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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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
吃了第26片橘子,紙上還停留在「還記得那個時候」這當作開場白的7個字。時間滴滴答答了1800下,筆也從25g到重如千金難再提起。 惱啊,現在只剩「吃」是唯一的救贖,它似乎可以解決我的一切難題,夯不啷噹下肚的有一包洋芋片、一條巧克力和一個布丁,才思枯竭的痛苦被吃的罪惡感吞噬,胃也因為焦慮撐起了個大黑洞,彷彿吃才有真實活著的感覺,以為肚子飽漲的氣流可以攔下突然的靈光乍現,或天外飛來一筆。 想歸想,褲頭的束縛感,把理智拉回了現實,坐困愁城不是辦法,仰天長嘯也不能解決問題。回到生活裡,去聽抑揚頓挫的靡靡之音,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去聞酸甜苦辣的人生百態,去共感與我們存在的萬物。 保持高度地浪漫,給小事自得其樂發揮地空間,我們就調寬了頻率、增加了視角、豐富了情感。當我們敞開,世界就進來了,那怕明天就是盡頭,也夠知足這一生的旅行。 迷路的小螞蟻,回到了生活的工作裡,按部就班,合作無間;走過四季的風貌,讓現在充滿無畏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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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我阿爸顧慮太多了,如果真能如我所想的那樣,那就太好了。尤其是天賜,將來一旦考上大學,必須遠到台灣去就讀,妳們家必然只剩下妳一人;而我一旦學成出師,必須在外工作,家裡亦只剩下我阿爸一個。到時你們除了孤單無伴,也沒人照顧,萬一有什麼病痛,那要怎麼辦?」木興似乎在試探罔腰仔的意願,如果她真能與父親相互照顧,那是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罔腰仔無奈又憂慮地說:「聽說考大學的人很多,錄取率只有百分之十幾,將來天賜能不能考得上還是一個未知數。即便幸運地考上,據說學雜費一學期就是好幾千,我們家的經濟狀況你阿爸最清楚,到時不知道要到哪裡去籌措。」 「罔腰姨,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嗎?我阿爸身邊還有好幾千元賣豬錢,只要妳開口,我保證他一定會先借給妳應急。」木興信心十足地說。 「借錢或許較容易,但將來不知要用什麼來還?」罔腰仔憂慮地說。 「我們家目前用不到大筆錢啦!而且我還有一個想法,一旦天賜上大學,我也到了出師賺錢的時候,到時我也可以幫點忙啊!」木興誠摯地說。(一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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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大二擔島往事
八二三砲戰大二擔島戰況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初,共軍調動部隊向浙閩沿海集結,而且砲兵相繼進入陣地,顯有蠢動之跡象。大二擔守軍提高警覺,並積極備戰。八月二十日,蔣總統親臨金門指示機宜。 大二擔駐防的兵力,國防部史政局出版的《大膽二擔保衛戰》,提到:「當時我駐大膽及二擔之兵力,計有第九師第二十五團第一營(配屬第二營第四連、第三營第八連、工兵第三連【欠一排】、四二砲排、衛生排),……與其他後勤支援單位等,總計官兵一四一二員。」當時駐島的指揮官是第九師副師長陸志家上校。 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十八時三十分,共軍砲兵突向我轟擊濫射,大二擔駐島官兵沉著應戰,堅守陣地。砲戰期間,大二擔島落彈量之多,中外戰史罕見。至十月五日止,《大膽二擔保衛戰》記錄:「大擔落彈九萬二千四百六十九發,二擔落彈二萬七千四百五十四發。」四十四天,大二擔島共落彈十一萬九千九百二十三發,我守軍傷亡三○七員。 砲戰期間,南山國旗台被擊破十七面國旗,陸志家副師長回憶:「最後一面被打破的國旗,於(四十七年)十月八日交國防部總政戰部第一處處長蕭政之將軍帶回臺灣,存於國軍歷史館。」由於砲擊當中,駐軍不但沒有叫苦連天,反而越戰越勇,蔣中正總統對官兵的英勇表現,引為國軍之殊榮。八月二十七日,特別電勉大二擔官兵:「數日來爾等在敵砲火猛烈攻擊下,沉著應戰,忠於職守,余至為慰,希繼續奮發革命精神,聚殲匪寇。」依《百戰將軍陸志家回憶錄》的記載,上述電文是在「八月三十一日十二時接司令官胡璉上將轉來總統蔣公慰勉電」。九月三十日,蔣總統又書勉大二擔官兵,摘錄如后:「我守備大二擔全體將士在此月餘以來,備受奸匪無分晝夜之砲擊與燒夷彈之燃燒,乃能愈戰愈奮,屹立不搖,已充分發揮革命軍人之果敢與志節,此種撼山易,撼革命軍難,莊嚴偉大之戰例,實可謂古今中外得未曾有!……故我將士於體力膽量上須厚自磨練,務使精神振奮,心志堅定,嚴守紀律,服從命令,團結一致,親如手足,同仇敵愾,雪恥復仇,爭取最後之勝利與偉大光榮!是為至盼!」指揮官接到信函的時間,依《百戰將軍陸志家回憶錄》的記錄,是「十月四日一時五十分接總統蔣公親筆信一封」。可見,蔣總統對駐防大二擔官兵的殷切期望,表現在字裡行間。 十月七日下午,第十軍副軍長孟述美將軍代表司令官,慰問大擔官兵,並贈送蔣經國先生十月二日手寫的信函及小型收音機一個,信函內容如后:「自砲戰發生以來,已一月有餘,在此期間大二擔之官兵,以大無畏之革命精神,沉著抵抗,受傷不叫痛,受難不叫苦,令人聞之,無不感佩敬仰。」四十七年十二月二日,經國先生特親題「島孤人不孤」,鐫刻於南山摩崖,作為官兵的精神象徵,以鼓舞守軍的士氣。 八二三砲戰期間,大二擔島駐島指揮官是陸志家上校,民國二年四月出生,浙江富陽人,二十六年畢業於陸軍官校武漢分校,歷任排、連、營、團長,於四十七年二月,調任第九師副師長,四月八日進駐大擔,十月七日,奉令將防務交由夏超將軍接替。戰後,陸志家副師長獲頒五等雲麾勳章,並晉升少將,而後調任預備第四師師長、第五訓練中心指揮官、八十一師師長、第八軍副軍長、太武守備區指揮官等職,於五十八年七月十六日退役。六十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前國防部長俞大維頒贈陸志家將軍「金門之劍」,以表彰其在砲戰期間駐守大二擔島的功績。 兩位蔣總統巡視次數研討 蔣總統發表的文告或言論,一再強調「無金馬則無臺澎」,非常重視金馬外島,雖然日理萬機,猶常巡視前線,以關心軍民生活及視導軍事防務。蔣總統經國先生也是一樣,尤其八二三砲戰期間,冒砲火之危險,親臨金門戰地五次,指示機宜。兩位蔣總統除了到大金門外,還至小金門,以及最前線的大二擔等離島巡視,並慰問守軍將士之辛勞,其關懷之心,守島官兵永誌難忘。 依《縣志》的記載,蔣中正總統「巡視金門達三十次」,其中四次到達大擔,一次至二擔。包括:民國四十八年元月二十四日,至大擔巡視防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視察大擔。五十年四月十四日,至大擔慰問官兵。五十二年五月十八日,至大二擔島巡視防務。 《縣志》記錄蔣經國總統「巡視金門達一百二十三次」,此數據是否正確,建議縣府業管再予以查證,有無遺漏之處。國史館所發行的《蔣經國總統照片集(一)》,其中有五張在金門拍攝的照片,標記的日期分別是:四十二年二月四日、四十三年三月四日、四十三年四月(日期未註明),此三項行程並未列入《縣志》的「蔣總統經國先生巡視金門紀要」。 再者,行政院新聞局出版的《蔣經國先生全集》,其「記事年表」中,也有五次的行程未納入。包括:五十五年元月四日,任國防部長時,赴金門巡視防務,慰勉將士。五十六年六月十四日,任國防部長時,銜命巡視金門防務。六十三年五月二十日,任行政院長時,訪問金門,向軍民問好。六十四年八月三十日,任行政院長時,飛赴金門視察,次日並赴大擔島、二擔島慰問駐軍。因此,建請縣府業管宜參考相關文獻,若查明總次數有錯誤應予以修正。 依《縣志》的記載,經國先生八次到達大擔,四次至二擔,包括: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九日,任總政治部主任時,慰勞大膽大捷部隊。四十七年十月二十一日,黑夜渡海冒砲擊危險,赴大二膽、小金門,對守軍將士,面致慰勉。五十三年十月十六日,任國防部副部長時,至大、二膽島慰問官兵。五十五年七月二十二日,任國防部長時,偕同美軍協防司令耿特納中將赴大膽前哨巡視。同年十一月十三日,任國防部長時,率同陸軍總司令高魁元,到大膽慰問守軍。六十一年二月十六日,任行政院副院長時,巡視大、二膽。六十一年五月七日,任行政院副院長時,巡視大、二膽。六十三年元月一日,任行政院長時,在大膽前哨慰問官兵。 蔣經國所著《風雨中的寧靜》中,「金馬之行」記載:「(四十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十九時,自水頭乘成功隊小艇,偕為之化行二同志,在夜黑浪高中渡至小金門,代表總統對部隊長面致慰問,並商討若干有關防務事項。西北風大作,只得提前離小金門,因浪大渡海困難也。返抵金門××山已是深夜矣。」從經國先生的日記來看,十月二十一日晚只到小金門而已,並沒去大二擔,建議縣府業管予以修正。 大二擔島更名問題探討 目前官方的文件大都將「大二擔島」寫成「大二膽島」,「大二擔島」何時改名為「大膽島」,值得吾人探討。由於《縣志》沒有針對這個問題,作完整的記述,僅在「兵事志」內,提到:「民國四十年十月,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將軍巡視大膽,以守軍光榮勇敢之戰績,乃題贈:『大膽者,方能負起反共復國之大擔。』因此,『大擔』乃改為『大膽』,勉勵官兵負起復國之重責大任。」另外,郭堯齡所著的《金門紀實》,有兩種不同的更改時間點:一種與《縣志》所述概同。再就是「蔣經國總統任國防會議副秘書長時,於四十三年『九三』砲戰勝利後,巡視大擔島,以『大膽者,方能負起反共復國之大擔』豪語,勉勵前線官兵。之後,金門縣政府呈請內政部,更名大擔島為『大膽島』。」 島嶼更改名字這是一件大事,必須呈報中央政府(內政部)核定,始可依核准的日期正式生效。四十年十月還是「九三砲戰」後更名,經查閱《縣志》的大事志,並無相關記錄,而且中央有無將大二擔島如同烏坵嶼(原屬福建省莆田縣)一樣,授權縣政府代管(四十三年六月),也不得而知。那時的金門行政公暑(四十二年二月撤銷),以及後來恢復的縣政府,何時呈請核准更名,皆無肯定答案,讓人莫衷一是。 其次,二擔是否也一起更名,亦無明確的史料可資證實。五十年四月,國防部史政局所出版的《大膽二擔保衛戰》,其中二擔並未改名。因此,籲請縣府業管單位,能夠公布大二擔島更名的過程與史實,俾使解說員說明時有所遵循,亦讓鄉親瞭解其歷史源由。 結語 民國七十年九月起,筆者在金防部服務時,開始有機會陪同長官到大二擔島慰問守軍部隊,九十九年七月,參加大二擔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活動後,就沒再上島過,希望開放觀光後,能夠再至兩島尋幽訪勝,重懷這美麗的島嶼。林馬騰在所著《大二膽島的秘境秘史》中,提到:「大膽島,一個禁錮在戰火下的孤島。大膽島,長期蒙上神秘、肅穆的面紗,雖近在咫尺,卻又似遠在天邊。」或許是這個因素,所以鄉賢以大二擔島為主題的專著不多,除了林馬騰所寫的大作之外,就是董群廉的《大二膽戰役參戰官兵訪談錄》。因此,希望有興趣研究大二擔島的金門人,能夠群策群力推動「大二擔島學」的研究風潮,從各種不同的角度與面向去探索,進而將兩島的面紗掀起,當島不再神秘時,大二擔島就可真正融入金門了,那才是我們的土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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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 粽葉香
五月初夏的時光裡,風中淡淡的粽葉香撲鼻而來,便知端午佳節的到來。 一份手作粽,細細的品味,盡是包含著濃濃的關懷與思鄉情,粽葉飄香是一種是令人回味的記憶,也是勾起淡忘的懷念,透過佳節,尋找那一份孩童曾經共有的快樂和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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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我阿爸跟妳一樣,都是為家辛苦為家忙。尤其是我們種田人,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而且我娘又早死,農事家事幾乎都是他一手包,勞累的程度簡直不在話下。罔腰姨,我看妳的情況跟我爸一樣,也好不到哪裡去。妳說是嗎?」 「木興,你沒有說錯,我跟你阿爸都是這個村子裡的歹命人,只期望你和天賜快快長大,才能替這個苦難家庭分憂解勞。一旦到了那一天,我們兩人才有休息的機會。」罔腰仔苦笑地說。 「罔腰姨,我一直在想,我們兩家應該可以來合作。」 「合作,怎麼合作法?」罔腰仔睜大眼睛,不解地問。 「就譬如說,我阿爸可以上山幫妳耕田,妳可以在家幫我阿爸洗衣煮飯。免得一個人既要上山又要趕回家煮飯,不但浪費時間,也增加精神負擔。總說一句,就是分工合作嘛!」木興提出他的看法說。 「你的想法雖不錯,可是人言可畏啊!你阿爸又是一個非常注重形像的人,他是不喜歡人家說閒話的。而且我們家天賜不像你能夠體會父母的辛勞,甚而處處為家人設想。」罔腰仔有所顧慮地說。 「罔腰姨,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妳可不要見怪,也不要告訴我阿爸。」 「木興,你的想法並沒有錯,我們兩家是多年的好鄰居,我也把你爸當成兄長來看待,基於這種情分更理應相互照顧才對。就誠如你所說的,你阿爸上山幫我耕田,我在家幫他洗衣煮飯,彼此分工合作。說真的,這種事對我們兩人來說,都是輕而易舉馬上可以做到的事,但身處在這個傳統的農村,婆婆媽媽一大堆,一旦讓人說閒話,你們將來在社會上也不好做人。有時候在山上碰到耕種上的難題,你爸總是叫我先回家,趁著山上人較少時,才幫我解決,為的就是不願讓人說閒話。」罔腰仔坦誠地說。(一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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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大二擔島往事
金門撤軍始末 討論「大二擔戰役」之前,當時國內外的軍事情勢也須說明,尤其是撤軍的問題。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古寧頭之戰後,金門的撤守問題浮出檯面,國防部積極的做政策研究,這與當時美國的對臺政策,尤其美在軍事方面的決策,以及國內情勢的變化有關。三十九年元月五日,美國總統杜魯門宣布:「美國政府對臺灣的軍隊不再予以軍事援助或提供軍事諮詢。」後來,因韓國政局的變化,美對臺政策有了改變。六月二十五日,韓戰爆發,六月二十八日,美宣告第七艦隊協防臺灣,但協防範圍只限臺、澎,不含金、馬等離島。 韓戰之前後,由於共軍的部隊向閩廈集結,頓時外島的情勢危急。輔仁大學歷史系林桶法教授所著的《一九四九大撤退》,提到:「當時研判有可能進攻金門、馬祖等臺灣離島地區,是否要耗費大量軍力守島成了難題。」守與撤問題,當然會討論到補給線,金門至臺灣高雄港150浬,到基隆港一九八浬,因為補給線過長,有被截斷之憂慮。 如何解決這個撤與不撤的問題,據林桶法教授的研究,當時有兩種不同的意見:「七月十八日,參謀本部召開會議,當時分為兩方面的意見,一方面(行政院長)陳誠主張暫緩把部隊撤離;另一方面蔣介石及(參謀總長)周至柔主張應該撤離守軍,以保存實力。蔣後來裁示應把部隊撤離,但要先知會麥克阿瑟將軍。」林桶法教授最後提到:「美國麥克阿瑟並未同意,美國柯克(美籍顧問)亦以為金門保衛於我利多而害少,故暫緩撤兵行動。」 有關金門撤軍的問題,胡璉將軍所著《金門憶舊》,「古寧頭‧大二擔」這一節,敘及:「原來我高峰的決定是『金門務必固守不失』,但參謀作業認為『集中兵力、機動指揮』為佳,所以(三十九年)七月中旬我軍曾有放棄金門的計畫。後經東京美軍當局勸告『與共黨鬥爭、寸土不讓』,我乃仍堅守不搖。正當決定撤守並準備實施時,七月二十三日,國防部忽派專員送命令到來-仍然準備在金門作戰。」當時駐防在金門的官兵也知道撤軍這件事,七十五師二二五團一營機槍連第二排的陳福生,受訪時憶起:「部隊抵達金門,過一陣子,金門正準備撤軍,那時很多糧秣都搬上船了,但不久撤軍計畫就取消了,我們這一排就奉命增援大二擔島。」 大二擔島保衛戰 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共軍「金門戰役」(大陸名稱)失利之後,乃在金門當面積極準備,以圖再逞。三十九年七月,共軍在金廈海域附近活動頻繁,船隻集結百餘艘,有進犯之徵候。當時駐紮大二擔是第五軍七十五師二二五團一營的部隊,全體官兵構築工事,積極備戰。該營營長史恆豐回憶:「我們到小金門之後,即由副營長率領一個連(第三連)上了大、二膽島,接替原駐在島上第二○○師的一個連。不過那時國防部正秘密策劃從金門撤軍,而派上大、二膽島的一個連,目的是要掩護大部隊撤退,犧牲少數,用來成全多數。」後來撤軍計畫取消了,營長才奉命再帶一個連(第一連)及重機槍排等部隊上島,共二百九十八人。第一營(欠第二連)的兵力布署是第一連駐守北山,第三連(欠第二排)在南山,第三連第二排則戍守二擔。 在胡璉將軍所著《金門憶舊》的「古寧頭‧大二擔」,提及七月二十三日,國防部取消撤軍命令到達金防部時的情況,以及第二次兵力進駐大二擔島之事,他說:「此命令到達時,十八軍高(魁元)軍長和第五軍李(運成)軍長都在我的司令部,將進午餐,但李軍長卻急於回小金門,我怪其何故倉皇?彼曰:『為了大二擔能與金門同時撤出,我派到大二擔的運輸工具是一艘機帆船,只能裝載一連半人,因此留在那裡的守軍也是一連半,現在不撤了,我應即刻加兵,以利防守。』我又說:『也不在一頓飯的時間』,李以為『萬一風浪變化,則後患堪虞』。彼回小金門立即備船增兵而去,乃於七月二十三日晚間完成。」第五軍李軍長返回小金門之後,立即命令七十五師增加兵力進駐大二擔,並在收到取消撤軍命令的當天,完成兵力的部署,所以史恆豐營長接受訪談時說:「如果軍長那時大而化之,未增兵上島,大、二膽可能就完蛋了!整個金門也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七月二十六日十八時十分,共軍的砲兵突向大擔島猛烈轟擊,有關作戰的過程,這方面的著作很多,本篇予以省略。七月二十七日十一時四十分,完成清掃戰場計俘獲共軍二百五十二名,第一營官兵傷亡一百七十員。 胡璉將軍對大二擔戰役的功績論斷,其《金門憶舊》內有不同的評價,先在「金門防衛軍」這一節有比較客觀的評論,他說:「大擔島之捷,規模雖小,時間雖短,但卻在最重要的時刻,打了一個徹底的殲滅戰,振我軍威,挫敵狂焰。李運成軍長的機警處置,史恆豐營長的堅忍沉著,至足稱道。」但在下一節「古寧頭‧大二擔」,卻認為:「表面上這一仗是史恆豐營長的傑作,實際上這一個勝利,應該是第五軍軍長李運成的功勞。」 大二擔保衛戰期間,史恒豐少校營長率官兵奮戰,盡殲登陸之敵,獲致輝煌戰果。不論胡璉將軍的看法如何,鄉賢董群廉訪問史恆豐將軍時,營長特別表達:「我綜觀一生,生逢亂世,艱難起伏,實踐崇儒尊孔,傳承忠孝節義。雖在生死存亡之際,我不失君子坦蕩蕩之風,絕不造惡因,自有善果,個人謹以身教傳家,這是我個人一生的總結。」這是非常豁達的人生觀,值得吾等尊敬與效法。 七十五師走入歷史 大二擔戰役之後,七十五師二二五團三營接替大二擔防務,參戰部隊回到小金門。接著第五軍與第二十五軍併編,番號仍舊第五軍(轄十四、七十五、二○○師),並移防到大金門,七十五師駐防沙美,接受各界慰勞,司令官胡璉將軍特別發給參戰官兵每人一塊金牌,書寫「大二擔大捷胡璉贈」字樣。七十五師在大金門期間,駐地調整多次,除了軍事訓練與構築工事外,就是修建中央公路及積極種樹造林。 民國四十三年五月間,第五軍奉令調臺整編,六月下旬,七十五師進駐宜蘭等地區。同年七月一日,第五軍與第十九軍併編為第四軍,七十五師改編成二十二師。第四軍成軍一年後,又整編為預訓部隊。《國民革命軍陸軍第五軍軍史》記載:「民國四十四年七月,第四軍奉命改編為預備部隊訓練司令部,所屬之各師改編為九個預備師。」二十二師(原七十五師)編為預備第一師,駐地在成功嶺,負責大專學生集訓。大二擔戰役有功的七十五師,經過兩次整編後,其番號被撤銷,從此結束其歷史。 追憶史恆豐將軍 史恆豐將軍是陜西華縣人,民國十年出生,軍校十七期畢業。他原是六十七軍五十六師的營長,三十九年五月,從舟山群島撤回臺灣後,軍長劉廉一曾詢問史恆豐營長,是否願意到金門服務,營長表示同意之後,調到七十五師,跟隨部隊到小金門。大二擔戰役之後,營長特准晉升中校,獲頒忠勇勳章乙座,並記大功乙次。三十九年八月十二日,總政治部蔣經國主任發親筆慰問函,並致贈手錶乙只。後來,史恆豐營長還當選國軍第一屆戰鬥英雄,並歷任團長、新兵第一訓練中心指揮官、十七師少將副師長、綠島地區警備指揮部少將指揮官等職,於六十四年十一月退伍。 九十九年年初,筆者為了策劃大二擔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活動,特別帶領承辦單位,前往新竹拜訪史恆豐將軍多次,向營長簡報全程的規劃案,並聽取其指導意見。在討論當中,將軍會講述戰史,俾讓與會人員對戰役的過程有較深刻的認識,進而使各項活動的計畫能夠順利草擬與執行。 每次拜會,營長夫人楊惠芬女士均在場,將軍說大二擔戰史時,夫人會重點補充說明,筆者非常好奇,請教營長夫人為什麼對戰史那麼清楚,夫人說:「每次訪客來,營長都會講戰史,聽多了以後,自然耳熟能詳,而且我也會說!現在營長講的時候,偶將重點遺漏,我就加以補充。」 營長與夫人伉儷情深,令人敬佩。史恆豐將軍受訪的時候,表達:「我妻孝順勤樸,溫良恭儉,讓我在軍中服務數十年無後顧之憂,賢淑之名,鄉里稱譽。」記得有一次拜訪時,營長提到兩人失散重逢的往事。三十八年的國共內戰,在兵荒馬亂之情況下,夫人及女兒與營長失聯,她自己帶著女兒,從大陸逃往香港,後來看到報紙報導「大擔大捷」的新聞之後,透過有關單位的協助,夫婦兩人才連絡上,最後營長幫她們申請回到臺灣。因國共戰爭夫妻離散,也因大擔戰役再聚首,這就是他們倆的愛情故事,可以寫一首詩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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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交響曲
其一 謊言與實話, 虛幻與現實, 是白、是黑? 是對或錯? 白道、黑道, 或在其間由走的模糊地帶, 是是非非,積非成是, 不管白貓亦或黑貓, 或是出現新型態的「灰貓」? 就全交由歷史來評價, 都來讓時間證明吧! 一切就留給後人定論。 其二 苦澀的黑色液體, 隨著食道留下, 刺激, 咖啡因, 細胞頓時驚醒…… 甜美的白色涓流, 讓人們好入眠, 溫和不刺激, 是幸福的味道吧? MIX混合, 混搭出絕妙好滋味, 冬天一杯熱拿鐵─ 溫暖 手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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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開花
溫柔的四月天裡 一片淡紫嫣紅倏地炸開 鋪天蓋地席捲春夏搖盪地枝頭 苦苓子當鳥搏竹槍銃子的頑皮童年 那光景還棲息在腦海裡,不曾褪色 粉紫落英勾勒著季節之美 補白青春嫵媚幾許 迎迓著風雨 再度躺回疏朗笑聲裡 紫的淋漓是一張夢的彈簧床 打開夢的窗口,掬起的純真歲月 自指縫間蜿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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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於是他二話不說,拿起鏟子和糞桶躍上矮牆,直接進入豬舍,然後把豬糞一鏟一鏟剷起放進糞桶裡,再提到豬舍外倒進糞坑。當他把豬糞清理得差不多時,又轉頭挑水來沖洗。正巧遇到罔腰仔提著一桶豬飼料來餵豬。 「罔腰姨,妳來餵豬啊。」木興趕緊向她揮手打招呼。 「你不是上山挖地瓜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罔腰仔問。 「我阿爸怕我挑不動,叫我挖兩畚箕就好,所以很快就挖好了。」木興據實說。 「你阿爸也真是的,怎麼剛挖地瓜回來,沒讓你休息一會,就叫你來洗豬舍。」罔腰仔不捨地說。 「罔腰姨,我不累,不必休息啦,是我自己要來清洗的。」木興惟恐罔腰仔誤會,趕緊解釋著說。 「真懂事,如果我家天賜有你一半那就好了。」罔腰仔誇讚他說。(一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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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大二擔島往事
前言 「大二擔島」最近頻頻在《金門日報》出現,從報導內容來看,這兩個「神秘」島即將開放觀光。因此,大家都很期待能夠一睹其真面目。清乾隆年間,曾任水師提督的沈廷耀(福建詔安人),在大擔島題刻「閩南保障」四字,再加上「鳳崗」等其他古碑石刻,再再顯示兩島自古以來就是軍事要地。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進駐大二擔島後,列入「軍事管制區」,雖然八十一年「戰地政務」已解除,但一般民眾還是不能上島,所以六十幾年來對大二擔島印象,始終感覺很陌生。為了讓鄉親在踏上土地之前,先對兩島的軍事作戰方面有所認知,特就其歷史背景、地理位置、兵要價值,以及該島兩次保衛戰等相關問題,作初步的探討。期望閱讀之後,對大二擔島的認識能夠有助益。另外,本篇均書寫「大二擔」舊名,至於引用著作的部分,若寫「大二膽」則保留其原用詞,特先敘明。 大二擔島簡介 《金門縣志》(九十六年續修)(以下簡稱《縣志》)的「土地志」,記載:「大擔、二擔舊屬廈門管轄,今為國軍駐守。大二擔其南為三擔、四擔,五擔等嶼。」現在兩島通稱為「大二膽島」,但其原名為何,政戰前輩林馬騰所寫的《大二膽島的秘境秘史》,認為:「大、二膽島原名大擔與小擔,古屬廈門轄管。」 大擔的土地面積零點七九平方公里,二擔則為零點二八平方公里,合計一點○七平方公里。有關大擔的形狀,「土地志」描述:「大擔,在烈嶼西南,其形如鵝游水,長頸昂首,北山如頭而南山如身也。」至於高度方面,大擔嶼的南山海拔九十六公尺,可俯瞰全島,北山海拔四十一公尺,二擔嶼海拔五十二公尺。 大二擔島位於小金門西南方,扼制廈門灣的西南出口,兩島東西併列在金門與大陸青嶼、浯嶼之間,可說是金門的西側屏障。胡璉將軍的《金門憶舊》,在「古寧頭.大二擔」這一節,提到:「佔據大二擔島,埋伏下大砲,在功能上不啻一個無敵艦隊,遮斷廈門的交通。反之,若大二擔淪入敵人手中,鑿下山洞,裝上大砲,一直打到金門的南海面,料羅灣、峰上灘就都無法使用。」胡璉將軍所言,證之八二三砲戰期間,海軍艦艇能夠在料羅、新頭海岸搶灘運補,就是因為大二擔島有國軍駐守,不受敵人的威脅,可見兩島的重要性。 鄭成功與大二擔 明朝末年,延平郡王鄭成功以金廈為基地,亟謀「反清復明」大業。前中央社金門辦事處特派員郭堯齡所著《鄭成功與金門》,作了詳盡的闡述。明隆武二年八月,唐王聿鍵在福州不食殉國,是年十二月初一,鄭成功會盟小金門,以恢復明室為職志。《縣志》的「大事志」,記載:「明末,鄭成功據金門,隆武二年(公元一六四六年),清破福州,鄭氏會明文武舊僚於烈嶼之吳山,定盟恢復。」 明桂王由榔繼位後,改永曆元年(公元一六四七年),鄭成功於永曆三年(公元一六四九年)南征北討,但功敗垂成。《鄭成功與金門》寫到:「孤守金、廈,終非良策。乃擬別拓理想基地,俾作抗清運動的武力根據。」永曆十五年(公元一六六一年)三月初一,鄭成功在金門料羅海濱祭江誓師。三月二十三日啟航東向臺灣,驅荷之後,並收復臺灣。從隆武二年(公元一六四六年)至永曆十五年(公元一六六一年),鄭成功經營金廈將近十五年,由於大二擔島的地理位置甚為重要,研判鄭成功的大軍曾駐守大二擔島。 從遺跡考證來言,《縣志》的「土地志」,記述:「萬人井在二擔島山麓岩石中。」在〈萬人井碑記〉內,記載:「傳說此井乃三百年前,延平郡王鄭成功率兵由廈門轉向金門時,途經二擔,士兵疲困,口渴難耐,鄭成功乃拔出寶劍,擲向岩石,大呼出水,此石應聲裂開,流出清泉,軍士獲此泉水,士氣大振,乃能殺退清兵,安抵金門。」另外,《鄭成功與金門》也曰:「神井在二膽,相傳鄭成功駐島時,又因缺水,復指地掘井,忽湧清泉。」兩者的說法雖略有不同,然證實鄭成功所屬部隊,確曾駐防過大二擔島。 國軍何時進駐大二擔 民國三十八年,隸屬二十二兵團的第五軍(轄第一六六、二○○師)駐防小金門。九十一年十二月,國防部史政編譯室編印的《國民革命軍陸軍第五軍軍史》,記述:「三十八年九月底,(第五)軍已移駐閩南廈門、金門一帶,軍原隸屬之第四十五師,縮編為第二○○師第五九九團,有官兵兩千餘人,並隨軍部進駐小金門(烈嶼島),擔任該島之守備。另軍屬之第一六六師,在廈門與敵激戰後,僅存官兵千餘人,亦撤回金門,擔任金西區之預備部隊。」由此看來,第五軍在三十八年九月底已駐防小金門。 古寧頭戰役時,第五軍並未直接參戰,該軍何時派遣部隊進駐大二擔島,以及兵力多寡,值得吾人探討。五十一年五月,國防部史政局所出版的《古寧頭殲滅戰》,在插圖第四「國軍兵力部署要圖(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四日)」中,以軍隊符號註記戍守在大二擔島的部隊,是二○○師一個步兵加強連。研判二○○師轉進至小金門之後,於三十八年十月初派兵進駐大二擔島。 這個加強連是何單位,官方文件查不到番號,但參加三十九年七月大二擔保衛戰的官兵,在訪談中清楚表達,當時他們去接防大二擔島時,駐島的守軍就是二○○師一個連。鄉賢董群廉訪問大二擔戰役參戰官兵的時候,七十五師的舊屬孫至祿說:「我們第三連是在(三十九年)七月初登上大膽島,接替二○○師的防務。」錢文也談到:「大概在(三十九年)七月初調大、二膽島,接替防務,換下二○○師的一個連。」 從參戰前輩所言之內容,證實二○○師是三十八年之後,首先駐軍大二擔島的部隊。如果當時大二擔島沒有兵力駐守,恐怕整個歷史將要改寫,特別向這位下達命令駐防大二擔島的將領,表達崇高的敬意。因為這是非常有遠見而明智的決心,對金門未來的安全影響深遠。 七十五師調金的背景 談論民國三十九年七月「大二擔戰役」之前,必須先說明參戰部隊七十五師調防金門的歷史背景。因為該師並不是三十八年十月「古寧頭戰役」的參戰部隊,也就是說原先並不駐防金門,是何因素調來金門,應予以說明,才能瞭解其來龍去脈。 三十八年九月初,十二兵團駐防潮汕時,下轄十八、十九、六十七軍,其中六十七軍轄五十六、六十七、七十五師。當時兵團司令官是胡璉將軍,所以參戰的七十五師官兵受訪時,都說他們是胡璉將軍的「子弟兵」。七十五師先前在江西時,依「一甲一兵、一縣一團、三縣成師、九縣成軍」之原則獲得兵源,因此江西人最多,由於來自江西的金谿、貴谿、資谿等三個縣,所以又稱為「三谿部隊」。 三十八年十月,六十七軍受命增援舟山群島,於十一月初到達定海。共軍攻打登步島時,七十五師奉令增援該島守備部隊對敵作戰。三十九年五月,六十七軍從舟山撤退到臺灣,其所屬七十五師旋於六月調防小金門。 古寧頭戰役結束後,在金門的福州綏靖公署(按:由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改編,通稱湯總部)、二十二兵團等單位相繼裁撤,只留下第十二兵團。由於二十二兵團所屬的第五軍奉令改隸十二兵團,所以十二兵團增為三個軍(第五、十八、十九軍)。但由於舟山群島情勢緊張,三十九年四月,上級抽調第十九軍增援舟山。十九軍離開金門之後,兵團只剩兩個軍致防務告急,是年五月,胡璉將軍曾建請層峰調回十九軍或六十七軍,但無結果。六月二十五日,韓戰爆發之前後,情報顯示共軍大量向閩廈集結,外島情勢危殆。六十七軍的七十五師奉命移防小金門,編入第五軍的戰鬥序列,接著十九軍也調回金門,以增強駐守兵力。這就是七十五師單獨調防金門的原因與經過。 軍事記者劉文孝,七十五、七十六年間曾在小金門任一五八師四七三旅四營一連少尉排長,服役期間發現烈嶼軍人公墓內有「登步島戰役烈士墓」,以及「登步、大擔剿匪陣亡將士紀念碑」,內心自問:「烈嶼與登步島相隔十萬八千里,為什麼這些遺骸會來到當地?」後來,九十九年七月二十六日,他參加大二擔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活動時,請教大二擔戰役的參戰英雄薛沅發才得到答案。七十五師的薛沅發描述:「被派往舟山群島,參加了登步島戰役,不久部隊調到烈嶼,再前推到大二擔,又遇上共軍進犯,穿梭打了兩場大戰!」就筆者所知,七十五師於三十八年十一月初到達舟山之後,立即投入登步島戰役,隔年五月撤退到臺灣(新竹關西),六月又調防小金門,總共七個月時間換防三地,高階領導幹部戎馬倥傯之際,無法即時辦理登步島戰役陣亡將士的祭悼典禮,最後到烈嶼之後,才連同大二擔戰役殉職的官兵舉行追思紀念,令人鼻酸哀哉!詳細內容,請參閱《兵器戰術圖解》第五十二期的「大二膽戰役六十週年紀念」一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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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海星詩刊
除了光速 仰望也算回家一條近路 而回去了以後 海是否澎湃? 浪是否依然洶湧? 沙灘有痛的痕跡 海的遠方 一定也是個很痛的地方 因為呻吟後 殘骸裡的夕陽有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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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醴泉
金門山后村濱海有一眼泉水,名為「醴泉」。《金門縣誌》載:「醴泉:在山后下堡海濱。潮漲時,鹹淡相混,潮退時則湧出。泉淡而微甘。泉旁立石鐫「醴泉」二字,對面一石,又鐫「洗心挹泉」四字。」 一顆遺落的珍珠 天地清音盪曳出內江海的綠波 你的寂寞只有感應廟的石獅爺看到 像弦斷裂於一闕樂曲 一闕樂曲斷裂於聲音 千年豪華悠悠淌過 梳過窗櫺及弄堂間的晚風 沿五虎山山影繞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停留在棠梨花的凝視下 山后村的女兒和少年們呀 怎不再到妳身邊取水呢 因傷心而漸漸枯竭的一飲泉水 潮來潮往,竟盼不到一聲曩昔輕盈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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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倘若真的兩家拼成一家,他也不知該如何與天賜相處。雖然他有誠意把罔腰姨當成長輩來對待,可是依天賜那種怪異的個性,是否能以同理心來對待他的父親? 木興想著、想著,不一會已來到地瓜田。只見他右手拿著蕃薯揠,左手撥開蕃薯藤,然後熟練地在藤頭的周遭挖掘,把大蕃薯挖起摘下,集中在蕃薯溝裡,小蕃薯則用沙土覆蓋,讓它繼續長大。約莫半小時光景,他已挖好兩畚箕地瓜,並且把依附在地瓜上的細根一一拔除乾淨,再放進畚箕裡。而可能是許久未曾挑重擔,兩畚箕地瓜只不過四五十斤重,此時挑在肩上卻感到有點吃力。 但在記憶裡,以前每當星期假日上山幫忙,倘若遇到必須肩挑重擔時,父親總會教他如何換肩;也就是右肩痠了,只要雙手托起扁擔順勢一轉,右肩的扁擔即可換到左肩,如此地雙肩交替使用,必然會減輕肩上的負荷。於是他採取這個步驟,沿途上並沒有放下擔子休息,就直接把兩畚箕地瓜挑回家。固然不能與長年與山為伍的父親相比,但對於家裡一些繁雜的農事,他依然存在著很深的印象,往後一旦公休回家,必能替一生勞苦的父親分憂解勞。 回到家,父親趕緊接過他肩挑的擔子,並關心地說:「累了吧,趕快去洗把臉,喝杯開水,坐下來休息休息。」 「阿爸,我不累,口也不渴。」木興說後朝屋外的豬舍走去,看到豬槽旁佈滿著一層厚厚的豬糞,深知父親忙於田裡的農事,無暇清洗豬舍。(一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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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 衣
村子近郊有座大宅院,每次經過,我總要轉頭看看,當年它花木扶疏,何等華麗,而今,小樓寂寂,高牆深鎖一院荒煙蔓草,不過幾年,人事全非。 房子的女主人我們叫華姐,是村上排名「頭崁」的美人兒,別說男孩子夢寐以求,連女生都不知該羨慕或忌妒,她二嫂的女兒,才十八歲,據說是校花,以我看,她連姑姑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華姐上有五個哥哥,她是最小偏憐的女兒,從小捧在手掌心呵護著,幾個嫂嫂全都得下田農作,只有她,養得白白淨淨,每天撐把洋傘到街上毛線店上班,她是店裡的紅牌編織師,從小我們的毛衣媽媽都請她編織,連毛線都委託她挑。 這樣一個窕窈淑女,當然也是眾家媒婆牽紅線的熱門人選,華姐母親總是得意的對媒婆說:「還不是看上我女兒漂亮。」自信中有張揚。 姻緣天註定,有人說:「千挑萬挑,挑的是命。」華姐挑上的是村裡一個在工廠當中階幹部的男子。 結婚當天,迎娶車隊繞著村子跑了一圈,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載著嫁粧的卡車,從冰箱、電視、洗衣機,到沙發、衣櫃、化粧台等傢俱,滿滿二卡車,村裡何曾見過這種陣仗,為了充場面,華姐母親還特別量了尺寸,訂製個玻璃盒,讓女兒捧著一盒白花花的鈔票上車,有人悄悄算過,十疊。 這樣辦喜事,卻未必個個歡喜,華姐嫂嫂們背後抱怨著:「嫁個小姑,剝了好幾層皮。」 婚後華姐不到毛線店工作了,她買了台機器在家接一些鄰里街坊的工作,有一年五月天,媽媽帶著我上華姐家量身訂製毛衣,我抗議著,誰在大熱天做冬衣呀!那得等好久才能穿,天冷時說不定我又長高長胖一點,穿不下了,媽媽說:「冬天做毛衣的人多,萬一來不及,妳過年沒新衣服穿了,現在做,尺寸放大一點就行。」 其實不是大一點,常常是好幾點,就算媽媽自己幫我們做的洋裝也一樣,都要大上好幾碼,每次穿新衣裳,一定得捲衣袖、縫褲管,好不容易等到合身了,那已是一、二年後,新衣早已成舊衣。 那天量好尺寸,華姐從冰箱舀了碗地瓜綠豆湯給我,然後跟媽媽商量著做什麼樣式,配什麼花色,屋內大同電扇搖頭晃腦轉著,我望著她們二人翻著毛衣雜誌指指點點,再看看眼前那碗冰涼的綠豆湯,思緒像電風扇般,左思右想,有點為難。 從小我就不愛吃地瓜,像前世有仇似的,見到地瓜一定遠遠避開,有時避不掉,也一定吃肉邊菜般,把地瓜撥到一邊,但在別人家裡,總不能綠豆吃光了,碗底留一些地瓜吧!何況那捧在手上,冰涼的觸感,實在誘人。 那年代,冰箱還是奢侈品,沒幾家買得起,平常我們喝綠豆湯都是常溫,偶而爸爸大熱天下田回來,會讓我拿個大水瓢或是鋁鍋去冰店買些剉冰加到綠豆湯裡,那沁入脾胃的感覺暢快無比,讓人暑熱全消。 想起那樣的好滋味,我決定暫時與地瓜化敵為友,淺淺嚐了一口,發覺並沒有想像中難吃,它在口中,鬆鬆軟軟,又甜又香,意外的好滋味。 喝完地瓜綠豆湯,媽媽和華姐也已挑好毛衣樣式,紅色衣身滾白色花邊,雙排扣,不但樣子好看又不褪流行,穿過幾個孩子還光亮如新,不脫線不變形,媽媽當寶貝般收著,衣櫃裡的衣服清了幾次了,只有它,永遠佔有一席之地,很有當傳家寶的意味。 敲定毛衣款式後,媽媽和華姐還有聊不完的家常,被晾在一旁的我只好踱到搖籃邊逗晶晶玩,那是華姐努力幾年仍沒能懷上孩子後,在老人家建議下領養來的孩子,就是民俗中所謂的「壓枝」,又稱「壓青」,他們深信,不孕的女子像棵不開花的樹,領養一個女孩就像「接枝花」般,能招來弟妹。 不知是壓青法真的有效,或是時候到了,不到二年,華姐就有了好消息,一舉得男。 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身價當然不同一般,才請完滿月酒,華姐已開始思考著要給兒子一個較好的生活環境,她對著孩子說出心底的藍圖:「要能爬樹、能打球的大房子。」 為了圓這個夢想,她挑上娘家一塊方方正正的土地,按華姐的說法,那是她母親送給外孫的禮物,但華姐嫂嫂們不免嘀咕:「『兒子得田園,女兒得嫁粧』,出嫁時二卡車嫁粧,現在又回來分財產,那『公嬤』怎不請回去拜。」公嬤就是祖先牌位。 流言都長有翅膀,它不久就飛到華姐耳邊,但站在生命巔峰的人怎會在意,她話說得漂亮:「嫂嫂們不會計較這些。」四兩撥千斤又顯出大度,反正總是贏。 房子落成宴客那天,我們在華姐引導下參觀大宅,大家欣羨之餘免不了講幾句話祝賀,從房子採光好、格局別緻,到孩子長得方面大耳,將來必成大器之類,各種讚美詞像春風般,吹得華姐眼角眉梢都是笑。 這樣熱鬧風光的時刻,誰也沒去注意乖乖坐在客廳角落的晶晶,她的命運,在父母將她送人時有了一次轉折,弟弟出生後,又是一次轉折,她「招弟」的任務已完成,今後在這個家的地位,得看她的造化了。 幸好華姐不是刻薄的人,也許在照顧上無法像往日那般周到,但也沒虧待了她,而晶晶也乖巧能幹,餵奶、換尿布都上手,有次看見她抱著弟弟在花園哄著,白胖胖的幼兒幾乎要將瘦小的姊姊壓垮,那孩子,比同齡孩子要大上一號,快二歲了還不會走路,安靜的躺在姊姊臂彎裡,起初大家都以為是「大隻雞慢啼」,沒人料得到,他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沒有一個母親能接受這樣的事,華姐的生命底色從此翻轉。 有一段時間,從鏤花鐵門往裡望,常見她抱著孩子呆坐廊下,眼神空洞渙散,對著孩子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如同沒人能給答案一樣,也沒人能幫華姐走出困境,正規醫療束手,她改尋偏方,其中一帖是用至親的頭髮熬煮蔥鬚和「左手香」藥浴,華姐一頭長髮從少女時期就用豬膽保養得烏黑亮麗,她沒有猶豫,每日一段一段的剪。 有次媽媽摘了「左手香」要我送過去,那時華姐正在餵孩子喝地瓜綠豆湯,她一匙一匙耐心的將地瓜磨成泥,專注細心,西曬的殘陽照在參差不齊的短髮上,閃閃發光。 命運從來不吝作弄人,兒子病情還不見起色,華姐就病倒了,比知道兒子病情時更徬惶,她不只一次問「怎麼辦?」原以為兒子至少有她陪走長長的一生,沒料到,所謂的長長這麼快就到了盡頭,老天連照顧孩子的機會也沒給。 華姐病後,照顧弟弟的責任大半落在晶晶身上,小小年紀,好像已懂得一場人生的巨變將要發生,每天放學幫弟弟洗完澡,就默默守在媽媽身邊,華姐曾問晶晶想不想回親生父母家,她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理解的事情實在有限,她只知道這裡是家,父母和弟弟都在這裡。 沒辦法陪兒子成長,華姐唯一能做的只是密密的織著毛衣,只要精神好點就坐到機器前,媽媽勸她:「夠穿了,別再做了。」她說:「孩子長大後,小時候的衣服就不能穿了,得多做幾件。」每次經過,聽見屋裡傳來毛衣編織機的聲音,都覺心情份外沉重。 毛衣一共織了十來件,尺碼一件件慢慢加大,有套頭有開襟,顏色款式都費心設計,她交代晶晶,記得每年給弟弟換新毛衣。 華姐走後不久,我們聽說晶晶被送給村裡守寡十幾年的阿仁嬸,沒人問她願不願意,二次主宰她命運的都是她叫爸爸的人。 送走晶晶,父子二人相依,生活看似容易,其實艱難,深宅大院,即使點亮一屋子燈也驅不走孤寂冷清。大概在華姐過世周年後,她精心打造的宅院大門貼上「吉屋出售」的紅紙條,有別於阿仁嬸守著舊時光,華姐先生決定為自己的人生劃一道分水嶺。 紅紙條貼了段時間,褪色了又換新,但房子始終沒人承接,時間久了就有各種流言傳出,包括華姐猶徘徊不肯離開等等,言之鑿鑿,最後華姐先生只好帶著妻子搬離大宅,至於兒子,在他再婚時已送到養護機構。 大宅就這樣閒置著,任它光華漸失,無人聞問,只有華姐母親每隔一段時間會去整理一番,晶晶偶而也陪著除除草、清理後院的落果,有時放學後也會繞到屋前徘徊觀望,她天真的以為有一天爸爸和弟弟還會回來。 一個雲層低低的初冬,我在客運車站牌下遇到晶晶,手上提著一袋衣物,她已上國中了,住在學校,每星期回家一次,我以為她要回學校,她搖搖頭:「去幫弟弟送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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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瀉的繽紛
「我們抬頭,只見藍天一隅,城堡的窗不能滿足我們對世界的好奇與探索。 不斷往外伸展擴張跳躍,活潑又俏皮的帶著期待;終於,花盆城堡在幾經搖晃之後,不支的傾斜倒地,於是,我們興奮但依序成列而出。 我們成為市民一份子,注視來往的車流,細數行走的過客,帶著旺盛的活力與多彩的繽紛裝點在台北街頭。」 初見到此風光,遠遠的,還以為是倒掛的鈴噹吞吐著快樂的聖誕節奏,在熱鬧的季節裡,列隊的在人行道上敲打著歡樂的音符;不禁讚嘆創意者的構思。 欣賞街隅的美景,如那傾瀉的繽紛,燦爛、青春、幸福在心頭油然而生,綿延在不同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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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城
您我百代客旅 愛戀金門 結緣金門, 一心嚮往金門1387 洪武20年金門城的輝煌 愛戀她豐厚文化 深邃流長的歷史底蘊 愛戀她不施脂粉 卓然飄逸底瀟灑 愛戀她穿越時空 娓娓地細述 愛戀她城垣傾圮 依是勇毅堅定 愛戀她屹立聳照 偉岸卓越 愛戀她漫天烽煙 浴火重生 登西門城 舳艫千里 高樓蔽空 漁耀金光 氣象萬千 懷想 曩昔金門城外 旌旗飄揚 風雲際會 檣楫交錯 漁歌互答 熙熙攘攘 繁華絕代 古城雖已遠 風華依舊 常存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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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靜好
在鐘擺十二響以後…… 裁剪 一朵雲的流浪 拼貼成遠行的地圖 海岸線有思念擱淺的弧度 如果你懂浪花的寂寞 塗鴉 幾抹斑駁的藍 書寫一筆恣意的愁悵 你,不在。筆記本從此多了一個秘密。 告別了深冬的凋零 冬眠一季的腳ㄚㄚ在溪水裡甦醒 熱牛奶…… 在嘴角彎成一道童稚白 妳笑著說 青春的錯別字 是昨日的夢已遠 那些無聲的年華 在高飛的鞦韆上 描繪了我們的影子 一前一後……一前一後……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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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所謂事出必有因自有它的道理。固然,大人的事小孩沒有資格管,可是他還是期望自己的父親能和罔腰姨在一起,將來老了才有一個伴! 或許,讓他們裹足不前的還有一個重大的因素,那便是天賜。天賜雖然聰穎會讀書,從小學到國中,課業成績幾乎都是名列前茅,但個性怪異已是人人皆知的事。即使他有自己獨特的想法,而人則是群體動物,如果不合群,難免會受到同伴的排擠,以及村人的輕視。因為他的父親阿貴,不僅個性怪異,精神亦有一點問題,天賜的個性和行為,會不會遺傳自他的父親?如果真是這樣,無論其學業成績有多麼地好,或讀再多的書,將來又能成什麼器?說不定還會步上阿貴的後塵,成為一個獨來獨往、胡言亂語的怪客。倘若如此,罔腰姨平日花費的心血勢必全部化為烏有,屆時,她怎能承受這種無情的打擊? 在木興的想法裡,罔腰姨是否有這方面的顧慮,才不敢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而父親是否也顧慮到自己兒子的感受,才不敢輕率地向罔腰姨表明愛慕之意?以致讓兩人的青春歲月隨著時光而走遠。儘管他的看法如此,實際上並不清楚他們腦裡想的是什麼?純粹是自己的臆測而已。(一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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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
把四季的餘暉 收藏在企盼的化妝盒裡 只因一場春雨的悸動 春風的催促 雀躍得嶄露嬌嫩的臉龐 壯麗的山,溫柔了 寂靜的小巷,多情了 遊人與東風競走 沁涼的春雨 滋潤大地,也滋潤心田 把春天開在枝頭上 為蜂,為蝶 更為頻頻顧盼的眼眸 滿心的喜悅 藏在心田 用一種無名的美,孕育 思念的餘韻和芬芳 春天,請慢走 櫻,初醒 在爛漫的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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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點將錄】 流金歲月裡的鋼鐵勁旅
照片攝於民國58年8月,地點:士林官邸內衛區據點。 照片人物:背景人馬係精忠衛隊的火力支援組,擁有重兵器、自動火器與乎特種武器,為當時近衛系統之主力,或說「鋼鐵勁旅」,往往隨扈總統車隊為後衛。 前立二人,右為精忠衛隊隊長楊雄偉,左為副隊長朱恆清。楊原係郝柏村掌第三軍時的直屬憲兵營長,郝氏接掌侍衛之長後,將其調進邸為近衛羽林軍之上校統領,顯然係有心培植之嫡系人馬固無待言;朱為軍校廿一期生,47年為金防部砲兵612營少校連長,據說打響823砲戰反擊第一砲,獲選為戰鬥英雄,乃有後來於57年榮調總統府警衛隊(或稱「精忠衛隊」,古稱「羽林軍」)副隊長之契機;再說蔣總統與郝侍衛長皆砲兵出身,相得益彰也。所以你在部隊裡別老聽別人教你承上說「是、是、是」,小心「士」被砲打了! 這時候的侍衛長郝,孔令晟氏副之,郝以野戰部隊指揮官調邸侍衛領袖,自認前無古人,或為報主隆恩,乃興開創新局之企圖,以成革故鼎新之氣象,爰循步兵師營測驗85公里戰鬥行軍之模式作為嚴訓衛隊之重要課程,這時的衛士們幾由金門籍的年輕小伙子擔綱,率分為5個區隊,每區隊轄3、40員,受訓期間晚餐後八時由邸開拔,計分5梯次出動,三天兩夜風雨無阻強行軍,淡水、石門、金山、草山……山山水水風風火火,沿著北海岸長途奔襲,沿途頻下狀況處置連連,再一鼓作氣不顧起泡腳底拚命仰攻山頭苦不堪言,據說是衛隊自軍事委員會、國民政府相繼成立改組以來所沒有的強練方式,據俺所知,此或可稱之謂「小拉練」,適合特戰部隊常訓,所幸未躬逢其盛,別忘了返營尚有「站2歇6」的衛哨勤務等著你疲憊不堪! 溯自54年金門設立第3士校,蔣總統指示郝侍衛長從該校挑選金籍衛士補充逐漸老化凋零的浙江老鄉,嗣有張兆驄副侍衛長(49.04.16~50.07.01曾任我「班超部隊」長)銜命親往擢取百餘人轉往憲校預士班再訓兩個半月後授階下士,進邸服務為衛士職,迨58年11月始由朱恆清副隊長負責抵校遴選事宜,按說此時若無嚴重退餘人力,編制兵力雖未臻滿編,尚敷執勤,上面的政策是「留營之人力至少需達退離人力的三分之二」,下面的策略是執行勸說,結果績效僅達三分之一。但似乎沒人肯虛心檢討:是不是勤務過重之餘,訓練重擔又壓得喘不過氣來,乃萌退意? 我們都來自窮苦的偏鄉戰地環境,從小驚嚇過度復先天營養不良體力有限,一時影響體能鍛鍊強度之接受度自不待言,薪資待遇雖然尚可,伙食也沒好到哪裡去(印象裡,軍隊伙食最佳時期是每年度奉派參加「三民主義講習班」集訓時,足資印證「凡百庶務皆為政治服務」之準繩也),斷不能為五斗米而作無意義的虛耗生命之舉。矧以俺們又非勤王之師,犯得著捨命作千里奔襲之盲目磨練?識者咸認倘能著重於近戰格鬥射擊技能之訓練,如李小龍的「截拳道」拳法、狙擊手、快槍手之精訓等等,又能兼顧站崗勤務,三不五時也給俺們噓寒問暖一番、復鑒於率皆浯島同鄉,實應鼓勵多用母語閩南話交談,豈不更能拉近彼此距離、消除隔閡、頻送溫暖,甚至官士間進而能將心比心、改善生活起居環境,像曾國藩對待子弟兵一樣推誠置腹、不擺官架子不打官腔不顯官僚嘴臉,是不是較能獲得向心力?也是比較務實的做法?瀝膽披肝,林林總總下情似乎不能上達,落得只能自言自語自求多福自謀出路唄。 60年7月,楊雄偉調聯指部督訓組長,這時孔氏已晉侍衛長職,保薦朱氏為衛隊之長,64年老蔣總統過世後,5月1日我隊改銜為「國防部警衛隊」,隸屬於聯合警衛安全指揮部之一環;同時成立「士林」、「重慶」、「七海」三警衛室,分別擔任士林官邸、嚴家淦總統以及經國先生寓所警衛勤務;另有「慈湖陵寢管理處」職司護靈任務,配有本隊一個區隊兵力執勤;同時撤編「火力支援組」歸併強化第1、2區隊開赴內閣閣揆蔣院長官邸部署,七海內衛以成。 同年7月改組聯指部由國家安全局長兼指揮官,侍衛長鄒堅調海軍副總司令前特別保薦朱恆清為聯指部警情中心上校主任,70年朱氏晉該部少將參謀長,74年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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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製鼓精益求精
鼓聲融合激勵人心的因子,鮮明的節奏彷彿傳遞著豐沛的生命力;走訪新莊「響仁和鐘鼓廠」,耳畔傳來陣陣「咚、咚」的鼓聲,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師傅正專注地在試音,將鼓皮調到最適合緊度。「製鼓沒有什麼大學問,關鍵就在於態度,製鼓過程一定要嚴謹,每一片木板都要自然風乾,按照尺寸與角度緊箍在一起,鼓皮也要適度繃緊密合,只有用心投入,鼓聲才會有生命力。」王師傅邊操作,邊向大家解說製鼓要訣。態度決定品質,為製鼓下了最簡明扼要的注解。 寓意「悠揚、寬宏、謙遜」的響仁和鐘鼓廠,已有近百年歷史,「響仁和」取自佛經:「佛響仁和,棄惡揚善。」非常富有意義的名號,將擊鼓意涵提升至淨化人心的境界,教人讚佩。的確,鼓聲具有導引人生的深邃意涵,《湖濱散記》作者梭羅曾說:「如果一個人的步調和其他的同伴不一樣,那是因為他聽到不同的鼓聲;且讓他按照自己所聽到的音樂節奏前進吧!」多麼具有哲理的意境。 就現實層面而言,鼓自古以來即和民眾生活非常密切。祭祀、競技、表演、舞龍舞獅、划龍舟及古代作戰,大多會用到鼓,甚至為維護權益,古代亦有擊鼓伸冤之說,鼓的用途非常廣。常見的鼓有大鼓、小鼓、龍鼓、獅鼓、廟鼓、陣鼓……等,大小型式非常多樣,每一種鼓都有它獨特的意義,頗耐人尋味。 將優美的傳統工藝融入生活中,才能牽動彼此的心靈。響仁和近年來除了產品獲得肯定之外,並積極推動及參與各種藝術活動,例如在新北市「鑼.鼓響雲霄」文化特展中,透過導覽,以歷史介紹、製作過程、體驗打擊等單元,讓民眾了解製鼓的歷程與親自體驗鑼鼓的樂趣,期能帶動鼓藝風潮。並協辦「新北市樂舞節」吸引一千多位民眾同場擊鼓,磅礡的氣勢,震撼人心。 鼓的結構看似平凡無奇,其實蘊藏諸多學問。鼓的製作過程主要包括鼓身、鼓膜及繃鼓等階段,每一個階段都非常重要,必須環環相扣、緊密結合,稍有疏失即會影響到整體品質;鼓聲清亮或低沉關鍵往往就在細微的動作裡。 「製鼓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忽略!」製作鼓要有耐心、毅力和追求完美的精神。例如牛皮每一個部位的柔軟度都不一樣,如何拿捏?都必須靠經驗。鼓膜的良窳攸關音色,因此必須依據顧客的需求,秉持「慢工出細活」的原則,不斷調整、試音,以達到最完美的狀態。「讓顧客滿意,才能打響名號!」是的,一家店要傳承近百年,多麼不容易,必須有「信用」的口碑做後盾,才能生意興隆。王師傅洋溢著樂觀與自信的臉龐彷彿訴說著:「弘揚傳統工藝,是我一生不悔的承諾!」響仁和傳承先人的智慧與技能,守住求精、求實的精神,值得喝采! 「來,大家拿鼓棒打打看!」我拿起鼓棒滿懷欣喜地敲擊著師傅剛調好音的大鼓,「咚、咚、咚」每一個聲音,依稀都傳送著一份喜悅與熱情。擊鼓,多麼美好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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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我阿爸不會在意這些啦!天賜從小就不喜歡講話,這點我是很清楚的。可能是個性問題吧,將來一定會改變的,罔腰姨,妳千萬不要擔心。」木興安慰她說。 「好了,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你趕緊去挖地瓜。改天有空,我們再好好談談。」罔腰仔和靄地說。 木興微微地向她點點頭,並揮手說:「罔腰姨,再見。」 當木興緩緩地移動腳步時,卻也不禁想:自己的母親早逝,正值壯年的父親不幸成為鰥夫,但為了要把他養育成人不得不父兼母職,未曾想過續絃這件事;而罔腰姨則休了她的丈夫,獨自扶養兒子未曾再嫁形同守活寡。如果他們能趁著年輕時結成伴,那不知該有多好。果真如此,將來勢必可以相互照顧,他和天賜亦可成為兄弟。 而且罔腰姨待人誠懇又熱心鄉里事務,得到諸多村人的讚揚。自己的阿爸則忠厚老實,勤於農耕,與村人相處融洽,兩人可說是有志一同。假若兩家真能合成一家必能和睦相處,共同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屆時,一定能得到許多親朋好友的祝福。有這麼一個大好機會,何樂而不為呢?為什麼之前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難道是怕人說閒話?還是兩人都沒意願?抑或是深恐孩子們反對,而不敢說出口?凡此都讓木興百思不解。 從罔腰姨口中,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平日對他們家相當照顧,既然這樣,相信他們彼此間已有一番瞭解,而瞭解必能衍生出感情。要不,為什麼父親不去照顧別人,而偏偏獨厚罔腰姨一家呢?(一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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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籬笆小記
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是在桃園機場旁的空軍眷村,俗名「老四號」,正式名稱是「建國四村」。它是蘆竹鄉十多個空軍眷村中最小的一個,只有三十八戶。因為成員工作是機械修護需日夜出勤,在飛機安全維護上,與飛行員生命與共,基地長官把最靠近機場、空間較大的住房分派給機械士官們。住家共有四排,各住了九、十戶人家。村子大門除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大馬路外,其餘三面都是稻田和一個大池塘,秋收後的田野成了孩童活動場所,池塘則是嬉水、釣魚的好地方。 村子外面住的是講閩南語的台灣人。有一大戶人家不大與外人來往,據說祖輩曾任日本殖民時期公職,家有土地數公頃,房子五、六排十數間,建在小路後方較隱秘處,外人無由窺探。院子三株大王椰子樹高達近20公尺,是這一帶的地標。村子大塘邊一戶蔡姓人家,兒子在北部地區河流、溪澗、池塘裡捕魚,晚上出門,清晨回家。抓獲的魚交由他母親在路邊販售,村子裡的人都稱她為「賣魚婆」。數十年過去,捕魚的兒子改捉台灣鱉,開了一家「鱉大王」,專做識途老馬老饕的生意。 三十八戶人家中,屬於冷僻的姓氏不少。如齊、吾、滕、酆等姓。至於少見的姓氏:華、向、竇、古、康、莫、毛、金也有。由於來自大江南北,省籍包括了大陸大部份省市,幾乎等同一個小中國。李立群與金士傑「這一夜誰來說相聲」「國與家」段子中,講到一位「古嘎」先生,其方言難懂,就如同我們村子裡的一位馮姓老兵,我們都叫他「老棵呆」,此外號來源不明。他有一支合法獵槍,出外獵得的野禽及鳥蛋,賣給眷村人當作補品。至今仍深留我腦海中的一段記憶是,他把抓來的鷺鷥長嘴倒插在土裡,鷺鷥就飛不走了。 那個年代沒有人節育,所以每家孩子眾多不以為奇。村子裡男丁旺盛,我家對門、右鄰、左鄰都是五個壯丁,但欲求一女就是不得。也有一戶人家,想要兒子費盡心力,從大、二女兒後,三、四女兒叫煥君、煥弟,最後終於換來弟弟。看他們夫婦滿足神情,想到中國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訓真是深植人心。有趣的是,一對黃姓夫婦待人和氣並篤信宗教,但卻沒有子嗣。他們養了一些鴨、鵝,卻不是為了過節加菜。他們把鴨、鵝當做心肝寶貝,村子裡常常聽到黃太太的叫喚:「鴨!回家了……」「鴨!你餓了吧?」他們把鴨、鵝當作兒女的心情,也是一種情感轉移吧? 由於父輩是軍人,各家子弟克紹箕裘成為常態。除就讀三軍官校及幼校外,尚有情報幹訓班、士校及聯勤技校等。村內情報人員至少有三位,二男一女,平日行動較為低調,絕不參與村內活動,也長時間不見他們人影。隔壁竇家大哥,早期就讀海軍士校,後來成為兩棲蛙人,是村內青少崇拜對像。大家喜歡聽他講述驚險經歷,訓練時他曾被被丟到糞坑中多時,出坑洗澡三天後,仍能聞到糞便味,他說毛細孔裡的糞味是怎麼洗都洗不淨的。也曾在街上遇到流氓尋釁,如何用外套裹住左手擋刀,右手施展武術奪下利刃,繪聲繪影加動作比劃,聽得我們忘了呼吸,驚歎不已。 家長都重視孩子教育,當時大學只有15%錄取率,進入大學如鳳毛麟角。據統計村子台大、師大各一位、文大體育系一位及其他私立大學、專科數位。榜單貼出後,村中長輩到考中大學人家中施放鞭炮。那是光榮的一刻,幾乎可以保證他們畢業會有好的工作,讓父母揚眉吐氣、作弟妹們榜樣。 隔鄰北平籍老太太的民俗療法,曾治好我的針眼和筋骨挫傷。我結婚時她特別過來送新娘金戒子。她隨女兒女婿來台,一住就是四十多年,直到暮齡時返回老家,卻溘然長逝,算是落葉歸根了。斜對門馬伯伯是回民,有武術底子。警大武術教練「武狀元」常東昇是他師弟。馬伯伯親自教我們站椿、蹲馬步基本功。他曾說在大陸北方看過輕功、飛簷走壁等絕技,也說明輕功是如何練出來的,是一位功夫深藏不露人物。 村子陸續出門的青年軍官,二十多年後逐漸暫露頭角,除了中、少校不乏其人外,上校也有數名。一位村內子弟升任藝工隊長,藉眷村聯誼,在空地上搭起舞台,演出精彩節目以饗村民家眷。莫家小弟練成飛將軍,駕駛F-5E戰機捍衛台海。劉家大哥也在79年升任將軍,成為本村唯一將領,給「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作了詮釋。 95年,龜山陸光新城竣工,附近陸、空、憲兵等十五眷村陸續遷入,建國四村也不例外,由開闊的平房搬入高聳樓房內,竹籬笆內濃郁眷村味消散了。許多老人不習慣沒有互動的大樓,就近在原地區附近購屋,應是留戀老眷村的環境。小輩出世,老耄也逐漸凋零,闖過20世紀的煙硝風雲,後輩在島上深根發芽,那個時代過去了。 一個假日我去了老四號舊址,村子外百姓的稻田仍在原處,卻見村內屋舍已全部推平。軍備局用鋁鐵皮封住原軍方土地,不讓外人佔據。恍惚間,我似乎看到民國52年強烈颱風葛樂禮肆虐後的殘景。樹木折斷、瓦片掉落、物品漂浮、竹籬笆全部傾倒。大人們忙著災後復原工作,卻有一群孩童坐在眷村與稻田的分界,業已被強風吹彎的防風竹林上,一齊搖上搖下,快樂無比。我知道,那群人中有一個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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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點將錄】 流金歲月裡的雪白時光
民國72年經國先生在海軍官校主持三軍四校聯合畢業典禮,警安組擔任內衛勤務,劉獻榮(照片位置中)帶領先遣小組(金籍子弟)成員至會場執勤所攝:左起陳宗進、關恩仁、陳光宏、蔡承略等,著海軍制服,俾藏於無形。 關恩仁上尉:陸軍第一士校常士19期憲科,憲校專修班36期,93年由總統府玉山警衛室上校機動組長晉外衛室少將主任,可惜退伍後歸隱故鄉復國墩欲頤養天年時卻罹病於104年11月27夜肝癌辭世。 劉獻榮中校:陸軍官校34期步科,其弟獻耀在士林官邸任御廚,他則以澎湖步兵師基層連長職調邸服務,雖歷任警衛隊各層領導職至中校副隊長,然與陸軍晉將規定之經歷(排、連、營、團、旅長等)不符,終因服侍李登輝氏,特例獲拔擢晉少將副侍衛長及國家安全局特勤中心中將副指揮官後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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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
時光在轉瞬間消逝, 打轉著的迷茫落在頰邊, 無法忘卻的一個個畫面, 消逝成為一個又一個的永恆, 無能為力的哀傷, 轉成低沉無奈的音符, 滴滴答答的落雨聲, 滴滴答答的點點心情, 時光已然逝去不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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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妝─退休閒情
高官顯達 販夫走卒 大家齊聚一堂 論天文 談地理 誰也不輸誰 相互在曾經中吐曾經 曼妙的過往總是盤旋未歇 毋庸拘謹於言語修飾 坐姿抑容顏的形象拋諸腦後 說錯嘴也可哈哈煙消 那個過去式 不斷拾遺復拾遺 老問題仍為老問題 重疊重複沒人抓包 何願再想絢爛的背後 何願再斟滄桑的往事 此時此刻 乃真正本我自我超我 法理威權 人格感召威權 具皆平等無威權 獨立個體 漫享自由國度 無負擔的沈寂 煎熬 折騰 調適後的卸下 陽光乍現 輕盈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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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你學理髮、學得怎麼樣了?」罔腰仔問。 「只懂得一點洗頭修面的皮毛啦,其他還早得很。」木興據實說,卻也不忘問:「天賜上了高中,功課一定也很好。」 「功課好有什麼用,書獃子一個!將來若要找工作,還有得拚。我倒是羨慕你,將來學成後有一技之長,絕對不會餓肚子。」 「罔腰姨,時代不一樣了,現在書讀越多才會有前途。天賜成績一向很好,將來考大學一定不會有問題!一旦大學畢業,勢必能找到好工作,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這是很多年輕人夢寐以求的。」 「我承認天賜會讀書,但讀高中、讀大學,不比小學和國中,是要花很多錢的。我們家的經濟狀況你阿爸最清楚。你想想看,如果有一天天賜真的考上大學,龐大的學雜費,要我這個老查某到哪裡去張羅。真到了那一天,才是我煩惱的開始。」罔腰仔憂心地說。 「罔腰姨,妳不要想太多啦,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大家再來想辦法也不遲。將來如果有實際上的需要,我阿爸賣豬的錢,妳也可以先拿去幫天賜繳學費呀!我敢保證,我阿爸一定會同意的。」木興說。 「這幾年來,如果沒有你阿爸的幫忙,我這個女人勢必會更孤單無助,欠你們家的人情實在太多了。」罔腰仔不好意思地說。 「我瞭解我阿爸的為人,他是不會計較這些的。」木興信心十足地說。 「木興,你太懂事了,如果天賜有你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有時候天賜碰到你阿爸,就當著沒有看到,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叔叔,更別說向他請安問候。碰到這種事時,我不禁要問,他的書是不是白唸了,不然的話為什麼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罔腰仔怨嘆地說。(一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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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那一年
大一暑假結束,並未如大部份同學一樣,返回學校準備開學。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前一學期期末學校宿舍忽然變得莫名奇妙的搶手,總之,床位抽籤的結果是摃龜了,一直到確認後補有位置,才匆匆趕回大度山註冊,那已經是新學期的第二天了。 進宿舍的第一天,就是非常驚悚的經驗。 那日,從宿舍管理伯伯那領了鑰匙,急著回寢室安頓,也沒想到順便問問室友都是何許人,就在進門的那一刻,迎面而來的是幽暗中一張露著白牙的黑臉,嚇得我以為走錯寢室,連忙奪門而出,還來不及思考,就聽見門內傳來如雷的爆笑聲,一會兒之後,定下神再看一次寢室號碼,沒錯啊,於是,調整呼吸再次開門進去,這次迎接我的不只是黑人,還有兩位熟悉的東方面孔,但心中其實很納悶,宿舍的分配,通常是同系的當室友,顯然我的是例外,而且六人房的室友,除眼前的三位,應該還有兩位,但我的床位已是沒得選的最後一位,室友見我滿臉疑惑,有人趕忙熱心的幫忙解惑了。 原來,我們這間寢室安排的是各系住宿生編排後的餘數,也就是所謂的零碼房,不僅如此,我們寢室也住進了來學校華語中心學華語的美國人,不過,別的寢室最多只有一個外國室友,但我們的是兩個,而且正好是一黑一白! 那個初次見面就弄得讓人驚慌失措的黑人叫Boogie,來自美國維吉尼亞州,是華盛頓與李將軍大學 (Washington and Lee University) 計算機科學與東亞學雙主修的學生,因為東亞系必修一門東亞語言,而他選的是華語,那一年,台灣成了他學華語唯一的朝聖地,而且還特地在暑假就先來入住宿舍,看來是認真的。還記得他第一次問我的功課竟然是成語指鹿為馬的意思,對老外而言,成語字面直接翻譯是無濟於事的,就在我解釋了其中的典故後,他總算豁然開朗,從此,我成了他在宿舍的華語家教。 Boogie的專長是音樂創作與打籃球,當時看他整天除了學華語之外,就是寫歌、玩MIDI,黑人的音樂細胞真是渾然天成,他的音樂除了節奏強烈曲風流暢,最棒的是每首歌就是一篇故事,二十多年後我們見面,他送我的禮物就是他為女兒創作的二十首曲子的合輯,一片音樂CD全是他的創作,他不是職業歌手,但為了讓自己的音樂問世,他還自費找來伴奏的樂手、租借錄音室錄音、製作,二十年磨一劍,這傢伙對音樂還真是執著。至於他的華語到底學得怎樣?因為他後來就當了台灣女婿,這事應該不用太擔心才是。 幫我介紹室友的則是畜牧系的阿彬,家住北台灣的三芝,他因為從小聽力受損,須仰賴助聽器才勉強可以聽到微弱的聲音,因此,語言學習也受到影響,聽他說話必須很仔細的分辨才能聽懂,但他是個很熱血的年輕人,特別是講到種豬培育,他的精神全都來了,他跟Boogie一樣都愛打籃球,迷NBA。 在場的另一位室友,聽著阿彬的介紹,偶爾想接話,卻欲言又止,後來才知道,他也是有口難言。這位香港來的僑生Pierre,只會講廣東話,來台灣唸外文系,專長是英國文學,成天抱著莎士比亞的作品猛K,英文呱呱叫,但開口講華語就破功了,他那讓人經常猜錯的廣東腔,搞得我們大家都直接要他說英語就好。 Pierre還有一事令人印象深刻,就是他的腸胃好像不太妙,經常放屁而且還是響屁,為此,室友們三不五時就得往外跑躲警報,最糟的是他連睡覺時都可以照放無誤,雖然隔著棉被少了味道,但聲音還是很大,室友們也只能躲在自己的被窩內偷笑,隔天,他會用那廣東腔的華語安慰大家:臭屁不響,響屁不臭。 入住宿舍的當天晚上,我見到另一位美國來的白人室友,他是南達柯達州立大學 (South Dakota State University) 的 Larry,已經忘了他的主修領域,只記得他成天騎著一台很拉風的嬉皮機車往外跑,到處兼差教兒童美語。有一次,在路上撞了一個闖紅燈的醉漢,事後對方要他賠償一筆不少的醫藥費,嚇得他趕緊要我陪他去警察局瞭解相關的調查,結果還好沒事。當年 Larry 常說:你們台灣人好厲害,紅綠燈都看看就好,不是那麼重要的。或許,他再多住一段時間就能適應也說不定。 還有一位室友,他是我大一在資訊系的同班同學小黃(大二時我已轉經濟系),但他與我的室友緣分也只有一晚,隔天他就到校外租屋賃居,記得他來搬離宿舍前,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同學,這間寢室靠你了,整間寢室只有你可以正常溝通,這那是寢室啊?簡直就是聯合國嘛! 雖然,小黃與大家只有一夜情緣,倒是一針見血地點出本寢室的特色,你有看過那間寢室的室友來自於香港、北台灣、南台灣、金門,還有美國的黑白雙雄,更詭異的是美國人華語不輪轉還偏偏硬是要講,香港人也只會說廣東話與英語,碰上台灣的聽障生,這溝通已是很有趣的畫面,而唯一可以正常對話的又說得一口金門國語,連英語都有著濃濃的金門腔,難怪高雄來的小黃第二天就逃之夭夭了。從此,我成了寢室對外溝通的唯一窗口,連舍監都知道,有事情只能找我這當然代表,不然他也會鴨子聽雷,撒攏冇。 那年的七舍二樓邊間,其實有很多回憶,而溝通也很快就不是問題,經常是同時會聽見美國人說華語,而台灣同學以英語答腔,偶爾還穿插台語與廣東話。所以,我竟然可以模仿Pierre的廣東國語,聽懂阿彬的表達,甚至用英語發了五分鐘的牢騷,現在想想,那是我學生時代最為有趣的住宿經驗,沒有之一,只有唯一。 寢室的另一個活動是模擬籃球賽,在那不大的空間傳球,然後,上籃、投籃、灌籃、扣籃,各式招數應有盡有,反正室友會幫忙以慢動作完成,難怪 Larry 與他的外國友人形容說: Circus, crazy circus! 想必當年他應該也瀕臨被逼瘋的邊緣,或許這就是他回美國後音訊全無,從此不見的原因吧。 大二那年,學校湧入大量來台灣學華語的外籍學生,他們大都是待數月到一學期的短期停留,因此,學校安排他們住進學生宿舍,除省去校外租屋的麻煩,同時也有融入本地學生生活,進而提升華語學習效果的用意。就這樣,開啟了一段我的室友是洋人的日子。 後來,總算弄懂那年宿舍為何忽然擠進那麼多的外籍生,主要來自美國,也有歐洲的英、法與德國,還有臨近的韓國與日本,全是為了學華語而來。原來,這當中有大部分本來是計劃前往中國的,在看到了六月四日天安門的那場腥風血雨後,紛紛轉來台灣,由於事出突然,學校只好安排外籍生散居於各個寢室,難怪那年的學生宿舍一位難求。 因為這層緣分,我的黑人室友Boogie 在台灣待了半年後回美國,不久後又再重返寶島住了幾年,期間除教授兒童美語、與天后級歌手拍廣告、上綜藝節目,還找到了另一半,成為台灣女婿,據說這事我竟意外地成了重要的推手。前年夏天,他陪太太自美國回娘家,我們室友相見,才發現已經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往事就是這樣,以為都還在,其實正一點一滴流失,而青春何嘗不是? 更讓人意外的是,Boogie有位經常在我們寢室出現的同校好友,來台灣學華語後,竟然決定當台灣人,原以為只是好玩說說,沒想到他是認真的,為了取得台灣的身分證,不僅放棄美國籍,在香港當了半年的無國籍人士,在接獲政府入籍的通知後,旋即加入中華民國陸軍,入伍服了兩年兵役,他就是「台灣饅頭美兵」與Barbarian at the gate: From the American Suburbs to the Taiwanese Army.這兩本書的作者,同時也是泥灘地浪人 (Muddy Basin Ramblers) 樂團的小喇叭手,多才多藝的林道明。我曾經不只一次問他們為何喜歡台灣?幾乎一致的答案是友善與溫暖。 一九八九這一年,因為歷史的偶然,很多人認識了台灣,更有許許多多的朋友因此與這片土地結下不解之緣;當年,還沒有流行愛台灣的口號,但我在大度山結識的那些好友,卻用行動有著更真摯而動人的刻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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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 單
經過某綜合高中旁,見到學校高牆上掛了一條條紅布,寫滿祝賀XX同學高中XX大學XX系的大大文字。 才四、五月而已,已有許多高中學生透過申請、推甄或繁星計劃等方式,晉升為準大學生了。據說,他們現在不用去上學也沒關係,學校也幾乎不太管他們了。 想起五十年前唸高中,只有聯考,我們必須紮紮實實唸完高三下的課本,才能參加七月的聯考。現在榜單中這些高中生,不知是幸福呢(提早解脫考試的壓力)?還是讓高中完整的教育課程,缺了一小塊,而有所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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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只是一個藉口
躲不過前世的糾纏 今生來還 逃不掉前世的纏綿 今生還願 明明白白我的心 明明白白我的愛 清清楚楚我的真 清清楚楚我的情 可能轉過身以後 我只能看到背景 可能分離了以後 剩下我的心好痛 為什麼多年以來 我只是人海漂泊 為什麼多年以來 我無法感動人心 孤獨並不是我想要 一生一世牽掛 孤單只是一個藉口 今生今世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