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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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母親節
媽媽:你的節日到了。自從結婚之後,就離開原本爸媽給予那個溫暖的窩;雖然常互通電話,但咫尺天涯的感覺還是常出現;每當思念爸媽的時候,就開啟電腦看那曾經一起拍攝且令我百看不厭的照片;又多少次跑到慈湖的海邊,任風吹聚了又散了,浩蕩的大海,自由飛翔的小鳥,能否向我遠方的爸媽帶去我心中的思念? 從小生活在爸媽無微不至的關懷下長大,雖然家裡不富裕,但卻有無限的快樂。爸媽你們是否記得我曾經因為不想去讀書被一路打到學校?是否記得考試考得不好還給予我鼓勵和獎勵?當踏入社會人生的旅途時,面對不一樣的形形色色,又帶給你們多少的焦灼和擔心。記得我跟你們說我的對象的時候,你們那堅決反對的眼神和話語,曾為了這件事我們發生大爭執,嘔氣很長一段時間,讓你們坐立不安,灑下不少的淚水。 看媽媽因為要來看我生活得好不好,一路既是暈車又暈船,當她躺著休息片刻的時候;我坐在床的旁邊,記憶中皮膚光滑一絲皺紋都沒有的媽媽如今青春不再年華,臉上長了皺紋,白頭髮越來越多,一生耗盡在我們這兄弟姐妹身上。我內心充滿無比的內疚和自責,面對你們我不是一個好孩子。 結婚后來這邊,遠離家人,我發現如此的留念爸媽。剛到這邊的時候,從我們那邊飯菜重口味到這邊偏清淡;那時我不僅水土不服,而且還要承受有生以來最痛恨的事,可以說雙重夾擊,多少次徘徊著想要跑回去。有一天,我打開一個很少用的郵箱,裏面有兩封信,一封是一輩子的朋友,一封是爸媽發給我的;我迫不及待打開爸媽發來的,閱讀著,一行行關心的話語,和如何在一個家庭中生活的訣竅,多看人優點,少看人缺點等,字跡映入我的眼簾;一句句勝過我今生讀過的書,頓時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呼喊,思念 委屈湧上心頭,淚如雨下。 爸媽:一年中的母親節又到了,你們是否知道我的思念又加重了幾分?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該用什麼來回報你們,我想我傾盡此生,也不及你們給我的一小部份,我所能給你們的只有千言萬語的祝福,無言的思念和深切的祈禱。 爸媽:如果下輩子我還是你們的女兒,我會聽你們的話不會漂洋過海來這邊,因為我不想看到每次你們來看我既暈車又暈船。媽媽:母親節快樂!爸爸你也快樂!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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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之前我說的不假吧。」林少校有些得意。 「現在部隊裡,還有沒有這種將軍?」小辣椒好奇地問。 「少將下來就是上校,再下來不就是中校嗎?坦白說,不管是官或兵,除非妳小辣椒快快嫁人,不然的話,像妳這麼標致的姑娘,絕對會再遇見像老狐狸那種好色之徒。不過妳已經有了前車之鑑,往後必能應對自如。」林少校說後,突然問:「妳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啦!」小辣椒雙頰一陣熾熱,羞澀地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看妳臉都紅了!」 「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很難講。因為我們做的可說都是阿兵哥生意,接觸的也幾乎都是駐軍。而我的個性又較隨和,穿著也較時髦,為了生意更經常和那些阿兵哥有說有笑,在保守的鄉親眼中,或許認為我有點三八不正經。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林少校說說看,我像是那種人嗎?可能就是基於那些原因,素質高一點的在地青年沒人敢來追我,媒人也不敢上門來說親,而那些好高騖遠、好逸惡勞的青年我又看不上眼,所以緣分始終未到。」 「其實部隊裡面也有許多優秀的年輕士官兵,只要相互瞭解、情投意合,從其中擇偶也並無不可。」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不能離開這塊土地。」 「是妳母親的因素?」 「我自小就沒有父親,全由母親母兼父職把我撫養長大。二十餘年來母女倆相依為命,從起初幫人洗衣,到現在的百貨店,好不容易奠下這個基業。而母親幾乎都在勞苦中度過每一個晨昏,也因此而讓她的健康每況愈下。我沒有理由不陪伴她在這塊土地過一生。」 「我能體會妳現在的心情。坦白說,有些人為了追求自身的幸福而別離父母拋棄土地,果真如此是不值得鼓勵的。但有些人則與土地衍生出一份血濃於水的感情,願意把自己的幸福投擲在這塊土地,侍候一生勞苦的母親,這種作法則值得肯定。以我的處境而言,假若不是戰亂,我也不會別離父母,離開生我育我的土地。說真的小辣椒,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是幸福的,是值得驕傲的。但願妳能在這塊生妳育妳的土地上,找到妳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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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世代有孝子﹖
「媽,妳要我少砍妳幾刀?」兒子語帶戲謔的問我。 這是最近兒子只要聽我叨唸他一些事時愛跟我打馬虎眼敷衍我的玩笑話。 只因近來報章媒體報導了太多逆子因種種不同原因:討錢不成,嫌父母管教太嚴厲,感情及工作不順或分產不公即遷罪父母,因而用極其兇殘的手段弒親的消息,再再令我感嘆與匪夷所思之餘,真的認為現代人勇於養兒育女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兒子更是以此當作可以不聽我話的理由。 「媽,妳知道妳算是把我教得不錯啦,現在的兒子沒拿刀砍妳幾刀都算教育成功囉!」這小子還洋洋得意的認為自己對我已算是孝順的兒子了。 我當然瞭解他是在跟我開玩笑,反正我們母子間的相處向來也沒大沒小,我沒把他的話當真,只是不知這樣的對話被外人聽見是否會大吃一驚,以為又是一樁弒母案要發生? 最近讀完了一本探討屬於我這半百年紀的人,如何與上一代父母與下一代晚輩及配偶相處之道的書~書名為(三明治中年俱樂部)。我現在的年齡真的就像三明治般,上要奉養老邁雙親,下要面對有自我思想,主觀強烈的子女,又要經營與伴侶的親密關係。這三者孰重孰輕?此書中有精闢的解說。 我們這一世代的人對父母總必恭必敬,絲毫不敢稍有違逆父母的言語行為。但這樣的景象對於我們這身為「養育父母的最後一代,卻是被下一代棄養的第一代」的三明治世代的中年父母,是否將是天方夜譚? 我個人認為若要與兒女有圓融美滿的關係,就應涵蓋自己與父母和伴侶相處的態度,這是一個整體性,任何方面缺一不可的人生課題。因為生為人總避免不了生老病死的循環輪迴,如此生生不息,代代相傳下,我們的孩子會從我們對待伴侶和父母的態度學習以後他們對我們和其伴侶的態度,在這些課題上我一心期望自己有給了孩子們一個好的榜樣。 而今當然我要慶幸自己的兒女沒有變成草莓族,不是不婚主義者,女兒沒有未婚懷孕的困擾,孩子也沒有性向顛倒同性戀的麻煩,我們之間也可以大方的談論性方面的議題,但這樣就表示我與孩子間的相處是美滿圓融了嗎?我就能期望他們做這世代稀有的孝子女嗎? 一直以來我明白我雖懷胎十月生育教養了兒女,但我始終知道他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也許他們的長相神韻有些與父母神似,可是他們卻絕不會是我的複製品,我生命的經驗常常也無法在他們遇到人生問號時給他們解答。更讓我明白的是時間一直在流動,世事一直在演變,當他們成長茁壯我們卻會逐漸衰老,總有一天我們必須要求他們為我們做我們能力不能及的事,就像當初幼小的孩子們求我們達到他們的願望。不同的是我們總樂意歡喜的為孩子付出,因為他們是充滿希望的下一代,但當我們衰老卻已是無價值的老人,如何讓他們為父母付出無怨尤?而當他們選擇不願付出犧牲時,我們就該譴責他們是不孝的一代? 這麼多的疑問,我不會有答案。 只能說:身為中國人,父母傳給我們傳統孝道思維,卻在西方思想教育薰陶長大的我們這一群三明治中年人,幸運的是生於沒有戰爭的世代,讓我們有機會盡己之力去追尋享受美好的物質享受,也有餘力去省思自己精神層面的需求。不幸的是我們似乎未能提供下一代同樣好的環境條件去成長追尋夢想,也或因太易接收許多不能想像的負面訊息,因此兩代間對「孝」的定義一定會隨時代的變動大不相同,就好像我兒子認為沒有拿刀弒母已然算盡孝一般。 所以,我還能祈求夾於三明治世代的我們能出孝子嗎?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相信人生的苦樂起落,要我們不斷保持一顆開放樂觀的心情去應付,唯有心靈願意學習接納,隨時調整心態面對無常,那又豈管他兒女是否孝順,我們自己就應該也必然能創造一片絢麗的人生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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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
那年我還是國中三年級時,老師曾對我說:「妳輕鬆考也一定會考上金門高中。」這句話激起了我對高中的生活充滿了許多憧憬。還記得高中的制服是要訂作的,卡其色性的襯衫加上裙子,再配上印有金門高中的校徽的書包,真的非常好看。 時光就是這麼不等人,高中三年讀書忙碌的生活一下子就過去了,還記得那時候一起討論功課,一起參加金中童軍社,一起去福利社討論中午要吃什麼,一起做很多事情的好朋友,因為畢業讓我們各自前往不同的道路,剩下的只有一張合照在手,那是一張我們幾個好朋友的合照,大家穿著高中制服,笑得非常甜。 從電話中聽到小均說著,因為最近放連假的關係,很多好友從台灣回來,想要一起辦個同學會,我二話不說馬上答應,我們約在我們高中常常聚餐的餐廳。那天很多人來,有的帶小孩,有的自己獨身前來,看到久違不見的好友,等不及服務生已經在幫我們點餐了,我們便開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好友最近的狀況。 同學美麗在我們高中時候,功課非常好,人也跟她的名字一樣非常地美麗,她在高中時期可是有很多的追求者,早餐都不用買,就會有許多男同學幫忙買早餐放在他的桌上,讓我們這些好友可是非常羨慕喔!高中畢業後她去了台灣念了國立中字輩的大學,未來可是讓人一片看好呢!可是讓人好奇的是,同學會那天問她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她卻支支 吾吾說不清楚,「怎麼了嗎?」「我們可是妳的好朋友耶!不說,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吧!」正在說話的是莉莉,她是我們班的活寶,個性活潑又善良。「其實我…我…」「快說呀!」莉莉著急地問,「其實我…找不到工作,現在正在家裡準備考公職。」「沒關係啦!考公職也很棒阿!」雖然嘴巴上大家跟著附和,可是大家心裡一定都會有疑問吧!「我們班的第一名,又念了那麼好的大學,怎麼可能會沒有工作可做?」但是實在不忍心再問下去了,所以只好安慰美麗,要她加油,不要放棄。 同學均均是我們班很活潑的女生,她總是很熱心關係著我們大家,高中時就已經會煮一大桌好菜,我們常開她玩笑,「大廚,可以準備要嫁了。」她總是很害羞的回我們說:「沒有啦! 」。看著她牽著一個小孩身上還背著一個來同學會,「咦?妳老公怎麼沒來?」「喔…他…有事情,沒辦法一起過來。」「媽媽說謊,阿姨,我跟妳說,爸爸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家了」說話像是個小大人的可可,是均均跟老公結婚後「馬上」生下的小孩,「小孩不會說謊的,妳老公真的是因為有事情才沒辦法跟妳一起過來嗎?妳們之前感情不是很好嗎?」彷彿是承受不了好友的關心,也好像承受不了老公都不回家的事實,均均哭了起來,對我們訴說著她婚姻的無奈,「老公都不回家,他好像有外遇了,我不確定,但是我看到她衣服上好像有女生的香水味,但我真的不相信他會背叛我…」「…」我們都沉默了,「怎麼會?他人看起來很老實耶!怎麼會外遇,妳是不是搞錯了?」「沒有錯,其實…他…他已經準備要跟我離婚了。」「不會吧!太誇張了,妳們不是才結婚3年而已。」「不要離婚啦!」我們都著急地說著,「可是…他說再不離婚,他去跟那女生住不會再回家了。」誰會想得到,讓人稱羨的高中情侶,婚姻生活竟然是這麼短暫,而且再加上她們已經有可愛的一雙兒女了。 推開玻璃門,走出店家門口,我的心情真的很複雜,一方面替自己的好友在畢業後,工作上遇到困難感到難過,也替即將面臨離婚的好友,感到不捨,「她才25歲耶!就要這樣帶著兩個小孩,過著一輩子單親媽媽的生活嗎?」「她以後該怎麼辦?」「真的好難想像,以前總是滿面春風的好友,現在卻是待在家裡過著無業遊民的生活,她的壓力一定很大。」搭上回家的公車上,拿出了相機,看看我們剛剛在餐廳裡拍的照片,大家都笑得好甜,但是比起以往高中拍的那張照片,多了些惆悵,也多了些無奈。讓我想起了以前高中的英文老師曾教我們一句話英文諺語,那就是「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你會選到那一個口味的巧克力。」人生的道路上,難免會遇到許多挫折,願挫折可以讓我們更加勇敢面對我們的人生。最後勉勵大家也勉勵我自己,如果現在的你也正面臨挫折,想想你的家人、妳的好友,你不是自己一個人走在這人生的道路上,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她們!一定要加油克服難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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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氣
被譽為國球的棒球運動,隨著本屆經典棒球比賽獲得空前佳績之際,再度為中華職棒廿四年賽事掀起熱潮,所以從開賽以來到目前為止,前往棒球場欣賞比賽的觀眾,比起以往球季的人數幾乎成長兩成之多。 最近相關媒體報導,目前已經創下最高三十萬人次觀眾入場之紀錄,球迷如此熱烈響應棒球比賽的心情,也許是基於熱愛棒球運動之故,復以經典棒球預賽又在台灣開打,所以讓國人重新燃起一股令人感動的熱情,並且因此而延續到本土中華職棒的氣勢。 「回想起國家棒球隊在經典比賽,每一場賽事都有充滿熱情與慷慨激昂的觀眾前往加油,更為上場比賽的球員『集氣』鼓勵,希望大家共同為球隊立功創下最好的成績。」一位媒體工作者興奮的表示。 提到國人與熱情觀眾為運動加油的情形,不禁令人想起偶爾在網路上看到許多熱心的網友,貼文為某些生病的孩童集氣加油,並且透過無遠弗屆的訊息傳播,總是在短短時間之內,就號召成千上萬的網友響應,因而形成一股溫馨而且很有意義的網路活動。 雖然終究沒有正式數據統計顯示,告訴網友們那些集氣的動作是否有效,然而也許大部分參與的朋友們,當大家轉貼類似文章的時候,想必就心存正面而積極的信念,希望如此行動對於病童有所幫助。 除了這種為罹患重病孩童集氣的網路活動之外,誠如上述經典棒球賽的情況一般,日前也看到呼籲國人為火箭隊的籃球好手林書豪、為王建民重新回到大聯盟、以及所有旅外的球員們集氣、加油,希望他們能夠在新的球季突破瓶頸,並且更上一層樓而在比賽當中得到良好的成績。 當然同樣的道理,沒有人表示此種活動對於運動選手是否有所幫助;不過從網友和觀眾熱烈響應的情況來看,此種舉動也許會讓運動員感到非常窩心,甚至因為知道有眾多的鄉親和粉絲支持,所以在運動場上表現得更為積極並且因此而激發出無限之潛能,進而獲得料想不到的好成績也說不定。 「我們非常希望這些集氣活動,可以像似武功高強的俠客那樣,透過發功而將自己的能量傳送給當事人,並且因此而協助他們達到預期之目標呢!」一位喜愛武俠小說的朋友,希望極氣功效能夠和武林軼事和掌故一般神奇。 如果以更為實際的角度來看,所謂集氣的真正意義,其實和觀眾在現場熱烈吶喊加油的意思一樣,同樣都是對於努力奮戰選手的鼓勵和加油,希望自己所支持的選手和團隊得到佳績。 當然以運動員的心情來說,假使比賽場邊有很多人給予支持,那麼其所表現的爆發力,一定比起沒有人加油的情況還要好很多。 這樣的情形好比棒球員在練習場地練球,比起到了真正比賽的球場打球的心情,絕對是有很大的差別;尤其在拚勁和各種動作的準確性方面,當然是練習場地所不能比擬,這是一種極其自然的情況。 所以同樣的情況也會在藝人上發生,因此正式粉墨登場的表演,更需要觀眾給予肯定和熱烈的掌聲,否則將會感到場面極為蒼涼而情何以堪呢! 回過頭來看那些為病童集氣的網路行為,當然大部分熱烈回應的情況都會傳遞到當事人那裡,讓他們覺得社會充滿著無比的愛心,所以自己本身也要更為堅強來對抗病魔,那麼這樣的情況絕對有益於病情之康復。 不過也有很多情況是當事人並不知道,好比是那些陷入昏迷的病人,他們無法感受到社會上原來有那麼多人,透過如此溫馨而有意義的方式在關心,那麼這樣的集氣效果,是否能夠一樣具有神奇之功效呢? 當然這也是無法統計的情況,不過對於罹患重病而疲於照顧的家屬而言,網友無私而又及時集氣的關懷活動,想必也會讓她們備感窩心和提起精神,一起為打擊病魔而努力不懈,基本上都是一種正面又很有意義的好事了。 親愛的朋友,當我們理解集氣所蘊藏的意義之際,或許下次看到網路上有類似活動的時候,那麼何不以舉手之勞而予以響應呢?即使對於病患不見得有實質幫助,可是能夠參與這種溫馨的關懷之舉,想必就是具有一種大愛而愛人的心胸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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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 小辣椒
「開玩笑歸開玩笑。說真的,這個年頭有時候話還真不能亂說話,大官更不能得罪。」小辣椒嚴肅地說。 「妳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並非我洩密,軍中為了防範匪諜和不良分子,的確佈有許多眼線。但那些線民素質參差不齊,甚至以為自己了不起,故而,胡亂檢舉密報的有之,挾怨報復的亦有之,百姓稍有不慎,往往會陷入他們的圈套。尤其是那些搞情報、搞保防的,以及一些素質較差的憲調人員,以為自己握有權柄而有恃無恐、恃勢凌人,真正的匪諜抓不到,受到冤枉的一大堆。今天,我願以一個軍人的身分說句公道話,這就是妳們金門人最大的不幸。」 「林少校,有你這位仗義執言的知音,是我們金門人的榮幸。但是,為了還想看到你明年元旦晉升中校,這些較敏感的事情我們以後姑且不談。千萬別讓有心人抓到小辮子,要不,你明年中校鐵定升不成。」小辣椒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小辣椒,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想不到妳現在對軍中內部的瞭解,竟是那麼地深入。謝謝妳的提醒啦,明年如果能順利晉升中校,我就請妳到僑聲戲院看電影。」林少校說後哈哈大笑。 「你敢嗎?」小辣椒笑著說,「你不怕遭遇到像老狐狸那樣的命運?他前途黯淡調政計委員,你是前途無亮調部屬軍官。倘使如此的話,你們兩人還真是難兄難弟、寶一對呢。」 「妳小辣椒還真會形容,和他成為難兄難弟我還可以接受。但如果像他那樣嗜酒又好色,天理則難容。果真像他那樣的話,見到像妳小辣椒這麼漂亮的小姐,早已想入非非說些肉麻的話,或是趁機吃吃豆腐。我們豈能像兄妹一樣,在這裡無拘無束談得那麼愉快。」 「人,的確形形色色千百種。在我單純的想法裡,以為將軍不僅學問好、操守好,且個個都是驍將。想不到我第一次碰到的大官,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讓我大失所望。」 「之前我說的不假吧。」林少校有些得意。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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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小丫送君
在亞迪查沙辦喪事的第五天,小丫看著洶湧來送別的親朋好友,心想,再熬一天,她就徹底地與丈夫告別,過完她沒有壓力、苦痛、災難的餘生了。她自覺自己很健康,可以再過她至少三十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她坐在前排,率兒子媳婦女兒向每一個來祭拜上香的親友賓客鞠躬致謝。由於治喪期長達一周,為保證遺體不變質,夫君所處的特別室的溫度就調得很低。親友送來的輓聯、花板多到排至大院甚至大馬路邊,金門會館的最大,她小丫任名譽顧問嘛……這是老公九十五年人生最熱鬧的一次盛大節日吧!全靠她的大面子。那些親友倒不錯,有不少每天都來報到,從中午十二點坐到傍晚六點,兩餐都喪家給包了,雖然吃的是飯盒,不是炒麵就是黃薑飯,卻也省得家中起煙火。女的小聲談高聲笑,男的索性開檯打牌,一邊談女人一邊粗言穢語像連珠炮般噴射而出……平日那裡曾試過有那樣歡聚的機會!天堂不見人間見。遠道而且是搭飛機來到、尊貴一點的,遇到吃飯時間,還需由其中一個兒子陪同,開車到附近的餐廳酬客。最慘的是兒子媳婦們,五天來受盡折磨,只要那位道長一聲高喊── 「跪──」,再來高喊一聲「哭──」 「跪」還好,兒媳孫子們一聽就集體地湧上去,像海浪衝上沙灘那樣,鋪滿大半個大堂,接著是三叩九拜,每一個動作,都做的整齊、利索,像倒骨牌那樣;白色麻衣孝服寬大而悶熱,在有限的空間彼此擁擠就發出悉悉索索的磨擦聲。這還不要緊,最艱難的一關是「哭」,她是他的妻、歲數也到了八十六,不用跟隨兒孫輩們做;即使有人指令她,她也敢於做出平生第一次反抗;何況她是最有資格「豁免」不必哭的,小丫的淚早在與他過的六十五年的二萬三千七百二十五個日夜流乾了!流完了!兒媳們不然,平日上班,也大多買屋另住在自己的家,不像她日夕相處,受慣他的暴力;他們哭他是頭次也是最後一次啊。只是太難為了他們,道長『跪』的指令一下,那一片哭聲如火山突然爆發,乾乾的可以肯定沒有水,但非常用勁,聲嘶而力竭,聲震瓦動,正處在高潮時,突然又是一聲「停!」那因了時間太長而高低不平的長嚎短泣,會像剎車那樣猛地嘎然而止。小丫記得有一年去台北,在殯儀館第一次見識了「代人哭」的「哭星」,那淚涕齊下、七情上面的出色表演令她嘆為觀止,如今她當然接受不了那麼新潮的事物,連請來的道長向她建議說:「妳先生九十五歲走完人生算是福壽全歸,是笑喪,靈堂裝飾可以用大紅色」,她一口回絕。紅色!紅色!還跟結婚滿月生日之類的喜慶有什麼分別!紅色!這個道長本身就是新觀念的產物,身著一身米黃色道袍,頭戴一頂配合道袍的黑色道士帽,頸脖卻垂下一條長髮太長而束起來馬尾,抽煙,頭髮染金,耳鼻都穿孔串迷你銅環,不知哪裡孽生的怪胎?在他拿捏「哭」和「停」之間,難道一點也沒戲虐成份?喊話時那嘻嘻的表情就在暴露他玩世不恭的用心,但你不能說他什麼,致祭那套繁瑣禮儀他懂你不懂。只好乖乖讓他擺佈。 一日的胡思亂想,不覺已經天黑。幾天來,就數今天時間最快度過。明天上午十時大殮,從此和他陰陽兩隔,互不欠負了……明天上午十時前女兒會從椰城趕來,見老爸的遺容後就馬上大殮,運往墓園;人,從此就在這個世上消失而在地下長睡了!由於家距離太遠,孝順的兒子們在對面的小旅館給她租了間小房,讓她在夜間休息。此刻,她渾身的骨架像要散開了似的,和衣躺下……不久她又坐起來,下床,穿過無數懸掛在牆的黑色輓聯、露天裡排得重重疊疊的百來個花板,她走啊走就是走不完,想不到送喪禮的是這麼多,都是看她的臉子來的。平時她塗塗寫寫,在金門的報紙雜誌和印尼當地報刊發表,薄有名氣,又是金門會館的理事,朋友也多,而他都只是在家,誰知道他!……在晨曦未來、半昏不暗、天未亮的凌晨,那些吊在半空的黑色輓聯隨風搖盪,情狀有些嚇人,彷彿老公的陰魂還在飄盪不散,她想看看孩子們有沒有休息,徑自往靈堂放靈柩的地方走,看見在前面幾排的座椅上,兒子們東倒西歪地睡著了。她走到那放棺木的房間,不意丈夫突然從那棺木裡坐起來,嚇得她一時愣住,還未弄清怎麼回事時,丈夫手上已經抓住那一支巨大的拐杖高高舉起向她的頭猛力砸下,大罵道:「夭壽的!我死了妳一點傷心都沒有!白跟妳生活了六十五年!」她想躲閃已經來不及……頭部劇痛難忍,血好像汩汩流出來。「媽──媽──您醒醒!您醒醒!」睜眼一看,原來她睡覺後翻身時不慎摔在地下,頭部撞在一個木柱上。啊!椰城的女兒在扶自己起來,原來女兒乘早班機飛來泗水,提早來到了亞迪查沙。幾個兒子聽說她睡覺摔倒在地,一個個緊張地跑了過來。小丫甩開幾隻想扶她的手,自己艱難地爬起來,喊著:「你們快去,客人就要到了,十時準時大歹食儀式──」小丫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兩年前左臂連肩膀部分中了風幾乎不能動彈,竟然憑著她每天都活動經絡的鍛煉堅持,完全不留後遺症地康復起來! 今天早晨的天氣特別晴朗,親友們在九時四十五分幾乎都到齊了。少說也有三十來人。金門會館和文友協會都派代表來,將跟隨到墓地。時間到,新潮道士開始高聲地喊話,每一種指令都斬釘截鐵般令孝子賢孫們渾身一震,馬上照做,立正,鞠躬,繞棺,念經,撒水,然後排隊過橋,再繞場幾圈,再繞棺,長孫提紙燈籠隨和尚走在前面引路還可以理解,要他們背棺而立那一節就讓她小丫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每一個程序都來自有據,雖然已經八十六歲而完全不守舊的她心想,一切也就隨意、聽從安排吧!她站在棺的一側,想起了剛才為死鬼丈夫親自鋪墊衣物的情景,猛然憶起最重要的幾樣東西還沒放入,道士問:「OK?」 「不──」小丫大喊,阻止三個兒子和小叔將棺蓋合上,衝了上去:「我還有東西還沒放進去!」在場的道士和親友一時都驚愕住。但見小丫一手抓著一個小提袋和一支拐杖,放在地上,然後從小提袋裡取出一隻棗紅色精緻小包,拉開拉鏈,從包裡取出一隻金色小戒指,輕輕地放在丈夫遺體頭部耳旁,沒有人聽到那輕得只有小丫自己聽到的話: 「再見了,戒指!」 這是六十五年前你娶我時送我的戒指,六十五年的婚姻路今天走完,我們的緣份也盡了!想當年我在金門讀書,文采雖然一般,外向,活躍,是全校有名的活動分子,怎麼說都是校園裡數一數二的才女,按照我那活潑、崇尚自由的個性,找個志同道合的愛人不是難事,卻為了不願拂逆家長意、父母心,不想落得個不孝女的罪名,最後只好聽從了媒妁之言,由父母做主,就這樣嫁了給你。那時你是從南洋回金門故鄉的「番客」,外貌平平、家境一般,我們的結合毫無感情可言,與盲婚瞎嫁沒有兩樣。第一次見面於相親,第二次見面於洞房!婚後意見不合,一切也就忍聲吞氣、打落牙齒混血吞!我小丫從一個出得廳堂、進得廚房、在校園裡叫人矚目的女生,變成了一個不准出門、白天做服侍你服侍得體體貼貼的牛馬、晚上關起房門躺在床上做任你折騰擺佈、讓你舒舒服服的女奴!為你生了幾個兒女。天意讓兒女們沒有像你一生一事無成,全都是有自己事業的堂堂正正的好兒郎,也沒有遺傳你那封建主義的大男人作風,對我暴力相向拳腳並用!他們都愛老婆!他們也對我這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的老婆萬分孝順!把戒指還給你把!如果有來生,我小丫情願不嫁,做兩輩子的獨處小姑! 小丫念念有詞完,又從小手袋裡取出一隻黑眼鏡,放在老公耳朵另一側。 她又念念有詞:「再見了,黑眼鏡!」 老公!你在陰間,黑不隆冬的!不需要再戴這黑眼鏡了,我知道。但留下這遺物於我又有什麼用途呢?留下,只是留下傷心痛苦的回憶。帶去,帶去吧!你沒有白色近視眼鏡和老花眼鏡,你除了看看當地文報紙的大標題,什麼書啊、雜誌啊,一律不看,大老粗一名,偶然喜好就是那些女體曲線雜誌,和台灣電影《父後七日》裡的死者一樣;要不然你對我發表文章不會這樣冷風熱潮、說我好名、愛出風頭!這個黑眼鏡。陪同了你生命的最後三年!記得還是我陪你去做的。為了不讓人知道你視力日弱、最後完全盲去,你三年來深居簡出,一出門就離不開它!三年!你的霸道世上少見,讓女傭照顧你,你完全不要,非要我替你換衣、餵飯、倒屎倒尿不可,每日貼身服侍於晨昏。你有那種與生俱來的虐妻狂!黑眼鏡,是對我的魔咒,跟著你去吧。 「OK?」新潮道士有點不耐煩了,問小丫。小丫道:「不。還有!」 小丫抓起那黑色的精緻的刻繪龍鳳的拐杖,輕輕放進棺木遺體右側。 「再見了,拐杖!」 小丫最痛恨的就是這根拐杖,這個陪伴老公近乎二十幾個春秋的拐杖,最初還是因見到他不良於行陪著他去買的,沒料到在做老公第三隻腳的同時也成了他使用暴力的工具。一言不合,他就在半空中揮舞拐杖咆哮,像一隻惡魔。有一次她在紙上爬格子,他的午餐遲了些時間弄,他衝進來,先是破口大罵、冷風熱嘲,她不服。一再解釋和道歉,他不接受,越罵越兇,拐杖就朝著她的頸脖揮下來,那力度很大,他身子一個不穩險些兒跌倒。而她的頸脖一陣劇痛,差點昏死過去。拐杖硬邦邦的,再使勁一點,連筋骨也不難折成兩截。「這拐杖就讓你在陰間和那些牛鬼馬面決鬥吧!」 道士這時已經很急了,按規定發喪時間必須分秒不差,現在還差兩分鐘,他趨近小丫身邊,向她耳語,催促她趕快把它要入棺的物件迅速放入,小丫道:「沒什麼了,就是這瓶酒,他生前喜歡喝兩口,喝完不是昏睡就是爛醉亂罵人,這酒也陪他上路吧!」她蹲身,從手提袋取出一瓶瓷瓶包裝的酒放在老公右手側。剛剛做完這動作,那新潮道士已經高喊「蓋棺──」 在老公的棺木蓋合上去的一剎那,小丫有一陣失落的感覺,真是連自己也覺得好奇怪。她想像著沒有老公的日子,沒有了那些毒罵諷刺可能她反而會很不習慣!但當那棺木由兒子慢慢推、由工人協力上了靈車、消失在她眼界時,她又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切都成為過去了!埋葬了戒指、眼鏡、拐杖、酒,也就埋葬了他對她大半生施暴、吆喝如對牛馬的欠負!一周前他說身體不舒服要上醫院,兒子送他去,她沒有跟隨,看著消失在小巷口的車子,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此去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就由他去吧! 此刻她沒有跟去墓地,那墓地太遠,天氣又那麼酷熱。兒子們都勸她免了。她在那個小旅館躺了一會,約中午十二點了,出殯程序大抵已完成。為酬謝賓客親友,他們家人在市裡一家酒樓席開五桌。原先一身白的她恢復了原先的花旗袍,一頭雪白的頭髮還是那樣性感得令人心悸。當她出現在酒樓,知道她和她先生關係和故事的朋友,見她左右坐著將她照顧得那麼好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他們的另一半、一大群孫子孫女,都笑著開她玩笑── 有人問:「當年你們盲婚瞎嫁的,完全沒感情,他還打你罵你,怎麼妳還為他生了那麼多兒女!?」小丫回答道:「我也解釋不了!那樣的情況,很多,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又有人說:「是不是他把房門鎖得死死的,你逃不掉?」不知那一位道出這句,一群圍著小丫慰問的婦人婆婆們爆發出震動會場的大笑。 小丫今天是六十五年來首次宴客,因為老公的缺席,成了讓她生命中的一次開懷、輕鬆心情的盛大節日。他給她的種種痛苦,從此也一筆勾銷,。 開始上菜了。小丫站起來,熱情地尖聲喊:「你們盡量吃啊,酒就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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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親淚
從來沒有想像過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這現實無情冷酷終生無法彌補的憾事。但,這殘酷的現實卻已是我人生中任憑呼天喊地、悲愴痛恨的跪求您─醒過來說話呀,都已是永別無絕期的-人死不能復生、天人永隔。 六年來,常常,常常,在睡夢中我哭喊著您,說話呀,說話呀,爸爸您醒過來說話呀! 淚枕濕淋淋的莫名驚醒,在慌惶驚惑的夜半睡夢中,屢屢難以面對現實的告訴自己,爸爸死啦。爸爸在那「臨終死別」後,死啦。我,不能不承認呀! 始終記得被重重鬱霾綑縛的您,在我千說萬說的邀約裡,終於答應坐上了車到南鯤鯓代天府走走。您,愁眉鬱結底眼,在那囝仔公廟前,您,178公分高的身影緩緩轉身往後回顧看望的那一幕,那鬱眉愁眼似傳達著您對人世間有所回顧與訴告般的層層重重心深話語。 那身影,那悲涼般的眼神,再再浮映我的眼瞳裡。次次讓我淚雨滂沱、淌滾難以歇遏…。 始終無法忘卻到廟裡拜拜後回到家的您,一如昔往的橫躺在客廳的木橫椅上。我,莫名而萬千傷悲之情的,竟三進三出而難以離去。 我,蹲下身來在您跟前說,爸啊,我要回去了喔。 回去啦,回去啦。始終記得您搖著手如此的說著。 一時間,我心頭竟無明的劇烈酸楚感湧得喉頭滾燙出滿臉酸淚。 走到門口的我,又轉了回來蹲下身來跟您說,爸啊,我要回去了喔。 回去啦,回去啦。您,仍是滿臉鬱楚神情的搖著手的說著。 走到門口的我,不知何以的,竟又轉身回蹲到您身邊,跟您說,爸啊,很對不起,我直到現在都還沒能有什麼成就好讓您感到光采與榮耀。 您,仍是愁顏鬱懷的搖著手說,回去啦。回去啦。 而,當時的我,竟然天真的以為兩三個禮拜後我再回來時就又能看到您。 終了,我仍是必得含下眶淚的走出娘家的門離去的。 只是,我終終難以置信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三日後,我青天霹靂般的接到二哥要我趕回娘家奔喪的厄耗。 您,這回,不言不語的,躺在客廳的棺木裡,任憑我不肯置信的對您淚雨跪哭。 廟裡您那緩晃的身影,悲涼的悽眼,家裡橫椅上您那暮沉的的聲語,竟是您、我,今生此世父女情緣最終站裡的「臨終死別」。 六年來,次次來到塔位前看著青斗石甕中的您,雙手握撫這青斗石甕,我總無法抑遏的川淚滾淌…。 您離世前的最後一面我未能被通知好見上您一眼,這死別長慟,今生此世,是我心衷深處最最傷痛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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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10 儘管歷經一次次的波折和打擊,但小辣椒並沒有被擊倒,依舊活躍在商場上。而那隻老狐狸不久即調離金門,高升到陸軍總司令部擔任政計委員,每天不必上班,三個月開一次會,新職務對將軍來說,毋寧是要他一年後準備退伍。他之所以會淪落至此,眾說紛紜,最主要的不乏是酒和女人惹的禍,以及其老長官已長眠在五指山國軍示範公墓。在失去靠山又離不了酒和女人的情由下,終於踢到鐵板,嚐到失勢又遭逼退的滋味。即使往後將無官一身輕,但已沒有部屬進貢的酒可喝,亦無免費的豆腐可吃。可是這種軍中敗類,國家則依然要花費人民的血汗錢,按月給他終身俸,直到上五指山陪伴他的老長官為止。 好久不見的林少校,又出現在美麗霞百貨店。 「小辣椒,妳別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不好?妳已夠辣了,再這樣下去,絕對有人會被辣死!」林少校一見面就跟她開起玩笑。 「再辣也辣不死人,你就別替本姑娘擔憂了!」小辣椒笑著頂了回去。「怎麼好久沒出來了,我還以為調回台灣呢?」 「我不會那麼無情啦,若要輪調回台灣,總得來向妳小辣椒說一聲吧!」林少校說。 「最近忙些什麼?」小辣椒關心地問。 「查戶口。」林少說笑著說。 「老班長送的那罐豬肉罐頭被查扣了,如果你準備查戶口,就先送我一罐豬肉罐頭。」小辣椒開玩笑地說。 「妳還想到憲兵隊喝茶是嗎?如果妳有這個意願的話,我送妳一箱,保證讓妳到軍事看守所吃大米飯,憲兵隊的茶又有什麼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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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紅蛋
台語歌后江蕙一曲「一顆紅蛋」唱得哀怨悽婉,聽來令人鼻酸。對我而言,紅蛋卻是幸福的代名詞,也是童年生日唯一的記憶。小時候,家中一直豢養著雞隻,母雞下蛋後「咯咯」啼叫的炫耀聲,牽動了我的心,常常迫不及待的循聲來到雞舍草堆旁,急欲拾掇那一枚溫熱的土雞蛋。母雞鼓動著兩邊翅膀,守護著自己剛剛生下的雞蛋,蓄勢待發的準備隨時狠啄我一口,望著雞毛鼓脹,戰鬥力高昂的母雞,不減我的興致,就這麼和母雞對峙著,我是聲東擊西、左右閃躲,非得撿到雞蛋方肯罷手,母雞也不甘示弱,於是,小女孩與母雞的爭奪保衛戰,日日在上演。 奮力拾掇的每一顆雞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步步為營的來到小瓦房的廳堂中,輕輕放入母親準備的圓形餅乾盒裡,小女孩數著,數著,一顆、兩顆、三顆…,數字亂了,再重來,每一個數字都是幸福的記號,當雞蛋疊滿餅乾盒,小女孩無法再一一細數時,那是最滿足的時刻。母親將為數可觀的雞蛋,連同盒子一起捧到村中的雜貨店,換錢、換肥皂、換民生必需品,再將空蕩的盒子攜回,擺回原位,我又開始週而復始的工作,望著空無一物的餅乾盒,不曾有過任何的失望感,因為,不久之後,餅乾盒子又會被雞蛋住滿,我們的生活,因為雞蛋,帶來了無窮的希望和喜悅。 兌換物品之前,偶爾,母親會留下一、兩顆蛋,取來小圓盤,敲破蛋殼,金黃色的蛋黃在濃稠的蛋白裡滾動,化成兩張美麗的笑臉。母親取來筷子,我急忙阻止母親,央求她讓我多看兩眼,我眼珠子盯著瞧,蛋黃似乎也在對我笑。母親在蛋上灑上少許鹽巴,加進些許冷水,迅速打成蛋花,此時,有點腥味竄入鼻中,似乎不太好聞。母親將小圓盤放進正在熬煮稀飯的大鼎內,鐵盤有如小圓舟在海浪中載浮載沈,我墊著腳尖踩在矮凳上觀看,蛋汁慢慢凝固,香氣也飄散開來,當稀飯煮熟,蒸蛋也一併完成,有蛋的晚餐,是難忘的夜晚,雖然分食到的雞蛋是那麼一丁點,但是,齒頰留香的幸福滋味,總能讓孩童們帶著微笑進入香香甜甜的夢鄉。 偶爾,母親來到雜貨店,雞蛋除了換取民生用品外,也會換包餅乾,期待餅乾桶內的酥脆零食,孩子們會幸福好一陣子!偶爾,母親將兩顆雞蛋放入我手中,我瞻前顧後的走出家門,來到販賣「滿煎ㄉ」的小店,以物易物的換來香氣四溢的糕點,這都是童年幸福的點綴,雞蛋所有的附加零食,挑動著每一張小孩的嘴巴,那是分享的喜悅,不足卻餘味長存。 唯獨生日這一天,分享變成獨享,這是家中每位小孩每年的企盼。我的生日是在酷寒的冬日,一早,母親在熬煮地瓜稀飯時,會將洗淨的雞蛋一併放入粥裡,待雞蛋煮熟,用「鱟勺」撈起,放入水中冷卻,再用紅花米上色,粉紅色的雞蛋美極了,母親輕聲喚我到廚房,偷偷將紅蛋放入衣服口袋中,叮囑不要讓姊姊妹妹看到,那是生日獨享的福利,我開心得飛上了天,口袋中的紅蛋,從溫熱轉為冰冷,我不時的伸手去撫摸,想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幸福洋溢在心上、在臉龐,整天傻傻的笑著,等待吃食的美妙心情一直延續著,直到夜晚來臨,就寢之前,我才躲進幽暗的廚房裡,偷偷剝著蛋殼,一小口、一小口享受人間美味,以及母親溫暖的愛,此時,只有躲在灶身磚縫中取暖的小蟋蟀,那細碎的「啾啾」聲響伴著我,然後,我帶著滿嘴的蛋香,躡手躡腳的溜回臥房,躺在姊姊的身旁,結束美妙的一天,夢裡,粉紅色的雞蛋還來和我躲貓貓,兩顆黃澄澄的滿月,正高高懸掛在蚊帳上扮鬼臉呢! 小時候,母親不曾遺忘每位孩子的生日,所以家中眾多小孩,人人有我同樣的生活經驗,只是,經濟困苦的年代,雞蛋是家中經濟的補給品,無法滿足每位孩子的慾望,母親能如此的處理方式,雖然無法一應具足,但是給我們的驚喜和愛卻是十足的,家中姐妹每每談起,感念母親,對於童年與雞蛋的美麗記憶,大部分都是相同的。 母親有七個孩子,她給了我們生日的美麗回憶,雖然只是一顆小小的紅蛋,卻蘊藏著極大的能量,那就是母親最溫暖的愛。當母親生日時,我也想要煮一顆紅蛋孝敬她,但母親不愛過生日,也許是年輕時不曾有做生日的習慣,也許不願孩子破費,吃蛋又怕膽固醇,所以紅蛋也是子女準備,子女自己享用,如若時間可以重來,多麼希望每年寒冬躲在廚房偷吃生日紅蛋的我,可以約母親一起分享,那樣的畫面,那樣的記憶,會是記憶中的瑰寶。 外婆很早就過世,我不曾有外婆的任何印象,甚至沒有一張可以懷念的照片,母親念著外婆時,只能偷偷的拭淚,母親很在乎自己出生的時辰,偏偏外婆就是忘了,直至過世也未曾想起,這是母親心中的憾事,興許是母親的念想牽動了外婆,有一晚外婆來到母親的夢中,告知母親當她出生時天尚未亮,只隱約聽到雞啼的聲音,所以母親就把自己生辰認定是「雞報寅時」,了卻母親一樁心事,從此,母親生日時,兒女們的祝賀,她便欣然接受了!母親在生時,每每提到夢境,眼睛泛著幸福的淚光,在她心中,外婆的入夢,代表著親人的祝福,以及愛的延續,不知道外婆是否也曾為母親煮過紅蛋,我忘了問,不過,我想:外婆愛母親的心也會和母親愛我們一般,溫馨的五月即將到來,我無法再為母親準備紅蛋,但想著母親也許正和外婆享受著母女親情,心也寬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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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菜籃車
我穿著一身藏青色澤,頭蓋綴以白色圓點,整體給人高尚秀麗神秘穩重,雖然有輪子但通常不會自己發動,沒勤務時閒悶得慌,總是靜靜的斜躺在不起眼的騎樓轉彎處打盹,靜待女主人一聲令下,緊抓我的臂膀,雙手雙腳配合節奏前進,二輪傳動昂揚往目標進攻。主業是在菜市場與大賣場間來回穿梭,張開大口吞入魚蝦肉菜,獻出我的耐力,馱負著滿滿一車營養食糧,安頓主人一家大小一週的溫飽。 有時我還是氣質優雅飽讀詩書的文人雅士,因為我家女主人喜愛閱讀,愛書購書成癡,卻堅持好書要與同好分享,像愛一樣傳行千里回饋鄉里,所以看過的書一定捐贈出去,而書內容豐富寫滿作者人生體悟,有悲有喜沉甸甸的,這是最甜美的負擔;每過幾個月,我就要充當書僮載著堆積如山的二手書向圖書館奔去,捐書去啦。 女主人是位具有傳統婦德的善良女性,一生愛家顧家無怨無悔,任勞任怨。不幸幾年前男主人生病,看起來還不輕呢?每當女主人匆匆將換洗衣物,盥洗雜物全塞進我肚皮,圓鼓鼓的我馬上警戒,生死關卡的重要任務來了,一趟趟緊急趕赴醫院急診、住院,我心真疼!我背負重一點沒關係,祈禱能換回男主人平安度過每一關。 五一勞動節主人所屬的工會必會發放禮品,我也年年得出籠,記得有一年好慘!我被緊急派去承載四瓶超重的家庭號洗衣精,女主人顫抖著雙手用力撐住,我也使出吃奶力氣,小心滑過一個階梯再一個階梯,眼看好不容易剩下最後一階了,忽然聽到喀嚓一聲,我,粉碎性骨折,腳斷了,感覺一陣刺骨錐痛由腳下傳遍全身,歪七扭八慘不能睹,我大哭,痛啊!只得恭請小黃先生恭送我們主僕回家了。那陣子我相當沮喪,花了一些錢進廠維修,換上義肢走起路來還是巍顫顫;主人念我勞苦功高,讓我退隱山林,不必再衝鋒陷陣,真正可以休息了,從此我在女主人面前威風盡失。 放眼我的眾家姐妹們,窮其一生工作單調乏善可陳,平平凡凡的過完一輩子;我可不同了,至少我任重道遠馱書馱衣馱禮品,陪女主人上山下海,轟烈一生,女主人缺了我就不能穿街走巷趴趴購,主人一家全是安分守己的老實人,物盡其用絕不浪費。如今我雖老了,跛了,回到最初的角落頤養天年,但終其一生盡忠職守功勳彪炳,此生無憾,滿足了;老年人時機到了就該鞠躬下台,換年青人上場拚博,女主人妳是否也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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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與少
最近都會去公園慢跑,每次去,總有很多人在運動,其中,50歲以上的佔了90%,在那裡完全就是一個老年人的世界,每次跑步時,總會與一些身懷絕技的阿伯們跑在一起……。 跑一下子也累了,放慢腳步走會兒,就當做休息吧!走著走著,在第八盞路燈下遇到了他──迷蹤步阿伯,那時的我只是好奇著這個阿伯怎麼突然出現!?剛剛明明就沒有看到他啊……眼睛不自主的往他身上瞟去……,「嚇!他也在看我!?」驚訝之中,看到了他右嘴角輕輕的上揚……。「肖年ㄟ,你也來運動,我們來場君子比賽吧!? 」在我的眼中,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意思! 當下的我哪嚥的下這口氣!?我從小到大只要是運動,我都多少有涉及,雖然從沒贏過,但哪輪的到這廝如此的挑釁!?突然間,周圍吵雜的聲音都不見了,風好像也不吹了,靜止了!短短的三秒,我們心中的戰意,提高到了最高點。站在離我們兩公尺前的白鴿飛起,對!就是這一瞬間,我與阿伯眼角對瞄了一眼,各自踏開了步伐,比賽開始了! 風在我耳邊呼嘯,旁邊景物飛似的往後退去,空氣在我身邊凝結,心無旁鶩!只有「贏」這字在我腦中浮現。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前奔去,留下一臉錯愕的迷蹤步傳人,是的,我贏了!我贏在起跑點上了,二十歲青春的肉體(ㄇㄚˋ ㄊㄟˋ),可不是叫假的! 但這勝利的念頭,在兩秒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對!殺氣!我感覺到後面傳來的殺氣,那是一種經年爭戰菜市才有的殺(殺價)氣啊!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與其拚搏,可真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笑意維持不到一秒,我突然感覺有股涼爽的風,從旁吹過!? 那種風清柔的感覺,怎麼跟小時候罰跪在客廳,腳底板吹來風如此相似!? 寒意!我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種寒意,是如此的寒,是如此的意!我揉了揉眼睛,接著捏了捏大腿,然後自己打了兩巴掌;接著點起一根菸,喝了瓶燙口的阿華田,總算確定那不是我的幻覺,阿伯在我前面!起跑的第三秒,我就感覺勝利似乎離我遠去了……(用兩秒領先,用一秒做了上面的確認動作) 接下去的發展,才真正的令我感到「臥虎藏龍」這四個字用在台灣人上,居然如此合用!!!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時間飛快的過去,我與阿伯的距離卻逐漸的加大…… 一生中所有發生的景物,就像跑馬燈一般,在我腦中不斷的盤旋。家人、朋友、隔壁巷的小胖、雜貨店的阿娟,我對不起你們!此生不能……咦!?眼看著距離越拉越大,超越的成就感,掩蓋了阿伯五十年來對任何事情的謹慎。他,跌倒了!對,一個60幾歲的痀 之軀佔據了43塊人行道磚,沒有擺任何姿勢的趴在地上。 「嗶----」哨音響起,劃破了這原本寧靜的夜空。土風舞阿芬總算看不過去了,終於吹曉了比賽以來第一聲犯規的哨聲!「死老猴,你領先就領先,幹麻假摔!?你以為老娘瞎了嗎?」阿芬怒吼著: 「妳這死老太婆,老子怎麼可能幹那種事?! 」說著說著還不忘拉了拉自己的領子,瀟灑! 「你剛講什麼?老娘才53,正值花樣年華,你叫誰老太婆!?」說完還不忘在原地轉了轉圈,騷啊! 「我剛說,你這死老太……別!別!別!說錯了,大美女,原諒我吧!? 」 沒錯!當阿芬從他那開口到肚臍的V領貼身襯衫,掏出比賽的第一張黃牌時,阿伯就住嘴了。無奈「牌一離身,便要見血」的規矩不能破啊,看來,這張黃牌阿伯拿定了! 當我第一眼看到阿芬時,我便知他與阿伯其中的關係之微妙,就像陽春跟辣椒一樣,不能缺少對方!但如此公正、不循私的判決,也讓我不禁對他升起了無上的敬意。 「阿伯,她是誰阿!?怎麼可以對你那麼大聲?」一個在旁觀賽已久的小弟弟提出了疑問。 「她啊!就是我老婆!自家人都不會幫一下……真是的!」阿伯小聲的嘀咕著。 「我也很後悔阿,當初還不是看她頗有姿色,哼!她會有如此福氣!?」阿伯還不忘加重的福氣兩個字的音。 比賽就在阿伯這句話說完不到兩秒,草草的結束了。只因為阿芬聽到了阿伯說的話,氣不過。從那短到不行的熱褲中取出了紅牌。(我還是不懂紅牌怎麼能藏在體積比紅牌小的熱褲裡),這是本場比賽的第一張紅牌,也是最後一張。 顏色變了,變的不只是從黃牌變紅牌,還有阿伯那張鐵青的臉。從原本的膚色變成了鐵青。他萬萬想不到阿芬如此絕情,居然祭出了紅牌,登時之間一口氣嚥不下,就這麼走了。從古至今的死法萬萬種,從沒想過有人可以被氧氣噎到因而往生,這也算增長見識了。 阿芬似乎也想不到他的老伴就在這「世跑賽」可以直接跑回老家,就這麼站著,也圓寂了。奇啊!他們倆夫妻可真不是蓋的,就這樣一起以不可思議的方法「歸心」去了!?這時的我慌了,一連送兩位老人家上路,這個罪孽,怎麼扛!? 突然間左小腿一陣刺痛,急忙一看,傻了!原來小乖在咬我!?阿乖不是在金門嗎?怎麼會在這邊出現!?看著小腿就這樣被阿乖咬走,我不禁大叫一聲「喔!是夢?……」 看著滿身的汗水忍不住的咒罵……。拉了拉被子準備睡覺,突然又看到小腿那兩排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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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還不快請人家回去!」將軍大手一揮。 「是。」隊長一臉錯愕。 將軍走到小辣椒面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就走。是向她示威?還是示好?抑或是不聽我的話大家就走著瞧! 當他的座車駛離後,憲兵隊則一陣譁然,首先聽到的是隊長的抱怨聲:「他媽的,反情報隊王隊長明明說是他交辦的,現在竟又說這種風涼話, 難怪人家說他是老狐狸,真是一點也不錯!」繼而是一位中尉說:「王隊長在電話中還說,一旦在她家查到任何違禁品,除了馬上向他報告,還必須扣物帶人,究辦到底,決不寬貸。現在怎麼出爾反爾,改變主意了。弟兄辛苦了老半天,現在卻搞成這樣,真是窩囊!」隊長又說:「其實一罐豬肉罐頭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又不是槍械和子彈。如果不是他透過反情報隊特別交代,我們還不是睜一眼閉一眼就派司過去。這隻老狐狸竟然還說我們小題大作,真不知他安的是什麼心?是不是知道這位小姐有來頭,不敢辦?」中尉低聲地說:「她是鼎鼎大名的小辣椒啊!」隊長轉頭一看,心中不禁嘀咕著:「難道將軍嗜辣又怕辣?真是沒有用的老狐狸。」 小辣椒閉著雙眼,面無表情地坐在椅上,即使身心感到疲憊,但似乎也看出這齣不上道的戲碼,絕對是將軍自導自演的。如此只有增加她對這隻老狐狸的憎恨,豈會感謝他!想必他亦只是趁機耍耍威風,讓百姓見識到他這個將軍的厲害而已,頗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警告意味。然而,歷經砲火洗禮的王美麗,歷經無數挫折的小辣椒,所受的打擊愈多,愈讓她的心智更成熟,意志更堅強。對這個「軍愛民、民敬軍,軍民本是一家人」的社會,不僅看得更透澈,也感到有些諷刺! 可是,並非將軍一句話憲兵隊即可馬上放人,既然已把她抓來,則必須經過做筆錄,並在物品扣留單上簽名,還要里長具保……等手續,始能結案讓她回家。這就是戒嚴軍管時期的戰地金門,一艘孤立於金廈海域的不沉戰艦,一座歷經戰火蹂躪的小小島嶼。可是島民內心所承載的,並非只是共軍砲火的脅迫,而是在戰地政務體制下,在軍方高層霸權的壓制中,下屬拿著雞毛當令箭欺壓平民百姓,這種無形的身心折磨與精神虐待,才是他們此生難以忘懷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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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城隍
農曆四月十二,浯島邑主城隍遷治三百多年誌慶,家家戶戶鮮花素果,香煙繚繞,以歡欣鼓舞心情,舉行金城東、西、南、北門四大境巡安活動。 城隍爺是專門剪惡除兇,賞罰分明的正義之神,為人處事光明磊落,心胸坦然,說好話,存好心,做好事,不作惡多端,算計別人,都是他護佑的子民。 四月十二,雖然它用數字顯示,比用國字表示的過年、清明節、端午節、中秋節等節日,更勁爆,更熱鬧,更忙碌! 想起小時候,四月十二近了,大人必須暫緩手邊工作,積極參與廟裡大小事,如鑼鼓陣、花車隊的編排,掌旗、神輦、蜈蚣座的扛手,服裝道具的配合,準備上演的戲碼,各種人力的支援等等,牛毛般的瑣事,需要眾人的智慧,分工合作,同心協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同點亮這組龐大的陣容! 孩提時沒有冰箱,想要辦桌請客還得跟時間較量。太早準備,東西容易腐壞,時日接近又分身乏術,七竅生煙!家中男丁都參與遊街盛會,妹妹還小,我是母親好幫手,隨侍左右,如灶前顧火、傳遞碗盤、清理雜物等,都需一手承辦。 適合用炸的,如馬鈴薯、芋頭、海蚵、蝦子、鯊魚片、肉丸都由國小的我削好、洗淨、備用。母親炸完後還得用吊籃高高掛在樑柱上,涼風吹拂較易保存,也預防小孩順手牽羊,更怕各種爬蟲類蠶食鯨吞,搶攻地盤。 豬的大腸、小腸、豬肚如何清理?母親說:一遍不會,沒關係,再來幾遍熟能生巧,那就是用麵粉或芭樂葉,加點沙拉油,用力搓揉,數分鐘後沖水洗淨,備用。再來把剖開好的魚,用湯匙順勢刮下魚肉,交給母親拍打作魚丸,起鍋的第一顆,母親夾給我試吃,哇!清甜,味美,真好吃。那顆魚丸,至今還在空氣中迴盪。 飼養的雞、鴨,又肥又嫩,來的正是時候,符合滿漢全席的邊緣,專家幫忙掛掉之後,母親囑咐我要趁熱水滾燙拔毛,否則麻煩。可是雞、鴨不肯,滿地翻滾,嚇得我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第一年,不知所措,第二年,馬首是瞻,第三年,手腳敏捷,拔它個精光,乾淨俐落。 小時候沒什麼交通工具,傳達信息只能差遣小孩或請人轉達,母親要我和二哥(長松)結伴到遙遠的賢厝、山前、盤山邀請親朋好友相揪逗熱鬧。好耶!不用幫忙做家事或剝海蚵,真是大快人心!深怕母親反悔,拔腿就跑。一路上跑跑跳跳,高興極了,咦!這麼快,到了,村裡的人看到我們,就像看到一張誠摯的邀請卡,每到一處,都能掀起一陣騷動,一些大人和小孩,站在門口,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大功告成後,回家時,帶著美好心情和滿滿溫馨。 四月十二中午,客人陸陸續續到來,問候、聊天、笑聲,不絕於耳,大廳頓時變成候車室,熱鬧滾滾。有兩位姑婆,一位遠從沙美來的表姑婆,個性爽朗,和藹可親,身著黑色寬大衣褲,裹著三寸金蓮,走起路來歪歪扭扭,說起話來,幽默風趣,老是把大家逗得喀喀不停,增添許多歡樂氣氛。另一位是本家姑婆,眉頭深鎖,不苟言笑,一樣黑色寬大衣褲,一樣裹著三寸小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鎮日坐在古床上,眉頭深鎖,不苟言笑,偶而綹綹一頭白髮,偶而拆了又纏,纏了又拆那長長的裹腳布,憂憂鬱鬱,真似深閨夢裡人。兩位姑奶奶,個性不同,生活領域不同,不知她們的感受同不同? 嗩吶、喇叭齊上揚,鑼鼓、鞭炮聲響徹雲霄。部隊開拔,大旗領先,威風凜凜,巡安啟動,各大陣頭出奇制勝,隨著鑼鼓節拍依序向前,隨香人潮陣容浩大,烈日當頭,心誠則靈,神輦裡安座城隍爺,恩威並重,神態自若,善男信女,雙手合十,誠意默禱,祈願五穀豐登,六畜興旺,家庭和樂,幸福美滿,城隍老爺笑意頻頻,所願皆允。七爺、八爺,雙目炯炯,心如明鏡!福德正神(土地公)慈眉善目,提滿金庫銀庫,祝福各方信眾,鴻圖大展,財源廣進。中壇元帥,輕巧活潑,笑意盈盈。各大神將莊嚴肅穆,神威顯赫。眾神相遇,禮數不可免,打躬作揖,相互問好。浩浩蕩蕩大隊人馬蜿蜒前進,真是萬人空巷,水泄不通,歡樂心情跟著歡樂氣氛節節攀升。 每年蜈蚣座上都是天仙美女、清秀佳人、王公貴族的打扮,個個神采飛揚,英姿煥發,令人羨慕。八歲那年,人高馬大,圓圓滾滾,卯足全力,鼓起勇氣,告訴父親:「我也要裝人」,父親努力搖頭,我緊拉不放,被我嚕得身心俱疲的父親,終於首肯。感恩父親給我一次難得體驗和機會,感恩用盡心力扛著蜈蚣座的長輩們,真的感激不盡,永記心懷! 夜幕低垂,鑼聲漸遠,華燈初上,拉開壓軸序幕,大廳,院子席開五桌,單酌獨飲,美酒佳餚,你來我往,淅瀝嘩啦,幾巡過後,賓主盡歡,再道一聲,珍重再見,籌備多時的今天,在時鐘的滴答下,又歸沉寂,大家含著滿足的微笑,逐步離去,少壯派,徒步返家,老弱婦孺,大廳變民宿。 早期沒有清潔劑,也沒洗碗精,母親準備三大澡盆的清水,第一盆是熱水,專門去除油垢,二,三道都是冷水,坐在小板凳上,默默的清洗。唉!真歹命!母親負責熱菜,煮開後再收,較不易壞掉,等一切的一切整理妥當,母親忽然想起──「還沒餵豬」,(豬舍在郊外),天啊!阿母喂!凌晨一點多了,好累呀!豬啊!您可不可以行行好,明天再餵您好不好?母親說:不好! 時光悠悠,瞬息即過,兒時情景,猶如昨日。今天,大環境不停轉變,變得去蕪存菁,簡單扼要,但巡安慶典仍一再傳承並加入科技新知不斷創新,近些年來,兩岸三地宗教文化交流,共襄盛舉,更是人潮擁擠,盛況空前。最近幾天,街頭巷尾、大廟前、榕樹下、戲台上鑼聲再度響起,接著路樹、屋簷上大紅燈籠高高掛,示意四月十二腳步近了,民俗技藝,各個陣頭,緊鑼密鼓集中團訓。有關單位也如火如荼展開一系列活動,「金虔誠、金好康、金好玩、金精采」,再度上場,讓您的日子更踏實、更順利、更快樂。最美、最好、最炫成果將呈現您面前,慶典熱鬧,精采可期,大家共同歡度城隍爺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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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埂夢‧田園情
我看著田邊的一公尺寬雜草叢生的田埂上,師傅裝上抽水電動馬達後,一股灰色的泥沙水洶湧而噴出來,十幾分鐘後,換成一股股的清澈水冒出來,我和大哥心底不禁歡呼起來。水井馬達遭賊偷盜多次,多年沒水可用,因著休耕而任它而去,如今總算有水井可以灌溉莊稼,田裡就將充滿作物的生生不息的活力。 該是親身下田耕種時候了吧?近日聽說寒流降臨嘉南平原,幸運的是南臺灣的陽光在九點過後就露臉了,有些燦爛和溫暖,天也藍著,遠處的成群白鷺鷥在收成過的花生田上覓食,翻飛,頗為生動自然。而心中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自己就要當起農夫了。 新聞媒體說得沸沸揚揚,終於在一○二年新年度開始,農地休耕只能領取一期,另一期得耕作才成。我苦惱一陣子,終於要面對從事農耕的事實,因此我準備一本農耕記事簿,將遇到村內熟人、大姊夫婦,以及叔叔伯伯的老農前輩請教的農事問題隨時記上,期待未來的農耕歲月,一出手即可上手。 農地休耕多年乃情非得已,因為家父年邁,又我們兄弟都須上班,妻子鼓勵我,要種有機的農作物,不然也要無毒的。這幾年,農藥殘留問題曾引起社會大眾的恐慌,如今雲林是農作大縣,更是在農民大學,舉辦無毒有機農業的課程及推廣。那是自己多年前的想望與理念,期待有天退休之後能一展身手,如今才知有機農業不簡單,至少要有技術的指導,自己如果想嘗試,得要多請教他人才行。 年前的許多時日,我偶而騎單車上休耕的田地除草,兩旁待收割的一畦畦稻穗,自在的隨風搖擺,各種莊稼:綠花椰、芹菜、花生、美生菜、高麗菜等等讓我目不暇給,農人勞碌辛苦了快半年,我頗能感受農作即將豐收的喜悅。 當我獨自在阡陌彳亍而行,心境平淡而孤寂,四周一片靜默,舉目四望,形單影隻的莊稼漢分散四處,各自努力的打拚,而有集體的工作,是雇用村工種菜苗和採收稻穀及花生甘藷成熟的蔬菜等等才算是較熱鬧的場景。沿著農路小徑被四周綠色的稻海和菜海包圍,我有些惶惑不安,因為什麼都不懂。 我看著秋冬特別渾圓碩大的橘紅的夕陽即將沉落的片刻,看著歸鳥驅趕著天邊的晚霞,不知要飄向何方,我挺起酸麻的腰桿,站著或蹲著目送太陽回家,揮別夕陽之後,天色逐漸黯淡,甚至驚覺,夜色已吞噬我的眼前物,我不得不將除草工作告一段落,收起頻率不太穩定的晶體收音機,在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之際,騎上單車返家……學做老農,希望未來不孤獨,我向父親打拚一輩子的農地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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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懷三則
(一) 人生夢 有夢想的人生很美。 美夢中有著瑰麗燦亮的希望與活力光采,多生動多雀躍的生命呀。 「她從小就夢想著她的人生要擁有博士學位、要在白色沙灘上、白馬緩踏悠然的載冕裡,身襲白紗、玫瑰環擁,群繞著親友歡賀的華亮歡喝聲中當個『天寵地愛』的美嬌娘的完成她夢寐以求的婚禮。 一切果真都『心想事成』的讓她如願以償了。看到媳婦兒那『美滿』的人生夢,還真替她高興得讓自己都感傷了起來。 好像,自己就這麼糊里糊塗的白過了人生大半輩子。就這麼憨憨傻傻的長大、嫁人、生子,然後莫名其妙的就當了婆婆;卻在媳婦兒『美夢成真』的欣喜中才赫然驚覺我自己的人生好像從來就都不敢奢存絲毫的夢想。哎,想想,還真是白活一場哩。」 一群朋友喝咖啡聊是非裡,年過半百的友人語重心長而極其感嘆的抒懷著。 聽著聽著,我不禁也深感觸懷的想著,我們人生旅路的初衷美夢可還在?亦或早已在世故人生中蕩然無存呢?而孩子們的人生夢想正正起步時,身為大人的我們,可曾給予任其天馬行空以「作夢」的憧憬與懷抱?亦或竟總是一味的以世道艱難的老成世故而早早的扼殺了孩子們那無可限量的人生大夢呢? 我,悵然;且,深思。 (二) 移動 那老人,打從約莫半年前搬過來那屋子後,便自早至晚「一移也 不移、一動也不動」的枯滯在那竹籐椅上呆坐著。除了看見他總是吃著便當的光景外。 禪定?不易啊。 枯坐?委實呀。 七十幾歲的老人了。 日日一早悶坐在那巷口轉角處的騎樓裡。身,不移,心,枯滯著;口,卻經常莫名的噪嚷哮吼著。 這一家人,見了人總悶板著一張「一池死水」般的臉。 「要活就要動」。身體要活動,心緒要靈動,顏采要歡動。生命,才有活力啊。 移動你的雙腳,轉動你的雙眸,靈動你的思緒,跨動開來生命活力與能量光熱的力道呀。 「唯有行動才可創造生命力。」-哲人如是說。 今天,你可「移動」了更寬廣遼闊的生命視野與見、聞、觸、受與感懷覺知裡的「器識」? 移動啊;移動!「唯有行動才可創造生命力」啊! (三) 樂活生命勝過痛苦怨尤 鄰里裡,有位街坊,總時不時的懣憤怨尤著她在夫家大家族裡生活中那十幾年的諸許陳年嫌隙紛爭的恩怨情仇錄。 縱使,她已遷出而小家庭和樂安康的生活了快十年多的安適歲月了,卻仍是屢屢「開口不離怨尤」的絮叨著疇昔舊釁。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多感恩的想想眼前日子裡的諸許安和與康樂的美好時光,對自己心緒的靜好與身體的健康才會有正面效應的「樂活享用」;而,一再的怨尤憤恨的心情不僅於事無補,更且是恐將會帶來、造成你心緒不寧進而引發健康失靈亮紅燈的危訊。很多的疾病都是肇因始由於「心」病的呀! 我屢屢「勸導」,她,依仍「再再」訴尤抱怨著。 「喜樂的心是良藥。」我極力的倡言著-人身難得今已得,既得人身就該爽俐朗豁達觀著樂活的享用生命;進而,創造出此世旅道生命裡那可最大化的價值效用。一味的怨尤憤恨的心緒,會滯塞生命的流動與光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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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妳喝口水。」 「謝謝。」 「如果我沒看錯,妳是百貨鋪的小辣椒。」 小辣椒點點頭,苦澀地笑笑。 「被查到什麼了?」老士官低聲地問。 「一罐豬肉罐頭。」小辣椒據實說。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老士官安慰她說:「又不是槍械或是窩藏匪諜,妳不用怕。」 「謝謝你。」 「今天雖然是例行查戶口,但防衛部有一位長官特別指示,有幾戶必須由我們憲兵隊派人加強檢查。」老士官不經意地透露出如此的訊息。 「原來這樣……。」小辣椒喃喃自語地,隨後腦中立即浮現出副主任色瞇瞇的醜陋嘴臉。而梁參謀日前的一席話,也同時在她腦裡激盪著:「如果我沒猜錯,以他的個性而言,當他的目的沒有達成而惱羞成怒時,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而且還會有下一步。」今晚面對如此的情景,她不得不佩服梁參謀的先見之明。想不到軍中竟有這種敗類!如果純粹因為一罐軍用豬肉罐頭,而被抓去關或被判軍法她也認了,想不到用的竟是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小辣椒咬牙切齒,越想越氣。 翌日清晨,當她在椅上枯坐一晚而略顯疲憊正在打瞌睡時,一聲宏亮的「長官好」讓她驟然間清醒。抬頭一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副主任。憲兵隊長一見是將軍,趕緊立正站好,絲毫不敢怠慢。 「小辣椒,妳怎麼會在憲兵隊呢?」將軍走到她身旁,神氣活現地假裝關心問。 「報告長官,昨晚查戶口,在她店裡查到軍用品,暫時把她拘留。」隊長趕緊說。 「查到什麼軍用品啦?」將軍慢條斯理地問。 「報告長官,是一罐軍用豬肉罐頭。」隊長必恭必敬地說。 「一罐豬肉罐頭就把人家小辣椒拘留一個晚上,未免有點小題大作吧!」將軍雖然對著隊長說,眼神則瞟向小辣椒。 「報告……。」隊長正想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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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
1 數數時光,她總共在療養院待了快一個月了,天吶。 她不敢相信只是為了治療嚴重的失眠問題,她居然住進了病院。其實她明白失眠只是一種告訴外界的說法,真實的狀況是如影隨形的憂鬱,那矇在心版上的憂愁暗影才是源頭,只是她不想對人訴說她患了精神疾病。 「病好了嗎,可以回來上課了嗎?」油畫老師在電話那頭問著。 她好片刻才答,可以了,我這週可以回去畫畫了,好高興。她不是故意拖緩考慮才慢回答,而是吃了醫生開的藥,她整個人的反應變得緩慢,尤其在語言這方面,許多句子總是像溶在腦漿裡,糊成一片,她得經過片刻的沈澱才有辦法將句子撿拾說出。後面的『好高興』三個字她也說不出是真還是客套,只是順口的說出,當初會去報名油畫課就是想抒解心裡的壓力,不過才上了兩堂她就住院醫療了,對於油畫並還沒進入到喜愛或不喜愛的階段。 只是能離開病院了,做什麼都是喜悅的。 包括回到工作的地方,那個心裡壓力的真正源頭。要回去上班了,卻有點近鄉情怯的心情,想快一點拿起她熟悉的刀剪,卻擔心離開這麼久了,技術會不會退步了,客人是不是都跑了,她胡思亂想著許多芝麻綠豆的瑣事,感覺頭又痛了起來。 不行不行,醫生交代不要胡思亂想,要給自己正面的肯定,她提醒著自己。騎經菜市場不遠的路口,看到有熱鬧陣的小隊伍在廟口敲打著歡悅的鑼鼓,她停駐看了一會兒,看看錶,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有一段空檔,她決定將機車停好躲入廟裡享受片刻的清閒。 此時熱鬧陣的鑼鼓聲已經止歇,溫暖的春陽把廟宇簷上的剪黏照得特別豔澤好看,光影在壁面上寫意著無聲的緩慢圖繪。走入廟裡,外頭街市的喧嚷通通滌濾,清寧與莊嚴的氛圍環繞週身。啊!故鄉的城隍廟不也是這樣的景致,我有多久沒回去看我們家鄉的城隍了呢?她心頭湧上一股熟悉感,喟嘆起來。 回憶的瓦罐瞬間開封般地,在腦裡播放起快速影像,兒時與媽媽、親友在金門城隍廟裡的點滴畫面,給此刻的她說不出的安定與祥和感。好想回去看看今年的迎城隍啊!離開故鄉這麼多年了,自己都不曾在迎城隍的熱鬧時刻回返家鄉啊。 但才剛請了一個月長假的她,跟府城的城隍叩拜後還是決定把剛剛的念頭剷除。算了,還是認真工作吧,如果繼續請假,再好的老闆也不會容許的吧。她跨上機車,往美髮院的路上,不只城隍,金門故鄉的一切排山倒海的湧來,她想念起大武山上夏日相思樹的娑婆輕顫,和國中同學在海邊踏浪嬉戲的歡愉、夏天躲在坑道裡享受免費如冷氣般的沁涼感、春日時光在總兵署裡賞木棉的悄喜、冬天在慈湖看候鳥被巨大的鳥羽拍翅聲震撼的驚心、好想吃媽媽煮的石蚵麵線、聞一聞同學家貢糖工廠製作時的花生香氣……不是過年才剛回去過嗎?為何思念的感受還會這樣強烈的集聚呢? 不知怎地她的眼眶濕潤起來。醫生不是說,吃了藥心情就會變好變愉快的嗎?哀傷的種苗還埋伏在身體的深處嗎? 2 她是個美髮設計師,在這個頗具知名度的連鎖美髮店已經任職快七年了,但一年比一年失落,成就感像一片隨時會風化的薄紙般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當初她懷抱的理想早已被接湧而至的挫折湮滅了實現的可能。 想當年她對美髮有興趣,也看到嫁到府城的表姊在這裡工作得很順利,賺了不少錢。於是徵得家人的同意,才高中的小小年紀就獨自遠離家鄉到台南來讀高職的美容美髮科,因為成績優異還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當時的家專二專部。原以為在校一切都優秀的表現一定能延續成畢業工作後的穩當基石,沒想到進入職場後完全不是這回事。 她的優異技術被同事嫉妒,慘遭冷落排擠。不善人情交際、逢迎的性格使她在美髮業界裡總有一種施展不開的感覺,看著同期進入店裡的同事很快就擁有許多熟客群,她的業績總是被老闆盯罵不已,加上不善打扮、不愛化妝,服裝整體感也老是被批評。她雖然好幾度想改變,但本質上的個性還是又把自己拉回到原點。 難道就不能只靠專業技術來成就工作嗎?這是她心裡常出現的心聲。 但另一方面又因對自己髮技的肯定和我執,讓她和客人間出現不少爭執,好幾度被客訴。她也不滿公司老要她們跟客人推銷高單價的染燙產品,她覺得要提供的是『適合』客人的美髮品,而非只以賺取高額利潤為目的。 在商業與職業道德間她總拿捏不到那平衡的雙贏線。 她活在自我的價值感設限裡,無法認同老闆過度的商業化行為。 加上一直賴以為心靈導師的表姊慘遭離婚的變故又罹患癌症的折磨,她整個人也跟著晦澀憂鬱起來,失眠的症狀不知不覺地嚴重起來。 「品誼,那經過這段治療失眠問題解決囉。」油畫老師為她調出原野的色彩,示範了一下後把畫筆交給她。「有吃藥,也有在運動,有改善了。」她只能這樣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沒有吃藥,是否會沒問題。她覺得自己的問題並沒有徹底的根治,造成憂愁的因,依然持續存在。 「妳刷得很好,一大片原野看了就舒服。」老師說完轉頭從櫃子裡拿出一張小圖。「品誼,妳看。」 「這個是?」 「妳是金門人對吧,看,這是去年我朋友去妳們金門玩剛好遇到迎城隍,他畫下來的手繪明信片,他還說了好多活動的有趣細節,講得我好想去看看哩。怎麼樣品誼妳今年要不要回去看迎城隍,我跟妳一起回去。」老師的語調很高昂。 「我才請過長假,不好意思再……唉,其實我也蠻想回去的。好像從高中離開後就沒有再看過迎城隍的熱鬧景象了。」她把畫筆放進洗筆筒,腦海裡播放起小時候跟著迎城隍的熱鬧陣穿梭大街小巷的過往,那熱情歡悅的鑼鼓聲彷彿還響在耳畔。 「好啦就再跟老闆請個假,我都還沒去過妳們金門哩,我們可以一起去畫速寫,來趟金門迎城隍小旅行。是農曆的四月十二日沒錯吧,我來看看是星期幾?」急性子的射手座老師已經翻起了行事曆。 「可是我才請過長假,老闆會答應嗎?」 「妳沒請請看怎麼知道老闆不會準假。妳們店裡那麼多設計師沒問題的啦!聽說妳們的迎城隍比起我們台南和新竹的都還要有看頭,真的想去領略一下這盛會。好啦,就去跟老闆說說看,就跟他說是妳們一票好友要去金門參加迎城隍,妳這個在地人要當嚮導,沒法拒絕大家的盛情邀約。」 好幾天都未失眠的她,因著這事又輾轉難眠幾乎到天亮,連藥物也發揮不了作用。 望向窗外黎明前的魚肚白天色,她想起國中即將畢業時她對是否真要到台灣來讀書的疑惑,那時媽媽就是帶著她到城隍廟求了一支籤,如今早已遺忘籤詩的內容,但就是那籤詩的指引讓她有了篤定無懼的往前力量。在這個心靈擺盪的愁緒時刻,她突然好想念家鄉的城隍,她真的好希望能再去看看總給她安定力量的城隍爺啊。 走向浴室照鏡,眼睛雖因徹夜未眠有了細微的紅絲,卻煥發著堅定的神采。 也沒想到跟老闆的請假比自己預想的還要順利。 3 咚咚咚、嗆咚嗆……充滿節奏感的鑼鼓聲,從城隍廟開引出來往大街小巷川行散開,整個街市都洋溢在廟會的 喜悅裡。彷似一年積累醞釀下來的能量全都在這幾天完全釋放開的般,陣頭、神將隊伍、鑼鼓陣、醒獅團、轎班、鞭炮煙火、擺香案的民眾、觀光的旅人……把原本平靜的金門街頭換染上喧嚷歡悅的節慶氣息。 「來了,七爺八爺來了。我最喜歡看范、謝將軍了,走,我們也跟去遊街。」在嗩吶的高分貝聲間油畫老師大聲講。 她們走入人群,變成跟隨遊街的參與者,激昂的鑼鼓聲讓心跳加速,讓心情處於高昂的亢奮狀態,品誼覺得好久沒有這樣自在歡騰的感受了,彷彿久抑的開心細胞全都甦醒滋長開來。尤其行走街巷讓她遇到許多好久不見的親朋好友,每個人見到她都熱絡的過來歡聊,一種濃濃的人情暖味。 「記得喔要帶妳的老師過來我家民宿住,免費招待,記得打給我喔。」國中的好友林樺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把名片塞給她。原來去台灣讀書也在那裡工作幾年的林也在去年回鄉經營民宿了。 「品誼,妳的老同學都好熱情啊。我在這裡完全感受到人親土親的一種氛圍好羨慕啊。」老師把手上裝得滿滿的飲料、食品袋拿起來觀看,這些都是一路上品誼認識的人遞來的。 「因為金門小,大家都比較認識,自然就親切。」 「妳可能也太久沒回來了,看大家拉著妳一直講話都不讓妳走,拜託,這不是迎城隍嗎,怎麼變成迎品誼、拉品誼了,哈!」老師灌下汽水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我都只過年或中秋回來,來去匆匆,好多朋友都太久沒見了,所以相見才會這麼高興,都捨不得離開。」 「不只、不只,我看到的是一種真摯的關懷,我真的很羨慕妳是這裡的人,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住這民宿呢?」老師把名片再拿起來看。 「今天先住我家,明天要帶妳到風景名勝去寫生,會繞到她們珠山那邊,晚上就住那。」 「看起來很棒的樣子,是古厝民宿哩。咦,七爺八爺怎麼又從那頭繞出來了。剛剛不是……」 「哇,隊伍已經把那街繞完了,我們休息太久了,快,我們跟上吧!」品誼拉著老師往隊伍的後面跟上,路邊有人放起鞭炮,批哩啪啦聲中她們歡悅的心緒又被帶起冉昇,品誼覺得兒時這片土地給她的盛暖溫厚感又通通回來了。 其實這溫暖一直都在,是她自己離開、遺忘了啊。 她們走過市場、走過模範街,走過許多有歷史年份的古寺、牌坊……品誼都一一為老師導覽,也在介紹中她發現了這片土地的變化容顏,兒時記憶與現今的風景錯置或重疊,成為她迎城隍行腳中另一項無法言說的觀察樂趣。 走了好久好久,遊街的行腳終於停歇,迎城隍的隊伍在最精彩的廟前陣頭「尬陣」後,由絢爛歡愉歸向平靜的尾聲。她們從人多的廟裡擠了出來,才發覺汗水早已把她們的髮衫都弄濕了,兩腳酸疼不已。 「啊,好躁熱,好想剪頭髮喔!」老師用頸上的毛巾撥著髮。「嘿,品誼妳幫我剪頭髮好不好?」 「老師,我是回來度假的不是工作的,而且我自己也想剪。」她停了一會兒「啊,我帶妳去我小時候常去的一家老店就在瓊林那邊,不知道現在還開業嗎?如果有就是很有年代的老店了。」 「好好,我對老店最有興趣了,最好還有那種大大厚厚的理髮椅。」 「對、對,真的有,小時候太矮還要用洗衣板架著,坐在上頭那種,走,我帶妳去。」 她們跨上摩托車,行經夕光撫照下的木麻黃道路,心情像被兩排郁綠的大樹染薰了沁涼清新感般,走進美髮老店時開心的情緒還盪在高原。一樣的擺設、一樣的暖調氛圍、一樣的閒話家常……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遷過的熟悉。品誼兒時在這裡剪髮,等媽媽燙髮的記憶通通紛湧上來,那份美好也是鑄下日後自己也走上這一途的一個引子吧。午後門口的日光挪移間,曾有她和無數小昆蟲的童話秘語啊! 當美髮阿姨將髮剪在她的髮際間遊移,刀剪發出好聽的口卡擦擦磨聲,她從斑駁的鏡裡還是看到阿姨和當年一樣專注的神色,她好感動,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 「嘿,品誼,妳會不會想開像剛剛那樣的美髮店啊?就是個人工作室,小小的,不必大,很有氣氛,也許都是熟悉的老顧客,不也挺好。」她們洗剪完畢又跨上機車穿行過木麻黃樹道,老師一講完還發現了路邊有戴勝鳥的蹤影,指給她看。 「將來吧!那是我的夢想。」 「那記得要去實現。」風把音聲吹得四散。 「喂,老師妳幹嘛把安全帽拿掉啊--」 「這裡的風太舒服了,戴著帽子太可惜了,哇,我愛這條路,我愛金門,哇哇-哇--」 品誼從原本的制止到後來也跟著老師吼喊起來,也喊起我愛金門,我的家鄉最美麗。原來真性情不必壓抑掩藏是這樣的快樂美好! 4 「早,昨晚睡的好嗎?有失眠嗎?」老師吃著早餐看到品誼走出房間馬上問。 「這幾天在金門都睡得很好,也都無須吃藥。廣東粥好吃嗎?」 「好好吃喔,我已經吃第二碗了。對了,妳們聊得很晚,到底在聊什麼啊?」 「都是林樺在講回鄉經營民宿的事情和一些老同學的近況,我才知道好多本來去台灣發展的同學好幾位都回來了呢!」 「近年金門發展得很好所以你們金門人返鄉工作的就多了,啊,還真想多玩幾天,不過沒辦法今天的飛機就得走了,品誼妳是不是還有兩天才回去。」 「嗯,我想多陪陪家人,也想多去一些廟宇走走。」 「希望妳重回台灣的時候會變得更開朗、更無懼,把咱們迎城隍的能量都發揮出來,打倒那憂愁的魔影吧!」 送走了老師品誼其實也沒到其他廟宇,還是只到城隍廟坐一坐,燒個香拜一拜,就覺得很安定,連以往她會倚賴的求籤都沒有。 她拿出空白的明信片畫下城隍的容顏,在背後寫下:「老師,謝謝妳邀我回來看迎城隍,也讓我重新對這片土地有了不同的看法,我決定回鄉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想夢想不一定要在遠方,成就可以跟自己親愛的家人共享會比較開心吧。寄上城隍爺的速寫給妳,雖然畫得不好,但希望妳永遠記得我們一起迎城隍的熱血,有機會要年年都來喔。 學生 品誼 敬上」 投出明信片時陽光燦燦地打在品誼的身上。她知道心中的憂愁暗影即將慢慢消散,因為她找到了憂愁的因,也知道解開的鎖鑰,不倚賴城隍,而是自己的心給了答案。 陽光照射的這片土地,給遊子的她最溫暖的熱情。 她也將以夢想的永恆奠定來光榮這片土地。 咚咚咚、嗆咚嗆……迎城隍串出的串串美好沒有止歇,一切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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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這罐軍用罐頭從那裡來的?」少校問小辣椒。 「那是很久以前一個老班長送的,我們一直捨不得吃。」小辣椒坦誠地說。 「老班長是那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少校以嚴厲的口吻問。 「老班長是我們店裡的顧客,是什麼單位的我並不清楚,我們一直都叫他班長,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這罐豬肉罐頭是他要調回台灣之前送的。」小辣椒雖據實說,內心卻有一點膽懼。秋霞面對如此的情景,也嚇得直打哆嗦。 「憲兵,」少校對著一旁的憲兵高聲地說:「把她和罐頭一起帶回憲兵隊做筆錄。」 母女倆面對如此的情景,的確有點驚慌失措。 「長官,只是一罐豬肉罐頭而已,你就行行好,高抬貴手通融通融吧!」秋霞央求著說。 「妳要知道,這是軍用品!」少校拿起罐頭指著說:「難道妳沒有看到『軍用罐頭不得轉售』這幾個字嗎?妳家藏有軍用品就是違法,如果我不舉發就是犯法。這點妳這個老太婆可要搞清楚!」 「只是一罐豬肉罐頭嘛……。」副里長試圖說項。 「一罐豬肉罐頭難道不是軍用品?民間私藏軍用品被查到難道不犯法?你這個副里長怎麼幹的!」少校怒指他說。 經他這麼一說,鄰長、里長及秋霞母女倆,幾乎都看傻了眼。副里長更是不敢再哼聲。 「帶走!」少校囑咐憲兵說。 「要去我跟你們去!」秋霞氣憤地說。 「媽,妳不要激動,妳在家休息,我跟他們去。一罐豬肉罐頭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小辣椒安慰母親說。 「過份、過份,太過份了!」秋霞怒氣未消地指責他們說。 於是小辣椒紅著眼眶,被帶到憲兵隊。可是並沒有問什麼口供或做什麼筆錄,也沒有把她關進拘留所,只是讓她枯坐在椅子上。當帶她來的憲兵走後,一位值班的老士官好心地為她端來一杯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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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泉州諺語之比較
◎「情好飲水甜,見紅大吉利。」VS「好言好語相款待,口林湯口林水也意愛。」─感情良好,喝水也甜美;說話和順,再苦也甘心。兩地皆認為相處融洽勝於物質享用。 ◎「人情留一線,後面好相看。」VS「前留三步好行,後留三步好退。」「路呣通行絕,話呣通說死。」─兩地皆在勉人凡事要留餘地、做人不該太絕,無論對人對己都有轉圜的空間。 ◎「厝裡若無貓,老鼠會蹺腳。」VS「樹林裡無鳥,雀仔做皇帝。」─兩地皆有前者,唯後者感覺新鮮,說法同樣貼切,值得引用,皆指「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嘴齒跟舌,有時會相咬。」VS「碗共碟,有時會相磕。」──齒與舌,分工合作,相處一生;碗與碟,相輔相成,各司其職,但是難免會有互咬碰撞之時刻,以此喻人,頗為貼切,雖然兩地有別,但各異其趣。 ◎「錢無兩銀 霆。」VS「一塊碗 耳真,兩塊碗叮噹。」──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個人吵不成架,糾紛一起,不能全怪某方,金門以錢幣譬喻,泉州用碗,皆取材於容易碰撞發聲的物體。 ◎「等物惡到,等人快老。」VS「等湯惡滾,等人快老。」──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令人難以消受,兩地後半句相同,認為等待的傷害足以催人老,而前半句略異,但無論等物或等湯,都是一種折磨。 ◎「一日無眠,九日睏 盡。」VS「一暗無眠,三暗踅神。」──三與九皆代表多數,但感覺上,九比三更長,二者皆在勉人作息要正常,睡眠要充足,以免睡眠債難以償還,符合現代醫理。 ◎「春天後母面,打囝打 盡。」VS「春天簡仔面,一日變三變。」──後母與小孩的性情比較善變,以此比喻春天的天候變化無常,難以捉摸。 ◎「自己阿,臭火囉。」VS「家己阿, 臭臊。」──皆指自吹自擂、自我褒揚的人,經常不知害臊臉紅。 ◎「龜做龜討食,鱉做鱉 壁。」VS「龜龜路,鱉鱉路。」──兩地皆用龜與鱉譬喻,表示各做各的,各有其謀生之道。 ◎「有錢有人扛,無錢臭尻川。」VS「有錢有人馬,無錢搬傀儡。」「有錢走有路,無錢無變步。」「有錢就有理,無錢人去抵。」「有錢人行路目看天,無錢人行路閃路邊。」──兩地皆有前者,從本則諸諺可以看出,「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真是萬能,沒錢則萬萬不能,寸步難行。 ◎「生理錢,三十年;流汗錢,萬萬年。」VS「做生理,度眼前;種田地,萬萬年。」「船只是花粉,田園是根本。」──生意錢,賺得快也去得快,最多只能度過眼前,其他各行各業,也像花粉一般,東飄西蕩,唯有種田這種流汗錢,一步一腳印,才是根本大計,可保萬年。 ◎「親情是乞食笳子,也著來,也著去。」VS「有請有辭,有來有去。」「三雙來,六塊去。」「人情親像鋸,有來即有去。」──人與人間,無論親友,有來有往,才能持久,就像乞食笳子一樣,不能空袋而回,也像鋸子一般,一來一往 ,勉人要禮尚往來、投桃報李。 ◎「蝕本生理無人做, 頭生理有人做。」VS「蝕本田園無人作, 頭生理有人作。」──金門純以生意的盈虧為喻,泉州則搭配田園與生意,但皆以 頭來作強烈對比,顯然各行各業皆以盈虧為考量,常置違法亂紀於不顧。 ◎「呣捌食豬肉,嘛捌看過豬行路。」VS「呣捌跳加冠,也捌看見戲旦行科。」──皆指雖未親身體驗,至少略有見聞。只是兩地取材不同,但取樣之間,關聯密切。 ◎「入門觀人意,上山觀山勢。」VS「出門看天色,煮食看米粟 。」「炒菜看火色,出門看天色。」──「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無論出門入門,炒菜煮食,皆須謹慎觀察,審時度勢,做好準備工作,才能順利完成。 ◎「在厝有人客,出厝有主人。」VS「厝裡有人客,出外有帶歇。」──兩地說法接近,皆指好客之人,出外必受歡迎,「有主人」指對方一定盡地主之誼,「有帶歇」 指一定有借宿之處,這也是一種禮尚往來之道。 ◎「豬窩呣值狗窩溫,狗窩香潤潤。」VS「家己的物好食,家己的厝好站。」──兩地皆有「在家日日好,出厝朝朝難」,外地再豪華舒適也比不上自家溫暖方便。 ◎「惡人無膽。」VS「惡人無膽,痟人驚拍。」「惡人雀仔膽。」──兩地看法相同,皆認為惡人無膽,只是虛張聲勢,泉州說法更為具體,以「雀仔膽」形容,可說膽小如鼠。 ◎「有食有行氣,有燒香有保庇。」VS「有燒金有保庇,有燒香有芳味。」──兩地皆有前者,後則首次聽聞,告誡我們;有耕耘,必有收穫;有努力,必有回報。 ◎「多牛踏無糞,多某無地睏。」VS「濟牛踏無糞,濟囝趁無銀。」「濟牛踏無糞,濟豬相爭潘。」──依常理看,人多好辦事,可是本則無論某囝或牛豬,數量多了,反而一無所成,足見要因事制宜,不可一概而論,兩地譬喻有同有異,但看法一致。 ◎「正月蟳,二月蟹。」VS「正月蝦姑,十二月虫截。」──兩地海產的種類與肥美的季節有異,正月是種類不同,而螃蟹則是肥美的季節不同。 ◎「輸人呣輸陣,輸陣歹看面(或作見笑面)。」VS「輸人呣輸陣,輸陣碗糕面(或作番薯面)。」──輸入尚且無妨,但是陣容架勢不能輸,否則面子難看,兩地用詞文雅,說法一致,只是泉州以碗糕面、番薯面形容。 ◎「上床是君子,落床著減薄。」VS「上床翁某,落床君子。」──兩地皆在強調夫妻之間行床笫之愛,仍須遵守君子之儀,不可身分不顧、場合不分,否則,與禽獸何異 ? ◎「米頭無儉 ,米尾 尖。」VS「米頭無惜,米尾著借。」──剛進米糧,起初若不節約,最後必然不敷食用;泉州認為起初若不惜用,最後形成借糧,兩地皆在勉人省吃儉用,愛物惜物。 ◎「路在那嘴。」VS「問路靠喙水,行路靠腳腿。」──早年缺乏地圖,也無路標,如何前往,全賴一張嘴,邊走邊問,故言路在嘴巴。泉州講得有理,問路時還要注意禮貌,嘴巴要甜,必能得到正確的引導。 金門與泉州諺語,同質性高,相似度亦高,在說法與譬喻方面,諸多相像,由於筆者閱歷淺薄所知有限,未能深入了解金門俗語之全貌,也許泉州有的,金門也有;金門有的,泉州也有,甚至兩地相差無幾。因此,本文僅就筆者能力所及與所知範圍提出淺見,因而謬誤在所難免,尚祈先進同好不吝賜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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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鳥的戀歌
你說 離別是候鳥哼唱的戀歌 是雨絲住膩雲層 是天空的大眠床 太陽與月亮輪流睡 你說 風景不會每天都一樣 繞過那棵定情的檸檬樹 向左或向右 路上總有交叉口等著 我摀起耳朵,不 陽光亮著、天空藍如湖水 別讓我像個孩子號啕哭泣 跌坐荒涼的曠野 不知該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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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的小孩
最近,學校買了一批蔣勳老師的書,翻看了幾本,往事歷歷在心頭。蔣老師是我讀美術系時最敬仰的老師,那時候他早已經很有名氣,每次中國美術史開課,都是座無虛席,本系的、外系的,都來聽講,他的課有限制選修人數,然而有很多人即使沒修到也要來旁聽,可見他獨特的魅力了。 我總覺得,他像「美」這個信仰的傳道人一樣,帶著熱忱,將他所知道的、觸動他內心的感動,無私地娓娓道來,或者有人也有同樣的熱忱,卻沒有人有他的表達能力,他能以最親切的話語,將困難的觀念清楚明白地表達出來,讓人覺得自己也隨他的思路進行了一場美的體驗,或者也因此,有人會覺得流於淺顯通俗,少了些學術的森嚴感,然而道不遠人,我以為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而非缺點。 我是在大一升大二的時候,從中文系轉系進入美術系的,一開始覺得格格不入,在作品發表時,同學總是嫌我的技巧不好,而我年輕氣盛,加上大一時在圖書館閱讀了大量的美術類書籍,我清楚技巧不只一種,現代藝術更重要的是藝術理念而非手工,有時候那些同學批評過甚,我忍不住會反唇相譏,所以人緣一直不那麼好。雖然回想起來,當時選擇孤獨,省卻了不少浪費於交際的時間,可是內心的寂寞卻是很痛苦的。許多人大學時期都有來自同儕交往的歡樂回憶,這方面我顯然是失落了,至今仍不無遺憾。 有一天,也是修蔣老師的課,規定要讀馬奎斯的《百年孤寂》,並且把讀到印象最深刻的一段,用繪畫的方式表現出來,我記得我很用心的看待這項作業,不但很仔細地看完整本書,還打算盡力去完成它。我記得我選的是布恩迪亞上校的兒子被敵軍槍殺時,用魔幻現實的手法形容那流出的血好像活的一樣,一直穿過大街小巷,直到回到自己的家。我瞪大眼睛,照著鏡子,加上想像力,畫出那人臨死前驚恐的樣子,還買了半透明的繪圖紙,畫過一層又再畫一層,用來傳達那血流綿延伸長的樣子,課堂上是採共同討論的方式,其他人的意見我如今一個也想不起了,那時蔣老師只說了一句:「我感覺好憂鬱喔!」我想自己當時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憂鬱,但是一聽他說,彷彿像照了X光,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看穿了。自此我私心視蔣老師為知己,凡是他的課我沒有不認真學的。我的成績很好,三年後我不但修完了美術系四年的課,還應屆考上研究所讀碩士班。 但是在我讀研究所時,蔣老師離開東海大學了,然而他是一個美學大師,陸續還聽到他的消息,出版了許多有聲書,講中國美術史、西洋美術史,還講唐詩、宋詞…。我的父親喜歡胡適、蘇雪林,收集他們的書,談起他們總是由衷的敬佩,在我敬愛的師長中,蔣勳老師在我心中亦有相似的份量。 其實長久親身聆聽蔣老師的教導,以及閱讀他的書籍,對蔣老師的美學思想並不陌生,近日看他二零一一年的新作《此生-肉身覺醒》,大部分的觀念在大學時就聽過,感覺上就像重溫受老師教誨的美好時光,我總是在其中的隻字片語中,看到能照亮黑暗的智慧之光。最令我驚懼的,是蔣老師在後紀中說二零一零年底,他急性心肌梗塞,送台大急診,在加護病房住了幾天,接著,因為心臟缺氧時肌肉局部壞死,二零一一年做了長達半年的復健。 這些我卻都不知道,也未能去探望他,我感到自己對蔣老師的敬仰,畢竟不夠親切啊!其實,他也許早已經忘了我這並不特別優秀的學生,學校畢業之後,為了養家活口在社會上忙忙碌碌,換了幾個工作,幾度失意不得志,現在當了個美術老師,雖然說生活穩定了些,對未來卻減損了少年的理想,而更多的是暮年的認命態度。這樣的我,若是讓一向主張人要保持少年的朝氣的蔣老師知道了,該會是感到無法認同的吧!雖然,我以為他還是會對我有所同情,畢竟我的憂鬱,曾經被診斷為憂鬱症,吃了數年的藥,近來才獲得減輕。而且並不是人人都能鼓起勇氣出走,不顧所有的追尋理想,停留、依戀、安分守己,其實也需要下定決心才能做到。 數日前,看到電視上蔣老師談到少年台灣,我看到老師面容上的皺紋多了、深了,但是他的眼神似乎更透露出一種洞悉世事的了悟,比過去更要透徹。看著、聽著蔣老師的話,我獨自在電視機前竟然忍不住哭泣了,覺得自己面對生活的重壓,不斷的妥協,久而久之又編造各種理由安慰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也許,我的性格決定了我的命運,只能像那個布恩迪亞上校的兒子一樣,即使是流出的血液,也掙扎著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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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就是那個一顆星的。」 「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正派的人。有時我在屋內聽到他跟妳講話時,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虧他還當那麼大的官,真是不像樣。但是退一步想,我們是商人,做的幾乎都是軍人生意,進出的客人難免較複雜。雖然店裡只有妳一人在照顧,但街上人來人往,諒他也不敢對妳怎麼樣,妳就想開一點。」 「媽,不錯,我們是做生意的,所謂和氣生財嘛,只要不要太過份,有時忍忍就過去了。但想不到為了不去擎天廳看晚會,他竟然惱羞成怒,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們。真是越想越氣!」 「凡事想開一點,尤其在這個軍管的地方,大官的一句話幾乎就是命令。被劃為禁區就禁區,派憲兵來巡邏就巡邏,生意不做總可以吧,我們照樣有飯吃,看他們能猖狂到幾時!」 「媽,妳比我想得開。」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但要知道提得起放得下這個簡單的道理,才不會掉進痛苦的深淵裡。」秋霞開導她說。 雖然小兵怕憲兵,但還有一些不甩他們的軍官和老士官。即使起初的一段時間影響較大,但慢慢地,憲兵已不再在店門口走來又走去,美麗霞百貨店又恢復往日門庭若市的情景,小辣椒更是意氣風發地週旋在客人之中,財源也跟著滾滾而來。然而,卻也不能高興太早,有些突如其來的狀況,是秋霞與小辣椒母女料想不到的,也是生長在這座島嶼的鄉親想像不到的。 那晚約莫十二點左右,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驚醒熟睡中的秋霞母女。 「開門、開門,快開門!查戶口啦!」是副里長的聲音。 秋霞和小辣椒同時起身穿好衣服,心想查戶口就查吧,反正幾個月就會查一次。家裡既沒有外人,也沒有什麼違禁品,又有什麼好怕的。只不過是少睡一會而已。 然而,當小辣椒開啟店門時,則異於往常,除了鄰長、里長、副里長外,之前由駐軍支援的檢查人員,今天卻由三位武裝憲兵取代,並由一位少校軍官帶隊。其中一位憲兵守在店門口,副里長核對戶口名簿,少校帶著兩位憲兵在店內及房裡搜索。其認真的態度與之前僅是核對一下戶口、及在屋裡隨便看看的情景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他們拿著手電筒,從店裡到臥房,從床底到床頭,從櫃子下到天花板上,四處照射不停搜尋;甚至翻箱倒櫃掀起棉被,深恐裡面窩藏著什麼似的,如此之行徑的確未曾有過。 憲兵終於在廚房的碗櫃裡搜尋到一罐用舊報紙包著的豬肉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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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泉州諺語之比較
◎「八月十五,關門閂戶。」VS「食中秋,厝內勼(縮)。」─「關門閂戶」與「厝內勼」意同,每到八月十五中秋節,夜晚氣溫轉涼,此時家家戶戶緊閉門戶,厝內勼燒,足見兩地氣候相近,說法相同。 ◎「三月衫,三項衫。」「三月穿三樣,四月較親像。」VS「三月三月,一日剝皮,一日蓋被。」「三月穿三樣,四月穿蠓帳。」─農曆三月,算是暮春,為交替季節,乍暖還寒,春夏冬三季的衣服,皆須備用,故言三項衫。泉州以「剝皮」表天熱,以「蓋被」表天寒,具體易懂,且有押韻;四月進入初夏,金門以「較親像」,泉州以「穿蠓帳」表示氣溫穩定,逐漸轉熱。 ◎「時到時擔當,無米煮番薯湯。」VS「芋仔煮湯,事到事當。」─前者用時間到了,後者用事情來到,皆指「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不必過於焦慮,只是金門以地瓜,泉州以芋頭解決難題,是否就地取材或與當地廉價土產有關?金門如此,泉州則不得而知! ◎「有錢講話會大聲,無錢講話人呣聽。」「有錢講話人人聽,無錢講話人人驚。」「有錢講話石斬磚,無錢講話無人哼。」「有錢講話硬空空,無錢講話講 通。」VS「有錢說話大小聲,無錢說話無人聽。」「有錢說話句句真,無錢說話無人信。」「有錢說話當當吼,無錢說話使 走。」─有錢沒錢,在講話方面,頗多相似,金門認為有錢人講話:聲音響亮、言詞犀利、一言九鼎、人人聽從;沒錢人講話:充耳不聞、避而遠之、無人理睬、難以溝通。泉州認為有錢人說話:大呼小叫、句句真理、氣勢壯盛;沒錢人說話:人微言輕、無人信服、使喚不動。兩種人身分懸殊,說話效果,天差地遠。 ◎「有錢是尪是某,無錢狗拖填海去飼虎。」「有錢死某換新衫,無錢死某自己擔。」VS「有錢是恁翁,無錢是別人。」「有錢翁某,無錢氣苦。」「有錢死某換新衫,無錢死某折扁擔。」「有錢死某換戲服,無錢死某孤腳鐸。」─有錢沒錢,影響夫妻關係至深且鉅,試看金門說法,有錢才是翁某,無錢不如拖去餵虎;泉州也是,沒錢則是別人,只有受氣。即使死後,有錢沒錢,仍是大相逕庭,有錢人死了太太,就像換新衣或戲服那樣容易,而沒錢人死某之後,再娶不易,只能自己獨撐家計,孤獨一生。兩地見解一致,夫妻之間,形同交易,似乎只有金錢,毫無情分,讀後備感心酸! ◎「有錢是人蠟,無錢人黑乾。」VS「有錢食魚肉,無錢求粗飽。」「有錢人驚死,無錢人驚無米。」─從飲食的角度來看,金門認為有錢人食前方丈,所以肥仔出油;沒錢人三餐不繼,以致乾癟枯瘦。泉州則認為有錢人吃得山珍海味,比較怕死;沒錢人無暇想死,只擔心無米可炊,有錢人求好,沒錢人求飽,對比明顯。 ◎「牛牽仔北京也是牛。」VS「豬牽到京城也是豬。」─京城為人文薈萃、首善之區,尚難教化禽獸,以此比喻人之不可理喻、難以教好,無論是牛是豬,皆為親近家畜,就近取材,易於了解。 ◎「寵貓上灶,寵囝不孝。」「寵豬舉灶,寵囝不孝。」VS「恿狗上灶,恿囝不孝。」─貓豬狗三者,皆為農村貼近的家畜,與飼主生活在一起,故舉用合宜,的確,無論人畜,只要過於溺愛,往往得寸進尺、逾越規矩。 ◎「一男一女一枝花,五男二女受拖磨。」「一囝兩囝才是囝,三囝五囝若香四大 。」「有囝是勞,無囝是苦。」「加個加業,少個澀疊。」VS「濟囝濟兒呣是福,爸母拖仔老磕磕。」「孤囝清心,濟囝激心。」「濟囝苦仔老,無囝老來苦。」「無囝歹名,濟囝歹命。」「濟囝濟業,少囝屧疊。」「囝兒呣免濟,好好生一牙。」─兩地皆認為子女生育過多,父母終生勞苦,但不生子女,則老來無靠,也是受苦,故生育子女須衡量撫養能力,以恰好為宜,且要好好教養,成為有用之人。 ◎「囝著剖腹生,爐著用錢買。」VS「布著娘親經,囝著娘親生。」─骨肉之親,無可取代,兩地看法相同,故言「千銀買無親生囝」。另外,金門用香爐譬喻,以自購較有誠意;泉州則以織布譬喻,以娘親自織較為貼心,皆在強調自力自為的價值。 ◎「親囝親兒,呣值荷包五百錢。」VS「親也有,友也有,不如家己手中有。」「親生囝不如家己財,家己財不如腰包裡。」─兩地皆認為親生子女不如自己口袋有錢來得方便,而泉州認為親友富有不如自己有,手中有錢,最為實際。 ◎「好田墩,呣值好囝孫。」VS「好江山、好田地,呣值好后裔」─再多的田園家產,也不如代代出好子孫,換言之,教好子孫勝於賺取財富。 ◎「少年 曉想,食老呣成樣。」「少年呣打拚,食老拖老命。」VS「青春無拍拚,食老無名聲。」「后生呣討趁,到老即怨嘆。」「細漢敕桃仙,到老青盲牛。」「細漢呣讀書,寫字白腳豬。」「細漢呣學習,大漢來不及。」─兩地皆在勉人「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金門著重少年若不立志、不肯上進,老年將不成樣子、拖磨終老;泉州末三句還特別叮嚀童年教育的重要,細漢荒於嬉,大漢悔莫及,皆可做為年輕人的金玉良言。 ◎「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VS「細漢偷挽花,大漢偷掠雞。」「細漢偷?帶針,大漢偷扛衫。」─泉州亦有前句,唯後者未曾耳聞,「瓠與牛」、「花與雞」、「針與衫」,一大一小、一輕一重,對比明顯,足見童年不良行為,若未及時矯正,一旦積習難改,必然後患無窮。 ◎「細漢若無熨,大漢熨 屈。」VS「細漢呣管,大漢滿里反。」「大小無教示,簡仔 成器。」「細漢呣聽爸母嚕,大漢即叫苦。」─佛洛伊德認為人格在兒童五、六歲時就完全形成,因此有所謂的「六歲定一生」,兒童期的經歷與人格養成相當重要,與兩地諺語不謀而合。 ◎「菜無剝呣成欉,人無教(打)呣成人。」VS「菜無沃(澆) 大叢,囝無管 成人。」─兩地取材相同,說法略異,對於菜一剝一沃,對於人一教一管,只是手段方式不同,但其目標卻是一致的。 ◎「常罵 驚,常拍 痛。」VS「常罵誦經,常拍敲鐘。」─前者兩地皆有,後者聞所未聞,但以誦經比喻常罵,以敲鐘比喻常打,頗為具體傳神,因為同樣是反覆性、持續性的動作,久而久之,已是麻木而不具效果。 ◎「大狗攀牆,狗仔趁樣。」VS「雞母飛過牆,雞仔趁伊樣。」─農村社會,家家養狗,戶戶飼雞,以狗雞行為譬喻不良示範,百姓易於了解,二者皆以越牆暗喻上行下效,實為佳句。 ◎「疼花連盆,疼囝連孫。」VS「疼花連枝愛,疼查某仔愛囝婿。」─花與盆,關係密切;囝與孫,骨肉之情;花與枝,連成一體;女與婿,夫妻之恩。前後二者,先物後人,藉物譬喻,皆密不可分之例,各具妙趣。 ◎「食尪香香,食囝 。」VS「食翁芳芳,食某艱苦。」─兩地皆認為仰賴丈夫生活,理所當然,故而芳香可口,除此之外,其他則非當然。金門認為,依靠兒子,淡而無味;泉州則舉仰賴妻子,苦不堪言,足見子不如翁、妻不如夫之可靠自然。 ◎「少年生囝著燒金,十次抱九次吻,大漢看到父母著凊心,看著某囝是觀音。」「見某笑,見囝叫,見老婆仔著燒尿。」「尪親某親,老婆仔拋車轔。」VS「疼某疼觀音,恨母恨入心。」─前句是姨母生前提供的佳句,說法與泉州所見略同,足見兩地的不孝子做法相像,結婚之後,對某囝奉如觀音,對老母則心生不悅、棄之不顧。 ◎「細漢父母生,娶某是某生。」VS「囝兒飼大是某的。」─兩地看法相同,婚後的兒子一個樣,娶了老婆忘了娘,值得警惕! ◎「路頭擔燈芯,路尾擔鐵槌。」VS「遠路無輕擔。」─挑擔遠行,起初輕鬆,後則沉重,這種體力的逐漸耗盡,乃人情之常,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後階段才是真正的考驗,兩地感受相同,說法接近。 ◎「雙手抱孩兒,才知父母時。」VS「手裡抱孩兒,憶著父母當初時。」「卜知爸母恩,手裡抱囝孫。」─兩地說法完全相同,「養兒方知父母恩」,只有經歷過生兒育女,才能體會父母的恩情。 ◎「娶某大姊,較好坐金交椅。」VS「某大姊,家財胖胖起。」「茶著泡厚,某著娶老。」─娶比自己年長的太太,穩重可靠、持家有方,兩地獲得一致的印證,一說坐金交椅,一說家財胖胖起,皆指家道興旺,財源廣進。 ◎「未做衫,先做領;未嫁尪,先生囝。」VS「未放屎,先呼狗;未生囝,先號名。」─兩地四譬喻,雖然引例不同,但皆在諷人行事操之過急,未能按部就班、循序漸進。 ◎「欲做衫奴才,呣通乞衫 得來。」VS「卜做衫奴才,呣做衫乞食。」「擔衫較好寒肉。」─出門寧可多帶衣物,當衣服的奴才,以免寒冷受凍時,求之不得,兩地說法幾乎一致,前者用乞求,後者用乞丐,只差詞性不同而已!對於出外人是一句提醒的諺語。 ◎「賊仔著交,人仔著交。」VS「好人交來做朋友,歹人交來做腳手。」─這裡的賊仔與歹人相通,並非指窮凶極惡之徒,而是指各形各色之人,表示各類型的朋友都要結交,常成我們辦事的一股助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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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與康乃馨
「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愛她們的子女。但是天下的母親命運並不都是一樣的,而且在不同的民情下,母親受尊重、受愛戴、受疼惜的分量就更不相同了。 台灣有一部描寫一位生長在保守農村家庭的女性,為要嫁給一個長她20歲的外省籍丈夫,而得不到父母的諒解,成為一位叛逆的女兒,接下來不到40歲就守寡的她,把希望寄託在一雙兒女身上,想不到乖巧聽話的兒子卻惹上同性戀;一向優秀的女兒留學法國回來,竟然未婚生子,帶回一個黑種外孫女…… 她的一生幾乎都被重重的壓力、一連串的坎坷、無奈所包圍,但她卻有著如艾草般強硬的生命力,讓自己勇敢的活下去。這戲在強調一位母親的堅強、偉大,也是中國典型、傳統女性的特色,從走進家庭開始,上要侍奉公婆、服侍另一半,下要照顧子女,甚至孫輩,就像離婚後再婚的歌星張琪,重又回到前夫的家庭,雖是一家團聚,接著卻要照顧一雙得了老人失智症的公婆,她必須堅強的面對,也責無旁貸,這就是中國社會了不起的母親啊! 近日在電視上重看一部1960年代的迪斯尼老片子「海角一樂園」,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只知片中出現許多動物,不管合不合邏輯,卻看得很開心。 這部很適合大人小孩一家人共賞的經典名片,今日看來卻另有一番感受,同樣的溫馨,來源卻不在於那些安排得不是很合宜在荒島上出現的動物,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家子五口人,只有一位女性,就是母親這個角色。 一對夫婦帶者三個兒子準備移民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途中,發生船難而漂流到一座荒島上,之後雖困難重重、危險不斷,一家人在克服困難、設法生活的過程中卻快樂無比、樂趣無窮。而母親這唯一的女性,在這一家人中十分重要,但並不像中國母親般的最吃苦、要肩負起照顧一家人的重任,反而是被四個男人捧在手掌心、當寶一般的疼惜著、照顧著,凡事先想到她的安危、她的快樂舒適,有好的先給她。如上救生艇時父親對長子說:「先將你母親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和我談這些畜牲要不要帶下來。」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是:「先照顧好你母親再說。」 搭蓋樹屋,最安全舒適的一間給母親住,搭好樹屋,四個男人蒙著母親雙眼帶她過來,他說「我們給她一個驚喜……」多麼不同、而令人羨慕的母親啊!這電影的每個細節給人感覺是溫馨的,母親依舊是家的重心、是快樂的泉源,在丈夫兒女的心中她依然偉大!在東西方不同的民情下,母親不必永遠是最辛勞、最吃苦的角色! 溫馨的五月來了,送一束康乃馨、或許就一朵,給媽媽吧!讓她知道母親不只是辛苦的象徵;讓她知道母親是被尊重的,讓她知道你愛她、沒有忘記她,希望她快樂,也祝福她永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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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梁參謀,你的恩澤我小辣椒永遠記在心上。但豬肉有公定價,蔬菜亦有季節性的時價,我會像之前那樣來採購。除了價錢公道、斤兩足,而且保證都是新鮮貨,絕對讓你和長官以及離島的官兵都滿意。坦白說,平日蒙受你的照顧很多,年節時為你這位大哥跑跑腿也是應該的,我賺不賺錢無所謂啦!」小辣椒慷慨激昂地說。 「說真的,有妳小辣椒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已擬好簽呈,現在正在會稿中,只要主計處和政三組沒有意見,再經過司令官的批准,即可開始作業。到時我會將所需數量告訴妳,由妳來幫我訂購。」 「只要你信任我,我一定盡力而為。」小辣椒打從心底,暗自欣喜著。一時竟把那些不如意的事給忘了。 9 美麗霞百貨店受到如此的打壓,看在同業眼裡並沒有太大的興奮。因為在軍管的體制下,不合情理的事情一籮筐,島民無故受到壓制更是常有的事,說不定有一天會輪到自己,反而同情小辣椒的遭遇。然而,儘管小辣椒惡劣的心情一時難以平復,母親秋霞對軍方這種做法亦有怨言,但她還是不斷地安慰女兒。 「妳也不必太難過,一輩子要賺多少錢天註定。這幾年來,在妳用心經營下,我們的確賺了不少錢。況且,店屋又是自己的,有生意就多做一點,沒生意正好可以多休息休息喘口氣,不必想太多。」秋霞安慰她說。 「媽,妳不知道,這些人太過份了,簡直欺人太甚。」小辣椒依然氣憤地說。 「妳知道是誰搞的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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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泉州諺語之比較
去年九月,台北世貿中心一館舉辦第八屆海峽兩岸圖書大展,為期只有四天,趕緊趁此良機前往觀賞,在大陸書區的展場中,發現一本「泉州諺語」,由王建設、蔡湘江、朱媞媞編著,精選了三千條道地的泉州方言諺語,翻閱之餘,發覺內容與金門俗語諸多相同,讀來備感親切,讓我愛不釋手,同時,也激起了寫作本文的動機。 由於父親是泉州南安人,母親是金門人,自忖若將父母二人兩地的俗諺做一對照,一定深具意味,因此,筆者才敢不揣譾陋 ,大膽嘗試,可惜父親已不在世,無法賜我意見與助力,實為最大之遺憾! 金門與泉州,在地理位置上,同屬一省,僅一水之隔;在歷史文化上,根據歷史記載,金門曾經隸屬同安,而泉州府也曾管轄同安與南安,直到民國4年,金門獨立設縣,因此,兩地淵源深遠;在語言上,又同屬閩南語系;在此同根同源,同言同語之下,因而兩地俗諺大同小異,在寫本文之前,個人認為完全相同的俗諺無需比較,而完全相異的無從比較,只能從相似中尋求相異點,即是本文著眼之處,也是微妙趣味之所在,茲從兩地的看法觀點,取材譬喻的差別作一比較。 本文各則首句為金門俗語,VS之後為泉州諺語,以此做為區隔,並以前者代表金門,後者表示泉州。對於泉州諺語,由於出自大陸發行,採用簡體印刷,為求本地讀者閱讀之便,除了將其回復繁體字(正體字)外,其餘一些閩南語用字,儘量依照原文,尊重原意。 ◎「冬節暝沉眠長,貪食查某睏 踢得天光。」VS「冬節暝頭長,搓三升米圓天未光。」──冬至當晚,是一年中最長的一夜,為了形容其漫漫長夜,金門以「貪食查某等不及天亮」為喻,而泉州則用「搓三升湯圓天仍未亮」,用喻雖不同,但各具妙趣,而且傳神易懂。 ◎「冬節月頭,專寒年兜;冬節月中間,無雪又無霜;冬節月尾,專寒正二月。」VS「冬節著月頭,寒凍年暝兜;冬節著月中,無雪又無霜;冬節著月尾,寒凍正二月。」「冬節著月頭,春寒雨落著年兜;冬節著月尾,霜寒雪凍正二月。」「冬節著月頭,霜雪乃飛;冬節著月尾,風寒雨落。」「冬節著月頭,霜雪滿面流;冬節著月尾,擔柴來烘火。」「冬節著月中,正二月霜雪 嵩重。」──金門只聽過一種說法,而泉州卻有五種,皆以冬至的落點做為判斷寒暖的時間點,這些諺語能夠流傳久遠,通行兩岸,想必顛撲不破。泉州除了加上下雨狀況外,其餘說法接近相同,例如「擔柴來烘火」表示很冷,「霜雪 嵩重」意指不會太冷,足見兩地冬至前後的氣候頗為類似。 ◎「冬天雨較貴麻油。」VS「冬天雨較貴茶仔油。」──物以稀為貴,由於冬天雨量稀少,故以食用油喻其珍貴,從此諺顯示兩地冬雨一樣短缺,一般說來,茶仔油貴於麻油,是否表示泉州冬雨更少,或者只是就地取材而已。 ◎「龜笑鱉無尾,鱉笑龜頭短。」VS「雞笑牛無腳瓜,牛笑雞無肩頭。」──萬物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彼此嘲笑對方,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金門舉龜鱉,體型相似;泉州用雞牛,則差異懸殊。 ◎「自己做醫生,尻川爛一邊。」VS「阿公做先生,阿嬤爛后靪。」──兩地皆指忙於為人,卻疏於顧己。一是爛屁股,一是爛後跟,只是用喻不同而已。 ◎「一年新婦嬰,兩年新婦精。」「一年新婦,兩年師傅,三年話堵。」VS「一日新婦嬰,二日新婦精。」「一日燒,二日凊,三日叫 應。」「新來新婦三日孝,三日新婦扒上灶。」──兩地皆有前句,後則略異,兩地對媳婦的看法相當一致,剛娶進門的媳婦柔順乖巧,對於公婆百依百順,時日一久,逐漸不聽使喚,甚至反唇相稽,在時間上,金門用年計,泉州用日計,感覺變質的時間更加快速,然而本則重在說明改變的流程,難以估計改變的時間點。 ◎「十二月工,貴茫茫。」VS「十二月工,較貴香蔥。」──農曆十二月,各行各業忙年終、拚業績;家家戶戶忙打掃,辦年貨,是一年中最忙的月份,金門以「貴茫茫」形容時間的珍貴,未言明珍貴的程度;泉州則以「較貴 香蔥」具體確立貴的程度,不知是為押韻。還是當地的香蔥價格不菲。 ◎「少飲是人參,加飲誤了身。」VS「酒小 , 要緊;酒大 ,損神經。」「酒杯雖細淹死人」「酒著少 ,話著少說。」──酒後肇禍,時有所聞,因此,兩地皆在勉人喝酒宜少量,喝多害人己,嗜酒者當引以為戒。 ◎「甘蔗無雙頭甜,月娘無逐日圓。」VS甘蔗無雙頭甜,人無逐項 。」──二者前半相同,後半有別,月有陰晴圓缺,人無萬事皆能,同樣是用來比喻事無完美,人無十全,即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 雞阿公名,做粿送親情。」VS「 雞引公名,大孫食一半。」──二者皆指假借名義,實際另有所圖,金門的前半句,雖未點破何人藉口,但是既然引用公名,必然孫輩所為,符合泉州直接指出「大孫食一半」,而「做粿送親戚」也是借送人美名,找出想吃的藉口。 ◎「乞新婦 得著,拿錢買目藥。」「乞新婦 得來,每日給新婦做奴才。」VS「未討新婦瀾乃流,討了新婦目屎流。」──未娶媳婦之前,垂涎三尺,求之不得;娶了媳婦之後,後悔莫及,以淚洗面,娶媳前後,兩相比較。兩地娶前心境相同,娶後下場一致。 ◎「揀新婦楝一個,揀子婿揀一家。」「娶某著看老母,掠豬著看豬母。」VS「相親看厝宅,娶某看外家。」─媳婦娶進門,只挑媳婦一人即可,但媳婦的人品可從其娘家的母親去觀察得知,而女兒嫁入門,卻要與婆家的一家人相處,女兒未來的幸福,可從婆家的屋宅財產去衡量。若將兩地諺語連成一體,有前呼後應之妙。 ◎「雜念大家,出蠻皮新婦。」VS「乾家喙囉,新婦面皮厚。」─「雜念」與「喙囉」意同,而「蠻皮」與「皮面厚」意近,只是用詞不同,皆在提醒長上過於嘮叨,不僅不具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娶著好某,較好三個天公祖;娶著歹某,一世人艱苦。」VS「娶著好某,較好掘著金。」「娶著好某,較好放租。」「好某娶會著,較好食補藥。」「娶某娶呣著,親像食誕藥。」─天公至高無上,無人能及,何況三個,比喻無窮的福祉;而泉州著重在財富的增加,的確賢妻持家,家道興旺,勝於吃補。倘若娶到惡妻,金門說要一生吃苦,泉州則以吃錯藥比喻,皆在勉人娶妻要慎重,婚姻非兒戲。 ◎「與君睏破三領蓆,掠君心腹 得著。」VS「同蓋兩領被三領蓆,還摸 得翁某的心肝著。」─兩地皆在強調,即使枕邊親,也是心思難測,金門用字較為精簡,偏於丈夫之不貞;泉州則重男女平權,夫妻雙方同樣難以捉摸。 ◎「尪婆尪婆,床頭拍,床尾和。」「尪某相罵呣免勸, 尪褲頭帶鑿鑽。」VS「夫妻相罵 隔暝。」─夫妻吵架,家常便飯,和好快速。金門是從空間的距離來看,而泉州是從時間的短暫來形容,故言夫妻吵架乃家務事,旁人不用規勸,免得越幫越忙,惹來無謂麻煩。 ◎「三更早,睏會著,較好食補藥。」VS「時頓赴會著,較好食補藥 。」「食補呣值睏補。」─金門著重半夜之前要入睡,泉州強調三餐準時吃,末句又說吃不如睡,足見兩地見解相同,只要作息有序、飲食正常,勝於吃補藥。 ◎「落水無一跡燒。」VS「水裡睏,無一搭燒。」─兩地皆以水中的冰涼比喻處境不佳,沒有溫暖的棲身之處,一說落下水裡,一說睡在水中,差異不大。 ◎「春寒雨若灑,冬寒雨四散。」VS「春寒雨紛紛,夏寒雨傾盆,秋寒會苦旱,冬寒雨四散。」─春季的「雨若灑」與「雨紛紛」意同,冬季則完全相同,足見兩地春冬二季在寒雨之間的關聯性相當類似,只是金門缺了夏秋二季,泉州則四季齊全,兩句一押,中間換韻,更見優美。 ◎「拚生拚死,為著嘴牙。」「腳手給嘴做奴才。」VS「千辛萬苦,為著腹肚。」「千般為喙苦,萬般為腹肚。」「喙共腹肚做奴才。」─為了填飽肚子,千辛萬苦,終日奔波,手足的確是口腹的奴才,這類修辭,頗具趣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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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已非舊風煙
我不太愛吃甜食,所以麵包、蛋糕之類的食物我很少接觸,今天因為餓得慌,冰箱裡又找不到什麼吃的,只好將就拿了塊黑糖蛋糕,一吃,果然甜得膩口,因為不是頂愛吃,所以就細嚼慢嚥,也因吃得慢倒也咀嚼出一番風味。 因為家裡務農,所以噴灑農藥是不可或缺的工作,印象中,爸爸每在噴完農藥後要喝碗黑糖水,據說有解毒的功用,我曾跟老爸要了一口喝,只一口就敬謝不敏了;那時一般食用的都是砂糖,黑糖是屬於較低廉的食品,吃的人並不多,誰知幾十年後,它搖身一變,成了健康食品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記憶中最好吃的黑糖食品要數澎湖的黑糖糕了。 第一次吃到黑糖糕是在大學時,班上有位家住澎湖的同學,開學時從家裡帶了些請同學吃,黑黑的模樣不甚討喜,入口後卻大大驚豔,原來貌不驚人的食物也有如此動人心魄的魅力,從此記住了這好味道,時時叼念著。 終於有機會去澎湖時,第一個念頭便是去尋這記憶中的味道。 特地打了電話問澎湖的同學,當年那黑糖糕是那家商號出品,從我住的民宿到店裡要怎麼走?大約多久時間? 同學聽了先是慢條斯理的說:「大約十五分鐘」,然後不忘調侃我幾句:「不過如果迷路,那可能就要半小時了。」說完哈哈大笑。 這傢伙,這麼記仇,多時不見,仍不忘我當年與她相約,因走岔了路遲到的事,時不時就要提醒一下我這當年糗事,也罷,只有老朋友才知道彼此年少輕狂時幹了多少傻事、糗事,偶而撩撥一下,回憶才不至沉澱、走味,終至佚失。 雖然事先做了功課,也看了地圖、問了路徑,真要找這黑糖糕還是頗花了一番功夫;原來它並不位在熱鬧的馬公市區,而是藏身在巷弄間,據說只有本地人才知真正好吃的黑糖糕就在這間老店裡,看來要重溫記憶中的滋味還是要幾番周折,不是簡單即可入手。 從澎湖回來後我切了塊黑糖糕給老媽,自己也叉了塊細細品嚐,瞇起眼睛,慢慢咀嚼著,讓味蕾伴著記憶回到那年。 那時青春正盛,什麼都想嚐鮮,什麼都可丟棄,總以為前方還有大好風景等著,待走過風雨千山,才發覺那些曾是雲淡風輕的事物,經過歲月沖刷成回憶後,已成了生命中不可輕忽的一段。 如同一些負載著回憶的舊器物,明明已不再有用途,早該功成身退,卻每每在要丟棄時,再摸摸看看,閱讀著它背後的往日時光,幾番回味後,終究還是原樣放回原位,讓它繼續佔據在生命中的份量。 老媽見我出神的模樣推推我,笑問:「怎樣?有舊時的味道嗎?」 這時門外摩托車聲音由遠漸近,是郵差送來了隔海我在56碼頭寄給自己的明信片,上頭郵戳模糊一片,連「澎湖」二字也幾乎無法辨認,翻過背面,跨海大橋恰似一彎眉月,吐納著來往人車的悲歡離合,一旁角落裡熟悉的字跡寫著「給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我把明信片收進信匣裡,再細細品著嘴裡最後一絲黑糖糕的餘味,這經過歲月醱酵的感覺,沒什麼不能說,也沒什麼可說,只得點點頭,心裡想起一句話:「重來已非舊風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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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場的阿婆)─給金門堅強勇敢的女性,母親節快樂─
妳在那裡 渴在這裡 而止渴後的眸子仍在靶場那裡 時間的左線或右線? 彈殼以後 歲月用布遮掩 停止射擊後 槍聲大作 在五月夢裡的夜裡 在槍管裡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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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坦白說,請他喝茶、陪他聊天倒是無所謂。可是他會因此而滿足嗎?我害怕的是他之前還拉我的手、拍我的肩、碰我的臀。一旦往後對他太客氣,反而會造成他的誤會,以為我對他有意思。說不定他還會變本加厲,摟我的腰、摸我的胸呢。我倒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小辣椒毫不忌諱地說。 「妳的想法不無道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嗜酒好色的本性除非死,否則的話不可能改掉。不要說是妳,康樂隊一些姿色姣好的小姐,可能十個有八個被他吃過豆腐,但又能奈何?一個個只有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啊!」 「這種人竟能升上將軍,真是沒天理!」小辣椒不屑地說。 「人家懂得逢迎拍馬鑽門路,又有一個老長官當靠山,所以有恃無恐。但是他也不必高興太早,夜路走多總會遇見鬼!」 「算了,不談這隻老狐狸了。」小辣椒看看梁參謀,正經地說:「春節離島慰問的蔬菜和豬肉,不要忘了由我來幫你訂。」 「算了,」梁參謀搖搖頭,「妳現在心情不好,我看不要再麻煩妳啦,我自己來訂。反正妳只是幫我跑腿,一毛錢也沒賺到,再麻煩妳就過意不去了。」 「梁參謀,你這樣講就不夠意思了。我一直把你當大哥來看待,這點小忙我義不容辭啦!難道你是怕我從中揩油?」小辣椒神情嚴肅地說。 「不、不、不,妳小辣椒千萬別誤會。」梁參謀趕緊搖著手說:「我只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妳而已啦!」 「你這麼說,就是見外,就是瞧不起我小辣椒!」小辣椒故裝生氣。 「既然妳願意幫我的忙,我是求之不得啊!」梁參謀說後想了一下,「這樣好了,妳在開發票的時候,就請商家在價格上酌情加一點,好做為妳的跑腿錢。反正錢是公家的,只要不說出去讓人知道就好。」 「這怎麼好意思。」小辣椒客氣地說。 「這樣多多少少可以彌補一下妳這段時間所受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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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家庭
◎◎◎◎ ◎◎◎◎ 顧逢吉拖著疲憊的步履跌跌撞撞進入屋內,醉眼惺忪瞧見太太一臉怒氣,瞬時間酒醒了一半,慄然道:「妳……妳怎麼還沒睡?」 「沒睡?現在是午夜十二幾點多了,你看你,加班加到那麼晚,還滿身酒味,你騙誰!」 「我真的加班,為了犒賞部下辛勞,我請他們喝了一點小酒而已!」不知哪來的勇氣,顧逢吉還理直氣壯提高不少聲調。 「加班?我打電話到辦公室,值班人員說今晚根本沒看到你的人影,老實說,到底去那裡鬼混!」太太滿臉疑惑,但是一向老實的先生很少說謊,太太也不忍過分苛責。 「我們在工程督導室加班,值班人員當然不知道,也不能怪他!」顧逢吉再圓一次謊。 「好了!好了!相信你就是了,快去洗澡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是!遵命。」顧逢吉有如被宣判無罪似的感覺如釋重負,但是心中仍竄出一些些歉意,趕緊走入臥室準備梳洗。 躺在床上,腦中浮現與詩詩擁抱熱吻悱惻纏綿的畫面,心中慾火燃燒,始終無法入睡;翻轉過身,將右腳跨在太太身上,伸手試探太太反應,企圖翻山越嶺…… 「別鬧了,明天還要上班,而且我好累,不要那麼自私!」太太怫然作色,推開先生大腿,翻轉身側面貼緊牆邊,不加理會先生的試探與暗示。 顧逢吉一時之間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股慾火瞬間熄滅,在不知所措時,突然手機響起,下床從口袋摸出接聽,聽筒傳來俏皮的笑聲:「想我嗎?你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啊,看平時那麼老實,那麼正派,背後卻是調情高手,把我逗得心好癢,算我認識你了;你啊!不鳴則已,一鳴卻驚人,明晚會來嗎?」顧逢吉一時回不過神來,詩詩已在嘻笑聲中掛斷電話, 太太可能真的很累,沒被電話鈴聲吵醒,睡得好沉,顧逢吉鑽進被窩,瞧了太太一眼,心想:「還好,睡得真是時候。」 今夜好漫長,失眠是無法避免的選擇。 ◎◎◎◎ ◎◎◎◎ 「來來來,我敬大哥、二嫂一杯。」林郁文舉起高腳杯朝著顧逢吉和詩詩示意後一飲而盡,笑得好詭異。 「誰是二嫂?」詩詩從顧逢吉懷中微微仰起頭,望著對方的眼睛,神態甚是忸怩。 「當然是妳,還會有誰?」林郁文笑得好陰。 「是我!我才不當二嫂,要做就做夫人才過癮。」 「夫人?別想了!能當小三就不錯了。」 「假以時日,我會讓你刮目相看的!」詩詩信誓旦旦、胸有成竹說完,在顧逢吉耳朵輕輕的捏了幾下,風情萬種,簡直讓顧逢吉手足無措,銷魂蝕骨。 大夥兒蜂擁而上,都舉杯敬大哥和二嫂,逗得兩人好開心;就這樣,把顧逢吉灌得爛醉如泥。當晚,詩詩將顧逢吉帶回自己的宿舍,脫掉鞋襪與身上所有衣衫,將赤裸裸的他塞進溫軟的被窩內,自己也簡單梳洗後同樣寬衣解帶,褪去身上的全部束縛躺在床上,緊貼在顧逢吉身旁,內心好得意。 窗外小鳥的叫聲在顧逢吉耳中隱約迴響,昨晚真的喝得很醉,幾次掙扎後終於張開雙眼,發現身旁躺的不是太太,而是詩詩。這一驚非同小可,從打結的舌頭拼出有如鬼哭神嚎的聲調:「妳…… 妳…… 妳怎麼會睡在我們的床上!」 「你們?我看你真的糊塗了,是你睡在我的床上。」詩詩假裝一臉無奈,眼淚有如珍珠斷線般在臉頰上不絕流下,哀怨的說:「昨晚你把我給蹧蹋了,我要你負責!」 「蹧蹋?沒有啊!我一點都沒印象。」 「你還裝,當時我一直反抗,你卻霸王硬上弓將我壓在床上,讓我動彈不得,最後還是讓你得逞了。」 「我……有嗎?」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顧逢吉搔了搔頭皮,用力在想,拚命在想,但始終想不起來。 「你別不認帳,吃了便宜還賣乖,你不給我交代的話,我就請你們那群死黨去評評理。」 這回,顧逢吉真的嚇呆了;心想,這件事如果穿幫的話,那我不就完了。來不及回過神,側身將詩詩擁入懷抱,安撫的說:「不要生氣,我會負責的!我會負責的!」 「真的?」詩詩馬上破涕為笑,伸手挽著顧逢吉脖子,獻上熱情長吻;這回,顧逢吉真的把持不住了,在肌膚相親情況下,又禁不住詩詩的誘惑與挑逗,不暇思索真的翻身壓住詩詩 ,也不管整條綿被掉落地上……房間內一陣陣翻雲覆雨聲、詩詩呻吟聲、顧逢吉喘息聲,聲聲入耳。 ◎◎◎◎ ◎◎◎◎ 挨罵是跑不掉的,顧逢吉心虛步入家門,太太聞聲從廚房出來,像機關槍似的嘰哩瓜拉:「昨晚你跑去那裡鬼混,整夜不回家,電話全部轉入語音信箱;我想,你是不是跑去賭博,對不對!對不對啊,你說!你說。」 「不是啦!昨天下午台北來了一群貴賓,簡報後總經理說要請吃飯,半途中我想打電話說一聲,卻發現手機沒電,後來喝喝喝,就醉了;同事說怕妳生氣,不敢帶我回家,把我及貴賓送進一間民宿住了一晚。貴賓來了,不喝不行嘛!」顧逢吉早已想好一套說詞,像小孩子背書似一口氣唸完。 「對啊!貴賓來了,不喝不行,那你們同事醉了幾人?你騙鬼……」太太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聲,顧逢吉腦內刺得好痛,一句也聽不進去。 突然間,一股厭惡從內心升起,眼前這個女人,真是黃臉婆一個,青面獠牙,怎能與詩詩相比,連做愛感覺都不同,一個死板板、毫無反應,一個姿態萬千、柔情萬種,情境有如凡間天上,當初怎會娶到她,而且還生了一男一女。 不知哪來的勇氣,顧逢吉像瘋子似的大吼大喊,叫些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將門一踹,飛步奔出。 跑著跑著,晚風迎面吹來,三月天,還是有點寒意;顧逢吉回過神來,心想:「我怎麼了,自己做錯了,還對太太那麼大聲,我應該跟詩詩做一個了斷才是。」打定主意後,顧逢吉撥了電話:「詩詩,我逢吉啦,方便說話嗎?」 「現在沒時間,你來店裡,我已複製了一套鑰匙,你拿去在我宿舍等我,這番坐完我就請假回家。」 顧逢吉步出好家歡KTV酒店,思索著:「反正坐一番也要兩個小時,還是先回家向太太賠不是,祈求原諒,再與詩詩溝通分手事情,以免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顧逢吉便三步併兩步回到家門,但是,沒料到身上的鑰匙始終打不開自家的門鎖,顧逢吉正在納悶中,太太從二樓丟下顧逢吉一包衣衫,略下狠話:「有種就不要回來,門鎖我已換新的,你就在外面賭死吧!」 真所謂『雞屎下土也有三吋煙』。這時候,顧逢吉已忘記回家的目的,心中竄起一股受辱的憤怒,拿起太太丟下的那一包衣衫,轉身快走向詩詩的宿舍。 那晚,憤怒的顧逢吉把氣全部發洩在詩詩身上,詩詩的呻吟聲、顧逢吉的喘息聲,比昨晚還響亮,詩詩雙手緊繞著顧逢吉的脖子,讓顧逢吉差點喘不過氣來,滿足的表情全寫在詩詩臉上。 ◎◎◎◎ ◎◎◎◎ 三年過去了。起初幾日,顧逢吉還三不五時回家要求太太開門,但是太太可能鐵了心腸,堅持不讓先生進屋;後來,顧逢吉更變本加厲與詩詩同進同出、雙宿雙飛,連赴台公差或到大陸廠驗均帶詩詩同往,如膠似漆,好像真的忘記家中太太與兒女的存在。日子一久,誠如詩詩放下的豪語,果真在死黨、同事、朋友的口中,真的把『二嫂』改口尊稱為『夫人』。 紙是包不住火的,顧逢吉的外遇事件已傳開,太太當然也有耳聞,連雙親都知道。在鬼迷心竅情況下,誰勸都沒用,連兒女暑假回家跪地懇求也都無效,太太本想到法院提告,卻由於公婆與子女的苦勸而放棄,到底家醜不外揚;太太終日只能以淚洗臉,唉聲歎氣。 快過年了,顧逢吉從郵差手中接到一封太太的快遞,急忙取出閱讀……逢吉: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落寞的離開金門;四年了,我心已碎、已死。所謂破鏡難圓,我也不再祈求你能回心轉意,雖然我走得很傷感,但是對你,我真的已沒有一點恨意,因為我一向相信命運,蒼天要如此懲罰我,命該如此,怨天何用? 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一時沉迷賭博。對賭來講,我真的好生氣、好生氣,因為家母就是為了家父好賭而走上絕路;我想,一向老實的你不會輸很多錢的,幾天後你必將收心回家;所以,我罵你,不讓你回來就是要給你壓力。沒想到我判斷錯了,而且錯得相當離譜,萬萬沒想到那麼老實的你也會跟上時代,養起小三……最後知道的總是另一半,可是為時已晚。無奈啊!悲劇仍然不斷的重複上演,沒下檔期程,也沒啟發作用。 如果事先我能做好防堵工作,好言相勸,對你多溫柔些,多順從些,對自己稍加妝扮些,不要意氣用事硬把你往外推,可能也不會造成今日的後果;大部分錯在我而不在你,先生的外遇做太太的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哪個男人能經得起外界的誘惑,算我低估了你。 我知道婚姻是需要經營的,結婚不是終點,而是起站;只要雙方都有相同之共識,多了解對方、關懷對方、體諒對方,婚姻才能長久、才能白頭偕老。如今,後知後覺的我,將我們原本幸福的婚姻變成一對怨耦,這一錯誤,希望能作為後車之鑑,我也將含淚微笑。 最後,不要試圖找我,你可能也不會想找我;我不會尋短,但是,更不會簽字離婚,因為,我千萬個不願意看到,『小三』正式成為『夫人』,這點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兒女就交給你照顧,明知道他們是不會原諒你的,我仍把難題丟給你,希望時間能挽回子女對你的歧見與恨意。 再見了,今生無緣到老,希望來生不再相遇…. 菀君 後語:小三可能會帶給您一時的滿足與快樂,換來的卻是終身的困惱與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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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死」活下去─思念宗鑫吾兒
誰也不知道那一天會是最後一天。那近乎「寒冷」的夏天午後,走到最後我也沒任何預感,你會離開我。下午一點三十分,你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段話:「爸爸,我要去游泳,如果有空請把我的浴帽、眼鏡、浴巾等換洗衣物送來金城站。」我在午睡中接到你的電話(告別電話)。 下午四點,傳來惡訊,已忘了是怎麼走到海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記得當時,那份身體生理上實實在在的焦渴使人窒息昏眩起來,第一天、第二天、第四天…每一天的分分秒秒,刺痛深入爸爸的骨髓,事實上,這已經意味著我永遠失去了你─吾兒宗鑫,爸爸居然還可以跟別人說著話。一個月後,卻很難再做到,除非必須。爸爸沒有放棄,一定要找到你,搜救隊的叔叔、鄉親、好友們,沒有放棄,沒有離開,一定要找到你。第五天晚上六點,我們找到了你,你出現在爸爸眼裡的那一刻,我心愛的兒子,你分明還是你,絲毫沒變,一個沉睡中的你…沒有淚水,哀傷卻明顯地壓垮了爸爸的雙肩。接下來,拒絕了哥哥姐姐們哭喊著要去探視你,載著椎心的悲痛,拖著沉重的步伐,我心愛的兒子,爸爸要讓你清爽的、潔淨的、帥氣的再現親人們的視線,一切的苦、的傷、的痛讓我一個人來面對,來承受吧! 那一天是最後一天,你不再要我,自己走了…。 我的寶貝,我的兒子吾愛,你在哪兒?你知道我在呼喚你嗎? 那些年,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爸爸在經濟壓力、流言蜚語、家庭的衝擊下,沉默委屈中曾想到結束生命,我的兒子,那一次,是你用你祈求的眼神、幼小的肩膀,擋住了我的一次放棄生命念頭。我明白了,我的生命在愛我的人的眼裡是那麼重要,我不能自我行為把愛我的刺傷。最後,離開的卻是你,我的兒子─鑫兒,難道冥冥之中,你不忍看到後來家中的四分五裂、支離破碎,決定永遠袖手旁觀。守望的天使啊!你飛去了哪裡?你做了天公仔! 一個禮拜後,終於有淚了,可是爸爸是行屍走肉般地過著、活著、走著。 失去你後來的有段日子,我的人生失去了色彩,變成黑白,哀傷將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我的世界也沒有了語言,完全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多少個深夜,多少個晨曦,服用鎮靜藥物,藥物沒有用,我仍然在呼喚「兒子回來,兒子回來,我要你回來…。」多少個夜晚,躺在黑暗中,兒子,想你的痛,像蟲子一樣慢慢吞噬著爸爸的身體,夜,是那樣的長、那樣的黑、那樣的悶、那樣的深,窗外的雨水,是爸爸永遠也滴不完的淚。我在經歷你的死、你的離開、我的痛,是真的,可我沒辦法理解,那到底是什麼,明明你還在,我每天和你說著話,每時每刻都知道,,只是你不在我身邊、不在學校、不在街上、不在運動場上、不在游泳池中,更永遠不會在家裡了。但是你是在的,我的整個身心都充滿了你,你不可能不在。可是你在哪裡啊,我的兒子…。 那天黃昏,在陸上,我慢慢地開著車,不急著要去任何地方,我幻想著你就在我身邊,駕駛座旁邊,一直陪著我,路上幾乎沒有人、沒有鳥聲、沒有喧嘩聲,我開著車,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黑了,我來到將你生命奪走的海灘,夜間的海,再依輪明月的照耀下,寧靜無波,從此…爸爸再也沒去過海邊,海邊是我的傷、我的痛、我的苦、我的淚啊,鑫兒,你可知道。 前幾天,我去了一個地方,我沒有別的方式,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與你相關,在初著的陽光裡,那些你曾經過的路,陪伴過的大樹、你的籃球場、你的撞球室、你的網咖店,都有你的身影。 我被思念籠罩著,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又能到哪裡去找你,我到了那個地方,看著你的相片,卻分明感到你不在!不要再去回憶五年前的情景。在我心裡─鑫兒─你是永遠活著的。在我心中、忘不了、揮不去,一遍一遍地跑著回家,看望愛你的家人!看望深愛你的老爸!只要想到你,無論你在何處、在哪裡,你是天公仔,你就在那裡,在每一處,在我想你的地方。 每當真情流露時,總是背對著曾經的家人,什麼時候,我們能夠面對面看一眼,不再隱藏彼此,也不只是用文字寫出來,什麼時候,才能明明白白將這份真誠,在有限的生命裡,向你們說得清清楚楚,我的宅男兒、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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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我知道它的嚴重性。」小辣椒突然想起,「小寡婦開的那家冰果室,之前不知為什麼,竟莫名其妙被列為禁區。很長的一段時間幾乎沒有一個阿兵哥敢上門吃冰。」 「人紅是非多啊,多少高官心儀小寡婦的姿色而在她店裡留連忘返。小寡婦絕對是得罪像副主任這種好色之徒而不自知,最後遭到報復。妳小辣椒的名氣不亞於小寡婦,現在的處境可能跟她差不多。」 「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妳小辣椒想過沒有,防區的將軍少說也有二十幾位,為什麼單單只有副主任一人經常光顧妳們店。如果僅是買一瓶髮腊,傳令兵和駕駛兵均可代勞,何須勞駕將軍親自出馬。」梁參謀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開導她說: 「小辣椒啊,雖然妳生意做得聒聒叫,但是妳還年輕,不知社會和人心的險惡,從今以後要學聰明一點。記住,駐守在金門外島即使再大的官,有一天勢必也會被調離,像副主任這種好色之徒的小人,能應付就應付應付,最好不要去得罪他們。如果我沒猜錯,以他的個性而言,當他的目的沒有達成而惱羞成怒時,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而且還會有下一步。我太瞭解他了,不信妳試試看!」 「恐怖,真恐怖!想不到還有這麼恐怖的大官。」 「這個年頭,恐怖的事情多著呢!不過妳也不必太驚恐,冬天來了,春天已不遠。他調來金門已一年多了,過一段時間就會被調走。如果他念念不忘妳小辣椒而再度光臨的話,別忘了請他喝茶、陪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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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家庭
一個小三的故事 「喂!想我嗎?」手機傳來悅耳又帶點挑逗的聲音,好像黃鶯出谷。 顧逢吉胸口感覺一陣陣燥熱,心幾乎從嘴角奔出,連手機也緊張得在手中翻滾了兩下,差點摔落地面。 「想啊!想啊!自從上次見面後我每晚都睡不好,腦海中全是你的倩影,你的笑靨,你的香氣,揮也揮不去、趕也趕不走,可說是度日如年,你啊!真是害人不淺。」 「真的嗎?是不是在逗我開心,我醜小鴨一個,又不是狐狸精,哪有這種魅力。」對方笑得好嫵媚,聲調像勾魂使者般的讓人六神無主。 「真的!真的,騙你是小狗。」雖然對方看不見,顧逢吉本能高舉左手發誓著。 「那……今晚能與我共用晚餐嗎?」 「求之不得,你有喜歡的餐廳?還是我來決定。」 「不用麻煩了,就上次見面的好家歡KTV酒店。晚上八點見,只有我們兩人噢!而且檯費由我自己名下來扣,小菜,酒品我來準備,這種優待你是第一個,不見不散。」沒等顧逢吉回應,對方已掛斷電話。 顧逢吉一時之間傻住了,發現手機壓痛了耳朵,才捨不得移開放進口袋,腦海浮現那晚初次邂逅的畫面,十來天了,嘴角依稀殘留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每次想起,心中總感覺有幾隻小鹿在亂竄。雖然年近五十,兒女兩人已上大學,那一大把年紀,而且早已渡過了七年之癢,難道還會暈船,顧逢吉自問了好幾次,但始終不給自己答案。 那晚飯局過後,大夥兒夾著些許酒意,乘興移位到好家歡KTV酒店繼續狂歡;顧逢吉也不是第一次上這家酒店,但是,幾次過來,不要說摟摟抱抱,就連坐檯小姐的手連碰都沒碰過一下,整晚除了點一兩首歌唱唱外,不然就是舉起酒杯沾沾嘴唇,表示接受對方的敬酒;當然,每次都偷偷塞給坐檯小姐千元小費,令其他小姐好不羨慕與忌妒。但是,大部分時間除了玩弄自己的手指頭外,還是玩弄自己的手指頭,時間一久,身旁坐檯小姐除了等拿小費外,幾乎忘了顧逢吉的存在,小費過手後總是獨自轉檯離開,不哼一聲;顧逢吉也落得輕鬆,不多發一言;因此,榮獲『宅男』、『聖人』的封號。 這一次一上門,王經理同樣笑容滿面帶領十幾位小姐一一介紹著,有認識的對象不等客人開口,主動依偎到對方懷抱,少部分客人也換換新人,同樣的,每個客人都迫不及待毛手毛腳起來…… 「顧副總,我來幫您找一位最好的吧!」王經理早知道顧逢吉木訥的個性,嘴頭說說,想隨便安插一位自己的人給他。 王經理身旁一位三十出頭貌美如仙的小姐突然嘴帶俏皮笑道:「不用了,顧副總由我來點他好了。」話一畢,迅速端端裝裝坐在顧逢吉身旁,並對著王經理伸了伸舌頭撒起嬌來:「對不起嘛!我想我會是顧副總要的菜。」 王經理橫了那位小姐一眼後,馬上又笑逐顏開問道:「要點什麼酒,來瓶3公升仙妮詩好嗎?」,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等客人回應,王經理已使眼色,服務生本能打開瓶蓋,調起酒來。 顧逢吉一陣愕然,微微仰起頭,望著對方,鼻中飄進一陣陣香氣,不由得心中一蕩:「清香撲鼻、美女下凡!」顧逢吉凝視著對方,口中輕輕的發出囈語。 「對不起!我叫詩詩,您好。」大方伸出了細膩小手,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顧逢吉定了定神,正色問到:「你怎會認識我?」 「我注意您好久了,您不是來這裡的料,怎會隨風逐流?」 「是嗎?聚餐後沒什麼消遣,陪陪好友而已。」顧逢吉一臉尷尬,講話有點結巴。 「不用緊張,我是逗著您玩的;但是,說真的,你好像一朵蓮花,出於汙泥而不染,我喜歡。」 「噢……」顧逢吉不知該說些什麼,本能玩起自己的手指頭來。 「我來幫您看相好嗎?」不待回應,詩詩輕巧握著顧逢吉的手,拇指搓著對方的掌心,來回比劃著:「您……今年48+1歲,是獨生子,屬羊、巨蟹座,雙親都是教授退休,家居○○新村,在○○單位擔任副總經哩,並且還在攻讀博士,上進心強,為人忠厚老實,重視朋友感情,而且出手大方……」顧逢吉趕緊縮回了手,目瞪口呆,一臉疑惑:「妳真會看相?」 「騙您的啦!我是好奇打聽來的。」 「打聽?為什麼!」 「我說過了,好奇嘛!」 「好奇!為什麼?」 詩詩不做回應,嫣然一笑,含情默默舉起酒杯,側著頭將半邊臉往顧逢吉身上靠去:「能讓我敬您一杯酒嗎?」 顧逢吉鼻中再度飄進一陣陣香氣,是一種像百合般的清香,沒帶一絲絲野味,好久沒聞到這種味道了,太太早期也是使用同樣香水,但是,可能忙於家務,好些年沒有打扮,雖然年齡才少自己一歲,看起來真的有點像黃臉婆,偶而帶去參加同事喜宴,總感覺有那一丁點兒尷尬。想著想著,順手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從來沒有的感覺,顧逢吉有些醉意,也有些意亂情迷,講話語無倫次,一直望著詩詩那清麗、白膩、秀氣的臉龐。喝著、望著,不知不覺時間已近午夜。 「顧董,該走了。」死黨林郁文在簽帳單畫押後將顧逢吉扶起,顧逢吉腳沒站穩,一個踉蹌剛好撞入剛要起身的詩詩懷裡,詩詩順勢在顧逢吉嘴唇親吻了一下;這一撞,撞碎了原本幸福的家庭,也啟開了故事了序幕。 ◎◎◎◎ ◎◎◎◎ 半小時內顧逢吉已抬起手腕看了好幾次手錶,內心嘀咕著:「時間怎麼那樣慢,才四時五十分。」拿起卷宗,看不到一兩行,又放回桌邊,一次兩次,始終無法仔細看完整份文件內容,索性將簽字筆往桌上一丟,整個人往椅背靠。反正看不下去了,明天早些來辦公室再來批閱吧,決定一下,心情坦蕩不少。 終於下班回家了,顧逢吉提著公事包匆忙往臥室走去,太太瞄了一眼,用略帶催促的語調道:「趕快準備,晚上6點半大舅媽娶媳宴客,我們不要遲到。」 顧逢吉被這突如其來的催促心頭一震,愣在房門口,許久,才結結巴巴的應道:「什麼…什麼,.晚上大舅媽娶媳婦……我..我幾乎忘記了……不是、不是……晚上我要加班,你帶小孩去就好了……幫我向大舅媽說一聲。」 「加班!你每次加班不都是在週六及週日嗎?為什麼改在今晚?」太太一臉納悶。 「因為…因為明天台北總公司派人要來工程查核,晚上要準備資料。」顧逢吉臨時編了一套理由。 「明天是星期六,總公司也要來查工程?你騙誰。」太太臉一沉,有點不悅。 顧逢吉滿臉通紅,老羞成怒吼道:「反正你帶小孩去就是了,我一定要去加班,不然會被記過,甚至會被開除,到時候生活費怎麼辦。」 太太吃了一驚,半信半疑:「有那麼嚴重!那!你去加班好了,我向大舅媽說一聲就是了。」 顧逢吉如釋重負長吁了一口氣,雖然騙過了太太,但是心中總感覺有些虧欠與不安,生平第一次為了與女孩子約會,不但編了謊話,還大聲對太太吼叫,良心真的說不過去;但是,一想起詩詩那小鳥依人的模樣,所有的不安與虧欠均化為烏有,霎那間吹起了口哨,轉身進入臥室打扮一番。 晚上七點半,顧逢吉已到達好家歡KTV酒店門口,第一次獨自一個人上酒店,感覺好不自在,像小偷似的東張西望,閃閃躲躲,怕被人瞧見,最後還是提起勇氣踏入粉紅色大門。 「哎呀!今天吹什麼風,把顧董您給飄過來了?」王經理笑臉盈人,嗲聲嗲氣的問著:「一個人嗎?」 顧逢吉尷尬的搓自己的手指頭,許久才輕輕的回答著:「他們臨時有事不能來,晚上我不知要去哪裡,不知不覺就進來了。」 「來就好、來就好,要找美眉嗎?」王經理一面問,一面帶領顧逢吉到301番。 顧逢吉怯怯的問道:「詩詩在嗎?他約我來的。」 「在、在、在,她現剛轉檯到312番,我這就去通知她過來。」王經理看多了,一眼就瞧出顧逢吉已暈船,大魚即將落網,怎不喜悅。 一霎那功夫,詩詩輕盈的走進301番,眼神就像勇士射到獵物般,發出勝利的光芒:「顧副總,我好怕您不會來,沒想到卻提前了,我真的好興奮、好興奮。」說完,整個人軟綿綿依偎到顧逢吉懷抱。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顧逢吉像剛談戀愛似的一臉羞澀,又推又拉,手足無措,心幾乎躍出口腔。 「沒關係!這裡又沒別人。」詩詩一說完,像惡虎撲羊般朝顧逢吉一陣熱吻,顧逢吉一時情不自盡、意亂情迷,將詩詩壓倒在沙發上,雙手開始不老實在對方身上游走起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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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周病
複製夕陽的心事,疼痛 不動如山,口中匯聚來自台灣海峽的 悶悶不樂,諦聽貝殼的 彩排舞步 梳理春雨的唇齒,野貓 夢著前世的天空,掛滿著流星遺落在牙齦的 青春,溫柔的月光 不想離開,此刻緊緊擁抱 你捏疼我心頭上的 一枚齒印 只是,你的手 還是摘下了牙齒的白髮 那高齡三十五萬年的年輪印記 想問你,那童年愛唱歌的知了 那,拉長夏季午後寂寥的蟬鳴 是否依然 在我的閒話根部裡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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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念汝深深
平日鄉居,最怕更深人靜時的救護車聲,那懾人心魂的鳴笛,特別清晰,常令我心神不安,感到恐怖。慈悲善體人意的母親,要離開塵世,往生佛國,不願引起我們的驚慌和困擾,選在午後時分,讓我心中備覺一份安寧。雖然母親的離開,令身為我們感到不捨和悲慟;但母親自己選擇繁花盛開,冷熱適當的陽春三月,可說老天自有安排。 三月五日驚蟄的午後,母親在子孫齊聚廳堂的一側,目送她離開;雖然我們呼天搶地,母親卻無言平靜,如睡著般安詳的上了西天。父親望著鶼鰈情深七十年的老伴頭也不回、毫不眷戀的走了,淚眼婆娑的哭出聲來;那是我成年之後,首次看到他如此的傷心難過。他失去一生的摯愛,而我們也不幸的永遠失去護我們一生的慈祥母親! 每次外嫁的姊妹們打電話回家,首先問的是母親身體和精神如何?遠在他鄉的她們,生活中的牽掛就是老母親的身體狀況。這幾年,她們與母親通話的內容不外是「有吃飯否?」「吃飽沒?」而有空檔時,姊妹們總是不顧路途的遙遠,從桃園、中壢,由三位姊夫輪流開車返崙背家;平日車程就要半天時光,甚至更久,而她們總是眷戀著故鄉的老媽。只要返家,大包小包的素菜都把冰箱塞得滿滿的,足夠老母親吃上一個月。 為了老母的身體,三姊妹也不忘到菩薩和神尊那兒求神問卜,總希望母親能歲歲平安,吃百二。她們的孝順和體貼,身為弟弟、長年與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我,還自嘆不如。如今,再多的呼喚和懇求,母親卻已不在人間。想起母親生前為一家子奔勞無怨的形影,總讓我情不自禁的灑淚……我雙手合十,祈求和祝願慈悲厚道、時常布施、與人為善,功德已經圓滿的母親,能放下人間的一切,安住清淨佛國,修道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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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
一、 皮膚不好有什麼關係 天生是模特兒的身材 就把街邊路旁站成櫥窗 展示 展示英雄的氣度 二、 冷靜容易躲藏 一個冬季之後 拍紅了的小手 曖昧的藏在高處 就洩露了熱情本性 然後準備拋下隻隻繡球 三、 總在春的季節 點燃 火苗在恍似的巨大火把上 燃燒一叢叢最有機的顏色 像烽火 預告一個熱烈的夏即將登場 註:木棉花的花語為:「熱情」。其樹又名英雄樹、烽火、斑枝及瓊枝等,為金門縣的縣樹,也是高雄、廣州、潮州等市的市花;空運量世界排名第三的中國南方航空以其花為標誌,遨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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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樂(彌勒)◎
我們的快樂 透明 看得見 需要小心包裹 不讓灰塵來蒙蔽 靜靜 坐臥成山 守候 駐足與青睞 燈光下 任君挑選 一朵朵 亙古不變笑容 圓圓滿滿 既神秘又和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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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莫非是副主任搞的鬼……。」小辣椒喃喃地。 「妳說什麼?」梁參謀急促地問。 於是小辣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給梁參謀聽。 「我不是在恐嚇妳,這個大官得罪不起!」 「怎麼講?」 「雖然官不小,卻是一個出了名的小人。既嗜酒又好色,見到漂亮女人就流口水,三杯黃湯下肚就伸出狼爪,防衛部又有誰不知道。」 「你說的跟林少校一樣,起初我還不信,以為認識將軍是一種光彩。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小辣椒斬釘截鐵地,「一定是他搞的鬼!」 「很可能。因為他督導政三,政三管的又是軍紀,只要他說某個地方派憲兵加強巡邏,誰敢不聽從。」 「那我該怎麼辦呢?」 「現在可能只是警告性質,或許過幾天就會撤掉。但我還是必須提醒妳,別忘了,現在是軍管時期,雖然不會無緣無故把妳抓走,可是要妳生意做不成不無可能。只要高官一句話,或是隨便羅織一個罪名,把妳美麗霞百貨店列為禁區,那些阿兵哥誰還敢上門來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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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海上的貓
那隻貓的形影一直留在我心上,我知道非為牠寫一篇文字不可了,非把我見到的、以及牠給我講的故事寫出來不可了。我並不喜豢養寵物,只在十幾歲時在南洋家中父母親養過一隻看門狗,黑黑的,整日蹲在籬笆圍欄內的士敏土矮牆上,警惕地望著外面的行人。除此外大半生照顧「人」和家庭,無法將愛憐延及狗貓花草了,更罔論像人家那樣寫寵物文章。那裡會想到那一隻貓,一隻在幾十萬里外的海外南洋的貓,引起我強烈的思念。 那隻貓外觀基本上是雪白色的,身上有幾處金黃色的花斑,牠的右耳、右方臉面有好幾處瘀黑,顯然是受過傷,最令人矚目的是牠的嘴角下有好幾道紅黑色的傷疤,隱藏著神秘而悲壯的往事。牠渾身的厚毛已經不知多少日子沒有梳理和水洗過,正像流浪漂泊在外太久的武功早就遭全廢的棄將。說是棄將,那是因為牠的外表雖然落魄不堪,但憂鬱的神情卻透露更多的滄桑和不屈。那時我們乘快艇遊河,兩岸風景飛速掠過。沒想到這一駛,船就輕易開出大海。那應該是爪哇海吧,連開去的就是南中國海了。只是近陸地,水色不見碧藍,卻是灰沉沉的水天一色。艇子終於在一處有小竹橋的一側泊住,駕駛員在船上扶住我們上岸。我們不知道要來看什麼,但踏上那長長的竹橋後,我們一直懷著好奇,一定有什麼好看的吧。但見不足兩米寬的竹橋兩邊,都生長著一些水中植物,水上漂著或鉤著一些垃圾、雜物和塑料袋,看來是從海上飄來的;淺淺的水面游動著許多黑黑的肥大魚兒。我們一直向前走,那位原住民駕駛員在前面引路。 就在此時,那隻貓兒出現了。 牠不聲不響地跟在我們後頭,低垂著頭、四肢不發出一絲聲響,臉上沒有半點笑容,也不看我們一眼。牠傲慢的態度太令我們驚奇了。牠跟隨我們默默地走了好一段路,我們打算不要理牠了。但偶爾回頭,竟見到牠懶洋洋地躺在竹橋邊休憩和養神。我心中好奇怪這地方幾乎沒有人煙,也沒有遊客,牠是怎麼生活的?我們又在竹子編織的橋走了好長時間的路,兩邊的水中樹木漸漸稀疏,視線慢慢開闊,天地也徐徐光亮起來,一泓浩瀚大海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回頭,沒想到那隻歷經滄桑的老貓還是跟上來。在我們拍照的當兒,牠又躺下來。牠躺下來的位置居然選擇在竹片橋的邊沿,一個不慎就會從高空失足掉進海中。當我們看到前面的竹欄、竹梯、茅屋構成絕佳的亞洲情調而狂喜地以快步趨前時,老貓也不聲不響地爬上竹梯子跟了上來。茅屋內的竹地比較光滑,牠一會兒放鬆四肢躺著,享受那屋蔭下竹片的清涼,一會兒縮著身子望向無際的大海,臉上一片迷茫。牠不想向我們乞討,因而自始至終不發出一聲「妙妙」的聲音,牠更沒有糾纏著那個當地駕駛員施吃,淡定得不可思議。 也不知為什麼,很少關心動物死活的我,這個下午心不在焉玩得很不痛快,整副身心為了這只貓的海上生存問題而充滿了懸念。牠似乎喜歡了這個地方,不想離開。牠很孤獨,看來獨居了好久。牠好似一點都不為肚子問題而憂愁顧慮。這竹橋很長,曲曲折折,八彎九拐,並不通陸地,完全不著岸,今天我們是乘快艇來的。可以說是一個大海中的孤島啊!牠不折不扣是一隻海上的貓,不但離群而居,而且絕對寂寞孤獨。 我們在竹梯上的茅屋拍了照,休息了一會,準備回程。老貓依然一聲不響地默默跟在我們後面,既不和我們親暱撒嬌,也不乞憐求食,這種不亢不卑的態度,很明顯地像是作為這方圓地區主人的姿態陪我們遊覽一趟,以示禮貌。 走了一段竹子窄橋,就要告別孤獨的貓,我好想將身上帶有的食物分給牠吃,可是偏偏這一次我們什麼都沒帶。回眸一瞥,內心充滿憐憫,可是就在這時候,貓兒突然縱身一跳,竟跳到竹橋下水草間浮著的一塊木板上,我們最初不知道牠要做什麼,我們都駐足望著牠。但見牠望著水中的密集的魚兒出神,神情專注緊張。魚兒也許也餓太久了,感覺到水面上有動靜都紛紛爭先恐後伸出頭來,魚兒碩大肥美、擁擠密集,貓兒雙眼射出綠色兇光,探出左前肢入水,魚兒以為有人發放什麼食物,紛紛圍聚攏來浮出水面,不意貓猛將頭一扎,說時遲那時快,牠的頭兒整個地沒入水中,已經狠狠地用利齒牢牢地咬著一隻肥大的魚上來,那魚的頭已滲出血,血淋淋的在水中化開;魚兒的水中夥伴不甘同族成為貓的獵物,約有五六條向牠發動攻擊,貓兒想離開水面頗見吃力,牠站立的上下搖晃的木板不堪魚群的進攻已經承受不住拉力,貓兒跌入水中,但牠沒有氣餒,緊緊咬住口中食不放,向草坡游過來,牠的左肢拖上來時竟然遭那五六條魚的黏咬,一時間血淋淋的像一支血棍,貓兒拼命用勁摔才將牠們摔進水中,此時,水面已經成為一小片紅海了,那紅,猶如魔術裡的紅花,不斷擴大擴大開來……我們看到貓兒口中銜著尾巴仍左右顫動的魚,像豹兒迅速敏捷地從水面很快游回草坡,跳回竹橋上。牠吐出那口中魚,魚的肚腹一鼓一鼓的,但已經奄奄一息了。貓兒血紅的眼睛有些渾濁,疲意盡顯;牠那原本雪白的毛,被血跡染紅的部分,好像為了點綴而繡上的紅花,妖艷矚目。牠守著那地上的獵物,伸高受傷的左肢以舌輕舔……我們看著這一幕,猛然憶起剛才整個人陷入緊張的情景中,居然忘了為牠拍照。 大海上沒有人煙的孤橋上的貓,以生動的搏殺釋了我們對於牠何以生存的懸念和疑惑。我從此不敢再輕視貓,以為牠只是柔順和懶惰的符號;歸途,在飛快的艇子上,我打開相機看看今天為牠拍的相片,心想,回去該讓女兒放大,仿照牠的形象畫一幅大油畫掛在我書房牆上,每當我情緒陷入低潮或人生絕境時,想想這只貓,看牠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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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共匪
共匪是歷史產業。共匪是奢侈主義。共匪是雅痞。共匪是消費社會學。共匪是商品活動。共匪是軟體程式。共匪是注音符號系統。共匪是電路思維模式。共匪是時尚流行風。共匪是實驗主義。共匪是戀物症。共匪是有機物種科。共匪是品種修辭學。共匪是地下駭客。共匪是一份目錄。共匪是隱私共犯者。共匪是緋聞。共匪是數位閱讀。共匪是紫紅色的傲慢。共匪是暴露狂。共匪是一夫多妻論者。共匪是重資本主義者。共匪是感官拜物教。共匪是極右派。共匪是標籤。共匪是戀母情結。共匪是寵物。共匪是雌雄同體。共匪是虛擬患者。共匪是性別退縮者。共匪是無政府主義。共匪是粉紅色的偏見。共匪是陽具。共匪是玩偶。共匪是後現代學派。共匪是欲望索求證據。共匪是品牌。共匪是排泄物。共匪是巴洛克戀人。共匪是一座美術館。共匪是遙控器。共匪是敏感帶。共匪是爆炸物。共匪是饅頭包子。共匪是鄉愁。共匪是異教徒。共匪是語助詞。共匪是理論生產者。共匪是我家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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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品
我想我醉在詩詞裡,千古繾綣的情。 我在小舟上的吟嘆,萬世亙古的心。 如此的夢境, 風,依舊帶著冷冽的氣息,卻吹不散我的前世憂鬱; 雨,依舊飄著寧靜的溼冷,卻洗不去我的今生愁眸。 深深的呼吸啊,我吐出一息千百年都蛻不盡的滄桑, 這是我的詩品,這是我,這些年來的記憶 笛聲輕,夜夜長,柳岸河畔淺青漾。 湖水漾,映流光,望月琉璃風淡傷。 入亭殤,飲杜康,醉心亭外千山繞。 繞煙雲,身流浪,踏遍天涯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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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智慧叫以退為進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所謂『微明』就是初看不易明白,必須細細體會才能曉理。在老子章句新釋上篇有這麼一則:『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這幾句的意思是說明天下事理不可以光只看表面,譬如說:將要收縮的事物,不妨先姑且使它弛張,將要使它弱之,不妨姑且使它強之,又將要廢棄的事件,不妨姑且興舉之,而將要奪取的東西,不妨姑且先讓出給它。這是一種至理,表面看起來有點奇怪,一般平庸凡俗之輩根本不會懂也不明白,不是有相當閱歷經世之人是根本看不清,體驗不出的,所以說是『微明』。 生活在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中,一般人只會光顧著往前衝,卻往往忽略了『以退為進』的思量,因為他們認為惟有往前才會有輝煌的業績。才會比別人升遷得快,但雖說進是奮鬥、是勃發、是開創,但退也絕不是懦弱無能,更不是徘徊不前,處處忍讓讓人宰割,退是思考、是隱忍、是謀略,因此以退為進是一種大智慧。 大多在人生週遭沒有遭受到那種銘心刻骨教訓的人是無法領悟出此種深奧的至理。想想對於眼前已經是唾手可得的勝利果實豈有拱手讓出的道理,但若明瞭『蹲得愈低才能跳得愈高』;能忍受眼前小利才能挖出後面更大的豐收等至理後,才算是個擁有大智慧的能人。 浯島家鄉,地瘠人貧,早年家家窮困,但小孩卻個個資質聰穎,秉性忠厚,肯上進、能吃苦、能耐勞,貧困的環境卻也塑造我們堅強剛毅耐勞勤奮的性格,因此不管讀書或創業都是全力以赴,奮發向前,也因在島上盡出進士、提督、舉人、將軍及成功的企業家,這種只知努力向前,卻也造就了不少的成功,但在為人處世的道路上卻也缺少了那份以退為進的柔性修為,在堅毅的陽剛性格上少了那份冷靜與沈穩、融通,變化的人格特質,未能臻於完美,殊為憾事。 其實『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思路與思維,是一種逆向思考模式,也是一種欲擒故縱的招術、策略,運用在創造自己的事業,或是從政的道路上,抑或是為人處世都十分受用,當遇到瓶頸或阻礙,不妨暫時停一下,冷靜一下,思考問題之癥結所在點,所謂事緩則圓,避實擊虛以迂迴或空降替代正面攻堅突穿,正所謂一直往鍋裡加水,不如來個釜底抽薪,有時候後退幾步,再加上助跑,反而會比原先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與更遠。清朝乾隆年間,和珅權傾一時,賣官鬻爵,無所不貪,乾隆皇帝深明『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這種以退為進的至理,當和珅膨脹得富甲天下時,嘉慶皇帝趁太上皇乾隆駕崩時,一夜之間抄家封宅,和珅所聚斂的財富約值八億兩至十一億兩白銀,其所擁有的黃金和白銀加上古玩珍寶超過了清朝政府十五年財政收入的總和。『和珅倒、嘉慶飽』在坊間被傳為戲謔佳言。另外魏明帝曹匹在臨終時,為防止年僅八歲的曹芳政權受到威脅,命司馬懿與曹爽共同輔佐,但曹爽狼子野心,勢力不斷擴大,企圖謀反篡位,司馬懿開始裝病,以鬆弛曹爽,並在暗中積極佈署,最後滅了曹爽,為晉朝奠定了穩定基石,此事告訴我們,當自己處於不利地位,或時機還不成熟,宜採取變通策略,以退為進保全自己才能戰勝對方,贏得機遇,不要以為進退兩字簡明易懂,豈知這進與退之間藏著多少無比奧妙哲理,領悟了其中奧妙,將使你在爾後人生事業、職場、為人處世大大受用。 年輕時,在部隊帶兵,囿於自己性情剛烈,個性耿直,行事一絲不苟,總是一味往前衝,遇事不會轉個彎,硬是一條道上走到黑,那種秉直個性,熱心腸子,但別人卻未必能領你的情,或諒解你,因此總是撞得頭破血流,弄得身心俱疲,當時若能體會此一進一步的哲理,那會吃這麼多虧受這麼苦。記取前輩教訓,吃一塹、長一塹,得長點記性,所以一個人在現今社會上想要有一番成就,除了在為人處世必定謙恭禮讓,融通圓潤,內斂沈穩外,更要懂得有以退為進及進退結合的修為,因為圓滿的人生就在這進退之中,瞧瞧這句『手把青秧插滿田,抬頭便見手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退得愈後離插滿秧苗的進度就愈近,此等『微明』至理是何等智慧,領悟了以退為進的人生處世最高哲理,對人生、為人處世、從政、創業必定大有助益且能處處順心、事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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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有一天,她把滿腹的委曲告訴來買日用品的梁參謀。 「怎麼會這樣。」梁參謀難以置信,並走到店門口探望了一下。 「你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辣椒央求著。 「這件事的確有點奇怪。現在又不是演習期間,也沒有高官要來,憲兵在妳們家店門口走來走去,究竟是什麼意思?」梁參謀不解地說。 「我也是想不通啊。」 「莫非是妳得罪了他們。」 「到我店裡買東西的客人,可說陸海空三軍及憲兵都有,而且都是一些年輕的充員兵較多。幾乎多數客人一上門,都親切地小辣椒長、小辣椒短,叫不停,甚至有些一進門就和我有說有笑打成一片。說我胸脯大也好,屁股翹也好,要我跟他們到台灣也好,要娶我當老婆也好,開再大的玩笑,我從來不生氣、不變臉。我自信沒有得罪任何人。」小辣椒信心滿滿地說。 「我知道妳為人處世及做生意都有獨到的一面。但即使妳再怎麼圓融,有時卻也會得罪人而不自知。因為人沒有十全十美的,而且我敢說,妳得罪的不是一般小兵,絕對是有權有勢的大官。也只有大官才有權力命令憲兵在妳們家店門口加強巡邏。」梁參謀分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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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災
春末夏初,流理台來了白蟻,婦人雇請除蟻公司,堅壁清野,全屋徹底打洞灌藥。本來以為就此高枕無憂,至少五年如同除蟻公司承諾的保固期,但是才經過兩季,立冬時,因為要更換流理台水槽下方的濾水器的濾心,婦人誤觸原來病灶的板壁,這才聽見喀嗤喀嗤像似齒牙咬囓的聲音。依據過往的經驗,婦人擔憂,又是蟻蟲來犯。 請除蟻公司再來檢查,這次的師傅不是上次來打藥的年輕人,但也不是初見面。第一次除蟻公司派來勘災兼估價的人就是這位中年師傅。他說,上次的年輕同事打的洞低了一公分,讓殘存的白蟻保有喘息的空間,因此再度繁殖蔓延。 所以,的確又是白蟻,婦人心想,這樣也好,總是強過某種不名所以的蟲蟻要來得令人安心一些。師傅在流理台下補強打藥,全屋又再檢查一遍,確認安全無虞後離去。 這次婦人不敢大意,每天都輕扣流理台下方的板壁,希望不再聽聞白蟻吃食木材的聲音。一個星期過去,婦人失望了,她還是聽見那個惱人的清脆聲,並且沒有小聲的跡象。所以她又打電話向除蟻公司抱怨,這次是婦人不認識的人接的電話,話筒那端的人解釋,他們的用藥是屬於感染型,不會立即殺死白蟻,而是讓蟻蟲互相感染,慢性中毒,最後殲滅全巢。他要婦人有點耐心,再等兩個禮拜到一個月,不要扣擊板壁,以免蟻蟲驚慌逃竄,擴大感染的範圍。 婦人回想,第一次灌藥後的頭幾天即見病蟻鑽出牠們藏匿的洞口,證明藥物的確有效,那麼第二次補強的藥物為什麼失效了呢?莫非,躲在木頭裡,發出怪聲的蟲不是白蟻?但是,上次的師傅不都確認是白蟻為害,還打了藥?婦人實在理不清這件災害在病源和施藥之間的因果關係,有些困惑,同時又生起莫名的慍怒。 婦人賭氣,就依電話裡的人的建議,不再碰觸流理台的板壁,僅在週曆上預計的空格裡畫上一個紅色的大叉叉,佯裝一切無事,耐心等待,兩個禮拜以後再說。 說是要靜心等待,但是婦人卻怎麼也安不了心。總是在夜晚,街巷的塵囂沈澱下來,沒有電視裡的喧鬧聲時,隱隱約約,婦人彷彿還是可以聽見一陣又一陣間歇的窸窣聲。這次婦人高度的自制力又再施展神力,讓她按捺住扣擊流理台背板的衝動,只把焦慮留在夜深的夢裡。 婚禮上,婦人答應體型壯碩的男孩,兩人互相守護一輩子。男孩會敬她,愛她,不會像父親一樣不負責任,甚至還動手毆打母親。男孩的臂彎就是幸福的彼岸,會帶她上山下海,讓她體驗只能在小說裡出現的生活和冒險。直到那陣已經熟悉的,陰陰惻惻的咬牙聲又在青草河岸的背後幽幽地響起。 婦人驚醒,安慰自己這個夢境過於直白無謂,於是翻過身,擁緊一床還嫌不夠暖的雙人棉被,努力再睡。 終於等到那一天到來,婦人再次敲擊流理台的板壁,響聲又起,並且一樣大聲。現在怎麼辦呢?婦人心裡十分懊惱,難不成真要拆掉流理台的背板才能發掘出聲響的真相嗎?只是單憑現在的存款,她可沒有餘錢購置全新的流理台。婦人嘆口氣,或許那時不該一時意氣,提早退休;或許那時不該受新聞影響,對政府沒信心,一次領足全部的勞退金;也或許,真該在年輕貌美時嫁掉自己,免得孤老,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婦人還記得以前的一個新聞,說是在屋頂或是高樓處結綁五色旗,可以招來美麗的桃花。現在婦人似乎可以體會,那些布旗的女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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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足聆聽
我經常閉上雙眼,聆賞周邊發出的聲響,仔細辨認,今天跟誰有緣! 麻雀已是我的「座上賓」,不同的心情有不一樣的啼鳴。剛割過的草坪上,肥滋滋的身軀,此時,酒足飯飽,嬉鬧開始,草屑中做沙浴;樹欉上的身影,閒來無憂,專做拳打腳踢之能事,簇擁來簇擁去,踏枝換樹,好不熱鬧! 每天清晨約莫六點鐘,啁啾群鳴,此聲彼應,彷彿有位指揮家,管控著哪一枝樹叢先發聲,就像木笛演奏「陽明春曉」曲目,等指揮家兩手一揮,大合奏開始,我,不得不起床了。 每天的禽鳴起床號過後,大地歸於片段寧靜,慢慢地,犬吠車聲,打遠處而來,天亮了,一天開始,漸漸地,一隻一隻小鳥,現~身~我喜歡無心無緒地看著麻雀群,纏鬥窗櫺上也好,追逐電線桿上也罷,稻埕上貪嘴,草皮裡踏跳,甚至人群裡嘻戲,是最不怕生的鳥種。有一篇文章裡說:因為麻雀親近人類,省去「攀籠」之苦,「親近」是一種發自內心,心甘情願短距離地接近,或許「親近」二字,心態上,可以讓我們沒有「勞心勞形」之累。 曾在一位退休教師的書上,閱讀過農村週遭禽鳥為伍的耕讀生活,當時驚訝,何來如此多不曾相識的鳥類出現阡陌水畦。邇來細心觀察身邊環境,猛然發現,許多鳥類,孩提時耳熟能詳,長大後對生長環境漠不關心,疏遠、陌生、少很多對待上的情感。 有次觀察雛燕學步,只會啾啾,兩爪顫抖緊抓絃索,敢動的恐怕只剩一張嘴,一張嗷嗷待哺的大嘴,啼聲奇大,呼喊著父母快來呀!我正納悶,笨鳥,不會飛逃呀!拍幾張照,身子慢慢偎近,這才發現,是羽翼未豐的雛鳥,涉世未深,不懂得對人群迴避。奔波的父母,溯水低飛於水鏡銀波上,含食空氣中蚊蚋、昆蟲,哺餵絃索上燕群。小燕子兄弟姐妹間爭食,難免口角,大小聲斥喝,與巢窩中嘴喙舉高爭食,另有不同。洋燕雙親忙亂中留意到我的入侵,幾聲訓誡,調教子女,我知道,這小東西即將隱去,人禽之間,縱然我的心跳聲如此和善,畢竟殊途有別。 那天見一隻白鶺鴒,時而擺動尾羽,時而啄食地面,可愛的小跑步姿態,原來牠等「人」哪!又飛來一隻白鶺鴒,互遞幾個眼色,互喚幾聲嬌啼,彼此靠近了,那一隻鼓脹起全身羽毛,震動的頻率,陷入節奏,像多明尼哥的男伴舞者,這一隻踢踏著正步,配合旋律,保持一定距離,對眼繞圓偎近,我知道,一場求偶舞即將舉行。忽地一聲,雙禽驟起,糾葛空中,左搖右擺,廝纏而去,瞬間隱身遠方一株印度黃檀樹後,我起身追去,卻是雲淡風輕,了無蹤跡。 週日在東螺溪畔,長龍般蜿蜒的火紅木棉花為春天舉杯,小松鼠穿梭枝椏為春天穿針引線,許多鳥禽撲翅、歡呼、雀躍,蒼鷺悠悠閑閑劃過上空,夜鷺不惶多讓,此一起彼一落。而電纜線上的酒紅色澤斑鳩,令我不飲而醉。家燕來回滑翔於剛插秧苗的水田,據悉牠們正啣取新泥,啣取稻草,準備築巢呢!多少雛鳥不懂迴避,飛來腳跟旁,這是我初次與鳥兒如此近距離相伴。還有不知名的大禽,勤奮、井然、溫馨、淡定,翱翔於溪床身影,畫面柔和無爭。 很多冬候鳥開始啟程,無知的牠們,並不清楚繁殖地火藥味濃,人類戰事一觸即發。貪婪的人間,還有鳥囀蟲鳴,您可曾駐足聆聽?是的,隨意駐足,都能聆聽天籟之音。空氣中,以白頭翁與麻雀為聲音底蘊,不時插進其他協奏曲,我的心,已不願為它務所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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鱟
親愛的,永浴戰火 所以鋼盔,所以帶劍 所以全副武裝 親愛的; 無論近代或古代 無論福建或金門沿海 妳眸中有我,我瞳人有妳 親愛的; 從這裡到那裡或那裡到這裡 恐龍的年代 或人類結束的年代 一條藍色的海 一艘扁舟 已輕輕划過 我們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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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記憶
這一晚在惡夢中醒來,大概是因為太累了,作了夢中夢,好多人在腦海裡爭相大聲說話,好吵、好吵,突然之間像是無法呼吸一樣,用力地想睜開眼睛,卻感覺身體更加沉重動彈不得,心裡很是害怕,彷彿心臟都麻麻顫抖著。而這時候,窗外下雨了。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躺在軟墊床上安靜地聆聽外頭滴答滴答的雨聲,聽那落下在冷氣上的雨滴「滴滴」作響。突然之間,聽見救護車緊急而過。再也睡不著了,便起身出房門往頂樓去,看著被雨淋濕的衣服:「算了,不收了吧!」任由早已溼透的衣服繼續享受這場雨吧。 霎時間的滂沱大雨打得人們心裡煩躁又浪漫吧。在只有雨聲的房間裡,突然妳捎來電話:「在做些什麼?過得好不好? 」妳興高采烈地對我訴說下一站的旅途將是前往何處,說著自己吃了多少東西相當心滿意足。我笑著回答、語氣高昂:「很好啊,難得機會,多吃一點!」裝作為妳高興似的回應妳。然而其實,此時的自己,感覺胃裡都是水:「嘖,不停地消化不良。」這種感覺就像妳來過我生命裡的痕跡,想擦去卻難以抹掉,卡在記憶裡消化不了。於是:「我想起妳了。」 兩年前最後見面的那一晚,妳在便利商店買了泡麵吃,便隨手利用衛生紙折了個心,又在原本寫著:「維心造美食、力創新生活」的筷子紙套上,改寫成了:『小熊「維」尼用「心」為妳「造」「美」麗的新居和「食」物。』多麼浪漫呀! 「是我的錯覺嗎?」總是將人不經意的表現看成有意思,提醒自己醒目一些,卻仍逃不過妳那雙明亮有神的大眼,還有那成熟的聲線、又像孩童般天真的浪漫性格,一不小心被這樣的妳吸引了,好像平淡的生活裡有了新色彩一樣。當時的妳,就像這場雨一樣,帶著清沁的雨水,把過去累積的厚厚塵埃洗去,在混濁的生活之中注入了一股熱情和積極。偶爾之間,甚至會覺得自己換了靈魂不再像從前沉溺,一切都深深感染了朝氣,就像那閃耀得讓人眼睛睜不開的太陽。「妳就像那耀眼的太陽,在我生命裡流浪,照耀我的靈魂,指引我來到充滿陽光的天堂。」 只是,緣分意外了,時間到了總是必須分離,我們卻馬虎得無法好好告別而就此離開彼此。往後的日子,那把溫柔又有磁性的聲音不見了,而這一別,這一世,還能再見嗎?這幾天想必是雨不停歇了,不知為什麼總有股低迷的心情在胸口壓抑著。看見妳在免洗筷包裝紙上寫下的字跡,因沾濕了雨水而模糊擴散,是否有什麼象徵提示我該成長了呢?過去的記憶,只存在過去,即使恢復了緣份,曾經預備萌芽的情緣也已是灰燼。「啊,真是令人無奈又惆悵。」 也許因為我們還年輕,所以明白時間會像大雨一樣洗去厚重塵埃,雖然雨後順著雨水留下的雜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清理乾淨,或許就像個拾荒者,沿著路徑挑選自己想收下的東西,拾著拾著,一不小心堆滿了整個房甚至快要溢滿出來。終究心裡還是捨不得,捨不得重新回收出去這些被自己附上高價值的故事。趁著被回憶摧毀之前,在心裡未碎裂的地方努力塗上保護膜。霎那間:「想要泡在小琉球的海水裡,然後溺斃。」然後,飄零到妳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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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題
一篇充滿遺憾的文章, 盈滿不了一顆悵然若失的心。 一句動人的話語,卻僅只是一段記憶。 明月阿,你淹沒了大唐的酒仙, 是否也淹沒了整個文人的世界? 我想,伯牙絕弦的心痛, 是因為子期的沉默。 沉默的傾聽他的琴音, 緩緩的說出他的心聲, 無須高談闊論,無須富貴華容, 旋律,訴說了他的心情。 我想,靖康之難的悲慟, 是因為易安的愁眸。 愁眸凝視亡國的歷程, 哀悼明誠病亡的淚痕, 拋車千古書冊,拋車童年稚真, 宋詞,填滿了她的一生。 碧海青天之下, 廣寒輕嘆,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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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但卻想不透憲兵在她們家店門口盤桓的原委是基於什麼?因此,心中不禁有無數個疑問:到底是那一位長官下的命令?或是誰的指示?他們為何不到別的地方,而偏偏選擇在她們家店門口?這種擾民與影響店家做生意的不當手法,難道是憲兵該有的行為?她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是滋味,憑她小辣椒三個字,憑她的人際關係,怎麼會淪落至此。 可是仔細地想想,她所認識的那些人,多數均為顧客,而且幾乎都是小兵較多,平日較有互動的只有梁參謀及林少校。雖然也認識好幾位中上校軍官,甚至還有官拜少將的副主任,但他們的眼神和言談,幾乎都圍繞在她的容貌及身材。他們心存的是什麼,彼此心裡有數,並非她大言不慚,說白一點就是想吃她的豆腐。譬如那位副主任雖貴為將軍,但每次見面,那對色瞇瞇的雙眼就緊緊地盯住她的胸脯,時而還拉手拍肩,甚至趁她不注意時還故意碰觸她的臀部。她已是一個身心均已成熟的女人,別人有任何不軌的行為或舉動,她焉有看不出來之理。 幸好,自從她婉拒到擎天廳看晚會後,已不見將軍的蹤影,如此一來,可減少她諸多的困擾。在店裡購物的阿兵哥,也不會因將軍的到來而趕緊地避開或走遠。可是,走了色將軍,卻來了更惡質的憲兵,這是她始料未及的。而這些憲兵確實有點莫名其妙,她經營的是單純的百貨店,既不是特定營業場所,又未曾有阿兵哥在這裡滋事過,他們每天無緣無故在店門口走來走去,阿兵哥見到他們莫不主動避開,誰還敢上門來買東西。他們如此的動機,究竟是為什麼?小辣椒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