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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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台櫻花王
三月初,一趟霧台行旅裡,不經意的邂逅到您-已六十高齡的霧台櫻花王! 一場雨,早已打落您那緋紅桃豔的張揚大花傘,只剩稀疏零落的散朵餘花垂晃於枝梢。但,那枝條面天平開展延伸而成的張揚傘蔭,仍是美得,令人在櫻花傘樹下駐足徘徊不已。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霧台耆老傳說著,有位得了不治之症,瀕於癌魔鞭烤命將絕的婦人在醫療救治已罔效的「盡日等候」裡,其夫不捨愛妻漫漫長日中已槁木死灰般,那千悲萬痛之「絕望」與「惴慄」的身心,故而特地為結髮之妻栽種此櫻花樹好伴陪著愛妻度過醫師所宣告的人生餘日-三個月。 豈料,日日看、日日盼、日日抽長著的櫻花樹,竟帶給這病苦的婦人有了日日新生的「希望」與「期待」,就此一晃眼,這櫻花樹陪伴著「帶病延命」的婦人,十年後,才棄世遠颺離去。 櫻花樹下,我,聽聞,我,喟然沉思,那丈夫對妻子的疼愛與不捨之情,這棵,「心中有著情義的-執信、冀望、摯愛心魂底生命希望之樹」,讓我,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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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名字
十五歲之前妳的名字叫阿雲 妳是四個弟妹的母親 在垃圾堆中尋找夢想 在菜市場撿拾溫飽 在清茶館為側睡的茶葉拉筋 在酒家戰戰兢兢端著易碎又重心不穩的青春 在鳳梨工廠幫自己去掉受傷的心 十五歲之後妳的名字叫玉鳳 妳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在三十多人的大家族中尋找呼吸 在荒涼的山中找柴火 在公公眼神的縫隙中幫亡者指路 在父親光滑腫脹的腹肚上屢屢跌倒 在母親的無力下重覆阿雲 二十三歲之後妳的名字叫麗華 妳是兩個家庭的母親 在溫泉鄉的吉他聲中流轉 悲歡離合隨著蒸氣消散 用一個新的角色來扮演好兩個角色 不是演員妳只是一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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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手冊
筆者當年初次上班,是從事與國外出版社買書的工作。我才發現,以前在學校學的,都是理論方面的,真正面臨的實務,例如國外的發票是甚麼樣子、如何辦理結匯、如何寫英文信……等等,都是我陌生的。 而當時的主管是位等待退休,不管事的老太太。我接掌的工作,原先那位職員已出國三個月了,他的業務,辦公室其他人竟無人知悉,(可見主管平日沒落實代理人制度),讓我這個菜鳥面對堆積如山的業務,在無人可請教之下,焦慮得胃部都發疼了。而主管也一問三不知,說她只負責審公文、蓋章。 好在前職員還留有一本他自己劃下流程的工作手冊,我只好天天回家加班看手冊,並依手冊流程趕辦業務,才能在會計年度結束前,清掉積壓的業務。 所以,當我以後調動職務,也就重新修訂那幾年變更的規定或業務,留給新的菜鳥,一本新的工作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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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一旦漁船靠岸時,還得一籮筐、一籮筐抬到攤位,再分門別類重新裝筐等著拍賣。當他們工作完畢回到休息室時,一個個莫不疲累不堪。這也是他們贊成改以拖網到外海、捕撈較有經濟價值的魚類的本意。 雖然這只是烏番叔的初步構想,即使已獲得船長及漁工的贊成,但總得向曼麗老闆娘打一聲招呼吧。想不到曼麗老闆娘不僅同意,而且還說她的父親早已看好印尼的漁業發展,準備再增購一艘中型的遠洋拖網漁船,將由新加坡總公司委由印尼某造船廠建造。當烏番叔聽到這個好消息時,簡直興奮莫名。因為同在這個漁港的公司,即使多數均為在近海作業的小型漁船,但遠洋拖網漁船亦有好幾艘,冷凍魚艙至少亦可放置各種魚類數十噸。當船靠岸時,一條條冷凍的鮪魚、旗魚,往往因體積太大不能裝進籮筐,漁工只好把它扛在肩上走下船,再排列在攤位前待價而沽。每當烏番叔看到如此的情景,免不了心生羨慕,一旦公司購買遠洋漁船而開始作業,想必也會有這種場面出現,這何嘗不是他夢寐以求的。 烏番叔和沙瑪長年的相處,無形中也培養出男女間的好感情。即使沙瑪對他關懷有加,但基於唐山已有妻室,所以不敢有非分之想。而今,匯款遭退,亦無春枝的音訊,十餘年來他只知道工作賺錢,將來好衣錦還鄉,自己則過著如同僧侶般的無性生活,內心的寂寞與性壓抑又有誰知道?難怪有些男人離鄉久了會在僑居地另組家庭,即使多數娶的是一個不同種族和文化的女人,也是鄉人俗稱的番婆,但畢竟能陪他共度每一個日夜晨昏。但也難怪有些女人在故鄉倚門盼望不到夫婿歸來時會再改嫁。縱然嫁的是鰥夫或是所謂的兵仔,亦可相互照顧到終老,總比自己一個女人孤孤單單地過一生要好百倍。因此,夫妻間不會無緣無故而分離,即便是死亡,不也是有原因的嗎?(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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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台金兩地奔波忙—楊肅慰
父子同耕絲瓜園,忽聞空中咻咻響,迅速趴在地上,護兒心切的父親叮囑兒子別抬頭,未料自己仰首看,一命嗚呼田野間……。 民國三十年出生的楊肅慰,原屬中堡三房,而後定居東堡。在那三餐不繼的年代,識字些微、心中很感慨,但也慶幸自己不是青瞑牛。當部隊撤退來台,既無火炭、亦無汽油和柴油作燃料,滿山遍野的樹木均被砍走,甚至連根拔除。他和父親只好遠走太武山,在公墓附近撿柴火,並用麻袋裝著。父親挑四袋,他則扛兩包,雖然累,但想到有柴生火可煮飯,至少可解決民生最重要的問題。 農業社會,家家戶戶生活都很艱苦,不是上山、就是下海,尤其是在國共軍事對峙之際,更是驚慌,但為了三餐,還是得出門。鄉親們總是在砲擊時刻躲入防空洞、砲停之後再上山下海去,但在山間遇到砲擊的鄉親多得數不清。 某天,楊肅慰和父親在山上的絲瓜園澆水,突然遭遇對岸砲擊,彈片如雨淋,父子迅速趴下。父親要他別抬頭,自己觀看情形,未料才一舉頭望向天空,砲彈正好擊中了他,驟然間血流如注,痛苦哀嚎。楊肅慰嚇傻,喊了父親沒回應,等砲火停歇,立即飛奔山下求救,村民正躲入村中附近的碉堡中,回到山上,父親已氣絕身亡,無情的戰爭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命! 父親不幸離世的那年,他才十七、八歲,年紀雖小,但這個家未來就得靠他來支撐。於是他肩挑農事,母親則幫人洗衣,每套一元貼補家用,但收入總是有限,卻又砲火連天,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跟著鄉親舉家遷台,抵達高雄前金區,住在學校裡,讓政府養了兩星期,再轉往雲林虎尾一個多月吃免錢飯,接著安家費依人頭每人領三千元各自獨立。 楊肅慰先到斗六、再到台北南京西路找舅舅,而後租屋,母親去幫傭,他則幫人飼養雞禽,母子每月賺進六百元,當年一支冰棒才一角,這算是好賺的了,扣除每月的租金七十元與基本的生活開銷,開始了存錢計畫。煮飯燒水用煤球,搧風點火煮三餐,過著克難的生活。不久,局勢已較穩定,但仍然有零星的砲擊及宣傳彈。當時遷台的鄉親約有百分之六十再回到金門,他也是其中的一個。 楊肅慰於五十二年回到金門,在自家古厝開起了柑仔店,那時島上的軍人如過江之鯽,他在短時間內擴大營業地開了第二間,屋頂用簡易的塑膠板遮擋旁邊,釘上三合板,裡頭販售的都是軍人需求的物品,屋宇雖簡單,但卻為他賺了不少錢。而擔任自衛隊分隊長期間,村長為本地人,副村長則是外省籍,看到鄉親被欺凌,心中總是萬般不捨。但他清楚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依然和許多鄉親一樣敢怒不敢言。 五十八年後,生活獲得改善,但金門建設少,而台灣經濟正起飛,他便於六十二年遷台,在桃園大溪,拜師學做土水,而後當起了工頭,不花天酒地的他,一心一意想要靠自己的雙手興建一間透天厝,讓家人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不久,財神爺終於降臨在他的身上,在一次承包紅磚的競標中,讓他獲得標案,一口氣賣了四百多戶的紅磚,賺了三十幾萬,於是他用這筆錢購買一棟兩層樓的透天屋,隨著進帳的快速,再加蓋到四層樓。 在台灣經營營造業二十餘年的楊肅慰,因母親年歲已大,又再次回到了金門故鄉。而當年新婦仔做大人的妻子,無論他決定什麼事都予以尊重,始終陪在一旁。目前孩子已接手他的事業,他不再煩惱吃穿,繼而造福地方。在擔任村內「忠義廟」主任委員期間,無論進香、作醮或其他事宜,無不全力幫忙,妻子也在廟中做清潔志工,他認為幫神明服務理所當然,況且有燒香就有保佑。 村村有廟有宗祠,楊肅慰有感於宗祠年久失修,發起重建,除擔任主任委員,他的建言也在數次的會議中得到村民的認同,楊忠禮就贊助了五百萬,其餘配合人丁及地方人士的樂捐,九十八年動土興建,一百年奠安。而湖下、湖尾、安岐,昔日成立三鄉聯誼會,婚喪喜慶相互幫忙,他也每場必到。在行有餘力時,多助人,心情也快樂。現今,楊肅慰與妻子住在古厝,他喜歡這種古意盎然之美,閒時種種菜,在村裡溜達溜達,抽根菸,快樂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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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自己
心碎了滿地後,還要讓自己彎下腰一片片把它撿拾起來,再將其百般呵護地黏貼回去;然後,靜俏俏、無聲無息的將之安放在身體的某個角落,這並非容易的事。 那個所謂的「重大傷害」,不如你想像中容易復原,而且還會不時地讓你揪心大疼,或是如週期性陣痛症候群發作一般,痛苦痙攣難耐。 然而,付出的代價都是成長過程的珍貴資糧。事實證明:幾乎沒有人,可以陪我們一起走到人生的盡頭。因此,不要忘記學習信賴自己,也只有「它」絕少「背叛」,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過你自己?惟有靠堅強的意志力與行動力驗證,隨著光陰的流淌及傷痕一次次的淬鍊,我知道:「它」已不再那麼痛了,而且傷口還會慢慢癒合。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韓愈曾云:少年樂新知,衰暮思故友。 故友重逢,那一句:我想再把你找回來。 猛然回首,驚覺我們已經走到「衰暮」的年紀了。 喜歡拍照的人都知道:一張絕美的景色與構圖,永遠不會再重複。有人或許執著「瞬間即永恒」;我卻偏說:「過了就是過了」。瞧那風飄雲動可曾為誰的悲歡喜樂駐足過? 今日的邂逅欲為解冤釋結而來,了生脫死則為初階欲追求之境界。我這想法,也許你永遠都不會懂得。 且讓我們放過自己;只為,我們已走成了兩條平行線了……。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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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機
現代人生活在手機的世界裡, 彷彿自己的世界只剩下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手指滑來滑去, 滑動那手機的面板,自己漸漸… 被氾濫成災的資訊淹沒了心靈; 坐著時、走路時、睡覺時, 時常看著自己手機的資訊, 即便眼睛被手機,猶如海綿般吸住, 吸走了思想,卻吸不掉心中的憂鬱; 一隻手機,可以打通全世界, 人與人之間,身體靠得很近, 現代人的心靈是愈離愈遠, 現代人的疏離感愈離愈遠, 現代人遠離了心靈的故鄉; 現代人的生活被手機控制自己的思維, 逐漸被手機的資訊淹沒了憂傷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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弔洛夫
穿著書生氣息衣服的洛夫 在屋前的樹下 坐在椅子上 和喜愛創作的老少文友暢談 他搖著扇一面說著故事 幾十年來不遺餘力 為文學耕耘幾十年後的蒼老 都保持老而不衰弱的精神 洛夫說樹長大後 就像他吸收了很多文學的養分 夏天時文學老友常常來樹下乘涼聊天 茂盛枝葉的大樹 鳥兒更常來樹上 吱吱喳渣的愉快啼叫著 他看著那翻動的樹葉 好像好多的扇子在搖動著 而支撐枝葉的樹幹 卻一點也不動的直立著 就像經過文學各種歷程的洛夫 有了正確的意識而堅忍不拔 洛夫的詩魔精神 像那葉子的動人完美的搖擺 而在文壇上永遠讓人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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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烏番叔決定不再把精神浪費在這些無謂的思考上,縱使春枝真的改嫁跟人走,身在番邦的他又能奈何?若是生病或發生意外而死亡,他勢必會有所不捨。畢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又成婚,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啊!自有它的道理。而既然說不想就不想,想多了不僅替自己製造困擾,甚而也浪費時間。曼麗老闆娘賦予他的經理職務,他必須有所突破才能展現出亮麗的業績。於是他與船長商量的結果,不再使用大小通吃的流刺網,改以拖網來捕撈。並在船上加裝冷藏設備,把船開到離岸二百海里的魚場。雖然必須花費更多的油錢,但希望能捕撈一些經濟價值較高級的魚貨,如此不僅能提高品質,亦能賣到好價錢。 假若墨守成規仍然使用大小通吃的流刺網,除了不利於海洋生態亦不不敷經濟效益。船長對他的想法稱讚有加,漁工更是高舉雙手贊成。因為流刺網捕撈的均是一些廉價的雜魚,有時數量多得不可勝數,讓漁工疲於奔命。(一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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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握粉筆改握鋤頭的李策勵
從三十餘年的教職生涯退休後,近六十歲的李策勵,直接無縫接軌田園生活。握粉筆的手改握鋤頭,李策勵自我消遣地說,「從事教育的人,臉皮比較厚。當老師三十年,將近六十歲的人開始種田,我真的甚麼都不會,但我不恥下問,不會沒關係,我就找專家……。」從零開始,學著搭建棚架、學著栽種、學著蔬果……,他那隱於田野間,四間相連的網室,現正綠意盈盈,春華秋實,碩果豐收。 開始忙於農活,也是因緣際會。李策勵說,由於不忍見到老邁父親的田地荒蕪,他遂思考該如何運用?恰巧彼時農試所正推行網室栽培與安全蔬果,在縣府補助與政策推廣下,李策勵陸續栽種了甜玉米、小黃瓜、小番茄、草莓、空心菜、大白菜等諸多作物,「菜很簡單,我照顧好,你就長好。」李策勵就這麼種出口碑來,他親手栽植的無毒蔬果除了分送親友,亦於地區農漁會與縣聯社上架販售,甚至連全聯也曾前來接洽。戲棚下站久了,終究也能站到戲台上,李策勵從一個田園生手,迄今已能與其他農友分享經驗、傳授秘訣,「你只要肯學、肯問、肯做,你甚麼都會!」 再加上家中共有十一口子,為了讓孩子有個無毒的概念,再讓孩子影響孫子,李策勵取雞糞、牛糞、羊糞作肥,他再三強調,絕對不使用任何農藥!都說孩子們的嘴最刁,外面買來的菜不吃,但阿公用心栽植的無毒蔬果,不管是蘿蔔啊、小番茄、草莓啦,孫兒們可是最捧場。 因為自己的田園植栽農作曾遭受環頸雉與孔雀肆虐,牠們不僅啄食與糟蹋農作,影響飛安,甚至產生噪音,因而成為地區農友的棘手問題之一。幾經折騰,做甚麼像甚麼的李策勵,這下也成了抓孔雀達人,同時是地區孔雀移除小組的重要成員,於去年更協助縣府移除了百餘隻孔雀。李策勵的網室也曾歷經莫蘭蒂颱風摧殘,一度完全夷為平地,「我不死心,繼續又把它蓋回來。」現在,四間網室生機勃發、結實纍纍,「這一路走來很有樂趣,也很有故事。」生活的磨練與歷練,李策勵縈成一懷的雲淡與風清。 日頭下,網室旁,初栽的一片果樹林,一朵朵蓮花正放的韶秀生態池,池邊一道美翠的綠圍籬,一派與世無爭的優游與自在。「種田,就是一個樂趣。我知足嘛,我常樂,天天都很快樂」。笑稱自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帶月荷鋤歸的李策勵,敢於發酵自己,以熱情、專注與豁達,造就清風良田,育成草莓飄香,才能釀出如此明媚,得獲如斯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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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 工
「社會工作者」在大環境中仍算是新興職業,實務上皆稱「社工」。 仍清楚記得大學老師第一堂課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我們「什麼是社會工作?」,希望台下所有社工系的學生能理解自己未來學習的專業,老師從容地說著「社會工作是由Social Work翻譯而來,是一種藝術、一種科學、一種助人專業……」,翻著手裡的教科書也是這寫道,心裡便這麼牢記著。 然而這所謂的助人的專業,究竟是什麼呢? 多數人刻板認為社工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工作內容就是關懷與問安……。 實務上社工服務在社會每一個角落,有重案組的兒少保護服務、家庭暴力、性侵害、老人保護、身心障礙保護,還有中度危機的高風險家庭服務,以及普及性的福利服務、社區與關懷服務。 社工總是默默且專注的為案主提供服務,無暇向社會大眾說明我們的存在,因此仍有不少人認為社工就是志工,但事實社工與志工並不相同,社工有其專業知識、理論、倫理和工作方法,社工就是社工! 社工的日常總圍繞著案主跑,尤其為了提供有品質的服務,總會有龐大的行政庶務和會議,來佐證社工服務案主的效益與績效,例如個案紀錄、資料建檔、個案研討、行政會議、數據統計與分析、彙整成果報告、接受評鑑…,這些都是案主無法感受到,但卻占據社工一半以上的工作時間。 社工總是騎著機車到案家進行家庭訪視,在巷弄裡找著未曾去過的地方,每到陌生的地方,就像是在尋寶探險,免不了的經驗就是迷路和被狗追,像極了郵差。 社工每接起電話就開始蒐集資料、確認案主的問題與需求、評估案主狀況…看似個不起眼的接線生,但字字句句的背後都充斥著社工的專業需求評估、個案服務計畫與執行,以提供準確的服務。 社工經常約訪案主進行深度會談,以面對面的交談方式了解案主的家庭狀況、想法及問題需求,會談的基本技巧在於傾聽和同理,因此社工有時會陷在案主陳述的遭遇與情境中,間接的被震撼和影響著,但靜下心後,仍要客觀地給予建議及回饋並想辦法協助案主解決問題。 重案組的社工,每接到通報表單,就要蒐集案情資訊和證據,確認陳述內容是否屬實,以符合法律構成要件,確認案主安全狀況,同時還要兼顧案主感受給予同理及回應,讓案主知道社工會一直在旁給予支持,一心多用,確認案情後立即帶著案主先到警察局報案,再接受司法機關偵訊,社工一邊安撫著案主,告訴案主後續流程及自身權益,但其實社工內心更是緊張和不安,因為背負著保護案主的責任,深怕一個處理不好,讓案主二度受傷了,像極了偵查員兼保母。 很難想像表定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間,5點半應該是歡樂的下班時間,但實際上,社工總是在5點半後才能靜下心,開始敲打鍵盤和盯著電腦螢幕,轉動快爆炸的小腦拚命寫著個案紀錄、規劃方案及活動、處理桌面上的公文、統整數據或彙整報告……等大小事,一案接著一案,一件接著一件,經常一處理起來,就是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的飛過,回到家後,也只剩下疲憊的軀殼,最慘的是,儘管回到家,但腦子依舊在思考工作的事,明天要處理什麼案件、要聯絡誰、要開什麼會議、要彙整什麼資料……等等,實在耗神傷腦又傷肝! 尤其重案組的社工免不了的一項業務就是24小時的備勤,這是為了保護案主在非上班時間發生狀況,社工可以立刻得知訊息並給予協助,但這對於社工而言,卻是最緊繃的事,每次拿到備勤手機就要開始和它搏感情,「你乖喔~不要亂響!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度過值機的這段時間」,然後日夜帶著備勤手機、吃飯、上廁所、洗澡、睡覺…片刻不離身,只要備勤手機畫面突然亮了或震動響起,身體便會反射動作的跳起來查看手機,半夜也經常驚醒,確認有沒有漏接電話,這樣的日夜實在精神緊繃,但最難眠的就是接到案件必須出勤,尤其寒冷的冬天,被窩窩得正暖和,卻得掀開棉被冒著冷風,帶著清晰的頭腦外出協助案主,這對於隔天還要照常上班的社工,實在是種煎熬,所以身為一名社工,眼下有個一層、兩層的黑眼圈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對家庭福利或育兒服務相關的社工而言,免不了的就是假日加班這件事,因為每逢假日,家長才有時間陪著孩子參加社工用心規劃的活動和方案,於是美好周末就這樣硬生生的泡沫化了,不是和家人或朋友聚會玩樂,而是Hold住活動現場,忙著處理場地佈置、現場動線、簽到、活動拍照、開場主持……,讓講座或活動可以順利進行,陪伴案家一起成長。 社工立基在機構體制下,有著龐大了服務資源和網絡,必要時安排心理輔導、法律諮詢、給物資、給補助、告知訊息、通報或聯絡相關單位…等等,以滿足案主需求或解決案主問題,像極了神通廣大且有求必應的土地公。 最無奈的是體制和人事,在崗位上拚命的社工,遇到無法給予建議及指導的社工督導或長官,若社工督導及長官只會動口不動手,既怕事、又愛說些風涼話,徒增社工工作量,就會成為壓垮社工的最後一根稻草,因此遇到一位好的社工督導願意適時給予支持及建議,分擔或調整社工的工作量,在遇到問題時願意出頭協調,這對社工來說,完全是神救援啊! 時至今日,那疲憊不堪與灰暗的心情,仍席捲而來,提不起精神過日子,下班後總是累到無心力經營身旁所有的感情,多次被家人責罵「我覺得你根本沒有生活在家!」、質問著我「你到底在幹嘛?」「有人上班上到像你這樣嗎?」內心百般委屈,也反覆問自己,為何成了這樣? 儘管這份助人工作過勞又傷神,但心仍記得那炙熱與神聖的初衷,只要案主可以好好的生活著,所遭遇的困難緩解了,不論謝與不謝,心裡總是感動著,我驕傲我是個助人的社會工作者! 民國86年4月2日「社會工作師法」奉總統公布施行,因此訂4月2日為社工日。寫下這篇文,希望讓大家可以更了解並支持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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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夢魘
淡淡的一絲愁容淡淡的哀傷 櫻花盛開 淡淡的憂傷在徘徊 一點一滴的漫無目的散步找尋另一個 世界的開始 糊塗了 上一個畫面還在心中猶豫不決 馬上就要換到別的故事情節 輕鬆自在總是在夢中想像的自我 安靜下來就是午夜的夢魘 聽不到那熟悉的聲音是一種吶喊 呼喚你是我的最愛在燃燒 濃濃的思念是一種幸福無法忘懷 相知相惜總是在離開以後 剩下什麼讓我再一次心跳加速剩下只有照片在 心海中蕩漾 夢不到你夢迴午夜的一點感覺夢醒時分只是 酒醉的口頭禪 白雲飄飄依然故我在空中瀟灑 白雪紛飛依舊在冷冷的風吹 青天白日能否順利通過彩雲飛 青山綠水是否一樣牽掛自由 找一個真心喜歡的日日夜夜 能在身邊看日出和夕陽的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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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媽寶男人
很多女孩對男友的評價是他很孝順,非常重視媽媽,這樣的看法,似乎是很正面的,畢竟他在乎媽媽的感受,對自己的女友,應該也會付出同樣的關注。 但值得注意的是,不少男人從小就在充滿母愛的環境下長大,凡事都受到媽媽無微不至的照顧,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會聽從媽媽的意見,就算是違背自己的本心良知,也會站在媽媽那一邊。這就是典型的媽寶男人,沒有媽媽,就成不了事,在面對愛情時,同樣也從媽媽的立場出發,而不考慮自己或伴侶的感受。像是媽媽很重視門當戶對,那麼,兒子在選對象時,必定很在意對方的學歷、家世背景,在言語之間,很容易流露出對女生的歧視,造成女生的不悅。如果你和這樣的媽寶男人交往,就等於參加選妃比賽,你變成他論斤稱兩的貨品,他的媽媽,就是如同皇太后一樣的評審,她的喜好,決定了你和男友的戀情,會演變成喜劇或分手收場。此外,這樣的男人,有很深的戀母情結,會把媽媽的形象,投諸在女友身上,既然媽媽可以替他這樣做,沒道理女友會做不到。這就會變成,你並不是和這個男人談戀愛,你只是遇上了一個被另一位女人所操控的傀儡,你絕對不會在愛情得到自由和舒適的感受,只會過得充滿壓力、飽受束縛。 你必須保持警覺,一旦你發現,身邊的男人,凡事都以他的媽媽做為準則,把媽媽當做全世界,甚至是唯一的存在,那麼,你最好要有擺脫他的準備,否則,你的愛情之路,就會處處充滿男友媽媽的影象,像背後靈一樣窮追不捨,你可就痛苦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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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於是烏番叔突然想到,難道是春枝之前在等不到他的匯款時,生活發生問題而逕行去改嫁?若是這樣倒還情有可原,但過錯則是兩國政府斷交所形成的,並不能單方面怪罪於他。而這點亦只是他自己的臆測而已,詳細原因必須日後返鄉或是旅居南洋的鄉親輾轉告知,才能得到一些端倪。因此,他決定不再請新加坡的友人代為匯款,以免增加別人的麻煩,就把這些錢一併存入銀行生息,等待機會再攜帶返鄉。然而一提起返鄉這兩個字,烏番叔並沒有忘記要分番餅、宴請親友,以及修葺古厝的心願。(一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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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生涯甘苦談
就讀師大時,父親病情已是每況愈下,時而上班、時而住院。每當想到父親為了家計,咬緊牙關,抱病上班,身為子女不能為父分憂解勞,內心的愧疚與自責,隨即湧上心頭,「休學」的念頭經常徘徊腦際,進退維谷,難以抉擇! 當年師大全校公費,不僅註冊、住宿免費,還發伙食費及其他費用,畢業後填志願先依戶籍再論成績分發中學任教,政府對待師範生,真是「無微不至」。 當年家教風氣盛行,光是師大周邊的「家教中心」就有好幾家,專為師大學生介紹家教,為了貼補生活費用、減輕家裡負擔,在「一無所長」的情況下,唯有兼任家教一途。 大一那年,便自告奮勇前往家教中心毛遂自薦,先付300元介紹費,對象是家住南京東路的一位小六資優男生,在沒有捷運的年代,等車轉車塞車的費時費事,稱得上是「遙遠」的地方,首日見面也是試用,為他講解45分鐘高難度資優數學,一切迎刃而解、圓滿達成任務,並約定從明日開始。翌日黃昏,「千里迢迢」地依約準時抵達,按了門鈴,其母來應:「我兒想換一位女老師」,如是而已!連一句致歉的話也不提,首次擔任家教即吃上「閉門羹」,心裡真不是滋味,似有被耍的感覺,只好向家教中心索回介紹費。 大二時,經由永和堂叔母的介紹,為三位永和國中國二男生補數學,憑著過去數學的實力,尚能勝任愉快,後來家長要求再加補英語,只好另請本校英語系張延熙同學加入家教的行列。三位男生頑皮好動、坐立不安,其中有位男生尚需其母持棍立旁「伺候」,兩節課下來不知鞭打多少回?甚至演出「母追子逃」的戲碼,「雞飛狗跳」的場面經常打斷我的講課,大概只上兩個月左右,不思向學的三位「寶貝」令我「打退堂鼓」,便與張延熙同學藉故「辭職」,告別了第二次家教,讓我覺得家教比想像中難為! 大三起,由於父親的「離去」,哀慟之餘,無心再去從事家教工作,加上公費生分發,除了戶籍便是畢業成績,為了擔心分至花蓮、臺東或偏遠地區,不得不發奮讀書爭取佳績,也因此意外地獲得幾項獎學金,畢業時排名本班第五名,讓我有機會以臺北縣第一名優勢先選學校。 直到分發重慶國中任教的第三年,由於炷烽妹婿師大畢業欲返金門服務,將原有的家教工作讓我接手,一對小兄弟,聰慧可愛,重在輔導各科課業、解決各科疑難,從板橋搭乘「231公車」到臺北市漢口街,逾一小時的車程,或站或坐、半睡半醒,下班之後趕著吃飯,回家之後已近十點半,2個小時的家教等於耗上整個晚上,幾無休閒時間。 在此同時,導師班有位軍醫的兒子,幼時發燒過度傷及智力,國三那年,帶著孩子來我租屋,希望週一到週五的夜間到我住處自習,順便指導課業,問我費用多少?我說:「自己的學生,不用了!」軍醫道:「豈可,那我幫你出房租(即月租2000元)」,軍人的精神真是說一不二,固定月初親自「奉上」全新連號百元鈔(綠色圖樣),令我深為感動,若逢我有臺北家教,就由內人在家代勞。 民國70年,經由內人同事的介紹,至板橋擔任家教工作,一位就讀私立聖心女中的國一女生,是全家的心肝寶貝,寵愛有加,由於家境富裕,家教費特別優渥,且有年終獎金,重在加強數學,兩小時的家教,要求先陪她聊天,中途尚有幾次休息,七折八扣,所學實在有限,自感約束力不足、學習效率不彰,問心有愧,升上國三後,主動建議其家長改去補習班。 退休之後,在南門國中兼課,經由教務處某職員的介紹,要我至永和某幼稚園為園長兒子上「家教」,為一位基測前夕的考生解決公民科疑難問題,時間是一個下午,並以專車來回接送,且有茶點水果招待,可說備受禮遇,我先重點整理而後講解疑難,花了三小時才圓滿解決,後來順利考上「建中」,還請司機先生專程送來禮盒致謝,如此禮數周到的家長實不多見。 歷經幾位家教,有徒勞往返者、有半途辭職者、有圓滿達成者、有考前加強者,整體言之,有甘有苦;對家庭與個人,可說有得有失,如今回想,也是教學生涯中難得且難忘的一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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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楓林野孔雀飛
春抹千楓林彩綠, 新生紅葉豔秋丹。 喜逢藍羽騰聲去, 孔雀遷飛入翠巒。 四月天走訪千楓園,春染林間,迷眼是綠,新生的紅葉則分外耀眼。 忽然有碩大的藍影從眼前騰空而去,原來孔雀,真叫人驚豔!接著則是「嗷舞」的狀聲詞遠近唱和,此起彼落。 金門林野的孔雀是多年前由人工餵養的舒適圈逸出,繁殖,然後四散;撇開其他問題不論,純以觀賞者的角度而言,這真是美麗的邂逅! 騰聲,有傳揚名聲的意思;遷飛,除了解釋為飛向高處,還可比喻為登第。 這個月正是大學面試的旺季,祝福申請入學的金門的學子們,個個金榜題名,揚聲於浯島內外。 本詩是以七言絕句的格式寫成,依《平水韻》押寒韻。平仄情況標示如下:「平仄平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丹)。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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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虎媽
科技業任職近三十年,因緣際會轉換到學校擔任短代老師,工時立即減少許多,工作壓力也頓時減輕。見不得女兒太閒的媽媽,立即要求我趕緊去報考博士班,估算時間與金錢的投入成本後,發現這樣的投資報酬率非常低,所以,暫時不想再邊工作邊讀書。媽媽不知道真的糊塗了,還是裝糊塗,偶而電話聊天,她還是會問起,什麼時候去找學校報名呢? 參加述美國小同學會,有人說起很羨慕我,在那個年代,是班上讀金沙幼稚園,且從小班讀到畢業的少數人,學齡前的教育完備,讀小學就很輕鬆,天知道幕後的推手是媽媽,功課盯得可緊,沒考第一名回家就打,在客廳即是工廠的年代,手巧的她可以車縫阿兵哥臂章的同時,順道教我學校功課,老是記得學「時間」的單元時,她拿下戴在手腕上的手錶,教我如何數算幾點幾分,一遍兩遍三遍我都學不會,小我一歲的妹妹,旁邊看著看著通通都會了,怕驚動老人家救孫女,還記得媽媽當時的體罰是用捏的,多年後回想起來,都還記得小小年紀的我,心裡暗暗的發誓,將來長大一定要買數字的電子錶,不用去算現在到底幾點幾分。 讀小學時,回家提起學校的故事書都被我讀完,媽媽就要我背字典、背唐詩,在電腦手機查詢讀音還不是很普及的年代,辦公室同仁的少見字都會來問我注音怎麼唸,多虧當年媽媽要求我把標準字典當故事書讀。再後來有機會擔任企業刊物編輯,跟當年被要求背唐詩增強語文能力也有關連吧!那個年代,我們國一才開始學英文,看我讀不好,她要求我找時間就要背單字片語,還誇口她當年通車上學,車上右手握吊環,左手拿英文字典,不過因為我很會暈車,當時是騎腳踏車上學,無法像媽媽求學時在公車上背單字, 所以沒把媽媽的建議當一回事,錯過了黃金學習期,爾後再想提升語文程度,也真的很有限。 曾被直屬主管要求回家鄉招募有意願工讀的學弟妹們,膽怯的我問起媽媽該如何婉拒,她竟然直接跟我要聯繫電話,請公司同意由她陪伴我返鄉拜訪地區的五所國中,並指導我如何和家長們互動。在公司刊物編輯出缺時,她持續的叮囑我要積極爭取,因為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在我考上研究所時,假日上課,她要我帶著孩子同行,因為身教更能讓孩子看到媽媽勤學的態度。 一路被媽媽追著讀書的我,小時候迫於她的威權教育方式,不敢有所閃躲,即長問起為什麼沒考好就要打呢?她回答,打了老大,後面排行的孩子每個都乖乖的,又問,當年這樣嚴格的教育方式,也沒讓我優秀出眾,她則是堅持當年因為有打罵小孩,所以每個都循規蹈矩,現在看我們教養下一輩,親子專家都說要溝通,要讓孩子適性發展。看不習慣孫輩們態度不積極的她,偶而會發牢騷,孩子不乖當然要打,專家的說法不要拿來當藉口,現在已七十多歲的虎媽,雖然洗腎多年,發威起來就是虎嬤的架式。 在自己一路教養陪伴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探索著如果當年虎媽沒有訂定目標,也許個性與世無爭的我,會錯過很多精彩的經歷和學習,謝謝客家女兒金門媳婦的虎媽-在康乃馨盛開的季節,未來請再繼續給我更多的指導,女兒會一直加油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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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默
時間應該是五十年前的事 而童年夢境一直在吱吱嘎嘎的晃動 那些日子。我們只有烤地瓜和捉迷藏 有時要躲防空洞。但我們不知道什麼叫做死亡 共匪的砲彈掠過頭上來來回回 一束一束的閃光照耀在夜空 而我們總是用笑聲掩蓋了恐懼和仇恨 那些年。我七歲。他們均小我兩歲 五十年後。我回到故鄉榜林 經過許文科老師和姚清華老師的家 也路過童年友伴的許乃光。宋文章的住所 一路上經過七歲。中年以及時序衰敗的現在 村落往返走了一趟又一趟 許多的笑聲不見了。許多的晨曦也不一樣 許多記憶剩下空酒瓶裡的孤寂 再往前走。可能就是另一種人生風景了 時間應該是五十年前的事 我來到五十年後的風燭昏黃閃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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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向
「生命是美好的」她緩緩地在筆記本上寫下,午后的陽光輕輕的灑在她的髮間。 每個週末,她都會來到這個咖啡館,點上一杯拿鐵,靜靜的坐著,午后的陽光輕暖,總能給她充足的能量。若是個下雨天,她總沉沉地望著玻璃外,那來去匆匆的人們,充滿詩意的下雨天,偶爾會引起她的回憶。 但城市的雨天,總是多過晴天,這是個多雨的城市。空氣裡帶著潮濕的氣味,灰濛濛的天空帶不起她的一絲笑臉,穿越了一個又一個的路口,她找不到她的方向,往前走吧!看到了綠燈就左轉,看見了紅燈就右轉,去哪裡呢?不,她沒有方向,一直到她終於覺得累了,而天色已然暗沉。 為什麼要漫無目地的走著? 也許,她正尋找著她的目標,人生的方向? 前方有個夜市,熱熱鬧鬧的,叫賣聲此起彼落,各式美食的香味四溢,但她不覺得餓,穿梭其中與人擦肩而過。我們都只是社會裡人群的一部份,從哪裡來?又將去哪裡?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方向在哪裡。 往左走,往右走,路都是通暢的。 為什麼往左走?為什麼往右走?旁人的言語與議論,是否使你畏懼了? 「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他的話突然穿透了一切。 多年來,她過著空洞的生活,放棄著自己的想法,過著中規中矩的生活,忘卻那顆想流浪的心。 她總是在週末午后,坐在熟悉的咖啡館,心神隨著來往的人潮而去,思緒亦然,當陽光輕暖的從窗外透進來,淺啜一口冷卻的咖啡,如同她那顆已不再擁有熱情的心。 夜晚來臨,明日城市依舊忙碌,而茫然的人們,依舊循著步伐,日復一日。 方向在哪裡,她摸摸自己的心,淺淺的笑掛在嘴邊,總有一天,也或許等不著那一天,她將循著己的心,往她要去的方向去,不再迷失於耳語之中、價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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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逢年過節更沒有義務替他們家祖先上香致意,她僅保管一串鑰匙等烏番叔回來再幫他開門,假若再過三、五年烏番叔沒有回來,這棟百年古厝勢必承受不了強風驟雨,傾倒或許就在一瞬間。春枝放田園、放厝宅、放祖公,跟營長仔跑,真無良心喔!村人都這麼說。 烏番叔連續請人匯了幾次款都被退回,在印尼卻也打聽不到故鄉的消息,春枝到底是死是活,不免教烏番叔擔心。若以他們家的田地來說,只要勤於耕種,理應不會被餓死,除非是生病或發生意外而死亡,要不,沒有查無此人的道理。雖然早年聽人說,男人一旦在南洋久了而不回唐山,就是在外地娶了番婆;女人一旦丈夫到南洋而沒有音訊,即使守活寡的有之,另行改嫁的也不少。春枝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呢,烏番叔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一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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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傘兵部隊駐防金門
四連三排駐地在何處?訪問該排班長趙富奇,他說:「我們三排住在沙美,不是住營房,是民宅,記得是一棟兩層的洋樓。」金沙鎮的沙美原名沙尾,是金門東半島的行政、商業、文教中心。村民下南洋很多,經商致富後返鄉蓋洋樓,據沙美長老張長木、張金福昆仲告稱:「這一棟洋樓是其堂叔張文帝先生所蓋的,他是旅居馬來西亞的華僑,花了一萬元白銀,於一九三五年完工。民國三十八年間,國軍傘兵部隊曾住這一棟洋樓屬實。」趙富奇上士敘及:「有一位六十幾歲的老婦人和其媳婦同住這棟洋樓,阿婆對傘兵很好,經常拿東西給我們吃,很感謝她!」張長木先生表示:「阿婆是其三伯母,名叫王能巧,另一位是其養女謝罔受。」 趙富奇、楊德林班長也回憶當年在金門的長官,二營營長徐維中中校、四連連長陳卓基少校、重機槍連連長王竹村少校。排級幹部有四連一排排長栗樹林中尉、四連二排排長王詩祥上尉、四連三排排長邵志康上尉、四連六○迫擊砲排排長梁雨上尉。 趙富奇、楊德林班長憶起上級賦予第二營(欠)駐守金門的任務:「確保金門地區的安全,並嚴遵軍紀,防止擾民。」有關營部交付各連的任務,兩位班長說:「第四連防守面對大、小嶝之海岸;重機槍連擔任港口碼頭進出之安檢。各連需確保漁民海上作業的安全,並防止冒充混進滲透、破壞擾亂治安,以及杜絕販毒走私之情事發生。」第二營(欠)負有維護金門地區安全的任務,若發生危害地方居民的侵擾事件,則與警政單位相互配合處理。 楊德林班長回憶曾參加進剿土共的任務,詳細的日期已忘記,只記得是在三十八年五月間。第一次,當營長獲報之後,立即派一個加強排(以四連二排為主力)前往圍剿,土共聞悉後迅速逃跑。第二次的追剿情形,楊德林上士說:「傘兵派一個連(欠)之兵力,配合警察局至大嶝清剿,之後一直到防務移交,均未再出現土共襲擾之事。」另外,趙富奇班長提到:「傘兵部隊都是美制裝備,帶美式鋼盔,土共看到我們,都說鐵帽子(按:指鋼盔)部隊來了,趕快跑!」 三十八年五月間,參加清剿土共的官兵,楊德林班長無法一一列舉,但提供其所收藏的部分官兵照片,以資為證。除了他本人之外,尚有劉運祥下士、孟廣茂下士、劉清錚下士、劉志明上兵、彭世鐸上兵、黎志中上兵、戴端州上兵、傅仲清上兵、崔世傑上兵等九位。傘兵部隊的軍風是「忠義驃悍、勇猛頑強」,傘兵一團二營的官兵秉持此優良傳統,兩次追剿土共,這是傘兵前輩戍守金門的戰績,所以說傘兵是國軍防衛金門的先鋒隊。這一段駐守金門的歷程,劉德林班長說:「傘兵健兒頗引以為榮」。 楊德林班長為了見證歷史,特別提供兩張在金門拍攝的照片。一張是楊德林班長聞訊其祖父去逝後佩孝,概在三十八年五月間拍的(如照片四);另一張是傅仲清上兵的照片,註記:「金門留念,三十八、六、五」(如照片五),這兩張照片證實傘兵部隊曾駐防過金門。 民國三十八年六月初,空軍傘兵總隊奉命移防臺灣。六月底,第二營(欠)將金門防務交給空軍警衛第二旅,然後回到廈門。趙富奇、劉德林兩位前輩說:「他們將防務移交給空軍警衛部隊(按:金門人習稱「空衛」)後,記得是七月八日返回廈門歸建。」楊德林班長說:「本營初抵金門時,發現老年人及少年人居多,而年輕人、壯年人大多赴南洋經商謀生。感覺大部分老百姓都是務農,而且勤勞刻苦。另外,這一段時期軍民相處和諧,記得剛到金門時,僅有少數人表示歡迎,但離開時,卻有好多民眾主動到碼頭,依依不捨的送行。難能可貴是本(四連二)排上士排附趙達靖還與金門小姐嫚娜結婚,傳為佳話。」可見,傘兵部隊駐守期間與金門百姓的互動非常良好,達到上級所賦予的任務-「嚴遵軍紀,防止擾民」。 民國三十八年四月八日,空軍傘兵總隊第一團第二營(欠)由廈門前往金門駐防,同年七月八日離開金門,回到廈門歸建,然後移防臺灣。」傘兵部隊進駐金門時間雖然很短,只有三個月,但可以說是唯一的一次,因為以後就未曾再戍守過外島。劉德林上校提到可見證這一段歷史的袍澤,除了他之外,目前尚有退役的趙富奇中校、桃肇傑中校、彭世鐸少校、劉鴻世少校及李建業老師等人。為了使「傘兵駐金史」留存千古,筆者期待傘兵前輩提供更多的史料或照片,俾能完成較詳盡的報導,作為後人研究這一段駐軍史之參考。(下) (本文照片由楊德林、趙富奇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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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的生命深度
前幾天到一個社福機構擔任課程的講師,特別的是,每一場講座,都安排有高中職志工,這些志工不是只有協助傳遞茶水、操作影音設備、應付突發狀況而已,他們必須在每一場服務之後,寫下二百字的心得,只要心得寫得好,可以額外累積點數,獲得該單位的獎賞。 我遇過很多類型的志工,但類似這種寫報告的志工,是我第一次遇過。雖然看似壓力很大,但是每年暑假所招募到的志工人數,都僧多粥少。講座休息期間,我問他們,你們喜歡這樣的志工嗎?幾乎所有的高中職生都樂此不疲,他們不是全部都來自於名校、前標的學生,有的是連要書寫成句都有困難的,可是大家都願意嘗試,做一些與平時工作不同的項目; 他們說,大家聚在一起寫,那種同儕影響的氛圍,是可以趨使大家向同一個目標邁進的; 寫作程度較好的,也會幫助程度不好的志工。 有一個高中生,以前曾在圖書館服務過,他當時被安排到的工作,就是打電話,負責催促借書逾期但遲遲沒有歸還的人; 雖然是和「人」講話,但隔著電話對談,讓他覺得似乎沒有面對面的真實感。 有一個學生,以前在醫院擔任實習志工,因為唸護專,所以發揮所長,達到學校規定的服務時數; 但是因為科別和部門分得極細,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和伙伴閒聊自己的值勤內容,所以「應付」一下實習時數,便轉移陣地。 有一個學生,以前在紅茶店打工,雖然每個月可以領到近二萬元,但是每天搖紅茶、外送,讓他覺得很無趣; 每個顧客見一次面、買賣交易,下次可能就見不到了,不容易累積人脈,因此,也向老闆口頭請辭,來到社福單位第一次當志工。 每一位學生的志工、工讀經驗,都是可貴的,但是志工的類型,卻是他們長久留下來的原因。我在這些孩子的身上,看到一雙雙求知的眼神,正在青春的歲月中,點燃盛情。 在這一群大孩子中,我看到的不是抗壓性極低的草莓族,反而是肩負重任又積極進取的認真態度; 我也看到他們洋溢著熱情,因為大家為這場講座付出,只希望能讓我的講座更順利,也讓他們能在講座中,收穫滿行囊; 我更看到他們犧牲奉獻的精神,當暑假許多青年朋友都狂歡之際,他們選擇待在有益身心的地方,沉澱自我,服務他人。這,何等的可貴。 我和他們,已經不是講師與志工的關係,而是在臉上能分享志願服務心聲的好朋友,這群年輕孩子真棒!我不只一次向身邊的朋友們提起,更在講座中表揚他們。我想起一句佛門子弟說的話:「敲著鐘,你可以虔誠的敲,也可以隨意的敲,反正都有聲音」; 同樣的,當一位志工,你可以認真每一分,也可以渾噩渡過,反正都有時數; 志工生命的深度,或許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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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紅怨
門庭戶院四時通 妾身無命到年冬 大厝君遊十八棟 且憐牆角一株紅 一年四季,一般人都能暢遊金門「山后民俗文化村」,也都會被那十八棟規模宏偉,整齊排列的傳統閩式建築所吸引,接著就是觀賞內部精緻講究的雕工和歷史文物,或是逛逛紀念品攤,嚐嚐美食。很多人也會選好角度,這裡拍張照片,那裡來個特寫,匆匆來,急急走,難得再有時間顧及其他。一日午後重遊,見牆角有株扶桑,雖然葉片已有些乾癟,但一朵花兒仍努力綻放笑顏。想扶桑花開時間短,不過兩三天即謝,處在室外,待寒冬到來要開花恐怕也難,這朵花兒我見猶憐,卻無人理睬,特為詩一首以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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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第九章 自從烏番叔當上經理後,他的待遇也相對地提高許多。然而他已多次請新加坡友人代為匯款回金門,但仍舊查無此人被退回。雖然古厝大門已深鎖,地址則沒錯,村人對春枝這個名字也不陌生,鎖匙亦由阿桃嫂代為保管,但卻沒人願意幫她代收。因為她已跟營長跑,從此沒了音訊,代收的錢誰要幫他保管,又怎麼來回覆烏番叔這封信。而且烏番叔離鄉已多年,村人對他的記憶和情感也逐漸地淡薄,因此,幾乎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即使春枝跟營長走後曾寫信給阿桃嫂,要把小阿嫂店內所有的物品都送給她,山上的田地則由她的丈夫阿明來耕種。雖然阿明自小和烏番就是好朋友,但阿桃嫂則認為無功不受祿,並沒有接受,甚至對春枝的作為也相當不認同。倘若她忍受不了寂寞要跟營長在一起,為什麼不能留在這座島嶼,而非要丟下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厝宅,及祖龕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不管逕行到台灣去。縱然屋內留有金銀財寶她也不為所動,遑論是那些沒有賣出去即將腐壞的貨品。 於是在長老及副村長的見證下,阿桃嫂把那些易腐壞的食品先清理出來,送給村內的貧戶。至於鐵罐裡的零錢,經過清點為三千五百七十三塊錢,悉數捐給家廟。(一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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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傘兵部隊駐防金門
民國一○五年十一月十九、二十日,筆者在《金門日報》發表〈淺談傘兵部隊駐防金門〉之後,承傘兵袍澤黃承華將軍、張國斌上校之協助,於是年十二月十一日下午,拜訪曾駐守金門的傘兵前輩,一位是趙富奇班長;另一位是楊德林班長。訪問時渠等憶述往事,並提供珍貴的史料及照片,使「傘兵駐金史」能作更完整的報導,藉此向兩位傘兵同仁致謝,也向兩位見證歷史的傘兵先進,表達崇高的敬意。 為了讓鄉親瞭解兩位受訪者的背景,先做簡單的介紹。民國三十五年六月中旬,空軍傘兵總隊由雲南昆明移駐南京訓練。三十六年六月,總隊奉令移駐徐州,支援剿共作戰,並編成第三快速縱隊,擔任徐州剿匪總部戰略機動打擊部隊。就在此時,趙富奇與楊德林於西安加入傘兵部隊,入伍同是第六隊(按:當時總隊轄四個傘兵大隊,每一大隊有五個隊),並於南京完成跳傘訓練。楊德林班長收藏一張三十六年十二月第三快速縱隊在徐州執行戰鬥任務的珍貴照片,左起張衡下士、賈中立上兵、張振凱下士、張健武下士、趙達靖上士排附、傅仲清上兵、楊德林上兵、張貴武下士、崔世傑上兵等九人。 兩位的簡歷,趙富奇先生民國十九年生,河南洛陽人,駐防金門時是空軍傘兵總隊第一團二營四連三排九班班長。服役期間當選國軍第五、六、七屆戰鬥英雄,曾任神龍小組教官,跳傘六百餘次,七十三年七月一日中校退役。楊德林先生民國十九年生,山西稷山人,駐防金門時是空軍傘兵總隊第一團二營四連二排六班班長。服役期間獲頒勳獎章二十三座,並當選六十一年保舉最優人員,七十三年五月一日上校退役。 民國三十八年元月八日,空軍傘兵總隊移防上海,歸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上將指揮,同年三月下旬,總隊奉命移防廈門。到廈門之後,部署的規劃是第一團(欠)在同安、集美地區,第一團第二營的主力在金門(包括營部、傘兵第四連、重機槍連及補給排),至於傘兵第五、六連則駐防在金門的對岸馬港。當時一個傘兵營的兵力約為五百餘人,扣除駐守馬港的第五、六連,駐防在金門的官兵約三百餘員。 第二營(欠)接受命令之後,何時進駐金門?趙富奇、楊德林兩位班長憶及:「民國三十八年四月八日在廈門慶祝傘兵節後,即刻移防金門。」張緒滋司令在其所著《傘兵與我》敘說慶祝傘兵節乙事:「(三十八年)四月八日,是傘兵成立四週年紀念,全體官兵都欣喜若狂的慶祝這一天。」司令部在廈門市公共體育場舉行慶祝大會後,便餐招待與會人員,隨後一團二營官兵便乘船到金門。《金門縣志》記載:「金青輪約四十餘噸,民國三十六年廈商購置,行金廈間,三十八年協運國軍轉進金門。」研判傘兵是搭乘金青輪來金門。 訪談時,趙富奇、楊德林上士提及部隊到金門後的駐地概況:「第二營營部、營補給排、四連連部及四連二排(排任營預備隊)在金中中學。一連有三個排,其餘四連一排與四連三排在海岸線,另重機槍連守各港口。」 金門高中老師王先正的《浯鄉歲月》內,提到金中中學,據其考證:「金門中學校址所在地,……抗戰勝利後,有鄉賢薛崇武等人在此辦金中中學,但僅辦初中。」也就是說,現在位於金門後浦的金門中學,是以前金中中學的校舍所在地。部隊在學校的操課情形,楊德林班長言道:「白天在金中中學的周邊及操場實施活動與訓練,晚上住學生教室,早上起床後將教室整理乾淨,俾利學生上課。」 四連一排的駐地,楊德林、趙富奇班長說:「因年代久遠,無法確定其位置,但知道在金沙地區。」就其任務而言,上級賦予該排防守面對大、小嶝之海岸。因此,筆者研判其駐地概在金門島最北端的官澳至青嶼一線,因該處與西北方的大、小嶝島、角嶼遙遙相對,而且附近的馬山、天摩山可瞰制航道,具有戰術價值,所以推測四連一排在此地駐守。官澳鄉賢張光海先生憶述:「小時候,聽長輩講村莊曾住過「線兵」(按:金門話,傘兵的意思)。」由於事隔多年,兩位傘兵前輩對四連一排的駐地,已無法說出正確的位置,經查閱《金沙鎮志》也無相關的記載,只能揣測在「官澳至青嶼一線」。期盼金沙地區的長輩、鄉親,若知道其確切之駐地,請提供佐證資料,俾能加以補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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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動
悠悠人生路上,大多數人會遇見讓自己心動的對象,有的經歷早,有的來得遲。隨著年歲增長,那初動心的一刻自有不同的體驗,和相異程度的感受與印記。 國三那年和她編在同一個班級,才不過十三四歲年紀。那些年男生得剪短短的平頭,女生則是長不過耳短髮。她長相清清秀秀,有大大雙眼和瓜子臉。上化學實驗課時坐在我正對面,幾次不經意偷偷瞄看,心底對她產生極好的印象。 當年家鄉沒感受到升學壓力,因為是特別選出組合的男女班,加上學校安排多位第一批大學畢業回鄉任教的老師教導,我們體認到師長期望和學校用心,那一年同學們明顯用功在課業上。與心裡暗暗愛慕的女生朝夕同班,激勵我更注意學習。每天放學回到家,拿著課本走到圍繞村莊的舊城牆,對著夕陽背誦和朗讀。那股心裡的波動,好比映照在廈門灣海面餘暉波光,漸次盪開來,舒緩了年少失怙悲憂情懷,心裡想的是專心把書讀好。 金門中學入學考試後,隨著家鄉眾學子的腳步,搭上航班最近的那批登陸艦,半夜裡抵達寶島高雄港,再等一大早的火車上台北市,於大哥租屋暫住,繼續溫書準備北市聯招。當時離島和本島的城鄉差距大,我們來純粹是旅遊見世面的性質,沒有競爭力可以考上北市的公立學校。金門高中放榜我成績排在前幾名,也打算回家鄉就讀,台北市僅報名考考看。北聯放榜日跟著大哥去附近國中看榜單,查到自己考上了俗稱明星高中其中一所,就很自然的留下就學。那個暑假在等待開學的幾星期,讀了許多大哥的藏書,成天抱著家鄉仍管制的小收音機聽廣播和歌曲。心裡想的依然是那位可愛的女同學。 很用功的在台北市念書,成績保持全年級一千多人裡的前二十名,贏過各地來的優秀學子,是自己料想不到的結果。平日裡心裡念著的仍然是家鄉的她。鼓起國三就大膽寫信給她的勇氣,高中期間寫了許許多多的信函給她。初初她沒回信,一段時間後開始收到簡短的回答,對她的初心動就這樣淡淡的在心裡維持下去。 上了大學在夜深人靜時刻,滿腔的思緒化為文字寫在信裡,鼓勵準備重考的她。以書信表達是我覺得舒適的聯絡方式,往往好幾頁的寫下生活上和書本中帶來的省思感動。她回應裡曾經說起讀我的信很享受,這差不多是她最深入的表達了。雖然字裡行間我寫過喜歡她的詞句,不過沒有就這方面聊下去。她上大學後我去學校拜訪,當時追求她者眾,我們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我出國深造前,相約在一間小餐館見面聊聊,她已經出落成一位甜美迷人的姑娘家。那天她說著她情感上的事和未來短期的計劃,彼此像好朋友或兄妹那般關懷和祝福對方。 隨著網路快速崛起,當年這幫好同學們天涯海角再次接上了線,重續年少時的緣。早昇華為心中祝福對象的這位女同學,多年來也在群組中彼此鼓勵打氣。雖然初心動的人沒讓我嚐到情感的高低起伏,在成長年歲裡因著默默付出關心對方,四十多年後此刻回想起,那情懷陪我走過一段,苦澀中摻著少許甜蜜的青春歲月。(稿費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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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為真誠而美麗
曲折的小巷中 尋尋 覓覓 盼望 真愛找到 愛情。若是 簡單 豈會落入小巷 像是飛落直奔大道的汽車 期待天邊美麗的彩虹。 愛情 若只是落下幾滴清純的眼淚 就能喚回三生三世的依偎 就不必歸依平靜的心 心若倦了 情也滅了 愛,在小巷中尋找 一顆平凡的心。 愛 因為真誠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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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看完春枝的信,阿桃嫂一時說不出話來,卻也不忘把信讓長老和副村長過目,好替她作證。至於她是繼續經營小阿嫂商店?還是鎖上房門等烏番回來?一切尚是未知數。然而,不管春枝信中做何解釋,或是想法如何,已遮掩不了她跟營長跑的事實。當他們遠離這座島嶼抵達台灣時,未來幸福可期。即使烏番現在回來也沒轍,因為春枝登報要他回國履行夫妻義務的三個月期限已過,她和營長已正式登記成為一對合法的夫妻。但是上級則不准營長退伍,甚而把他調到總部當參謀後不久,就調升為副旅長,前景可說一片光明。住在眷村的春枝,順理成章成了孫太太,同一眷村的孩子則叫她孫媽媽,讓她真正享受到官太太的美好滋味,而又有誰會想到她是背著在南洋謀生的丈夫跟營長私奔的已婚婦人?一旦營長升上將軍,春枝不就麻雀變鳳凰、成了將軍夫人了麼?但縱使她成為將軍夫人,想必再也不敢踏上故鄉這塊土地,因為島民念念不忘的是她跟營長跑。倘若她的身影再出現在這座島嶼,勢必會勾起他們深藏已久的記憶,或許會「呸!」地朝地下吐一口痰,再說聲「袂見笑!」……。 (一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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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台北明星夢
從小就有星夢。 就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一般自然。記得約莫五、六歲時,還需要姐姐幫我擦屁屁的年紀時,只要家有客人,渾身的表演慾就噴發。 同住一個屋簷的姑姑總愛捉弄我,「小龍小龍,快來表演,電視公司的人來囉」! 聽到電視公司,我立刻現身。「大力扭喔,伊是華視電視台的,扭得好可以介紹你去當明星」,姑姑笑著說。 於是我扭啊扭,扭啊扭,我扭得越大力,姑姑和她的朋友就笑得越大聲。但終究沒人介紹我上電視台。 唸小學時,長得白胖可愛的我,總是老師欽點的最佳舞男。 那時風行跳土風舞,校際之間都會以舞會友,進行比賽,自小節奏韻律感十足,自然被挑選入校隊,還屢屢被寄予厚望,排在全隊的第一列,當作福泰門面展現曼妙舞姿。 歌聲不賴的我,也被導師相中,代表班上參加全校歌唱比賽,記得老師幫我挑選的歌曲是「西風的話」,每天同學放學後,我就被導師留下排練,「去年我回來,你們剛穿新棉袍,今年我回來,你們變胖又變高」,我興沖沖練習著,心想著勇奪第一的美夢。 那一年,民國六十四年,用心練習,正期待著一鳴驚人、一舉成名時,沒想到,先總統蔣公逝世惡耗傳出,舉國同悲。我還記得,租我家樓上、丈夫是縣政府高官的外省籍阿姨,哭喪著臉告訴母親,蔣公過世了,帶著不捨的表情,為我們別上白紗布。 為表示追悼,社會學校所有娛樂活動全部取消,我傷心萬分、淚流滿面,阿姨看到我淚如泉湧,摸著我的頭,直誇我愛國、懂事。 沒人知道我心中真正的痛啊!我在內心不斷吶喊,蔣公啊,你為何要死?為何要死?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在這時候死?我眼淚如噴泉,為我即將實現的歌星夢碎痛哭。 跳舞、唱歌,在民風保守的那個年代,在偏鄉小鎮,總被認為是種充滿「娘」味的興趣,在我年紀稍長之後,開始收起這份喜好。 終於在十年後上台北進大學時,才重新試著實現這一美夢。 那時,電視台歌唱節目風行,台視有五燈獎,中視有六燈獎,抱著初生之犢的勇氣報名參加六燈獎。 試唱地點在台北南京東路上的錢櫃KTV,我穿著自以為帥氣的白T恤,上面印有一個個的大紅色塊,像被槍擊似的,腳上則穿著水藍色的萬里布鞋。當我推開錢櫃的包廂時,才發現參加比賽的大都是盛裝而來的男男女女,我這一身台味十足的裝扮,顯得格外好笑。 選唱的是當年青春男偶像麥偉林主唱的「歉意」,當年,麥偉林與林慧萍、金瑞瑤齊名,只覺得歌好聽好唱,也沒多想就選做比賽歌曲。 「我實在太大意,也有一點任性,有種失落的感覺來自我心,自從你離我遠去;我依稀還記得,昨夜分手的情景,一層茫茫的霧伴著星月」,太久沒上台,我幾乎是抖著唱完,成績自然不理想。 歌唱不如預期,我改走演戲。 唸大學那年,我由報紙小廣告看到電影公司徵選男女新演員的消息。我眼睛一亮,立即報名參加。 電影公司位於中正紀念堂附近的大樓中,名叫冠綸影視公司。主考官是一位高壯胖的中年男子,另一位考官是中視連續劇常見的樓姓男演員,考的是喜怒哀樂表情。 考完隔幾天,電影公司來電,恭喜我考取。但書是,要交新台幣五千元,因為公司要為我們安排演技訓練課程,五千元當做訓練費用,全程出席者訓練期滿退費。 終於憑自己本事考上演員了,離明星夢又近一步了,我在內心吶喊著。 沒收入只好向老姐借錢,「借那麼多錢幹嘛?」老姐好奇,「我要去補習啦」,隨便呼弄,深怕老姐再追問。 報到那天,這才發現,那天報考的,幾乎全錄取。有長相奇醜的,有說話結巴的,有看起來活像「二百塊的」(「二百塊」是當年莫名紅起來的一位臨時演員,一號表情、說話結巴)。怎麼好像人人都可當演員、明星?我正納悶著,不過,因為表演訓練是由電視上常看到的知名樓姓男演員擔任講師,因此就不疑有他,安心上課。 一段時間後,公司安排學員們去當臨時演員。那時,老資格的學員就帶著我們幾位菜鳥,前往位於外雙溪的中影文化城報到。 這是我到台北後,第一次到中影文化城。我們擔任臨演的是華視八點檔連續劇,由官晶華主演的「少林寺」,官晶華後來嫁給有名的楚留香鄭少秋。 白天報到後,大夥就各找地方休息,等候片廠小組長差遣。到了深夜,還沒我們的戲份,幾個臨演就趴在中影文化城的涼亭裡,或坐或躺。累得睡著了。 隔天凌晨,幕後人員才么喝我們去換戲服。一件件發臭的古裝衣就胡亂掛在牆角,我們依照指示領取長袍,也戴上頭套,幕後人員又搬來一箱東西,裡面全放著一雙雙的舊布鞋,尺寸不一,自己檢選穿上,又臭又不合腳,一付鱉三模樣。 那場戲拍的是女主角官晶華逃難到河邊的鏡頭,我們演的是難民路人甲。導演看著我凌亂的頭套,「你,去找梳妝人員梳好頭套」,一位好像是導演的男子向我比了比手勢。 我依著他指的方向走去,梳妝師在裡頭候著。我打下招呼,那梳妝師瞄我一下眼,那眼神我永遠記得,好像是說,是誰啊!還要幫他弄頭套喔!我坐上椅子,帶著幾分虛榮感,好像自己真是明星一樣,還有梳妝師侍候。 最終,我當然沒有拿回那五千元,其他人好像也一樣,電影公司說我們有缺課,沒有全勤,不能退錢,就連擔任臨時演員的二百元,電影公司也說結訓再一起算,但都不了了之,唯一留作紀念的是電影公司煞有介事的結訓證明,我們都沒太在意,總認為要成為明星,這點花費是必須的。 考上政大研究所後,再次朝著明星夢前進,義無反顧加入學校話劇社。 話劇社團都會安排一系列的肢體訓練,在這裡,我才稍稍感受到當演員的尊嚴。我們的肢體小老師,是當時高年級的學長,名叫張家魯,後來我在報章上看到跟他同名的人,得到好幾個文學獎、電影編劇獎,我猜想應該就是他。 政大與台大每年都有戲劇周的活動,兩校話劇社會分別到對方學校演出,算是學校一大盛事。 政大話劇社那年演的劇本是外國劇本,劇情早已忘了,但還記得整齣劇僅有四位演員,男主角、女主角、男主角的父親與母親。我竟被挑中擔綱飾演男主角的父親,真是讓我喜出望外,其實我和另一位演母親的,嚴格說只是道具,因為全劇都是男主角在表演,只有當他偶而回憶起父親時,舞台燈才會打到我身上,我才要比一下動作,其餘時間都是像木頭人一樣,和黑暗站在台上角落。 但這已夠滿足我的明星夢了,尤其每當落幕時,同學蜂擁而上獻花時,雖然獻的大都不是我,但也夠讓我開心的了。更何況,政大表演完後,還到台大演出,真是過足明星夢。 多年後,明星夢依舊,但我知道,這把年紀,不可能再當演員、歌星了,於是,我拾起昔日的筆,寫起一篇篇的文章,當不成舞台上的明星,當個文壇上的明星也不錯,這是個對年紀、姿色不太嚴格要求的舞台,只要運筆得當,那天見報、得獎,也一樣可以成為紙上明星,於是,我的明星夢又開啟,開始寫啊寫,寫到現在。 年少輕狂,曾有過明星夢,你,有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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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濃情回憶的鍋
在南部求學的女兒,因往返車程頗為耗時,若再碰上假期人塞,買不到票司空見慣,所以難得回家一趟,成了母女倆宅在家尬手藝的美好時光。 她喜歡玩麵粉,家裡備有低筋、中筋、高筋麵粉和酵母,有時烤餅乾或麵包,有時擀麵條作麵疙瘩,烤箱和微波爐是女兒愛用神器。而我,偏偏喜歡那長得矮矮胖胖,外型不好看又有點笨拙的電鍋。 說它笨拙,是因開關按鈕單一功能,只有按下、跳起,沒有溫度刻度、烘焙選項,可我就是迷戀此物。綜觀櫥櫃裡各式湯鍋、烤盤、煎炒鍋,不鏽鋼、陶瓷、琺瑯質的,有些是日常添購,有些是活動禮品,新鍋美觀功能多,舊鍋就會淘汰回收或束之高閣,但唯獨這一鍋,將近半世紀歲月,仍屹立不搖永占廚房要角。 會對電鍋有份難以割捨的情誼,是因自懂事以來,它就在我身邊,陪我走過童年、婚姻直奔老年,一路相隨,還越來越契合。ㄅㄨ─ㄅㄨ─開嗓時,是鍋底水珠正在摩拳擦掌,ㄎㄡ─ㄎㄡ─發聲時,是蒸氣與食材變化美味關鍵時刻……光憑耳朵聽覺和鼻子嗅覺,我就能推知「它」的熟成進度,那是既有趣又神奇的料理幻旅。 猶記得小時候,媽媽忙完市場生意,返家不得閒,手忙腳亂生火起灶燒飯煮菜,濃濃煙霧燻得她邊咳邊擦淚。後來買了大同電鍋,一切都不一樣了。洗米、放水、一指開關,簡簡單單三個步驟,白嫩香噴米飯就能上桌。它的輕鬆料理特性,成就我第一道手作餐食─地瓜飯,那晚看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最快樂的人莫過於能幫媽媽分憂解勞的我。 婚後,孩子陸續出世,廚藝越磨越巧,電鍋不單炊飯,也能蒸、煮、燉、滷各類佳餚。早晨趕上班上課,快速蒸個饅頭肉包餃子年糕,晚餐闔家團聚滷個雜菜火鍋,女兒轉大人燉個枸杞人蔘雞湯,兒子愛吃烤番薯煮玉米……想吃什麼,全難不倒這位萬能大廚。 現在,步入空巢期的我,更離不開它。一張嘴一雙筷子,炒鍋湯鍋都嫌太大,只有大同電鍋深得我心。五穀稀飯配顆白煮蛋、紅豆湯搭紫米湯圓、蔬菜拌海鮮燴飯,一鍋搞定少油料理,健康美味、省時省事。更重要的是,聽著鍋蓋聲響、望著縷縷白煙,能領我墜入母親慈顏懷抱和昔日歡樂時空。 而今,它也幫忙傳達我的愛給下一代,尤其在風寒夜雨的日子裡,那味道那溫度,摻雜了母愛和關懷私房調味,更香更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