,(據說當地番人最怕關老爺,因為關公過五關斬六將,威猛蓋世,所以華人喜慶辦熱鬧遊行,番人不敢搗蛋),之後參加大會唱各樂團依序隨行「踩街」,繞行雅加達主要街道,當地華人及番人,擁擠圍觀,所到之處,人頭攢動,萬人空巷,中國古老藝術樂音,為印尼增添許多高雅熱鬧氣氛,亦為華僑族群增長聲勢,為時約八十分鐘,回到出發點東方音樂基金會會館。 十時三十分在基金會二樓祭祀孟府郎君,各團團長參加,人人披紅(彩帶)祭儀約述如下: 一、主祭官就位。 二、焚起清香。 三、鴻爐首唱(執拍板者隨即唱「金爐寶篆」。 四、再上清香-香透九霄。 五、三上清香-香煙綿綿。 六、初行叩拜、再行叩拜、三行叩拜。 七、敬奉玉盤、進上美酒-酹酒灌茅。 八、再進美酒-杜康名漿。 九、三進美酒-銀瓶落盞。 十、豚肩獻頌-比肩接踵(三牲)。 十一、敬上鮮花-百花齊放。 十二、孔融讓梨-梨花帶露(梨)。 十三、陸績懷橘-吉祥如意(秸)。 十四、九曲明珠-水晶玉丸(龍眼)。 十五、珠落玉盤-鵑弦婉轉(枇杷)。 十六、同心連理-瓊質玉文(李)。 十七、蟠桃盛會-瑤池佳品。 十八、一架千珠-甘露香醪(葡萄)。 十九、赤面丹心-造詣宏深(棗)。 廿、閩譜清音-千枝竟秀(荔枝)。 廿一、香車寶馬-焦琴雅韻(香蕉)。 廿二、八珍前列-四簋齊陳(蜜餞)。 廿三、行三次叩首禮(與祭者行三鞠躬禮)。 廿四、禮畢,樂止。 儀式雖稱簡單,實是十分隆重。 第三天晚間假太陽城酒家舉行第二場南音大會唱,各拿出看家本領,演出非常精彩。本社安排小組唱,陣容整齊亮麗,唱腔清脆優雅,引起全場注目,博得熱烈久久掌聲。 第四天上午拜訪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該會係一幢五樓洋式建築,承該會永久名譽主席黃章掘老伯熱烈歡迎接待,團員參觀各樓層後,就在二樓與台北閩南樂府等單位弦友開懷演唱,個個唱得眉開眼笑,快樂無比,迄午時過後,尚且欲罷不能,最後耽心主人在廣州酒家等候太久,只得忍惜就道,趕赴酒家接受黃主席暨該會金門鄉親款宴,「海外遇鄉親」,尤其黃主席等理監事之熱忱,至感溫馨動人。 當天晚上第四場,在住宿酒店表演,我社演出雙人組合唱「空房凊」,音韻清雅明亮,高低輕重快慢有致,贏得全場高度讚賞,掌聲如雷,團員樂開懷,喜笑顏開,可謂十分成功。 值得一提的,此次大會唱參加者計有三十八單位,綜觀表演概況,當以泉州鯉城區泉州南音研究社演出「幸逢太平」小組唱,陣容上、下四管齊陳,由該社社長鄭芳卉教授手抱琵琶自彈自唱兼指揮,琴弦簫管、四寶、鈴盞小叫扁鼓齊鳴,變化多端,花樣百出,由於其聲音清脆秀雅柔婉,唱腔明亮,字正腔圓,真是高山流水,行雲飄逸,高低快慢有致,頓時全場停止飲宴,鴉雀無聲,紛紛站起來搶拍鏡頭,傾耳靜聽,睜眼細看,搶盡風頭,唱罷全場歡聲雷動,掌聲久久不停,當是此次最奪風光的一團,值得我等學習欽慕! 第四天在沁園酒家舉行第五場大會唱,本團因團員連日過度勞累,精神困頓,最後一個獨唱節目不得已放棄(其他亦有數團放棄)。第五天上午,主人招待參觀印尼美麗縮影公園,該公園面積估計數十公頃,樓閣亭台皆係印尼式建築,別具一番情調,商家小販多屬當地番人,景色雖美,但環境稍嫌髒亂,實乃美中不足。 第五天晚上,在惜別晚宴中,主席突然宣佈:有個好消息報告各位貴賓:最可貴者,下(第三)屆世界南音大會唱,由菲律賓長和郎君社接辦。並即舉行旗幟印信交接,由首屆主辦單位澳門南音社陳明白社長監交,全場呼聲尖叫,興高采烈,掌聲如雷,歷時約兩分鐘。 肆、大膽走出去 南音旨在娛樂,自樂樂人。自兩岸通往以來,南音古老藝術文化,素來弦友以互相交流為樂。十餘年來瀕瀕與兩岸甚至國際間交流,融洽民族感情,建立深厚友誼,為國民外交作急先鋒! 交流活動可以互相觀摩學習,鼓舞士氣,我社成立年資雖尚短暫,學藝甚淺,但我們並不自卑,我們有勇氣、有活力,歷次外出交流,均能得到弦友界讚譽與觀眾之讚賞,我們感到能「為金門發聲」覺得驕傲,感到光榮!今後自當多多磨練,加倍學習!並祈同行先進多多賜教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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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東戲院開門囉
當軍人手中的那把鑰匙一開啟,隨之推開金東戲院的大門,撲鼻而來的是古老的氣味,老戲院猶如老人般張開雙臂迎接訪客的到來。得趁開放時段未到,遊客尚在路途中,趕緊打掃一番。老戲院也得維持乾淨,老戲院不等於髒亂。心裡總是有股新奇的感受,來到戲院看到當年的原始模樣,雖然國軍為了目前的使用而有些微的更動,但裡頭的氣味可就無法被任意抹去,天花板上那塊藍色的水泥依舊是砲彈落下的印記,望著它彷彿看到當年砲彈落下那刻,驚恐逃離現場的慌亂景象。 1960年建的金東戲院再次打開它的大門,沒有華麗的外表沒有光鮮的色彩,有的只是它陪著軍民渡過戰地政務時期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就在曾與它接觸的人們間流動,不論是軍人、一般百姓,烙印著共同的記憶。初次因為祕境活動受訓得以進入一窺究竟,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身為一名解說員,我該以什麼樣的心態來打開這一道門,搭起這一道無形的橋呢?然而,經過這段日子以來,回顧探訪的人們與戲院交織成的每一段小故事、每一篇小插曲,我懂了。當我在外來的遊客臉上看到驚訝的表情;在當地居民尋到認同的符號;聞到曾在此服役的軍人沉重的氣息,解說的言語似乎是多餘的了。 輪到開放的日子,下午二點不到,隔壁的阿姨撐著傘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問道:「今天又是演秦香蓮嗎?」而我也總是不忍的回應:「是的,不好意思,我們只有播放這一部影片而已。」自從知道戲院裡果真有電影播放之後,每到開放的日子,阿姨便期待看到不一樣的老電影。我思忖;戲院裡上演的戲碼不變,阿姨探詢後轉身離去的戲碼也千篇一律,戲院內和戲院外的戲碼同樣令人動容。真為難她了!我可以體會得到想看黃梅調的渴望,就如我母親的心情一樣。每當回到家,母親也演同樣的戲碼,問道:「什麼時候播江山美人啊?」我實在無語,我也想看啊! 年齡比我大些的男人一進門立即點起一根煙,還來不及制止時,已聞到煙味了。他輕吐著煙,說了句:「好棒的地方,只是少了一味?」然而,說這話的同時也不見他如遊客般四處閒晃,倒像是心中長了眼睛,對這戲院瞭若指掌。我問道:「什麼味?」,他笑笑說:「煙味」,隨即拈熄了手上的煙,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以前哪有禁煙?戲院裡最重的味道就是煙味,真令人懷念。這句話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漣漪,以前戲院裡的種種景象一一湧現,戲院裡頭真是夾雜各種氣味的,坐在後排的位置經常看到吞雲吐霧的人們,煙霧裊裊的狀態,看電影其實多數時間是霧裡看花。 是舊了、是破了、影片裡的人物不在了,但劇情還在人們的記憶裡,只等著有心人去開啟、欣賞。安靜坐在木椅上,耳朵聽古老的旋律,眼睛看古樸的裝扮,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享受。那一對年輕人,一進門環顧四周後,坐在木椅上倒是認真的看起戲來,著實令我吃驚。從開幕到現在,除了老一輩的人們,嚐試坐下來體驗的人不少,但真正坐下來感受老電影,和老戲院融為一體的人還沒見到過。望著他們坐著的背影,我內心期盼他們能多待一會、多感受一下。一段時間後,見他們心滿意足起身離開。我趨身向前說:「你們是坐最久、停留最久的訪客。」年輕女孩不可置信的說:「真的嗎?影片其實很好看啊。這椅子坐起來也很舒服,腰不痛。」「沒想到也是符合人體功學設計的啊!」我笑著回應,心裡頭裝了滿滿的感動和喜悅。 剛下飛機立即趕到金東戲院來的男人,也是曾在此服役的。眼中閃爍的光、嘴上掛的笑意,只因可以看到當年的戲院,很難讓人不感染他們興奮之情。見了我也不當陌生人,一邊走著一邊就「當年…當年…」情不自禁的訴說著,照片倒是拍得不多。知道他們也只是過客,趕著到對岸談生意,但這就值得了,不是嗎?我常想,開放祕境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搭起一座橋,為了曾經有過故事、有過交集的人們和未來想要走入時光隧道的人們。 近日來,每回關了戲院的門,踩著單車伴著夕陽餘暉,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裡盡是秦香蓮時而柔情的哭訴,時而憤憤不平怒罵負心漢陳世美高亢的聲調。重回老戲院重溫老電影,應是現代人想要的一點回憶吧!金東戲院,芝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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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老朋友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從浦邊的番仔樓聊到呂宋的番客,從鹽埕的往事聊到沙美的三座橋,再從蓮河的渡船聊到廈門和雞髻頭的金星輪,談話中克通提醒淑女:「今後如果有意繼續做布生意,除了從馬巷補貨,也可以從廈門直接進貨到金門,雞髻頭的碼頭就在自家門口不遠,進出方便。蓮河到西黃交通很方便,廈門來往金門也有兄弟家門口的雞髻頭,多一條貨路,省不少本錢,做起來會更順利。」 提到布匹的來源,想起還要到沙美看賣布姆,這才準備起身離開,通嫂還要留兩人多坐一會兒,可已經快到申牌時分,不得不動身了。 繫在門口樹下的花鬃黑馬,正收拾著剛剛克通餵食那把乾花生藤蔓的餘屑,兩人上馬出了浦邊後,剛吃過草料的馬走起來格外有勁,循著上午來時的回頭路,經腸腹裡,過金沙三橋、二橋、大橋,很快沙美就到了。賣布姆仔的布店在沙美街上,馬進去不方便,兩人在村子口下馬卸了馬太架,榮福把馬牽到一小塊草地上,用帶來的木榤釘在地上讓牠休息,回頭和老婆走進沙美街上。 不到一丈寬的沙美街,雙邊都是兩層樓的店面,每邊約有四十多個店面,樓下開店,樓上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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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喝碗雞湯吧
坤海伯從教室後門的透明小窗望進教室,只見裡頭烏壓壓一片,藉著白板前投影螢幕發出的微光,坤海伯勉強辨認出四散在教室,十個左右或趴或斜的黑影,以及麥克風傳出來的男聲,坤海伯認得這個聲音和口音。基於長久以來對於學校、教師或是所謂的讀書人莫名的尊重,坤海伯不敢打擾王副教授上課,所以倚靠教室對面的牆廊,靜待下課。 終於鈴響,於是走廊有了人味,但是王副教授教室的後門並未大敞,只有一名學生拉開一條縫,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邊撥手機邊往走廊後方的化妝室走去。當那名學生返回時,坤海伯攔住他,才知道依王副教授的授課慣例,這堂不下課,下堂課會提早十分鐘結束。所以,坤海伯只好耐住性子,忍住睡意,繼續等待。 好不容易教室的前後門總算全部打開,學生們魚貫而出,但是卻見不到王副教授,於是坤海伯直接進入教室,只見王副教授已經收好投影片,慢條斯理地正在擦白板上的字跡。見到坤海伯,王副教授的臉上似乎並未顯露太多的詫異,只是壓低聲音地問: 「你來做什麼?」 「阿玫失蹤了,你知道吧?」 「白小姐的事我怎麼會清楚,再說非親非故,你又是她的什麼人,對她的事那麼關心?」 「我是她的乾爸,阿玫沒告訴你嗎?」 什麼乾爸爸,乾妹妹的?王副教授心裡暗生一股莫名的火氣,因此冷冷地說:「是嗎?關我…什麼事,誰管你們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喂,大教授,嘴巴放乾淨點,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那像你,家裡都有老婆了,還…」 「還怎麼樣?我現在鄭重告訴你,白小姐只是幫我們全家規畫保險,就這樣而已,其他的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樣夠清楚了嗎?」王副教授紅著臉,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如果不是念在你已經一大把歲數,我…」 「你要怎樣?自己做的事,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和阿玫的事我本來也不想管,如果不是阿玫不見了,我也不會來找你。我今天來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她的消息,知不知道她現在在那裡?」坤海伯自認得理不讓人,這時才說明他的來意。 「把人弄丟了,應該找警察,問我做什麼?」 「你這個人,虧你還是為人師表,占盡別人的便宜,吃乾抹淨,就不管別人的死活啦!」坤海伯亮出手機,螢幕上是一張王副教授和白玫吃飯時曖昧的照片,坤海伯怒斥,「我告訴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瞥見照片,王副教授怒火中燒,又是心急,伸手想搶手機:「你這個俗辣、下三濫!什麼時候偷拍我們的照片?照片還給我!」 坤海伯見狀,忙將手機掉換左手,藏到背後。王副教授顧不得教室外圍觀的學生,衝向前,雙手環抱坤海伯的後腰;只見一老者左閃右躲,另外一個胖子像顆球跳高竄低,遠望竟像兩個小孩子在吵架,一時之間誰也沒能搶著上風。 坤海伯尋到一個空檔,使出以前學過的擒拿術,反手扣緊王副教授的左手腕,同時喝斥:「說,你到底把阿玫藏到那裡去了?」 「什麼跟什麼呀,我也在找她。那個婊子,騙了我幾十萬。」 王副教授一時心慌,口不擇言,貶低別人時也罵了自己,並且還說溜了嘴,不慎說出自己被詐騙的事情。 坤海伯一聽,還在尋思王副教授話裡的可信度時,王副教授手臂運勁,手腕一扳,同時左手往坤海伯的胸口一推。坤海伯畢竟上了年紀,不意王副教授的臨時發難,因此腳步一個踉蹌,往後便倒,倉皇之間右手一撈,抓住王副教授的褲腰帶,於是王副教授連帶向前撲倒,最後兩人一起倒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坤海伯背後的中年校警的身上。 簡單塘塞校警的「關心」後,王副教授狼狽地回到研究室。面對一臉錯愕的助理,王副教授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任何人找我,都說我不在。」隨即摔上房門。 對著洗手台整理儀容後,王副教授關掉冷氣機,推開木窗,窩進高靠背帶滑輪的木製辦公椅。他踢掉休閒鞋,將腳擱到木桌上,為自己點上一根煙,吹出一圈又一圈的白煙,徐徐飄向窗外已經結成磚紅色蒴果的雜樹。 想起剛剛的鬧劇,王副教授真是五味雜陳,自己怎麼會降尊紆貴和一個下里巴人糾纏不清?如果現在還想升等教授,那些慣寫八卦黑函的同僚又多一條罪狀可以用來攻擊他。何苦呢,那些人為什麼不能成人之美?想當初,二十多年前如果不要禮讓指導教授的太太,也就是他的師母先升等,今日又怎麼會淪落到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頭銜,連收幾個研究生幫忙做做研究還得大家開會來協調?看來,過幾年退休後的延聘是不必指望了,或許吧,一些師資還不符合教育部評鑑標準的學校還可以試試。 中秋剛過,正好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不用冷氣,就有習習涼風催人入夢。夢裡,可以看見青山綠水,還有佳人為伴,還有坤海伯粗糙刻畫的臉龐疊印上來;王副教授一驚,差點跌下辦公室裡他最喜歡的傢俱,他的靠椅。 ● ● 睡過了一整個早上,直到下午坤海伯才起床,感覺左肩酸痛,舉不起手來,猜是睡得太沈,壓到了,也或許是前陣子運動過度的結果。上了歲數的人,什麼事都不能預料,唯一確信的是,暗夜漸漸變長,白晝越來越短,就像目前的季節。 昨晚值班時A3的蔡太太送下來兩個粽子,說是當成夜宵,那時他的心情不佳,一擱就放到了現在,正好用來填肚子。他想蒸個蛋,或是煮碗蛋花湯,又嫌麻煩,終究還是算了,晚一點再看看,是不是奢侈一下,上「滿香園」解解饞? 趁著蒸熱粽子的空檔,坤海伯爬上屋頂,收拾晾乾的衣服時,不意瞧見對面洋房的露台上,一位灰衫老者和精赤著上身的年輕人正在奮力架設遮光罩。他們是那棟洋房的主人嗎,還是雇請的工人?他們是單純的工作關係,抑或是親戚,甚或是爺孫倆?坤海伯對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因為自從這附近的地價起漲,原來住在對面的林桑將房地賣給建設公司,建成那一排三樓洋房後,他再也認不得對面的鄰居了。 幾十年前,他和家人搬出眷村住進這裡時,周圍還是一片泥濘地,住戶不多,有人種稻,或是挖水塘種菱角。漸漸地,城裡的工商業開始發展,外縣市移進城裡的人越來越多,於是城北這個區域開始蓋起樓房,越來越多的房子終於驅走所有的田地。那段時間,他常常出海,隨艦漂泊各個港口,所以對於環境的改變倒沒有太多的感受,直到回到陸地,娶妻,奉養已經年邁的父母,退伍,轉換職涯,開起計程車。十幾年前,阿蘭罹癌,跟隨雙親的腳步也走了。阿玫的眼神像阿蘭,一樣靈活慧黠,坤海伯在阿玫第一次向他推銷保險時就注意到這個事實。 返回餐廳,取出燙手的粽子時,手機響了起來,慌忙之中他儘快走到臥室,從床頭拿起手機,但是已經斷線。因為是未知來電,所以坤海伯遲疑了一會兒才摁下回撥鍵。 是阿玫。這通電話讓坤海伯喜出望外,彷彿中了樂透。阿玫簡單解釋,因為母親重病急需用錢,不得已向地下錢莊借錢,事後還不出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消失的這幾個月,阿玫說:「我想了很多,家裡發生了事情,實在是不應該瞞你,讓你擔心了。」 「那麼,事情都解決了嗎?」 「差不多了,不過就差幾十萬,還給公司就沒事了。」 阿玫的說法顯然有明顯的漏洞,不過不知道坤海伯是不是沒注意到,還是他根本不在意,問明詳細數字後,坤海伯說:「貸款辦出來以後,錢是匯給妳,還是妳過來拿?要不然,我給妳送過去也行。」 阿玫考慮了一會兒後才說:「這樣吧,到時候,或許我煮一鍋香菇雞湯,你看看,是不是過來喝碗雞湯?」 放下電話,粽子已涼,還好坤海伯已經沒有了胃口。他坐上床板,開窗,仰望對街的洋房,那對男子似乎已經做完工作,沒有了蹤影。坤海伯心裡盤算,房貸下來以後,多餘的錢用來整修三樓,重新隔成四個小房間,租給學生,房租正好用來貼補貸款的利息,核算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主意已定,坤海伯頓時覺得輕鬆不少。他的視線越過洋房,停駐在幾年前修整過的綠地,綠地節節串接後變成一條綠帶;綠帶緊臨大河,曲曲折折行走全城。那條河,平時寧靜無波,颱風來時偶而會漫過河岸,翻越綠帶,造成沿岸的淹水,所以坤海伯屋子的一樓幾乎不擺重要的傢俱,等於閒置不用。 有一次,小丁跟坤海伯說,他在網路上讀到,大河的源頭原本來自東郊小山的水池群;池水從地底的伏流冒出,匯成小溪,漸往下游,溪越寬,溪水越深,漸成大河,終於出海。前朝人挖池開圳,攔截溪水,灌溉農田,變成大河的新水源,後來日本人為了運輸上游開採的木頭,修浚河道,拓寬挖深,從此這條自然的溪流變成一條人工的運河。於是,小丁跟坤海伯約好,找了一個兩人同時休假的日子,共騎一台機車,上山溯源,結果在山林間不斷繞圈,始終沒能親見大河的源頭,向附近的居民打聽也得不到確切的結果。 坤海伯和阿蘭唯一的兒子,九歲那一年和鄰居到大河戲水,不慎墜河溺斃。現在想起這些往事,細節處猶歷歷在目,但是可能是時間遠了,隔了一段距離,好壞不論,就算過不去也都成了往事,只剩坤海伯關窗時的一聲嘆息。 這時,路口處7-11的看板剛亮燈,坤海伯決定到那裡找些還能入口的東西,混充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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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通哥啊!」淑女起身笑著和通哥打招呼。 「我認得樹下那匹花鬃黑馬,已經是匹大馬了。」通哥催著他身後跟著的一位五六歲的小男孩說:「叫榮福嬸、榮福叔。」 「榮福嬸!」小男孩羞怯的輕輕叫了一聲:「榮福叔。」 「乖,來。」榮福嬸走向前,塞了一個紅包在小男孩手中,小孩一時不知所措,望著他爸爸。爸爸說:「不用這麼客氣啦!」淑女說:「沒什麼啦,給小孩子快快長大。」 小男孩跑進灶腳裡去了,他媽媽正在裡面忙著準備中午這頓飯,客人來訪,難免得忙著加點像樣的飯菜。這時淑女也走到灶腳門口:「通嫂不用太客氣,我們還有事要趕到沙美去呢!」 「中午隨便嘛,反正也沒別人,總要吃頓午飯。」 克通大榮福三歲,因為早些年曾經受雇到西黃鹽埕做了幾年的鹽工,有一位大哥出外下南洋,在呂宋幫同村的人料理生意上的一些瑣事,之後就在呂宋成家,三不五時就有批信來,克通結婚後也就專心在家作穡,因為大哥常有信來,日子過得不錯。在鹽埕曝鹽那段時期和榮福認識,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榮福結婚那天,他特地和幾位西黃的老朋友做伴,趕到蓮河去看榮福結婚,吃了兩三頓,到第二天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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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謙君子 使君子的美麗故事
中山林入口牌坊,攀爬在其上的植物,不同的季節展現不同的風情,秋冬的美麗是使君子的舞台。 幾年前初次與美麗的使君子花相遇,讓我怦然心動,在牌坊下數度徘徊,捨不得離去,那花香淡淡的在風中迷醉我的心,還有那特別的花容,像一個個喜歡盪鞦韆的孩子般,在風中飄動著,吊在空中有如特技團的空中飛人,我著迷的想著,大自然真是一個百變萬花筒,造物主的手有一根魔幻的棒子,讓使君子的花忽白忽紅忽紫,一日三變,秋冬的中山林使君子是舞台上的明星。 我為了了解使君子於是去讀許多的資料,原來它有一個特別的故事,據說有一位小兒科的大夫名叫郭使君,有一次上山採藥,採了幾個使君子的果實,但他不知道是什麼植物?在路上遇到一位樵夫,告訴他此物名叫「留求子」,但沒有什麼用;郭使君回到家以後,因為怕種子發霉於是拿去炒,放在桌上飄著香氣,他五歲的孫子聞香吵著要吃,只好給他四、五顆,沒有想到第二天孫子拉出許多蛔蟲來,郭使君才明白是一種驅蟲藥,從此消息傳開之後大家都來索藥,因此後來「使君子」的名稱就取代了「留求子」。 有一次學生物科技的女兒回來,我和她分享,她說她的老師上課也有談到使君子,是中藥中的一味,我也想起小時候到姨媽家,會經過一棟古厝圍牆爬滿綠色植物,有時會在地上發現果實,那一家是金門後浦一家中藥店的老家,這樣一對,應該是賣中藥,自己家也種著中藥材使君子。 使君子的花很特別,它是倒吊著,而且初開花是白色,到了中午花就轉為粉紅色,到了黃昏則變成深紫色,好像愛漂亮的女孩不斷的換著美麗的衣服一般,更特別的是,使君子是靠蛾類傳授花粉的植物,它的花瓣在夜晚初開是白色,有一種長喙天蛾會來吸食花蜜,長喙天蛾會在花初開時食花蜜,可能是初開花蜜多嗎?或是初開花色白容易辨認?等花完全開放後,花還會變色,先是粉紅再是深紅色,還會向下垂,有如謙虛為懷君子一般,低著頭看似十分的嬌羞,那樣在風中散發著淡淡香味,十分的惹人憐愛。 一般的花都是蝴蝶來授粉,沒有想到使君子是靠蛾類來授粉,真是特別,我在中山林見過長喙天蛾,曾有同事拍到後告訴我他拍到蜂鳥,我們仔細對過之後,原來就是長喙天蛾,我第一次拍到牠時以為是一般的蜜蜂,等到在電腦上仔細看,才發現竟然是一隻長喙天蛾;因為牠的喙真的很長很吸引人,牠飛得非常的快,尤其牠拍翅的速度也很快,所以才會被誤認為是「蜂鳥」,牠常忽前忽轉彎的飛著,要拍牠還真不容易,牠用細長的口器來吸食花蜜,宛如我們用吸管吸食飲料一般,牠長得有些像蝦子,所以也被叫做「飛蝦」;使君子都要靠牠傳授花粉,牠們之間有著緊密的夥伴關係。 根據「鏡花緣」一書的描述,據說唐敖遊歷海外諸國時,曾遇才女蘭音患肚腹膨脹之病,唐敖診斷其病為「此系幼年停食不化,日久變為蟲積,以致膨脹,建議用使君子下蟲」。之後果治癒蘭音之病。 有一首詩描寫使君子值得與大家分享: 使君子花,作者:宋·佚名 竹籬茅舍趁溪斜,白白紅紅牆外長 浪得佳名使君子,初無君子到君家 另有一聯也將使君子的美顏描繪得十分的貼切: 使君子花,朝白、午紅、暮紫 虞美人草,春青、夏綠、秋黃 從聯對中可以明白使君子一天之內三變,彷彿美麗的女子精心妝扮自己的美麗一般。 在金門我曾在烈嶼鄉的東林旁一處遊客休息的露天環形花台,看見過它美麗的花影,還有一次到台北在公務人力發展中心的小花園驚喜與使君子相遇,在車水馬龍的台北,為匆忙的旅人留住腳步,欣賞使君子多變的花容,讓緊張的生活注入一股清流,紓解了工作與生活的壓力。 中山林春、夏、秋、冬四季,孕育著不同的美麗與多樣生態,有機會歡迎大家來中山林和使君子分享它的獨特生態,讓生命的能量更豐富與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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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喝碗雞湯吧
夜已深,深得連路口那方的人車聲都給吸進暗夜的漩渦裡。還好,仍有一座街燈為拐進街口的騎廊照出一圈的光亮,稍稍抵擋不斷侵城略地的黑暗。 光亮裡有個魁梧、逆光的人影,交疊一條腿,坐在騎廊裡一排機車其中的一個膠皮墊上。只見他低頭,手指專注地划動握在左手掌上的螢幕。青燈為他切割出明顯的背影,手機浮泛的藍光,映照他焦灼的眸子;兩燈交會,輝映他斑駁的髮色,已見白,壓倒性地勝於黑髮。 他的前方是一棟老舊大廈的門廳,門廳的左側是一個及腰的櫃台,那是管理員的座位。櫃台的對牆是八乘六整齊排列的鐵皮信箱,所有這一切什物的背後是微微發亮,並排的兩座電梯。 那個櫃台的桌角有台老式的手提電視,前方是一台按鍵電話,下面是一排抽屜,踢腳處有個垃圾桶。他進出那個櫃台,擔任管理員的工作已有七年多的時間,工作時間原則上是每次值班十二小時,三人輪班,排班的規則是早一、晚一、休一,遞次規則循環。 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一拉,螢幕的畫面瞬間放大。那是一張學校活動的團體照,他瞇細眼睛,逐一比對像片裡的人頭和記憶中的男子,經過來回搜尋,終於找著一個可疑的,肚腩已見一圈肥油,濃眉大眼,看似正義凜然的人,就像那天他在阿玫的家門口撞見的男子;實則,他低聲咒罵一句四字成語,才發覺有些不倫不類。 點起一根煙以後,他又檢視一遍螢幕裡的人,似乎那天看見的男子還要再老朽一些,但是五官又很像,究竟是不是同一人呢?管它的,他想,先認定這個人了。他比對照片的說明文字,慢慢找出那人的姓名,原來姓王,還是個副教授呢。他蹬下機車,用涼鞋的膠底踩熄香煙,順便拾起地上的幾個煙蒂後,慢慢踱回大樓裡的櫃台。 當他拉出垃圾桶,準備扔掉手中的煙蒂時,他看到桶子裡有不少白蟻的屍體。於是想起昨晚交班時,小丁向他抱怨,傍晚時來了很多白蟻,趕不勝趕,抓不勝抓,最後只好關熄門廳裡所有的燈光,蟻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飛到那盞街燈上,事後還秏費好大一番功夫才清理完掉落滿地的蟻屍和翅膀。 這時,他看見兩三片蟻翅卡陷在電話座下的隙縫,於是他挪開話機,將已經不具任何功能的翅膀掃進垃圾桶。擺正電話時,他的心頭一震,像似有了什麼靈感,所以又走到戶外,摸出手機,直接從快撥鍵裡撥出一個號碼。 夜已沈,沈得連意識都重墜到谷底又再反彈上來,所以他醒了。依據以往經驗,他明白起床走動一下,舒展一下筋骨,抽兩支煙,喝口水,吐出積痰,大概又可以再次安睡,所以不必過分緊張。 很多人說,衰老是一個漸漸演變的過程,但是對他來說,僅僅一晚,醒來以後,就有人跟他說,他的髮都白了,老了。所以那天起,他開始染髮,企圖多留住一點年輕的假象。剛邁入晚年,他還不習慣用「長輩」的角度來看待事情,或是指使自己的肢體,也不適應現時該有的行動坐臥的一些準則,所以幾個月前的一紀「底線抽球」硬是讓他扭傷腰,幾天下不了床。 前一天下午,剛服完兵役,以前教過,熟識的學生帶著最新的攝影集來請他寫推薦函,準備申請美國的視覺傳播學院。當他見到那一幅幅超乎想像,影像合成的作品時,他感覺已經被時代狠狠甩在後頭。沒錯,他過時了。 他想,這輩子能夠成就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了,一個滿街都是的頭銜,以及一些他心裡明白,名不符實,所謂「fine art」的作品。曾經,他擁有一些讓人稱羨的天賦,卻在無所謂的揮霍中一點一滴的流失了,如今再多的追悔也是枉然。 或許,人生還有什麼是值得去追求的吧?於是,他想起了白玫,還有白玫為他全家,兩大兩小四個人,設計的保險企劃書。白玫建議加強的壽險和防癌險,真的必要嗎? 就在白玫的容貌身形越來越清晰時,一聲貓叫驚醒他重新湧上的倦意。他從陽台探出頭,發現聲源來自對面翻整修中的透天厝,因為街燈明亮,所以他清楚瞧見一隻黑白花的小貓困在二樓外牆的牆沿。那面牆沿寬約十公分,小貓只能勉強站立,連坐下都可能失去平衡;想要跳回室內,背後的那堵高牆阻住來路,想要躍下一樓,向下探望,雖然騎廊裡正好停放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半個車身露出騎樓外,可以做為緩衝,但是顯然小貓還是十分害怕。只見小貓時而抬頭仰望背後的牆,時而算計跳到車頂和地面的距離和力度,來回猶豫之間只聽見小貓不時的瞄叫。 此情此景,竟然令他有些傷感,當他掙扎是否下樓伸出援手時,突來一聲淒厲的高叫解決他內心的徬徨。原來那隻貓終於不顧一切往下一縱,重踏車頂,發出巨響,不待喘息又是一竄直落地面,左前腳一拐,勉力閃進黑暗的街巷。看見小貓狼狽脫困,他也同時鬆了一口氣,同時將香煙捻熄在陽台上的煙灰缸。 走回臥室,美華在睡夢中低聲叮嚀他早點睡,翻過身又沒有了聲音。他掀開薄被,輕輕坐上床沿,想起剛剛的小貓,他無聲地嘆口氣,彷彿看見彼此的相似處,於是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返回陽台,從連絡人裡叫出一個號碼。 這樣深的夜,可聽、可見、可聞的聲音、影像和氣味都已經沈澱,但是穿梭、飄浮、流動在大氣中那些不可聽、不可見、不可聞的無線電波仍是活躍一如天光的時刻。 「都跟你說了,坤海伯只是我的一個客戶,現在只是在做客戶服務的工作,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怎麼,你吃醋了嗎?」 「會嗎?你說他看我眼神怪怪的,不會吧,我覺得還好吧。再說,他啊,老得可以當我的爸爸了。論經濟,論地位,把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不會太委曲你了嗎?」 「是嗎?這我倒沒注意,不管怎麼說,他都快七十了,身體再怎麼保養也是有限,那像你每天運動,先天足,後天又懂調養,五十歲還是一尾活龍呢。」 「這樣說你開心了吧?不要像我辦公室的那些小男生,老長不大;再說,你知道的,我就喜歡你現在的…穩重。說到這裡,要擔心的人應該是我吧,看看,你的研究室裡面有多少年輕貌美的妹妹,哪一個是我比得了的?我也不年輕了,現在也不貪圖什麼,就這麼平平安安,無風無浪地過日子,我也滿足了。」 「你不用安慰我,你早知道的,我從來沒打算跟你要求些什麼,就連這通電話,別忘了也是你撥過來的,可不是我主動找你。唉,一切…都算了,誰讓我遇上你這個冤家,還能怎麼辦?…」 「有通插撥。掛電話吧,已經很晚了。」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坤海伯,別疑神疑鬼。…你要不信,那天我燉個人參雞,你們一起過來喝碗雞湯吧,大家做個朋友。」 「懶得理你,我掛了!」 ● ● 頂樓的住戶出外買菜時又來向坤海伯抱怨,B6的學生又把小狗帶到屋頂放風,尿騷味飄到樓下,又把樓下的住戶薰得受不了。就在坤海伯答應會儘快處理時,小丁已經過來接班。兩人交接清 楚後,坤海伯已經迫不及待跨上機車,騎往城郊大學的方向。 剛過上班時刻的交通巔峰期,市區的塞車已見舒緩。儘管坤海伯心裡著急,不過他還是慢慢騎車,畢竟視力減退,想快也沒辦法。車停十字路口,又見天不怕地不怕的媽媽騎士載著幼兒,勇闖紅燈。坤海伯想起年輕時也是這樣,汲汲於一分一秒的爭奪,如今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變燈後,坤海伯仍以龜速續行,才過幾個路口,他便聽見背後傳來尖銳的喇叭聲,他大概猜得出發生什麼事,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自愛地將車道讓給後面的計程車,但是這一早他的心一橫,右手使力,油門一加,反而加速往前駛去。來到下一個路口前,坤海伯眼前一花,一團黃影趁著路口空間的緩衝,右轉,絕塵而去,並且不忘又是一長聲尖哨的喇叭。坤海伯一驚,本能地按住前剎車,車速放慢後,他咒罵一聲,同時咀咒剛剛的駕駛,老來時不要一樣惹人嫌。 勉強按捺胸中的火氣,坤海伯想要如往常一樣鑽小巷,但是路不熟,只好順著省道繼續向前。跟著路口的看板指示,幾個轉彎,接著上坡,來到半山腰時他已經看見目的地壯觀的大門。 剛想轉進校區,一輛機車疾駛而出,在他的車前畫一個大優弧,想要左轉逆向車道,坤海伯還來不及開罵,就聽見粗嘎噪耳的碰撞擦地聲,轉頭一看,就見剛剛的機車和騎士已經彈飛在地,撞上他的金色轎車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要議論責任分攤的事情,還是要吵架?可能是車速不快,車禍雙方都無大礙,這類事件在坤海伯的上下班途中不算罕見,加之他另有要事,所以並未停車看熱鬧,龍頭打彎,逕往校園內的停車場。 坤海伯找著王副教授任教的科系,查明他正在上課的教室後,於是掉頭,走回校門口方向的共同教室。 大學的校園像座迷宮,沿途所見,一幢一幢或新或舊的系館、教室、行政大樓和宿舍錯落在矮籬綠樹和黃土地之間,甚或還有一個以湖命名的大水池;如果沒有熟人帶路,或是手邊有張地圖,初來乍到的訪客往往會迷失在方向不明,忽高又低一間間彼此相彷的教室和研究室之間。所以坤海伯使出曾經走遍大江南北,最原始的旅行方法,一路尋找看似學子的年輕人問路。 奇怪的是,十幾二十分鐘校區內的穿梭搜巡,反而安撫坤海伯昨日以來一直懸在心上的焦躁不安,阿玫不見了。幾天沒接到阿玫的電話,並且她的手機也已經停話,因此逼得坤海伯只好以保戶的身份,向保險公司查尋阿玫的行蹤,結果是,阿玫捲款潛逃。難怪,上個月阿玫要坤海伯將逐月收取的保費改為年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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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十八題
{1}禮教與三餐。一則社會學深淵 庶民容身的簡易數理 知識爭辯後的沮喪 焚膏苦讀在一碗湯湯水水的造訪 {2}逐一把字的傷口縫合 二十四劃。闖進的眸光 看見凝血繾綣詩句 沿著化膿泥濘的心封存。受凍 直到出鞘湧生的許諾鏤下飛揚 {3}置身陷入一枚落葉蛻化告白 行囊滿滿鼓脹著病 傳言中的旅者。披荊夜宿 在落日寓言中寫下自決 並且塗改偏安虛擲的命運 {4}簷下三兩滴讀書聲 洛陽與一畝月光的對峙 {5}掌上阡陌征途。有人問起南方 有人在高海拔的話題出沒 小小聲脫韁過境 我只聽懂初滲雪水的滂沱 {6}籍貫是唱腔濃重的鄉音 宅第是四方形的蜚短流長 一個男子走過。像晚年秘境 遷徙成為生活不斷的周旋騷動 {7}永字八法動靜之間的肢體延伸 峰頂顛簸的纍纍世代 我慣以彈奏書寫筆劃粗坏 揣度琢磨一字一字美學遭遇 像忙於一首詩的剪裁和計量 {8}民國未境之年。二十弱冠 我來到辭學和一冊官能小小的後宮 那年。我瞳仁倒影記載藏懷觸及的青春 像秋日蔓生裡的妖嬌自戀 鼓噪且浪漫。性情卻是知識的 {9}室內行運著亂世對話 智者過境。我自甘受囚 {10}秋水三尺。寅年某日的一場薄雪 騷人寫下的七絕歌賦衣冠 那是今年季後苦苦低吟的降生辭藻 像煉金術。像我聽見讀過的風雷雨霜 一句一句排列在屢屢洇泳的岸頭 張望。燭光俱滅後的破曉 {11}在莊子藍圖位置裡 我喜歡生命不在乎的經世執迷 像風箏過境取得綻放尺寸 {12}一個人角落。魅影拽曳 像移動尚未成行的出蛹 像血緣許諾整個的亡命北方 我遇見我在一片贗品陶器回鑄 那些濃稠血水成了指陳身世證據 終究。浩瀚族譜剩下鄉音線索 {13}適合以文學斟酌寂寞 勸酒。亙古的偏安 您豪情招降倒影如苦苦孤臣孽子 {14}問天。問一個盛唐輪迴 我來到多情未經雕琢的夜晚 倒影幢幢。有縱恣笑聲以及驕傲辭令 像粗製頻繁的真理。沉長回答 拘謹且庸蔽。如何去撐起殷紅的日月 如我在潑出的火光奮起一冊繽紛輝煌 {15}豐盛年代。食吃和神魂飛揚 我們揮霍浪漫和茂沛靈魂 安靜交談夜空裡的星月緩轉 並且從容生命中的動靜。像書契典故 我們循宇宙自然律讀人文延伸 像創世能量。刻鏤平凡 編織紅塵法度裡的容身時宜 {16}忘情的情書。卓然姿色 您撩亂新奏的身影揮霍 江湖歲月。胭脂和癡情共奉 我日夜為您抄寫歌詠福佑經文 一筆一劃清洗。掩藏過濾 為撫傷愚行而竭力補修 為還魂繁花香郁而犁出夜夜流光 {17}風過雨過的崢嶸山脈 一寸寸美術史琢磨山來的皺法自覺 我在鎔鑄定行的一幅水墨走失 舉巒絕壁。鋪陳盈溢的江海秋日 彷彿流光滑落。僧者的嘆息 在沉寂的腳程我途經萬籟風月而欣喜 {18}處境句彙的筆蘸音韻 蔓生亂世強橫裡的自覺 一行李賀。一句諸子堯舜 在我腹胸復發成華麗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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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如果上午到沙美,賣布姆一定不會讓我下午就離開,不如咱先到浦邊去,下午再到沙美,這樣就算賣布姆要留我過夜也不好開口了,這樣才不會耽誤了到浦邊的時間。」 這條路上過往的人比較多,經過沙美街郊外的「銃寮腳」,再經大橋、二橋、三橋,右轉即將進入腸腹裡這個小村子,榮福看到路旁有幾棵樹,還有一片草地,就把馬趕到一處園埂邊,自己先跳下馬來,再讓妻子腳踩在園埂上也下了馬。這一路下來,太陽始終頂在頭上,馬兒身上的汗水浸透了毛,人也熱了。御下馬背上的紅毛毯,讓馬兒在草地上邊休息邊吃點嫩草,人則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休息一會兒,再重新在園埂邊上馬。 穿過腸腹裡村前,浦邊莊內房子屋頂的紅瓦已歷歷在望。 何克通的住家就在村西靠近海邊的地方,榮福熟稔的讓馬繞過村後的小路趕到何家屋旁,才一下馬,就拉開嗓門叫了兩聲:「通哥!通哥啊」,應門的是位婦人,「是誰要找克通是嘸?」 「通嫂啊,我是榮福啊啦,通哥今天有出門嘸?」 「榮福啊,恭喜你結婚了,新娘也來了,來來趕緊進來。」通嫂按子女的稱呼招呼淑女進門:「通啊上山去徙一條牛,隨時就會回來了。你兩人是幾時回金門來的?」 「前天回來,昨天拜祖。」 兩人由通嫂招呼著在側門內的廊道上坐了下來,天氣熱,這裡比大廳涼爽許多,這是金門紅磚厝的特點。沒有多久,屋外就傳來了宏亮的聲音:「是榮福啊來啦是嗎!」隨即一位身材壯碩、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這屋子的男主人何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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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路跑‧遊古今
徹夜難眠。 迎接晨間到來的東北風,刮起陣陣寒鬱舒曠的秋意,一掃昨夜焦躁萎靡的昏倦。東方堪藍的天際,尚融入一片幽然沉靜的睡意中,在一束束顫裂開來的曙光柔聲召喚下,方才揉開惺忪酣睡的眼簾。 回首8日前的一時衝動,心中仍難免暗自嘀咕,不知能否順利完成18公里的路程,而不至於抽筋退場! 雖仰賴素日工作之餘所培養的運動習慣,但是否有足夠體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呢?諸多疑慮如擺鐘,左右懸念,游移不定,忽憂忽喜,難以決絕。 活動前夜,雜念紛呈,輾轉反側,而未能養足戰意,想必也是這股隱潛的不安所導致的後果。無奈、疲憊、失落的心緒,在天未亮之際,便和我一同起床了… 換上運動服,扛著慵倦昏沉的睡意,步上冷清空寂的街道上,尋訪一家家熱騰飄香的早餐店。儘管飢腸轆轆,但卻食不知味,竟連平日喝來濃郁芳甜的豆漿,也略顯苦澀了。 幾天前,她自告奮勇,硬是要捨棄假日賴床的機會,也要陪著我親臨會場,觀戰。 今晨如約赴難,如一道暖流,注入寒霜雪凍的極地冰川,讓我精神為之一振。有友如斯,夫復何求? 跨上機車後座,載著放肆的心情,風塵僕僕的趕赴遠在東半島的活動會場。一路上,東北勁風迎面撲擊而來。夾帶著聲聲低嘯狂呼的嘶吼,似乎也預示著今日所要面對的重重阻力。傍著寧優靜謐、靈山韻水而闢建的文化園區,即是今日盛會的主場址。 初臨會場,目光馬上被在場滿座的眾多武林群雄(雌)所散發的光芒銳氣所震懾住。領了號碼牌後,怯懦懦地趕緊找個僻靜之處,開始熱身、舒展筋骨。 經過一陣韜光養晦,蓄積銳氣後,抬頭望著周遭同樣認真地在熱身的選手們,心中不自覺的若有所感,於是,轉頭對著她說:「今年真多高手啊!」不料,她卻回答:「去年你不也是這樣說嗎?」我倆相視的會心一笑,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彼此調侃閒聊著。 第一波出發的3公里選手飛快的陸續跑完全程,會場氣氛也隨之邁入第一階段的熱烈高潮。奮力奔馳後的暢快抒懷,連空氣中也能感受得到那最後一刻的釋然解放。在高漲的歡樂氛圍慢慢消散後,緊跟而來的擂擂戰鼓聲,在心頭譁然響起一陣澎湃激昂的悲壯豪情,宛如即將走上刑場的囚徒,更像等待閘門開啟的競技場鬥士。但,情感上卻不似荊軻一去不復返的豪情,反倒像秦舞陽,想長跪不起… 該來的時刻,終將到來。我想。 10公里和18公里的選手們開始集結在出發點上,如拉滿張力的弓弦,等待一蹴飛天的氣勢,如蓄積爆發能量的獵豹,觀望著奔逐追獵的時機。每位選手所釋放的活力熱情,讓嬌羞的朝陽都急忙閃躲在薄紗層雲後。 我用眼神和她告了別。 緩步走向群列之中,再次面對孤獨的自我, 天空雲絲飄盪,風勢依舊呼嘯吹襲著。 連接起點與終點的曲折道路,在起跑的那一刻,貫穿成一條簡單筆直的信念,橫豎在眼前。 在裁判簡潔有力的說明路線和規則後,出發的槍響,隨後鳴起。宛如進擊的號角吹起,勇者們邁著穩健自信的步伐,朝目標推進。 奔流的血液,不斷鼓動撞擊著,似乎在控訴著我平日的嬌縱。為了漫長遙遠的征途,我試著安撫這股不安激躁的情緒,調整步頻和呼吸之間的節奏。 銜接著銘傳校區的聯外道路,是條寬廣平坦的車道。遼闊視野,浪波追疊的高粱田、敦厚雄渾的太武山脈、沙美寧靜樸實的美景,一覽無遺。做為出發後的首要跑道,頗為適宜,既能減少壅塞推擠的機會,也有助於舒降壓力和緊張的氣氛。 路的盡頭,銜接著沙青路,右轉,往金沙水庫方向跑去。 這條連結沙美與青嶼的主要聯輸道路,車道上來往車輛明顯增多了。在行進過程中,只得盡可能靠著右側路肩來保障自身安危。健身路跑的原則不多,最鐵的觀念,還是安全至上。在即不妨礙車輛通行,又能享受戶外奔馳的樂趣下,盡情逐風追夢。 經過沙美區車流熱絡的十字路口後,不久,即可看見金沙水庫了。 這片蘊積龐大水源的湖泊,在汶水溪(光前溪)與斗門溪不斷灌注滋養下,依舊散發著生機無限的嬌媚。而這兩條美豔的川流,皆發源於太武群山之中。 在田墩海堤興建前,此處仍是連接維繫著榮湖、田墩養殖場、和金沙溪河道出口等處的航運海灣,舊稱金山港,後改稱為金沙灣。古時船運樞紐的航道,今日的湖泊水澤,是否也呼應著滄海桑田世間捉摸不定的劇烈變局,是平凡爾等所無從預見,更無法捍拒的命運。 沿著金沙水庫外緣道路往東美亭方向跑著。 一陣陣蒼凜狂呼的東北季風,逐步強襲而來。這道因循著數千年來不變軌跡的勁旅,彷彿超越古今時空的枷鎖,橫越戈壁荒漠、叢山峻嶺,穿越汪洋川澤、阡陌羊腸,像臨陣展開的一面風壓牆垣,層層考驗著跑者。在體能與意志力交相磨耗下,堅持的信念,是馳向終點的最佳捷徑。 跑抵東美亭後,左轉,一直跑到接續著金沙溪河口生態步道。 眼前這條蜿蜒勾曲的河道,是金沙灣殘留下的遺景之一。步道悉由水泥碎石灌造鋪設而成,質樸剛毅的風格,乃代表著另一時代遺留下的文化產物。右側則是田墩養殖場,一大片魚塭,井然有序的劃裂為池。往日榮景,今多已埋沒荒煙蔓草下。頂著依舊強頑的季風,吃力跑著。汗水毫不節制的濕染上衣,灼熱陽光、勁風撲面,在喘息與步履相互交疊的聲響中,我發現…我已嚴重落單了! 拖著疲累的步伐,好不容易挨過理智與錯覺的試煉。金沙溪河口步道盡頭右轉,是條為木麻黃豎植披覆堤岸的綠色隧道,田墩海堤。 道路兩側,綠蔭亭韻,盡為樹叢所環抱。不僅降低風速,形成良好的風阻屏障,也讓秋熾艷陽的焰氣,得以暫時紓解消散幾分。寂寧幽靜的林間道路,除了自我殘喘的呼吸聲和沉重遲緩的腳步聲外,就屬參雜在微風聲中聆音嘹亮的鳥鳴聲了。一路通達至底的堤道,連結著標高39公尺的三獅山,昔日與標高35公尺的九女山互為倚角,拱衛著金沙灣出海口的前軍哨站,時至今日,皆已淪為時代冷落的廢棄營壘。 獅山路口,右轉,往西園鹽場邁步推進。 在路口轉角處,辛苦的工作人員,備妥杯水,殷勤等待著跑者到來。但,此刻鬥志復燃的我,卻捨不得停留下腳步,竟毅然決然的絕塵而去,實有愧對良善美意。通往西園鹽場的鄉間小路上,盡是開闊田野、群林擁攬。栓綁在路徑旁的黃牛,氣定神閒的低頭啃食草料,偶有疑慮似的抬起頭來張望著魚貫而過的跑者。風中散逸著芳草清香與悠長嘯聲,似漠北荒原上的寂寥況味,卻又無意間私藏著海洋濕蘊深邃的鹽腥氣息。 跑進西園村後,西園鹽場地方文化館就構築在古樸美質的閩南式古厝聚落群中。浯州鹽業開立至今已達數百年之久,如今雖早已停止生產,但數個世紀以來,它一直扮演著見證金門歷史發展的角色。承繼著元、明、清、日據、民國數個世代,經歷無數煙硝戰火、渡過無數繁景興頹、嘗遍無數血淚聚散,都在同一雙眼神注視下,默默進行著。 告別過往,也是迎接未來的開始。拋下枯舊的包袱前,應先學著珍惜。 經過西園湖後,沿著聚落小徑向前跑去,就是浯坑村了。 現代簡潔建築風格,交錯鑲嵌在古厝陳年歲月情感之中,如同世代之間的溝通與交流,總會出現一處妥協的平衡點。 然而,我的平衡點卻不斷地在傾斜。在睡眠不足與長途跑程的雙重磨難下,體力與意志力皆緊鄰崩潰值。 跑出浯坑村,右轉,又銜接上沙青路。望不盡的道路,又再眼前延展開來… 漫遙的18公里路,跑在文化深蘊厚植的土壤上,品味著浯鄉田野的自然風韻,即是一種純淨的享受。 最後,在大腿股四頭肌瀕臨抽筋前,通過終點。剎時間,她等待的身影,拯救了我。雖然名列末座,但內心仍不住感激能夠在此與來自四方愛好長跑的伙伴們共襄盛舉。 跨上機車後座,揮一揮手,有緣,明年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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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季秋
因為地球暖化的關係,前幾年感覺夏天都好長,熱完後突然就得穿上冬天的厚衣服,令人愁悵的秋天好像都被忽略了。 而今年,夏天過得特別快,農曆七月一下就過完了,秋天的涼意早早上了心頭,久違的氣息,令人懷念…… 這個秋天,有個值得紀念的聚會。我和小學同學素真在臉書上有了交集,趁她回來辦事的空檔,約了吃晚餐。另外一位貴婦同學燕萍,今年夏天就碰到了二次,一次在紅屋頂,另一次在機場。 在餐廳的那一次,我是和國中時期同為一班的阿真母子共餐,結帳時才相認敘起舊來。燕萍從出社會開始便從事導遊這行業,有個幸福的家當後盾,所以看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開朗多話。若不是這樣的她,也許相認之後便是草草的說聲再見就結束了。 在機場的那一次,我因為不想搭訂好的早班飛機而淪落到必須在機場不斷地祈禱能排上候補機位。就在我跟Candy Crush Saga搏鬥時,她來到我面前,手中還多帶了一杯冰拿鐵請客,我們就這樣聊了好一陣子,然後各自往目的地前進。 和素真已經十多年沒見面也沒聯絡,因著通訊軟體的發達讓我們提早了尋找小時候的伙伴的歲數(年長的那一輩大都是等退休後,孩子獨立後才會積極的做這件事)。 那晚,三個女人邊吃飯邊聊天,吃完飯,邊喝咖啡邊聊天,一直到工作人員已經在圍桌吃他們的晚餐,我們才欲罷不能的離開,去另一個男同學的家打擾。 男同學的家其實就在我家附近,每天都會經過,然而,沒有同學這一層的關係,好像就少了一份見面的理由。而他,還是我的堂哥,總共同班了九年。 經過歲月的累積與摧殘,我們都變了。 顯而易見的便是身上多餘的贅肉,雖然容顏沒變很多,但仍能感受得到經歷風霜過後所留下的刻痕。 不再年輕的我們,不能再任性恣意的過日子。不管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生孩子,我們都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大聲喊出「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臭小孩。 走到「大人」這個位置,我們真的夠成熟了嗎? 什麼樣的待人處事一定是正確的?什麼樣的說話方式絕對不會傷到人?怎樣判斷你所做的決定會不會後悔?怎樣維持一段友情一段愛情保證不會變質? 喜歡和孩子相處,因為他們單純。 喜歡和小時候的朋友相聚,因為可以勾起那段純真的往事。 親愛的你們,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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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之道
有道是:「知足常樂。」又言:「為善常樂。」由於知足者,常常懷抱歡喜之心,並且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將它視之為必然;因此,歡喜心常伴,歡顏旋即常駐,「春風得意馬蹄急」的神馳心境,當然可以快速感染周身喜悅的細胞。 其實,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寒暑,可嘆多數人卻執著於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慾望;萬一不小心,陷入不知足的泥淖,難逃罪惡的淵藪,到頭來,不但徒勞無功,而且也有可能在筋疲力竭之餘,弄得身敗名裂,最後抑鬱而終。有鑑於此,當我們手握名韁利鎖之際,豈可不以戒慎之心面對。 說真格的,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需要的並不多,粗茶淡飯就夠了,這樣的輕食寡慾,反而是身心靈健康的保證;然而多數人,卻迷寵於多還要更多,在利慾薰心的錯誤判斷下,鎮日追逐名利的韁鎖,反而把自己給困住了,一顆無法解脫的心,怎能擰取快樂的泉源呢? 由於追逐名與利,淪落成為大忙人,也勢之所必然,無法停歇的腳步,弄得身心俱乏;不但疏忽了身心提出的警訊,到最後難免失去健康。更甚者,沒有多餘的時間,與親密的家人互動;久而久之,也可能失去與家人交心的良好機緣。 我們深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然而卻有很多人,執迷於此。錯誤的人生方向,肇因於慾求不滿;至理當前,理當細細體悟,不能等閒視之喔。 為了握持常樂之道,多說好話,多做好事,或許是唯一的途徑吧;當如湧泉般的善念,成為日常生活的焦點之後,歡喜之心,便能時時創造快樂的氛圍。 要知道:沒有貪念的人生,才能與「無慾則剛」接軌;以一顆平靜的心,面對紛雜的社會,心緒才不會受到影響,行動也不會受到箝制。 最後,人人與善念結緣,喜樂連年的好心情,便能常駐心海;正如同晴麗的陽光一樣,眾人憐愛,並且爭相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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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父親想說只靠三塊薄地,根本無法養活一家人,所以和母親結婚後就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積了點錢,買了這匹小馬,預備養大後可以用來為人馱運農作,或到渡頭為來往的客商馱運物品,賺點錢補貼過日子。」前面是一個轉彎下坡,榮福專心操持著韁繩並提醒淑女扶穩,待下坡走到平路後,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 「這匹馬才養了三年多,正當可以用的時候,不料父親因為熬不過那次鼠疫,和母親雙雙過世。」 「我對於農事既不熟,也無意繼續靠這維生,本來準備把這匹馬賣掉,但經過和叔伯及弟弟商量後,弟弟表示這是父親生前辛苦積蓄餵養的馬,這麼賣掉太可惜,反正他也沒事可做,倒不如留著讓他餵養,可以幫人做些農事或幫人馱運東西,算是繼承父親的心願,就這樣才決定把這匹花鬃黑馬留下。」 馱著夫妻倆的馬即將經過「東港仔橋」,架著四條石板的這座橋平時走在上面不會覺得害怕,但是人坐在馱架上過橋時,兩個人正好像吊在水面上一樣,榮福深恐老婆會害怕,問她要不要下來走過去再上馬?沒想到她說:「不要緊啦,以前跟著父親賣布的日子,已經有好幾次坐馱架過這座橋的經驗了。」 過了東港仔,轉經沙園、浦頂後,就上了從官澳通往沙美的大路,榮福把手中的韁繩往右邊輕輕一彈,黑馬自動轉右朝沙美方向走,整條紅土路,雖然才建好沒幾年,每天來來往往的牛、馬蹄印,一趟才走過去,不久又被後面的一層蓋過,這條道路的開闢,為金門東到金門西串成一條大動脈。 「我們是先到沙美還是先到浦邊啊?」榮福徵求老婆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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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
我的母親於民國86年過世,距今雖然已有十六個年頭,但我母親生前的一切,卻時常在我記憶中浮現,也讓我回想起童年的往事: 我的母親曾錫治女士,是一位非常平凡傳統的鄉村農家的婦女;她不識字,於民國十五年出生於金城鎮庵前村22號,民國二十三年父親過世,那年她只有七歲,上有年輕的寡母(董市女士、庵前人都稱她為「市姑婆仔」),下有年方三歲的幼弟(曾水邊先生),只遺留小磚屋一棟,薄田幾許,我母親雖不至從此就必須負起養家的重責,但在我幼小懂事後,就時常聽到我母親對那一段艱苦日子諸多埋怨。她時常說:我從小就像「山牛」一般,在山上討生活。 民國36年,我父親楊奕燈高中畢業,從福建南安到金門旅遊,經當時救國團主任介紹至私立豐連小學擔任教職,豐連小學設於庵前陳氏家廟,陳氏家廟與我外婆家只有一巷之隔,平時我父親在小學堂內授課,生活起居也都在學校內;我外婆對於獨自離鄉在外的這位年輕人,就時常加於關照,或送食物、或幫忙清掃整理,關懷有加;我父親也曾告訴我們說:在庵前時,有一次我大感冒,好幾日都不能出門,你們外婆就感到奇怪,就叫你們母親來探望,結果看到我臥病在床,馬上就替我整理房間,打掃地面,把髒衣服拿回家洗,並且熬稀飯給我吃;平常我就看到你母親很會做家事,再加上這件事,因此對你母親的印象就很好。後經庵前陳氏一些長老們的撮合,因此成就這段姻緣。我外婆也說:你們母親真的很奇怪,很多人來說親,她都看不上眼,但就是答應你父親的婚事;再說我就唯一這個女兒,也捨不得讓她嫁給內地人,但姻緣天註定,也無法拒絕,這輩子要跟誰吃一鍋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 民國37年七月二十六日有情人終成眷屬,婚後還是住在外婆家,雖然身份為「先生娘」,工作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一倍;再加上我們小孩一個個的出生,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家事,還要上山作農事,要到海濱去撿海菜餵豬,要準備三餐,洗眾多的衣服,在庵前都要到「中潭」去洗衣,而且要早一點去,水比較乾淨,也可以占一個好的位置,就不會曬到太陽;要養豬、要挑水、要撿柴火,整天就像一個陀螺般,在這個大家庭中轉啊轉,轉個不停。 民國三十年代的私立學校教育工作者,剛開始是三餐由學生家長輪流供應,之後薪資是用糧米來發放,一個月是八十市斤的白米,記得父親曾提到,我那時真的好笨,用米去跟別人換地瓜籤來吃;不過庵前時期對我來說還是太遙遠,五歲對一些事件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晰,在那個懵懂的年紀,有一些印象特別深刻的就永存在腦海中,庵前村有三個池塘,水都非常清澈,小時候都會到池塘捕撈「水龜」來飼養,池塘中還有翠綠的水草,我永遠記得媽媽在池邊洗衣服,我在旁邊玩水,洗好後媽媽拿著洗好的衣服,我在旁邊拿著肥皂、洗衣的木棒一起回家的畫面,這是我想忘都不能忘掉的情景。但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日子是清苦的;吃的都是地瓜籤或地瓜籤煮成的乾飯,偶而炒麵或炒米粉,一定是左鄰右舍分送一碗,三嬸婆四叔公各送一碗,真正能吃到我們口中,一人只有一小碗;印象中整天都是打著赤腳,夏天就只穿一件媽媽親自作的小短褲,小時候金門的冬天又好像特別冷,又是棉襖,又是毛衣,都是媽媽親手縫製的。雖然在庵前的時間並不長,但卻留給我滿滿的回憶,最喜歡和外婆到海邊,從庵前到海邊有兩種方式,如果到外海就必須走路到后豐港,經哨兵檢查證件才能進入,通常我們都是跟著外婆到后浦南門外海(現在金門運動場外海濱位置),外婆就在水流處抓螃蟹(現聳立在海中孤單的碉堡前有一條清澈的水流一直到浯江橋下),只見她用腳在水流中觸摸,然後一彎腰,一隻螃蟹就如此手到擒來;而我只能和我姐、大弟在現在污水廠排放口處,那兒有一大片潔白沙灘,在沙灘上挖蛤蜊,大概一個小時就可挖滿一小竹籃,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追抓海中爛泥上的彈跳魚,后浦南門外海留給我的是滿滿快樂的回憶。如果到外海,庵前就要從后豐港進入,后浦就要從現在的同安渡頭進入,小孩子只要有大人帶著就可進入,外海更是好玩,可以撿海螺,可以在「蚵都」撿蚵蠣,(「蚵都」中的蚵石都是有產權的,只可以撿主人掉的,不可用工具敲挖)。通常我都是翻小石塊抓小魚,媽媽就去撿海菜,海菜在那個年代是用來餵豬的,現在則是最好的健康食品,剛從海邊撿撈的海菜,都有一些爛泥,還必須用海水清洗,因為是溼的,重量是特別的重,一擔至少有百來斤重,以我媽媽不到160公分的身高,挑起來卻是健步如飛,這應是在那個苦難的年代,為人母的宿命所激發出潛在的能力。 小時候最喜歡到后浦,從庵前到后浦的路程其實不遠,但在民國四十年代,那是一樁大事,庵前到后浦都是用步行的,從庵前到「莒光樓」的路況跟現在差不多,但從「莒光樓」到后浦就有兩條路線,一是從現紅十字會旁道路順著海邊到城區,路途較遠,所以大家都走另外一條,由莒光樓右側門下方(現小販放三尊石仲翁處),是一道深溝,沿著深溝有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高低落差應有四十公尺,一邊是峭壁,其間林木蔥鬱,野草蔓生,中間還有兩、三座的古墳,大白天就有一股陰森森的氣氛,一到傍晚更是恐怖,雖然如此,每到后浦還是喜歡走這條路,經過許嘉佑養殖場,再過兒童橋就可以到觀音亭旁的東門市場。那時后浦街道雖只有觀音亭、關帝廟、城隍廟之間一個大J字形的街道,但卻異常熱鬧,街道上只見人來人往,小孩子都要緊牽住大人的手,否則就會被人群沖散。現在我只要在后浦街道行走時,看到街道冷冷清清的景象,都會有一些傷感。 我小學二年級時舉家搬到后盤山,那時就陪著媽媽去撿柴火、去挖地瓜(農地主人地瓜已收成,通常還會有一些遺落或較小的,就可去挖取)、撿花生,印象中在我小時候,每一塊農地都有人在耕作,不像現在隨處可見荒蕪的農地。小學六年級我們家搬到山外新市里,初中二年級搬到金城,我們終於有自己的家,一直到我讀高一時,還是跟著媽媽去中山林撿柴火。後來年紀越大就越忙著自己的事,與媽媽相處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但小時候與媽媽相處的記憶卻越來越鮮明,也越來越深刻。尤其在我回金門老家時,看到牆壁上掛著的家族合照時,兒時的景象又一點一滴的浮現出來,眼眶的淚水也不知不覺一滴、一滴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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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悔的人生
多年以後,當鍾貞被她的同居人推倒在地,又狠踹了幾腳,肚子遽痛,捲屈著身體的時候,她想到她國中的導師,為什麼會想到呢?她也不確定理由,就好像生命中其他的意外一樣,突然闖入她的腦海,她想起當年自己在課堂上和老師起口角,用髒話罵老師,老師看著她停了幾秒,說:「你這樣的態度,將來會吃虧的。」這話她當時不以為意,現在突然想起來,好像預言著今日似的,她把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嘔吐出來,在地上掙扎時、在想起往事時。 人生好像走在樹狀的道路上,剛開始的路很寬,在樹幹上,每個小孩都差不多,然後有人走到枝幹,從此分道揚鑣,到不同的世界,再繼續走到不同的分枝,路越來越窄,幾乎沒有人可以回頭,人的社會功能分化了,有人當官掌握權力、有人經商賺取金錢、有人成了罪犯、有人被輕視…鍾貞到今日才痛苦地瞭解,自己已經把自己型塑成一個被流氓踢打在地的卑賤女人了。 高中時,鍾貞仍然逃課,和老師頂撞,後來就休學了。父親因為搶劫坐牢,母親當酒家女,年老色衰之後漸漸沒錢了,鍾貞先在小店當臨時工,認識了現在的同居人,離家私奔到城市去,才發現生活是如此不易,兩個沒有任何特別的技能,又是低學歷的人,男的偶爾打些零工,女的做個店員,薪水太微薄了,幾年間緊衣縮食,租廉價的房子,仍無半點積蓄,反而還欠債。於是常見的自暴自棄上演了,男的喝酒吸毒,強迫自己的女人接客賺錢,女的也喝酒吸毒,很快地就不以在床上送往迎來為恥,日子至此彷彿定了格,好像苦難可以無窮地延伸下去似的。 那麼為什麼鍾貞會被痛打一頓呢?原來是她不小心懷孕了,父親是誰自然是不可考,肚子上被用力踹了幾腳,固然是男的心裏有氣,也是想乾脆因此流產算了,鍾貞痛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聽著憤恨的咒罵和離去的腳步聲,鍾貞想或許今日要死在這窄小的房間裏,畢竟她和世界近乎沒有聯繫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同事、甚至沒有一條狗替她奔呼求救,唯一知道她在這房間的男人,把她打得快死去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房間。這時,她想到她的老師說過她要吃虧,然後發覺下體已經出血,聽到門鈴聲,她想叫聲救命,卻不由自主地昏倒了。 結果是房東救了她,孩子沒了,在醫院發現有毒品反應,被強制送到戒毒所戒毒,鍾貞覺得好像死了一回,戒毒成功後,她回到鄉下,有些年紀了,小店的臨時工不給她做,後來好不容易有些清潔工作做,她比別人認真,於是幾間公寓每週固定請她清潔,生活才終於穩定下來。一天,她在路上遇到她的國中導師,老師已經退休了,看多了學生來去,對各種各樣的人生,都已經平等看待了。鍾貞向老師敬禮,說:「老師好。」她見到老師微笑,說:「你也好。」二十多年過去了,鍾貞這才對不聽老師的話感到懊悔。她再一次恭恭敬敬地向老師彎腰鞠躬,她覺得這樣的態度,反而是她能像個人,配得上讓別人看得起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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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十一)
就在榮福進屋吃早飯的當兒,榮才那匹花馬牽出馬牢,把那副氈毛做成的「貼背」安在花鬃黑馬背上,先拍了兩下馬背,將貼背後部用細繩連著的「後枷」拉到馬屁股上,挽起馬尾將後枷夾在尾骨下,把「貼背」往前拉,再將貼背前部那條用粗布縫了一層又一層的「束胸」繞過馬頸部,回到原點扣緊,這樣一來,這副「貼背」與馬的身體緊密相貼了。接著,榮才再將那副「架」架在貼背上,搖一搖,讓架和貼背上木質的「板橋」緊扣在一起,這時榮福也從家裡面拿來一條剛從蓮河帶回來的紅毛毯子,將收在架兩側的架子放下,調整平穩,就把毛毯鋪在兩個架子上。 榮才回到屋裡拿來一張板凳,「放在正手邊架底下。」榮福指著馬右邊說,然後叫榮才壓著另一邊的架子,自己將幾件隨手攜帶的禮物綁在架子中間,垂放在右邊架子裡,「壓穩了。」榮福扶著老婆踏著板凳上架後,再拿過凳子,自己凳坐在左側架子上,接過榮才手中的韁繩,催馬起步。 「這馬是向人借的,還是自己養的?」走出了村郊,淑女一邊調好自己的坐姿,邊這麼問。 「這匹花鬃黑馬是父親在世時餵養的,由於祖產可耕農地本就不多,到了父親他們有四兄弟,再分成四份以後就更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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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思金門家鄉
天地時序,悄然進入秋高氣爽節氣,此時,已到中秋佳節,環視國內新聞媒體,不時報導中秋連假即將遭遇強颱天兔侵襲,更會造成臺閩地區之民眾,無法如願賞月,筆者雖曾於一O二年九月九日上午返鄉擔任金門縣政府建設處建管課,委託中華民國全國建築師公會-福建省建築師公會辦理102年度研擬都市計畫及建築管理法令(公寓大廈管理條例暨其實施細則說明)之講師,然而,礙於身繫防汛職責,遂於當日中午講習完畢後,順搭金沙鎮公所建設課吳秀嬌大嫂之機車(金門祖譜文史工作者 蕭永奇大哥之夫人)短暫返回沙美東甲探視高齡老母親之後,即前往沙美車站坐公車經山外至金門機場,搭乘晚班飛機返回臺北,故今年之中秋佳節,筆者著實無法再次返鄉,只好,透過電話與高齡老母親問好,並閒聊過往中秋佳節於金門家鄉之甜美記憶,聊著,聊著,不自覺跌入時光記憶,想起每當中秋節來臨,那位處金門家鄉沙美后浦頭榮湖畔慈德宮「主祀明代進士黃偉,人稱:品德完人」,都會一連兩天作醮,並於中秋節當日下午,原本安置宮埕外的神轎、旗幟與黃府大王爺及三太子等乩童隊伍,都會一路浩浩蕩蕩至后浦頭與小浦頭境內吃三牲粿,而其遶境隊伍所到之處,鞭炮聲響徹雲霄,好不熱鬧,這是在那艱難的歲月裡,戰地兒女期待許久的作醮及歡樂犒賞五臟廟的日子,更是表彰節義的精采廟會。 沙美后浦頭慈德宮,我們大(小)浦頭人都稱他為大宮,主祀明代進士黃偉,字孟偉,號逸叟,別號逸所,金門沙美汶水頭人(今之後水頭),生於明朝弘治元年(西元一四八八年),曾任福建泉州府吏,明朝正德九年(西元一五一四年)中進士,初授南京刑部主事,而其治獄係以清、慎、明、恕等著稱,後來升至南雄知府,省徭役、明禮教、禁游女、去淫祠,受朝廷當道所荐,因而改任松江府,為官清廉,勤政愛民,並屢有治績。後來因直疏無諱,不附和朝廷當道,因而返回金門後水頭家鄉養親講學。當時金門在黃偉影響之下,島內民風習俗大為改變,故金門民間有「文章許鐘斗,品德黃逸叟」之俗諺,並尊稱其為「品德完人」。明朝嘉靖十六年(一五三七年),中國福建泉州鬧饑荒,李元陽巡按請黃偉及許福與俞大猷等人代行賑災,黃偉「品德完人」最後殫精竭力,因而勞瘁成疾,遂於明朝嘉靖十七年(一五三八年)三月十七日去世。 品德完人黃逸叟,卒後安葬於金門東半島,黃偉墓現今坐落於太武山北麓「斗門重劃區」坡地上,詳細位置係於後水頭與斗門之間,因其墓穴形如鳥張之翼狀,故穴稱「飛鴉落田」,其氣勢頗為雄偉,筆者年少時,曾經於清明節前夕,同沙美小浦頭鄉親們前往掃墓,俟中午時分,我們一行人則在附近烤肉,真是別有一番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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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金門念大學─國慶日出
又到了國慶日。 國慶日的開始便劃下一年準備接近尾聲的倒數計時,也宣告著學期已悄聲邁過三分之一,漸漸地邁向年尾;邁向期末。 大學生眼中的國慶日是什麼? 我們沒有當年提槍上戰場,誓死凱旋歸那份如此濃烈壯碩的愛國情操;也沒有每星期都要把自己塞進又緊又硬還要背後燙出三條明顯摺痕的軍訓卡其服然後大聲朗誦三民主義萬歲與先總統蔣公的至理名言那種灌輸式的愛國情操。沒有潑血灑淚的愛國情操;沒有踢正步、高聲宣揚的愛國情操,在現代學生眼中的國慶日代表著的是什麼? 就是個能睡到自然醒不然就是相約出去玩看看國旗飄揚看看國慶典禮的例定假日。那種忠國效民為國犧牲以國為尊的濃烈情感似乎現在只不過劃為淡淡的一縷輕煙,只有在國慶日上電影臺精選的愛國電影中偶爾閃過腦海的一絲激昂。 但是國慶日的存在提醒著我們,那段篳路藍縷的開國歷程;那段揮汗灑淚的奮鬥故事。在我們衣食無缺安逸度日的生活裡,漸漸遺忘過去那濃烈痛苦、千瘡百孔滿地瘡痍的那段歷史,每到國慶日,記憶就會再次鮮明起來,可比裡從小到大敘述的奮鬥歷史、紀錄片裡只有黑白的畫面中那煙塵漫天飛揚與砲彈四射鮮血肆濺的片段、二戰留下來的眷村爺爺口沫橫飛講得英勇事蹟,在在提醒著我們那段艱苦過去。 今年的國慶日恰在週四,我們拿準了這會兒肯定是來個四天連假,但卻大大地出乎意料的沒有連續放假。但大學呢,就是秉持著有假快放沒假趕快排的精神,裡拜五只有兩堂課的一年即說服了任課老師,把課調走了。這下不用國定四天,他們便自訂四天連假了。至於二年級,禮拜五本來就沒課,所以根本不用傷腦筋怎麼排課?要不要對老師撒嬌?這碼子事。 從國慶周的裡拜一開始,學妹們就開始繞著我打轉,吵著要我帶她們去看國慶日出,早上問、中午吵、下午盧、宵夜再撒嬌,這種攻勢我可受不了,問了幾個學長決定帶著一些學弟學妹一起去看國慶日出。對他們而言,大學生活不就是夜衝衝到沒睡覺、唱歌唱到沒聲音、睡覺睡到自然醒。一開始的大學生活便是這樣的想像,便是無止盡的爆炸自己肝臟。 但我們都不希望他們是這樣。 我們身為學長姐的關心他們,沒有任何利益糾葛、沒有任何立場考量,純粹是發自內心的在意、關心他們的日常起居、心情狀態、生活娛樂。我們總是在耳提面命著他們出來乍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金門,不要自己到處亂跑,想去哪想吃什麼學長姐帶著你們去探索、去玩、去瘋。我們怕的是他們頂著剛剛成年的心態;頂著人不輕狂枉少年的想法。往往出了事情便不僅僅是傷了自己的身體;也傷了父母與關心他們那些人的心靈,那是要付出多少才能填補那樣的創傷? 但我們血液中都有那種輕狂因子奔竄著。 人不輕狂枉少年。 學長領前學姊壓後,就這樣一長串的車隊在深夜中等速前進,或者是「龜速」前進。為保他們安全,我們秉持著時速不超過50為限這樣前後帶著他們走。 在千迴百轉之後我們抵達了「觀日門」。一群人走向一片漆黑的下坡道,死命的抓著左右的手臂,四周的黑暗著實會讓人瞟一眼就背脊發涼。在全神貫注緊抓著學弟們的手臂走時,一陣冰涼從肩頭滑進頸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陣強烈驚魂的尖叫從我嘴裡發出來,嚇到我自己也嚇到其他人了。但卻有個在我後面格格笑不停,我只能好笑又惱人的拍著狂跳的心臟看著她笑到上氣不接下氣。 走到了觀景臺,望著不遠處復國墩上的盞盞路燈,在漆黑一片中更顯閃亮,眼上的點點星光更是無從比擬的美麗。我從沒見過如此繁多如此閃耀奪目的星空,更從沒想過我能親眼看見電視上才會出現的情景。就像是地上灑了一手銀幣在漆黑的天鵝絨地毯上,倒映進我眼裡的是一望無盡的銀河。 好美,好奪目。 我們都被眼前美麗的星空給震懾住了,只剩讚嘆出得了口。幾顆流星滑過,大呼小叫後是一陣沉默,大家都低著頭默默的許著願。 『我希望這學期也能一切順利』 就在大家指著星星說笑、玩著團康遊戲打鬧、蓋著外套打盹的過程中時間慢慢推移,到了日出接近的時間。天空漸漸泛著魚肚白,星星漸漸失去光彩。我們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東方漸漸暈出的一片橘紅。 雲層透著淺淺的橘紅,微微的橘轉成漸層的紅,耀眼的亮黃從雲層中四散開。蛋黃色的太陽慢慢從雲層端探出頭,深深的橘黃慢慢轉成刺眼的光芒。大家都把手機拿出來拍下這感動的一刻。但是鏡頭卻照不出眼中看見的那般耀眼奪目,暖暖的、溫溫的、澎湃的日出。照片上的那圈橘紅變成日後提醒的證據。 不管物換星移、春去秋來。每天都在日升日落、月升月落。但是我們會緊記住這一刻,這一刻,我們站在時間交錯中的起點,我們站在歷史的淵流裡,我們不曾忘記,也不會忘記。在每年的國慶裡,想起今天的日出,想起今天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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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花仙子木芙蓉的秋約
中山林遊客中心旁的池塘花色扶疏的木芙蓉開花了。 記得10月初的一個清晨上班時,先生開車帶我經過金城東門圓環時,那一叢木芙蓉花開了,讓我的心也開心了起來,結果進了辦公室,打開我的窗子,啊!木芙蓉是相約好了嗎?窗外一朵粉白的木芙蓉盛開著,彷彿裝滿了盈盈笑意,讓我的心也笑了起來。 之前我的辦公室在二樓,第一次遇見木芙蓉時,有一個很特別的經驗,那時早上上班,上了樓梯望見窗外白的木芙蓉朵朵盛放,自己也跟著快樂了起來,但當我下午下了班下樓梯時,心大大的動了一下,因為窗外是深紫色的花容,我好生訝異,滿頭霧水,逢人就問怎麼回事?結果請教了植物專家才知道原來木芙蓉是一日三變,並不是我看花了眼哦! 有一年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第一任處長李處長回來,問起他任內栽種的木芙蓉是什麼時候開花?因為我習慣寫日記,於是回去翻了我的日記,隔天有機會告訴處長是九月底、十月開花,原來木芙蓉是秋天的花仙子。 根據資料才知道,木芙蓉也叫醉芙蓉,花色一日三變:清晨為白色,中午為桃紅色,傍晚為深紅色。據說是稀有的名貴品種哦!因為有機會就近觀察,發現資料上說的木芙蓉是晚秋開花,印證了它的花訊,因而有詩曾說它是「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根據木芙蓉《長物志》云:「芙蓉宜植池岸,臨水為佳」。因此有「照水芙蓉」之稱。而中山林種的位置也是在水邊,花與水相映,水中有花,陽光裡也有花,風一吹來隨風搖曳,更是姿態萬千,花香輕風;前些日子妹妹一家來中山林遊玩,外甥女說芙蓉花很香,有很多用品會提煉它的香味來加入,她的資訊又給了我對木芙蓉的新視野。 原來木芙蓉花會一日三變,主要是因為強度不同,所以引起花瓣內濃度的變化,花青素受到養料、水分、溫度條件不同,呈現不同的酸鹼度,酸鹹不同,花的顏色就會有深有淺、有濃有淡,甚至會變色;原來是這樣;我才會觀察到木芙蓉的花早晨開放時為白色,到了中午轉為粉紅色,下午開放時已轉為深紅色,所以大家把木芙蓉的這種顏色變化叫「三醉芙蓉」或「弄色芙蓉」。根據資料所述有些芙蓉花的花瓣一半為銀白色,一半為粉紅色或紫色,人們把這種芙蓉花叫做「芙蓉」。 有機會仔細觀察,才發現中山林的木芙蓉,有單瓣、重瓣,再加上花朵開放有先後次序,所以可以同時觀賞到盛開的花、含苞、花苞及凋謝的花,再加上翠綠的葉,在陽光有層次的美感下,展現多變的風情,非常的吸引遊客的眼光,更迷人的的是有昆蟲會來拜訪,有時拍照,還可在花心裡發現木芙蓉有許多好朋友會來造訪,我曾在窗口聽到過叉尾太陽鳥的叫聲,也許牠也是木芙蓉美麗的過客。 有同事曾到大陸旅遊,據說四川到處都有木芙蓉,成都更被稱為芙蓉城,而歷代以來諸多文人雅士對木芙蓉都留下很多吟誦的詩篇,如蘇東坡的詩:「溪邊野芙蓉,花水相媚好」指將芙蓉種於水邊,花影與水相映的美好,白居的詩也吟唱著:「芙蓉如面柳如眉」讓人宛如觀賞一個個嬌艷欲滴的嬌羞美女,那樣在陽光裡、在風中,自是迷醉眾人。 木芙蓉花開於10月,是不畏霜侵,所以又稱 「拒霜花」,又名「朝開暮落花」,可說是「一日美人」,北宋王安石曾有詩讚木芙蓉:「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脂胭色未濃。正是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千古以來木芙蓉受到大家的關愛和讚賞,潤澤了眾人的心,如今,窗外飽滿的秋光裡,時而鳥鳴聲聲,花雖無語,水邊的蜻蜓兀自翻飛,白的花、粉紅的花、深紫的花、含苞的花,正努力的吸飽陽光的溫度,在風裡彼此眉目傳情,或者低低絮語,是石曼卿芙蓉城城主乘雲過嗎?還是西蜀花蕊夫人漫步花間呢?千古的時光其實一直年輕著,從花的顏色就彷彿述說著,美麗的故事總是和花一樣的迷醉人心。 中山林的木芙蓉,傳唱水和花的迷人,歡迎大家來分享美好的秋光與秋的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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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天使
俗話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今天無法預測明天將發生的事。 我今年47歲,有兩位孩子,老大讀高中一年級,老二唸幼稚園大班,我原本擔任家具工廠搬運工,我太太在飲料店擔任鐘點工(為了要配合老二幼稚園下課的時間),雖然不是過的很富裕,但也其樂融融。 無奈今年二月19日晚上,我卻突然因操勞過度,發生缺血性中風,也因為延誤了就醫,而導致腦神經傷害過大而導致中度殘障,右半邊癱瘓,直到現在還在復健中,無法工作。只靠著太太那一月不到16000的薪水及不到三萬元的存款勉強維持著,但能維持多久?房租,健保費,雜七雜八的…沒人知道。 本想去申請縣政府社會處協助,無奈政府規定的限制,不是已經逾期,就是不符縣府規定,連最基本的殘障津貼都無法領,處處碰壁,甚至還要忍受一些冷嘲熱諷,讓我根本不對政府社會福利存有任何奢望,直至八月份老大的學校註冊費寄來了,那對我們現在的情況來說,無異是天文數字,整個家庭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之無力感。 因每週二,四,六需致金門醫院復健科做復健,偶遇金門醫院社服室社工,徐詠嵐主任,陳佳玲小姐,這兩位天使的出現,讓我重新又對生命燃起了希望,她們瞭解我家裡的狀況後,積極的為我尋找連絡民間的慈善機構,不怕麻煩的說明情況及準備資料,雖然金額不大卻是如即時雨,解決了孩子就學的問題,衷心的感謝這兩位金門醫院所屬的醫療社工,因為妳們的幫忙,使我們全家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我身體雖然殘障了,卻因為妳們的鼓勵,讓我有信心重新再出發,也因為妳們的熱忱讓這個社會處處充滿了溫馨,妳們就像菩薩派來的使者處處散發出慈悲心。 金門醫院社服室徐詠嵐主任,陳佳玲小姐,我真誠祝福妳們永遠幸福、美麗。 另外,也感謝「張榮發慈善基金會」,「行天宮基金會」,「富邦文教基金會」謝謝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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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榮福的祖父有四個兒子,榮福這一輩的從兄弟還是按照年齡排行,下午帶他們到家廟拜祖先的那位是大伯父,兩個兒子排行老大和老二,老大和父母同住的那間房子稱「頂厝」;榮福兄弟住的房子習慣叫「下厝」;二伯父一家人和二哥同住的這間叫「祖公厝」。二伯父只有一個兒子,排行老四;榮福的父親是老三,榮福也排行第三,榮才則排第五;四嬸的兒子排行第六。在這些從兄弟中,大伯父的兩個兒子和兒媳阿淑要稱呼兄嫂,至於比榮福小的三個弟弟們,都得稱淑女「三嫂」,這是祖先們自古留下來的倫理排序。 走出二伯父家,淑女回頭看著以往賣布時曾經注意到的這棟屋子,二伯父和二哥兩家共住的是一棟翻建過的祖公厝,屋頂全蓋著筒瓦,淑女小時候就聽蓮河家的長輩說過:屋頂蓋著全筒瓦是以前官宦人家的故居,這間祖公厝難道是有人做過官嗎? 回到家後她為這事問了榮福:「二伯家的屋子為什麼全蓋的是筒瓦?」榮福告訴她,聽祖先傳下來說:我們家的九世祖在明朝時出了一位武將,曾經官拜「烽火門參將」,誥贈「懷遠將軍」,這官有多大我也不清楚。因為這間屋子就是九世祖手中所建,所以屋頂全蓋著筒瓦。」 下午出去的這一路上,總是不斷的有人和她打著招呼:「淑女仔,淑姑啊!」這些都是熟識的聲音,倒是有些已經改了口叫她「榮福嫂啊!福嬸啊!」她卻一時有點不習慣,只是一一的點頭回答。 從二伯家回來,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五月的清晨,天亮得早,辰時之初太陽光已經亮得讓人有點張不開眼,早點出門比較涼爽,免得晚了天氣太熱。榮福自己早頓飯還沒吃,就先顧著把自家餵養的那匹花馬餵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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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九)
「是啦大嫂,淑女很多不懂和不知道的所在,以後還希望大嫂教我。」 「俺淑女啊。」原本在房裡的四嬸,也從房裡出來,一下子整個屋子裡十來個人,把大廳門口簷下都擠滿了,這時淑女略一打量,所有大人個子都很高,只有那位四嬸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嬌小型的。大姆和大嫂都是做粗活的鄉下婦女,而四嬸卻纏著一雙小腳,是屬於比較富裕人家的女兒,是那種足不出戶,只做針線而不做粗活的傳統女人,她的兩個大女兒看起來比較像母親,男孩子和小女兒還小,現在還看不出來。大嫂的兩女兒比自己小幾歲而已,已經長得很俊俏了,個子也像她父母一樣,是屬於高瘦型的。 辭過了大伯和四嬸,再轉往位在村子中央的二伯二姆家。 二伯父住的也是一落四櫸頭的屋子,二伯父夫妻住東廂,他們的兒子比榮福小兩歲,是小叔,瘦瘦高高的。住在西廂的是二哥二嫂和一個女兒,這位二嫂看起來眼睛比較銳利,平時也較少接觸,只因二哥也常往外地跑碼頭做生意,許多東西都從外地買回來,包括對淑女的布擔也較少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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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痕跡
習以為常,從來都是種磨人的慣性 不自覺左右了生活的作息與心態的導念 執著,似不再偏頗於正向 而習慣終也不再只是偶時的藉口作祟…… 某些時候,心甚掛意著天上的雲彩 轉念之間落下,何時將幻化成一場雨,奔落 雜緒一幕幕翻飛,成了放映的最佳舞台 記憶似乎也存在著生命 常循著舊路的蜿蜒,突尋而來 攜帶著深度近視慢慢地靠近 此時極欲想看清些什麼,似乎也難 即便瞻前與顧後,卻盡是些想當然爾的發生 奢渴去加添或是刻意縮短著某些回憶 甚至是將曾存在的甜美片段,靜靜加以澄濾 而剩下的那一份「感覺」,卻依然存在…… 當回憶終究成了回味 賸餘的,不過是那盡力守著的…… 不甘放手的,不捨 聽說,歲月是由眼睛開始往上爬的…… 而作夢的影子若是爬上了歲月的最頂端 那麼,深沉可抒的 又豈止是一段,悠悠的人生 像是泛了黃的書籍,一頁頁烙了痕跡 縈纏住,曾經怦然的心跳聲 而你,心裡是否也存有相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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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打針這件事《尤莉小札》
我的罩門-怕打針。 我的年代預防接種是醫療院所統一到學校施打,當時雖然百般不願意,但矇著眼總也是能順利完成。只是小學六年級一個夏日的午後,卻讓我人生徹徹底底對打針這件事產生陰影。還記得當時護士阿姨親切的拿著棉花球消毒我的手臂,要我乖乖趴著伸出右手,我照做了,但很快的一陣強烈的痛楚襲來,直覺血管被針頭襲擊,而且越鑽越深,我終究不爭氣的哭了,抬起頭看到針筒裏的鮮血,我不由得哭得更大聲了,該說我是因為打針痛了,還是捨不得我那管鮮血?但毫無疑問的我對針開始感到無比的厭惡與懼怕。之後上了國中,才知道這次抽血是為了檢測B型肝炎抗體,很不巧我體內沒有這種抗體,所以需要再行補接種四劑疫苗,我聽到消息猛在心裡吶喊「不可能,我怎麼那麼衰,我不要,我不要……」。保健室裏酒精棉球的味道讓我作嘔,看到同學接種時面部猙獰的表情,我多麼想拔足狂奔逃離現場,但我奇蹟式的沒有反抗,因為當時心儀的男同學就和我排在同一列,在喜歡的人面前怎麼能漏氣呢?咬著牙硬撐每一次的接種,啊!原來愛情會讓人盲目的勇敢啊! 身體不適的時候就診,醫生如果要我打針,我都要討價還價一番,我總說我會乖乖吃藥但我不打針;但遇到要抽血檢查我可就頭大,通常我需要找個人可以讓我好好抓住手才能安心,真沒人陪就只好使命的掐自己,轉移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然後說甚麼我都不敢直盯著針頭的,話說還真有那麼一個醫學研究,證實打針不看針頭可以有效降低施打時的疼痛的呢!之前因為手受傷去針灸,幫我治療的醫師說我反應過度,一副要昏倒的樣子,還說都已經治療那麼多次應該沒那麼緊張了吧!這我不得不說,那是不是怕狗的人被狗多追幾次或是多咬幾次就不會怕了?!!雖然我此番的比喻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這邏輯應該是通的吧!!因為面對害怕的事情,並不是多做幾次就能直接擺脫恐懼,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自詡自己有著獨立堅強的個性,但再怎麼自忖總還是不敵「打針」,不過怕打針的我遇到不能避免之時,可也是帶著鋼盔往前衝勇敢上陣(雖然大家都說我打針抽血針灸的時候看起來像是驚弓之鳥)!!我想我一輩子都克服不了怕打針這件事,這麼一個話題偶爾還讓親朋好友消遣了我一番,其中竟然還包含乳臭未乾的小屁孩,但說真的,我還真沒有反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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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謁金門保生大帝的第二故鄉
一、保生大帝神威遠播: 保生大帝吳真人,姓吳名夲,北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西元979年),在福建省同安縣白礁村誕生,他精通歧黃之術,時常在青礁龍湫坑煉丹藥,以藥方慈懷濟世,醫術精良,是當時一位民間的名醫。北宋仁宗景祐三年(西元1036年),吳夲因登上白礁村境內文圃山險峰,採草藥以醫病救人,不幸失足跌落山崖,最後卒於家中而乘白鶴飛天,享陽壽五十有八齡。 吳夲升天後,閩南鄉里民眾私諡為「醫靈真人」,並塑造神像於「龍湫庵」。南宋高宗紹興二十年(西元1150年),頒詔立廟,在白礁龍湫庵舊址,重建一座宮殿式的廟宇,賜名「慈濟廟」,即為「白礁慈濟祖宮」。南宋紹興二十一年(西元1151年),復立廟,另祀青礁宮,是為「青礁慈濟祖宮」,即「慈濟東宮」,也就是保生大帝的第二故鄉。南宋理宗寧祐五年(西元1257年),追封為「大道真人」。明成祖永樂十七年(西元1419年),因顯靈化道治癒皇后痼疾,受敕封為「萬壽無極保生大帝」,從此遠近馳名,威靈廣播。 根據大陸白礁慈濟祖宮所編《真人靈光》一書云:「自明永樂十七年敕封保生大帝後,白礁慈濟祖宮供奉的開基祖神像共有三尊,分稱『一大帝』、『二大帝』、『三大帝』。」依史實來說,「一大帝」坐鎮白礁慈濟祖宮;白礁「二大帝」後世先分遷金門瓊林保護廟,補塑的二大帝再分遷台灣台南學甲慈濟宮;「三大帝」享祀青礁慈濟東宮,這就是保生大帝三大帝的由來。 自明代以來,每逢保生大帝誕辰,善信前往白礁宮、青礁宮進香,不絕於途,分尊與香火相傳,遍布閩、台、金或海外。民國九十年代起,拜兩岸小三通之賜,金門保生大帝的宮廟紛紛組團前往進香。民國九十六年,青礁慈濟祖宮及保生大帝三大帝率先蒞臨金門巡安,特地到本瓊林村境巡安聯誼,並停駕瓊林保護廟,也讓開基二大帝、三大帝難得在金門團圓相聚。 二、蒞臨青礁慈濟祖宮: 民國一○一年四月中旬,金門縣政府盛大舉辦大陸白礁慈濟祖宮謁祖進香團,暨參加青礁慈濟祖宮第五屆海峽兩岸(廈門海滄)保生慈濟文化旅遊節活動,我們全金門十餘座保生大帝宮廟,樂意赴會,熱烈響應,共襄盛舉,一行千餘名信眾,分批循小三通路線,搭船前往大陸。首日在李縣長的率領下,先來到金門保生大帝的祖廟──白礁慈濟祖宮,下午謁祖祭拜。 次日上午,金門縣進香團以壯盛的陣容,在李縣長的統領下,開抵青礁慈濟祖宮,準備參加第五屆海峽兩岸(廈門海滄)保生慈濟文化旅遊節大會,在大門前,二十餘人的大鼓陣響徹雲霄,盛大熱烈迎接我們金門的到來,這是我第一次拜謁青礁慈濟祖宮。大門左右高牆的半空中,還飄著紅色的汽球,隨風飄逸。巍峨的六柱五通門大門上,正面、背面正中央均寫著金色的六個大字:「青礁慈濟祖宮。」而且均各有三副精緻的對聯,面對大門的左側高牆上寫著金色的四個大字:「慈濟東宮。」大門的右側高牆上則寫著金色的另四個大字:「聖山福地。」 三、觀賞保生慈濟盛會: 數千的閩、台、金或海外各地來賓和信眾,把青礁慈濟祖宮廣大會場坐成茫茫人海,前面的司令大舞台上,整面黃牆上布置著保生大帝神像及紅字精神主題:「第五屆海峽兩岸(廈門海滄)保生慈濟文化旅遊節開幕式。」保生靈光,神采飛揚,氣氛盪漾,熱鬧非凡。 接著表演場地上,以藍、白、紅三色畫成的圓圈,就像是象徵保生大帝神威顯赫,形成潮流旋盪不已,其外圍則鋪設紅色的地毯。後面大型的紅色看板寫著黃色大字:「弘揚慈濟文化,促進兩岸交流。」這是大會精神標語。在最後側的高地就是販賣區,也有養生美食館,比較特別的是一家慈濟之窗,有一副五字聯云:「慈懷三指手;濟世一壺中。」青礁宮的紀念牌樓,就建在登山大道(旅遊觀光道)入口前,要先經過第一處三十餘層階梯才能到達,也都鋪設紅色的地毯。 節目表演開始,有來賓的介紹,有主持人、來賓的致詞,有敲鑼、擂鼓,有鳴放禮砲,有噴發彩煙,有噴撒彩帶,有朗讀歌頌,有蜈蚣閣戲耍,有天女散花,還有咱們金門金城北門的十二婆姐、電音三太子表演,均贏得不少掌聲,最後施放氣球,節目大約兩小時結束。 四、祭拜青礁慈濟祖宮: 此次慈濟文化節典禮,青礁宮把保生大帝三大帝的分尊安置在牌樓正中央,長鬚粉紅臉即是。節目結束後,金門縣進香團接著祭祀青礁慈濟祖宮,一千餘名信眾,穿著整齊,就在牌樓下列隊,由金門縣李縣長擔任主祭官,縣府及縣屬各局處主管、主官擔任陪祭官,薛德成課長擔任司儀官,蔡欽水主委擔任讀祝官,蔡顯明里長、蔡建鑄先生擔任引導官、贊禮官,以大三獻祭拜。我從牌樓上往下望去,哇!真是人山人海,場面壯觀。 青礁慈濟祖宮這一座牌樓,全用花崗石精雕組成,宏偉壯觀,令人讚賞!在牌樓上,正面正中央橫幅書刻著:「德昭四海。」左右橫幅書刻著:「聖地慈雲。」「靈山毓秀。」正面對聯寫道:「頌大道聖德萬民敬祀;仰真人慈懷百姓承庥。」「神像巍峨臨碧海;雁山磅?托青天。」背面正中央橫幅書刻著:「澤惠閩台。」左右橫幅書刻著:「橘井泉香。」「杏林春暖。」背面對聯云:「萬千氣象攬勝訪先;百十台階登山參聖哲。」「丹井藥泉溯靈源;青礁慈濟傳聖景。」真是對仗工整! 青礁慈濟祖宮的巍峨大門、司令台、表演場地、大廣場、宏偉牌樓等,都是近年所建。 五、壯麗輝煌的五宮殿: 牌樓左側的便道可直通青礁慈濟祖宮,另一條道路則是在入口大門的左邊,當你拾階而上,你可瞧見雙龍搶珠的長型石龍,一躍上廣場,青礁慈濟祖宮就矗立在眼前,宮埕廣場正中央是一個好大的長香爐,香煙嬝繞。現在,我已經感受到這青礁慈濟祖宮的壯麗輝煌,因為我看到了一系列五座宮殿式的廟宇,是閩南著名的聖地,也是人文景觀的薈萃。 正中央這一座宮廟,就是名滿天下的慈濟東宮,因為廟額橫書寫著:「青礁慈濟祖宮。」大門有副對聯云:「千秋饗嗣紹興桑鄉永保;九轉功成景祐橘園長生。」這是南宋紹興二十一年(西元1151年)所立宮廟,經過歷代重修。不知為什麼,一片赤誠之心油然而生。進宮後,發現金門瓊林保護廟、珠山大道宮等神輦都停駐在殿內,就在此時,我感覺瓊林保生大帝二大帝在殿堂上,神威煥發,還顯現幾絲笑意,保生大帝開基二大帝又與保生大帝三大帝再次相會哩!後殿上方匾額高懸著:「真人所居。」「保生大帝。」青礁保生大帝三大帝的特徵就是長鬚大紅顏,正是正字標記,天井中也供奉一尊保生大帝石雕像。 面對主殿,其左側宮殿是奉祀武聖「關聖帝君」,大門有副對聯云:「三晉雅水篤生聖帝:二礁福地天濟真君。」旁石柱亦有對聯云:「英雄三國無雙士;正氣千秋第一人。」右側宮殿則是奉祀「文昌帝君」,大門有對聯云:「龍湫岐嶺地靈水秀;橘園杏壇醫聖儒宗。」這兩座文武宮殿都是2001年所建。至於最左側宮殿是「閩台中醫藥博物館」,最右側宮殿是「保生慈濟文化生態展覽館」,也都是較晚期所興建。 所以,青礁慈濟祖宮就是由一系列造型莊嚴雄偉、金碧輝煌、飛簷交錯的宮殿群落所組成。值得一書的是,主殿有石柱,其中有十二根盤龍柱、二根花瓶形柱,在福建省古宮殿石雕中極為罕見。還有二十多根圓形、方形、六角形、八角行等對聯大石柱,雕刻著歷史典故、東宮史實和真人的偉績。祖宮內處處可見工藝精美、瑰麗多姿的石雕、木刻、彩畫等藝術精品,可說展現了古代工匠的藝術成就,以及民間信眾對保生大帝吳真人的高度敬仰。 青礁慈濟祖宮,自南宋紹興二十一年(西元1151年)立廟,供奉保生大帝以來,已達八百六十二年,歷史悠久。現在隸屬福建省廈門市,西元一九八八年九月十日,廈門市政府公布列入「第三批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西元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日,福建省政府公布列入「第三批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西元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大陸國務院公布列入「第四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並由福建省人民政府於西元一九九七年四月建立文物保護標誌;西元二○○一年十一月,青礁慈濟祖宮被廈門市評為第一批涉台文物古蹟。 六、岐山保生大帝石像: 我為了要拍保生大帝石雕像,所以從牌樓望著岐山山頂上石雕像往上爬。首先看到「丹井藥泉」,感覺還在山腳下,也在登山大道上;昔日吳夲真人在龍湫坑結廬,親自挖鑿丹井,直徑約100公分,深度約3米,井水長年不涸,水質甘冽,藥用價值高,此乃吳真人取水熬藥的遺跡。 沿途兩旁安置了不少石雕像,栩栩如生。再往上爬,就來到「澄心亭」。「澄心亭」位於「丹井藥泉」之後,是以台灣保生大帝廟宇聯誼會創會會長周大圍先生捐資建造的。高懷先生題額,伍澤旭先生撰書亭聯,聯曰:「水澈丹玄地靈成聖;泉澄道悟心正即真人。」 爬了八百多台階,終於見到了保生大帝,並請人代拍合照。保生大帝石雕像,高度約19.8米,是2007年4月所雕塑,此乃中國著名雕塑設計師李維龍先生恭塑設計的,至目前為止,乃全世界最大的保生大帝石雕像。登山旅遊大道也是近年所闢建。 下山後,已是正午時分,登上遊覽車,因此遲到十分鐘,真是抱歉。在公路邊車上,再度拜別青礁慈濟祖宮,拜別保生大帝的第二故鄉,拜別保生大帝三大帝,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再來祭拜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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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大學夢
時光飛逝,轉眼間經過四年多努力不懈的苦讀,我在一百零二年夏季修完空大學分完成畢生心願。回首學習路上,有辛苦有壓力也有喜悅,也曾想放棄,內心曾經過多次天人交戰,最終秉持毅力和堅持,直至最後的里程。 文憑在現今社會已式微,但對我這個新移民女性卻顯得珍貴,沒有學歷如睜眼瞎子,只能從事體力等低收入工作。我雖有「牛不怕犁,只怕無田犁」的精神,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一次當志工的路上出車禍,讓我的膝蓋受創,日後從事負重勞動會加速我的關節退化。因此,我必須另謀出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修讀專業技能是我未來的謀生之路。學費是身為家庭主婦的我面臨的窘境,先生一份薪水養一家四口已不容易,左思右想痛下決心,先拿數千元修兩科科目試水溫。之後,我便有一份為期半年的臨時工作,這好比上天給了場及時雨解了學費之旱象。 回到闊別一二十年的教室,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兩岸不同的文化差異,不知可否勝任,興奮的是重溫學生生活,展開圓夢之旅。在教室遇到熟識的朋友和不同年齡層的同學,大家好隨和,心想學習路上將不孤獨,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有次我瞄見隔壁同學的作業近滿分,而我的作業雖打勾,成績只有九十分,疑惑之下,我向老師請教並表明身分,老師先是驚訝,接著拿其他同學作業與我看看那作業,除字跡端正整潔,還條理分明,兩者相較之下,我的作業相形見拙,字跡潦草,為省紙張顯得雜亂無章,有學習改進的空間。之後老師對我的作業特別注意,訝異為何作業不曾出現簡體字。孰不知我的繁體字老師是-李艷秋老師,來自廈門的我自幼就收看華視「每日一字」節目。 此時的我,面臨職業婦女、學生和家事多重角色的衝突,從緊張的工作環境回到家,繫上圍裙下廚房準備好晚餐,緊接著接上補習班的孩子回家,回到家進食完畢,整理完家事,趕緊伏案寫作業或看書。有道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一學期最多只有四次面授,能學到的知識有限,空大主要是靠個人自修,平日須隨身攜帶著學習重點,找空閒時間閱讀,考試前的挑燈夜戰,抱著課本打盹。而後發現年少時是死讀書,現今經過社會的洗禮歷練,豐富的生活經驗,較能把課程內容和生活經驗做連結,融會貫通,掌握一些讀書方法,修到後期,逐漸發現有些科目的內容和另一些的科目內容相似,可以套用,考試前的猜題方向亦會和時事相融,還命中幾次考題,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拿到獎狀 。 日積月累的勞累,生理開始出現紅燈,肩頸僵硬,胸口好像壓著塊石頭,喘不過氣,我明白這就是超過身體的負荷而出現的壓力。心理琢磨著一紙文憑要修一百二十八個學分,何苦來著,這把年紀還花錢找罪受。為免半途而廢,蹉跎時光,浪費金錢和精力,也開始檢討學習進度,學習成就固然重要,但身心健康更重要,減修科目和停止暑修,給自己留一個喘息的空間。 在學習的路上,發現要及格容易,要拿高分除個人資質,還需後天努力和讀書技巧。偏重理論的科目是我花最多時間讀,卻總考不理想;和生活相關或感興趣的科目總能輕鬆過關。讀書和考試的確是件有壓力的苦差事!因此對孩子的親職教育,能站在學生的立場,以同理心對待,不再苛責孩子的成績。例如:女兒的國中數學成績,我常要求九十分以上,而讀高中時,面對數學成績不佳時,轉而安慰她,高中數學很難讀,不及格是正常事,若聽她考到六十分以上,我就歡呼及格萬歲。在競爭激烈的高中學習環境,女兒有時會有學習上的挫折感,這時我要用所學的親職教育知識:傾聽、我的訊息和同理心。肯定她的努力,媽媽有看到她的努力過程,不要跟別人比,和自己比。讀書重要,身子骨更重要,無論如何要在十一點以前睡覺,以免傷身子。 身處競爭激烈和爾虞我詐的社會,來到空大卻是可以放下所有防禦面具,同窗之誼,互相幫忙找重點整理或作業答案,真窩心!我也與時俱進,學會運用網路資源讀書、下載作業或考古題。令人意外的事是可以拓展人際關係,認識來自不同領域的同學,四年多下來,我和一些同學如相識多年的老友,無話不說。更讓人感動的是二手書的交流,只見數面竟能大方借書與我,匆匆留下電話和書,卻不怕我未能按時還書。只是在考完的當下,即刻奉還,要記住「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做人要講「誠信」二字,還要會「投桃報李」,我也會把用過之書,借給有需求之人,書要有人翻才不會被蟲蛀或蒙塵。 宋代黃庭堅曾說過:「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外表可透過打扮粉飾,內在則在言談舉止間透露個人的涵養和深度;我不知自己生命的長度,但可在當下拓展自己生命的寬度。雖說有學歷不代表有工作,但「有夢最美,築夢踏實」,感謝空大為我開啟這扇窗,讓我像小鳥一樣,在知識的殿堂遨遊飛翔;像枯萎的花朵受到雨水的滋潤,挺起頭綻放美麗;像一盞明燈,指引我向前尋找出路。 穿上學士服,戴上方帽,我和同學樂得合不攏嘴,開心的合照,笑得好燦爛,終於等到這一天,我擁抱著大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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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情
小時候,再添小叔公每到過年前就會遠從臺灣幫我們全家大小寄來包裹。所以當年才上小學的我,每逢接近過年,就開始對郵差派信的時間敏感起來。 我記得在冬日的早晨,家家戶戶的大門緊閉著,把冷冽刺骨的寒意留在門外,不理會北風在外頭東吹西吼,不停作弄出的聲響。直到中午冬陽大大的釋放出熱力,北風才悄悄地躲起來。我在屋內側耳傾聽屋外的動靜,平時會經過門口的就那幾個人,我認得每個人的腳步聲。高大的來發叔叔是重重的腳步聲,他大步大步的一下子就消失在巷尾;腳步聲輕碎的是彩姿阿姨,趿拉著拖鞋匆匆忙忙走過。不過我等的是腳踏車的聲音,當我終於聽到一聲「嘰──」的剎車聲時,不禁豎起耳朵,全身緊繃起來,連呼吸都忘了!當皮鞋踩地,腳踏車「喀!」的一聲放下支撐架時,我也在心裡興奮的吶喊「走過來了,走過來了!」我像隻鳥兒輕快的飛奔到門口。木門外傳來宏亮的聲音:「包裹!」接著一張卡紙擠過門縫掉到地上,我撿起來快速瞄了一眼,是「包裹領單」,應該就是它了。我俯身貼在門縫上偷偷往外看,一身綠衣的郵差又騎上車往下一站出發,也許別家的小孩也正在熱切地等著他呢。 我把單子交給媽媽,媽媽接過單子仔細看了看,媽媽沒讀過書,但她好像認得一些特別的字眼,媽媽大聲喊:「阿珍,去郵局領包裹,你小叔公寄包裹來了!」果然沒錯。我趕緊央求大姊說:「我也要去,帶我去。」大姊笑著搖搖頭說:「好啦!好啦!」我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張著嘴一股勁兒的傻笑。到了郵局,裡面的工作人員忙得不得了,領件的人很多,領號的窗口喊過一個又一個數字。好不容易等到「三十六號!」就是我家的包裹,姊妹倆衝上前去,領到好大一個包裹。兩個人「嘿咻嘿咻」,一路又提又扛的把大包裹搬回家。一進門,全家人就興沖沖的圍上來,媽媽像變魔術般,從大包裹裡拿出六件「太空衣」外套和六套羊毛衣褲,然後依每個孩子的個子大小,決定誰拿到甚麼衣服。結果那年的大年初一, 我們五姊妹都穿了同款式的羊毛衣褲,花色從淺粉到大紅,各自配上一頂帶著絨球的毛線帽,五個姊妹手牽手走在路上,渾身喜氣洋洋的就像五隻花蝴蝶。我一路抿著嘴笑,心裡有點兒扭捏不安,不自覺的拉拉身上的衣服。因為我雖然排行老么,個兒卻長得高些,身上的新衣服有點緊,褲子有點短。可是過年穿新衣的滿足與喜悅,讓我很快地重新高興起來。 兒時等待包裹的記憶,依舊深深烙印在我心裡,對我來說,小叔公就像慈祥的聖誕老公公。叔公看到我們總是笑容可掬,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樣高興。小叔公的體型精瘦,個子不高。褐色的臉上刻劃著幾道深深的皺紋,嘴裡鑲著兩顆銀牙,鼻樑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頭髮永遠梳得服服貼貼的,習慣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褲,腰間繫著一條黑皮帶,腳上蹬著一雙發亮的黑皮鞋。看起來就像上好了發條,隨時準備上工。他在台中開了一家百貨行,店裡的商品琳琅滿目。有一次在店裡,小叔公伸長了手也拿不到貨架高處的貨品,我想幫他拿,他抬頭看看我,默默的從一旁拿來板凳,挺直腰桿站在上面,邊踮起腳尖、伸直手臂從高處拿東西,邊說:「只是長得高沒有用,做事要靠腦袋。」我看著小叔公的背影,腦海裡 不期然的浮現拿破崙一手插在胸前,騎著駿馬威風凜凜的樣子。 小叔公在那十幾年間所寄來的大小包裹,不僅是實質的幫助,也是堅強的支撐力量。在那個貧乏的時代,媽媽要養活一大群孩子,生活非常艱困,我家就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船,是小叔公打理包裹的溫暖雙手,幫我家度過艱辛的歲月。可是今年五月,長期為慢性病所苦的小叔公突然猝逝。我難過的喟嘆,羊毛衣褲的暖意依舊,可是童年的聖誕老公公,卻已然遠去不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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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寧空月色 在睡夢中 酣然沉醉 未料 夜半 奔騰急驟 窗外 響起雨鳴一片 輕彈微觸的心弦 也隨之顫抖 麻亂 飛旋 鄰家嬰啼不止 蒼茫雨夜難休 輾轉撫慰 覆枕眠 奈何 情絲牽纏 波亂心起 夜漫長長 獨棲愁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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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物語四則
不懂 相逢不易,相愛更難,不是,我,不愛妳,而是,妳,不懂我的情。不是,我愛流浪,而是,流浪,選擇了我,只是,妳,不懂我的心。不是,我愛做夢,而是,夢裡,嬌柔的妳,楚楚動人。不是,我愛回憶,而是,過往,清麗的妳,令人,神魂顛倒。 歲月頌 星移物換,帶走無數歡樂,但卻,無法褪去,心中,那份,深藏許久之執著。只因,傲骨凌霄漢,心中,正追尋無憂之境,好,為妳,好,為我,在譜一曲,動感之歲月頌。 追尋 快樂,總是,令人瘋狂追求。煩惱,卻是,令人十分敬畏。但,在,生命的長空裡,但,在,無情的都市叢林,但,在,寂寥的街頭,卻,不時,傳來淒涼之楚歌,不知,汲汲營營的人兒,是否,停下急促腳步,不知,汲汲營營的人兒,是否,真正駐足聆聽。 友誼 在,年輕歲月裡,著實,不能,沒有溫馨之友情,來,滋潤妳我,成長時之孤獨心湖。然而,有時,妳我仍會領略友誼,其實,很現實,其實,很無情。惟祈, 青春悸動之念舊人,能,客觀,能,理性,正視之,因為,自古,多情空遺恨,只願,緣夢於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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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活在學習進步中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更好,是在不斷的學習進步中產生的。不斷學習,短變長;驕傲自滿,長變短。」我極喜愛這經由閱讀而烙記心中的字句,且,讓它們成為自我要求「日日活在學習進步中」的箴銘。 故而,「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信念就此讓我在日常生活裡的所有「見、聞、觸、受;聽聞覺知」,在在都會觸發我心深處萬端思緒的感懷與省思及汲長取優那進步養份的沉澱吸納效用。 就如,坊鄰間的八卦閒聊也能讓我有著「見賢思齊,見不賢內自省」的「學習警醒力」萌生心海。 再,經由「一日不可無此君」的「日日書報閱讀嗜習」,更是讓我深感「學識知能的力量正可促使你我好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遠眺世界,可讓你我日益進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再而,多多去聆聽各場演講,更也是釀促我往前邁跨的一股強猛勁力。 「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登台演說的講演者那一舉手一投足,那一揚眉一瞬目,那字字珠璣的講稿話語也全然都在我當下那專注的聽聞與細密觸發的思惟爬梳及迅捷的筆記裡,成了我「時時學習吸收且內化」而好讓我的文思能「積深養厚」的「沃壤腴土」。 然而,在家務的勞作裡,每天黃昏時約莫一個鐘頭的光景中,我在廚房清洗著魚肉生蔬,繼而煎炒、燉煮、油炸的烹飪著;再而,愛乾淨的我總趁著爐灶尚熱燙的餘溫順手就把流理台瓦斯爐及廚房地板和牆面磁磚「當下即刻」刷洗、擦抹、拭淨。 在這一個鐘頭的家事勞務裡,我已準備好「一家人暖胃的晚餐」;卻也同時「善用耳根的聽聞汲吸力」的「不讓時間空過」一打開收錄音機,播放名人開講的許多演講集,好「開拓遠展」我思緒裡的知識力而藉以「延緩」日益馬齒徒長的我在走入「火化人生」前那「身體老化、骨頭硬化、思想僵化」的不堪嗟嘆景況。 「隨緣成長的人,處處都在學習。又,活到老,學到老;常保好奇心與學習力,會讓你我日日生活得更有活力;人,有了精氣神飽滿的活力感,自然也就美麗又魅力且迷人呦!」願你我,戮力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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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燒香祈過福,夫妻跪下向祖父母和父母親靈位拜了十二拜,這樣的禮雖然不像一般在家結婚那樣的正式隆重,算是比較簡單,禮數也到了。 午餐後休息了一會兒,榮福帶著新婚妻子到幾位叔伯家去拜見長輩,因為事前都曾知會過了,所以下午大家都儘量不上山工作。 位於住家後面隔著一間屋子,住的是大伯父和四叔,也是一落四櫸頭的房子,大伯父夫妻和大兒子夫妻及兩個孫女住東邊的廂房和尾櫸,四叔下南洋去了,家裡只有四嬸帶著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住西廂和西邊尾櫸,兩邊的二櫸都用來作灶間,大廳則是兩人共用。 「大嫂!」一進門,榮福和淑女幾乎是同時開口,聽到聲音從大廳裡探頭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人家,兩人又同時改口:「大姆仔!」這時那位大嫂也從左側門那邊走了進來,一見到淑女就說:「淑女啊,以後咱就是好同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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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下)
× × × 阿輝用左手抓住方向盤,一邊用右手從褲帶裡掏出一顆檳榔丟入口中。他惡狠狠地咀嚼一陣後便往窗外啐出一道紅汁。 他很懊惱沒能完成阿兄所交付的任務。當初阿兄在牧師的感召下,不但簽了器官捐贈同意書,還向法務部申請能夠指定前妻,作為自己在伏法前活體捐腎的對象,用意只是希望前妻能夠活下去將唯一的兒子小昌撫養長大。哪知道這個前嫂子手術出院後,因為歷經一場生死浩劫,性情忽然變得崇尚神秘,整天佛珠不離手,滿口因果玄談、法言法語。後來不知經哪些道場姊妹的引薦,認識了與禮儀公司有生意往來、專門向往生者家屬推銷加持佛具的靈修大師,並在他的神壇找到了信仰的力量。後來她竟堅持把兒子小昌由他這位叔叔身邊接走,從此避不見面。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大人,但她還是不肯交出小孩去與前夫見最後一面。唉,從良後的歡場老女人全都是一個樣,不是無情無義,就是愚昧無知。阿兄算是看錯人了,居然在養生館找到這樣的馬殺雞老查某替自己傳宗接代。可是對一位中年又跛腳的浪子而言,阿兄還冀望找什麼樣的查某去為他生孩子呢?對了,聽阿兄說阿嫂的腰子之所以會出問題,就是她年輕時在酒家和人客拚酒拚出來的。 唉,阿兄,他從小就誤入歧途,和父親小時候一樣,拉幫結派,又不斷進出感化院。中年金盆洗手後,和幾位前獄友合夥經營殯葬業,多年來卻被同夥暗槓了數筆帳款。當時他急著給產後洗腎多年的大嫂治病,情急之下才會因討債無著、憤而槍殺了那兩位股東級的前獄友。 才想到這裡,後照鏡裡出現了兩位警察共騎在一輛機車上。早上那位特勤小隊長打出手勢示意阿輝停車後,跳上駕駛座邊門外的踏板問運匠說: 「怎麼樣,剛才和你的前大嫂談得如何?有沒有探出什麼線索?」 「她說她不想讓孩子知道他有一位死刑犯的父親。」 「那她為什麼不讓孩子上學?」 「她說孩子目前正跟著壇主學習修行。」 「全是一派胡言。」小隊長啐道。但他很快又接著問:「你的前大嫂知不知道她藏匿處的住址是我們提供給你的?」 「我沒說。」 「那很好。我們剛才監聽到她用手機和她的同居人,也就是那位法號茅金上人的壇主聯絡。我們錄到了一段不尋常的對話。」 「怎麼不尋常法?」 「唉,我們現在透露給你也無妨,好讓你大哥有心裡準備。我們監聽到的內容顯示,她的兒子施建昌小朋友幾年前就死了。」 「早就死了?」阿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被他母親的同居人打死的。也就是那位茅金上人在與女信徒陰陽雙修時,不堪小孩哭鬧,而出手過重,不小心將小孩打死的。母親事後還協助棄屍。」 「為什麼?我哥哥活體捐了一顆腎臟給她,她為什麼還要恩將仇報?」阿輝激動地叫了起來。 「唉,那位茅金上人將她洗腦,使她誤信前夫是她的冤親債主,捐腎給她是為了控制她的三魂七魄,雖然她的前夫已被關在牢裡,但他透過兩人的兒子繼續監控她,使她的業障永遠無法消除,當然往生後也無法得道昇天。所以小朋友被虐死後,母親還心悅誠服地幫同居人棄屍。」 「小昌就這麼死了?」阿輝仍坐在駕駛座上楞楞地自言自語。 「我們監聽的內容大致如此,至於埋屍地點還有待後續的測謊調查。這兩位同居男女甚至還準備好要向我們串供說,小孩是兩年前不慎走失的。好了,施隆輝先生,謝謝你的合作,我們以後再聯絡,現在上級說要收網了。」小隊長這樣說完後便跳下了駕駛座外的踏板,然後騎上警用機車和他的搭檔揚長而去。 怎麼可以這樣?阿輝雖然已再度發動起引擎,但仍無法釐清自己的思緒。阿兄千辛萬苦中年得子,居然兒子出生不久後便鋃鐺入了死牢,現在人將上路了,卻見不到兒子來送行。看來阿兄那一顆腰子算是枉費捐給了前妻。 上次他阿輝去探監,阿兄就透過對講機對他不諒解地抱怨說:「父母死了後,都是我這位阿兄在照顧你。我左腳筋會被人挑斷變成跛腳,當初就是為了替你出口氣才得罪了廟口的那一幫人。你離家早,就業早,結婚早,生活正常,樣樣都比我強。我出事後才會指望你去安頓我的妻兒,哪曉得,現在大人和小孩由你手上全都不見了。」 「阿兄,阿嫂有小昌的監護權,她身體復原後說自己的孩子要自己照顧,堅持要搬離我家。我沒有權力不把小昌還給他的母親。」當時阿輝急得向阿兄這樣辯解。 不久後政府回應民意的要求恢復執行死刑,阿兄的情緒變得愈加焦躁不安。他堅持伏法前一定要再見到兒子小昌一面,否則黃泉路上死不瞑目。 「記住,下一批就輪到我了,現在我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我永遠不知道能否看見明天的太陽升起。小昌給我送行的事不能再拖了。下次臨刑會面一定要帶他來見我,而且愈快愈好。」每次探監阿兄都對他這位唯一的弟弟這樣諄諄囑咐、交代、懇求、也可以說是命令。 所以尋找小昌這個姪子,或者說找尋小昌的母親,也就是大哥的前妻,就成了他施隆輝不可承受之重。 哪知就在今早,他誤打誤撞地在局子裡與特勤小隊長有了交集。小隊長告知阿輝他們在監聽一起神棍詐財騙色案中,竟然發現神棍的同居人就是阿輝要找的前大嫂,也就是失蹤小朋友施建昌的母親。警方無意打草驚蛇,便要求阿輝當線人先至該處一探虛實,好讓這位母親自亂陣腳而露出破綻。沒想到這招辦案技巧還真管用。 「哈哈,這個茅金上人不但詐財騙色,現在又多揹負一條殺害幼童的罪名。」當時小隊長掩藏不住自己破獲案外案的喜悅。 怎麼辦?真要讓阿兄伏法前死了見兒子最後一面的想望?真要我告知阿兄,小昌已先他一步在天國等他了? 這樣想著想著,阿輝不知何時已開著他的砂石車回到了小鎮的家門前,那塊「家庭理髮」的店招在夏風中一直是那麼顯眼。 妻子阿月正在客廳替一位鄰居的太太燙髮,手中的剪刀與髮捲在兩隻手上交互亂竄。阿輝在路邊停好了車走進客廳,阿月看到丈夫後便問他今天怎麼那麼早就出車,才過了中午怎麼又回來了呢? 「土方業者今天公休,我根本沒上工。」他沒精打采地回答,然後便一屁股沉在沙發上發呆。 阿月看到丈夫悶悶不樂,便自顧自專心著手上的工作,不再打擾阿輝。 鄰居太太的頭髮終於燙好了,她付了錢然後離開客廳走了出去。 「小昌死了,早就死了,被我阿嫂的同居人給凌虐死的。這些年我還呆呆地到處找尋這一對母子。」阿輝見客廳沒了外人,便對妻子說出了這則令人悲傷的最新消息。 阿月不敢置信地看著丈夫。她曾經在大嫂的住院期間當過小昌的保姆,和小昌不能說沒有感情。反正小昌只比阿輝夫妻的小女兒小瑩小幾個月而已,所以當阿兄出事時,阿輝就就拜託妻子阿月一次照顧兩個娃兒了。 才想到這裡最小的女兒小瑩背著新書包,剛由附近的小學放學回家。阿輝見到女兒一路又叫又跳,一身汗水喘著大氣、野得像個瘋人似的。他忽然心生一計,帶著狡黠的眼神問女兒說:「小瑩,讀小學好不好玩?」 「好玩。」女兒向提早下工的爸爸回應道。 「吃過營養午餐了沒?」 「吃飽了。」 「今天有沒有男生欺負妳?」 「我們班上很多男生都被我欺負過。他們才不敢欺負我呢。」女兒將小嘴翹高得意地向父親炫耀。 「妳看妳長得比男生更像男生,又黑、又野、頭髮又亂,怪不得男生都怕妳。等一下讓妳媽幫妳的長頭髮剪成男生的小平頭好不好?」 「為什麼?」 「妳如果看起來像男生的話,以後男生就會更怕妳了。」 「阿輝,你對女兒胡說八道個什麼?」一旁的阿月實在聽不下去了,便立刻責問起丈夫。 阿輝不理會妻子的斥責,繼續逗弄著女兒說:「小瑩,還記得妳的小昌弟弟嗎?以前你們常在一起扮共家夥仔(玩家家酒)。」 「記得。」 「上個月妳開始上小學了,可是妳的小昌弟弟一直沒去小學註冊。」 「為什麼?」 「因為小昌走失了,也就是不小心被他媽媽弄丟了。小瑩,小昌弟弟是妳大伯唯一的兒子。妳大伯因為做了壞事就要被警察送去惡魔島了。如果小昌不給他相送的話,他一定會很傷心。我想讓妳媽將妳打扮成男生,才好假冒成小昌,去向妳大伯說再見好嗎?這樣妳大伯就不會傷心了。」 「媽,可不可以?」小瑩問著一直在邊上專心傾聽的母親。 阿月遲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女兒。阿輝趁這個時候又繼續指示女兒說:「現在讓媽媽將妳的長髮剃掉成男生的小平頭,等一下我再到房間找出妳哥哥多年前的舊制服,和舊布鞋換上,然後我們就出發到看守所去向大伯說再見。」 「對,妳爸爸出了一個好主意。如果妳打扮成男生的樣子,以後你們班上的男生一定會更怕妳的。真的,一定很好玩的。」阿月終於插話進來附和著丈夫,並慫恿著女兒。 小瑩得到媽媽的鼓勵後,立刻興奮地爬上理髮的座椅,但她身材太小,於是阿月就找來了一塊木板,將它橫在理髮座椅的兩個扶臂上,給女兒當小板凳坐了上去。一切就緒後,阿月用剪刀將女兒的兩根辮子喀嚓一下全剪掉,然後才將推剪插上了電源…… × × × 阿輝滿意地打量著鏡中的小女兒,以及穿在女兒身上她哥哥數年前的小學舊制服與鞋子。這就是了,阿兄認不出來的,父子兩三年都沒見面了,人家說小孩子可是一日數變。何況現在的小瑩和小昌長得還真有點像雙胞胎兄弟呢。她,眼前這女扮男裝的女兒,就暫時叫作施建昌囉。 於是阿輝快速抱著女兒,將她送上停在店門口道路邊上的砂石車副駕駛座上。等他自己也爬進了駕駛座發動起引擎時,他不忘再一次提醒身邊的假男生:「等一下在看守所,妳會隔著玻璃窗看到大伯,妳要透過電話叫妳大伯『爸爸』,叫我要叫『阿叔』,妳要說妳就是『小昌,施建昌』,並告訴玻璃窗裡面的假爸爸說,『你』媽媽和『你』繼父對『你』都很好,知道嗎?」這樣說完後他不忘戲謔地向女兒做出鬼臉。 「知道,『阿叔』。」小瑩興高采烈地用童言童語回答身邊的父親,一對黑眼珠鬼靈精般骨碌骨碌地來回滾動。她並不時用小手矇住雙目,如同捉迷藏般再透過指縫看向眼前這位與她擠眉弄眼、嬉鬧不停的假阿叔,然後不經意再放開雙手狂笑一番,就像她以前常和小昌弟弟在玩辦家家酒的遊戲一樣。 於是砂石車便在阿月的注視下逐漸駛離了黃沙滾滾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