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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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槌哥仔,你又擱佇拚啥物咧?看你一日規頭面汗,拚甲無暝無日,毋通拍歹心命,若是按爾著害了了。」烏番嬸關心地說。 「俺娘,我這段時間佇掘園邊啦,若無草會沓沓伸入來園內,到時若是十股變八股,會予人相紲笑、欲笑笑無份。」槌哥說。 「恁老爸較早佇作穡的時陣著是像你按爾,無管是抾園頭、掘園邊,攏是斟斟酌酌。作穡人著成一個作穡人樣,袂使貧憚得。」 「俺娘,等我一坵一坵重新整理好勢,我才擱用手?朱車,共妳推來去山行行看看得,予妳看看恁囝有成一個作穡人無?」 「我有佇想啦,」烏番嬸興奮地,卻也嚴肅地說:「講實在得,咱山赫田園,無管是狀元園抑是瘦園仔,攏是咱祖公一鋤頭、一畚箕,流血、流汗沓沓開墾出來得。也著是按爾,這田園佮咱有誠深的感情成分,若無田園通種作,人著無法度通活。咱毋爾著疼惜這塊土地,而且嘛袂使共伊荒廢掉。恁阿兄受著彼個北仔查某的灌水,竟然數想欲共彼四坵狀元園賣予人,用賣祖公園的錢欲去台灣買厝、買車,咱兜出出這種不孝的囝孫,實在予我誠凊心。好加在有你共春桃佇我身軀邊,有彼對孫咧參我作伴;若欲靠恁阿兄佮彼個北仔查某,我看,已經枵死無人知啦!」 「俺娘,阮阿兄彼四坵園伊毋敢賣啦,赫園永遠是咱兜的,有我槌哥佮春桃,咱兜所有的田園厝宅,阮一定會好好來看顧,絕對袂共伊荒廢去。無管這陣的土地起價起偌濟,無管賣園賣地會予咱變好額人,但是佇我頭殼內,祖公留落來的田園厝宅,一塊磚、一塊瓦,一粒沙、一把塗,攏總袂使賣得!阮阿兄可能佇台灣徛久啦,對咱這塊土地已經沓沓無感情,按算將來毋倒來徛啦,才會想著欲共伊分的田園賣掉。」槌哥激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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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流亡學生的自述─寫在八二三炮戰54周年
歌德說:「一個人早生十年,或晚生十年,他的命運將完全改觀,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 一、前言 日前收到行政院退輔會寄給母親黃素娥女士的榮光雙周刊,頭版刊登馬總統肯定榮民付出,由輔導會曾金陵主委陪同,訪視新竹榮家並和榮民們快樂合影的報導。身為榮眷子弟,又是金門人,回想五十四年前八二三炮戰前夕,我國小才剛畢業,一個十二歲大的小男孩,因為兩岸戰火方興,就要跟著學校離鄉背井負笈臺灣的經過,內心就有無限的感傷……。 二、遷徙臺灣 那是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前夕,我從陳坑國小(正義國小前身)畢業,正準備以全縣第十四名成績進入金門中學就讀,沒想到一場砲戰,從此改變我的一生。 八二三炮戰打了一個多月,十月八日晚,金門縣政府統計出登記赴臺的學生人數共九二○人。十月九日中午過後,軍用卡車穿梭在各個村落,準備載送學生到料羅港。臨別之前,我的父親陳水澎先生特別叮囑我要刻苦耐勞用功讀書,母親塞給我一百元,叫我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手上拎著簡單行囊,就和堂哥陳德禹、陳德昭、堂弟陳德新四人,在砲聲隆隆之中爬上軍車,準備往料羅港上船撤往臺灣。 第一次離鄉背井,竟然是在烽火漫天的入秋時分,天邊的紅霞更增添幾許戰火氣氛和骨肉分離的難捨之情。我在軍車上凝望著頻頻拭淚的母親,內心不禁害怕起來。畢竟我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擔心這樣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故鄉?戰火要到何時才會終止呢? 下午三時,九百多名學生和一千餘民眾準備登船時,國軍觀測站傳來共軍準備砲擊的訊息。指揮官迅即宣布:「共匪要砲擊了,緊急疏散!緊急疏散!」我和堂兄弟四人差點在人海中走散,在軍方引導下,大家就近在樹林碉堡中掩蔽,我們四人手牽手靠得更緊。到了午夜時分,船笛響起,料羅灘頭揮手送別的人影逐漸模糊,我們堂兄弟四人就這樣遠離家園,前往未知的臺灣。 十月十日下午六時抵達高雄港,舟車勞頓加上暈船,許多人疲憊不堪。一長排軍車將我們接往高雄中學安頓一晚。第二天清早,九百多名學生準備分發到全省北、中、南及花東的三十所省立中學。堂兄弟三人被分發到屏東潮州中學,我則被分發到員林實驗中學。知道自己單獨被拆散,心裡很恐慌,又不敢向上級反映,堂哥也不知所措。看著堂兄弟三人搭上開往屏東的火車,只好邊哭邊道再見,被安排搭火車從高雄、新營、臺南、嘉義、斗六,前往員林實驗中學,一路在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轉眼間竟過了五十四個年頭……。 三、中學生活 員林實驗中學原是國立澎湖防衛司令部子弟學校,遷臺後改名員林實驗中學,即今日的國立崇實高工。遠離家園加上交通不便,我們一群來臺學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學校,除讀書之外,吃喝玩樂都在一起,課餘時間到農家偷摘龍眼的記憶猶新,年節加菜自行殺豬的恐怖經驗,歷歷如在眼前。只是當時年紀還小,思鄉之情是一種煎熬。所幸老師和學長們都非常照顧我們,大家成天混在一起,也都成了患難之交,感情比親兄弟更好。 在烽火漫天的戰地成長,來到人地生疏的臺灣,無親無故的同學就變成最親的人,大家互相照顧、互相慰藉、互相勉勵。雖然也曾調皮搗蛋,卻也都認真讀書。考上理想大學,在社會上成就一方的戰地青年很多,如在金門擔任過多所國中校長的王世宗先生、金門縣地政事務所主任陳世宗先生、金湖鎮前鎮長陳永財先生、金寧國中前教務主任翁享福先生、金城國中訓導主任王鴻章先生,都是我在員林實驗中學的學長,他們在學成之後返鄉造福桑梓,對家鄉貢獻良多。 一起來臺的堂兄陳德禹後來一直在臺大政治系任教近四十年,六年前才退休;堂兄陳德昭現任銘傳大學文學院院長、堂弟陳德新現任行政院法規會主委。我則於民國五十七年到育達商職中壢分部服務,民國六十五年受王創辦人廣亞博士委以重任,接掌校務迄今已卅七年,一直在教育崗位上奉獻心力。 八二三炮戰離鄉背井那一刻,仍清晰縈繞在我的腦海中,轉瞬間竟是五十四年前的戰地故事。我始終堅信:大時代的歷史我們無法改變,但人生的順逆起伏卻需要以智慧和毅力來接受挑戰。 四、感恩與祝福 想起歌德所說的那句話:「一個人早生十年,或晚生十年,他的命運將完全改觀,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內心百感交集。如果沒有八二三炮戰,我就不會離鄉背井遠離金門,嘗盡思鄉之苦;如果沒有員林實驗中學初中、高中六年的團體生活,我就無法體會流亡學生的艱苦和辛酸,更無法體會甚麼叫做忍耐和感恩;如果沒有育達王創辦人廣亞博士的睿智領導,我就無法主持桃園育達校務卅七年,並領導學校成功轉型。 人的際遇是多變的,在每一個生命的轉捩點都有人指引與支持。四十二年前,我和內人高秀華老師結婚,承蒙育達創辦人王廣亞博士證婚;三十五年後,長子亦瑋留美學成返臺舉行婚禮,再蒙王創辦人親自福證。父子兩人同受創辦人福證,已屬不易,相隔三十五年之久,更是難得。如今闔家安康,除小女亦安仍待字閨中外,長女亦芬、長子亦瑋均留美學成並已成家定居美國,雖不能說事業有成,卻也都生活平安。人生在世,還有甚麼比追求健康平安更重要的事呢? 母親黃素娥女士在戰地政務時期一直擔任自衛隊員,今年已九十高齡,身體依然健朗,目前已遷臺和子女同住數十年,含飴弄孫,樂享晚年。五十四年前參加八二三砲戰的榮民也多垂垂老矣。然而這一段改變我一生境遇的臺海戰事,卻是我終生無法抹滅的記憶。 (作者現任:桃園縣育達高中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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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早已不抬頭望天與夜空裡的星子 如同夜空裡的星子與天也忘了我們 幸好還有一盞盞標示著流火的燈 流露的幽光照見了詩經裡的句子 還有與鬼月無關的七月 讓我們與天與星子和古老的文字 再次連接並生出了 一種像是失憶後再記起的喜悅 於是為何不能 再低頭讀讀冷落多時的詩經 再抬首看看已偏西的星子 或與游魂道個好兄弟 或是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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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招呼
週末正午,匆忙來到學校接參加社團活動的孩子。 遠處走廊盡頭,走著過來的人對我微笑點頭,逆著光,我也笑著回應。即將升上高年級的孩子,在學校參加了幾個社團,猜著可能是老師,也許同學的家長,無論是不是很熟,但大家見面總是會用微笑打個招呼。待靠近,是孩子低年級時的班導師。 她開口說著:「妳是….」 趕緊自我介紹:「我是敬耘媽媽….」 老師笑著說:「我只是問妳要來接孩子下課嗎?」 總是怕別人打完招呼,尷尬的忘記我是誰,所以,在成為孩子的媽之後,自我介紹就開始先道出孩子的名字。 夜裡,接了電話,是同學打來的,笑著說要開小學【童鞋】會,我趕緊舉雙手贊成,畢業多年,接獲過幾次邀請函,地點都在金門,為人媳也為人女,大過年當然無法遠行,這一回打算辦同學會,地點應該會選在北台灣,我自然非參加不可。同學電話中說起咱們沙中有一屆的學長姐們,辦同學會連王蘭君老師都找到,還有人帶來名牌包當摸彩品,更有老闆煮來幾大鍋的廣東粥讓同學大快朵頤。聽同學這一說,心想自己動作慢,同學們當爹當娘的時候,我還在等對的時間對的人;別人的孩子都長大離手了,我還得追著半大不小的孩子當快遞媽媽,陪著她在學校玩不同的社團。 談著談著,突然,這位同學說起:「阿財說妳都不認識他了。」怎麼不認識呢?他的樣子我現在都還記得的。 他在妳家附近那所小學當志工,每天看妳送孩子上學,每次跟妳打招呼,回應他的眼神卻是茫然的,同學這麼回答我。因為阿財天天看金門日報,所以,都知道我這位老同學的近況,沒想到熱情的打招呼,卻都換來冷處理的回應,真是傷透他的心。我想了又想,天天送孩子到學校,誰跟我打招呼了,我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呢?竟然用茫然的眼神回應,看來科技人腳步匆忙之外,可能也常眼神渙散、心不在焉吧!還要請這位同學多多包涵之前的不是,下回學校見面打招呼,肯定會停下腳步,好好聊上兩句才是。 我笑著掛上電話,因為,同學促狹的問著那位久未見面的男同學,是不是他已經變成糟老頭,不然為什麼多年同學會認不出人呢?啊!看來我也要在【童鞋】會舉辦之前,想想辦法回復些許青春的容顏,以免屆時同學之間打招呼,還要讓同學猜著眼前的歐巴桑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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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難忘的晚餐
今年春初二傍晚時分要伴隨媽媽回娘家囉!心中無比的興奮、期待,卻有些許緊張的情緒參雜其間。因為身為統測準考生的我,書桌上還有一大疊尚待完成的作業及複習講義,等我將他們一一消化。我依然承不住無奈的問媽媽:「要吃到幾點啊?我可要早點回來看書呢!」媽媽激動回答:「有差這麼難得一頓飯時間嗎?」我頓時覺悟,珍惜與家人團聚的機會遠比一時的課業更加重要。 大家各自乘坐轎車,相繼抵達竹山的一家餐廳。一大張圓桌,由外公、爸、媽、舅舅、舅媽、姊姊、妹妹、阿姨、姨丈、和親愛的童年玩伴─雙胞胎表妹及大我幾個月的表哥靠攏所圍成的。此刻,我內心開始被親情感動,而且逐漸懂得要珍惜。享用完滿桌可口美味的餐點,便接續這份親情─外公的慶生儀式。 好久沒有如此幸福地和外公家的親戚共享一頓極美滿的晚餐。託外公今年七十大壽的福氣,終於能再度擁有得來不易的團圓機會。媽媽說:「以前,外公每到生日前夕,口裡總是唸著:『很久沒有吃蛋糕了耶!』」不過,媽媽卻也感嘆:「好久沒聽到這句話了!唉!」我的心跳似乎在我耳聞消息後的一秒鐘,倏然停滯下來,而這一秒過得極緩慢。我感覺到地球俄頃間也停止運轉了!一陣寒風襲肌,內心好淒涼。 自從外婆離世至今,外公一直無法釋懷喪妻之痛。平時,外公和外婆兩人相依為命,自年輕出外賣力賺錢,共同生活在一道屋簷下。後來,卻只留下外公獨守舊居。孤苦無依的生活,使外公一時無法適應─三餐須自己處理,平時外婆準備好好的洗衣動作,頓時都得他一手包辦。 過渡期,外公被安置在一間護理之家。現在,那間距離我家騎車只要五分鐘的外公家,依舊矗立著,然而,人事已非。家中氣氛不比從前歡樂,而是空盪盪的;裡頭擺設一樣都沒少,少的是那過往的人氣。少了主人家,親友相聚的機會減少,更別說一起吃頓飯。常常,外出經過外公家,我都忍不住遙望著家門口的巷子─看見外公的貨車屁股露在外,心中踏實許多。 長久對團圓的盼望,終於實現。多希望此刻一分鐘當一小時過,好讓我細膩咀嚼出它的香氣。當外公在奮力吹熄蠟燭時,燭火卻不停地復燃,還越燒越亮。橘紅色的火焰照亮在漆黑客廳裡每一個人的臉龐。猛烈的火燭閃現出家中每個成員的渴望與熱忱。 這頓晚餐是我有始以來,最用心品嚐的一次。用餐時的溫馨畫面已深刻烙印在我腦海中。也許,它會使我更懂得珍惜身旁得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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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槌哥搖搖頭,不屑地看看他,面對如此的兄長,他又能奈何呢?能把他醜陋的嘴臉原原本本地告訴母親嗎?那只有徒增她老人家的悲傷,其他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助益。唯一的,或許是等他重新整理好這片已荒廢多年的田園,種下芋頭或蕃薯後,再光明正大地以手推車推著母親步上這個小小的山頭,讓她好好地看看先人遺留下來的那四塊「狀元園」,其後輩子孫是否勤於耕作?還是已荒蕪成為草埔?而非再以善意的謊言,來矇騙一位曾經為這塊土地盡心盡力、犧牲奉獻的老年人。讓她能怡然自得地過一段無憂無慮、幸福快樂,含飴弄孫的人生歲月……。 十四 槌哥買回哥哥那四塊地後,他決定放火燒雜草,以爭取時間和減少氣力,同時灰燼亦可當肥料。於是他利用秋天土地較乾燥、草木逐漸呈現枯萎時,先在田埂四週清理出一條防火路,以防火勢蔓延而波及其他田裡的農作物,或是一個不慎而火燒山,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面,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天,趁著秋老虎還在發威,風勢並沒有太大,槌哥拿著鋤頭巡視了一下四週,然後點燃火苗,不一會,濃煙已隨著劈里扒拉的雜草燃燒聲,在田地的上空繚繞著。看到如此的情景,槌哥則有些膽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他不得不慎。故而他小心翼翼地察看每一個角落,遇有火苗向外蔓延,他趕緊用鋤頭耙著沙土把它覆蓋著,以防萬一。約莫十幾分鐘的光景,田裡的雜草已燒成黑色的灰燼,剩下一些較頑強的植物根莖,他必須過一段時間再用鋤頭和「三齒」來挖除,復以犁來翻土,再以「十二齒」把殘存在田裡的草根耙淨。儘管每一個工作都必須付出辛勞的代價,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但這四塊俗稱的「狀元園」已歸他所有,即使之前被荒蕪成草埔,但此時他卻有義務把它恢復原狀成為良田,才對得起先人蓽路藍縷開墾這片土地的苦心。 雖然田地已荒蕪多年,但似乎比之前開墾春桃家那片「草園」輕鬆得多,因為它的土質尚未完全受到大自然的擠壓而成為堅硬的泥土,一旦雜草除盡,他將讓老牛拖著犁來翻土,再重新把「園邊」整理一番,田的形貌即可因此而浮現出來。於是經過數十天的「出氣勞力」,那四塊歷盡滄桑的「狀元園」,已逐漸地恢復原狀。待春風吹上這座島嶼,待春雨滋潤這片土地,經過多年休養生息後,相信這四坵狀元園在他辛勤的耕耘下,必能為長年墨守這些田疇的他,帶來豐收的喜悅。他衷心地期待這一天的來臨,以及一個豐收的季節。 烏番嬸看到槌哥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內心的確有點不捨。這個家如果不是他來撐起,華章那個「娶某綴某走」的兒子,豈能作為她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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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的芬芳
第三屆海峽兩岸「放歌海西」合唱節比賽於2010年6月17~21日在福州舉行時,因人在國外,無法及時趕回參與盛會,為此心中深感遺憾與抱歉!此次再度受邀湖北演出,又因小女難得暑期歸來度假,真叫人難以割捨這短暫的相聚時光!就因短暫,所以更加想分分秒秒的擁有。幾經煎熬,細細思量,終於作了明智的抉擇──我義無反顧的隨團出發──只為那一份責任感的驅使,及團隊的榮譽。我們在文化局周課長的率領及連總幹事的領軍之下,再次的跨越海峽、直飛湖北、武漢,遠征宜昌。 雖然不是比賽,只是與我們的姊妹團──廈門青少年宮鳳凰花女子合唱團相約在湖北,同台演出,並以歌會友、促進兩岸文化交流而已,理應快樂出帆、輕鬆赴會才是,但是面對每一次的演出,我們總是如臨大敵般的嚴陣以待,只為求得將最精彩的一面展現在觀眾之前,這是我們自始至終不變的原則與信念。所以臨行前的密集訓練依然不打折,大家一心一意,抱持著使命感全力以赴,絲毫不鬆懈。 此行雖然沒有高規格的接待,但大家可都是十分樂意的自備旅費順利成行,所以更加無負擔的一身輕盈。也由於是假期中,所以好些團員藉此難得的機會攜眷同行,讓我們的陣容更加龐大、壯觀,無形中壯大了我們的聲勢!眷屬們更是在與我們朝夕相處、深入其境的實地觀察之後,真正看到了我們平素不為人知、努力奮戰的一面──我們是如何接受魔鬼般的訓練。因而體驗更加深刻,也更加確切的知道我們對藝術的這一份熱情與執著,以及無怨無悔的專注投入與付出,所以賢德夫人心有所感的捐贈一萬元贊助此行費用,讓團員們感激萬分! 金門縣合唱團乃資深團隊,屈指算來大家皆擁有幾十年以上的情誼,所以一路上說說笑笑、默契十足的談笑風生間,一點也不感到無聊,不但淡忘了舟車勞頓之苦,亦讓友情即時加溫。當然還是不乏有人「上車睡覺、下車尿尿」,畢竟這是一趟十分遙遠的旅途啊!若不養精蓄銳,如何因應這一番長途跋涉之辛勞呢。 也有人是不時的傳遞補給品,因為大家的旅行經驗都十分豐富,總是不忘隨身攜帶一些零嘴,一路解饞,諸如:你的口香糖、她的蘇打餅…,各家珍藏紛紛出籠,且讓精神處於最佳狀態中分享種種珍饈、聖品,讓咀嚼帶來愉悅、分散勞頓的愁苦,所以,此時此刻即便是一顆陳皮梅亦倍感珍貴啊!特別是惠英姐,包包裡總是塞滿了「應有盡有」的食品與大家分享,此起彼落的「謝謝!謝謝!」,不絕於耳,真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而讓人覺得十分不解的是:同樣的東西,在家獨自享用,跟在旅遊車上與大夥兒一起分享的滋味竟有如此的差別,有道是「人多嘴饞」,或應該是「人多好吃飯」的道理使然吧!總覺得特別的香甜可口,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呢! 在這英雄豪傑聚集的團隊裡有些人是說唱俱佳,腦袋瓜裡就像藏了個錦囊妙袋似的,總有層出不窮的笑話,一則又一則,大家聽得是笑彎了腰、笑破了肚皮,也泛出了亮晶晶的激情淚水…。有些笑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所以,當先知先覺者會心大笑時,後知後覺者還處於「一頭霧水」中呢,直到靈機剎那閃過,帶來恍然大悟之後,繼之而來的又是陣陣笑聲,此起彼落…,一個個笑逐顏開、快樂得不得了;有些笑話則是百聽不厭、傳誦不絕,如呂大師所說的<浯江溪>,不但水準高、寓意深,且頗有文學素養,值得讓人再三思考、玩味。當然笑話也常因說「笑」者的特質而產生不同的「笑」果來。此行讓我深感於長途旅行最需要的就是笑話的調劑,來消除舟車之疲累。 我們最佳的車掌小姐──月蓮老師,不但體力足,腦筋還能加速急轉彎,且附加了一個笑料加工廠似的,她下車之後的功課就是明查暗訪、蒐集資料,再經過一番添油加醋、精心炒作之後,往加工廠一丟,瞬間一則則笑話就源源不斷地如泉湧般的一一湧現,所以,當您接收到訊息時,它早已轉了好幾個彎了,但為求得博君一笑,又何傷大雅之有呢?因而,只要心門一打開,它就如同洪水般的萬馬奔騰、強力宣洩,所有的煩惱都隨之煙消雲散,不復愁滋味,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飛逝得特別快,所以不覺間四、五個小時之久的車程轉瞬即到。 我們先參觀了武漢青少年宮,它,歷史悠久,是全國數一、數二面積最大的青少年宮。青少年宮,顧名思義,當知它是青少年學習才藝之處所,舉凡琴棋書畫,運動健身,應有盡有。從早到晚各項活動輪番上陣,且不僅限於是青少年的活動場所,舉目望去,您瞧!銀髮族群的蹤影遍佈在每一個角落,不論是武劍、練拳或踢毽子…等,都讓人十分心動,真不啻是老少咸宜的最佳活動中心。記得咱們小學階段的課餘閒暇,也是時興踢毽子,且毽子都是自己製作,只要綁上銅錢,繫上雞毛(特別是公雞尾巴上的鮮艷羽毛),那就是一個標準的、漂亮的毽子了,若無雞毛,則用塑膠袋套住銅錢,再將其上的塑膠布剪成鬚鬚狀,權充雞毛,就是一個很不錯、克難型的毽子了。 在貧瘠、沒有娛樂的童年裡,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享樂,當年大家可都是一窩蜂的投入,不但踢得不亦樂乎,甚且樂此不疲,特別是冬天時節,一踢下來,常常是全身冒汗,混身上下都暖和了,真是冬天裡的最佳運動啊!我們也常相互比賽、較勁兒,看誰踢得多,而花式踢毽我倒也會個一招半式呢,值得欣喜的是,如今的功力可還是不減當年哦!它就像騎腳踏車一樣,一經學會,就不容易忘記了。看到他們還保有此一國粹──踢毽子,實在開心!此情此景,讓人不由得陷入回憶的漩渦裡…,好想買個毽子重溫兒時舊夢,只是團體行動,多有不便,就讓它成為記憶深處永遠的懷念吧! 此次「『友誼·和平』武漢 廈門 金門青少年文化交流」文藝展演」音樂會的節目是多樣化的,年齡層則是老、中、青、少、幼五代同堂,實屬難得,它的確是為我們帶來一個歡樂、難忘的夜晚。大家除了展現各自的團隊精神、歌喉與亮麗的團服,當然亦觀摩了友團的實力,在輪番上陣、相互觀摩之下,真正達到了以歌會友的目的。說真格的,沒有比賽,就比較沒有壓力,而少了相互較勁兒的虛擬對手,還真讓人感到輕鬆自在、無限歡愉呢! 我們一整天先做好彩排工作,冀望能有百分百的完美展現,由於事前充分的準備,因而能達到自我要求的目標,所以格外開心;觀眾們不但報以熱烈的掌聲,還給予我們很高的評價呢,讓我們倍感溫馨!我深深以為:一個表演團隊所需要的就是表演的舞台和熱情的觀眾,因為天才就是這樣讚美出來的啊!當然最開心的莫過於與姊妹團同台演出,相互切磋、增進友誼;以及值得我們借鏡學習的當地參與表演團體。讓我深受感動的還有這群可愛、純真的小朋友,那天真無邪的笑靨是永恆的吸引力,童言童語更是讓人永遠不嫌聒噪,那是一股旺盛生命力的十足展現,它代表著的是一股希望的泉源啊!不知是不是與我的年齡有關,此刻的我特別「情有獨衷」於那一張張純真、稚氣的小臉蛋兒,瞧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所潛藏著的無限潛力啊!看到他們就像看見希望的曙光一樣開心。 首先是兩門(金門、廈門)的混聲合唱:思念、鼓浪嶼之波、青春舞曲。接下來是: 二、鳳凰花女子合唱團女聲合唱:鳳梨維茨舞曲、扔,扔啊扔、流水戀歌。 三、金門縣合唱團女聲重唱:像一朵小花、押花、山在虛無縹緲間。 四、鳳凰花女子合唱團女聲重唱:月亮月光光、燈碗碗開花在窗台。 五、金門縣合唱團混聲合唱:叫做台灣的搖籃、茶山情歌、輕笑。 六、鳳凰花女子合唱團女聲合唱:太陽出來了、船歌、雜菜湯。 七、金門縣合唱團男聲重唱:滿江紅、漁陽鼙鼓動地來。 八、兩門混聲合唱:快樂的聚會、嘎哦麗泰。 這其中再穿插著武漢青少年宮的合唱、舞蹈等。最後則是兩岸三團及全體演出人員的大合唱:龍的傳人。由潘老師親自指揮,不但帶動了全場氣氛,亦感動了台上、台下所有的演出人員及佳賓,並巧妙的把大家的心緊緊地揪在一塊兒了,那種久久的感動是一種微妙的、難以抗拒的震撼啊! 也許真的是人多人才多,就連觀眾也特多,隨隨便便至少也有八、九成以上的觀眾,哪像我們還得常常去動用到「鼓掌部隊」!無怪乎有「文化沙漠」的稱號,因而,藝術涵養的提昇、鄉親的強力宣導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啊!亦是我們目前所急需努力的課題之一,就讓我們快步向「文化島」的偉大目標前進吧! 此次演出,隨團的眷屬們真是幫了大忙,不但為我們照顧隨身貴重物品,還充當我們最忠實的聽眾兼鼓掌小天使,特別是外地演出,不容小覷這後援會的功效啊!當曲終人散,大家紛紛離席時,竟遍尋不著我的隨身包包,讓我虛驚一場,原來慌亂中盧師母全權代為保管以至於結束,並攜回車上,心中實在是感激萬分!說真的,不僅是小朋友出外演出需要後援會的協助,就連大人團也迫切需要幫忙啊!諸如現場實況錄影、拍照、照顧行李以及突發事件的因應處理…等,都是迫切需要協助的,有了此一經驗,下回再有出遠門的機會,就得招募親友團的團員隨行才是。 完成了此次任務,接下來就是犒賞自己的「三峽大壩」之遊,我這「劉姥姥」還是第一次遊大觀園呢,所以總是格外新鮮、特別好奇,老是搞不清楚關閉閘門,待水位上升至某定位之後,再放行船隻的原理,幾經思慮、沈澱,方理出個頭緒來,真是後知後覺到不行啊!因而打從心底的讓我不得不佩服工程師的偉大,為此,我常想:與其說「人定勝天」嘛,其實也不盡然,請看造山運動、人類的浩劫…,誰敢低估大自然的力量?誰抗拒得了大自然的趨勢?但,此時此刻,你能不歌詠人類的偉大嗎?!你能不讚嘆工程的艱鉅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 大禹治水,採因勢利導之法,而今是更上一層樓的智慧結晶啊!看了「三峽大壩」之後,讓人更加佩服人類的了不起,正如同我從巴黎搭乘I bus通過海底隧道來到英國倫敦是一樣的感動、一樣的讓我讚嘆不已啊!人,真不愧是萬物之靈! 最後的重頭戲──參加潘老師的婚宴,金門縣合唱團不但是講情道義,還真是有情有義的團體,只為那一次無憾的際遇於第一屆福州合唱大賽會場上,繼而傾倒在指揮家那迷人的揮棒之間;就這樣的接續了一段錄製<金門高粱香>CD片的神奇因緣;又再次於第三屆福州合唱大賽邀請其奮力揮進「銅茉莉」獎項的殊榮。大家竟不辭舟車勞頓之苦,不遠千里的翻山越嶺提著「百年高粱」前來向潘老師祝賀,這一份情、這一份義,唯日月足以明鑑,實在是感動人心啊!整個婚禮現場因有了金門縣合唱團的助興方能盡興的High到最高潮,最終是賓主盡歡、一個個不捨離席。由此觀之,金門縣合唱團似乎又多了一項特異功能──製造歡樂、喜氣的絕佳殺手,可不是?難怪在拜訪老師家鄉的離別時候,潘老師唯有淚千行的揮灑在遊覽車上,真真是感動到不行!我們的情誼深深地撥動了老師的心弦,當下我瞧見了朵朵燦爛奪目的友誼之花盛開在每位團員的臉龐,何其芬芳、美麗啊! 短短的五天行程,說長不長,說短還真是嫌太短了,雖然如此,但大家還是滿載而歸,除了人人心中這一朵珍貴的友誼之花,還有就是這些天彼此心中深處所留下的珍貴回憶,全賴這些價值連城的照片一一為我們留住當下那稍縱即逝的一抹燦爛微笑,也為日後留下了回味無窮的彩色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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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離
高湯上蔥花淒厲爆香激情 麵線網滿滿披掛晨興 生命微細堆疊一碗豐盛 青鱻飽足稚幼蝦皮魚勿仔 口汲鯨吞活跳千百身 嗝出滿腔赤子海味 浯海酷煞七月 口腹之慾 刺目網貪婪大小通吃 無數眾生犧獻於口際溺斃 來不及慶成海的成年禮 小船一網打起無數輪迴 在這一次六道被消化 他世困於網中的 有一個是你的掙扎 現世紅油炒手香辣焚身 或哇沙米刺身下酒直衝腦門 謳伊系一聲回應 眾生迷惘於不生不滅界 回頭頓悟九品蓮台 金剛出離 永離諸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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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阿兄,我從早到這陣,對你攏是非常的尊重,可能你佇台灣徛久啦,對咱這塊土地無啥物感情,竟然數想欲共祖公留落來的田園賣掉,共赫錢銀提去台灣買厝、買車。俗語話講:食果子,著會曉通拜樹頭,若無這塊土地,就無咱的祖公;無咱的祖公,就無咱。你是讀書人,理應著擱較認同這塊土地,毋通欲共這塊土地放予袂記得,若是按爾叫著忘本。」 「槌哥,我無癮聽你講講赫大道理啦,」華章竟惱羞成怒,「彼五十萬拄拄夠恁嫂仔買新衫、買化妝品啦!」 「阿兄,我一年冬做牛做馬佇拖磨,老母著靠我照顧,某囝著靠我食穿,為著毋願看著咱祖公留落來的田園去予你賣予別人,不得已才共身軀邊所有的錢提出來,除了保留祖公留落來的田園,嘛予俺娘這世人袂怨歎。你若認為五十萬傷少,咱這陣無啥物通好講得啦,你去賣予別人!」槌哥說後,轉身想走。 「槌哥,莫按爾、莫按爾啦!」華章已看出槌哥已不像之前那麼好欺,惟恐沒有轉圜的餘地,既然撈不到大錢,五十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一旦把錢帶回家,相信老婆大人也會誇讚他的智慧和手段。「祖公」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已毫無意義可言,「金錢」才是他唯一想追求的目標。尤其是置身在那個笑貧不笑娼的大都市裡,他必須去遷就「無錢行無路」的現實。只要五十萬拿到手,這座鳥不生蛋的小島,已和他沒有任何的瓜葛。人生幾何啊,他將和年輕漂亮又懂得妝扮的老婆,在美麗的寶島、人間的天堂,享受屬於他倆的奢華生活。因此,他緊緊地拉住槌哥,復拍拍他的肩膀,嘻皮笑臉地說:「好啦、好啦,看佇咱是親兄弟的份上,我無咧佮你計較,五十萬就五十萬。我園契已經帶倒來啦,一手交錢,一手辦過戶,怎樣,按爾好勢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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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浯江副刊」歡迎各界投稿,來稿請以WORD檔案寄送投稿信箱,文件格式12級字、細明體,不特定設置行距。稿件一經錄用,將同步刊登於本社相關網站(含官方網站www.kmdn.gov.tw及「電子報紙數位閱讀網」archive.kmdn.gov.tw/kmdnnews/)。 請勿一稿兩投,嚴禁抄襲,投稿者文責自負;有抄襲爭議之稿件,在未確認為投稿者原創前,本社得不支付稿費;若查證抄襲屬實,扣發稿費,來稿永不錄用,並保留相關法律追訴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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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1A」公車
隨著科技文明的日新月異,不但帶來了便捷的交通網,也提昇了生活水平,更是豐富了生活品味,不論在食衣住行各方面都有長足的進步,天涯若比鄰已然成為事實,所以從台北到台中喝咖啡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是稀鬆平常之事,無人見怪、或認定它為奢侈,然而,讓人驚訝的是如今竟然還有人認為「金城至山外」為遙不可及的路途,甚而將山外列為偏遠的邊疆地區、方外之境呢,真是匪夷所思啊! 這些年來隨著汽車成長的驚人速度,「以車代步」在金門地區來說也已然是理所當然之事了,它好似取代了人類的雙腳,無它不行,舉凡「上山下海」,可說是到了不可一日無車的地步啊!汽車造福了人類、為人們帶來諸多方便,特別是e世代的孩子們,享受著「出門有車」、「隨傳隨到」的專車接送之禮遇,是何等的幸福啊!特別是在寒冬、颳風下雨的季節裡,汽車一族更顯得幸福無比,因為汽車不但為人們擋風遮雨,更是帶來舒適與便捷,所以,我也順應時代潮流之所趨而遠離公車多年,養尊處優的成了開車族群。 近幾年來,許是拜金酒之所賜,金門的福利特好,除了三節的「家戶配酒」、學童的營養午餐、交通券…,尚有行之多年的免費公車,使得金門成了全國人民心中所嚮往的幸福之島。金門何其有幸,全民享有免費搭乘公車之福利,這真是全體縣民的一大福祉啊!由於我與公車失聯多年,竟不知當今金門公車已是如此進步、如此便捷,不論窮鄉僻壤、大街小巷皆能通行無阻、服務到家,且行車速度平穩有加,讓人乘坐安全無虞,這些都是台灣島上居民所羨慕、所望塵莫及的啊!因而「福利島」之美名就這樣的不脛而走,遠近馳名。 今年的夏天特別炎熱,尤其是中午時段出門最是惱人,您瞧!那日正當中的炙熱景象,簡直就是汽車族的夢魘,車門一打開,那火焰般的熱氣隨即襲湧而上,叫人招架不住,炎炎夏日裡開車還真不是件好差事呢!幾次往返信義新村與安仁診所之間飽受熱氣煎熬及尋覓停車位之苦,後經親友的推薦搭乘「1A」公車,不論在時間點上,或上、下車的地點都是那麼的契合我的需求,只是繞得有點遠罷了,在兩相權衡之下,它大大地解決了我當下所有的困擾,第一:它讓我一上公車就有超舒適的冷氣可資享受,第二:不必為尋找停車位而煩惱、不必小心翼翼的留意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第三:沿途還可瀏覽風光、或假寐片刻、補補眠,偶而還可聽聞乘客們「三姑六婆」的聊一些八卦、熱門的政治話題…,並藉此知曉鄉民的心聲,甚而還可與素不相識的鄉民攀親拉故的聊是非、話家常呢!這未嘗不也是一種另類的交際和休閒樂趣。因而,使得我不得不深深地愛上了它,讓我想高聲歡呼──我愛「1A」!「1A」萬歲! 由於與公車失聯多年之故,所以使得我這「老金門」也會有搭錯車的紀錄,其實也還好,只是較費時罷了,如今在經驗的累積下,我已是得心應手、游刃有餘了。說真格的,搭公車還真是件開心事兒呢!除了免費之外,它慢悠悠的陪著你,真是悠閒無比,且讓思慮沈澱、腦袋放空…,隨車去遨遊。 依我搭車之經驗,除非是上、下學(班)時段,否則,其餘時間搭乘一點兒也不嫌擁擠。大部分乘客都以中、老年人居多,一個個都是賦閒在家的「英英美代子」,身子硬朗,活力十足,搭上公車不但可以賞景、放鬆心情,還可四處訪友,想去哪,就去哪!隨心所欲,來去自如,時間上十分有彈性,因為大家有的就是時間啊!且不必心疼花錢,也不用偏勞孩子們費心費力來接送,大可讓奮力於職場上的孩子們無後顧之憂,多麼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啊!再說藉著外出走動,活絡筋骨,亦是鍛鍊身體的好方法之一;又拜訪親友、聯絡感情,藉著聊天使心智增美,並帶來舒暢的身、心、靈,不但促進了情感的交流,也讓友誼加分,可謂一舉數得啊!俗話說:親戚要經常走踏(走訪親友之意)才會親。這個「親」就非得建立在彼此經常性的溝通上不可,因為有來有往,互通有無,才得以交流、才會熱絡啊!而公車適時的為人們搭起了溝通的橋樑,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也建立了親密的友誼之網,無怪乎金門除了「福利島」的美稱之外,如今再度擁有了快樂指數最高的「幸福島嶼」之美譽。 有一回和鄰座的老婆婆「哈啦」甚歡,原本想請她老人家到站時給我一個溫馨提示,好讓我安安穩穩的在公車上小睡片刻,怎奈一聊之下,睡意全消,方知她是賦閒在家、無事一身輕的「銀髮族」,藉著公車四處溜達、看風景,純粹是為了「殺時間」,瞧她老人家還真懂得安排生活。又有一回,一對老夫妻特地帶著家中土產,千里迢迢的從金門城搭乘公車輾轉來到山外看望兒子、媳婦兒,這一大把年紀了,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他們無怨無悔,笑臉不時的掛在臉上,那天,人稍微多了一些,沒空位可坐,貼心的老婆婆每到一站,總是頻頻用眼神為老公尋找空位,老公則表現出身強體壯、硬朗十足的架勢,毫不在乎有無空位可坐,他們彼此之間那份關懷的眼神展露無遺,更是適時地展現出相互扶持、相愛到老的溫馨畫面,讓人為之動容!俗話常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段美滿的婚姻依然是需要彼此好好經營、共同維護,方足以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當然,還有一些老態龍鍾的公公、婆婆們亦常常獨自搭乘,還大包小包的滿載而歸呢,好心的乘客們總會適時地扶他(她)們一把,而司機先生也總是耐心的等待他們坐穩再開,且親切有加,毫無慍色,稱得上是一流的服務啊!其實這就是一種修為,一種善舉啊!難怪公公、婆婆們把搭乘公車視為一大樂事,有事沒事搭乘公車到處跑,不但跑出了健康、跑出了充沛的活力,也醞釀出快樂的幸福指數來! 往昔在台搭公車的經驗,臨下車前,就得先做好準備的守在車門前等候,然而在金門則大異其趣,一般乘客大多是等公車停穩之後,才慢條斯理的從座位上起身、再慢慢走下車,真是悠哉、幸福呀!搭公車還真是一種享受,因而有些乘客(包括我在內)總會發自內心的在下車前向司機先生說聲「謝謝」,這一聲「謝謝」帶來多少喜樂、多少溫馨!俗話說:美言一句三冬暖。相信司機先生聽了一定會感到無比欣慰!我深以為:適時的讚美與感恩,讓人間更加祥和、溫馨! 更有幾次在公車上遇見熟面孔、親戚、多年不見的好友,雖然相逢於車上,但依然讓人相見甚歡、熱絡非凡。有一回,巧遇許久不見的倪姐於公車上,她是合唱團的資深團員,如今為了照顧車禍生病的老公而請了長假,雖然短短的一、二十分鐘車程時間,但從別後的種種人生際遇、體驗、照顧病人的心路歷程,以及團員們的溫馨關懷…,一直聊到現在皈依密宗的人生種種體驗,在在皆發人深省,給予我諸多啟發,人生原本就是一場空,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擁有而已啊!到頭來一切都得回歸原點,一切都是空啊!因而,當務之急,唯有把握當下,珍惜現在…。 也經常遇見自特教班畢業的學生,他們可是常常結伴搭乘公車出遊,除了聯絡感情,還可打發時間,像彥儒同學就常獨自從舊金城搭車到山外吃早餐,還真有閒情逸致呢。再說,每個人都需要友情的滋潤與關懷,特別是他們,更加需要,免費公車就是他們的一大福音和最佳的交通工具,適時地為他們織起了一張張聯絡網,也擴張了他們的視野與足跡。畢業後的他們有些當了「八百壯士」,樂在工作;有些在家發揮所長,幫忙家務;有些則在私人機構,認真做事…,總算是盡一己之力貢獻社會,仍然是社會上有用的一份子,真正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啊!他們可愛如昔,總是「老師」、「老師好」的叫個不停,有一回在公車上經宋同學一叫之下,頓時讓我成了眾目睽睽下備受注目之焦點,好不尷尬啊!繼而一想,這就是他們純真、可愛的一面啊!所以,我也就欣然面對了。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向我詢問他們導師及一些任課老師的近況,關懷之情溢於言表,這就是人性最溫馨、最可貴的一面啊!孰料他們竟然與生俱來、天生擁有這等本能呢,讓人感到驚喜,也特別窩心!他們不但要了我的電話,偶而還會撥通電話閒聊一番呢,真為他們的懂事及懂得如此的關懷別人而感到驕傲與欣慰!又因他們是「特教生」,所以更加讓人刮目相看! 這半年多來的搭乘經驗,除了讓我愛上「1A」、發現金門公車之美外,也帶給我不一樣的人生體驗,原來公車上還真是大有文章呢!人情冷暖依然處處可見。再說:金門公車也一直處於進步的狀態中,新進的車種尚有方便殘障人士上下機制的殘障公車,以及通行於山外車站與署立金門醫院之間的接駁專車,政府能用心關注到弱勢的這一環真正值得嘉許與讚賞啊!而每部公車好似也隨著司機先生各自的品味加以整裝而各具特色,有些車上很「陽春」、有些車上會播放流行音樂、有些車上還可收看電視節目、收聽廣播電台節目…,在在皆展示出自己獨特的風格來。另頗具特色的候車亭亦是觀光客駐足欣賞的景點之一,您瞧那字體俊美的對聯,完全是配合著地名構思而來,值得讓人細細玩味,既賞識了文學之精隨,也欣賞了書法之美,候車之餘還能增進文學的薰陶與涵養,不啻是件意外之收穫啊;有些候車亭還利用太陽能之設備,加裝了燈光、跑馬燈,顯示出日期、時間來,真是一大創新,設若再能顯示出預定抵達之時間該有多好,那可就是走在時代尖端足以與巴黎公車相比美了。 金門尚有觀光公車A、B、C、D四線,雖還不曾搭乘、體驗過,但我卻是不遺餘力地將之推薦給不少來金旅遊的親朋好友,在他們搭乘之後都給予很高的評價。不僅如此,車站還備有免費騎乘的腳踏車,只要填寫資料、拿證件抵押便可,有了鐵馬代步真是方便多了,諸如:近郊的石雕公園、延平郡王祠、莒光樓、慈湖觀景與賞鳥…,或逛街購物,都顯得更加的easy與便捷了。難怪遊客們一個個都開心得不得了,並對金門留下美好的印象,讓人想一遊再遊呢! 金門公車還大大地發揮它的功效──嘉惠學子,配合金門高中晚自習時間,加開兩班學生專車──沙美線與山外線,將學子們送達鄉里而美名天下,無怪乎金門高中的升學率向上節節攀升,因而讓我聯想到,若能配合文化局所舉辦的音樂會,或各類活動,加開五個鄉鎮的「藝術公車」該有多好!讓人人有機會進到藝術的殿堂聆賞音樂,因為目前並非家家戶戶皆擁有自用車,有心欣賞的人可能礙於交通工具而無法成行,著實可惜!設若有了藝術公車,相信定能大大地提昇地區的音樂水平和鄉親的藝術涵養,特別是在「文化立縣」的大原則下,我以為:此乃急需且刻不容緩的課題啊! 金門雖小,但身為金門人的我還未必能夠走透透呢!感謝「1A」公車引領我進入公車的美麗新世界,也再次欣賞了公車的殿堂之美,今後,我應該利用餘暇乘著公車來個深度之旅,好好的拜訪金門的大村莊、小聚落;設若再得有餘暇,更加要好好去體驗一下金門觀光公車之美才是,才不枉政府這一番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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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火
最近,朋友吞吞吐吐地問我:「附近山路上,是否有一處新蓋好的亮黃色洋房?」 前陣子她搭社區巴士上山時看見那間維多利亞風格房子──房子周身貼著長方形大磁磚,頂樓陽台搭蓋尖頂的露天帆布篷。在午後時分,屋外的路旁站著一位帥氣的白人青年男子,旁邊跟著一條黑色小土狗。男子身穿米色汗濕的T恤、短褲,白色短襪搭著白色運動鞋,叉著腰正望向遠方、微張著嘴有點喘,狗兒趴在地上哈氣,頻望著主人。 山徑錯綜繚繞,我在腦海搜尋巴士行經的兩條路線,印象中,沿線並不曾見過有朋友所描述的此類造型房子和洋人。看著她忐忑的模樣,越發覺得怪異,便約定找個晴朗的下午,一道前往可能的地點探尋,以釐清心頭的疑慮。 那是一條賞吉野櫻的櫻木花道,沿途風光明媚,此時是夏季,蜿蜒的山路上顯得格外幽靜。很快地,我們就抵達了朋友所描述的可能發生「現場」。 (那其實是一間──「空屋」。喔,我的意思是指:沒人住、荒廢很久,但清理乾淨的一戶兩層樓的半成屋。) 我打趣的故意將機車停靠在屋前的小路對面,感覺朋友的手心開始緊張得滲出汗液。 平日我往返匆匆,很容易會略過這處外牆泛舊、沒貼磁磚、沒裝一片門窗的空屋(何況屋外的長草也提供了它必要的隱匿),頂多閃過一絲困惑的念頭:房子既然已經大體成形,怎會停工不繼續修繕完畢呢? 這時候,我們發現外牆上釘著一塊尋售的小告示,手機號碼已經褪白。我們又不約而同的瞄到左側外牆有焦黑的痕跡…;我的腦海不由幻升起一幕令人感傷的赤焰噴湧和不幸的人們正在呼嚎…。(我趕緊雙手合十,默誦一句祝禱。) 悄悄離開現場後,朋友仔細回想:「那天男子的夏服穿搭和周遭晴亮的天候,其實與當時沍寒的初春不同調;當下過站未停,巴士行駛的速度也蠻快的,一眨眼的過目,時間卻彷彿被放慢了,使得我有充裕的時間觀覽人、狗和房子的細節樣貌…;嗯,『他們』該不會是刻意要讓我看到吧?」 我一時無言,過了一會兒回過神,叮嚀朋友說:以後如果遇到天色已暗的話,就盡量彎繞過這一段山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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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阿兄,按爾好啦,既然你彼四坵園無人欲買,你開一個價數,若會合,我著共你買起來。」槌哥竟然如此說。 「有影無?」華章興奮地。 「你欲賣偌濟?」槌哥問。 「一坵一百萬著好啦。」 「阿兄你誠愛講笑,」槌哥不屑地,「這款價數你也講會出喙。」 「按爾好啦,四坵三百萬著好。」 「你毋通喊甲一天一地啦,若是按爾咱毋免講。你毋通袂記得,這陣的少年人逐個攏嫌作穡艱苦,攏嘛出去外位食頭路,無人欲擱作穡啦。你當初毋是講欲租人,敢有人欲共你租?你這陣毋是講欲賣人,敢有人欲共你買?阿兄,我是為你設想,毋通留一個出賣祖業的歹名聲,予人一世人咧講閒仔話。若是按爾,賰擱較濟錢也無路用!」 「槌哥,你這隻青瞑牛毋通佮我講講赫大道理!祖公、祖公,祖公伊咧陀位你敢有看到?祖公是假的啦,錢銀才是真的啦!佇台灣彼個所在,若無錢著行無路!毋通搬搬赫祖公祖嬤欲來疊我,我是無咧信彼套!」 「做人若是袂記伊該己是啥,實在是枉費啦!」 「我無彼個美國時間佮你講講赫五四三得。我赫園你有誠意欲買無?」 「價數若是合理,我當然嘛欲買。」 「按爾好啦,四坵二百五十萬著好。」 「咱毋免為著錢佇這咧出來出去,按爾是浪費時間啦。四坵五十萬,你若是會合,咱來去辦過戶,辦好現錢數予你,你通緊倒去台灣買車、買厝,翁仔某通好好享受快樂的人生。」槌哥態度強硬地,卻也不忘挖苦他兩句。 「四坵五十萬傷少啦,」華章嘻皮笑臉地,「你擱添一點仔,予阿兄倒去台灣對恁嫂仔有一個交代。」 「阿兄,論理講這四坵祖公園予我種作也無夠著,但是佇你目睭內拄拄看著錢,拄拄看著某,這塊生你的土地佮老母親像佮你一點仔關係攏無。認真講起來,你讀赫濟書較輸我這隻青瞑牛!」槌哥毫不客氣地說。 「槌哥,你毋通變臉啦,若按爾會拍歹咱兄弟的感情。」華章低聲地,或許深恐槌哥若不買,連五十萬也拿不到。更何況建築商已告訴他,他那四塊地因地勢過低,地點又不好,絕對沒人願意把錢投資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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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問俗與入鄉隨俗
《大英百科全書》對「民俗」有這樣的詮釋:「民俗,是普通民眾始終保存的、未受當代知識和宗教影響的、以片段的、變動的或較為穩定的形式存在至今的傳統信仰、迷信、生活方式、習俗及儀式的總和。」從中我們對「民俗」可以有個大概的輪廓。在我們的實際生活中,民俗似乎無處不有。大凡歲時俗節,冠婚喪祭,祠礿嘗蒸,服飾飲宴,迷信遊戲等,都有一些帶著區域性、約束性、穩定性、延續性的民俗內涵。這些體現群體需求和行動統一的民俗事象,核心內容是「祈福禳災」。因此,良好的鄉風民俗,可以引領人心向善,也就是英國哲學家休漠所說:「習俗是人類生活的重要嚮導。」所以歷代有識之士能從民俗現象中來辨風正俗,觀微察隱。漢代設「樂府」,采詩官員深入民間,采詩制樂,使「王者所以覘風俗,知得失,自考正」(《漢書藝文志》)。三國曹操認為「街談巷議必有可采」。北宋宰相王安石,旅途中也不忘「聊向村齋問風俗」。南宋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朱熹首仕泉州府同安縣主簿時,也泛海浯洲(金門)「采風島上,以禮導民」(《滄浯瑣錄》)。他49歲到南康任太守,也是「下車首詢郡志,覘風俗,以施教」。因此,筆者二十多年前提出這樣的拙見:一位有作為的地方官員,應該走入民間,先去「遊山玩水」(也即采風問俗),進而知山知水,方能治山治水(《廈門日報》1991年3月27日「海燕」版)。 凡是民俗,都有緣由。有對祖先美德的崇拜,有對志士行為的謳歌,有對歷史事件的緬懷,而絕大多數是對大自然的敬畏。筆者孤陋寡聞,僅把閩台一些特殊民俗介紹給讀者,祈求賜教。 一、祖先定例或流傳的習俗 祖宗是神聖不可褻瀆的,他們訂立的「祖規」、「家訓」代代相傳,不能更改。有的是後人根據他們生前的懿言美行而訂立的一些俗例,其中帶有敬祖睦宗的感情色彩。例如,木匠的祖師爺魯班小名「雙兒」,所以木匠、泥匠、瓦匠蓋房子上瓦時,忌排雙行。鐵匠祖師爺李老君的小名「吹兒」,因而九月九日老君生日禁止吹哨子。這些是對「行業神」人名避諱而形成的習俗。各個地方都有某些奇特的習俗,但都其來有自。安溪感德鎮石門村祭祀保生大帝時不用竹筍,據傳吳 母親黃氏到湖尾林石橋邊挖竹筍時被老虎叼走,吳 發誓「不食竹筍」,爾後村人祭保生大帝吳 時遂不上竹筍。(吳 為宋代同安白礁人,據李文貞考其先居安溪石門)據《同邑棲柵金嶝田墘鄭氏家譜》記載,田墘鄭氏二世鄭文曲(1372-1459),幼孤由姐萬娘撫育成人。待弟成家後,終身未婚的萬娘自縊歸天。閩南稱懸樑自盡的人為「吊嘉禮」,所以祖傳正月初五「祭姑婆祖」日禁演「嘉禮戲」,此俗至今未廢。金門「後湖許姓,獨不做佛事」的習俗,是因為「許會元鍾斗,入後浦觀音亭,曾以摺扇撾佛首」(民國八十年增修《金門縣誌》卷三)。明代金門才子蔡復一,小時到塔後村母舅家看送王船的祭祀活動,傳說他戳破王船小洞並說過「准去不准回」的話,後來蔡氏官居二品,該村也就不做「送王船」的習俗了(楊天厚、林麗寬《金門匾額人物》)。又據馬來西亞《黃氏族譜》記載,同安馬巷西爐紫雲金柄黃氏四十一世黃超營,乾隆年間因家貧除夕到富戶田中挖拾番薯頭尾度歲,遂發誓,「此後凡吾家子孫,即便發跡致富,新年初一,都要喝番薯湯,以志不忘祖先生計之艱難困苦」。所以至今分居在馬來西亞、澳大利亞、新加坡、臺灣等地的裔孫都保留正月初一喝地瓜湯的祖例。此外,同安馬巷後濱不作普渡,晉江青陽莊氏家廟大門不畫門神等奇特習俗,都說是宗族歷史上出了大人物,足以讓神鬼敬懼的緣故。 這些俗例,多為「祖公留下來的」,只在宗族中流傳,沒有形成眾人參與、共同認可的民俗。但隨著族人的播遷,這些至今流傳的習俗有的成了臺胞、僑胞尋親認祖的標誌。 二、紀念重大歷史事件的民俗 有些民俗源自重大歷史事件。歷史上朝代更迭,外夷入侵,天災人禍以及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都會給人造成生活中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恐懼。凡是重大的歷史事件必定會死人,由此而形成的一些民俗,既表達後人對亡靈的哀思,也寄託了「男耕女織天下平,千秋萬古無戰爭」(元惠安盧琦)的願望。同安嶽口四月初一「走康王公」的民俗,是紀念明嘉靖四十年(1561年)同安縣郊民眾抬著康府元帥擊敗倭寇竄犯的事件。廈門與同安正月初三忌訪親的風俗,也是與明代倭寇除夕攻城殺人至初二,初三日滿城大出殯的事件有關。同安八月二十六日「祭陷城祖」的習俗,是紀念順治五年(1648年)八月二十六日清兵陷城屠殺三萬餘人的哀悼日。臺灣高雄岡山九月十五日的「義民節」,是紀念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九月十五日二百多位兵民抗擊海盜殉難的日子。長泰縣王圭後村普濟岩正月十七的「落水操」民俗,相傳是紀念陸秀夫抱帝昺投海、當地漁民沿著海岸線尋找落水忠魂的一種懷念形式。河南魯山縣馬樓鄉老將莊浯洲(金門)陳氏移民每年提前一天過年的習俗,源自先人於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正月初一奉命自魯山出發到雅克薩征討沙俄軍隊的事件。同安浦頭「十八墓公」信俗,是紀念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農曆四月二十八日夜特大洪水被溺的十八名男女。 這些反映兵燹、海難、天災的民俗,是研究當時社會生活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有的還具有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意義,不失為具體且生動的鄉土教材。 三、閩南方言諧音形成的民俗 普通話和閩南話很多辭彙是音同義異,所以給小孩起名、地名命名或商店號名時,還要用閩南話讀音「校對」一下,以免口誤。比如「堯壽」普通話意思並不壞,可是閩南話「夭壽」就不祥了。現在廈門市的翔安區,最早起名時,我提出用宋代「翔風里」的里名作為區名(現在的金門縣及翔安區的部分地域原屬同安縣翔風里),地名專家也一致贊同。後來有人指出,「翔風」閩南話讀重音會變成「傷風」,於是將古代「翔風」和「民安」兩個里各取一字作為新設的「翔安」區名。在民眾生活中,因為諧音而形成的民俗不勝枚舉。如清兵入關頒發「雉發令」,強逼漢人剃頭。有些漢人聯合在正月不理髮,表示對舊明朝的思念。結果「以鵝傳鴨母」(以訛傳訛),變成「正月理髮死舅」。「思舊」與「死舅」詞義相去甚遠,但卻蘊含了一段共同的民族情感。又比如閩台婚俗,很多禮俗也是源於方言諧音。如定情物忌送扇子或雨傘,因「扇」、「傘」與「散」諧音,有「送扇(傘)無相見」之嫌。新娘起轎,媒人挎「紅籃子」提前到男家「撒緣錢」,紅籃中有用紅線捆紮的木炭。閩南話「炭」有繁殖的意思,盼望新娘早生貴子。婚宴上最後有道菜是「豬肺湯」,因「肺」與「戲」諧音,這道菜不能吃,叫「看肺」,表示菜上完了可以到外面看戲。新娘懷孕,生下小孩不讓見姑姑,因閩南話「姑」與「孤」諧音,況且民間又有「見姑面會黑」之俚語(民國八十年增修《金門縣誌》卷五)。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有的是出於聯想,如送鐘就想到「送終」,「分梨」想到「分離」。早時有的婦女元宵夜特意偷拔人家菜園的竹籬子,因閩南話「竹籬」與「得兒」諧音。這些都是百姓生活中一種趨吉避凶的心理折射,有的也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在科技文化滯後的農耕時代,心地善良的老百姓只好隨大流,「舉香隨拜」,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而那些可信可不信的舊慣習俗能夠流傳至今。 歷史的長河總會夾雜泥沙,一種習俗的形成,有它起因、發展、變換、淘汰的過程,不能簡單視為「封建迷信」。隨著整個民族思想文化素質的提高,一些與時代不能並行的民俗自然會退出民眾的生活圈。比如常見的月蝕,現代人都知道是一種自然現象,可從前的老百姓,以為是月亮被天狗咬了,不但有了敲鑼救月的習俗,還有「壞某(老婆)會煮糜,破鼓會救月」的俚語。「死貓吊樹頭,死狗放溪流」是早時民眾憫惜動物的一種處理方式,隨著環境的改變和人們環保意識的增強,這種習俗也已逐漸消失。因此,對於一些傳統民俗,只要不影響社會正常的生產生活,就不用操之過急。可以適當引導、改造,本著「古為今用,以古勵今」的原則,使之逐漸與現代社會生活相適應。 有道是「入港順彎,入鄉隨俗」,瞭解各地一些不同的風俗習慣,對於觀光旅遊,經商貿易,探親訪友乃至為官施政都有裨益。現在各地都在進行舊城改造、城鄉一體化建設,新外來人口日益增多,當地人歷代相傳的習俗,外地人不一定瞭解,因而廈門就有外來人把「射擊」說是「拍槍」(槍斃),「下山」說是「出山」(出殯)的笑話。廈門市人民政府為了讓「新廈門人」儘快融入當地民眾生活,編印了我國首部《廈門市公民文化手冊》。其中介紹了廈門地區一些共同的歲時節俗、人生禮俗、社交禮俗、禁忌習俗、閩南方言等,竊以為這也是一種傳承民俗文化的有益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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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婁兩年
豫東南的大別山麓,有一所雩婁高中,名氣不大,卻是藏龍臥虎之地。因為以張國燾、徐向前領導的紅四方面軍,曾在此駐防多年,實施土改,建立蘇維埃政權,不少知識分子湧入這座最高學府。我進雩婁高中,時自1947年起,抗日勝利,國共內戰頻發。少年不知愁滋味,我在雩婁圖書館作義工,折新書、造冊,漫長的暑假,學生都返家度假,我因母親病逝於此,留校。我像一隻小老鼠,在穀倉生活,想吃啥吃啥,真乃幸福如在天堂。兩年的暑假,使我走進新文學的門檻,它對我終身的影響,是否有益,我不知道。 雩婁二字,頗古典味。到了晚年,才在《左傳》上看到「楚子、秦人侵吳,及雩婁。」原來此地早在春秋時便是吳地。雩婁,地名城名。漢置縣,東晉時廢,南朝末復置,故城今在固始縣東南,屬於商城。 雩婁高中具有濃厚的自由民主空氣。由於無競爭力,更顯得活潑生氣。學生來自鄉村、縣城及少數過客,毫無排擠外來人的事。學校左派同學稍多,但並不結幫拉派,只是自我發展而已。有一次,我誤闖進一間教室,不少同學熱烈討論時事,見我闖入,卻笑了起來,我自覺無趣,便揮手而去。 平心而論,雩婁的師資文化程度頗高,即以教國文的阮渭漁而言,他講聞一多、艾青、魯迅,不次於大學教育;英文教師巴魯道,神父,他中文很流暢,因此雩婁出來的學生,英文水平較高。最可敬的,巴神父向來不傳教。 雩婁高中的賭風頗盛,週末假日,住校同學常相邀到附近民家打麻將。有時我也湊上一角。麻將,腦筋得靈活,能夠算出「番」來才可上桌。我不會算「番」,和了牌得請別人代算,麻煩;再說我的數學水準差,不是打麻將的好手,不久,便自動放棄了這種陋習,直到現在我的麻將仍不能上桌。人到晚年,總愛看電視節目,<至尊百家樂>,常看。我最欣賞徐乃麟打性格牌,很棒。趙小僑,李羅很穩,寶媽常帶微笑,讓人看牌心花怒放,感謝。 麻將沒有牌九過癮,一翻兩瞪眼,輸贏立現。我押牌九輸光了生活費,只得替同學抄筆記賺小費,傳到圖書館陳管理員那裡,他狠狠地罵了我一頓。一個14歲失去母愛的人,很容易走偏,變成壞人、流氓。陳老師誇獎我有文學天份,所以才讓我到圖書館作義工,他說如果你整天鬼混,以後別再來見我了。我哭了。 陳老師給我兩百元,我不要。老爸下月就寄錢來。他說最近進來一批文學書刊,水平高,囑我下點工夫,將新文學根基打好,也許將來能考取大學中文系。 雩婁高中歷屆畢業生,投考大學的目標,只有開封的河南大學,以及武漢珞珈山的武漢大學;武大距離商城近,學校聞名,所以大家心目中則是武漢大學。 對於升學問題,我毫無意願,那是遙遠的夢。老爸退休,我怎再依賴他供我深造?我當時關心的是國共內戰,何時停止,我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 那年暑假,中共第二野戰軍,以劉伯承、鄧小平為首,突破黃河南下,挺進了大別山。雩婁高中封鎖,只有一位工友看守。陳管理員囑我跟他去鄉間避難,我不從,懇求他讓我留校,看守書庫。吃飯,包給工友,他是老光棍兒。他囑咐我,紅軍打進來,你說你姓李,千萬別說出你老爸的身分。待在圖書館,見了人別逞能,少扯閒話。「李大叔,放心,我一定聽你的話。」 新進的一批新文學作品,被我通讀一遍。我試著給上海《中學生》月刊投稿,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該刊水準高,葉聖陶主編。陳老師勸我別再寫作,先讀名家作品,方為上策,否則浪費了時光和機會。他的話對我獲益甚大。那個暑假,我對抗日戰爭時期國統區、解放區的文藝有了粗淺的認識,也為我日後從事文學創作打下了根基。 劉鄧大軍席捲大別山,直撲武漢,但卻從未見到他們的蹤影。商城依舊人來人往,飯館高朋滿座。我很納悶,問老李,他說紅軍都在農村山區轉,為的是追剿國軍精銳部隊,至於他們的戰略目標,局外人都茫然不曉。 老爸寄錢,催我趕快離開山城,回徐州閤家團聚。我陽奉陰違,書庫的新書還沒看完,多麼可惜,恐怕這一輩子沒這麼走運了!幸虧我沒有去徐州,不久,徐蚌會戰發生,家父難以搭車南下,我在山城多待了一學期,然後去南京流亡學生集中處報到,閤家團聚的夢碎,卻順利地到了台灣。 也許你可憐我的身世,同情我。謬矣。我活了80歲,看盡了國共戰爭的矛盾和醜態,多妙,又多幸運!如果把它如實寫出來,你不會感興趣,算了,我也不必挖盡心思,自討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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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槌哥,看咧咱兄弟的情份上,今仔日算我求你好毋。」華章轉向低調。 「阿兄,佇你目睭內,我這個小弟永遠是槌槌啦,彼年咧分傢伙的時陣,四坵芋園你強強欲提去,又擱無照起工予我種作,逼我出氣勞力去開草園,予我強強欲走頭無路,但是我認命,從來毋捌佮你計較。雖然這陣時機變無仝,四界攏咧起新厝,土地的價數一日數變,一坵瘦園仔嘛有通賣幾落百萬。你今仔日倒來的目的是啥物,逐家心內有數。 毋拄我欲共你講一句實話,阿兄你分的田園你欲怎樣處理,做序細的無權通干涉;但是祖公留予我的田園,我毋爾袂賣,嘛袂予你提去賣!」槌哥毫不客氣地說。 「槌哥,咱是親兄弟呢,你話毋通講赫硬,過去的事志嘛毋通擱講起。阿兄實在有夠可憐得,佇台灣食赫濟年的頭路,抑擱無才調通買一間厝。雖然手頭有千外萬,但是恁嫂仔?因是計劃欲買有車庫的透天厝,可能著二千外萬。看佇咱是親兄弟的份上,我共你拜託,我彼四坵園共你換車路墘一坵。若是以這陣的行情,可能有通賣四五百萬,若有這錢通相添,我著會使佇台灣賣一間樓仔厝。到時,我佮恁嫂仔一定會感謝你這個大恩人一世人。槌哥,阿兄求你好毋?」華章低聲下氣地說。 然而,一生被兄長看扁的槌哥會再上他的當嗎?會被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感動嗎?似乎是不可能的,只因為今日之槌哥已非昔日的槌哥。可是有一件事卻始終讓他耿耿於懷,那便是哥哥名下那四塊田地。即使哥哥自私自利,不念茲在茲體會先人開墾這片田園的苦心,一心一意只想把它賣掉,好換取金錢到台灣購屋、買車,如此之行逕,的確不配做這個家族的子孫。然而,一旦真的被他賣掉,怎麼對得起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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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在上岐
去年暑假,我來到了上岐國小 在經過一連串令人緊張的教師甄選-筆試、試教、口試後,原本榜上無名的自己幾天後竟幸運的接到通知,輾轉取得了介聘資格。我知道,上天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必為你敞開另一扇窗。介聘當天,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到承辦單位報到,聽取說明後,看著台下的教師們個個摩拳擦掌,似乎已規劃了最妥善的安排。隨著可選擇的學校越來越少,緊張的情愫不禁油然而生,而當下腦中浮現的念頭即是:「只要能填得到大金門的學校,我都無所謂。」說也奇怪,越不想遇到的事偏偏越會發生,當輪到自己上台選填時,只剩下唯一的選擇─小金門的上岐國小。台上的自己,不斷地向承辦單位確認這是否是唯一解,但心中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經過調適後,告訴自己:「隨遇而安。」 開學前為期一週的暑期輔導課、備課日與新進教師研習,預告著暑假的提前結束。上岐的孩子們,每天晚上都不約而同地跑到學校打打球、聊聊天,儼然將校園視為家裡的灶腳,雖鬧哄哄地卻讓人深深感受到學生們對上岐國小的熱愛;入夜後操場散步的民眾越來越多,聊是非話家常,話題多半圍繞在學校,我發現原來這所學校和村莊其實是沒有界限的。開學前一晚,所有老師都已回到宿舍待命,準備迎接孩子們的到來。由於南瑪都颱風的影響,開學日順延一天,雖然行程需做稍稍的變更,但警衛伯伯仍熱情的招呼所有老師們前往他家吃油飯,分享他的喜悅。「計劃雖趕不上變化,但這也許是個好的開始。」 教學的成就感,來自孩子們滿足的笑容 這是我教學的第一年。沒想到十個人的班級竟會有如此大的挑戰,新移民子女、隔代教養、參差不齊的程度,初帶班的自己,了解到原本規劃的藍圖必須與現實妥協。從慢慢摸索每個孩子的個性開始,藉由教學方式不斷修正,嘗試找出適合孩子們的模式,每每看到孩子們流露出開心而滿足的笑容,疲累感剎時就散去大半。我相信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優勢能力,但不一定皆能在學業上發揮;現階段無法施展,並不代表未來就一無是處。倘若扼殺了他的天分,才是最大的傷害。每位老師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堅持原則換來的可能是無情的謾罵,何如?我只知道教學的初衷切莫忘,要改變別人的想法很難,但卻可以調整自己的心態。「常保熱情,擇善固執,處變不驚。」 學理科出身的自己,沒有特殊專長,但我總期盼孩子們能勇於嘗試新事物、觀察周遭的變化。要讓孩子了解科學是實用的,不應與生活脫節,孩子若認為有趣的,試試又何妨?有求知的欲望才會產生有意義的學習,也是培養自學能力的第一步。與其牽著鼻子苦苦相逼,不如替他們點燃想像的火苗。我常和小朋友們稱兄道弟甚至玩在一塊兒,但不須害怕失去身為教師的威嚴,因為彼此的默契讓我們知道對方的底限在哪。關心孩子的生活,就從一個微笑、一句關心、一聲讚美開始,在大人眼裡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孩子們感受到的卻是無比的信心,因此能樂於投注更多心力創造無限可能。期許自己:「多看孩子們的優點。」現階段的上岐雖沒有最頂尖的師資陣容,但卻有一群熱情奉獻、默默付出的教育工作者,感謝我的好同事們常不吝給予意見及鼓勵,讓我能逐漸成長,並且在失意中越挫越勇。「慶幸自己在這裡遇見─你們。」 擁有的,不比別人少 上岐國小,位於金門最西邊的學校、全校僅有80多位學生。去年年底,學校的多項工程陸續完工。我們擁有全新的教室與視聽設備;全新的電腦教室與圖書館;全新的PU跑道操場;全新的幼稚園超「卡哇以」彩繪廁所,校方無不竭盡所能讓學生能使用最好、最完善的設施,以彌補特偏地區城鄉差距的不足。校門口直行不遠即可到達自然生態豐富的青岐海邊,整片的玄武岩壁絲毫不遜色於澎湖、黏土層上的生痕化石常能不經意在腳邊出現,潮水循著日月的節奏漲落,而廢棄的碉堡與龍舌蘭一如往常堅守崗位。校門後方的陵水湖,是眾多候鳥、留鳥玩樂與棲息的場所,體態、顏色、叫聲、動作各有千秋,隱身於樹叢的她們時而探出頭來張望,有時又會被不速之客的驚擾振翅飛起。一望無際的麥田搭上夕陽,這美不勝收的景致就像一幅畫。「其實資源就在身旁。」 青岐村的宮廟數量居烈嶼鄉之冠,當地人對信仰的虔誠可見一斑。只要一有「鬧熱」幾乎全村出動,而學校的大鼓隊更是廟會的首選。每週低年段練習節奏、中高年級則是打大鼓,因此只要星期五一到,身體就會不由自主跟著鼓聲上下擺動。指導小朋友們的老師本來就會打鼓嗎?其實不然。他們也是從無到有,憑藉著反覆練習才有今日的本領。那為什麼會學得較快?說穿了,只是比小朋友們多一份─專注力。每回帶隊參加校外活動時,我總會看到小朋友們閒暇之餘伸出手指頭,很有架勢的進行「空鼓」練習。甚至三兩成群只要使個眼色、給個暗示就開始複習新教的譜與招式,看他們如此的投入,我在旁暗自竊喜。「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原來,我也可以 去年,全縣樂樂棒球賽五年級的冠軍隊伍是上岐國小。我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能耐,可以讓這個國小部高年段學生人數不到二十五人的小學校奪冠?成功秘訣無它,端賴平時的練習。為了提高學習動機,學校刻意安排有條件的學習情境,要求小朋友們於第八節課先通過英語單字認證後才能至場上練習,因此學生們格外珍惜每分每秒練球的時光。除了平常上課日的練習,假日更邀請校友回學校進行友誼賽,球員、老師們也都樂於犧牲假日的時光,不畏風寒練習只為了再創佳績。兩三場師生樂樂棒打下來,我們知道這些孩子真的具備「硬底子」,實力是不容小覷的。我仍清楚的記得,某個晚上有位小朋友很熱心的教我揮棒,自信的指導我高遠球、平飛球、滾地球的打法,並精闢的分析其運用方式,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口沫橫飛,我似乎能從他眼中看到屬於他的驕傲。「我散發出的光芒,來自於自信。」 今年,前幾場賽事皆因比數懸殊而提早結束,對球員來說這無非是最大的鼓舞了。最後一天的比賽,依舊搭乘最早的船班前往大金門,而許多熱心的家長也都來到場邊觀看球賽,給孩子們加油打氣。最後終於不負眾望摘下六年級的冠軍獎座。只要有努力,就會有收穫。但我們可曾想過,品嘗這甜美果實的背後,要感謝的人其實很多,例如:提早到校準備選手早餐的廚工阿姨、接送選手至碼頭的工友阿姨、為球員添購球衣球具和專程請假前往觀看球賽的家長們、滿足孩子各項需求的替代役哥哥們、帶隊負責學生安危的師長們……等等。今年寒假,接到上岐校友洪校長的訊息,他告訴我當年有多位老師竟願意犧牲假日、課餘時間陪他們練球,在畢業幾十年後的今天,他仍感念這些老師們的付出,往後也成就他堅持為教育紮根的決心。「原來,這就是教育。」 今年夏天,我也即將隨著六年級學生畢業。滿滿的收穫,不虛此行。 上岐師長們給小朋友們的話 這是一點點期許、一點點鼓勵,加上一點點勉勵…… 「把份內的工作做好,再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尊敬師長、上課認真聽講;充實內在、提昇自己能力。」 「開心玩耍、用心讀書、專心學習,希望你們都能三心併用。」 「沒有堅守不移的信心任何行動都會失敗。」 「『滿招損,謙受益。』在人生的道路上會遇到許多困難,希望你們秉持六字箴言的最高指導原則,一一突破難關。也別忘記聖芳老師交代過,不管多傷心,當陽光照耀,就該微笑唷!^__^」 「快樂,不在於擁有得多,而在於計較得少。希望你們能珍惜身邊的人事物。」 「肯定自己,因為相信自己就有希望。」 「專心、細心、用心做好每一件事。馬上、廁上、枕上把握每一分鐘。」 「熱愛運動的你們,很高興你們在運動方面有傑出的表現。運動之餘別忘了多閱讀喔。」 「珍惜所擁有的一切。別問別人給你什麼,要問自己付出了多少。」 「希望你們都能成為擁有『複雜的頭腦與單純的心』的人。」 「最大的夢想,只要分段去做,總有一天也能達成;但再小的夢想,如果你不行動,哪裡都到不了。 Just do 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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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與哀愁紀念823砲戰勝利54週年
曾幾何時,熱血澎湃豪情萬千的節日,變得如此陌生與寂寥,遙望1958年之823,幾多先賢烈士,前仆後繼捨身投入革命之列,只為國家民族之自由民主與富強康樂,槍林彈雨中,創造出感動天地,泣鬼神之歷史歌謠!如今國事如麻,朝野壁壘分明,克紹箕裘之道統,日漸忘卻歷史之傳承,日益踏上遺忘之路程。你我傳唱許久的光榮史蹟,只剩槁木死灰之寂寥,荒煙漫草之落寞,這是你我心中的無奈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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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軍金門文化夏令營隨手筆札
民國101年8月11號,帶著滿滿的期待以及淡淡的恐慌步入台北松山機場,期待的是與金門當地小朋友見面的喜悅,慌的是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搭乘飛機,抵達機場後,經由導遊的安排我們前往八二三戰史館、獅山砲陣地等著名景點,在下午抵達了第一天的目的地「中山林」,也與金門農工的夥伴會合,因為他們的協助,使得各項進度可以大幅度的提前,晚上的晚會更是因為他們的熱情演出才使第一天的活動得以劃下完美的句點。 第二天大夥移師中正國小校園,在這裡,準備了各式各樣的關卡讓小夥伴們體驗以及闖關,為的是透過這樣的方式讓孩子們學習到合作的重要性,而晚間的營火也再一次的展現出事務組大哥哥大姊姊們的熱情活力,為這一次的交流活動劃下一個美好的句點。 最後的兩天,由導遊先生引領著大家前往參觀金門各地的美景,以及軍事重鎮擎天廳,在這裡我們感受到那肅穆的氣息,連一向不受控的孩子們也顯得乖巧許多,深怕觸怒了這群辛苦守護我們安全的軍人,送走了夥伴之後,我展開了另一趟旅程,用我的眼睛親自體驗金門的風俗民情,在這裡我看到了經過砲火摧殘後復甦起來的金門,我看見擁有最美好生態的金門,也看見一群為了國家社稷安全而堅守崗位的軍人,更找尋到了豐富歷史文化的金門,雖然短短的幾天我能看的並不是全部,但我想,或許就是因為金門如此多元的文化生態,才會造就如此豐富的景象,活動結束了,但,滿滿的回憶會一直停留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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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
喜歡在日記裡記錄下每個重要的日子 每一個屬於你我的生活點滴 不在乎文字多寡 不在乎頁數多少 幸福 希望多到冒泡 相愛 渴望擁抱多好 甜蜜 像是醉人的美酒 越久越香醇 在愛情發酵的這天 用穗粒飽滿的高粱 釀製屬於彼此的愛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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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妳從不說故事給我聽,不明白的人可能覺得妳沒有興趣,或是口才不好,但其實是妳不相信 「如何能夠忠實地傳達一個虛偽的表象呢?」妳問我 很久之後我才發現,妳不相信的不是內容,而是故事本身的結構讓妳深痛欲絕,妳認為這些就像八股文一樣,充滿目的性地極度想要接近真實,妄想成就一個堅固的美夢泡泡 一正必有一反,一善必有一惡,忌妒、災禍、運氣、勝利與反覆演進,老大邪惡,老二取巧,老三永遠是忠厚老實,勇猛果敢,心地善良,在真實中不容易覓得的道德與正義,都散落在故事的角落了 沒了故事,我無法從妳取得與這個世界的連結,我像是在魚缸裡的魚成天一開一闔的張著嘴,等待王子披荊斬棘的救贖,也許在女巫出門之後,從前從前,繼續凝視一整個世界的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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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啥物人教你賣的?祖公留落來的田園厝宅敢會使賣?你共我較有分寸得,毋通予我凊心啦!」烏番嬸氣憤地說。 「俺娘,這陣啥物時代啦,園契若登記啥物人的名,伊著有權利通賣!」華章強詞奪理地說。 「好,既然你無共祖公看咧目睭內,隨在你!但是你毋免數想欲佇恁小弟分的彼園拍主意。」 「我毋是欲拍伊的主意,我是狀元園欲共伊換狗屎埔。」 「你毋免六月芥菜假有心,你咧變啥物蠓我共你看出出得啦!」 「俺娘,平平是妳的囝,妳袂使大細心……。」 「毋是我大細心啦,是你軟塗深掘,食恁小弟夠、夠、夠!像你這種阿兄,敢有一點仔天良?」 眼見烏番嬸激動的情緒一時難以平復,春桃走到她身旁,輕輕地攙扶著她的手臂,柔聲地說:「俺娘,莫擱講啦,咱來去房間歇睏。」 烏番嬸狠狠地瞪了華章一眼,由春桃攙扶著,緩緩地步入房裡。 目視母親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簾,華章轉而對槌哥說: 「你去共赫園契提來予我看覓。」 「阿兄,我的園契佮你的園契攏是政府發的,無啥物通好看得。」槌哥說。 「叫你去提,你著去提,莫講講赫五四三得。」華章不耐煩地說。 「我的園契、厝契,攏交予俺娘咧保管,欲提你去揣伊提。」槌哥故意推給母親,諒必他也不敢向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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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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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人─我在金門的旅記貢糖的密碼
「那……後來呢?」 女店員一時抿住笑唇,銅鈴大的黑眼珠也不轉了,左手支頤,就靜靜的佇在櫃臺上,浮出的上半身就擱淺成一尊不晃也不動的風獅爺,半偏著頭。 但風遲遲沒有來——。 櫃上,全一副模樣,大目撐口並肩而立的三尊風獅爺,都沒動。手執朱筆帥印或拎銅錢,甚或抱太極朝外鎮宅止煞的,一時皆全忘了它們是造型不同,功能不一的,現全都只有一個動作,彷彿側耳侵身逼來,以魂以魄以招風的大耳,就只為了收訊那故事的後來,那勾人的下文。 門外樹上牆邊的風獅爺,大大小小,顏色殊異,造型有別的,懸著立著蹲著踞著,也都不動了。而風,偏偏就是不肯來,我感覺——就算它們是紋了風,也不願動了,更何況此時風不來,一絲也無的,當然的,更有理由不動。 整個室內屋外,就等我開口把後來的結尾說完。 舒——舒——舒——我狠狠吸了三大口的毛澤東奶茶,舌尖全被奶茶的甜膩剷除了其他味覺,淹沒在一路輸送的奶味和甜度中,整片舌海全成了香甜大道。 「這就是毛澤東奶茶……?」我不願也不想接受,原來所謂的「毛澤東」竟是如此的甜蜜且誘人,如同謊言,如同時光,那些流淌在歷史中的悲傷。但我錯了,錯得太快相信、太快敘述直覺。 高粱酒可是很會嗆人的,以58度的濃度偷襲掩至,如沒預警的敵軍忽焉草木皆兵佔據不設防的唇舌。一時間,我的唇、我的舌,甚至是咽喉、鼻翼全面潰退、覆沒。 咳——。 好像初次吃生魚片,山葵的綠軍搖旗吶喊,一股嗆辣直衝鼻口,猛竄腦門,然後一身的知覺就短暫失憶,感覺回來時,就只聽到「毛澤東奶茶」以高粱酒的笑聲在眼角攻頂,說它掠地成功,高呼謊言又再一次奏效。 我的眼角微潤,鼻口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自己剛打了一場敗戰,但也明白那些——歷史、時光、故事——都過去了,不再幽晦躲在某個黑闃角落而不可說,全都透明了,晃晃然的,以小圓珠滴、以垂流長線狀,現身在眼尾鼻尖。 「你……你……流淚了……。」 女店員愕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銅鈴張得更大。 她忘了——我是乍喝三口毛澤東奶茶,舌尖快、狠、猛的閱讀它的個性、飲品——一時無法吸收它先甜膩的謊言後,敗陣在突如其來的背叛中——她只記得聆聽故事。 「那個愛情究竟跟貢糖有什麼關係?」她不懂,大眼睛把黑珠子轉了好幾圈,找不出答案。 那毛澤東——跟奶茶、跟高粱酒——又有什麼關係?我也沒有蛛絲馬跡的線索。 所以,她跟我交換了貢糖的密碼,用來聆聽那個愛情故事的結局。 小兒子在臉書上,留言回答了,乾乾脆脆的四個字。 「我不會去……。」 聽說,這樣冰冷強硬的文字,宛若砲彈一般的無情摧折,沒有被化成有情的金門菜刀,惹得他女朋友一頓嘔氣,幾天幾夜不跟他交談。 雖然他們用來談話的介面,也是冰冰冷冷、甚至是虛擬的網路空間。 但,小兒子硬是不改口,一派絕不認錯的態度。 「都已是前女友了,我幹嘛去……。」 他的這個說法,違反了少男少女純情的夢幻追求,也完全不符輕小說、偶像劇的情節。 我的小兒子,才十八歲,超乎意外的很理性,在我要前去金門前,他給這個故事下了一個註腳。 「我不會去……。」 「那……後來呢?」 女店員聽說我曾在金門服過役,先是半信半疑,後來就真的接受了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我本來還是想在小徑買貢糖的……。」 她點了點頭。「買不到了,對不對?」 輪到我點頭了。 時間是無情的,除了一直走,一直往前走,絕不回頭的這個老毛病以外,有時也會附贈一些滄海桑田人事全非的感慨。 「只剩下三間店還開著,沒有冰果室也沒有貢糖店了,很早很早以前就這樣了……。」她很簡約的把一二十年的時光,濃縮成幾句現狀,比萃取一瓶的精華還更精華。 可是,我們說的是一則——很現代、很流行的愛情故事。 「那……後來呢?」 她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結局。 那則故事的時代很久遠了,但我卻說得很現代風格。 那年我在小徑附近服役時,W也在,但他只是個小兵。一放假,他就拚命的往小徑跑,接著是山外,然後是金城。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天,不到四個小時的假,但他卻越跑越遠,有好幾次,滿頭大汗跑回營區,只差一點點就趕不上點名的時間。 問他,忙什麼? 他先是微笑的不語,問過幾次後,似乎是連他自己也忍耐不住那股甜蜜與溫馨,終於和盤托出,沒有一絲的保留。那就像那杯「毛澤東奶茶」一樣,很甜很膩的愛情……。 W在收集金門所有商家的貢糖,不同商號不同口味的,源源不絕的寄回台灣。W的女友好似很愛吃金門的貢糖,每次W一寄出,她就像貢糖達人般一封一封地寫品味心得和比較。 W在金門兩年,女友沒有兵變,我覺得是貢糖整救了他們的愛情。有好幾次,W跟我借錢買貢糖,後來他甚至託我如果有空到沙美、到烈嶼,就幫他買那裡的貢糖。 「拜託啦——。」他苦苦向我哀求。W是兵我是官,官當然有空,而且時間多。我還記得在沙美時,特地附贈W兩個閩式燒餅,一個鹹一個甜。 那時W接過時,眼角全潤濕了,就如同我喝毛澤東奶茶的後來,被嗆辣的高粱逼得流出眼淚來。 因為那時我想起本來高高興興退伍的W,一回到台灣卻風雲驟變,當兵沒兵變,退伍卻「蛻」變了——女友已經變成美麗的蝴蝶,上了兩年的班,忽然不能接受W還是毛毛蟲的事實。 女友說,我們分手吧——。W當然不肯,但拉不回她,只好保留女友的稱謂,只在前面括號加了一個「前」字。 W問我該怎麼辦,那時他一臉無助,幸好他退役了,不然一定會惹大事,不是拿槍就是跳海,那樣做出令人提心吊膽的軍中駭聞。 我一定得逼她說出平日她所吃的貢糖,哪一家最在地? 女店員悶聲了好一陣,她只想知道結局,想不透,這跟她在地的金門人最愛吃的貢糖商家有何關連? 「那毛澤東跟奶茶也沒關連啊……甚至跟高粱酒也搭不上線,為什麼這杯奶茶要取這樣的名字?」我又啜了兩口,這次小心翼翼的,沒被嗆到。 當然有。她微笑的解說,沒有毛澤東沒有戰爭,金門的高粱酒就不會被全世界看見,也不會留下那麼多的……眼淚。女店員暗暗說了我,我聽得懂,但沒反駁。 最後,她繳出了名單,沒說全名號,只點了一條破除迷津的明路,要我到金城中興路去找。她們吃的,平日都到那裡去。 沒錯。 那次事件以後,我似乎也是到那裡。 W一直想挽回前女友。有天夜裡,連打了3通電話給她,她沒接。 心急如焚的W一路從台中騎摩托車趕到彰化去,那段夜路要走一個多小時,而W確信她女友一定在家,只是沒接,他擔心她害怕,深恐女友發生了什麼事,她有輕微的氣喘,而那時軍中情人鄧麗君正因氣喘過世的事上了報。 我的小兒子說,要是他……他不會去。理由很簡單,打了電話都不接,敲了門就會開嗎?更何況是前女友,他覺得沒必要了,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而女店員只關心——那……後來呢? 「原本是不開門的,後來開了。W問她為什麼?沒有兵變卻在退伍回來後分手了——。」 W的女友幽幽一說,像開玩笑似的:「沒有貢糖了,所以我們也沒有愛情了。」 彷彿愛情就是貢糖,貢糖就是愛情,甜甜蜜蜜的那一種口感。 「真扯——。」 女店員笑了,她不相信貢糖竟然跟愛情做了這種連結。 「對啊——我也不相信。」我苦澀的把毛澤東奶茶喝完,我也不相信毛澤東能跟奶茶搭得上線。 那……後來呢? 女店員又問了一次,像是發現了破綻,詭異的神秘一笑。 「我後來買給她的貢糖,好像跟妳說的,她所做的口味筆記是同一家,那麼久了,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喔。 「所以說,他們後來又再交往了一段時間,然後又分手了,沒錯吧——。」 我點了頭。 後來,我在閱讀郝譽翔的「追憶逝水空間」中的一段文字時,終於明白了:「根本不必感到罪惡,也不必憤怒,因為那些都是大人製造出來的假象,不是生命的本質。而如今的我已經長大了,所以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一起回到生命的初始,去見證這一切發展的脈絡,並將命運之輪所碾碎的、扭曲變形而不堪卒睹的記憶殘渣,全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那天,我把毛澤東奶茶終於喝完了,心中很清楚地明白——戰爭終於過去了,而過去很多像貢糖一樣的愛情也都結束了。 跟時光一樣,不能只停留在哪一點上,不能只要求甜甜蜜蜜的,高粱酒嗆辣來時,也要一同並肩去面對。 「所以,這個故事是真的,所以,其實沒有W——。」 我點了頭。她真正的大笑三聲,嘴張得跟風獅爺一樣,捕風也捉影的,雖然沒直指答案,但她猜對了。 沒錯,我就是W——貢糖的密碼——愛情,而且是甜蜜中帶有苦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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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輪車與豬血粿
我認識一位旅居台灣的金門鄉親,待人和善,又很健談;只要話匣子一打開,無所不談,不過他談話的原則,謹守「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定律,再怎麼熟識的朋友,他一定會尊重別人的談話議題,也會尊重別人發表意見的權利。 他是我叔叔的輩份,跟他聊天,不敢說「勝讀十年書」,不過他的生活體驗卻非常豐富,而且講話很幽默;當然能夠讓人喜歡跟他聊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會「倚老賣老」,也不會「佔上風」,只站在「理」這一邊,所以談起話來,只要有理,就站得住腳,每當跟他相處之際,也就顯得格外輕鬆自在。 他的太太擁有傳統婦女的美德,做事任勞任怨,不畏風吹雨打,不懼勞累疲憊,堅持做同一件事,而且一做就是數十年;她每天牽著三輪車,車上載著她唯一的商品「豬血粿」,沿街叫賣,幾乎走遍住家附近的所有大街小巷,而且每天還會定時定點出現,便於熟悉的顧客,能夠準確拿捏「解饞」時刻。 天天牽著同一輛三輪車,日日賣同樣的豬血粿,時時端出一樣親切的笑容,刻刻熟練的操作同樣的動作;沿街叫賣的路線不變,出現的時間也非常固定,就連向她捧場的顧客,看起來也都是熟面孔。 儘管歲月更迭迅速,然而她賣的豬血粿,香酥的花生粉沾滿滿,飆上天價的芫荽,也不輕易缺席;大家就是愛這一味,而且一樣的好滋味,從來沒有改變過,才能滿足每張挑剔的嘴。 她就這樣以「不變應萬變」處事態度,堅持走自己的路,一走就是數十年的光陰;數十年的好口味,才能緊緊繫住數十年的好友誼,因為豬血粿而結下的善緣,多到數不清;在她的忠誠顧客群裡,接連兩代不算什麼,有些三代都吃她賣的豬血粿呢,所以成長後的回憶,不但一樣甜美,而且令人懷念。 前幾天,又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碰到她,她依然一身樸素的裝扮,推著三輪車,繼續賣著豬血粿;我與妻子,因為經常跟她碰面,所以她刻意停下腳步,跟我們聊上幾句。 她淡淡的說:「現在老了,車子都快牽不動了。」看她也有七十歲左右,雖然身體仍然硬朗,不過要牽著笨重的三輪車,天天走遍大街小巷,的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在這數十年的歲月裡,靠著她與丈夫的努力,將孩子們都拉拔長大,早已成家立業;因為夫妻齊心努力,當然不愁吃不愁穿,而且也添置了房產。照理說,應該可以在家享享清福,不過她就是閒不住的人,堅持與「鄉親有約」,每天要跟鄉親們見見面;她常掛在嘴邊:「做生意兼交朋友,這樣的日子,過起來才會充實而甜美。」 天天看她牽著三輪車,載著那一籠熱騰騰的豬血粿,就在她親切的笑容裡,變得讓人回味無窮;加上她賣豬血粿,一年四季都不缺席,早已成為鄉親生活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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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阿兄?因若強強欲共赫園契提去,是欲怎樣咧?」春桃擔憂地問。 「無管怎樣,毋通予?因提去就著啦!?因若擱枵飽吵,共?因講園契囥咧我這,叫?因來揣我提。」烏番嬸態度堅決,卻也難掩內心的憤懣,「講著這個毋誠囝,規四山坪、規金門山,揣無像?因這種人啦!實在予我怨歎無地講。」 「俺娘,妳先毋通氣,等槌哥倒來才擱講。」春桃安慰她說。 「唉,」烏番嬸長歎了一口氣,「我哪會這歹命,才會生這個毋誠囝!」 而就在烏番嬸感到怨歎時,華章卻氣呼呼地夥同槌哥走進來。 「俺娘,我欲共彼四坵狀元園佮槌哥換車路邊彼坵瘦園仔,伊竟然講毋啦。妳講,會氣死人袂?」 「當初咧分傢伙的時陣,咱兜彼田園厝宅,陀一項毋是予你先撿?陀一項毋是你撿賰的才有通輪著槌哥。你這陣是欲換物事?四坵狀元園攏予你分去、敢講你抑擱無夠氣?做人毋通傷貪心啦!」烏番嬸叱責他說。 「俺娘,這陣彼四坵狀元園已經無路用啦,地勢低袂起厝得,無人欲買啦!」華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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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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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石匠來金門
打石工兵、點石成金;祖籍惠安的張秀明,十一歲失怙、十八歲自食其力,遠走廈門學打石,箇中苦楚無人知;而世事總在意料之外,數月之後到小金門,沒戶籍,回不去,終身留在大金門,母子相見難上難,笑嘻嘻、樂融融的天倫樂,今生不復見……。 民國三十八年,張秀明還是打石的學徒,烈嶼第五軍二八四師的莊姓參謀到廈門覓師傅,透過打石工會找上了他們這一組,國軍構工需要石材,駐軍修築工事燃眉在急,僱請他們到金門,完成艱鉅的任務;採石場的石匠們立即乘船過海、來到烈嶼的西方、居住民間的古厝,和百姓同住一個屋簷下,沒房間睡、只有睡在大廳的地板上;吃不好、睡不飽,出外人的辛酸,只有天知道。 張秀明在湖井頭及大膽島沿海打石子、炸石頭,儘管危崖峭壁,為構築堅固的碉堡,亦要搏命演出;他們亦在水頭築碼頭,通往小金門的路難做,他們以報廢的船隻做阻隔,旁邊再用石塊來充填,上頭鋪上水泥好行走。 當二八四師換防後浦頭,工程始告一段落,原以為可以衣錦榮歸回家鄉、揚眉吐氣地在自家大興土木,與親人相擁於艱辛歲月後的成就感,但造化弄人,石匠們沒戶口,不能出境回故鄉,只好滯留在金門前線。 工作地點不斷變換,居無定所的艱辛生活,依然遮掩不住張秀明的思鄉之苦,喃喃自語對不起慈母;平日靠打石器具維生,打完石頭後,則無法回家鄉,於是在走投無路下,張秀明志願從軍報國,營區在新頭,隸屬防衛部輜重營第二連,負責輸運軍用物資,深怕有所閃失,心裡頭總是戰戰兢兢。而於民國四十年,防衛部發公函,徵調擁有一技之長的他們到石工隊。 隨後,張秀明被分發到防衛部工三營、地點在高坑,終日與石為伍、按規定打石方數,無論到山前山炸石頭、還是到古崗山裁石子,任務一波波,部隊若有需求,必須以公函來跟他們洽領所需的數量,雙方清點要確實,你來我往不敷衍。 太武山路很難行,凹凸不平的空地亦有石頭冒出,若須開路需炸平。在一堆堆炸開的石頭裡,張秀明看紋路,既敲炸又裁塊,當時沒有車,阿兵哥排隊來抬石,國軍要石頭、亦要地,整平之後建墓地;陽間要房子、陰間要大厝,縱然人鬼殊途,棲身之所不含糊,他們負責公墓的地平,石碑則由民間西門人家承包來完成。 民國四十二年,張秀明跟隨部隊住到小徑民房,伙食自己打點,上頭發米糧,五、六個人輪流煮飯。有天,經阿婆介紹,鄰居一位十九歲的姑娘王也好尚待字閨中,長得眉清目秀、且又勤勞儉樸,是能夠相互扶持的理想伴侶;僅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王逸炎,沒吃張秀明一顆糖,父母也沒有給她嫁粧,就這樣當了新嫁娘。 王逸炎,本名王也好,當時的政府,凡取名也好、罔市、罔撿、罔腰……,一概要改名字,於是村長幫她更名為王逸炎。其父於民國三十六年動工蓋古厝,三十八年完工後即遠走新加坡;當年適逢抽壯丁,抽到老虎、正是其父的生肖,他不願去投軍,帶著小舅子、充當自己的兒子,矇混過關、遠度重洋。到了異鄉,人生地不熟,只好打零工、做苦力,艱難地度過在異鄉的每一個時光,留下妻子與一對兒女在故鄉苦守與自食其力。 民國三十八年,青年軍來到金門,第十九軍部分官兵住進她家,僅留一個房間與廚房給他們使用;軍隊拆卸大廳門板當床鋪、築工事,大門空蕩蕩,勤務兵亦睡在小閣樓上。 當王逸炎的母親做主將她許配給張秀明時,曾言明身為獨子的張秀明、將來清平後,可把大陸老家的老母親接來金門同住,盡孝道、共處屋簷下;倘若無法長住金門,有天要回大陸,必須把王逸炎一起帶走、共同生活,以免她年輕守活寡、年老無依靠。 衡量當時的處境,張秀明決定留下來;王逸炎的母親把歷代祖先的牌位託付於他、古厝也讓他代管,自己則帶著惟一的兒子到新加坡依親,幫兒子尋父親、亦替自己找夫君,冀望一家團圓,共享天倫,別再分隔兩地。 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期間,張秀明人雖住小徑,遇有任務,依然要參加;而住在他家的勤務兵,懵懵懂懂、聽到砲聲隆隆,竟好奇地爬上屋頂觀看,把瓦片踩壞了好幾塊。 石匠開山闢地的艱辛歲月,石粉經年累月地沉積體內,軍中待了四年後,民國四十四年一月,張秀明以二兵軍階退伍,他憑著一技之長養家糊口,不畏艱辛走遠路、為家犧牲不怕苦,上太武山取廢石,順著石材的紋路,裁成石條、賣給老百姓蓋房子和蓋廟,瓊林孚濟廟的石材就是跟他們購買的。 金門太武山與海岸,多處均有材質堅硬的岩石,政府有鑑於此,決定設置花崗石廠加以開採,第一任廠長為石炳炎,廠裡以採原石加工外銷為主,在需人孔急之下,張秀明成了該廠的員工之一,職掌是技工,收入以月薪計算;石頭既要炸、亦要打,碧山海邊、田浦城,都有他們走過的足跡,以及留下槓鎚和鑿子敲敲打打的紀錄。他們將大石條載回設於白龍潭旁的廠區,切成一塊塊、再加工,桃園國際機場的部分石材,就是從金門價購的花崗岩石。 婚後育有五女二男的張秀明,民國六十九年,將積蓄拿到台灣買房,以備日後兒女長大赴台,有個落腳的地方。而他於民國七十四年、由花崗石廠退休,然他卻退而不休地、繼續當石匠,與其他夥伴一起將廢棄石材切成塊、或敲成碎石來販售,許多聚落新建的屋宇,均採用他們廉價的石材。 孤身滯留在異鄉,遠離親情、奉獻青春的張秀明,家有老母在呼喚;他於七十六年間,透過新加坡親戚的聯繫,在尋親有望的心境下,他從香港搭機回大陸,終於踏入故土;當他下了飛機,走出出境大廳,眼前隨即有人舉牌、署名張秀明的親屬,讓他辨識。 母子相擁淚漣漣,張秀明幫母親擦拭著淚水,他的真情流露,感動著現場的每個人。而其母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唯恐她百年後,沒有材質較好的「大厝」可安身,因此,他預先替母親訂購「大厝」,並親自迎回祖厝大廳,交代惟一的妹妹與族親,一旦老人家百年後,請他們費心、代為料理後事。 久別重逢的喜悅,在母子相會後,表露無遺,張秀明剛回到台灣,就接到其母往生的訊息;他痛哭流涕,劬勞未報,來生再盡孝道,今生不能承歡膝下,願來生再續母子情。 張秀明總共回大陸三趟,家鄉雖然依舊在,心頭仍然有無數的惆悵,但卻不能不遵守當年對王家的承諾,他長久留金,守在妻子娘家的古厝,延續王家祖龕裡、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謹記何年何月何日是哪個先人的忌日。而當自己百年後,子女們是否能體會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以同理心來延續他們家的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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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了
天氣一年熱過一年,推究其原因,地球暖化是主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應該是人越來越不耐熱,經不起熱。其實熱與不熱是一種感受,感覺常因人而異,也是一種相對的比較,無所謂的對錯與好壞。 今夏氣溫飆升,氣象報告猛報台北高溫迭創紀錄,彷彿提示人們天頂上那枚毒辣的火球會噬人,街上出現了猛虎野獸一般,出門需隨身攜帶槍棍武器,做好防曬工作,能不出門者儘量不外出。從事戶外活動宛如上搏命戰場,非死即傷。 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國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水裡來、火裡去的冷熱冷熱涮溜。冷時,弓背縮脖,身子還是直打哆嗦,上下門牙不聽使喚的咯咯作響,身子虛寒的人,四肢更是凍如冰棍,硬把能穿的衣服都披上了,還是驅不走一陣陣的「寒」意。熱時,身子像鍋上的蒸籠,猛竄熱汗炊煙,全身汗涔涔,把能脫的衣服都卸下了,嘴裡仍是不經意的冒出「好熱」兩字。偏偏人是有頭腦會思考的動物,常不自覺的就會扠指比較好壞起來。冷時,想著夏天伸胳展臂的好;熱時,又想著冬天暖抱棉被的幸福。人生事,不如意者能不十居八、九嗎? 已屆期頤之壽的大姨媽經年旅居新加坡,記得她體力尚可時,總是挑夏秋之季返鄉,視冬天為寇讎,避之唯恐不及。讀國中時,聽她說新加坡沒有棉被和厚衣之時,宛如天際響起一聲巨雷,嚇醒了我這隻井底之蛙,驚訝得無以復加。相反的,寒帶國家的人們,視短暫的夏季如稀珍奇寶。十幾度的氣溫,嚴格說起來,只能稍稍搆著初夏的邊,但他們歡欣鼓舞,如冬眠覺醒的動物,喜形於色的傾巢而出從事戶外活動,郊遊踏青或舉辦結婚人生大事;室外陽光咖啡座,更是坐滿了享受日光的人。不論四季調色盤少了春、秋、冬三色,或是獨缺夏季的洗禮,這道生活的五彩拼盤肯定是漏失不少色彩,人生的精彩必然也黯然失色不少。 四季冷熱輪迴轉,一年一年過,倒也處之淡然;就像對身邊的擁有總是不知覺,常視為理所當然。如今,預報氣象越來越精準,人的敏感度也隨之升高。幾天後的天氣都可預知梗概,說不清今天的天氣時,就以「比昨天熱些」或「比昨天下降三度」為詞。就像大部分人所以會看錶,只是在確定「我還有多少時間」,而不是把目光放在「幾點幾分」。習慣聽命氣象台的指揮後,除了氣溫之外,甚至連降雨機率、紫外線指數……,也搬上了關注的檯面。為了60%的降雨機率,敏感的人整天不敢出門,即使出了門,也急著返家。這種機率問題,談起來誠屬複雜,猶如被雷轟到的機會,「有」與「無」皆是可能會發生的結果,但是被打到與沒被打到之間的區別,又豈是幾個數字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今年金門被列為幸福指數最高的快樂縣市,從報導獲知,似乎擺脫不了與金門的福利好有關。經濟景氣不佳,造成生活的壓力,讓人們以生活擔子的輕重,視為評估是否幸福的標準,想來誠屬可悲。曾是世界幸福指數最高的快樂王國不丹,在一九六○年前,可說是完全與現代文明絕緣的國家,沒有公路,沒有電力,甚至沒有乾淨的飲用水,更甭談貨幣、郵政、電話,連像樣的醫院和學校也沒有。但它卻是人間夢想的快樂國土,因為它讓人們自己回到了心靈的故鄉。 其實養尊處優,才是人之大忌,但生活的越來越舒適,讓人不養尊處優也難。 每天犬馬似的努力工作,不就在求生活品質的更優?起居住行比之前更好?生活養尊處優之下,人們的胃口也因而越來越挑剔。就「熱」這檔事來說,沒電的年代,手搖蒲扇趕蚊驅熱,搖著搖著,睡著了,也就忘了熱。省電的生活,全家有台電風扇吹,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吃飯時,電扇搬到餐廳;看電視時,挪到客廳;夜寢時,移到臥室。有了第一台冷氣,全家聚在客廳,看書報、看電視、做功課,其樂倒也融融。經濟寬裕後,冷氣一台台的安裝,客廳的人兒一個一個的少。入夜時分,一台一台的冷氣,像一個個疲憊不堪的奴僕,聲嘶力竭的齊在室外怒吼著。屋外一團吵雜,室內人兒卻個個冷漠無情。 一天夜裡,停電了。「好熱哦!」「沒冷氣,怎麼睡?」「睡不著啦!」「什麼時候才有電?」「是不是跳電了?」「拿手電筒來!我看看」「手電筒放哪裡?*&◎……」「報紙有登停電預告嗎?」「看看隔壁是不是也停電了?」「要不要打電話去問?」「我明天要考試呢!害我睡不好、考不好怎麼辦?」……。室內一片漆黑,一陣陣的抱怨怒罵,人心更是一團茫然無措,只因為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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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彼地較早老歲仔攏嘛講?因是狗屎埔,毋爾是沙地,又擱誠濟沙母粒管;歹種作,又擱無收成。」 「你兜敢有地佇赫?」 「我嘛毋知影,」華章想了一下, 「我著倒來問阮小弟看覓才知影。」 「若是有者,無管大坵細坵我攏總欲買。」 「敢真實得?」華章有點疑惑。 「你若是有,權狀提來予我看覓,我隨時會使佮你簽訂買賣契約。價數你會使去探聽看覓,絕對會予你滿意。」 華章聽後,眼睛為時一亮,之前與弟弟分遺產時,他只要那四坵芋園,其他則全由槌哥繼承。在他的印象中,他們家座落在馬路旁或是週邊的田地似乎也不少,倘或如此,他不就發了嗎?即使這些田地的所有權人都是槌哥,但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只要用點手段、耍點花招,他都得乖乖就範。就好比當年他非要那四塊芋頭田,還不是得乖乖讓給他;父親出殯的喪葬費,他原本想出「師公佮鼓吹錢」,想不到槌哥卻自願當大頭,最後他一毛錢也不用出,讓他和老婆高興老半天。從種種事由來看,槌哥就是槌哥,憑他那簡單的頭腦,豈能與他相較量? 回到家,華章沒有見到槌哥,竟急促地直嚷著: 「春桃仔,槌哥去陀位咧,哪會無看著人影?」 「阿兄,恁毋是湊陣出去,?因抑未到來啦。你揣?因有事志呢?」春桃從屋裡走出來。 「妳敢知影槌哥赫園契囥佇陀?」 「我毋知咧,園契佮厝契攏是槌哥伊該己佇收啦。」 「我來去山揣?因。」華章說後,轉身就走。 烏番嬸從房裡緩緩地走出來,問: 「春桃仔,恁阿兄揣槌哥欲創啥物?」 「?因咧問園契囥佇陀啦。」春桃說。 「這個毋誠囝,又擱咧變啥物蠓?」烏番嬸不屑地,「敢講咧數想槌哥分的赫園?」 「阿兄這陣去山揣伊,詳細的情形著等伊倒來才會知影。」春桃說。 「妳共槌哥講,毋通親像較早按爾,逐項事志攏順伊。這個毋誠囝,傷毋是款啦!」烏番嬸有些激憤。 「我會偷共槌哥講,講俺娘妳咧交代。」 「尤其是園契,毋通戇戇提予?因;?因這遍倒來,絕對無存啥物好心。咱金金共看,看?因咧變啥物蠓。」烏番嬸囑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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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一群─記金門國家公園中山林經國紀念館前杉林落葉
樹梢記掛著地表 上來啊 上來啊 地表仰望著樹稍 有多遠 還有多遠 採擷了天堂的愛 至人間 杉林落葉 一條條 一條條 自然而無所鋪陳 從最高到俯拾即是 聚集又聚集再聚集 存 一樁樁 一樁樁 美得讓你驚嘆不已 聚集諸多的美 沒有掃除 卻被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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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與島之間
走吧!寶貝,這次再帶妳走訪不同的島嶼。 七月的第一個週末,正午炙熱的陽光,空氣漂浮著灼燒的氣流,此刻,騎著機車的一家三口,已經來到小金門的九宮碼頭。這小小島嶼的便利商店裡,竟然什麼都不缺,不能就這樣眷戀著裡頭的冷氣,一路尋著路標,來到了湖井頭戰史館,小吃店的冰棒消暑,老闆則與遊客閒聊著,寶貝初次見到爬滿屋角綠籐中簇簇綠葉底下一串串葡萄,追著要拿相機拍照,轉個彎,竟然又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致。戰史館內,旅行社的導遊正解說播放中影片的內容。三個人各自散開,依著不同的路線前進,老爸看見最高指揮官有認識的名字,老媽瞧見多年前的馬山播音站照片,小孩則是看著望遠鏡左瞧右瞧,怎麼對岸的人都不怕熱,白花花陽光下追逐朵朵浪花呢?寶貝問著:什麼時候帶我去看水鳥呢?一路問人,終於來到這小小的木造露台邊。幾隻水鳥飄過水面,不是這個季節該來賞鳥的。為什麼樹幹是綠色的呢?樹木生病了嗎?文化館裡美麗的服務人員,親切的閒話家常,說著一段異國情緣,一路從台北的繁華到烈嶼的寧靜。依著在地人的叮嚀,來到小小店面買了桶餅、一口酥等家人愛吃的點心,再到小吃店裡吃著蚵仔料理,望著美麗潔淨的沙灘,愛玩沙也愛玩水的寶貝,等不及的打了赤腳就享受被海水包圍的快樂。 是該說再見了。 夕陽已然西下,玩累的母女兩人上了船竟然就昏睡,還好水頭碼頭有老爸喊該下船了。出門渡假好像就該分秒必爭,興沖沖來到翟山坑道,只能欣賞外頭徐徐涼風拂面和滿眼綠意,無法入內觀賞波平如鏡的坑道;再經過古崗湖,看著黃牛悠閒的吃著草,平日像陀螺打轉過日子的人,突然很想多幾天假期,可以在這裡讓頭腦放空。 簡單吃了晚餐,打聽【花蛤季】舉辦的地點,一路跟著熱心人士的指引往前行。果然人山人海、人聲鼎沸,舞台後方的沙雕和遊樂設施,在夜幕低垂時分,凌亂的腳印遍佈,可想見白天的人潮絡繹不絕,帥氣英挺的雙胞胎主持人,看來還要比電視上更讓人吸睛,看了幾輪歌唱比賽,也投了摸彩券,沒等到節目進入尾聲,就覺得該撤退了。路邊買了一袋好吃的夏日消暑聖品【石花】,打算回到飯店享用,竟然就瞧見孩子學畫畫的啟蒙老師,陳老師一家人都回來金門渡假,想著緣份真是奇妙,孩子第一次去到繪畫教室,做媽的人眼睛四處瞄,竟然看見屋內匾額上寫著【蔡金皮校長】,打了電話和媽媽說起,這才知道原來陳老師是蔡校長的媳婦,曾經非常照顧爸媽的蔡校長,沒想到我的孩子竟然可以在北台灣的另一個角落,又再接續起前一代的情緣。 三人房的梳妝台上,擺了石花一袋,又再擺了一大顆金門西瓜,看得我都搖頭了,只得向旅館借冰箱放,因為要趕緊入睡,天亮我們就出發前往鋼琴島。 悠閒用過早餐,機車又飆到水頭碼頭,買了船票後,抽了空逛免稅商店,這回,終於知道該如何【錢】進廈門。搭公交再換公交,鼓浪嶼渡輪售票口前的螢幕寫該島嶼目前三萬多人,建議遊客考量旅遊品質。正午時分,三個人先去找了餐館吃飯,再逛了地下街,然後,勇氣十足的登上渡輪,加入那三萬多人的行列。電通車的費用高得嚇人,可這島嶼熱浪襲人更是嚇人,所以,登上電通車後,心痛的感覺很快就放下,轉而被滿眼醉人綠意和特色建築所吸引。來到這個島嶼,就要知道為什麼它又被稱為鋼琴島。館內的鋼琴果然讓人大開眼界,這才發現家裡的鋼琴真的真的是黑色怪物,瞧瞧這些古典又優雅的鋼琴,足見當時設計師的用心和彈琴者人琴合一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多位在此出生的知名鋼琴家,有目前仍然在音樂界發光發熱者,也有英年早逝讓人讀著生平時不勝唏噓者。 這是一個讓人想要深度探索的島嶼。 熱愛閱讀的寶貝,提起知名兒童文學家子敏先生,兒時也曾在這島嶼短暫住過。愛上這個島嶼的老爸爸,說著下回我們來住一晚,要沿著中山路好好走一回。返程,我們逛了廈門的地下街,又逛了水頭碼頭的免稅商店,大小袋的戰利品,果然有觀光客的感覺。然後,晚餐又點了蚵仔麵線,愛吃米食的寶貝,含著眼淚吞下半碗麵線,再央求著到榕樹下的便利商店買飯糰吃,真是可憐的小孩。一定要到山外吃冰,這是每次返金行程必安排的景點,黃海路上的滷味入口即化,好吃到從不吃宵夜怕一路發胖的老媽,竟然一口接一口。累極的一家人,好像連翻身都沒有,天竟然就亮了。文化局的行程結束,立即殺到總兵署前吃廣東粥,好熱的天好熱的粥糜,沒吃到這一碗,好像沒有回來過金門。老爸特地買了咖啡請金門的同事喝,聊了兩句話就說再見,然後,就開始媽媽探訪老家的活動,一路上都有兒時的回憶要說起。沙美街的老店買了小點心,再回到官澳家裡跟祖母稟明回來過,因為出發前兩天晚上,她老人家笑咪咪入夢來。馬山觀測站長長的隧道,走得好像沒有盡頭,可那沁涼的感受,又是冷氣無法帶來的。想起兒時夢想要到馬山播音站當播音小姐的夢,只為了可以吃到五爪蘋果,這段往事彷彿還是昨天才發生的。 愛玩水的寶貝,在白沙遍佈的沙灘上脫下了涼鞋,問著媽媽可以在這裡玩多久,三三兩兩的遊客或臥或坐岩塊上,感覺甚為快意,對岸來的遊艇幾乎要靠岸,然後又速速離去。拾起一片片的貝殼,寶貝玩起了打水漂兒,竟然可以多達三次以上,玩得超有成就感。馬路邊木麻黃樹下乘涼的老爸,追著喊要出發了,飛機不等人的。一路狂飆的機車,伴隨午後吹來的海風,玩累的小孩竟然可一路就睡回飯店。 尚義機場滿滿的人潮,一家三口也帶了滿滿的行李,有叔叔致贈的金門水煮花生,也有姑姑自己醃製的海螺,還有還有滿滿一箱的金門麵線、貢糖和桶餅等。 夜色籠罩中登機,寶貝悄悄的說著:「怎麼三天這麼快就過完了?」嗯!下回我們繼續玩不同的島嶼,要多玩幾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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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鄉夜詠
月圓的故鄉 眸中眺望。凝神 一叢叢不熄的七月流火 像夢靜靜撒滿大地 許多的星子都躲進天房 母親也無聲無息睡著了 家園剩下夜的飛白 三兩聲滑落的吠嚎 夾在空濛記憶重量的童年書頁 窗外幾棵搖曳吟哦的木麻黃 低低的難耳畔盪起渺茫小句 更遠的。梵音軟軟正安撫未眠的人 幾經迴轉流淌鼻鼾 喘著光禿禿的回聲 像門庭漲潮的那些黑影 無終淹沒我沉沉思鄉荒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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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詠嘆
斷戟沉沙 彈痕斑斑 金門啊!金門 是怎樣的宿命 要妳在歷史的縫隙中 承載如斯沉重的憂傷 蠻荒馱影 異域流亡 金門啊!金門 是怎樣的劫數 要妳樸實的子民 跋涉於萬水千山 古寧染血 海陸交鋒 金門啊!金門 妳貧瘠的土地 怎禁得起 千軍萬馬的踐踏 刺刀磨亮了妳的天空 烽火閃耀了妳的容顏 金門啊!金門 妳瘦弱的身軀 怎禁得起 四十七萬發砲彈的轟擊 當年蟄伏洞穴的兒女 已是白髮蒼蒼 金門啊!金門 且共捧起晶瑩的高粱 吟一闕 兒女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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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翁失馬
成語故事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是一句是眾所周知的古諺,雖是耳熟能詳的故事,但真正能領略其中的奧妙,與命運轉折的能有幾人? 有一個人將日本TOYOTA汽車成功的打入美國市場,並製造高品質LEXUS汽車,足以挑戰高級汽車諸如賓士,BMW的地位,這位了不起的商界奇人,名字就叫東鄉行泰。他年輕時,憧憬海軍軍官,於是信心滿滿地參加海軍軍官學校的入學考試,結果卻是名落孫山,理由是其父素行不良,為人放蕩不拘,就因這家庭環境因素而落榜,這對一個年輕人而言,是多麼殘忍與痛苦的一件事情,深受打擊的東鄉行泰,當下非常怨恨他的父親,但事過境遷,年屆七十的他,有感而發的說:如果當時真的如願考取了海軍軍官學校,結果又會如何呢,這是個未知數?極有可能被派往戰爭未期的激戰外地,且極有可能葬身沙場,他後來想想,終於明白了,最終的結果卻是因為他的父親的放蕩而撿回一命,假如當時年輕時就為國捐軀,也就沒有今日的車界奇才,這就是人生的命運。 人世間的事情,往往是好壞參半,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在人生的旅途上,有時在當下會大嘆自己的時運不佳,然而結果卻是好的也說不定?可見未到最後是無法確定結果的,或許會遇到始料未及的幸運轉折,所謂俗曰:「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西諺有一名句:「上帝關了一扇門,必定為你再開一扇窗」。 時下經濟不景氣,上班族的年輕人,也許面臨裁員失業的危機,無薪假的風暴,切不可因這一時的不幸與失意,而覺得世界就要毀滅,未被裁員留在公司的人,他的人生未來也不一定好啊?總之在人生的道路上,切勿忽憂忽喜,就一切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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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然而蒙受老天爺的厚愛,目前的他除了是一隻不識字的「青瞑牛」外,其他方面並不會輸給他這個讀書人。母親也因此而歸功於祖龕裡的列祖列宗在保佑,村人也對他另眼相待,甚至他自己也清楚,絕對沒有如哥哥所說「鄉里人嫌你嫌甲欲臭頭」這種情事。相對於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在成家立業之後,非僅不懂得反哺,甚而置生他育他的父母親於不顧,對這塊孕育他成長的土地亦不認同,如此之兄長,豈能受到尊敬。想必他此次貿然返鄉必有所圖,如果是無理取鬧或不符合情理的要求,他絕不再事事遷就他,亦絕不讓他為所欲為輕易得逞,只因為他已非昔日的槌哥。即使兄弟鬩牆並非是一件光彩的事,不僅會讓母親傷心,也會讓村人看笑話。然而,即使自己修養再好,但容忍度總是有限的,豈能讓哥哥「軟土深掘」或做無謂的要求。 他緩緩地抄著往東的農路走,經過他一手開墾的芋頭田時,情不自禁地想,如果當年不是哥哥所逼,他也不會花費好幾個月的時間來開墾這片芋頭田。如今哥哥的狀元田已荒廢成草埔,而這塊屬於春桃家的荒地,經過多年休生養息後加以開墾,則成了年年豐收的狀元園。即使蒙受老天爺特別的眷顧,但如果自身不付出辛勞的代價,焉能得到甜美的果實。而開墾後的良田,如果不勤於耕作,依然會有成為草埔的一天。哥哥所分到的那四塊狀元地,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他能怪誰呢?或許只能找一個下台階,怪他沒有幫他拔草。倘若當年他展現出寬宏大量的兄弟情交由他來耕作,也不會形成今天這種局面。 可是,他除了罔顧兄弟之情外,也違背對母親的承諾。非但沒有遵照母親的意思把那四塊地交由他來耕作,竟然還要租給他,現在則要賣給他。如此之兄長,教他怎麼能信從! 華章親自找上營造公司的王姓老闆,他開門見山地說: 「頭也,我有四塊地欲賣,毋知你有興趣無?」 「佇陀位咧?」王老闆問。 「離恁新起的這厝無偌遠,較早阮老爸咧播芋,老歲仔攏嘛講這園是狀元園。」華章誇讚著說。 「等我有閒才來去看覓。」老闆並不積極。 「我人徛佇台灣,一半日著欲倒去啦。頭也,你若是有意思,咱這陣就來去看覓,價錢好參詳啦!」華章急迫地說。 「土地權狀敢是你的名?」 「阮老爸死去了後,已經過戶過好啦,是我的名無毋著。」 「好啦,既然你赫爾趕緊,咱來去看覓。」 當華章把他帶到自己的田地時,老闆看後搖搖頭說: 「這園的地勢較低,適合種作,無適合起厝。」 「頭也,這四坵是狀元園咧。」聽到老闆如此地說,華章緊張地。 「我已經共你講過,你這狀元園,適合種作,無適合起厝。」 「價數我會使算你較俗得啦!」 「講實在得,我毋是作穡人,你這園若是送我也是變草埔,一點仔路用攏無。你若趕緊欲脫手,著去揣赫作大穡的作穡人才有效啦!」老闆潑予他一頭冷水。 「你是講地勢較懸的山頂園才適合起厝,是毋?」 「嘛著看地點。」老闆得意地,「像我舊年起的赫厝,除了地點好、品質好,起的式樣又擱佮人無仝款,毋免三下半著予人訂了了。我毋驚你知影啦,起這幾棟厝,上少予我趁一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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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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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女日記─時光飛速
「對,已經二十五歲,並且將要二十六歲了!」洗完澡後,發現因為太久沒戴耳環而快要密合的耳洞,趕緊戴上針式耳環好讓耳洞保持住。站在鏡子前仔細看看自己:「皮膚粗糙、眼周暗沉、痘疤暗瘡、髮絲亂翹,更要垂著滿臉橫肉。」天啊!這是仍在青春年華的自己嗎?由於戴上耳環,才想起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細細打扮,一暴十寒式的保養習慣,更不用說化妝;服裝穿來穿去總是那幾件洗了又洗、早已褪色發舊的T恤牛仔褲;髮型更是輕鬆三兩下就梳理完畢的短髮。 看著鏡子裡那位「阿嫂」,年紀不算多的自己居然也開始感嘆:「唉,『想當初』也曾是非常精心於打扮,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呢?」在感嘆「憶當年」中發現,已經到了女人加速老化的危機年齡階段,並且已經快要邁入一年整了!似乎就是在這一年裡,無預警般地瘋狂老化! 女人啊,真是不能夠太輕易讓自己處於「過度自由」的生活,一不小心就呈現日劇裡的干物女,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看電視、無聊上上網、睡覺,日復一日,邋遢樣貌逐漸現形,無法像男性一樣,也許邋遢還能邋遢得有型!想要桃花朵朵開,就成了件夢幻的想像。畢竟每天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總會想著:「反正上班也沒什麼人看見,不會認識什麼人,辛苦工作都來不及了,還是多睡點,不需要太打扮。」結果形成朝朝晚起,匆忙梳洗完畢就出門上班,最後,保養品也懶得上,防曬也沒擦,任自己曝曬在陽光、灰塵、日光燈害之下,漸而步入乾燥的中女…… 「怎麼可以讓這種事情發生呢!」想像自己度過了一年的頹廢生活,明明還未到中女的年齡就已經是中女樣,實在可怕!為了避免持續過著這種「自斬桃花」的生活模式,絕對要有所改變,劇烈地改變! 於是,突然發奮極有動力的自己,站在鏡子前,拿起小剪刀,開始修剪不知雜亂了多久的眉毛、剪掉了人中部位像男人似的小鬍鬚。果然這樣小小修整下,人精神多了,只是這樣小小的動作就能讓自己看起來有元氣,往後還怎麼可以懶惰呢!沾沾自喜地打開保養品往身上塗塗抹抹,滋潤這片早已乾涸許久粗糙到不行的皮膚,這下子可不能再一天捕魚、十天曬網了!為了擺脫中女假象,還是要勤勞保養才行。 外在有得改變,內在可不能忘,自製天然百香果加蜂蜜水,企圖攝取充沛的維他命西好讓乾枯的皮膚活化起來:「水噹噹皮膚我來啦!」結果,在晚上九點鐘喝光了六百西西的水才想起:「喔不,會水腫!」所謂的操之過急,就是形容這種時候吧! 然而,修整外表的工作告一段落,預備隔天會水腫的自己,又是坐到電腦前開始滑著滑鼠,有心或無心地瀏覽網頁,接著又窩到沙發上轉開電視,大啖洋芋片: 「什麼?這樣不是一樣變成『沙發馬鈴薯』了嗎?」肚子上的肥肉依然累積,肥大的屁屁得不到放鬆的空間,整天不停地被「壓擠」,橫肉不只長在臉上,身上的肥油更是無所不在呀!唉,看來,慢郎中要離開「中女」的過程,還有長長的路途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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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字的感動
水頭63號是幢美麗的老房子,也是很有感情、充滿故事的老房子。 今年2月9日受邀到金門講課,入住水頭63號「水頭一家親」,在行前,並不清楚住宿地點,當晚與金管處盧副處長、孝偉、民宿主人江麟、服務於縣政府的學弟中治聊起這幢老房子與金門傳統古厝修復的情況,回房間上網搜尋「水頭63號」,發現她的豐富,心中浮現影片《落番》的片段。 隔日一早東逛逛西走走,不意地抬頭看見門楣上「鳳毛濟美」四個大字,雖年久斑駁,但仍震懾我心。「鳳毛濟美」的意思是繼承父風、發揚先人事業,這四個字具體而微地傳達蔡家先人對後人的期待,而蔡家後代也不忝前人,即使歷經滄桑戰亂,也盡力保護老宅子。 受那四個字的感動,2月10日離去水頭63號前,開口跟江麟說,我會選個時間來「工作度假」,幫民宿做維護工作,特別是八仙彩的四個大字,我們無法重現80年前的光鮮亮麗,但至少可以盡力保留住蔡家的精神象徵。 我原訂10月參加坑道音樂會,順便工作度假,那時的溫溼度比較適合進行維護工作,沒想到事情變化如此有趣-配合新加坡U頻道拍攝「打工看世界」-比原訂10月提前,我來了,金門,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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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園圃
水壺 騰起調戲 想像得到 歪斜的陽光剛落下 挨餓的眼神便來搶食 拔挺腰桿 處處有敵情 絮叨的鄰居總知道 潮濕的早晨 牠不愛來 等雲移好了位置 在鳴蟬花與 穿著曳地長裙的檸檬樹上頭 不被風撞到 輕脆的歌裡 我能看到 發亮的往事 音階幽遠 餘溫都在 唯心只用愛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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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心事三則
兒時玩物 時光飛逝如電,轉眼之間 ,荳蔻年華的你我,已茁壯為青年,昔日以農業為主之社會型態,也已,轉化為工商業林立的國度,而那,大人耕種之農作器具,牛車、風鼓與木犁,你我成長之玩物,溜冰鞋、竹槍與紅阿鏢,卻已,日漸殘破與消失,然而,在那段艱難的歲月裡,它們,卻是默默的陪著我們,一起走過那無數的春夏與秋冬! 快樂的事 家鄉的報紙,篇幅與版面,雖然,薄薄的幾頁而已,不似,蘋果的華麗,但它,卻是我們這群離鄉背井的遊子,每天必讀的電子書卷與鄉愁的慰藉,雖然,它仍待增加版頁,然而,在汲汲營營之都市叢林裡,每當,打開冰冷的電腦畫面時,故鄉那熟悉的容顏與溫馨的情境,卻已,悄悄的流洩滿心房,這是,遊子一天中,最快樂的事! 甜蜜的負擔 那年端午前夕,你,呱呱落地,喚醒,江底愛國志士,訴說,天地已物換星移,歷史已改朝換代,無須,再惆悵與悲情,而我,已為人父,你,紅潤的臉頰,有我神韻,聽你,牙牙學語,看你,搖搖晃晃學走路,陪你,觀星、賞月與講故事,送你上幼稚園,學美語,習做人與處世之道理,知你,聰明、活潑與討人喜,你,笑容燦爛,歌聲嘹喨,為我,譜出許多的歡喜樂章,你是,上蒼恩賜之禮物,我的寶貝,是你,令我無法拾起行囊,無從,選擇行程,只因,你是一個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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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血湯裡的回憶
我一向很喜歡喝豬血湯,所以總會不定時的去附近的小吃店喝上一碗,但自從大舅生前住院還清醒之際,我為他帶去那一碗最後的晚餐「豬血湯」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卻不敢再去喝,因為那豬血湯裡滿滿都是大舅的回憶和影子。 憶起當時大舅因肝癌入院,最後不能進食,幾度陷入昏迷,偶爾清醒後卻也不能像一般人吃著自己愛吃的食物,取而代之的全是流質的專用食物,並僅能靠著鼻管來餵食慘狀,常常看得我是悲從中來,泣不成聲的,所以自此之後每經過小吃店時,看到豬血湯後總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再度回憶起我為大舅帶去的那碗豬血湯的情景,原本沒什麼胃口的大舅卻高興的吃上大半碗,也許是連日來的白稀飯吃得令他反感,所以有著食不知味的無奈,更或許是病痛難耐食不下嚥,而歪打正著的我剛好買上一碗他喜歡湯品,看著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嘴裡送,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曾幾何時我也能為大舅帶來了這麼一丁點幸福的感覺,也終於一掃他生病住院以來的一切苦悶。 在大舅生前住院的那段日子裡,我每天都會去探視他,偶爾也為他買了些晚餐過去,不過他總是說胃口不好,所以也沒能吃上多少,所幸在他還清醒之際,我終於也買到了一份他吃得下又愛吃的食物,因為至少我還能看到了他這樣開心的吃著、喝著。 也許就是因為這豬血湯有著這樣令我難忘的回憶,所以在我的心情還未能平復時,真的不敢再去點這道湯來喝,深怕這一喝,那些回憶又全湧了上來,到時候可能要含著淚水喝完這碗湯,再不然就是淚灑小吃店了,所以才會有段時間不敢再去碰觸我最愛的豬血湯。 這天,終於鼓起勇氣再去點了碗豬血湯,我挑了同樣的那家小吃店坐下,只見老板娘還是一如往常熟練的舀著湯,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碗熱騰騰的豬血湯已來到我面前,看著眼前這碗令我有段難捨回憶的豬血湯,說實在的真不知該如何動湯匙喝下?明明同樣是這家小吃店煮出的豬血湯,時至今日卻早已是人事全非,最愛的大舅在發病住院不久後,還是不敵病魔的摧殘離開了人世,如今憶起,還是不免心傷。 如今,望著眼前這碗豬血湯,腦海裡全是大舅生前的好,更不時的浮現出大舅最後津津有味吃著直誇好的那一幕,頓時又是一陣的鼻酸,但是我告訴自己要我收起了傷心,因為大舅也不願見我為他如此的傷心,聞著湯的香氣,靜心的喝著湯,那湯裡有著熟悉的味道,不時的夾著大舅生前快樂而滿足的笑容,現在的我,終於可以平復心情不再傷心落淚的喝下這碗~豬血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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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就有─厝姑的故事
幾年前,有一次和同事華伯在聊天中,聊到他年輕時都在模範街一帶討生活,我的興致就來了,因為我對模範街感情也很深,那條街的好多商店,還有菜市場人來人往,吆喝聲此起彼落,人聲鼎沸的盛況,總在心頭翻騰,華伯說了一個故事,掀開了塵封在我心中的模範街,他開頭說:「蹲下,就有」我聽得滿頭霧水,接著善於說故事的華伯,用他獨特的憨厚語調把我帶回兒時的模範街,清晨雜沓的腳步聲,買賣的討價還價聲,還有茶館喝茶的:「嘖!嘖!嘖!」聲,不時在人群中響起,和著層層的雲霧飄渺,彷彿置身在畫境中。 華伯繼續說:「厝姑煮茶,她有一只煮茶的炭爐,低低的,煮水時,她都拿著一把鴨毛扇子,當客人來催茶好了沒?她總是揚起聲音,高聲的說:「來了!來了!」大夥就見她蹲下,拿著扇子朝煤炭爐用力搧了起來,所以久了喜歡喝茶的朋友,大家都流行:「厝姑蹲下,就有。」 華伯年輕時,就從鄉下的老家古寧頭,來到城裡打拚,那時模範街是人氣最鼎盛的年代,十萬大軍的糧草都在這裡,人氣都在這裡聚集。 前(97)年,有一次尚義村熱鬧,有廟宇奠安,我們一家約了去大姐夫家吃拜拜,餐桌上大夥聊天,大姐夫、二姐夫竟聊到:「模範街那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蹲下,就有,因為厝姑的茶館人群插!插!插!喝茶的人很多,有時等著、等著,就覺得茶還沒有得喝,大夥就會叫著:「不急不急,厝姑蹲下,就有」。 我的耳朵,這時張大著聽,眼睛跟著亮了起來,不同的時間,來自不同的村莊,可是他們卻不約而同的記著多年前的往事,這些都曾經豐富了他們年輕打拚的日子,「厝姑」這個市井小角色,卻成了那個年代,模範街網絡上最重要的一個記憶的聯結。 因為,對模範街有著深濃的情誼,只要有人說起模範街,我就想要蒐集這些豐富的記憶,和大家分享,如果你也曾經有過模範街的歲月,請一起來分享,也讓現在的模範街繼續擁有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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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老歲仔有老歲仔的想法,伊是咱的老母,做序細若講伊是老番顛,實在是對伊不敬。」 「看你槌槌,原來你擱是一個有孝囝。」華章挖苦他說,而後轉身移動著腳步,「我該己來去揣赫起厝的頭家講。」 槌哥沒有理會他,任由他自行離去。可是當他看到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已荒廢成草埔,內心的確百感交集。當年他們家這四塊能「播芋」的「澹園」,一生務農的父親視它為「狀元園」,無論種植何種農作物幾乎年年都可豐收,或許,它也是父親供應哥哥到台灣讀書最大的經濟來源。如今父親因積勞成疾而往生,哥哥學成在台灣成家立業後,尚未對這座島嶼有所回饋時,竟又企圖把先人蓽路藍縷開墾的田地賣掉,在台灣購屋置產。如此囂張跋扈卻又勢利的行徑,並非是一個農家子弟該有的作為。一個原本純樸善良的島嶼青年,竟在短短的幾年間變得面目全非,確乎讓人意想不到。 他睜大眼睛,重新巡視這四塊滿佈著雜草藤蔓的狀元地,卻也讓他再次地想起哥哥返鄉時的種種作為。為了深恐母親傷心難過,他忍下兄長對他的羞辱以及不合理的對待,但是哥哥並未因此而罷手,似乎還有下一步。倘若他還是之前的槌哥,被受過高等教育的兄長牽著鼻子走或許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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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人———我在金門的旅記揀出舊時光中的一粒舍利子
那位父親的磨功著實了得——。 就在勒石對面的小亭邊,把身子切成45度角,勒石和小亭間那水泥小徑彷彿羽化,流成河,時光淌著,但不動,就連行人一時都是擱淺的舟子,屏住呼吸,不向前也不後退。 砲灰的舊傷,就鎖在那處;砲火的餘燼,也散在那端。 沒有人吭聲,全屏住了氣息,只有目光對陣,然後以微笑打發這說漫長卻也僅算瞬間的等待。 那位父親不是「鴨霸」的那種佔據者,他把微笑浮成兩團小肉球,貼在顴骨上,定是很樂觀的那類人物,一張臉福福泰泰的,而微笑是油滋滋的,跟斗大的汗珠一路涎垂,頰肉豐腴得很,就連下巴也照顧到了,沒削尖,是渾圓的飽滿,似乎感覺一層不足,一下子拉出三層來。 他擠眉弄眼,忙得很。 一張大臉全湊近單眼相機的鏡頭去,鏡頭小小的,很是辛苦。他兩腳踞蹲,但這姿勢猶算不得苦修,相機的腳架拉得很高,而他身子長了,只能右膝再折彎,好讓身子能潛下去些,這一潛,身子又再右傾45度,傾得肩膀斜得怪極了,害得右臂癱了似,噤聲地連晃動一下也不敢。 他的身子乖得很,被單眼相機擺佈的聽話,就只為了尋覓一個最佳的角度。 連我們,一旁十來位,天涯海角各自飄過來的旅人,也全靜了下來。 那一刻,我恍惚以為時光沒走,就停在戰火熾烈中。時光,它,也一時愣住,忘了走,忘了移動。 那位父親就站在勒石對面的小亭邊,以小小的單眼相機、小小的鏡頭,力圖尋找一個最佳的角度,和赭紅的四個大字來場歷史的對話。他汗涔涔流了一身,身子宛如暴雨後的小長河,各自奔瀉。 他的小女兒,站在勒石前,哀嚎似的求救,長聲一個比一個更淒厲。 「好了嗎……好了嗎……?」 她站在烈夏下,一臉酡紅,不知是不耐久候,抑是羞了、靦了,對鵠立一旁的陌生人潮感覺怯愧,連聲朝那位父親告饒,似乎想提前結束這場苦刑。 ——今夏,熱烈的只剩老太陽……。 靈光乍現,余光中詩作「一片彈殼」中的這句,孤伶伶的隻身飛來。 好孤獨啊——。 似乎,只剩那位父親滿頭大汗的,單兵作戰般,辛苦地跟歷史的長河、時光的遺跡在對話。 「好了嗎……好了嗎……?」 那,年輕的小女孩,一個勁地,只求脫身。她,又苦苦哀求,告饒了一次。 有人在莒光樓,打卡。有人和風獅爺合照,打了卡,披大紅巾的、一身漆藍、瞋目怒視的。有人站在古洋樓前,那也算打卡,在水頭聚落、在陳景蘭洋樓:甚至是小小的警示牌「小心水獺」或是漆紅城門造型的電話亭旁,把自己的臉譜探身過去,說明了「來此一遊」。 在金門,旅人奔忙的行程,都簡約成一種打卡的動作。 最簡單的,被複製得最雷同、千篇一律的,最能驗明前來金門「正身」的「卡」就是——太武山,再濃縮、精準一點,就是站在——毋忘在莒——勒石前的留影。 你沒有在毋忘在莒前留下一個畫面,彷彿訴說——好像沒來過金門。 只是,你來了,然後,你又走了。 匆匆一瞥,簡單的一個微笑的征服畫面,就是跟歷史對話?就是在時光的長河上漫步了嗎? 余光中說,那場砲火早散了餘爐。 在2012的夏日,他前來相隔四十年時光的金門時,朗讀了舊作,在他的唇舌間,彈道是否學了一件例證?考古是否學了一件樣品,關於這島嶼這過往,是否如長河,那時光悄然流走,分不清劫灰或是砲灰,只剩一個熱烈的老太陽? 有人在講座中,幫他記得了,揀點出一個錯誤——他的詩作「大武山」原來是一場煙埋很久很久的錯誤,寫錯了,那應該是美麗的「太武山」才是。 這麼多年了,幸好還有讀者,也化身為熱烈的老太陽。 沒有人喜歡記得——這座剛強的島嶼,那年的烈夏,如何面對輪番的重砲轟打——就連一片薄金屬,也成了菜刀出走了,甚至記憶也出走了。 時光的長河,我指的是那段——風聲鶴唳,兩岸冷戰的——日子,都只存在我們這群曾經在那些時光中呼吸過的人,某一個幽晦的心靈角落。我們不是喜歡回憶,也不是熱愛緬懷,而是記得。 記得那些冰冰冷冷的過去,事過境遷很久以後,還常常出現在暗夜噩夢中的冷顫和噤口。 那小女孩,一定不能體會她父親何以慎重其事的,這個角度那個角度不斷地搜尋最佳的時光身影。 她滿頭無奈,小嘴唇噘得高高的,拉下眼角也拉下彎起揚帆的唇邊,開始使了性子,不悅微嗔地嬌呼,跟她的父親高聲呼過去——「到底好了沒?我就只要拍一張,有那四個大字的,隨便就好,反正同學看了,都知道我來過金門了,到底好了沒……?」 那位父親像極一絲不苟的攝影師,只求最好的,只要最佳的,絕不可如此草率便宜行事。 他連連哄慰,這一聲聲慈父的安撫,把小女孩縮小了,一縮還真徹底,彷彿推回子宮裡去,不教她呱呱墜地,不使她怨聲再起。他給了獎品,直說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只要她乖,接著答應了她,回去以後要買「哀鳳」給她。 我一聽,心坎裡一片「哀鴻」……不禁悲鳴起來。 只是,那小女孩可樂得很,聽她父親那一個答應,喜孜孜的臉頰全撲上了微笑,不再管這時烈日當空,金門這烈夏一時全消了,有如走入冷氣房內,吹來的風清涼得很。 擱在他們一旁十來位的旅人一時噪動了,尤其是年紀輕的,全忘了太武山,也忘了毋忘在莒,眼中那四個朱紅大寫的勒字,不是過去砲灰下的鮮血,也不是歷史的遺跡,反倒成了他們心中祈求多時而未得物品的膜拜處。 比較小的,心地還算善良,也許眼界也不高,就僅勒索回去後要去某個遊樂園,我聽到耳畔爽快的應聲,畢竟這趟登山路也著實苦了他們的小腳小腿。年紀大些的,就放肆了,獅子大開口的討了筆電或「哀鳳」,一聲催過一聲的,全不輸那位待在毋忘在莒大石下小女孩的苦苦求饒聲調,我的耳朵這時斷訊了,音波一時匿跡了,若吞了黃連,說不苦來。 終於,那位父親發出一句豪語——好了,再等一下。 小女孩應景微笑了,喀擦,又是一個喀擦的微笑。 然後就在父親舉起右手,那已冰封許久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圈了一個小圓,其餘三指豎了起來,手臂抖了抖。 小女孩高興極了,就要脫身,往小涼亭這邊跑來。這一舉動可驚嚇了那位父親,他連忙擺脫相機的鏡頭,望那小女孩跑過去。 等一下——。他大呼。 我們合照一張——。輪到他苦苦哀求。 不是喜歡沈浸在過去。 金門的戰火已遠,就跟余光中「一片彈殼」中的故事,應該只剩一片薄金屬的回憶。在那小女孩的身上,在這太武山上,此時此地,我沒嗅到半片煙硝的味道,反倒是親情的瀰漫。 我也有一片彈殼的回憶,那是寫在三十年前的金門日報上。我寫的是「征戍」,關於一個征人兵變的心情,那片無奈的冰冷彈殼。我撫著舊作舊稿,心坎一時蒼涼起來—— 那麼,就用小小篇幅 千篇一律報導著 我們加強戰備 嚴守崗位,與你們同渡 每個該歡樂的假期。 那麼,就用前方兩字 籠統概括所有的戒備 緊張的對峙 三十餘載,你們習慣以鞭炮 取代兩岸隨時突發底槍彈 我們,能說些什麼? 拉緊神經,盯住每處海岸線時 親愛的你,是否 正盤算假期,何去何從 拉上板機,俯臨片片滄茫時 親愛的你,是否 正埋怨多少日子,未書信予你 那麼,我們 能說些甚麼 征戍的遷客,能希望 溫室的你 諒解或等待什麼? 金門,已早不見砲灰。這一行十來位旅人在太武山的毋忘在莒的勒石前,是不同時光不同河流的眼眸。我慶幸他們的幸福,沒有了彈殼的往事。 那位父親拍完了照,還一逕熱心的把鏡頭分享給了大家,得意地說,那個角度那個時光最能把毋忘在莒全拍出感覺來。 我也被要求看了一眼。 接著拜託妻子,我隨地一站,她隨地一站,就那麼隨地拍了幾張,我跟毋忘在莒的合照。 接著,我隨地一站,妻子也隨地一站,就這樣隨地的完成了我跟毋忘在莒的身影。 因為,時光已不是彈殼,這島也早和平了。過去的時光身影,只是一個錯誤,而且又不美麗。我學了余光中,如那首「一片彈殼」,輕聲誦經,宛如一位小僧,就站在太武山,就站在毋忘在莒前,揀出一粒舍利子來——。 然後聽見,其餘同行旅人歡樂的笑聲,他們正在愉快地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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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
風聲呼呼和浪聲絮絮 拍打著屹立在金門的最前線-烈嶼 島孤人不孤 騎在戰車備用道路上 沿路經過八二三紀念碑.勇士堡.將軍堡.風雞(烈嶼的守護神).八達樓子.將軍廟.凌水湖.烈女廟.東林濱海公園和四維坑道 在金黃豐碩高粱的小徑中徜徉 在木麻黃和南洋杉中享受森林的清新 一根又一根的軌條砦對著正對面的廈門 不禁想起毛骨悚然的穿心王德古拉 我們都慢慢淡忘 上個世紀 戰爭的無情 老兵的辛酸 百姓的心慟 戰史館.碉堡和坑道 成為人們觀光的地方 徒留當年的老人 帶著內心的傷痛和外在的殘缺 漸漸的被歷史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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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酒詩
胡耀邦小學畢業,由於領導力強、有魄力,最後做到中共中央總書記。他的歷史定位,令人敬佩。讓那些靠學歷、因緣際會爬上來的人,慚愧去吧! 1988年夏,大陸茅台酒每瓶從35元漲到140元,酒價上升,是幹部用公費搞大吃大喝促成的。有人吹噓,中國人每年喝的酒可以造一座西湖,了不起!就在這時,胡耀邦寫了一首詩<飲酒歌>:「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酒價年年漲,酒癮月月添。量小非君子,醉昏才算仙。滾他媽的蛋,為政在清廉。」 這首詩,有李白<月下獨酌>風格,並非佳作。但它卻反映出作者的牢騷,痛斥那些假公濟私,不辦實事,只是酒量好,搞官僚作風,對人民毫無利益的傢伙。 台灣現代詩詩人紀弦,有一首詩很棒。作者嗜酒,會喝酒,寫出來的飲酒詩,確實迷惑了不少人,我也在內。 飲當歸酒, 當歸故鄉, 故鄉啊, 你在何方? ………… 我敬告詩人,買一本地圖,在短暫的一兩分鐘,便可發現故鄉的「方向」;奇怪的是海峽兩岸已解凍多年,詩人卻在美國舊金山一座老人公寓睡覺,作夢,曬太陽,等候靈感的降臨。啊,你的那首飲酒詩,豈不是無病呻吟,自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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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當初你是叫我毋通佇你的園種作,是無叫我著共你的園摳草喔。」槌哥故意說:「阿兄,予你講,敢毋是按爾?」 「槌哥,你誠實是大槌,毋是小槌;有你這個槌擱戇的小弟,是我這世人的悲哀,難怪恁嫂仔會看你無通起!」 「阿兄,你知影,我從細漢到大漢攏戇戇擱槌槌啦,槌哥這個名字毋是亂號得。阮嫂仔看我無通起袂要緊,予鄉里人看有通起較重要。」 「你去照照鏡照看覓,槌哥永遠就是槌哥,鄉里人嫌你嫌甲欲臭頭。予你講,陀一個看你有通起?若是看你有通起的彼個人一定是目睭挩窗。你摸摸良心想看覓,從細漢我著赫爾照顧你,但是你攏無帶念著兄弟情,明明知影我徛佇台灣無法度通倒來種作,你嘛三不五時仔共我園內赫草摳摳起來,毋通予赫草發甲半人懸,變成一片草埔。」華章不滿地說。 「阿兄,歹勢啦,我戇戇擱槌槌一時無想著赫濟啦。今仔日既然你已經倒來啦,你該己看欲怎樣摳,著怎樣去摳;愛怎樣摳,就怎樣去摳,無人會阻擋你啦!」槌哥不悅地說。 「槌哥,按爾好啦,聽講這陣園價起誠濟,這四坵攏是狀元園,無管種啥物攏有好收成。我看俗俗賣予你啦,你看怎樣?」華章轉變話題說。 「阿兄,毋驚你笑啦,我分彼幾坵瘦園仔,一年冬種作收的五穀,拄拄有夠飼母、飼某佮飼囝,哪有才調通共你買這四坵狀元園咧。」 「外口人攏嘛講你槌哥賰大錢。」 「風聲的啦,外口人講的話哪會準算得。憑我槌哥這種跤數,若飼母、飼某、飼囝食會飽,已經是阿彌陀佛啦!生食無夠,敢抑擱有通曝干?」槌哥說後,竟替他出主意,「你這四坵狀元園,若是俺娘欲予你賣,你會使去揣赫起厝的頭家,穩當有通賣著好價錢。」 「這園的所有權人是我,俺娘伊憑啥物毋予我賣?老歲仔著是按爾,老番顛一個啦!」華章不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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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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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小時後我對農曆七月,是很有感覺的。 說到農曆,其實孩童時的我,那知道同樣的一個日子裡,竟然還有分另一個啥米碗糕的農曆身分? 那麼為何我的小腦袋瓜對農曆七月特別有感覺? 其實說穿了,只因為在這個月份裡,除了拜拜特多,讓我們比平常日子來得有得吃,有得喝外,更讓我們有得看有得玩。 我尤其喜歡夜晚的時候,家家戶戶的門口都點著一盞盞的路燈, 因此,即使是晚上出門到外婆家或上街晚點回家,一路上到處都是光亮著,或暈黃或紅色的燈光把一片漆黑黑的夜妝點得溫暖、熱鬧了起來。 孩童時的我,除了吃喝外,再來就是玩了。而農曆七月除了拜門口和點路燈外,還有一樣儀式是我特別喜歡的,那就是城裡的每一里每一小社區都設有「普渡桌」,桌面上除了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供品外,其中更設有一大片「展示區」,專門擺設一些平常不易見到的物品,有各種精緻的首飾盒、有好玩可愛的玩具、有高貴美麗的磁器、有晶瑩剔透珠光寶氣的各類女子飾品、有手工精湛的各種工藝品,而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用豬內臟裝飾成各種唯妙唯肖的動物造型……,總之,這時候各家都盡其所能的把家中各種奇珍異寶的收藏毫不藏私的秀出來展示,以饗前來觀賞的每一位男女老少。 家鄉地區這種普渡桌的展示,算是農曆七月中的一大特色。猶記兒時的農曆七月夜晚,晚餐後我喜歡拉著爸爸的大手跟著爸到城區各處去逛逛看寶。長大後,我對這農曆七月夜晚的餐後活動仍是樂此不疲。只是,拉著爸爸的小手變成是和鄰居或同學相約一起到東、西、南、北門四處走透透,我們會對著滿桌爭奇鬥艷,無奇不有的各種展示品看得目不轉睛,驚異連連,讚嘆不已。 如今想來,這很類似是在「逛夜市」,不同的只是只能純欣賞而不能購買罷了。 小時候,我一直認為農曆七月就是「夏天的過新年」,尤其是七月十五中元節這天,媽媽會為我們穿上漂亮的新衣裳,讓我們四處去玩。這時候屋外空地上臨時搭建的棚子也完成了,裡頭供奉著高大威嚴的「普渡公」,來自四面八方的香客絡繹不絕,使得那超大的金爐內總是沒熄火過。 記憶中七月十五這一天拜拜完之後,媽媽固定會煮一大鍋甜湯,湯裡有鳳梨塊、粉圓、粉條、綠豆,然後放進一個冰廠買來的大冰塊,讓整鍋甜點冰冰涼涼的可口極了,我們七個孩子就爭先恐後的一下子把這一鍋冰涼消暑解渴的甜點給喝個精光。 農曆七月,更是我家發一筆小財的日子。因父親的本行是白鐵加工,做路燈是店裡的必備商品,五月份開始時,父親就馬不停蹄的著手趕做路燈,從製版、剪鐵皮、噴漆、組合及在玻璃上寫著七月流火、佛光普照、合境平安、合家平安和畫著一朵朵的蓮花,這些路燈從頭到尾都是父親自己一人獨力完成,我們都沒能幫上什麼忙。 而路燈除了店面自賣外,也批發給零售商代賣,再者,我喜歡農曆七月的原因是路燈的收入,對我們家的生活非但大大有補外,更足足供應著我們家七個小孩的註冊學費哩。 小時候我不懂啥是「七月流火」?也沒問過父親,這是啥意思?只自己一味想著,在七月裡點著的這一盞盞路燈,就像是一把把的小火,又因為到處都是,就等於是處處流放的火吧,因此才寫著七月流火。 及長,才瞭解其意。所謂「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是出自於詩經,流火是指大火星此時向西面移動,預示七月份後天氣轉涼,需慢慢添置秋冬的衣服了。 原來完全不是小時後想的那一回事,至此,不禁為童稚時天馬行空的想法啞然失笑。 回想兒時,雖然家境並不富裕,但母親虔誠的心總把每一次門口的祭拜供品烹煮得很是豐盛。拜拜時我會幫著媽媽端一碗碗的供品擺放桌上、幫忙點香、燒好多好多的金紙。而我邊燒金紙還邊看著滿桌美味的佳餚美食,想著拜拜後的大餐,心裡好幸福喔! 如今想想,那時完全不能體會母親在窄小悶熱的廚房裡烹煮一道道食物的辛勞。 後來,我才知道農曆七月俗稱「鬼月」,七月初一鬼門開,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跑到陽間來放大假。我們又尊稱這陰間的人為「好兄弟」以示禮遇。而鬼月也有很多禁忌,例如:不能結婚、不能搬家、不能投資置產、新店不能開張及少出遠門……等等諸多禁忌。因之,鬼月對很多商家來講真是生意蕭條,如坐冷板凳,只好自娛說是「度小月」。 再後來,鬼月之稱又改為「孝親月」。嗯,孝親月這名詞聽起來感覺就很溫馨,想來是在這月份裡除了眾多的好兄弟放假外, 亦包括我們在另一個空間的親人,一樣能享有外出放假的權益。孝親月,讓我們追思過往的親人,與清明節有著異曲同工之意啊。 時至今日,即使我已年過半百,但每每想起童年時那每逢農曆七月的種種歡樂美好的回憶與滋味,依然常留我心靜待我細細品嚐。 而一直以來,我以為老爸做的路燈將永遠一直一年年賣下去的。不想93年我因事到台,回金後已是農曆七月中旬了,赫然發現我家門邊牆上吊掛著一盞古銅色的仿古宮燈造型的新穎路燈。 原來,是縣政府免費送給全縣民眾的,家家戶戶及街上商家全都有。從此,我老爸去年賣剩的60盞路燈冷不防的就完全滯銷,馬上給打入冷宮了。 98年正月時,我最親愛的母親踏入幽冥界成了新魂,這讓我在門口祭拜好兄弟時,想到母親,心中多了一份思念與感傷。想著我親愛的母親,在這七月流火的日子裡,相信住在另一個國度裡的您,一定亦遠渡重洋,飛來金門探望我們這三個女兒,默默的保佑著我們。 我想,全世界只有我們中國人最有人情味了,在 一年的十二個月當中,創設了一個孝親月,門口的祭拜,夜晚的點燈,在在流露著人世間的溫情與溫馨。 在這七月流火的日子裡,不管是天國的、地府的、人間的,在這個月份裡大家都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 如今,縣長發放的路燈至今已七年了,但我從來沒掛過這古樸典雅的路燈,它永遠被我冷凍在地下室裡。 一直以來,我家門口點著的路燈,始終是父親親手做的那一盞,那有父親精湛的手藝,更藏有我對父親的愛,全金門都可掛著新穎的路燈,但唯獨我不可背叛父親。 再而,與父親結縭六十年的母親往生了,如果我親愛的母親魂魄返鄉來,夜行的她老人家可一眼瞧見她最熟悉的這盞燈,必能帶給她心靈的踏實與安慰。 七月流火,我家的這盞家傳路燈,在每年的這孝親月裡,將永遠為親愛的母親懸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