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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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上華山
「明兒三點半起床,這樣才看得見日出,這裡到東峰肯定還要40分鐘!」小伙子高中畢業,與三個同學登華山,「我們挺不要臉的,十點才出發,五點多才到這兒。」他與鄰床的大叔聊天,我暗自算著自己步行時間,差不多,以為30來歲、80公斤餘的身子讓自己笨重如牛。 天黑的西安是晚上八點多,我與友人在下午三點半已在山莊,臥在鋪上小眠,或往觀景台等待夕照,住在北、東二峰間的五雲峰是種不可言喻的機緣。到往中國前,網路系統顯示北東二峰住宿客滿,只能趁夜登山或夜宿帳篷。前晚偶遇西安市的背包客棧女主人,知我們臺灣來,聊佛光山,談她們修行佛法的過程,也聽見我們無床可宿之苦,她掌起手機,滑落幾下,在場的出家師父拿了把糖果餅乾要我帶上路,她又斟茶幾回,要我們住雲台山莊吧!貴些,但是可以好好休息。 這是得停了後,再上路的一道工序。這日,早上七點準時從玉泉寺入山,稍重的行囊寄存山腳,身上各兩瓶水、一袋饃、幾根即食熱狗、還有師父的熱情。我們每一小時休息補給,慢條斯理,如「大甲媽祖進香」的步伐向前,總有興高采烈的遊客在某一轉彎處遇見,只見他們腳拐腰痠,寸步難行,我們步步覽境,華山果然是天下漢子論藝處,山巔可從華陰市仰瞻其聳,爾今山中可探其險,沒錯,百尺峽、千尺幢是峭壁階梯,雙手棉布手套可方便抓緊鐵鍊欄杆,「這樣,狗爬式,比較不吃力!」我並用四肢如犬猿,果然不費氣力即可過「迴心石」而不懼。 路遙,知年紀知體力知平常訓練無素。緩著腳步,拾階前進,登北峰就是無限上崗,風景絕妙,石與廟矗立,誰都不會覺得CP值不夠力,因為絕世。直到五雲峰才放下行李,想再往前,「別白走了,休息吧!」告知朋友,此地好好看涇渭二水交流與秦嶺龍脈的錯綜,明日繼續。 絕大多數的登山客不見得要與「日出」約會,幾位青年的凌晨擾動,窸窣聲擾著我,不再入眠,清晨四點,當那小伙子們前去後,我也起身猶豫看過阿里山、葉、寒舍花、七星潭日出的我,這山巒裡的朝霞還需納入筆記嗎?沒多說,收拾好一切,我們摸黑繼續登上金鎖關,不寂寞,整路的人,24小時通行的華山登山客總有自己適合的時間入山、覽景、出山。紅色祈願布條掛滿兩側,鐵鎖象徵幸福的結合,於是滿是願望的步道多是人間囈語,不必久留,往前100尺就是登東峰頂的石梯。我們步伐輕鬆,與周邊舉步扶腿的多數來說,敬佩他們,凌晨十點進山口,清晨四點多才會在此路,畢竟他們一鼓作氣,我們可一夜舒坦。上東峰巨石,早已滿滿人群,我與朋友習慣在中國式的衝鋒陷陣,擠入前線,覓得太陽迸出方位,就靜靜待著,一小時後,後方有人說:「六點半會日出!」大家齊心等待,多了十分鐘,橘圓的妳露出輪廓,在雲霧裡特別的淺,逐漸炸出光力,妳才顯影所謂的朝日。 絕多數的人爬上東峰期待日出,大部分的人搭上索道(纜車)可省事一半,只是我們選擇步行,由北峰探得山林壯闊,東峰後,逐步下坡的亭台樓閣造景典雅,至西峰,搭上太華索道,高高低低地回到平地,回到玉泉寺原點,回到華山腳下讚嘆其中的「何必若蜉蝣,然後為侷促」。 這回假期,選擇西安,華山是必然的洗滌身心之途,「竦身云遂起,仰見雙白鵠」是唐代李益經仙人石壇有感之作,人生有許多不定數,且走且停,「慢」與「進」都是種修行,慢慢走是為了走更遠,進入山野步道是為了一飽遊者的興致,浸身歷朝筆墨中的俠客行。如果可以,我願意走回玉泉寺,畫上美麗的句號,只是,時限與體力所囿,便隨陳摶老祖「回首青山入夢頻」,保持精神,越過下一丘──站在東峰上,日頭露臉,心想:「我們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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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罔腰仔見他久久沒有答覆,就逕自說:「好啦、好啦,就這麼決定啦!雞籠裡有一隻母雞,可能是吃太多、長太肥,竟然不生蛋,到時就把牠抓來殺了。」 「娘,又不是過年,真的要殺雞啊?」天賜訝異地問。 「難得啊!這幾年來福生叔幫我們家很多忙,就從來沒有在我們家吃過一頓飯,如果不是看在你這個未來大學生的面子上,可能請轎子去抬也抬不來。」罔腰仔說後看看福生哥。 「我吃飯向來簡單,不喜歡增添別人的麻煩。既然這頓飯有不同的意義,我也不便掃你們的興。不過罔腰仔,我們得先講好,一旦到了那天,我負責上市場買菜,天賜和木興負責剝蔥洗菜,妳負責烹煮,彼此分工合作,這樣吃起來才有意思。怎麼樣?」福生哥提出他的看法說。 「只要你答應來我們家吃飯,其他就全部依你。不過買菜的錢必須由我來出,不能讓你破費。」罔腰仔認真地說。 「妳不是說要殺雞嗎?」福生哥問。 「是啊!」罔腰仔睜大眼睛看著他。(二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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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情
素真的心曾經像一個保溫杯,裝滿所有的酸甜苦辣,也捨不得倒出些許,只有在夜半時,才會被自己的惡夢驚醒。 素真原本是某電器行的大小姐,有五個兄弟姊妹,排行老二,老爸對她疼愛有加,老媽則不喜歡她的木訥,反而疼四妹和五妹多些。大哥與她同齡,大哥是年頭出生的長子,她是年尾出生的大女兒。三弟不愛讀書,叛逆性高,不是逃學就是參加幫派,吸毒被抓去關了好幾年。「追求一份完整的愛」是她的美夢,阿恩是銀行裡的同事,對這個秀氣的女孩特別關照。兩人的戀情就在那時悄悄生根,偷嚐禁果。發現懷孕時,她才20歲,大哥在北部上大學,二弟服監,兩個妹妹都是學生,她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只能告訴阿恩,阿恩長她十來歲,知道心愛的女子有自己的骨肉當然高興。馬上邀請銀行裡的主任充當媒人,偕同父母上門提親。 沒想到,素真的父母竟然一口否決他們的親事,原因是:阿恩年紀太大,沒有家產,素真過門除了要伺候公婆,妯娌間必須輪流做飯處理家務。素真沒下過廚,是個標準的都市小姐,怎能嫁到那樣的家庭? 提親一事爆發,素真沒臉上班,阿恩心急如焚,素真被軟禁起來。她以淚洗臉,一再哀求父母成全,疼惜腹中胎兒。可惜,父親避不見面,母親厲聲咒罵,硬拖著懷孕三個多月的素真去墮胎,素真不肯,母女兩人吵得雞犬不寧。阿恩不斷來道歉,幾次在眾目睽睽下跪地求饒,還是沒有結果。素真抵死不願墮胎,小腹隆起,孩子已經四個多月,她父母不得不答應這門親事。她母親提出的條件是:「結婚後兩人必須搬出婆家,租賃房子獨住!」 就這樣,素真與阿恩正式結婚,開始一輩子的情緣。 婚後,阿恩仍深愛妻子,但想起自尊被岳家侮辱的過程,還是無法消除怨恨,他開始晚歸,不顧待產的妻子徹夜苦等。素真想到這段婚姻是她自己要來的,不想讓親人看笑話,委屈只能默默吞下肚。直到生下長女小惠,阿恩才恢復正常作息。素真雖然沒與公婆同住,仍要擔起長媳的責任,婚後第四年,終於產下兒子。素真從一個連電鍋都不會使用的小媳婦,變成一個料理高手,只要是阿恩提出來的菜單,不會做也要學到會,舉凡滷、煮、炒、燴、中西餐,樣樣得心應手。丈夫是她的天,孩子是她的地。阿恩感動了,兩個孩子在溫暖的家中成長。女兒讀服裝設計,畢業後直接上北部求發展。兒子考上一間中部的私立大學,畢業不久就與當地的學妹結婚,女方的嫁妝是一棟新公寓,唯一的條件是兒子與媳婦必須留在中部陪岳家父母。升上銀行副理的阿恩沒反對,素真也不敢吭聲。素真已經在這間30多坪的房子苦守幾十年,她多麼希望兒媳能搬回港都團聚。但是這個希望隨著兒子的婚宴一起在熱鬧中沉寂落幕。 四年前,阿恩發現素真的胃口變差,飯做到一半會暈倒在冰箱旁,原本苗條的身材顯得更弱不經風,阿恩帶她去醫院照超音波、胃鏡,服用許多醫生開的藥,都不見起色。幾年下來,素真的話逐日減少,動作遲緩,阿恩不免心驚,只得帶她去醫學院看精神科,經過詳細複雜的檢查,醫生說出阿恩最不想聽到的話:「對不起,我們確定您太太得的是阿茲海默症,她最明顯的症狀是語言退化,她會慢慢喪失表達能力,目前只能開些藥減緩她的退化,還是要請家人多陪伴她。」 阿恩牽起素真瘦弱的手,走出醫學大樓,午后的陽光把兩個人的影子縮短在腳底遊移,素真習慣性地把頭靠在老公肩上,揚起嘴角傻笑,阿恩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背,心中有千萬個捨不得。 阿恩辦了退休,專心照顧妻子。孩子們固然知道母親的病,女兒仍不願放棄大都市的發展機會,兒子要照顧他自己的妻小,兒女只能利用假日回來探望母親。平日裡,阿恩下廚做飯、打掃家務,還要打理素真的盥洗生活。某回,素真在盥洗室把自己潑溼,阿恩一時氣惱,用毛巾拍打妻子的手,結果素真的手腕脫臼了。阿恩很自責也知道自己需要有喘息的時間,只好向素真的娘家求救。素真的母親看到女兒變成一個沉默的稻草人,心裡既疼又怨,答應白天幫忙照顧。不料某次出門,素真重心不穩跌傷手腳,阿恩看了心疼,丈母娘只淡淡地說:「我沒辦法隨時牽著她的手走路,我老了啊!」。從此阿恩又擔起照顧妻子的全責,他拒絕社區服務處的幫忙,只相信自己才能無微不至的照顧素真。 阿恩帶素真到理髮店,把那一頭細軟烏黑的長髮剪短,黑髮是他與素真「愛的信物」。可如今,素真不懂什麼是信物,她畏縮在椅子上,深怕老闆娘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剪刀搓破心中的城堡,阿恩握緊妻子的手輕聲安撫。妻子已經退化到孩童的智商,終日呆坐不語,她需要阿恩更大的力量來守護。 世間若有七世夫妻輪迴,阿恩希望他與素真是最後的第七世。在未來的歲月裡,他想細火慢燉把這份夫妻情烹煮芬芳,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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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槐花黃滿枝
每年暑假,女婿都會安排我們陪女兒及小男孫回花蓮老家探視,順道帶我們在他的故鄉賞景、看花、與大自然親近、接觸,體驗「萬物靜觀皆自得」的逸趣,今年也不例外! 那天中午,當我們在一家餐廳享用午餐後,我走到屋外隨興漫步,就在游目騁懷時忽然眼前為之一亮,目光被池塘邊的一簇簇金黃花朵攫住了,定睛一看掩映在茂密枝葉中綻放的花蕊,原來是黃花槐開花了! 據我所知,黃花槐為豆科槐屬樹木,由我國傳統國槐與美洲金邊黃槐,雙莢槐雜交育種而成,屬落葉小喬木或灌木狀。樹形優美,蕾如金豆.花似金蝶;花期較長,全年均能開花,盛花期在九至十二月;花色鮮黃豔麗,花有五瓣,有雄蕊十枚。盛花時滿樹黃花,遠看金燦燦、黃澄澄,亮麗耀眼,極為賞心悅目。黃槐橢圓狀小葉片,呈羽毛狀互生附著於枝椏上。葉面綠色,葉背粉綠,是淡黃蝶幼蟲喜愛的食物。每年十二月至隔年二月落葉。黃槐羽毛狀的葉片,晚上會稍閉合,即所謂的夜合現象,但不像含羞草那麼顯而易見。 在艷陽高照下,當微風拂過樹梢,滿樹金黃花朵,隨著風兒輕輕搖曳,一朵朵耀眼的光芒,在你眼前舞動,不但黃金般的色彩讓你驚豔,彷彿也看到一面面金色風箏凌空翱翔,又宛如一隻隻黃蝴蝶翩翩飛舞於樹梢間,讓你沉緬在詩情畫意中流連忘返! 從相關文獻資料記載得知,槐樹於春夏之間開花,在滿樹金黃花朵盛開期間,也是唐代士子準備赴考的季節,因此有所謂:「槐花黃,舉子忙」的俗諺 ,而「槐黃」便為古時士人準備赴考的季節代稱。許多詩歌也都藉「槐黃」的意象來寓喻士子十年寒窗苦讀,競逐科場的辛酸,如鄭谷.槐花:「毿毿金■鋪晴空,舉子心驚落照中。今日老郎猶有恨,昔年相謔十秋風」。羅鄴.槐花:「行宮門外陌銅駝,兩畔分栽此最多。欲到新秋近時節,爭開金■向關河。樓寄恨飄珠箔,駿馬憐香撼玉軻。愁殺江湖隨計者,年年為爾勝奔波」。吳融.歧下寓居見槐花落,因寄從事:「纔開便落不勝黃,覆著庭莎襯夕陽。只共蟬催雙鬢老,可知人已十年忙。曉窗須為秋吟興,夜枕應教夢帝鄉。蜀國馬卿看從獵,肯將閒事入淒涼」。翁承贊.題槐:「雨中妝點望中黃,勾引蟬聲送夕陽。憶得當年隨計吏,馬蹄終日為君忙。」 由此觀之,古往今來曾有多少舉子青春歲月投入其中;因之有人為此興嘆,樹若有情,則京城古槐當是看盡宦海浮沉而最能參透名利的了! 而歷史上槐樹也有與功名相關的故事,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當屬《宋史.王旦傳》的記載,王旦之父王祐以文章顯於五代漢周之際,事太祖、太宗則為名臣,累官兵部侍郎、尚書,自信後代必有為三公者,便植槐三棵於自宅庭院以為標誌。之後其子王旦果為宋真宗宰相。蘇軾曾有〈三槐堂銘〉,即稱頌此事。爾後王姓人家每喜以「三槐」名堂,文人雅士亦偏好以「槐」名室,大抵都與槐樹自古即具朝政、司法、功名等意涵有關,誠如《花鏡》所謂「人多庭前植之,一取其蔭,一取三槐吉兆,期許子孫三公之意」。 凡此種種,南宋楊萬里曾作五言絕句一首謂:「蔭作官街綠,花開舉子黃。公家有三樹,猶帶鳳池香」,真可說是為槐樹的功名聯想,與貴胄氣息做了最佳詮釋。 據此以觀,黃花槐樹的淵遠流長,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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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借的玩具
連續梅雨季的一週,星期日的中午,我們母子倆又到兒子的好友--小河馬家玩。孩子之間有玩伴,就算外面是雨天都不無聊。小河馬從樓上下來,手上拿著一台嶄新又有聲音的火車玩具,開心的拿著火車繞著客廳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台會說話的火車,而且呢,沒過多久兒子也看得心癢癢,他也說想要玩。 這台火車是小河馬的爸爸新買給他的玩具,因為前一天爸爸出差,小河馬晚上等爸爸等好久,才等到了爸爸跟火車禮物,愛不釋手,非常珍惜。而且小河馬也說,他想自己玩這台火車,沒辦法借兒子玩,相較於前一日小河馬幾乎大方出借所有玩具給兒子,今日兒子似乎沒有料到自己會被拒絕。 我試著引導兒子去玩其他的玩具,一次、兩次、三次。大概前幾次兒子都可以轉移注意力去玩一旁閒置的玩具,等到第四次,再度看到小河馬手上的火車玩具,也再確認一次小河馬還沒準備出借時,兒子就忍不住大哭起來。 我完全可以理解兩個孩子的心情啊!一個是得到爸爸新買的玩具的雀躍跟得意,一個是不斷被拒絕所以沮喪不已,我抱著兒子不斷的跟他解釋,也同理他的心情,幫他把心裡的感覺說出來:「這是小河馬哥哥爸爸昨天買給他的新玩具,他非常喜歡,也還沒玩夠,所以捨不得借你,現在還沒有辦法借你,你一直被哥哥拒絕很挫折、很傷心是嗎?」 小河馬的媽媽則是不斷的勸說孩子把火車借給兒子一分鐘,或其他方案,一開始小河馬都沒辦法接受。一時之間我們兩個媽媽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就是努力的安撫兒子,抱著他、陪著他哭。我覺得讓兒子去理解有時候別人就是沒辦法出借玩具,的確是會很難過,難過時可以怎麼辦呢?有時候媽媽可以想的辦法也用盡了,也不知道可以怎麼辦,就先哭一哭吧,哭完再說。 結果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小河馬突然伸出手來,把火車遞到兒子面前說:「我玩好了,可以借你。」我跟小河馬的媽媽喜出望外,連番稱讚小河馬以及跟他道謝,兒子也很快的止住眼淚跟哭聲,兩人又各自平靜的玩開了。 雖然不確定是哪個點讓小河馬決定可以把心愛的嶄新玩具借給兒子玩,但我覺得這實在是好不容易的學習。換做是我,手上有一隻嶄新又炫又酷的手機是我老公買的,要借給才見過兩次面的人,我真的會不願意借。這樣的邏輯套在孩子身上,完全很合理啊,小河馬才三歲,他的思考可以超越三歲的孩子,所以我對小河馬的舉動感到敬佩且感動,在孩子身上,我們永遠會得到很多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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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一旁的福生哥也深有同感,含笑地對著罔腰仔說:「罔腰仔,這些日子來,可說是妳這輩子最感興奮的時刻,所有的希望幾乎都同時實現,真是有燒香有保庇。」 「福生哥,我突然想到,等二十五號木興他們店裡公休回家時,你們父子倆一起到我家吃飯,正好也可以先替天賜餞行。你看怎麼樣?」罔腰仔突如其來地說。 福生哥面有難色地沉思著,並沒有立即答覆。 「福生叔,您還猶豫什麼?我們兩家人難得在一起吃飯,我也很久沒有見到木興了,趁著這個機會,大家好好聊聊。而且我娘的烹飪手藝不錯,一定可以煮幾道拿手菜讓我們打打牙祭。」天賜以懇求的目光對著他說。 福生哥依然有所顧慮地沈默不語,即使多年來,他為他們家出了不少力,流下許多汗,但為了怕人說閒話,有損罔腰仔的名節,因此,無論她展現出多大的誠意,他始終堅持既有的想法,未曾在他們家的餐桌上吃過一口飯或喝過一滴湯。今天為了不讓孩子失望是否該破例呢?還是該維持之前的原則而予以拒絕?莫不讓他陷入思考中。(二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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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條紋衣
媽媽的條紋衣上有太多的回憶,當下未決意去做的事,在日後成了數點片片欲言又止的美感,也許人生非盡善盡美,放手釋懷了,存留起初的美好就足夠了,何必執意折磨自己置於「飛蛾撲火」的境界呢?狠下心來所留下的難題考驗,變為「孩子成長」的試題,不用媽媽負起所有的重責大任,條紋衣背後的用心良苦,內涵及哲理值得孩子去探究。 媽媽的心肝寶貝是她懷胎十月的手心肉,孩子無論美醜都是公主、王子,這是為母的心腸。以色列尼格夫沙漠的一種絲絨蜘蛛「條紋穹蛛」(Stegodyphuslineatus),母性的自我犧牲是終極且致命的,這種蜘蛛的子代會把母親吃掉。媽媽的辛苦是眾所皆知的,但媽媽的內心世界卻鮮為人知。直到自己成為人母後,慢慢浮在腦海裡「媽媽的條紋衣」是如此的顯明,油然而生一股寂寞孤獨感。這種寂寞孤獨感來自於,媽媽不會跟孩子私藏好東西,不會和孩子搶東西,但長久和媽媽相處的人,都被嘮叨的言語煩擾,即使媽媽做再多,仍然被嫌煩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有媽媽做得到,而媽媽的愛卻是沒有底線的。 孩子的成長對媽媽來說,是一道難解的考題。在幫助孩子規劃成功的路線圖時,常常顧此失彼,中間摻雜了意見不合的拉扯,以致於解題當中,出現了像電視檢驗圖,直條狀色塊、圓形或穿插不規則形狀,而炫麗的條紋、斑馬的條紋、清晰的條紋都是成長試題中的條紋形狀。內涵太多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孩子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巧遇知己,無法預料是順遂或是災禍。「穿條紋衣的男孩」的電影,說明了事情不如預期的,卻適得其反的步上後塵。換上條紋衣的男孩,與同樣穿著條紋衣的知己,同樣單純而稚氣的臉龐,無法分辨兩人是來自不同的世界,兩個孩子憑藉純真而堅定的友情,一起穿梭在營區,直到死前還緊緊相依。媽媽的心情可想而知,想必是悲痛致極,投射在媽媽的「條紋衣」上,條紋衣的故事蘊藏著「美麗的哀愁」和「甜蜜的負荷」。 條紋的視覺感受就是「瘦」,成為媽媽喜愛條紋衣的原因。媽媽生性對「美」的品味很敏銳,美的事物訊息萬變,容易喜新厭舊的特質不由自主表現在生活上,媽媽的特質帶來對比的結果,一是形成浪費,二是促進物流。浪費造成入不敷出,物流成就了審美觀的寬廣度。一則喜一則憂。孩子都是媽媽的複製品,不自覺中往往在身教中步入後塵。除遺傳到對衣妝的美感,媽媽愛美,對衣服的品味高,絕不讓自己看起來像黃臉婆,買衣服就成了媽媽抒壓的管道。另外還有歌唱的天賦。那卡西走唱的時代,媽媽總愛高歌一曲,邊工作邊聽「文夏」的歌曲,那種滿足的表情形於外。 每逢過年佳節,全家圍坐在窗明几凈的屋裡,品嚐著地方名產,一邊促膝而談,窗外處正盛開著繁茂的春花,熙熙攘攘穿梭著新衣新鞋的人潮,充滿著年節的喜氣氛圍。家人親密無間地坐在一起,既追憶往事,也議論時事,談論趣聞逸事,這樣的話題,洋溢著年長者的智慧,年輕人的豪氣,稚兒的天真,婦人進出廚房的溫暖,言談交流的氛圍是愉悅,美好的時光全在佳節裡。媽媽回憶起年輕時,留戀在美麗的花叢中,與姐妹淘出遊前,得精心妝扮過才能出門,待嫁女兒心總讓心花朵朵開,曾幾何時多采秀麗的時光,透過樹叢稀疏的陽光,任憑繽紛的花瓣灑落在斑白的白髮上。媽媽那時代,沒有太多的女性主義和主張,只有順服,婚後不知過了幾個秋冬,年輕衣裳的玲瓏曲線難再穿上身了,年紀漸長視力及記憶力降低,彩色的日子,慢慢變成黑白的條紋,只有透過條紋形稍微找回年輕時微瘦的身段。於是媽媽的條紋衣成了衣櫃中最顯目的線條,也成就了成功男人背後「默默的女人」,以及,浪子回頭背後「守護的慈母」。 什麼是偉大的愛?當期望不如自己預料,人的天性會將眼目從對方身上轉移。只有母愛,使其自己低調,更多去成全先生孩子。這是愛給予的最高境界,在高處時,反而取奴僕的形象。其實,當事業成功的丈夫和名聲大漲的孩子,成就讚美聲圍繞,眾人的祝福集於一身時。在角落處的媽媽,仍舊扮演著數十年如一日的角色,細膩為家人保留學生,當兵,結婚,辦公的書籍、文件、衣服和照片,常常在先生孩子急需時,伸出援助之手,有時,還得無中生有,因應所需的事物。媽媽設想著防患未然,以備不時之需,讓家人無後顧之憂。但在關係上,不應視為理所當然,或被定位,也不能因隨手可得,而「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忽視「小螺絲釘的重要」,家人若彼此心懷感恩,才能互相尊重。所以,再多外在的光圈也只是錦上添花,不再沈溺在過去的風光得意裡,放下緬懷過去的得失,延續傳承敬虔的後代,號召將愛分享傳遞出去,是往前行的動力。從媽媽愛的出發點,看見這世代的缺乏及迷失,心懷熱切冒險創造的心,使無生有。條紋衣的溫度,媽媽不居功的恬靜淡然,總為處於炫耀競爭的倦鳥,帶來深夜人心的平靜安穩。 雍容華貴的細紋玉螺身量,或是楊貴妃髮上金步搖插的髮髻,渾圓夾雜視覺纖細的錯覺感,是媽媽心寬體胖的寫照。練就一身中氣十足,心存寬宏大量。因為人生不甚完美,但是耐人尋味,使做妻子的能放棄苦毒的記憶,而完全饒恕丈夫;以耐心、堅忍的愛來挽回叛逆的青少年。感念家和萬事興,充當起圓融調和的和事佬,但媽媽情緒的出口是什麼呢?如何管理情緒EQ,使自己的心境返老還童。秘訣就是歌唱,唱歌令媽媽笑口常開,就像一片黑巧克力,讓身體產生內啡,就是所謂的「幸福的荷爾蒙」以及催產素,有助於減壓。當媽媽開懷高唱時,家庭就有溫暖的茶水,溫暖的菜餚,溫暖的燈火,當一邊念、催、喊時,有時加諸在孩子身上的期望,就像加了鍊條般剝奪孩子的自由及創意,如何拿捏得宜,一再考驗著媽媽的智慧。洞悉媽媽個性的人,去蕪存菁後,媽媽仍是愛的出口。黎明初昇的地平線,惱人的鬧鐘伴隨著宛如號角的起床聲,雖然還想賴床,卻讓起初慵懶被動的身體,被媽媽的催促聲隨著時間的迫近,轉為令人振奮的情緒,這就是媽媽的魅力。 線條的情感線就像河流的支流,樹枝的支條,擴張至條條道路通羅馬,建立在關係上的傾聽,疏通,導向,腦力急轉彎的溝通模式,考驗媽媽的智慧及腦力激盪。生活的線條有時平行,有時直線,有時彎曲,均是同類型線條排列構成,勾勒出媽媽的生活軌跡日記,沒有太多的自我,盛滿愛的器皿,投射在自己的衣妝上,背後的心情日記耐人尋味,為了修復,初為人母歷練不足所設下的各種禁止及限制,使自己受繭自縛,又對家人蠻橫專制之下受損的關係。透過調整及磨合的階段,不知從幾何時,少女情懷的夢幻,因為家人,漸漸被修剪成務實有條理,都內化成媽媽的心事日記,藉著條紋衣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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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種西瓜
傻瓜往載西瓜返, 村北相逢說苦甘。 日未東昇耕壟畝, 常陪作物話天南。 這首打油詩是以七言絕句的形式寫成,押覃韻。 「傻瓜」?老農黃思金說是他的外號!他以種田,畜牧、漁撈……謀生。 今年六月二十三日上午,烈日當空,我遶著榮湖跑步,忽然有卡車靠過來,放慢速度與我等速同行;轉頭一看,打赤膊的黃思金,正運送一車剛收成的西瓜,由車窗內向我打招呼。 我停步,他下車,兩人聊了起來。從西瓜說到芋頭,又說到豬牛等牲畜……。 談到農家的辛勤,他說,曾經有一天,一位長輩對另一位晚起的長輩說:你看「傻瓜」凌晨三、四點就已起來到田裡去和農作物說話了……。 黃思金不僅習慣跟作物對話,也能跟牛、豬等牲畜溝通。他曾馴服肉豬,教到會順從人意,還讓家中老狗領著小豬自由進出農莊,在水頭、榮湖一大片範圍,到處蹓躂。那一隻到老還是「在室男」的老狗,隱約與小公豬譜出老小配的同志戀情。 會聽話的小豬,在黃思金的養豬史裡頭並非唯一,有的雖然沒有被送入人們的五臟廟,但還是遇到了不測風雲。 農家的作物與牲畜並非寵物,最後難免總是要變成糧食,但黃思金還是對生生不息的農產和畜產呱啦、呱啦……地溝通著。他曾說過:凡事總要有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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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 雲
仲夏的天空深情綻放雲卷雲舒 無邊遼闊與蒼茫是老鷹最愛的飛行 銜著銳利的眼探索 雲影幻化 有時如綿羊,更有時如飛行船 瘖啞著喧囂持續在空中流浪 朵朵微笑掉落眸中之海 迎向拂面而來的山風 低空飛掠蓮霧樹的八哥 練習躲雨的翅膀亂無章法地搖槳 雨後的天空,陽光再次露臉 雲朵展翅校閱雷陣雨後的夢 以天空為畫布的雲也任意揮灑 畫幾座山,添幾筆飛鳥 有風和弦竹林律動就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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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推手
我家的父親大人,不同於傳統父親嚴肅的刻板印象,他亦師亦友的默默守候在我的身邊,當我傾吐心事的垃圾桶,是我人生路上的偉大參謀,如果說我現在擁有的微小幸福,是座城堡的話,那我的父親就是,那功力精純的砌牆師傅,無私地為我蓋上擋風遮雨的一磚一瓦。 在我面臨國高中升學考試時,他只是帶我去吃頓早點,然後悠然地:「盡力就好。」從來不把壓力往我身上擺,當兵時,他起了個大早,父子共乘一車,閒話家常地吃著炒麵,喝著貢丸湯,然後,目送我上了通往成功嶺的車,退伍後,我以為我成長了,告別了那些需要父親的青澀時光。 出了社會工作,我益加肯定自己,已經撕掉「小鬼」的標籤,孰料,一切不過是,我不成熟的自以為是罷了!那年,我出社會工作屆滿三年,與現在的老婆,交往正巧滿十年,她要我給她個承諾,但存摺上的數字,不賣帳地提醒我,許不了人家,一個美好的未來,於是爭吵叢生,無力與徬徨,壓著我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還是心細的父親,看出我的心事,當下他二話不說,拿出存摺簿給我,怔了好久,突然望見父親鬢上的白髮,才發現自己仍是個,讓父親擔心的小鬼,忍著打轉的淚,跟著父親張羅婚事,我與老婆的幸福,都是來自於,父親這個偉大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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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哥,你並沒有刻意地去教導他啊,完完全全都是他自動自發的。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如果孩子的竅門還沒有打開,領悟不到人生的真實意義與為人處世的道理,即使每天拿著藤條鞭打,也教不出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來。你說是不是這樣?」罔腰仔笑著說。 當福生哥尚未回應罔腰仔的話時,天賜竟然笑著對母親說:「娘,幸好我能及時領悟,才沒有挨您的藤條。」 「可能是老天爺在考驗我的耐性,或者是我的性子被你磨平了,所以才沒有力氣打你。」罔腰仔抿著嘴,微微地笑著。 「不,娘絕對有一顆悲天憫人的慈母心,才捨不得打我。不過您還是有先見之明,知道孺子可教也,長大後一定會改變,所以用不著管我。娘,是這樣嗎?」 「不,你猜錯了,娘每天農事家事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管你。或者應該說,娘自小沒有讀過什麼書,根本沒有本事管你,也管不動你。說句難聽的話,只好讓你自生自滅了。幸好老天爺保佑,原來我的兒子是大雞晚啼,處世的智慧晚開。如今公雞已長大了,啼叫的聲音勢必更宏亮;智慧也開啟了,往後為人處世必有其獨到的一面,真是阿彌陀佛啊!」罔腰仔難掩內心的喜悅。(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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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與思念
千金難買早知道,人生的機運雖難測,但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有時仍會透露出一些先機,只是憨直遲頓的人,總是事後方能恍然了悟。 週日下午和兒子約好去看一場電影,前腳踏出門,就見兩側的春聯迎風飄舞,失貼已好多次,每次看到這情景,我總是立馬拿來膠帶再黏貼一次,為避免破壞門面景觀,貼的是透明膠帶,這種暫時性的黏貼法,難怪三不五時就要再補貼一次。 這天,不知哪來的心血?竟橫下心,告訴兒子,把飛得橫七豎八的門聯撕下吧!兩人七手八腳,沒幾秒鐘的工夫,一副紅艷艷的門聯就被我倆撕個精光。直奔戲院後,好整以暇準備享受一場視覺與聽覺的饗宴。 片名是「電影版聲之形」,一部日本的動漫,敘述一位轉學的失聰女孩,在新學校受到同學的霸凌,霸凌的男孩長大後,尋求彌補道歉的過程。電影播映中,兒子不時掏出手機察看,這年頭網路成癮已是普遍的事,幾分鐘就得看一下手機,深怕遺漏了什麼重要訊息。出門什麼都可以忘記帶,唯獨手機必帶,若忘了如此重要的東西,一整天將魂不守舍,坐立難安。人們被手機綁架已成了尋常的事,一般人都是如此。 我熬至中場才在黑壓壓的場景下,亮了手機,line的群組,久已失訊的高中同學傳來了一則駭人的消息:「羨走了!」,我一看,心頭大亂,不能自己。羨生病已多年,知道會走是早晚的事,但真的走了,還真的讓人有點不捨與難過。看了一半的電影,就在悲傷難抑下,熬到終場,我的淚水隨著電影劇情滾滾而下,不是劇情感人,而是時到傷心處。 羨是四月八日走的,四月四日我偕女兒遊韓國返臺灣,我應該是有時間再去看她的,但我完全錯失了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那天一早,送走當天要上班的女兒搭機返金後,我特地把我的班機延後到最後一班,以便可以做一些我要做的事,我約了房仲看房子,看了很多間房屋,看舊探新的,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絲毫沒想到三峽有一位好友正在跟死神拉拔。幾天後,羨走了,無聲無息,連夢也沒託告我一聲,得到她的死訊,還是幾天後其他同學傳來的訊息。 最後一次去看羨,是過年後初五,我遊泰國回來,當天班機七點抵達台北,要直接搭機回金門是可以的,清早的班機空位特多,尤其是春節時段的反方向班機,金門這頭班班爆滿,台北那兒小鳥兩三隻。但我選擇把行李寄放在機場的寄物櫃,然後直奔三峽看羨去。三峽沒有捷運,必須轉客運才能到達,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是要的。為了看羨,我捨棄與其他同學相聚的機會,寧可捨近求遠的跑去看羨,因為她生病了,已經無法出門。我心知肚明,這樣的小時玩伴同學,見一次面是少一次,因此我格外珍惜與她相聚的時光。 羨的住處,就在社區裡的11樓,我已成了識途老馬,不必再有人來為我開社區大門,就很「順便」的進了社區,搭電梯到羨住的家門口,連被隱藏在門聯後面的電鈴,這回也神準的找到。入了門,羨已坐在餐桌前,桌上有多道的菜,我一看手錶,原來已是近午時分,就等我入桌開飯。每次說要去看她,她總是邀我一起吃飯,不要吃外面的。在她盛情邀約下,我也多次成了他們家的座上賓。那天她穿著一件深紅似褚色的棉襖,頭戴毛帽,兩人相見,總要先擁抱一番,然後才開始噓短話長,談起小時候在珠山的總總,羨的媽媽、姐妹們,大家都談得興高采烈,那是我們過去擁有的共同回憶。 那天,我看羨吃的是稀飯,菜量也減少了,幫傭一條魚端上桌,魚尾也特地對著羨,我心中有了不祥的預兆,但羨談起如何做「焗烤白菜」,還頭腦清晰指示著幫傭怎麼做,連我回家後,她還傳來「焗烤白菜」的做法給我,順便拍了起司買哪種牌子的照片,我按她的指示,到全聯買了三包起司,準備好好的大展身手。幾天後,我終於做了「焗烤白菜」上桌,我把照片傳給了羨,她還給了我一個讚呢!如今羨走了,冰箱裡還靜靜躺著兩包沒開封的起士,除了「焗烤白菜」,以羨那麼嫻淑能幹的女人,她應該還會教我做其他焗烤的菜,但……,她走了,以後還有誰會教我呢? 每次見面後,我們都在相擁中告別。初五那天我要走前,我們互相擁抱,我摸著她的手說:「妳的手比我的手還溫暖」,她笑著回答:「因為我穿得比妳還暖和。」言語中有著關懷我穿得太少的憐惜。也許是因為摸到她溫熱的手,竟讓我忘了每次離別前叮嚀她要等我,等我再來看她的交代。結果她真的忘了等我,就那樣走了。羨啊!妳怎麼可以因為我一次疏忽的忘記,就那樣離我們遠去,離開那麼愛妳、呵護妳的媽媽、姐妹呢? 五月三日是農曆四月初八,正好是浴佛節,我到板橋殯儀館明倫廳參加羨的告別式。看到羨的媽媽、姐妹、弟弟、姪兒、外甥,還有堂哥、……等等齊聚靈堂。小小的一個廳,坐滿親朋好友,高中同學也來了五個,都是羨最好的同學。盯著高懸在堂中羨的照片,照片中的羨雙頰已顯削瘦,應該是病中拍的照片,我的淚水像潰堤的河水,伴著壓抑哀號的哭聲。心中相當的不捨與難過,但想到她病中所受的折磨與痛苦,對她或許也是一個解脫吧!我的傷悲才有了暫歇的角落。 世間最殘忍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羨的媽媽雖已年逾八旬,但仍體健精神佳,我常誇她像六十幾歲而已。羨這麼一走,媽媽一夕之間就老了十歲,失去至親的哀痛是一把無形的劍,摧殘斬殺人於無聲無息之間。簡單的告別式後,我隨著羨的家人送羨到台北金山的法鼓山。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來到法鼓山,莊嚴清幽的法鼓山,我第一次造訪。聽羨的姐姐說,羨會選擇法鼓山為她的長眠之處,是緣於錯過一個交流道的「美麗錯誤」。 離下午一點半植葬儀式,還有一點時間,那兒的志工為我們導覽整座法鼓山的概況,帶我們四處走走,教我們如何禮佛,如何在抬腳、著地之間,體會走路的存在。中午就在莊嚴肅穆的餐廳用了簡單的素餐,第一次看到數百人用餐的餐廳是如此的安靜,男客與女客分座,每個人皆在心和靜美中用餐,聽不到半絲半語的閒聊聲音。 植葬儀式開始,師父帶著大家走過盤旋的山坡路,來到一處綠草如茵的山坡草地,三個像地下水管粗的小洞,鼎立成三角形,各分別放進羨的一小袋骨灰、一朵花、兩杓土,然後蓋上綠色蓋子,儀式就算完成了。我看到草地上最高處兩台監視器,無時無刻的在保護著這塊土地上安眠的人吧!視野往前眺望,呈現眼前的是遠處一座高樓林立的城市,聽著耳邊一聲聲的鳥叫、蟲鳴聲,我想羨在這兒應該是可以長眠安息的。 羨只比我年長兩個禮拜而已,小時候我們玩在一起。她是學校的模範生,考試都維持在班上前三名;是家中的乖巧女孩,粗工細活家事她都會。一襲制服永遠是乾淨潔白如新,不像我沒兩天,就髒得像抹過桌子的抹布。有一次,她從字典裡拿出一張壓得平整的五十元紙鈔,告訴我那是她的零用錢存款。我當下立下願望,要學她把零用錢存起來,把紙鈔平整的壓在字典裡。不知是我家實在太窮?還是有兩毛花三毛的習性,讓我「雞舍放不下蚯蚓」?那願望在當時並沒有實現。 小學、國中,我們一起上學、放學,感情好得像親姐妹。高中時他們舉家遷至台北。大學時,我們的聯絡斷了線,直到我踏入教育界,有機會到三峽國教院進修研習,得知她就住在三峽,讓我們又重新聯絡上。再見到羨,知道她已生病,但病情控制得很好,她常打太極拳養身,帶我和美華去三峽的滿月圓森林遊樂區玩,一點都看不出生病的樣子。她嫻淑端莊,一屋子整理得一塵不染,連用餐的餐具碗盤,都講究得具有美感,她說用餐就是一種享受。家事她樣樣都會,買麵包機自己做麵包,也鼓勵我自己做健康的麵包,但像我這種連吃都嫌麻煩的人,豈肯再花時間去料理食物?有一次,幾個要好高中同學到三峽找她,她教我們泡咖啡,對我這種味覺遲鈍,永遠分辨不出酒與茶的好壞,咖啡只會喝三合一的人而言,那次她的示範,讓我大開眼界,原來好咖啡是這樣泡出來的。 羨的姐姐說,羨是2月26日因病情嚴重入住醫院的,3月17日她在line裡傳了一張鳳求凰的照片給我,我問她那是什麼鳥?應該是在跳求偶舞,她沒回我。當下我並不以為意,也沒掛在心上,誰知那竟是她最後傳給我的照片。不到20天後,她走了,憨直遲鈍的我在她走後,才知道她在重病痛苦中,猶惦念著在金門的我,只是此生我再也沒機會跟她說謝謝了,再也沒機會跟她重溫兒時的回憶了。我哭哭……,羨啊!一路好走!來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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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古早冰
夏天是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加上一顆大放光芒的火熱汽球~ 揮汗的夏日裡,面對炎炎酷暑迎面撲來的熱浪,讓人直呼受不了,為了讓心沉靜及充滿涼意,此刻最足以對抗炎熱的法寶就是冰品。記得童年冰品,剉冰、香蕉水,還有一種令人愛不釋手的冷凍袋綠豆冰沙、酸梅冰等口味,小小一包吃在嘴裡,甜(涼)在心裡,在熾熱的夏天,嘴裡嚐到早已不是冰花,而是臉上呈現滿滿的幸福及滿足感,經過時間的洗滌,經驗的累積,現已少嚐冰,但兒時的回憶再度湧上心頭。 清涼消暑的古老滋味滿心頭,雖說現冰口味多、味道好,但總難敵童年那份甜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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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記三則
拜拜 鄭太太家的仙祖生日拜拜,她送給我家六個大紅龜粿,媽媽說:「很會賺錢的人都很會拜!」(鄭家開鐵工廠),媽媽把其中四個粿分贈街坊鄰居,我們卻有一場抬槓。 我說,也有很多人很會拜,工廠卻倒閉,也有一般人很會拜卻沒啥賺錢,這也要一顆雄心、企業經營和信仰心,不是拜拜就會這樣的。 媽說:「那你就不用講那麼多!」 於是我們又有一場辯論,我就是不吐不快,那麼信基督教的人又如何? 媽說:「個人各有信仰,自己的好呀!不必說別人。」 天堂在哪裡?在自己心中,以後再有友人送粿來,我只是歡喜的吃,再也不和媽媽抬槓了。 終點 老人化的比例愈來愈高,觀察鄉下老人一生中最後的巡禮,是他最惦記、最熟悉的地方,例如他的田地或村莊的某些角落。 土地廟、媽祖廟前那些談天的地方,每過幾年又會少掉一些人,他們的聲音和容貌又換上另一批人,但仔細觀看,他們和四、五十年前的祖先容貌不也相似,他們已和祖先融為一體。 荷蘭畫家梵谷平生最後一幅畫是「群鳥亂飛的麥田」,顯示他內心的憤怒和沮喪,天空的藍、黑色調令人生畏,路的盡頭黑暗不可知,烏鴉如蝙蝠,這幅畫完成兩天後他就自殺了。 電影「美夢成真」裡說,地獄真正的危險是喪失思想,尤其自殺者的固執,他到地獄還真想不透為什麼那些美好的畫都不見了,因為他看不到美好的一面,一心想死,如果還有一絲美好的希望,何必自盡走那條黃泉路? 美國小鎮 王太太送孩子去美國念書,她也在小鎮生活一陣子,寬闊的土地上開兩小時的車子都未遇到人,他說一旦遇到車禍一定來三種車,救護車、消防車和警車,下車後會有人拿糖果請你吃,安撫情緒。 她在美國的餐廳說話很小聲,不像在台灣到處有噪音。買家具先看樣品,不是現買現帶回家,而是很久以後。沙發坐下去太沉,即使使用一個月後,他們也會派人來修理。買錯東西或品質不佳,可以更換而且可以退費。 她平日穿素色衣服,不敢太花俏顯眼,否則人家就知道你是外地來的。在超市結帳時,顧客若遇到好友傾談,店員會停下來讓他們繼續談,後面的人也很有耐心等待。 這種小鎮的氣氛好悠閒,台灣很難找到,王太太愈說愈激動,旁邊的人終於開口:「那你就一直待在美國不要回來了!」她卻說:「水是家鄉的甜,台灣的人情味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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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知母莫若子啊!娘的心事完完全全被你說中了,現在總算知道娘的苦心了吧?」罔腰仔說後,一份淡淡的喜悅掠過她的嘴角。 「再過一些時日就是堂堂大學生了,如果還體會不出娘的苦心,怎麼對得起娘把我養育長大的恩澤呢?」天賜誠摯地說出內心話。 福生哥緩緩地走近他們身旁,對著罔腰仔說:「妳的心血不但沒有白費,所有的付出也是值得的,雖然距離苦盡甘來還有一段距離,但有一個這麼貼心又肯力求上進的兒子,妳的人生也在驟然間增加許多亮麗的色彩。罔腰仔,這不僅是秀春嬸婆在天之靈的保佑,也是妳平日教導有方的福報啊!實在太讓人感動了。」 「福生哥,或許孩子的資質與天生的稟賦有絕對的關聯,可是說起教導有方則讓我臉紅。天賜之前那副德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家不說話,在外不合群,如此之行徑要怎麼教?幸好他能及時開竅和領悟,要不,只會讀書不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也是枉然啊!就比如說你家木興,雖然在學校成績中等,但待人誠懇有禮,放學後主動幫你做家事或農事,甚至為了家小小的年紀就不畏辛苦出外學藝。 (二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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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下地人間回
《老子心解》裡曾經說:「當身心狀態調到和諧的時候,頭頂的天門就會打開,可以接收到天地宇宙各種有用的信息,因而不斷的有各種美好的意念從心頭流露出來。在這種狀態下,可以明白天上.天下各種事情,怎能不一個有智慧的人呢?」我相信有涵養的人是一種修煉。 臺灣的朋友無意間傳來一首「回歸大自然」的詩偈,問我:「心正心魔除,心靜自然清,心法自然開,平靜一切安」何解?我笑笑回答他說:「魔原由心起,心靜魔自除,信心方能正,人人心中有坐靈山塔。」朋友哈哈大笑,對我說了一聲謝謝你! 片刻後,一股涼爽的感受,由肉體深至心裡,更讓我知道光陰是不會停留下來的。我站在矗立大地的海沙灘上,面對著遼闊深奧的大海,我心胸更加曠達,原來金門的家鄉是一個舒服幸福的寶島,美好的家鄉是一個最好寄托心靈成就的家庭。我停留在沙堆裡,看那一波又一波翻滾的海水,小浪花隨著風兒飄灑在我身上.我讓冰涼而帶著鹹味的海水,捲到長褲裡被沖濕了,不但涼在外頭腳丫子上,更涼在心頭裡。我停留,好奇的瞧著一輛接一輛的遊客們歡欣的笑容,享受快樂的時光美景。 終於天邊掛上了那紅暈,一整片橘紅色的夕陽和彩霞籠罩著天空,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真善美。回頭望著那海沙灘,足跡印在腳丫子下,沉重的腳步逐漸一步一步遠離了海浪聲。想起相處的時光,節奏再度盈耳,耳畔彷彿又響起曾經是甜蜜一家人無窮的樂趣。想起離別的家人,離別憶念而苦澀。雙眼那朦朧的淚水浮現腦海裡,一陣陣的微風吹著,我披上了件外套。我一邊擦著淚水摸糊的看不清,我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無意間,使我想起了那:「宗親中的人都稱讚他孝順父母的爸媽,鄉里中的人都稱讚他們尊敬長輩的爸媽。」一個心胸寬大,意志剛強堅忍的爸爸,因為他擔當的責任重大,行走的歷程長遠。把行走從農夫耕田到工地的小工人,為自己的責任,一輩子行到底,直到死了才放下責任,這路程是走的很長遠,雖然一生樸實但勝過外在的文釆,雖然是一個鄉土之人,一生中夫妻過得榮譽尊貴。 想想,人生既有生,必有死,是不變的定律。我們人活著每天為了衣食奔波而忙碌,甚至忙過頭,傷害了身體,在看不清楚時。隱藏在意識和潛意識中各種不良的信息,而我們不能一心一意的調適身上各種器官,乃至整個身體不能對身心狀態的調和? 這幾天,天氣又變冷了無意間,隔壁鄰居住院回來,喊著!怎麼辦……?怎麼辦……?一天死了三個人,還有宣告不行,都二、三十歲?我聽了都哭了!爸啊!二女兒哭了,真的哭了!總是哭不停,不知是你在天哭還是我在地哭?滿是淚水,滿是委屈。心靈總是那麼的痛,搞不清楚?到底怎麼了!星星終於為我點亮,月亮照著我的臉,銀河的水總是流不停,我對天說:「不能哭,不能哭,我還是哭了!」 回想,十二年前那下午,你從醫院回到那古厝大廳堂等候!生死別離的痛苦,大夥兒哭成一團,那時,太陽熱得我們全家人滿是汗水和淚水流個沒完,我仰望著那一大片熱陽陽藍藍的天空,對著天發問:「我的親人,爸啊!您老人家在天上的那邊過得好嗎?」淚水已填滿了我的衣衫,我對著您哭訴:「我再也沒機會了!沒機會聽您這一位滿臉笑容又慈祥的阿爸!」繼續說那古老又古老的三國演義的故事了!再也看不到您陪著我們全家人說說笑笑的情景了,故事總是從耳邊響起……。 客廳那一股濃濃的哀怨聲,依然還是沒散!我們全部親朋好友都為阿爸摺了一百零八朵的大蓮花小蓮花依然存在再心頭,讓阿爸永遠安息,保我們平安,長長的夜裡,我總是還偷偷在房間裡,看著我們每一年照的溫馨合家的相片,一次再一次的回想起那快樂的時光,而您的笑聲還是陣陣傳入耳裡。 您老人家曾經對我貼心的叮嚀:「小孩已經慢慢長大了,是兩個懂事的乖巧小孩,會好好的孝順父母,用功讀書,做一個有用的人物。」我好歡喜,如今,您的外孫,已經是十八、十六歲了,長大成人又帥氣,沒有讓您落氣!成功在望,謝謝爸爸的期許,我永牢記心頭。 希望您阿爸!在天上和阿公,阿嬤當最好的佛神仙,保佑媽媽,我們全家所有每一個人,年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身體健康直到永永遠遠,您阿爸阿公阿嬤永遠存在我們全家人的心裡,希望這封信飛行到您的佛光,照亮我們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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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子也賞荷
夏天來臨,植物園裡荷塘裡的荷花開始綻放花苞,田田荷葉也漸漸漫延整個池面。 這不僅吸引許多遊客拍照,連園裡兩隻鴨兒,在黃昏時刻,也搖晃晃地走到荷塘旁邊,一邊賞著荷花,一邊似乎也驚訝著在說:「怎沒幾天,荷葉就漲滿整池塘,等下我們怎麼游水、洗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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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午餐
「打電話叫大阿姨來我們家,一起去吃涮涮鍋,我請客!」小兒子興致勃勃地站在手持聽筒的我身邊:「我皮包裡有一千元零用錢,存了幾週,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時,我們正在台北家中二十九度溫暖氣候的客廳裡。乾燥的空氣包圍著我們,陽光傾斜的角度,輕盈照亮飛揚的塵埃。這是一個十一月的週日,那種夏天似的悶炙就在我們的週圍放肆。行道樹如同一把打開來的傘花,大大小小的陣風,從枝葉間奔馳前進,被陽光一照,成為天然的避暑勝地。我看見幾位婆婆媽媽正談笑風生,在樹蔭下,短暫停留。 我和妹妹居住的城市相差不遠,只隔了一座橋,但我知道,這不是客廳走到廚房的距離,也不是樓上抵達樓下的長度,即使不遠,等她,還是必需花上一小段時間。 等一個人,哪有那麼快?於是我說:「等人,要用耐心去等待。」 可是,小朋友對於空間與距離的概念有限,不耐煩使得他們肢體動作豐富,坐立難安,來回踱步,甚至有打電話確認大阿姨行蹤的衝動。 「阿姨真的出門了嗎?」「阿姨是不是忘了與我們有約?」叮咚!當孩子們發揮天馬行空推理式的創意時,門鈴響了。人生的劇情,有時候就是能配合的剛好,因為這一聲門鈴的響起,我們停止了一切的揣測,大家便在全員到齊下,樂觀地出發了。 這是一個特別的假日,沿途路人稀稀落落,顛覆了假日裡人滿為患的印象,而路邊小草小花,仍鮮活的立在陽光下生長,偶有蝴蝶停留。我們走過了熟悉的十字路口,沒有障礙物的路徑走得順利,差一點錯過目的地,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安靜?涮涮鍋一遇到假期不是都座無虛席嗎?仔細一看,門口貼了一張出租字條,上面上的數字工整,字體工整,要易主嗎?原來如此,是時代不景氣下的犧牲,適者生存,這就是為什麼大門深鎖的原因。一張簡單的字條隆重地宣告,曾經的輝煌從今而後走入歷史。 這家涮涮鍋,確實引領人們填飽飢餓的腸胃。雖然,它的人氣總是下滑。剛搬回台北的時候,因為聚餐,冬季裡整個家族,體驗親手烹煮的樂趣,煙霧迷漫,那個湯頭鍋物吃下去就是濃厚的日本味,使我有了置身北海道的錯覺。夏日抵達,寒意感過去,我依然暢飲熱湯快樂地流汗。幾個月前,某個日子去郵局領信,晴空萬里一個變黑,雨水從雲端摔到路面。大雨滂沱的時刻剛好走在騎樓裡,回家之路寸步難行,焦慮的看著天空,我可以走在這麼強烈的風雨中嗎?涮涮鍋店營業的燈光瑩瑩亮著,我二話不說消費去。 高朋滿座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曾幾何時,經濟的不景氣卻已然伸出了魔爪? 一段路後,肚子更餓,這就是沒打聽好店家是否營業的風險,卻還沒想到解決之道。我們漫無目標地沿著紅磚瓦人行步道,緩緩邁開疲憊的步伐,每一步都有綠意陪伴,都能看見蝶影。這條懷舊建築的街道處處引人遐想,使我相信,必然曾經有過真摯的愛情,在此處安靜發生,也許是戰爭,或許是緣分,落幕了,也就無法繼續相愛。 轟隆隆。工人修繕的電鋸,把耳邊的寧靜空氣硬生生調高了音韻,拴住緊繃神經。 午後的街道,店面嶄新的招牌亮麗而醒目地掛起,還在尋找中午用餐之時的我們,十字路口再走一遍,像傘的行道樹下飄落幾片荖葉,有幾樣裝潢用品及家具整齊放置。不同房屋仲介的出租招牌,洋洋灑灑地貼著。 生活中這樣易主的店家,已經愈來愈常見了。 選擇一家麵店,一點火鍋氣息也沒有的。連日本味都缺乏。服務生擺盤上的滷肉飯散逸出醬油加熱與肉燥混合的香氣,湯麵會幫我遺忘火鍋,就像小菜淋上醬汁,溫暖而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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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 嗑
無論是學習成果、或是人際關係,都是從零開始一點一滴的累積,漸漸聚沙成塔,穩定基礎。記得高中一年級有一篇週記的題目是「我的煩惱」,思考許久後,執筆寫下:我最大的煩惱是不擅於與人對話,所以總是無法與人深交。 其實這樣的煩惱一路跟著我到大學。過去半年在吉林大學交流期間,我認識許多有趣的朋友,不過交往過程都是對方主動。剛到長春的第二天適逢新生報到,因此校方安排許多志願者給新生指引方向,我在逛校園時因為路不熟而請教一位志願者,這個小男孩熱心地向我說明後放心不下,於是自願陪著我走過四分之一個校園,並沿路向我介紹各棟大樓。告別前還留了電話號碼,讓我有問題都可以詢問他,然而我從沒有打電話向他求助,反觀他每隔兩週會聯繫我一次,關心我生活上是否適應。還有我的室友也是如此,入住時是我主動選擇她作為室友,然而一起居住期間都是她主動照顧我,每一回她要與同胞吃飯、逛街都會問我一聲要不要跟,能帶上我的場合也都會帶我去體驗。 東北人管聊天叫「嘮嗑」,嘮嗑是一來一往構成的行為,若總是只有一方在付出、另一方只是接受,那麼對話便無法長久,自然無法深入的瞭解對方,久而久之交往的程度也停滯不前。 在長春的倒數第二週,我參加吉林大學舉辦的活動認識了一些吉大的志願者與臺灣其他大學的同學。礙於部分臺灣同學沒有辦漫遊,所有的通知都是藉由面對面的方式傳達,此外,依賴虛擬管道的志願者們還須放下手機,認真地與所帶的同學們嘮嗑。短短的八天,我見證了溝通所建立的情誼是如此的穩固。印象深刻,活動的最後一天早晨,各校同學由志願者陪同到機場準備離開,剛抵達時一切都好,然而隨著過安檢的時間接近,每個人的臉龐都染上不捨的神情。我們這一車上負責中央大學的志願者─根哥,平時老不正經的,但是送機時他哭得比任何人都難過。 活動結束後,換我準備打包返台。整理行李之餘,每天的吃飯時段都安排了飯局,那天離別的畫面烙印在腦海,我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留下無限的記憶。最後一次與根哥吃飯時,他說他想給我送別,於是我們約定送我到車站。離開當天,進入檢票口前哥還笑意盈盈地承諾今天不哭,等我進去以後,他催促著我到站口前排隊,走一段距離後回首才發現他正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於是我折返回到檢票口附近,一牆之隔,我安撫他的情緒、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檢討過去,從國中的即時通、高中的Facebook到大學的LINE,發現透過虛擬的管道與人溝通,終會導致失去與人面對面說話的能力。然而回到臺灣後,只剩下虛擬管道可以與那些陪伴我、照顧我的朋友保持聯絡,於是自我要求每隔一陣子便要與他們聯繫,也許傳個關心的話語、也許傳張金門的照片,期望未來有一天再回到那片土地上與他們面對著面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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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叔就如同是我的親生父親,木興就猶如是我的親兄弟,所以我會更加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情誼的!」天賜激動地說。 「孩子,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娘太高興了、太高興了。」罔腰仔說後,緊緊地把他摟進懷裡。霎時,母子倆的眼眶已紅,並同時流下一滴感動的淚水。終究,母子連心啊! 「娘,實際上我對父親一點印象也沒有,長大後才聽人家說,父親年輕入贅我們家時,除了個性怪異,精神也有一些問題,整個家被他搞得雞犬不寧,娘在忍無可忍之下才把他趕走。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對娘確實有些不諒解,後來才發覺娘的苦楚,如果不狠下心做出把他逐出家門的抉擇,可能娘也會被搞得發瘋。所以村人不但同情娘的遭遇,也認為娘的做法是對的。既然村人都有如此的共識,身為您的兒子,當然也就釋懷了。尤其看到您每天為這個家在操勞、在拚命,之前不懂事時認為是活該,現在則是滿懷的不捨。幸好有福生叔適時的協助,才能按季節播種和收成,才能把我養大成人。」天賜說後,抬頭看看罔腰仔,低聲地問:「娘,我沒有說錯吧?」(二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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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班長
「班長」的榮耀是許多學生夢寐以求的冠冕,「當班長」是眾多父母對小孩及老師的期待。唯有自己的孩子功課好、領導能力強,才有可能獲得老師恩准取得班長大位,父母藉此驕其鄰居同事,告慰祖宗八代。時至今日,誰家小孩當班長,仍像皇帝加冕登基般可喜可賀!但是當不上班長,人生就黯然無光嗎?那倒也未必。 我曾在小一新生報到那一天就當上班長,意外的是只當了十分鐘;因此「十分鐘班長」的封號不脛而走,鄰居的叔伯大嬸們也經常揶揄我。而我從被老師「加冠」(沒有「晉爵」)到下台一鞠躬,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話說小一入學日,老爸從日曆硬紙板裁下一張長方形紙片,拿起黑色鉛筆來回加粗筆劃寫成「張清榮」三個字,放進我上衣口袋,再交代鄰居的大哥(或大姐)帶著我去入學。老爸下田當傭工「拚經濟」,老媽和姊姊去他人田地撿拾五穀雜糧;弟妹們則留在家裡,從屋內爬、玩到屋外,我至今仍記得他們那「小泥人」的模樣。 民國四、五○年代,小一新生入學儀式非常簡單,若是事先知道班級的,則自行進教室就座;不知道或看不懂國字的,就在走廊或空地上等候帶領。哪像現在小朋友可以先欣賞學長姐的才藝表演,校長又把級任請到舞台上亮相,並且標示班級號碼,有如選美般光鮮亮麗。等到共同儀式結束後,各班級任牽著小朋友一起走過「蔥芹門」(象徵聰明又勤勞向學),心情愉悅的走進教室,進行各項說明、訓練的課程。 學長姐帶我入學後都去上課了,把我晾在一旁;我只好在走廊、空地上來回走動,因為我不知道這時要幹什麼?我也聽不懂老師說的「外省話」。眼看都沒有人理我,我急得想哭了,心裡有一股衝動──我乾脆回家算了。 總算有一位年輕嬌小的女人抓住我,她先問我一些話,看我不答腔,再以台語問我「你號做甚麼名?」,我只回答:「ㄚ一ㄥˊ」。這個女人看見我上衣口袋露出一截紙頭,趕緊抽出一看──賓果!她已找到最後一隻迷途的羔羊,立刻帶我進教室,開始我的求學生涯。 喔──原來她就是「老ㄙㄨ」(陳真老師)!一堂課下來,我根本不知道老師說些什麼話?宣布哪些規定?因為我從出生到入學,第一次聽到「國語」。這一節課對我來說,狀況非常悽慘,某些小朋友上過「幼稚園」(今之「幼兒園」),他們都能夠即時回應老師的話,而我則是「鴨子聽雷──聽嘸」。直到工友拿著鐵鎚敲打一段吊起來的鐵軌,發出「鏘!鏘!鏘!」的聲響(事後回憶,真是超級像銅鐘的聲音);老師說了一句話,有少數小朋友站起來往室外走,老師也走出去了,大家跟著走,我只得莫名其妙的跟出去。 在走廊上,老師可能忘記我聽不懂國語,居然抓我站到最前頭,要我面對大家喊口令(事後我才知道是「向前看齊!」、「放下!」、「齊步走!」),天哪!我當下就變成啞巴了! 老師眼看我不堪畀予重任,只好自己喊口令,整好隊伍。她向操場走去,我跟著走,後面則是六十幾位小朋友(一直到民國六十一年,我分發到高雄市瑞豐國小任教,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的大班級)。一群小朋友浩浩蕩蕩,隊伍走得七零八落的,總算到了操場。老師再整隊一次後,一位跟我老爸年紀一般大小的男人上台講話,直到我升上二年級,才知道他是校長。 校長講完話,全班進教室後,老師拔除我「班長」的官銜,找別人擔任。這位班長是誰我忘了,我猜他一定上過幼稚園,因為他會喊口令,並且超有自信,聲音超響亮的;彷彿一隻驕傲的小公雞,在清晨啼叫一般的威風。就這樣,我這輩子只在小學階段當過「十分鐘班長」──這是我求學期間最光榮的紀錄。 真謝謝老師慧眼識英雄,覺得我可能來自書香世家──因老爸所寫的姓名卡蒼勁有力,虎父無犬子,我必然是讀書的料。加上我頭大臉四方,天庭飽滿,一副好命好運的樣貌,所以她非常用心的指導我。她還曾以柔軟的手握住我的小手寫字,教我運筆方法,教我筆順,至今將近六十年,我仍記得那溫潤的手澤。 鄰居小朋友看我家住茅草屋,他們則住磚瓦平房,都認為我家很窮 (真的是比阿扁總統還窮的三級貧戶)!加上我是「大頭殼」,父母親忙於工作,我們兄弟姊妹簡直是自生自滅。鄰居叔伯大嬸異口同聲的嘲笑我「一定最不會讀書!」我不甘受辱,向父母哭訴不想上學了。想不到老爸竟說:「你很會讀書,只要你去學校,將來一定當老師!」陳真老師看我缺席幾天,趕緊來家庭訪問,知道我的家境後,舉報我是「清寒兒童」,減免學雜費,讓我能順利完成學業。 陳老師在注音符號教學時,常常找我當示範,我也不辜負她的期待,念得字正腔圓,因此封我是「小老師」,果然被老爸料中了。教育專家所謂的「比馬龍效應」發生激勵效果,從此我更有勇氣上學;陳老師也不時賞我鉛筆、橡皮擦、墊板等學用品,最後還給我一個鉛筆盒裝所有的文具。 人生真的很神奇,被認為不會讀書的我,在小一前十週注音符號教學後的紙筆測驗,就不客氣的考了一百分,把巷子裡所有同班同學比下去。曾嘲笑我的叔伯大嬸們從此閉嘴,不敢再「霸凌」我;而我直到小學畢業一直都是班上的前三名。 我這「十分鐘班長」,後來當上預官排長,當上小學老師、大學教授,這都比起當班長有意義。而我也盡心盡力指導學生,傳承陳老師給我的愛心;薪傳中華文化的精髓,看來,不當班長也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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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真「好吃」!
「哇!好漂亮喔!」 當法國羅浮宮著名的三角形玻璃建築,呈現在投影機前的銀幕上時,學生們莫不為壯觀雄偉的建築懾服,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老師,這麼漂亮的建築跟我們上數學課有什麼關係?」翊芸等不急的站起來發問,手上捧著一顆三角形包裝的糖果。此時,台下已經傳出「啵啵」鋁箔包撕開的聲響。 「當然有啦,本單元內容是五上『平行四邊形和三角形面積』,要算出三角形面積,就要懂得它和平行四邊形的關係,由此展開理解後才去演算,會比較容易些……」。 我解釋著,話沒講完,士維已經將包裝撕開,拿出兩片玉米脆餅,高舉在我眼前說:「玻璃建築是三角形,我手上的玉米脆餅也是三角形。」說完,一把塞進嘴吧裡。「ㄎㄠˇㄎㄠˇ」的聲響,引起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將桌上擺放著的零食包拆封。 「但是,有的同學帶長方形、正方形的餅乾來,那麼平行四邊形跟三角形有什麼關係?」我嘗試著提出問題,考一考帶其它形狀的零食的同學,是不是通盤了解課程的內涵。 ■潔馬上將長方形的餅乾拿在手上,笑著說:「將平行四邊形的餅乾沿對角線剝開,就是三角形了!」說完「啵」一聲,分出兩個三角形,比對三角板的形狀得意的說。 「老師,我的餅乾也是四邊形的,所以算法是一樣的。」敬益將餅乾放在課文上的圖形比對,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 柏宏塞進一顆三角形的巧克力在嘴裡含著,露出甜蜜的表情說:「建造三角造型的建築師很有創意,不過,發明三角造型巧克力的人,很『好吃』!」話沒說完,一群人圍過來分食他的「發現」。 「老師,救我啦!」弈慈拿出三角瓶的鹽酥雞已被搶光光,急著說:「我的零食也是三角形的應用,瓶子肚成很大的三角形,裝的特別多,瓶口小比較好控制掉出的量!」 看看時間,吃東西佔掉大半教學時間,總要進入今天的主題,我馬上回歸主題:「別只顧著吃啦,誰可以幫我整理出這課的重點?」 「三角形的面積就是平行四邊形的一半,也就是底乘高除2啦!」大家含糊不清的回答著,因為嘴裡塞滿零食。 吃不完的四邊形餅乾,都被剝掉一半,成三角形,高高舉在手上搖晃著,表示他們已經學會了。 數學本來就可以用日常生活用品來說明,因為,所有的形狀都是圖形的應用呀!與其死背公式,不如活用眼前所見的物品來說明。 今天上了一節「好吃」又有效的數學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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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珍惜母語
台北囝子袂曉講台語, 南部囝子嘛漸漸攏譕類講台語啊。 細漢ㄟ時陣, 阿公阿嬤和阮講ㄟ台語話, gun-gun欲失傳啊! 這,台語ㄟ文化, 這,台語文ㄟ內涵; 哪或斷去, 是咱足打損、足可惜、足遺憾,ㄟ,─寶! 勿倘嘎打嘎損去啦! 今啊日,你講一句;明啊在,擱講一寡, 為怎馬開始來講起,或台語文出聲治咱ㄟ生活中, 你講, 好阿wm好纇! 覽 ,千萬,千萬,千萬,ㄉ勿倘放殺覽這倪阿有內涵擱有聲韻ㄟ 美─麗─台─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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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弦
美麗的情人節到來,美好的幸福來臨 九十九朵玫瑰花,久久的天長地久 迷人的花蝴蝶 解不開的魂牽夢縈 忘不了的甜甜蜜蜜 月圓 滿山滿谷開了花 隨風搖曳生姿,隨雨搖擺不停 日日夜夜都是你的容顏 分分秒秒都是你的情弦 永不低頭的默默等待 永不回頭的靜靜守候 天天 快不快樂都要你的陪伴, 喜怒哀樂都要有你的分享 至少還有我在乎, 至少還有我在意, 不管風風雨雨 最後的選擇,最後的溫柔, 永永遠遠 永遠的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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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謝謝您福生叔,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相信我娘也會很高興的。」天賜以一對感激的目光對著他說。 罔腰仔緩緩地靠近天賜,然後拍拍他的肩膀,以慈祥而感性的語氣說:「娘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也懂事了,福生叔對我們家的照顧有目共睹,為我們這個家耗費的力氣、流下的汗水,可說遠遠超過我們的至親數十倍。如不是他的幫忙而憑我這個婦道人家,或許李家的田園早已荒蕪成草埔了。天賜,千萬要記住福生叔的恩情啊!」 「娘,我會記住您的教誨,也不會忘記福生叔的恩德。我自小和木興一起長大,以後也會把他當成自家的兄弟來看待。我們兩家雖然只是鄰居,但確實是應了遠親不如近鄰這句俗語話,所以從我懂事到現在,我們彷彿就像是一家人。儘管之前因為個性使然,不善於用語言和行動來表達這份不同於一般鄉情的情誼。可是這段時間,我已徹底地領悟到,我們兩家除了是鄉親外,還融合著一種其他情誼無法取代的親情。(二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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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城隍的這個轉角
遊行的當下,把窄小的巷弄擠得更曲折,無法伸展的隊伍開始變化隊形,必經之路想必有經年累月的理由,走在前頭的人穿著紫色上衣寫著監察人,他真的走在最前頭,走在寫著金門浯島邑主城隍爺遷治紀念遶境巡安慶典的紅布條前面,這些字是我看著幾張照片拍到的飛舞捲曲的紅布條拼湊猜出來的,不知道對不對,帶頭的氣勢與使命感維持著一貫的步伐與快慢,我繞到下一條轉彎後的巷弄,突然很想再看一次這樣的畫面,不急不徐的步伐,帶頭者慢慢走著,我突然有點感動和尊敬,突然覺得儀式的神聖與不可侵犯,於是我又繞到下一個轉彎處等,想再看一遍,看看這隊伍的最前面,這一次心中感到更大的安慰,更多的感動。 也許遊行遶境的意義就是感恩與祈福,每年的農曆四月十二日迎城隍遶後浦四境,是我心底的一個悸動,隨著隊伍走走停停,我沒有一定要看些什麼?也沒有像虔誠的長者拿著香拜著隊伍中的每尊神明,甚至跟著走完全程,但我喜歡,我喜歡這一天走在後浦的煙燻味裡、鞭炮聲突然丟近身旁的驚嚇與來不及掩耳讓自己猛的跳起來、各種熱鬧的隊伍、虔誠的人們,大家不期而遇,這一天不用問你要去哪裡?大街小巷隨便你走、隨便你擠,搬個凳子坐在店家門口看遊行的老人,準備奉茶奉點心的小桌,爸爸扛在肩頭上看熱鬧的小孩,延伸加長的手機拍照神器從人群中擠出擎高,萬一不小心擠著擠著踩到別人的腳也沒關係的陪笑臉,走著走著遇到熟人,走著走著有人叫你,走來走去、拐來拐去,都會看到遊行的隊伍,可能會一直重複著碰到的表演內容,可能無法從頭看到尾,有些表演沒看到,但我不介意,廟口前停下來的扛輦的步伐堅毅的前進後退有節奏感的如同一首詩歌,在鞭炮聲裡跳彈,跳到人們聲聲祈禱裡,跳到人們心坎的願望裡,這屬於金門人敬神祈禱平安的一天。 一直認為小時候我也有去妝人,坐在蜈蚣座上,但無紀錄可考,每次看到小朋友坐在蜈蚣座上的模樣就覺得是年幼的自己,曾經怯生生的坐在那上頭,同時感到驕傲無比的寵幸。自己在幼年時候常常覺得我的生命要與他人不同,我不能如此平凡的活著,我要創造一些不一樣,即便後來發現那只是一種想法罷了,卻清楚記得當時的勇氣與內心極度想要擺脫現況的心,擺脫小島看不見遠方無比膠著的急促,等著快快長大的明天,妝人的神聖與獨特也許滿足了小小心靈的夢想。 而那個轉角的巷弄一直在記憶深處,那年我在巷弄十字路口靠近南門境民族路210巷舊家的這頭,也是歷史建築何家洋樓的門口朝前方一點,看著父親拉二胡走過窄窄的光前路,對面看過去的建築物是當時的公廁,那時的公廁算是新穎的建築,看到父親拉二胡遊行的身影豎然起敬,有種感動,其實在當時的我並不十分了解嚴父,但像是今天的感覺,一種神聖純潔不可冒犯的隊伍,那次是我對父親感到與有榮焉印象的情況之一,只能遠遠看著,深怕一靠近夢就碎了,父親的身影就不見了。 今天就在自己勇敢面向隊伍反向走去的同時,有一種穿越夢境的感覺,巷子底有一轉折處,像夢裡出現過,往左邊走下去是一條更窄小的弄巷,窄小得彷彿沒有路,這時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定睛的看著我,極其面熟,我本該停下腳步問候,但此刻的我無法停下,必須繼續走入夢境,那年在夢裡跟著媽媽走著走著,聊著聊著,還想不起來當初說了些什麼,此刻卻已雙腳微抖迷茫的走到了弄底,出了弄左邊是舊家,右邊是許氏宗祠的廣場,微妙得分不清是夢是實,為什麼我總在自己的家鄉如夢似幻的穿越,夢著熟悉的場景,是眷戀?還是曾經。夢裡曾有幾次經驗,走著走著來到古厝巷弄熟悉的穿梭,遇到熟人問候近況。 稍早在光前路王星源舊宅碰到拍照的小學同學,聽說等會的遊行隊伍遶過睢陽府之後會再遶來許氏宗祠,其實我可以在路旁等著隊伍再次經過,因為走過剛剛夢裡的窄巷,已乏力再走,再穿越,聽著遠方的鞭炮聲,經過了幾棟老人已經離去的老房子,感受著這一天微妙的境遇,內心需要休息片刻。 回到家想到弟弟送的影片:金門島之戀,1958年的台灣海峽兩岸戰況電影,男主角石原裕次郎演的武井醫生,從日本搭船到金門的船醫,在洋樓上看到昔日救過的金門女孩出現在後浦光前路上,遂一路追趕尋覓,跑著跑著跑到了我舊家門前的巷弄,也是我今日穿越的巷弄,回到家又把電影拿出來看一遍,讓情緒滿足於1958年的金門,當時我還沒出生的金門巷弄,823砲戰的烽火下,我想像在這些巷弄中曾經發生的慌亂與不安,時間讓我回到了幻想又真實的當下,沒想到這部影片也滿足了我此刻的心情,那些老房子與場景告訴我當年的貧窮與房子的簡陋,是跟我現今所住的修繕完成的古厝有很大的不同,原來時光已經穿越了60年啊,而這巷弄這金門卻永遠是我彌足珍貴的人生,我心底的迎城隍,永遠的廟會,永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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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歲月
台灣有許多老街,位於新竹與桃園邊境上的湖口老街,雖然沒有九份、三峽、大溪老街知名,但曾經在這裡迴盪的故事,卻令人難忘,因為曾經被喚為「大窩口」的大湖口,一直隱藏著許多淒美的歲月。 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歲月的遞嬗,窩口與湖口之間何時畫上等號?無法從太多的文獻資料中找到答案。走過位於楊梅西方,南窩、羊喜窩、糞箕窩三座小丘陵環繞的盆地--大湖口,有多少人知道一八八七年,台灣巡撫劉銘傳曾經在這裡設站,如今,也隨著鐵道路線的遷移,商業逐漸凋零,令人很難想像這裡曾經是人口密集的村庄,也是清朝與日據時期的地方行政中心。 當時鐵道路線從基隆經楊梅至大湖口後,往紅毛田的方向駛去。紅毛田,竹北的舊地名,荷蘭人佔領台灣時,曾經在這一帶屯田耕作,以供養軍隊,所以,當地人稱為紅毛田;而鐵路設計之初,當時的大湖口火車站房每天有六班車往返於基隆、新竹之間,每天載客量約為四百人。由於生活的貧瘠,有錢而且捨得花錢買票搭乘火車的人,大多數是生活還過得去的生意人,一般靠著耕種幾分地過日子的農民村婦,颳風下雨上街都選擇步行,而長久赤足走過廝守的土地而留下了厚繭,也讓兩條腿更習慣於翻山越嶺,習慣於繼續堅持過苦日子的生活! 當時燃燒著煤炭的火車,磨磨蹭蹭從楊梅到紅毛田,一路上,穿越稻田與丘陵而去,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黑色蜈蚣貼著地面,緩緩爬行。由於必須仰賴炭火燃燒作為推進的動力,加上這一段路的坡度陡了些,火車行經此處時常像喘不過氣來似地,必須花很長的時間才能爬過去,加上因路基不太穩固,於是,許多傷亡的悲劇就在瞬間的驚呼聲中發生了。 於是,當時仍治理台灣的日本官吏決定將鐵路改道,經過了審慎評估與折騰後,放棄了老街原有的車站,把鐵軌拉直了,路線就是現在的楊梅、富岡、湖口、新豐、竹北、新竹、竹南……一路往南台灣的方向直奔而去! 大湖口街有三條,包含街頭、橫街、新街,其中,街頭最早建立,其次是橫街,而最晚興建的新街,就是一般人所稱的「湖口老街」;車站易位了,原來設置於老湖口的機關,開始往新湖口的方向移動,留下來的人獨自廝守著這裡的每一吋歲月,一如老街另一頭歷史久遠的三元宮,於老街興盛時,一直是做生意的好地點,香火以鼎盛,四面八方湧入的商人路過時,都會進入廟裡燒一炷香或磕頭祈福,如今,也因為人潮的散去而逐漸沉寂寧靜。 老街旁,造型特殊的天主教堂曾經是大湖口車站所在地。鐵道遷移,車站拆除後,興建了天主教堂,如今,教堂已經沒有神父留守了,也沒有排著長長隊伍等著領麵粉與救濟物資的群眾了,神父與牧師離開了湖口,教堂就慢慢蛻變為民眾活動與展覽的場所,而挑高地基的設計、紅色的莊嚴大門、兩排昇高的樓梯、拔尖十字架的宗教特徵,比起老街屋舍的和洋混合風格,有著全然不同的趣味,也記錄著湖口的變遷歷史! 在物資缺乏的年代,老街成為方圓百里的居民到這裡走動的市集,除了添購日常用品之外,散心的人也相當多,除了布店外,還有賣糖的、賣糕餅的、賣茶葉的、賣雜糧的、中藥行……尤其是車站附近聚集了許多挑著農產品兜售的小販,買賣盛行,熱鬧的景象還一直存留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心中! 走過老街,古樸建築的騎樓,文明的交易正在進行著,冰棒、客家點心、小孩的玩具、樂透彩券……等待稀疏的遊客上門,熱絡的故事也繼續傳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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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情聖-斑鳩
難道你是一代帝王 你的身分那麼神秘 說起來你真是唱歌的高手 作曲和作詞 你是一手包辦 你的歌聲 誰也搞不懂 那一句是曲 那一句是詞 反正嗎 你的歌聲非常特別 也很動聽 說你是調情高手 情聖 非常恰當 普天下的好朋友們 你仔細地聽吧 牠又咕咕咕地唱起來了 不斷的歌唱 不停的歌聲 無寧說 那就是一首 最令人陶醉 而且又迷人的情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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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事三則
氣功課 我有次去上氣功課,氣功師父教同學擺出氣功姿勢,接著說:「吸氣--吐氣--」。 「噗!」空氣散發一股臭味,就有同學大叫:「誰放屁?」 師父笑著說:「練氣功放屁是正常的,不需要說出來。」 買鞋 我有位家人的腳很大,不易買到尺寸適合的鞋子。 他有次逛鞋店,看到美國知名籃球員代言的球鞋,在想:「 美國人的體型很大,應該沒問題吧?」 結果他拿尺寸最大的球鞋試穿,仍穿不下,就跟店員說:「籃球員算什麼咖,我都比他大咖呢。」(附註:腳的閩南語唸法為「咖」) 坐在馬桶上看電視 最近家中的浴室整修,馬桶跟電動沖水器一起放客廳,我和哥哥就坐在馬桶上看電視。 哥哥說:「坐在馬桶上看電視真有趣。」我說:「是呀,沖水器按鈕改裝成電視遙控器,水量按鈕是調頻道,水溫按鈕是調音量,沖水按鈕就是電源開關,那更有趣。」 哥哥聽完後大笑,說:「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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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想不到這些日子來,你竟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僅知書達理,亦略知人情世故。尤其在競爭激烈的大學聯考,更考出超乎一般人想像的好成績,一舉考上國立大學,確實不簡單!」 「福生叔,雖然我如願考上大學,可是我們家的經濟狀況我自己清楚,即使是國立大學,每學期全部費用加起來,少說也得好幾千元,確實不是我們這種家庭可以負擔的。我娘為了不讓我失望叫我安心讀書,她說您會幫助我們度過難關的。福生叔,我必須先謝謝您,而且還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我將來到台灣讀書的這幾年,我娘還得請您多照顧。您的恩情,說報答可能太庸俗了,但我李天賜一定會記在心坎裡,不會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天賜紅著眼眶說。 「天賜,你是知道的,我們兩家是這個村子公認的歹命人,但是我們都沒有向命運低頭,也沒有被它擊倒。尤其是你娘,一個弱女子要撐起一個家更是不容易,而她還是咬緊牙關撐過來了。或許,把你撫養長大是她的責任,而今天你能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則讓她感到驕傲,終究她的汗水沒有白流,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可是不要忘了,考上大學只是邁向最高學府的起步,未來還必須努力四年才能踏入社會賺取人生的第一份酬勞。當然,以你的聰穎和努力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凡事並沒有如我們想像那麼簡單,必須努力再努力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一旦你入學負笈他鄉,只管好好讀書,不必為家裡的瑣事煩惱。你娘田裡的農事我會跟以前一樣協助她耕種,我們也會站在多年好鄰居份上相互照顧。你儘管放心好了。」福生哥誠懇地說。(二二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