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短短幾個秋， 在晨昏之間走著走著，看到了原來。 原來風花雪月的丕變是常態中的四季， 原來壯志豪情的凋敝是飲醉醉醒的孤獨。 遠方，似已難尋無憂年少。 眼下，悲歡離合如夢變遷。 多少愁情能夠在綠葉枯黃時隨風俱散？ 多少過往可以在青衫紅袖間重拾美好？ 人生漫漫路長遠，或許在某個所謂的命定之說裡， 頓悟了春秋，瞬間。 原來，紅花綠葉本是如此。

  「自從塗猴來予恁招了後，恁一年冬的五穀毋知加收成偌最，恁敢有認真算過？若無伊搰力佇種作，靠恁狗屎也一個人，安茨敢有通收幾落十擔？塗豆敢有通收幾落布袋？若無予人食飽，敢有氣力通上山去種作？恁母仔囝著摸摸良心看覓，毋通對人彼呢刻薄啦！」來福嬸婆毫不客氣地說。   「來福嬸仔，一家一家代，汝老歲仔食予飽、穿予燒較要緊，賰的毋免汝來管。塗猴來予阮春嬌招，等於來予阮做囝，老母教囝是天經地義的代誌，我勸汝顧好汝家己，阮第的代誌毋免汝管！嘛毋免汝來做家婆！」狗屎嬸仔不屑地說。   「汝目睭共我展予金，我這個嬸婆毋是做假的，勸恁母仔囝毋通軟土深掘，若無逐家才來試看覓！」來福嬸婆警告她說。   「試看覓就試看覓，啥驚啥咧！」春嬌不屑地說。   「汝這個死查某鬼仔，著共我較差不多的，毋通袂記的塗猴是恁翁！汝今仔日毋爾無欲圍伊，擱聯合恁老母來欺負伊，汝按呢敢著？敢有天良？毋通袂記的汝已經大腹肚啦，腹肚內的囡仔敢毋是塗猴的種！」來福嬸婆提醒她說。   「我這世人衰三代，腹肚內才有這隻夭壽塗猴的種，若是生一個像伊馬臉、蒜頭鼻、暴牙又擱喙臭的囝，到時我一定欲共伊掐死！」春嬌狠心地說。（一七）

  李媽許寶玉姐妹自小家境清寒，書讀不多，苦卻吃了不少。   童年，曾在冬至時節，撿拾近鄰幾戶農田裡收成後剩餘於田的小蕃薯，路過某惡霸家，他硬把一小籃的蕃薯倒棄不給拿……。16歲左右嫁給中年軍人李先生，成為李太太，雖是老少配，但現實生活上，李太太卻是由清寒翻身為安好。但不幸地，30歲出頭，李先生竟中風了，夫病子幼，李太太坐困愁城。幸得教會的多年照顧，才讓李家度過難關，也讓李太太深入教會，深信天主的引導。   「李太太和金門天主教會因緣甚深，是資深教友，也是工作人員、傳協會委員，談談這些因緣吧。」   「民國59年(1970年)，我和軍人退役的李先生結婚。透過一位天主教同袍的引領，初來金門教會。後來，隨著3個幼兒的相繼出生，忙碌的我們無法常去教堂，熱心的徐國禎神父反而常來家中，為我們夫婦講道理，關心我們的日常生活，還記得，我坐月子期間，徐神父曾送來一大盤的雞蛋。道理聽了2~3年，1973年，我們夫婦一起受洗於范普厚主教。信教初期，家族反對，尤其是深具威嚴、經營金紙店的大伯。但我信念單純，想著李先生既接受了天主，我嫁雞隨雞，也不必有太多雜念。因為孩子小，生活忙碌，受洗前後幾年，我們只是一般的冷淡教友而已。與親友相處，寧可委曲求全，不因宗教不同而興起任何衝突。時間久了，周圍的親友們也自然地接納了我們的信仰。」   「信主路上，李太太什麼時候才深入地投身教會？」   「民國75年（1986），李先生中風，他一倒下，家中的生計馬上發生困難，除了軍中固定的1萬多元月退俸外，別無其它收入，但醫藥費要錢，4個孩子的養育要錢……，一家5口，每個月的吃飯錢只有3仟元左右。所以費峻德副主教主動安排我到教堂作清潔工作，以解決急迫的家庭生計，並優待我們的孩子免費就讀育英托兒所。除了神父，修女們也都很好，對我們家照顧甚多。李先生中風後臥床多年，修女們經常來探望他，尢其是白修女、林修女，幾乎是天天來家中為李先生按摩，有時，還帶菜來。但按摩時，若力道太重，弄痛了李先生，李先生還會生修女的氣呢。從此，我和金門教會有了深厚的不解之緣，參與教堂彌撒，參與家庭讀經，參與教會節慶活動……。」   多年下來，李太太雖然也曾在外面找過工作，也曾幫人帶過幼兒，但最長期的工作還是在教會。歷經費副主教、陳盛龍神父、湯一煌神父、華端禮神父、林貞生神父、黃航海神父，至周戎神父時，才因年齡高、體力弱而退休下來。其間，李太太的教堂工作量由每天2小時漸漸增至每日半天4小時，教會月俸亦由6仟元漸漸升至1萬元。後期，還被票選為數任的傳協會委員，幫忙處理教會的出納會計……，因此，有一段時期，教堂的物品置放何處？大家都習慣回答：「問李媽去！」   因為李先生是流亡軍人，在外無親無戚，而李太太的父母亦早已過世，故神父、修女們常對她說：「教會就是妳的娘家！」   李太太也真的把教會當成娘家。不僅主日彌撒後，會帶著一家大小和修女們共融午餐，連大年初二，民俗回娘家，李太太也是全家盛裝，喜氣洋洋地到教會賀年。   因為照顧中風的李先生，李太太多年來甚少出門，更不必說遠行旅遊了。   等到李先生過世，卸下照顧的重擔後，無法出門的李太太漸漸成為行動自由的李媽，她常常跟隨修女、教友團，四處朝聖，走遍臺灣、韓國、菲律賓、越南……，2019年，甚至遠到梵蒂岡參與道生會朝聖活動。   退休後，李太太還是維持著每日到教堂，參與日課、平日彌撒，上講台讀經。……，直到2018年，赴台長住女兒家後，才離開金門天主堂。   「李媽跟隨多位神父工作，那位神父對妳影響最深？」   「當然是費副主教！他對我們家庭照顧最多，影響我也最深。我剛到教會工作，費副主教就告訴我：『給你釣魚竿，不是給你魚。』費副主教做事嚴謹，尢其重視主日彌撒的準時，他常提醒大家：『是9：00的彌撒，不是9：01分。』跟隨費副主教多年，不論觀念、做事，我都受益良多。」   「李媽在金門教會多年，親見教友們的來來去去、進進出出，李太太有過信主的低潮期嗎？」   「沒有！我在信主的路上，始終如一，沒有懷疑，沒有低潮期，也從未想過要離開教會。即使離開金門，到臺灣北部的桃園或南部的高雄，不論教堂距離住家遠或近，我都會準時到教堂參與主日彌撒。基本上，我既跟隨了天主，就把生活的一切都交託給天主。例如：多年前，在金門，男孩老二對家不滿，離家出走，連父親過世都不回家；近年，在臺灣，我突然中風，暈眩臥床數月。面對這些大逆境，經歷過短暫的傷心、憂苦後，最終，我還是交託天主，一切交給天主安排。」   「李媽多次身陷逆境，會怨天嗎？會質問天主，我虔敬事主多年，天主怎麼不保祐我嗎？」   「不會，我把這些逆境視為天主給我的十字架，該背則背，逆來順受。不論處順逆境，日常功課照作，每早必唸玫瑰經、慈悲經。尢其是年過60歲，孩子們皆已成家立業，無牽無掛，我更肯定天主的引導，該走則走，凡事不起太多煩惱心。」   當年窮困，李太太欣然接受教會的幫忙，今日有了能力，她亦出錢出力欣然回饋教會。雖然逆境不少，關關難過關關過，但在李媽詳和的臉上，看不到愁眉，她說：「苦臉是一天，笑臉也是一天，當然要選擇快樂。」   孩子們雖是跟著李太太在教會裡長大，但年輕的他們卻已不勤於進教堂。   「李媽會為孩子的離開教會而感到餘憾嗎？」   「不會。今天，我僅能肯定自己與天主的關係，多為孩子們祈禱，至於明天，孩子們是否再回教會，我相信天主自有安排。」   個性樂觀，思慮單純的李太太，她與天主的關係果然是直來直往，展現出單純信主、完全交託的風格！

  年初冷氣團來襲，朋友還展現不畏寒冷的氣魄，說他還穿短衣短褲，原來他的體質異於常人，夏天怕熱，冬天不怕冷。   正好在新春元宵節之後，攝氏十度以下參加一個道教安太歲的法會，晚上的法會名稱為「解冤釋結」，是道教的一種科儀，主要為安斗燈的大德做的儀式，兩小時之內在廟口內外持香繞了十二圈，沒有人喊冷，對付寒冷就是要動起來。   我當過佛堂的音控，它的音控室和前方講台超過五十公尺，常常辦活動時遞麥克風和處理前臺的事情，需要跑上跑下，管它外面多冷，這種緊急的來回移動，很快就燥熱起來，想到麵攤煮麵的老闆，再冷也只穿一件薄衫，不斷的移動甚至飆汗呢！   在金門當兵時，冬天的夜晚衛兵勤務，最怕寒流來襲，次數一多也就習慣了，流動哨還可以站在背風處，朝北邊的固定哨就苦了些。如果攝氏九度又沒甚麼風吹草動，也還可以忍受，流動哨可以走動，兩人哨還可以聊天祛寒。   寒夜的衛哨，人的頭腦反而清醒許多，一下子很多前塵往事飄飛而過，弟兄們在溫暖的碉堡內其實很少侃侃而談的，因為許多人支援二膽島、猛虎嶼等等，留在連上的已屬不多，所以平常的勤務吃緊，感覺大家都是來去匆匆，有些弟兄三天沒見面，稍後才知道他退伍了，向不少人借了三百兩百的，簡直是捲款而逃！大家也只能空嘆莫可奈何！   在中部鄉下，我們田邊種植兩株梅樹，今年梅花盛開，我拍下許多倩影，因為愈冷它愈開花，後來因為回溫得快，結果不多，到四月初採摘梅子時，只得台斤三斤半，按照以前網路教作脆梅方法照單全收，還算成功，少放些糖，保留更多梅子的酸味，心想，如果開花期沒有那幾天的寒冷天氣，怎得梅花撲鼻香？又哪來這些果實，海拔一百多公尺的鄉間，有梅子可摘食，要感謝天地了。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二位同鄉好友相會，應是在寒冬時節，問話的人關心故鄉事，更關心窗外的梅花開了沒，如同吃過我家脆梅的親友，這個時節見了面，想起那個酸甜的滋味，就問說：「今年梅子結得多不多？」文人雅士想的是梅花開了沒，我們鄉間村夫想的盡是吃的。   幼年時的鄉下更冷，衣物又不夠溫暖，晚上常常聽到牙齒打架，但是被窩裡，有奶奶溫暖的呵護，也算是幸福的孩子。如今見到氣象報告九度，總會憶起那些在金門站衛兵的時候，堅強的年輕人戍守邊疆，我向你們敬禮。

這就是武廟，咱的角頭 是簡簡單單的博仁堂 善良可愛的博仁堂 正能量的博仁堂 大哥，先等下，這裡 是中藥鋪別走錯棚 是益智堂也可以是慶餘堂 不是麥芽糖不是牛奶糖 沒有花生糖也沒有高血糖 古早味煮椪糖是在府中街 不要告訴我藥膳十全要全糖 還有，大哥哥大姊姊 益智堂慶餘堂是中藥鋪 沒有賣益智遊戲和電動玩具 最後最最最最溫柔地說聲 是進補涼補的博仁堂 望聞問切的博仁堂 精氣神的博仁堂 膳食撮要別唸成膳食最耍 說真的，親愛的大哥大姐 騰龍秘丸是在二零零八的金瓶梅

  於是她開門見山就直接對狗屎嬸仔和春嬌說：「恁母仔囝毋通按呢對人，自從塗猴來予恁招了後，伊上山落海搰力咧拍拚，鄉里人攏嘛看佇目睭內。恁毋通無物無代大聲細聲，擱起跤動手舉掃帚共伊拍。袂使按呢對人啦！」   「來福嬸仔，一家一家代，汝毋知啦！這隻夭壽塗猴敢死擱無認份，無想伊是來予阮招的，竟然我講一句伊應百外句，汝講有敢死無？若無共伊教示，後次會予伊騎囥頭殼頂放尿啦！」狗屎嬸仔不屑地說。   「咱兩家拄拄隔一逝巷仔溝，後門仔又擱相向，恁講的每一句話，我攏聽甲清清楚楚。我毋是佇偏袒塗猴，恁母仔囝有時實在傷過份，伊透早起來抑未食糜，就先擔豬尿去山潑，然後擔兩粗桶安茨倒來，食食早起糜又擱趕緊欲去山種作，做甲日過晝才倒來食中晝，這款查甫囝是欲去佗位揣呢？咱攏是作穡人，上山種作攏著出氣勞力，三頓食的攏是安茨糜，無油無腥，腹肚定著會緊枵。但是我親目看著，也親耳聽著，有一日佇食中晝的時陣，伊欲加添一塊安茨箍來食，汝竟然罵伊枵鬼，講家伙會去予食倒去；春嬌也共伊的碗筷搶落來，叫伊啉安茨湯就好，袂使擱添安茨箍去食。恁山頂的穡頭欲叫伊做，糜無通予人食飽，恁這款做法敢著？」來福嬸婆不客氣地數落她說。   「來福嬸仔，汝毋知啦，這隻塗猴偌枵鬼汝敢知，一頓尚少著食五六碗糜才會飽。而且湯毋啉，專揀安茨箍去食；豆豉毋配，一菜盆塗豆食了了。予汝講，我有幾個家伙通予伊按呢食咧？」狗屎嬸仔理直氣壯地說。（一六）

  愚人節隔天，老天開了場遲來的玩笑，清早飄起了四月雪。不畏風雪，上午十一點鐘，來自瑞典、德國、法國、荷蘭、墨西哥、斯洛維尼亞、台灣以及克羅埃西亞當地的遊客全員準時集合，參加Zagreb免報名費城市走讀。   帶領我們的導遊Vid，在兩小時內讓我們快速認識克羅埃西亞上城的歷史、軼事也推薦遊玩景點。從最知名的Ban JosipJelaćič廣場出發，我們沿著緩坡往上走過十個重要市區景點，聽他風趣的說書、對克羅埃西亞有了些基本認識，也解開了一些謎團。   原來Zagreb並非自古以來就是克羅埃西亞首都，原來的首都為Vraždin，其後才遷都自Zagreb。廣場上的雕像JosipJelaćič本人因為對國家有重大貢獻，還在世時，世人便樹立他的雕像以感謝他。而五、六百年以前，廣場所在地只有叢林和食肉猛獸。十九世紀，一場無情的大火將上城的絕大部分燃燒殆盡，當然也包括四座古城門的其中三座，唯有成為當地居民駐足祈禱的Stonegate還倖存，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在焚燒過的殘骸瓦礫堆中，有幅聖母抱子像竟然完好無缺的躺在那裏，為此這幅聖像畫就裝飾在石門後方，成為祈禱的祭台，守護往來的行人以及請聖母轉禱考試順利的學子。在如同樂高拼圖的聖馬克教堂前方，Vid提到原來該教堂四周圍是可供行人穿越的，直到2018年發生了一場槍擊意外，一名警察喪生，因教堂四周圍繞著總統府等行政中心，政府認為這是場恐怖攻擊，從此封鎖四周，只要五分鐘便可穿越的巷道，因為封鎖，目前必須繞道三十分鐘才能到達彼岸。Vid戲謔的說，只要你認為荒謬不合邏輯的事情，在克羅埃西亞都是合情合理的。   1991年至1995年，剛獨立的克羅埃西亞與南斯拉夫政權打了一戰，因為部分國民宣稱他們不屬於克羅埃西亞，是塞爾維亞國民，南斯拉夫政權遂派出坦克車鎮壓克羅埃西亞，一方對國民釋出假消息，表示他們需要趕走代表納粹的克羅埃西亞好拯救同胞，是一場特種行動（special operation），時值俄烏戰爭打得火熱，克羅埃西亞走過共產政權統治，Vid從自身的歷史出發，坦言，俄羅斯在對內宣傳攻打烏克蘭的說詞，和三十年前克羅埃西亞的遭遇如出一轍，令人感嘆。   信步沿著坡道走近砲塔，時間接近正午12點，介紹完砲塔的傳說和從鐘樓轉用砲塔的理由，他提醒我們緊握拿來拍照的手機以免因為砲擊的震波讓手機也在慌亂中碎滿地。十秒尚未倒數完，「轟！」的一聲，差點因為驚嚇震掉手機，等回過神來按下錄影鍵，只錄到砲灰飄散空中，也挺有意思。原來砲塔是用來報時的，時值手錶尚未普及的年代，每逢正午十二點砲塔便會發射煙霧彈，告知附近居民目前為正午十二時，隨後四周圍教堂也接連敲響鐘聲。   從上城眺望遠景後，沿著下坡往起點前進，城市導覽接近尾聲，倒數第二站為主教座堂（聖母蒙召升天座堂）。遲至1960年，使用燭光當照明的教堂，終於擁有了電燈。而這批華美燈飾來自美國拉斯維加斯賭場，由克羅埃西亞僑民買下贈予教堂。不迷信的神父，莊嚴肅穆地以十字聖號祝聖了這些燈飾、灑以聖水，讓華燈從紙醉金迷的賭場牆面換了新家，繼續服務日日祈禱，在彌撒中悔罪省察的教友和神職人員。原先預計在2020年修復完畢的主教座堂，因為同年的兩場大地震，因為建造時缺乏耐震裝置而受損嚴重，繼續封閉整修。   旅程結束，也明瞭為何Zagreb市的官方色彩為藍色，起因為Kaptol和Gradec這兩座小山丘上的城市，一側住著以白色為城鎮代表色的宗教領袖-主教和神職人員，一側則住著城鎮代表色為紅色（在克羅埃西亞象徵和平）的政治領袖，1850年因為居住需求，雙方必須合併成為新城鎮Zagreb時，領袖們選擇了藍色，象徵了天堂與人類之間的衝突與和諧。--從衝突走向和諧原來就不容易。

  朋友常說，我是個以事業為人生目標的女強人，其實我心裡明白這不過是客套話而已。公司泰半員工都曾在背後數落：像我這樣的男人婆沒人敢娶是正常的。   本來婚姻隨緣即可，對於流言我也不甚在意，但隨著年齡增長，父母的婉言相勸，加上親朋好友的關注，不時攪得我頭昏腦脹，反而更加投入於工作。   有天晚上，我照例加班至深夜才回家，沒想到家中一反常態，客廳非但燈火通明，除父母之外還端坐一位不速青年宣稱是我的未婚夫。在尚未消化此消息前，又聽聞這位老兄剛回國，暫時得寄住我家直到他找到適合房舍為止。   開什麼玩笑，這幾年我既沒戀愛又排斥相親，怎會好端端冒出個未婚夫來？這傢伙真是莫名其妙，竟敢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哼！瞧他還一派氣定神閒，根本沒把本姑娘放在眼裡。   「是誰出賣了我？」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我火氣頓時直線上升，老爸老媽要催婚也不是這種催法，隨隨便便找個不認識的人當女婿，好像巴不得儘早把女兒推銷出去似的。   「乖女兒，先別急著生氣，坐下來聽媽慢慢說……」原來老媽是始作俑者，合謀的正是她拜把姊妹，早在我三歲時便許下承諾，根據她的描述，對方大我兩歲，當時因喜見我倆情投意合活像一對小璧人，所以才作主替我們訂了親。之後因移民因素，乃約定雙方若至適婚年齡尚無婚嫁對像始能生效。換言之，如今我們等於失去婚姻自主的權利。   哈！真是荒謬。身為e世代的女性，我根本無法接受這種類似指腹為婚的行徑。奈何父母已下達最後通牒，非要對方「留校察看」，為求自保，我轉身把矛頭指向那個始終但笑不語的男主角。   「喂！你怎麼說？」「本來我也認為我是受害者，不過……妳看起來挺可愛的，我想從現在開始追妳應該不算太晚吧！」好個滑頭小子，未免太狂妄自大了。我惡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立刻將他掃地出門。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三人聯合走在同一陣線，全然不顧我的感受，一個勁兒對我噓寒問暖。不得已，我待在公司的時間更長了，一來為升遷打拚，二是為拒絕他的溫馨接送情。每天早出晚歸，目的就是想叫他知難而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那日我帶著這陣子沒日沒夜整理出來的資料，前往客戶那兒預備簽約，進了會議室，才知道他不但是客戶上司，還是這家知名公司亞洲區的決策者。敢情是天下事無奇不有，竟叫我遇上不只一樁？從容做完簡報，我靜候他的裁決，一顆心七上八下深恐他藉機公報私仇，前些日子我對他實在算得上百般刁難呀！   「小姐，妳的企劃夠水準，貴公司所提的方案確實很有潛力，本公司非常樂意與你們合作，不過最重要的附屬條件是：『我想請妳嫁給我。』」這下子瞠目結舌的不只我一個，整座會議室裡頭眼神紛紛投射過來，擺明了是要測試我的反應。望著他目光炯炯，這樣與眾不同的求婚方式虧他想得出來。我承認那一瞬間有些失神，想不到他正經八百起來還滿迷人的，隨後我看見他眼中的期待，去除平日玩世不恭，那飽含真誠的態度的確令人心動。接著不由心念一轉，既然對方那麼有勇氣，而我又有何懼？   「OK！你乾脆我也乾脆。」就當我盡點孝，為父母了樁心願好了。夠勁爆吧！好歹我在企業界也算小有名氣，為了不讓人看笑話，本人竟然拿婚姻做為職場晉升的籌碼，於是我的終身大事就決定在談判桌上。   婚禮前夕才驚覺事態嚴重，我從未打算要移民，再說以他的條件想娶個名門淑媛絕非難事，如何能看上平凡無奇的我？鼓起勇氣，我必需解開心中的疑惑。原來回台發展是他計劃中的事，況且他郊區早有棟別墅，正準備佈置新房呢！寄住完全是好奇心作祟，然而他說事實證明當年父母的用心沒有白費。   「難道你不怕別人恥笑你娶一個男人婆，甚至還是個廚房白痴當老婆？」我越說越小聲，頭也愈來愈低，身為一個女人被人解讀成如此不堪，真該感到汗顏的。「傻丫頭，不管旁人怎麼批評，單看妳現在的模樣，在我眼裡妳就是最完美的女人，我不要嬌柔做作的妻子，就喜歡妳的率真。這些日子朝夕相處，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答應我，今後妳的嬌羞只屬於我一個人好嗎？」他順勢攬我入懷輕撫著我的髮。   「你不後悔？」躲在他懷裡仰頭看他其實挺舒服的，然而我更急於確定是否真的有個不怕死的男人敢娶我？「絕不後悔。」他緊摟著我，堅定的保證鏗鏘有力，深深震撼了我的心。剎那間我所有的不自在全都消失了，心裡面僅存著踏實與安定。嘻！原來男人婆踫上大丈夫之後也會變回小女人耶。   終於，我帶著歡欣和幸福走進禮堂，大聲向世人宣告：我嫁出去啦！

  我沒有出聲，父親也沒有。電話兩頭突然陷入無底的深淵。櫺外的雨，依然下個不停，窗台開得燦爛無比的天使花在寒風中，擺動了起來，彷彿傳來，父親微微的哽咽。   親愛的女兒，妳知道嗎？我的底氣漸漸不足，不知哪日就要遠行，這人生的風雨，也不知能為妳遮擋至何時，妳要學習堅強、獨立，不要再逃避、退縮，要勇敢面對往後的生命旅程。   疫情肆虐之際，父親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氣弱游絲的矚咐，我的雙眼紅腫，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父親的話，深深撞擊著我，宛如暮鼓晨鐘。而我，只能抱著瘦骨嶙峋的父親，抽噎不已，徬徨的，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又掉進時光的洄流。   親愛的女兒，別難過，再美好的情感，有時會迫於無奈，各奔東西。但妳仍要相信未來，有更值得妳信靠的人，正等著妳去發現，去愛。   二十歲那年，父親拋開一切，緊緊擁著，初戀受挫的我。聽我憂傷的泣訴，也輕聲慈愛的勸慰。那時，我覺得父親是座雄偉的山，無際的海，廣闊的天空，永遠可以撫平我內心的疼痛，任由我肆意飛翔。   親愛的女兒，聽說山上寒流來了，妳那兒的被子可暖，衣物都夠穿夠用吧？還有，妳最近好嗎？有沒有什麼，要同我說的。   記得那天，父親反常的清晨五點來電，叮嚀了幾句，便匆匆掛斷。爾後妹妹透露，才知曉父親夜半夢魘，夢見我被欺凌，驚得冷汗直流，擔憂遠嫁異鄉的我，孤立無援。那時的我，不敢告訴父親，我的右臉，昨晚險些破相。   親愛的女兒，我永遠是妳的家，不要懼怕，更不要恐慌，糾纏妳的往事，終會煙消雲散，勇敢點，我會陪著妳，一步步，走出陰霾。   回來這些年，我病了，身心俱疲，感到全世界都在冷眼旁觀，嘲弄我的狼狽。唯有老邁的父親，依然對我不離不棄。關愛溫暖，一如往昔。

  塗猴隨手一撥，掃帚掉落在地，春嬌見狀火速撿起，並連續不斷地朝他打下，高聲地指著他說：「汝這隻夭壽填海、毋知死活的塗猴，無想汝是來予阮招的，竟然敢還阮阿母的手！汝共恁爸出去，出去死！出去死！」   「雖然我是來予恁招，毋拄是馬嬸婆做媒人的，也有村長做證人，咱這陣已經是一對合法的翁某。汝今仔日無物無代欲叫我出去，我偏偏毋出去，恁母仔囝無我法啦！我勸恁一句話，毋通軟塗深掘，按呢對恁無好處啦！」塗猴氣憤地說。   「汝敢死，汝誠敢死！誠敢死、誠敢死！我食甲彼大的歲聲，毋捌看著一個予人招的查甫囝，敢彼呢敢死！汝無想欲活啦，是毋？」老女人說後，搶走春嬌手上的掃帚，猛力地朝他頭上揮下。   即使塗猴氣憤不已，但看她年紀一大把了，不想再激怒她，因此並沒有出手把它撥開，而是用手護頭，手背竟被打了好幾下。   站在一旁的春嬌，竟然出聲相挺說：「阿母，較大力的、較大力的，共伊拍予死、拍予死，共這隻夭壽塗猴拍予死翹翹，才共拖出去門口予狗咬！」春嬌說後，狗屎嬸仔的掃帚又火速地朝他頭上打下。   塗猴再也忍受不住，高聲而氣憤地說：「恁母仔囝毋通傷過份，毋通欲食人夠、夠、夠！」   儘管母女與贅婿三人經常吵吵鬧鬧，聽在左鄰右舍的耳裡已是司空見慣，但幾乎都是母女兩人無理取鬧，說她們「食人夠夠夠」一點也不過份，可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在居民鄉愿不願多管閒事的鄉下地方，幾乎鮮少有人會去管它。而隔壁的來福嬸婆實在看不過去，除了搖頭感嘆，也不得不來關心。（一五）

  腦海裡還依稀記得年幼時初冬時，村外那一棵獨立於曠野上的苦楝樹。當其樹葉落盡後，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寧靜。樹影映照在地上，像似藤蔓般的伏匍展開，這大概就是過去古人詩詞裡所描繪的樹影扶疏吧！而現在已經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去感受月夜之下，光與樹影所交織出來的寧靜。或許是染上了太多的人間煙火，內心的平靜早已出走，生活中的瑣事總是動不動就沒由的浮上心頭，鬧騰了自己的心思。   一開始我對於苦楝樹並沒有特別的注意，直到某一年晚春的時候，當它滿身撲滿了紫花的時候，與我同行的母親隨口唸了一句「苦楝開花，落葉（老鷹）抓雞！」挑起了我心中的好奇心，那時剛在大學裡接觸了賞鳥這興趣，於是將鵟鷹北返的季節和苦楝樹開花的時間做了連結，才赫然發現古人對於生態的觀察就體現在日常的生活諺語中。   苦楝樹在我心的形象主調是線條般的枝幹，在冬季的曠野上顯得格外的孤寂。路旁整排的行道樹，則是帶點花白色樹紋就像雪花般地貼在枝幹上，搭配黑壓壓的天色，能讓人深深的感受到北風的凜冽，可以說這樣一排苦楝樹讓金門的冬季有了十足凜冬的味道。而盛夏裡，它們含蓄的使用了最不顯眼的綠葉將自己隱藏了起來，細碎了葉形和再普通不過的墨綠色，顯示了它們的低調，此時的苦楝樹進入了一段低沉，靜靜地等待另一波高潮的到來。當它們繁花盛開的時候，滿滿的紫色獨樹一格的妝點了金門的野地。紫裡透藍的花色，很少有植物這麼高冷而大方的展現自我。大多數植物開的花朵都是暖色系的，這種冷色系花色的植物，不僅僅在顏色上凸顯了自己，如此大面積地開花的舖張行徑，讓人不禁要想它究竟是多麼想讓人察覺它們的存在呢？   關於苦楝樹開花時的美，宋朝時的楊萬里的詩最能說明：「我來官下未多時，梅已黃深李綠肥。只怪南風吹紫雪，不知屋角楝花開。」另外，謝逸的詞也提到苦楝花開時的意象：「楝花飄砌，簌簌清香細。梅雨過，萍風起。情隨湘水遠，夢繞吳峰翠。琴書卷，鷓鴣喚起南窗睡。」文人所描繪的也不過是身旁的景物，鷓鴣、苦楝樹花都是金門常見的生物，而我們何曾靜下心來端看周遭環境，更遑論審度自己的生活。字裡行間也透露了苦楝花的香氣只是簌簌清香，可是你我又何曾細細品味他的花香呢？根據香氣的化學分析結果顯示，苦楝花的香氣主要是安息酸和安息酸甲酯的香味所組成的。   說起苦楝樹其實它的身上多的是寶物，苦楝皮和苦楝子在本草綱目上都有記載其功效。苦楝樹皮具有清熱解毒、可去肝火、治療腹脅肋疼痛、疝痛、蟲積腹痛、頭癬和凍瘡等功效。而苦楝樹所提煉出的苦楝素（Azadirachtin）和這化學分子所衍生出的十餘種化合物具有除蟲的效能，可防治農業上超過四百種以上的蟲害。記得2011年到南京協助安裝南京大學和某家藥廠合作的檢驗中心儀器時，這家公司就是以生產無害的苦楝樹素農藥為主的藥商。那時和研究人員閒聊時才得知，苦楝樹皮可提煉出一種楝烷型五環三萜類化合物，具有相當強的驅蟲效果。苦楝樹皮之所以能解蟲積腹痛，是因為苦楝樹素可以直接作用在蛔蟲的肌肉，使得蛔蟲痙攣而被排出體外。苦楝樹的學問說明了，每一件平凡事物的背後，往往隱藏了讓人驚訝的真實，世間萬物萬事都不是雙眼所見的淺薄而已。   苦楝樹那一串串黃橙橙的種子，很容易和它轉黃的葉子混成一色，讓人不容易發現它們的存在。它的形狀會讓我想起紅棗，只是一顆不小心上了橙黃色的紅棗。而苦楝樹子確實有很大的功效，但其主要有藥效的化學成分卻和樹皮、根皮卻截然不同。苦楝醇、苦楝新醇、苦楝二醇、苦楝三醇、苦楝酮、香草酸、香草醛等，對抑制霉菌的功效特別的有用，苦楝樹成了綠色農業最好的天然農藥。中國大陸對於傳統植物的現代科學研究累積了諸多成就，苦楝樹在農業上的應用就是一個令人佩服的例子。作為一個科學背景的我深知，即使科學的探索可以讓人發現許多大自然背後的原理與其組成，但科學卻無法複製出大自然。在生活裡，我更喜歡感受植物的生長、落葉、開花與結果的生命歷程。每次在後院打掃落葉的時候，心情總是特別的輕鬆與平靜。就像掃去了心中的煩惱，即使煩人的心情猶如落葉般每隔一段時日總會生成，但每次的打掃都能讓人從生活的牢籠中釋放。

  電腦繪圖技術是學生教我的，首先是有位學生教我使用photoshop繪圖，可是對於這個軟體的圖層概念，卻有點難以體會，不明白何以一個圖可在不同圖層繪製。稍後另位學生告訴我，Flash這個軟體用於繪圖非常方便，果然一學就上手，雖然也是圖層概念，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且一開始就學習不同色球分別在不同的圖層跳動，實在有些迷人，也體會到圖層的意義。   不同色球跳動的概念，讓我想到若將鈉離子與鉀離子分別在不同圖層進出細胞，豈非可在另一圖層呈現出細胞膜電位的變化，這樣的想法合理，並進一步製作神經細胞因這兩種離子進出而引發了動作電位，並使動作電位沿著神經纖維傳導，又從一個神經細胞傳遞給另一個神經細胞，頗有成就感，令人興奮不已。   隨後就新開一門電腦與生物教學的課程，半學期講解Flash繪圖與生物動畫製作，同時編寫了一份講義，上課時，開宗明義說這是我從學生身上學來的，理應回饋給學生，讓修課的學生哈哈大笑，並很有信心地強調，只要讀懂這本講義，保證你就會製作生物動畫，不必另讀其他的說明書，以免因過多的指令而混淆。當時有家電腦軟體專業出版商的推銷員，看我採用自編講義講授生物動畫，很想出版，可是當他將整本講義帶回公司呈現後，回報我不敢出版，原因是書中所舉範例全是神經衝動，必須具有生物背景才能學習，擔心銷路難以推廣，這樣的考慮頗有道理，我當時也很想在講義內加入光合作用的動畫範例，可是卻不敢貿然造次，原因是光合作用的原理雖懂，卻非我所長，擔心在製作動畫的細節上難免犯錯，而神經衝動是我的專門，不可能有誤，將心比心，也難怪這家公司不敢出版以神經衝動為範例來製作生物動畫的書籍。   話雖如此，這本Flash講義卻對我幫助很大，退休後這些年來，與其他教授合寫動物生理學與人體生理學書稿，由於版權概念興起，不能像以往採用國外教科書的插圖，於是就想到以Flash來繪製，修改也方便。可是卻忘了這個軟體的繪圖技巧，不知從何下手，當年非常熟習的軟體，如今因久未使用而忘得一乾二淨，實在意想不到，更讓我猶疑不決的是動物生理學出版商的繪圖師說，Flash不能用於繪製教科書的插圖，所幸有這本自編的講義，翻開來仔細閱讀，很快就恢復了繪圖技術，將書中的三百多幅插圖，每張全彩繪製，還幫出版人體生理學的書局繪製另一本書的部分插圖，所謂不能繪製教科書的插圖，可能是由於當時將Flash用於製作網頁的按鈕而有所誤解吧。   Flash的最大優點是其為向量軟體，不僅易學，修圖也方便。回想以Flash教學，利用其互不干擾的透明圖層以製作生物動畫，而未能採用更專業的軟體其實應該說是個人不懂繪製動畫的軟體，不免令人有馮京與馬涼之感慨，如今又用之於繪製生理學專書的插圖，可能也是絕無僅有吧，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將之替代PowerPoint（PPT）用於上課，方法是將圖片與文字分別安置於同一圖層的不同畫格上，並在所播放的圖片右下角加上前進與後退的指令，這些指令是以元件呈現而能重複使用，播放時宛如PPT一般，若在畫格上插入Flash所製作的細胞膜電位變化與神經衝動傳導等動畫時，不僅播放順利，且使上課講解更為生動，更讓聽課的學生嘆為觀止。 利用Flash繪製教科書插圖與製作生物動畫，並代替PPT等使用，可能不是當初撰寫這個軟體的本意吧。可惜這個軟體目前已不生產，最近我發現無法將Flash安裝在桌上型電腦的Windows 7作業系統上，即使擁有的是合法版權也枉然，但安裝在筆電的Window 10卻又可以使用，惟若將圖上的文字旋轉一個角度時，會引起字體變形並扭曲，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將家中另一台電腦改採舊的作業系統，很不幸地，這台專屬電腦卻在不久後壞損，遂在更新的電腦安裝Window 10，意外地發現Flash在這台新電腦上操作正常，揮灑自如，讓我如獲至寶，高興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