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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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就在事發後不久,部隊正好接到輪調的命令,最高興的莫過於他。一旦跟著部隊輪調返台,什麼時候再調到外島則是一個未知數,甚且外島還有澎湖和馬祖,屆時並不一定會再調到金門來。而且他還有一個盤算,回台灣後將透過各種關係,設法調到別單位去。果真如此,他在這座島嶼犯下的罪孽,勢必就可石沈大海、消聲匿跡,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唯一的,或許是因為他的冷血,而傷害一個無辜的少女,造成內心的愧疚和不安。但這件事終究會隨著時光的消逝,慢慢地從自己的腦海裡淡忘掉……。 回台灣後,劉志林透過在陸總部擔任處長的同鄉的關說,如願調到一個輕裝師。即使仍然擔任伙伕的工作,但這個師一直駐守在台灣中部,幾乎沒有在外島駐守過,因此更讓他放心不少。相信很快就可把自己在金門犯下的滔天大罪,從腦中忘得一乾二淨,過一個沒有精神負擔的生活。 而且,既然反攻不了大陸、回不了家,想必老家的秋霜也早已嫁人了,他背包裡又有兩塊現成的金條,倘若有機會,他也可以效法別人花一點錢,買一個山地姑娘當老婆。一旦如此,他壓抑的性必可獲得紓解,退伍後也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這種好事何樂而不為啊!假若之前能有這種想法,或許早已成家,也用不著昧著良心鑄成一個不能彌補的大錯,去強暴一個純潔的少女。(一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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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戀手札
過著過著,為什麼感覺日子越過越像一把酸白菜,看在眼裡沒有味道,含在嘴裡全是滋味,寫著寫著,文字越來越像一疊涼拌菜心,酸甜苦辣調成一頁。 有時候會想起一段泛酸的日子,辣蘿蔔泡菜涼拌醃菜味。 總在冬至後舊曆年前返鄉一趟,今年遲了點,像今年的冬天也遲了,櫻花季也遲了,遲了的花事,歲月緩緩地終將來到,該有的年歲。 年前返鄉又返台,回程小旅行箱多了幾件行李。那是母親給我的溫情,不外是燒餅油條綠豆糕貢糖米線……拉拉雜雜的在地土產。還外帶圍爐必備的金門酸白菜,今年就只帶了三包。 年過,元宵過,花燈會也結束,匆匆來迎來驚蟄,花期四處傳訊息,年後的閒暇總算多了紛飛意。閒淡了口,翻翻櫥櫃一包金門酸白菜還荒置著,而我的廚房角落多了一缸的酸白菜才正要採收。這陣子每進廚房就先提起鼻子,聞聞是否有異香,再翻身叫醒壓在鋼桶裡的山東大白菜是否有異味,直到一週後漸漸淡出一股酸菜香,我知道你從我的記憶中出現了,你說請稍待,等酸香更濃,一起整裝相見,別嫌青春不在,紅顏褪色,面容昏黃姿態。 年前是豐收的季節,響應年節團聚餐食業蓬勃發展,市場的應景白蘿蔔、高麗菜、大白菜賤價了。家附近周邊親友的田種著大白菜、牛番茄、青花椰菜,也此起彼落的開始收成,家裡堆的菜色越來越多。一朵朵深綠色花椰菜像美麗的捧花,別出新意,樸實的等上桌;圓滾厚實牛番茄,一臉無辜擱置在地上等著拌生菜沙拉切片夾三明治漢堡;山東大白菜,泡菜要韓式還是豆滷呢。花與心必須分離,於是我將堆食不了的蔬果菜淨手處理成微辣微酸微甜微鹹的不規則、長方形、厚片,多層次滋味,有的手拌一拌就上桌,有的醃漬,象徵尋常日子的不尋常家常。日子在時蔬花果間旋轉,感覺舒心了些。 酸的滋味雋永恆常,喜歡酸味,薄皮梅爾檸檬、表皮凹凸的卡菲爾萊姆、柑橘汁、優格、醋…稀釋過的西式酸甜。過著過著口味跟著發酵,開始轉變醃漬的酸,這種中式酸彷彿分別著記憶遺忘,希臘神話裡的忘川,白水一喝,屬世全忘了,若孟婆湯。酸也是散不去的味兒,想著想著心裏就泛了酸意、坐在斜陽下看高齡父母心底也微酸、境過一處眼眶的風景也酸味,更多時候步上小巷弄小路徑,是轉角處的味道,風中的味道……。忘了幾年前開始喜歡金門的酸白菜,在大寒日子返鄉必帶,我們循線往金沙國中後面東埔村的工廠,一買就是一箱30包,自己食用分享親友或友人寄買的,這樣也不多,大過年前一年一次,酸菜白肉鍋也適合尾牙臘月圍爐春酒期間。有次工廠停工,我們繼續往內徑小路逛是東蕭村,印象中有新式半洋房,有神秘的831駐軍地,有同學的家,再進去是陽宅山后三山村,一整片的記憶隨之湧上,四十年前,紅土白沙,記憶微黃,銀杏落葉,楓香滿地,心口微酸。 遺忘的事被四十年不見的同窗再次提起,原來我們真的童年過,那些美好的日子,像一條條的鉛筆在書桌畫成線隔開,調理成光陰,共讀共學生命無常。一甕甕的酸菜釀在天井角落,上面泛著點酵菌,小時候不懂酸滋味避之猶恐不及,母親在年節時抓一把洗洗切切,炒肉絲,包春捲,蒸控肉,廚房飄的酸味成了傳奇。醃白蘿蔔、雪裡紅、大白菜、蕪青是家戶早年的廚房能事。母親的手藝在我出閣時沒特別交代給我,那是她許給我的幸福,食蔬新鮮吃,年年慶有餘,財物皆豐足,不必醃存糧。 「倉■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我閒來無事作雜糧,親友洗田送來好多顆山東大白菜,望之不知所措,近年習慣小家子氣過日子,清煙淡火,如今必須將一顆顆山東大白菜變身食盡也難,每天在桌上練功夫展花樣,從清炒開陽、扁魚白菜滷、紅燒獅子頭燜白菜,後來壯烈的說,決定殺身剖半醃酸白菜。擇一日午後,在腦中轉換時空,母親的身影,天井的石甕,陰涼角落,鹽巴……,我趴在甕邊沿,聞陳舊的味道,如光陰,默念,初次手作,望請海涵。 大白菜豪爽剖成二半略沖水,一鍋熱水正煮開,須先川燙二邊菜,默數十秒喊著,幼蟲瓢卵盡飄散,白菜撈起晾乾,鹽巴抹一抹,二手洗米水煮開放涼,一起置入大鋼盆子,壓著。每天翻面目視水色,鼻翼動動,聞到酸味就可置之不理隨歲月浸熟,光陰淹透,昏黃酸香,似夕陽西下。 手作跟過日子一樣很簡單,酸白菜是,醃泡菜是,簡單到只有鹽巴泛出的酸味,淡淡的鹽、苦、澀,熬成酸的簡潔,就是歲月。手作花椰菜心泡菜,就是將無聊日子拌成濃厚薰香,切成不規則長方形菜心,抓過鹽巴讓身軀略沉,想像我的人生,淨水淨身,呼喚一群人生七味醬,將柴米油鹽醬醋茶調成琴棋書畫詩酒花,說幸福,不須計較質量,不必道聽塗說,你要的日子怎麼過都可以美好。 在不是年節不返鄉的季節,也可以不必循線栽入記憶心口,獨自啃食泛酸的滋味。在淡出嘴的閒時,想要風華的愛戀,抓把酸白菜切一切,青蔥扁魚肉絲拌炒,華麗的上桌是我回應你的童年,請細細品嘗,剝開一層一層的感官,暫時安放眼耳鼻舌身心意。 一把鹽的餐桌,一葉酸的盤子,一勺豬油的湯碗,舒心落胃,沁入心脾,原來平凡與出色就是半勺鹽的距離,酸白菜也可以陪我小家碧玉的過日子,逝去的未來的,微酸微鹽微苦微辣的滋味,讓生命滋味縹緲,冬盡春至,涼悠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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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老街的建築與石板
明朝(1368-1644)統治中原,浯洲(金門舊稱)鹽產業到達顛峰,因鹽場多集中於沙美區,造就沙美老街(砂尾街)萬商雲集與百業繁榮之極盛景況,後金滿清入關,浯洲沙美依然設有浯洲場,同樣乃金東政經中心。 1949年10月24日之夜晚,金廈海域夜黑風高,共軍萬船齊發,擬於金門島中央之瓊林登岸,一路截斷金門東西半島之駐紮青年軍的支援,並登太武山高處指揮作戰,惟天不從人願,共軍徵集之民船,遭金門海域複雜潮汐推至金門西南,瞬間金門西南古寧灘頭火砲四射,國軍與共軍決戰金門西南古寧灘頭。國軍浴血奮戰,造成共軍全軍覆沒,從此國民政府以台澎金馬作為反共復國之復興基地,從此與大陸隔海分治,國軍於東南閩境彈丸孤島金門,意外擊敗共軍猛烈攻擊後,開始於金門部屬13萬大軍,更以維護軍事安全為由,將金東金沙灣截斷,並於民國63年興築榮湖與金沙水庫,自此,金沙灣附近之港口即官澳、六甲和金沙港,不再與南洋及中國福建通商(航)。 沙美(元朝地名:浯洲鳳翔里十七都後學村,又稱:砂尾)因臨金沙灣與金沙溪尾端,於元朝統治時因浯洲金沙灣周圍設有官鎮埕、永安埕、田墩埕、浦頭埕、沙美埕、斗門埕及南埕(今之劉澳、浦邊至瓊林一帶)、保林(今之西浦頭至古寧頭一帶)、東沙、烈嶼(今之小金門上庫至上林一帶)等10個鹽埕,元朝政府(1297-1368)為鞏固政權實質統治與興辦教育,遂於浯洲鳳翔里十七都後學村(今沙美)設立浯洲鹽場司「今金沙國中游泳池至東埔一帶」與浯洲書院「今沙美菜市場,渭陽 馬闕 司令創建、(明代為:金山書院,今金沙農會倉庫)」,而位處沙美中心之沙美老街創建於元末(約1343-1368),乃由福建泉州運來之石板,自仁愛街48巷開始擴建至八條街,建築形式除中國傳統店厝之外,還有中西合併之棟洋樓,至於街道設置特色,以自我防衛為主要構築基礎,八條街道錯綜複雜相互交匯,猶如迷魂八卦陣,前人更於巷口設礙門,並有專人負責關閉隘門,以防範盜匪入侵,而且在沙美老街外圍之臨金沙灣設有2處前哨槍樓,此乃自我防衛之堅固堡壘,自元末到民國60年代,繁華不已,更是充滿過往歷朝歷代之書生及鹽工及島民與軍人經濟補給和情感交流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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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色盤
當我踏出一步,便會接觸到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們。雖然過著各自的生活,卻脫離不了群居的生活,我們需要與人接觸才會增添生活的色彩,社會猶如調色盤,生活的彩度由自己來調色。有些人生活平淡如水,每天過著重複又簡單的日子,那也是屬於他們的生活色彩,因為顏色的取決來自於自己。所謂的黑與白,有人視為單調,我覺得都是主角,沒了黑與白,調色盤中永遠都不會完整。 生活需要開心的黃色。當你的心情歡樂無比時,你會感覺到黃色的氣泡環繞著你,彷彿此刻就會隨著氣泡飛上半空中,久久都不會下來。尋常生活之中開心的事情有很多,如父母買了一樣你很渴望的物品給你;或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準備考試,終於考取好成績;或是工作上獲得良好的業績,這些琳瑯滿目的事情所帶來的喜悅,都似黃色般奪目耀眼! 生活需要溫暖的橙色。當你心情低落時,充滿溫情的家人總會陪伴你左右,陪你一起闖過各種各樣的難關,陪你走過失落的日子,永遠都不會放棄你。溫暖的家人是每個人都需要的,宛如溫暖的橙色使你的生活不再冰冷及不再孤單;當你感到彷徨無助時,宛如漆黑,這時儘管回家擁抱橙色;家裡溫暖和煦的光,永遠為你閃耀著動人的光輝。 生活也需要戀愛般的彩色。戀愛似夢幻的彩色棒棒糖,你不知道何時會嘗到什麼味道,正如你不知道戀愛中會出現什麼變數。感情熱烈期時,你所嘗到的每一個味道都是甜甜的桃紅色;當你的戀情面臨了問題,滿嘴甜滋滋的桃紅色瞬間酸苦澀鹹;你會感受到戀愛時期所呈現的五彩繽紛都是考驗,通過層層的愛戀試煉,也許才會成熟,生活色調更加穩定。 「穿籬繞舍碧逶迤,十畝閒居半是池」,人生充滿著各種可能性,當你在熙熙攘攘的日子裡,是否懷抱反璞歸真的生活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面貌與意義,無法比較誰的生活充實,但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你不會知道下一刻的際遇如何?只有盡情享受現有的色彩,不要給自己任何的藉口,阻礙了揮灑色彩的機會;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中尋得生機,不是改變,而是創造。創造後,你便會發現世界上會有屬於你的人生彩虹。(作者為銘傳大學金門校區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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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只見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條滿佈汗酸味的手帕,快速地塞在她的嘴裡,讓她不能出聲;復又火速地脫下她的褲子,然後解開自己的褲帶,掏出充血的陽具,就毫不留情地朝她下身挺進。即使她不斷地掙扎,但壓在她身上的龐然大物則讓她動彈不得;儘管她想呼救,塞在她口中的手帕卻讓她出不了聲音。於是在一陣痛楚過後,少女寶貴的貞操就此斷送在這隻萬惡不赦的魔鬼身上。 劉志林得逞後,少女驚慌失措、臉色慘白地癱軟在雜草上。儘管口中的手帕已被取出,但她仍然沒有呼救的力氣,任由這隻惡魔發洩後逕行離去。然而,即使他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此時已從少女身上解決了壓抑許久的性慾,但心中依然會有所懼怕。萬一不幸被查到在戰地強暴婦女,絕對會被送進軍事看守所接受軍法審判。一旦罪證確鑿、審判定讞,勢必難逃死刑的懲處,押解到刑場槍斃是免不了的事。幸好從頭到尾沒被人發現,但這似乎只是他自己的判斷,是否能逃過這一個劫數呢?天理昭彰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這種非人性的手段,絕對會遭受報應,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他快步地走離現場,故裝鎮定地朝營區緩步走去,弟兄們午餐後都已回營房休息,他習慣地一一收拾殘局。但是他的腦裡卻不斷地出現少女驚嚇過度的無助身影,尤其當他充血的的陽具戳破她的處女膜時,只見她臉色慘白疼痛難忍,數次想張嘴喊叫都沒有成功。難道他是昧著良心,把別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樂上?故而此時他並沒有發洩過後的快慰,反而有一種無名的罪惡感。他這種泯滅人性的行徑,簡直比禽獸還不如,絕對會遭到天譴! 犯下滔天大罪的劉志林惟恐東窗事發,每天提心吊膽地待在廚房不敢出門。但連上的弟兄只要有飯吃就好,似乎沒人發現伙伕班長有異狀,甚至外面也沒有傳出有誰家少女被駐軍強暴的聲息,一切跟平常一樣。(一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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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落番》 一頁落番史
四、落葉歸根到落地生根 《落番》紀錄片在「僑鄉」的榮光、盛名背後,以人性化的角度,找出深藏在底層,一段段令人不堪回首的血淚移民史。紀錄片探入金門移民者的生活圈與內心世界,觀看他們如何在遙遠的異域,打造金門第二鄉,縮短被拍攝者與觀看者的距離,呈現一幕幕最真實的「落番人生」。他鄉住久了,慢慢成了家鄉。金僑也逐漸地由「落葉歸根」變成「落地生根」。《落番》不只是一段古老記憶、也是一趟尋根旅程,「飲水思源、回饋故里」更是《落番》背後最重要的精神。 《落番》這一部影片希望成為移民潮中,代表華人海外拓展努力成功的實例,從金門見證世界移民的主流價值,並將影片獻給海內外鄉親與所有關心的華人朋友。循著戎克船金星輪的航線,乘著季風跨越時空,一同感受華人落番刻苦銘心的記憶鄉愁,及分享出洋客衣錦還鄉的榮耀。 《落番》紀錄的故事;有激勵人心的成功模範,也有令人鼻酸噙淚的灰暗情節。現代的金門華僑,如何看待自己的身分?從馬來西亞知名的華商楊忠禮和陳成龍,都對自己的貧困出身侃侃而談,也不諱言成功是靠自己努力掙來的;也有原本到南洋經商後,事業小有成就,但是卻敗光了家產,以致沒錢也沒臉回鄉的案例,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故事。《落番》真實呈現出洋客的土地與生命故事。而現在許多新一代、第二代,或者第三代金僑,其實已經不知道故鄉在哪裡。《落番》,重新聯繫金門僑胞與故鄉的情感,莫論僑居者,這一代的金門後輩,往往亦不知「我從何處來」,亦不明瞭自身家族的變遷與艱辛史。去鄉數十年,再歸返時白髮已蒼蒼,或客死異鄉。 《落番》讓我們重新思考自己的故鄉、家族與血脈牽連。「一個人若懂得飲水思源,不會壞到哪裡去。」也因此,《落番》所表徵的,便不僅是歷史的記錄,更是動態的尋根旅程。藉由影片家族的情感認同,從而延續血緣的連結與傳承。 動念著緬懷先祖以及故鄉之情。 金門因貧困、戰爭,而有許多離島而去的人,當「番客」後代祭祀先祖,子女說著,「阿爸、阿母,咱回去金門囉。」在這世界每人都有一個故鄉,卻常常回不了。回不了,卻也回去了,帶著牽掛五十年、一百年的心願,帶著落葉歸根,卻始終得迎風而掠的心情,就算是幫自己、也為了父母跟先祖,再看金門一眼。 《落番》影片並且從「連鎖式移民」馬來西亞南部的龍引「歐厝聚落」串連起金門的歐厝聚落,馬六甲這座活的露天博物館則以金僑山王吳心泉、海王吳仲坦來說明金門人出外打拚的成就,丹斯里楊忠禮的故事是從馬來西亞傳唱到金門,年輕的楊忠禮代替父親做貨物的運輸工作,一路打拚到現在成為馬來西亞商界深具影響力,楊忠禮博士對金門非常的熱愛,捐款金門大學、辦第二屆世界金門日、興建父親楊清廉紀念館懷念父親教養之恩。 拿督呂慶安清貧出身掙得一片天,丹斯里陳成龍小時候家貧使他夢想長大要蓋屋給家人住,他的不畏艱難終改造居鑾成為新市鎮,並被稱為居鑾發展之父,他小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是金門人,後來整理父親的遺物才知道,因此回金門尋根,現在連三歲的孫子都會說:阮是金門子。 《落番》影片詮譯的就是飄洋過海,落番打拚的金門鄉親有了成就之後就會回鄉光耀門楣及回鄉娶親,當年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想過,有一天,異鄉竟然成為故鄉,落葉歸根變成為落地生根。 寒川先生的一首詩:古厝終究不曾被遺忘,那年在厝前嬉戲的小孩,而今歸來,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原鄉人還是異鄉人?道盡一頁頁南洋的辛酸史。 ……佛祖興興惦南海,阿哥燒香予娘拜/許點阿娘得乖巧,不通腳步走阿差/山頂出有楊令婆,廈門出有蕹菜河/仙人打鼓有時錯,腳步走差誰人無/甘蔗吃著目目清,廈門水路通番屏/猴拖船、汝短命船,載我君、汝滿海運/一海運一海,一山運一山/放我公婆在唐山,目屎墜落到心肝……。 五、結語 《落番》,無疑是近中國史上悲慘而感傷的一次大移民潮,特別是南方沿海金門、廈門一帶。但也因為這股規模龐大、影響深遠的血淚史,為海島金門注入了強而持久的經濟脈絡,影響所及,才有如今島嶼的一番榮景,也才有昔時關於落番客返鄉時的種種記憶,以及島上四處可見傲然聳立的番仔樓,增添了聚落風采,也豐富了人文。對於常駐島上的鄉民而言,家族中若有「番屏客」不啻也還持著一種微妙地光采與虛榮感。至於最初的辛酸血淚,只成為言談間的一些煙雲過往。然而,關於落番的故事與種種際遇,清清楚楚曾在年少時期的生活周遭上演著,是那座曾被禁錮封閉的清貧島嶼無可切割的一部份歷史。村子裡宏偉耀眼的番仔樓,已經呈現著幾經歲月摧朽的殘相,但即使如此,番仔樓仍是氣質出眾,至今仍是整個村子的風光建築,為何番仔樓的主人從不曾再踏回唐山金門這塊土地。 現在台北飛吉隆坡的行程約四個多小時,較之一百年前金門人的「落番路」,從金門到廈門、再到新加坡、轉馬來西亞的路迢迢,那種「六亡、三在、一回頭」的險境,不可同日而言,不再有著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再相逢的送別離情。但是,無論時空如何轉換,離鄉到異鄉打拚都是需要十足的勇氣,尤其是陌生的國度。 「落番」是金門僑鄉文化縮影,是金門人一段永遠無法抹滅的出洋奮鬥史,而這段歷史將一代傳過一代永遠留傳下去。 當年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沒想過,有一天,異鄉竟然成為故鄉,落葉歸根,變成落地生根……。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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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考驗與自我的淬鍊
年幼時無知,不知時間之可貴,青春年華正盛,珍惜當下卻常疏於未來,等待漸老才驚覺時間匆匆而有了警醒,然則錯過的無法補償只能追趕。 天縱英明,仍然接受時間淬鍊,尋常如我更需要把握時間磨練。時間有許多騙人的伎倆,假借大自然的有:物換星移、四季轉換、日夜消長……;教唆代理人的招式最主要的有:過年過節與放假。大自然的轉變,讓人迷惑與耽溺,人力的仲介操弄,則叫我們有了鬆懈的理由。時間不時戴上各種面具、甩弄不同的幌子,欺騙、蒙蔽、愚弄我們,它是最陰險的敵人,它是我們最無情的考驗。 時間雖然無情但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它是最公平的仲裁!時間檢驗個人管理運用的方法、效能與成效,也忠實客觀反映每個人對於時間的價值觀,珍惜時間的人會奉「寸陰寸金」為座右銘,把握時間不斷學習求知爭取上進;反之者視時間為糞土,得過且過、蹉跎浪擲,或者一經迷惑與煽動就得到了鬆弛頹廢的藉口,成了時間的化外之民。 時間無法停留,也不行倒帶,更不會消失,它只會假借各種花招與名堂侵蝕人心。歲月催人,年齡是時間過去累積的軌跡,皺紋是時間的年輪,但重點不在累積了年歲或產生了皺紋,而是在時間飛逝的進程中,我們做了甚麼、做了哪些努力?走過時間的長河,回頭檢視之際,必生不一樣的心情,甚且會有截然不同的自我評定-時不我予乎?無愧無憾耶?不虛此行也?各有差異,只因面對時間的態度與作風因人而異。 時間無情對人,但人卻得有情對它,將它放在心中惦記與盤點,愛惜它、寶貝它、善待它,日久自能產生有機的連結,得到好的回饋。 時間無私,我們得為它付出真愛,私誼左右我們對時間的觀感,都愛它一點,就不會有揮霍和浪費的毛病。 時間善於愚弄人,我們明察秋毫不為所騙,而且還要擅於與之周旋,心中存有一把尺精實度量,欲擒故縱、欲罷不能、欲走還留,讓時間以為算計得逞,其實是我們運用得當,收穫頗豐。與時間相處,可以輕鬆以對,但需時時留心、處處得意,且暗藏機鋒,像坐禪入定的修行者,像默默致力耕耘的人,像潛心專研的人,像做了計畫按部就班執行與省察狀態的人,像早已養成習慣始終如一追求進步的人……,時間不等人,他們也不等時間,彼此似乎相忘於江湖,其實是胸有丘壑早有定見。 時間考驗我們,我們考驗自己的心性,別怕時間無情,我們用心對待,負起應承擔的責任,當時間的鐘響,它會給出合理的評定,我們也能無愧於心,無憾地走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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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1995
他將過去就地埋葬 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天真小孫女的記憶裡 爺爺年輕時就去國外做生意 幾張舊照片差點掀了他的底 他很心虛無奈地面對她的好奇 含糊其詞何日是個頭? 夜深人靜的午夜 埋葬掉的過去常悄悄然 復活 遙想當年,豪情萬丈 老看不慣一些惡人 每每像荊軻要刺秦王 果然沒令人失望 一刀刺進那痞子的胸膛 斃命當場 安迪.杜佛蘭從他家附近的電影院 逃出肖申克(Shawshank)展翅高飛時 他被送進另一個鳥籠 就在他前往迎接安迪的途中 他的故事才開始 卻必須徹底結束 那影片名字似利刃從深夜的電視螢幕上飛來 震驚,刺痛心窩 二十多年後 他終於觀賞了《刺激1995》【註】 跌宕情緒五味雜陳 他覺得自己像極了戲裡的瑞德 何其有幸上天還賜予他兒子、媳婦 和可愛的小孫女 他嘴角微揚 凝聚的兩顆酸酸苦苦的過去 滴落 他真真實實地感受到 希望之泉在胸中湧動 註:《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的台灣譯名,1995年3月在台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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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在這個村莊裡,大部分居民均以農為生,即使臨近中午,多數人還在田裡耕種,村中幾乎是空蕩蕩的,唯一在家的或許是一些老弱婦孺。當他無意中看到一個牽著孩子的小阿嫂的背影時,霎時,被她那渾圓的臀部深深地吸引住,體內的酒精也在驟然間燃燒,熾熱的慾火讓他的雙眼滿佈著血絲,下身充血的性器亦有明顯的反應,彷彿是一隻發情的公狗,正四處尋找著能夠交媾的母狗。然而,小阿嫂已進屋,即使她的背影已不見,但他的內心則充滿著難以言喻的性幻想,甚而愈來愈強烈。 他不經意地走著、想著,卻意外地看到一個清純的少女,從她樸素的穿著與豐滿的體態來看,多麼像是老家的秋霜。三年後要回家與她成親的諾言已隨著時光走遠;五年後要退伍返鄉繼承父親遺留下來的產業,並把它發揚光大的承諾,已如同泡影幻滅。當他睜著滿佈血絲的雙眼再次投射在這個少女身上時,熾熱的慾火不斷地在他體內燃燒,理智早已控制不住即將焚身的慾火,於是他環顧四週,眼見周遭靜悄悄地並沒有任何人影出現,心裡不免想,這真是一個大好機會啊! 當他目睹少女自個兒進入柴房,趁著她沒注意時,便加快腳步跟了進去。而正當她彎腰抱起一捆雜草起身準備離去時,他卻火速地把她撲倒在雜草上,並迅雷不及掩耳地用手掌摀住她的嘴。可憐的少女邊掙扎,邊嗚嗚地想呼救,但始終出不了聲。而他早已露出一副猙獰的嘴臉,以獨特的外省腔調警告她說:「不許喊叫,不許反抗,要不,我就掐死妳!」可憐的少女,豈能鬥過這隻身材魁梧的惡魔。(一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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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落番》 一頁落番史
緒 論 一隻火船是新起煙,下午四點要開船,廈門水路通番屏…… 「去三兩年仔,就著倒來」 兒子、丈夫要出洋了,父母、妻孥送到金門古渡「同安渡頭」,面對茫茫大海,今朝一別,何日再相見?只能丟「去三兩年仔,就著倒來!」這句叮嚀。 一頁落番史,無盡辛酸淚,若非水窮盡,誰人惹傷悲。 十五世紀末地理大發現後,歐洲列強海上霸權興起,開始藉由東西半球連通的航路,向東方尋找資源及市場。從十六世紀到十八世紀,葡萄牙、西班牙、荷蘭、大英帝國,相繼沿途在東印度群島及太平洋以南的南洋群島尋求資源並據為殖民地。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爆發,西方帝國主義以船堅砲利打開了中國封閉之門。1842年,中國被迫簽訂《南京條約》,開放五口通商貿易,海禁大開。此時正值非洲農奴廢除之際,而南洋殖民地經濟蓬勃發展,勞動力大量缺乏時期,而中國也正當積弱不振,民生疾苦之時。殖民政府紛紛派員在閩粵沿海澳門、香港、廣州、廈門等港口招募勤儉、肯吃苦的華工渡海工作。清政府的禁令抵擋不住這一波排山倒海的華工移民力量,於1860年《北京條約》正式允許出洋合法化。 關於「落番」一詞,洪乾祐在《金門話考釋中》有這樣的注解:「中國人自古瞧不起文化比自己低的四周異族,稱為東夷、四戎、南蠻、北狄。因此閩南人叫南洋各地的土著民族為『番』。金門屬閩南地區,土地貧瘠,住民生活困苦,地理上比較近土廣人稀、土產豐饒、尚未開發的南洋群島,因此明朝時已有人到南洋謀生。」 「落番」指的就是「下南洋」之意,閩南語中另有「番屏」,洪乾祐亦就「屏」解釋道,是指地方的「邊」或「面」,例如,「這邊」叫「這屏」,「那邊」叫「許屏」,「金門人從明朝起到民國三十八年止,到南洋謀生的人數極多。古時的金門人口很少超過十萬,但常有三分之一在南洋,故金門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僑鄉。所以凡是講到南洋,都說『番屏』。番屏,番地也。『到南洋去』,都說『落番』」。 《落番》一片抓住了最具土味、也最直接有力的「落番」用語,構成了一個金門人強大的移民圖像,沿著時間長河,回溯來時源頭。 一、離鄉出走 《落番》紀錄片解構了金門移民潮三大時期,第一時期:十八世紀中葉至末葉,第二時期:十九世紀初葉(一九一二年至一九二九年間),第三時期:十九世紀中葉(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五年,日本侵華期間)。 金門移民潮的緣起,始於一五六七年,福建巡撫涂澤民向朝廷奏請開放海禁,提供了閩人華商到東南亞貿易發展的途徑,地理上接近漳、泉的呂宋島(菲律賓),商販更是絡繹於途,往往久居不返。十九世紀中葉,西方帝國主義以船堅砲利打開中國封閉之門,因為開墾、殖民、貿易等大量勞力的需求,吸引了華南沿海地區貧苦華工前仆後繼地從原鄉到南洋,尋找出路。 《金門華僑志》指出明代隆慶、萬曆(1567-1620)之後已有川走南洋之例。亦有一些族譜記載17世紀中葉以降的出洋紀錄。 1842年《南京條約》後廈門開港,一水之隔的金門進一步連結到東亞貿易網絡。此後,一直到1949年之前,金門有四次主要的海外移民潮。首先是1860年《北京條約》開放華工出洋合法化,出洋客不需再背負「背棄祖宗廬墓」的棄民身分,同時經濟困頓使得閩南人積極向海外謀生。第二次南渡潮在1912-1929年間,當時南洋相對於中國,商業發達、治安良好、往來便利,吸引了大批青壯人口出洋。第三次移民潮是1937-1945年的中日戰爭期間;為躲避日本軍伕的徵召,匆忙遠離家鄉,避居海外,稱「走日本」,青年不願成為日軍軍伕。第四次則是1945-1949年間,因治安敗壞、盜賊四起,加上國民政府自南方省縣抽丁(徵兵)支援國共戰爭,僑民不願返鄉或本地青年壯丁逃離金門。最後一批下南洋的金門人1954年九三砲戰、1958年八二三砲戰期間,為避戰禍到南洋投靠親友,以汶萊居多。 金門華僑僑居地遍及東南亞諸邦,如新加坡、馬來半島、北婆羅洲、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緬甸等地的主要港口城市,東北亞的日本長崎、神戶也聚集了一部分的金門鄉僑,香港也有金僑。同鄉陸續前往同一地點、從事同類工作、互助團結的「連鎖式移民」。 二、異鄉奮鬥 《落番》紀錄片鎖定馬來西亞三種不同型態的金門移民家庭關係,包括住在金門的眷屬、折返金門的出洋客以及久居馬來西亞的移民客,時地分出的三種臉譜,倚門望歸的苦盼、出洋又回返的心路、不再回頭的異地身分轉換與掙扎。 就長期留在馬來西亞的移民客,《落番》掃描、歸納出了三種類型: (一)最低階的苦力:舢板行業,指往來於無法停泊進港的大船與港口間,專門運送貨物的木船,全靠人力划動,由於大型輪船的貨物搬運量需求龐大,因此舢板業者集結出「估俚間(苦力間)」組織,彼此照應,形成金門苦力者的特色。 (二)進階的貿易商:「九八行」,指進出口胡椒、香料、咖啡等雜貨買賣的商家,由於在買賣議價上需要以互信作基礎,金門商人多選擇與同鄉交易,夥計也多找同鄉,久而久之形成「金門幫」的脈絡與「金字號」地盤。 (三)個人創業成就:從苦力移民家庭發展出事業大成就者,在馬來西亞寫下典範者,有被馬國政府冊封為「丹斯里拿督斯里」的楊忠禮機構創辦人楊忠禮、被譽為「居鑾發展之父」的龍城集團創辦人陳成龍,他們的家族移民史、個人奮鬥故事,被縮影也被放大。 《落番》紀錄片呈現出洋客土地生命故事,有別於一般紀錄片的表現方式,《落番》定位為「劇情紀錄片」,除了紀實外,其中並以電影手法穿插「戲劇重演」場面串連各段落,輔以戲劇故事主角的第一人稱OS增添戲劇效果,帶領觀眾走入時光隧道,生動地演出出洋客的生命歷程,有同安渡頭的出洋客步履蹣跚身影、擁擠與燈光昏暗的船艙、幾近崩潰而狂吼,被丟入海中的華工、初抵異地在簡陋工寮落淚寫家書、「六亡三在一回頭」落番辛酸史、鄉僑衣錦榮歸故里等畫面映現,影片中也有家鄉的歌謠、音樂貫穿其中……。 相招到番邦,目屎流規港,出外無好趁,無去呣知空。一日過一日,囝仔變大人,批信呣敢寄,心頭掛石枋 三、飲水思源 從「落番人生」、「苦力間到金字號地盤」、「僑匯與家書」、「祖譜尋身世」、「番薯情」、「落番客的故鄉夢」、「金門仔」。《落番》紀錄片以影像故事敘述、重建了金門人下南洋的路線與重要情節,原始呈現「六亡、三在、一回頭」的金門人移民年代的辛酸血淚歷程,以及華工苦力奮鬥致富、衣錦返鄉的傳奇故事,也有客死他鄉,終其一生回不了故里的移民悲歌。 從十九世紀中葉至二十世紀中葉間,啟動了一波波華人「落番」的移民風潮。 穿梭于金門與南洋間的遠洋輪船絡繹不絕,載著一批批衣錦返鄉的歸僑,及滿懷夢想出洋的「番客」。金門「番客」隨著時代潮流踏上了不歸路,不僅改變了個人的命運,也啟動了僑鄉金門的變遷。為了光宗耀祖,遠赴外洋謀生,事業有成的「番客」,幾乎都不忘返鄉建造一座美輪美奐的「番仔樓」(洋樓)。隨著風雨的摧殘,金門洋樓早已卸下華麗容顏。但洋樓的一磚一瓦,卻都深深烙印著金門人「落番」的血與淚……。 「落番」的金門鄉親,往往只能隻身前往,而把妻兒留在家鄉。部分金門「番客」會另覓良緣,造成唐山與南洋「兩頭家庭」的時代悲劇。 在前仆後繼的金門出洋客中,大部分「番客」無法「衣錦還鄉」,只能無奈地「流落異鄉」。日子久了,當初飄洋過海的出洋夢也就淡忘了。「流落異鄉」就成了大多數「番客」的寫照……。 《落番》探討金門華僑與金門的密切關係,打破以往華僑風光的表面形象,還原金門海外移民的打拚實錄。金門華僑移民後,仍保留著原鄉的傳統與思想,在陌生的環境一點一滴的,凝聚起當地的同鄉力量,創造出屬於金門人的生活圈。而他們對金門的情感不容小覷,就是因為這份不屈不撓的精神,造就了今日金門「僑鄉」的美名。其實在異鄉打拚的金門人收入並不多,但是對於回饋金門,卻是不遺餘力。即使薪資微薄,仍然過著省吃儉用的日子,只為了透過僑民外匯的方式,寄錢回鄉,修築宗祠、興辦學校教育、建造防禦碉樓等。而一棟棟出自于南洋建築師,中西合璧、風格獨特洋樓家屋,更是落番客光耀門楣的象徵,這些建設,代表著對土地的根基情感,不僅出自於無法割捨的血緣連結,還有華人宗族的社會責任感等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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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因此,他相信劉志林能帶兵打仗,也認為自己沒有當伙伕的本事。採買買什麼,伙伕煮什麼,弟兄們就吃什麼吧!別忘了老兵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俺沒有什麼,只有命一條,有種咱們就試試看!」 可不是,置身在這個「反共抗俄、消滅朱毛」的非常時期,大家同在一條船上,理應懂得相互包容與照顧,豈能再激起這些老兵憤懣仇恨與對立的情緒。倘或想在軍中平步青雲,除了本身的學識能力外也得識時務啊!若想以官階及職務來施壓他們,繼而達到領導統御的目的,那是不合時宜的。這也是連長從這件小事上領悟到的真理,更必須以同理心,來領會他們有家歸不得的低落心情。 當劉志林隨著部隊又輾轉來到金門這座島嶼時,儘管防衛部在城裡設有「軍中樂園」,並召募台灣的侍應生為戍守在島上的官兵提供性服務,以解決他們壓抑的性慾。但是他們單位駐守在一個偏僻的小農村附近,距離城裡很遠。若想到軍中樂園買票解決壓抑的性慾,來回或許要花半天,勢必影響他煮飯。因此,他幾乎都是一忍再忍,未曾和軍中樂園的侍應生溫存過。 雖然有時會因性的需求過分強烈而造成夢遺,有時也會因體內激素分泌較多不得不自慰。可是當性過度壓抑達到不能剋制的境界時,往往會因一時的衝動做出許多不能彌補的憾事。譬如老士官在營房內雞姦年輕的士兵,士官兵在營區附近的村莊騷擾婦女,或是以槍械脅迫婦女就範,抑或是以男人身軀之優勢直接強暴。無論是讓他們得逞或幸運地躲過,受到傷害的永遠是當地婦女。 那天臨近中午,劉志林已打好飯菜放在桌上,但連上的弟兄打靶尚未回來,而他卻已肌腸轆轆,餓得發慌。於是他夾了一些菜,並從和麵的木板下,取出之前沒喝完的五加皮酒,倒下一碗,然後一口菜、一口酒,自個兒就吃了起來。當他酒足飯飽時,弟兄們依舊沒有回來,心想反正飯菜已經打好,每一桌都會派人自行來端,待他們吃後再來收拾碗盤也不遲。故而他索性往鄰近的村子裡走去,準備四處閒逛,也順便看看村裡的老百姓,以撫慰思鄉的情愁。(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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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島--新詩二首
離島 真的,只剩殘風嗎 灰石不斷飛揚 猖獗甚是,橫事妄狂 而我回到故鄉了 真的, 卻只能聽著離島的喚名 然後往頭蓋上 一扣 真的,漢子得以受忍 永冬的震撼 即便它將青春封成千峋島嶠, 我卻只能眼睜睜地 眼睜睜地 看著初春嫩芽 在歲月流逝下 流逝 眼淚,真的 一直掉 一直掉 一直掉 黑夜知道 窗櫺也明白, 只是四面環海 前有雷浪 後更有落雨 離島不屬誰 關於你們的一切 大海仍提著 未妝的容顏與笑容 始終 將所有悲傷 奔入浪花的躍起 雲白色的回覆 記憶突然,明白了 是過度解讀 聯繫更加遙遙無期 不如轉身,輪廓帶著 我彷彿看到了 碎片乘舟, 走進純粹,是須裂痕 離島不屬誰 就沉默地寒暄 便能在夜域裡的彼此 留下月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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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訪日本,心清意靜
溫文儒雅是日本給人的感覺;我信步於日本的街頭,感受到一種柔適自得的況味;也許,我的下一站仍以日本為首選吧! 有時候旅行,也不見得要刻意到某些景點、花費一些金錢參觀某些展館;往往,我的旅行經驗,只是單純地去感受一種氛圍,如此而已。 嚮往日本許久了,對於國人熟知的富士山、那霸、鹿兒島、札幌、大阪、神戶……等,其實我也曾經聽聞,但其地理位置何在,我倒不甚清楚;恰好這次搭著廉航從高雄出發,飛往大阪關西,安排自助行程之餘,我才稍稍對日本的國土有些概念。 抵達高雄機場,臨櫃報到,三個小時,抵達大阪。微雨,陰暗的向晚,空氣洗淨地澄澈晶瑩,關西機場座落於港邊,海水雨水浸濡簇擁著,好像有夢,就要隨海洋飄動起伏。機場出來,我轉搭南海電鐵,直抵新今宮;地鐵出站,昏然黯沉,網路留言,指稱這一帶是最沒有日本的感覺,偶爾可見流浪漢、垃圾些許落地,當日下過雨,地上顯得泥濘,也有一種稍作荒謬之感,但其整體,仍優於台灣吧!我張著眼核對路線,按圖索驥抵達旅宿,台灣人經營的,親切壓抑了對日本陌生的不安與焦躁。 擱了行李,外出遛達。滿街的日語招牌,印證了我真實在日本降落。日本人鍾愛飲酒、鹽漬燒烤。通天閣一帶,居酒屋林立,海鮮火烤香味四溢,沿街熱鬧卻不擁擠,隨處傳來的日語,雖不明其意,卻可判讀出眼神中的親切。約莫九點,燈熄了,鐵門倦了,店家陸續打烊,日本的夜,在某些街道,顯得寧靜。回程,路過一家溫泉,入浴洗滌一天的疲憊;日本人厚愛洗湯,熱氣氤氳,朦朦朧朧的,看著熱氣蒸騰,心也放鬆了。 入夜,單人背包客棧,靜靜的,入住一間榻榻米鋪成的方間,十足日式風格。一覺醒來,天色亮晃的,五點出門,約莫於台灣的四點。沿街ㄔ亍而行,心頭愜意,行人兩兩三三走著,老人、年輕人、上班族,面容慈祥和藹,步履一派輕鬆悠閒; 有些信步上超市買食糧,有些西裝筆挺正為一天開始奮鬥。街道上,市井整齊劃一,氣息從容,一早的日本街頭,不自覺地洋溢著朝氣。 我持續優游於大阪。租個單車,漫活其中。從市區往住吉的方向,騎了約莫十分鐘,逐漸感受到城市的清幽。在日本的街道上,不外乎三種交通方式:行走、自轉車(腳踏車)、汽車,當然還有隱身路面下的地鐵。可想而知,日本的街頭是安靜且空氣品質永遠維持於良好狀態的:行走當然不太發出聲音、自轉車也只有鈴噹聲(況且日本人不愛響鈴)、汽車也幾無噪音,此種情況下,聽覺清新,嗅覺也暢然無阻。我多麼喜愛日本的這種況味,最主要的原因,便自於此。我仔細品讀其街廓,沒有任意的路邊停車,更別提併排停車、違規停車,我嘗試找好幾條街坊巷弄,視線所及,往往能一貫通到底,街道之整齊與筆直,加上市容之整潔與井井有條,沒有雜亂的招牌,沒有露出街上的屏障物,一眼望去,直達天際。心覺如同視覺一般開闊,這座城市,讓人有一種空無的感覺。 我特別喜歡日本的有禮、親切與溫和。也許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說話的音量自然不需過於大聲,間接影響其舉手投足間的形象。他們極為有禮,往往我的一個問候、一句問話、一聲道歉或謝意,便能讓我回收到一種溫暖又善意的眼神、手勢與笑意。我步行、騎車於街頭,人生地不熟,但憑著日本人熱心的指引,也讓我安心在城市中找到極欲尋找的目標。 有一回,我到超市,買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服務生連忙向我道歉,眼神中滿是歉意,我承擔不起,便漸漸減少在超市裡詢問的頻率; 又或一次購票,儘管人龍蔓延,售票員依舊耐心地聽我詢問,絲毫沒有不悅之感,仍手放腰前鞠躬行禮,感謝我的詢問;而另一位售票員則迅速離開座位,引我至售票機購買。我仍瞥見有好幾輛的汽車,堅持禮讓行人;百貨公司的服務員,對著來賓情真意切的行禮;路上奔馳的汽車,每一輛都可以看出主人是如此用心地洗刷塵埃;司機對著下車的每位旅客投以感謝的微笑語言; 計程車司機穿著西裝敬業地駕駛……。每一個畫面,我都好奇地觀察著,也輸入我的經驗庫裡。人家說,日本有禮,一點也不假。 我打從心裡,備覺感動與不可思議,我思考著,一個成功、文明的國家,是怎樣建構出人民的素養與內涵。 日本物產的高品質是眾所周知的;所製作的餐盒,各個精緻、豪華,雖說價位稍高,卻合情合理,但我訝異其街頭,竟找不到幾個類似台灣的攤位、手搖茶飲、小點心;我納悶他們沒有簡單的上午茶、下午茶、宵夜,是否會羨慕台灣滿街的「餵食秀」,但我同時也體悟出,日本人大多不胖,是因為沒有多餘的攤位,加上天天靠步行、自轉車; 有時我也投以羨慕的眼神,但一想起隨時可能必須「節制飲食」的行為,便不自覺讚嘆起台灣琳瑯滿目又「爭奇鬥豔」的各種不健康的小零嘴。 到底來說,我喜歡日本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我總愛靜靜地感受一個城市的節奏,自然簡樸;那喧囂的梅田一帶、難波、道頓崛、心齋橋……,雖眾人前往,但我偏愛遠離城市的幾個小點。朋友說,下次應該去京都走走,徜徉其間,應該會有更多詩意與美感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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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再說一次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隔壁桌的男子突然提高音量,對著與他同桌的女性友人說道,語氣帶有一絲絲不耐煩,只見女子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種情況感覺非常熟悉,幾乎是日常生活用語的常見用法,可能還是某些人的口頭禪。現代人的生活步調太快,不想浪費任秒的情況下,甚至連重複解釋同件事情都會嫌懶……。 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很常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句一點也不好回答的問題丟給對方,諸如父母、朋友,總感覺他們有義務要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語句若是換成「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那個……」感覺就差很多,這是在提醒,而剛剛講的卻像是在質問。明明是同樣的語意卻產生了不同的效果,這就是語言的魔力所在,好好的一句話有些人說得像是稱讚,有些人說的卻敵意滿滿,好好表達變成現代人的普遍障礙。看著日益方便的手機APP,驚覺人類打字的速度越來越快,表達的技巧卻越來越爛,還有很多人靠打字來吵架的,很神奇吧!明明只是文字在螢幕上的排列組合,居然可以用來吵架,這都是有關乎語言的魔力。 最近深感到父母年紀越大,記性也越來越不好。起初,讓我感到最不適應的是那個總在我心中如同能力者一樣的爸爸,好幾次都因為他的健忘而使得許多原想和他討論的話題無奈終止,這實在很讓人感到失望,曾自己生過悶氣,但我卻忽略了,其實他自己對於健忘才更加失望,而我們身為親人不但沒能替他設身處地的著想,反而埋怨他越老記性越差,這是相當殘忍的責難。其實「健忘」不代表對方沒把事情放在心上,有的時候甚至是越重要的事越是容易想不起來。深知父母的記憶力肯定會大不如前,好多時候都會一再重複同樣的事情,以前不懂事總會回嘴說:「這你已經說過了啊!」但現在學會再聽一遍,「學習聆聽」是另外一種理解。一定是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才會一直重複說,所以乾脆就再安分的認真聽一遍。 然而,健忘也不是指有人老才會發生,像我雖然還很年輕,但很容易事情一多,就忘這忘那的,有時候會需要父母提醒,但他們從不會說:「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之類的話來責備我,反而會相當有耐心的再度交代,一再提醒。這種提醒大於責備的溫和語氣讓人感到舒適又開心,畢竟誰喜歡健忘?若是對方忘記了,就再說一遍就好,沒有必要用語言攻擊他人,而且,沒有任何人躲得過老年記憶衰退的這一關,為人子女更要記得,而我也時時刻刻的一再提醒著自己,不要因為一時口快就傷害到長輩的自尊心,警惕自己,要懂得「先理解,後表達」不要將順序顛倒放置,一定要先為對方的處境著想後再做適當的言論,尤其是在要脫口說出:「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種強硬的語句,盡量能避免不說就不要說,比起一些繁文縟節,言語上的禮貌才更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格。 下一次若碰到類似想要發火的時刻,請記得:「麻煩再說一遍就好!」別人一定會心懷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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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地方
這實在是誤會 你所見最後光影 只是我拂袖之間 至於打恭作揖 往另一個國度而去 非我能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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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鯉濕地
在慈堤還沒被阿兵哥空手用石頭壘起來以前,我是海岸線的一部份。 漲潮時,海水能深及古寧國小的運動場牆外,那兒立著的古龍頭水尾塔,就是海水心情的指標。海水總是無法約束,隨著月球的引力起舞,有時狂放不羈,漫過岸邊,像個叫老實村民害怕的「浪人。」人們只好在岸上蓋起了關帝廟,祈求那看不見的力量來鎮壓,穩住這人所無法控制的因素,祈求自己的心安,祈求風調雨順的日子。 慈堤在部隊克服了種種困難後,壘成了一道高高的門檻,圍住了海水的狂傲,收斂了海洋的威脅,遠遠的把一切不安阻擋在外。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通道,像個臍帶,讓我和大海的母親維持住思念的心。我像是個懂了事的浪子,不再無情的向人們伸手,而是無私的貢獻自己,溫馴討人喜歡。我只留下小部份的水,滋養一方的魚蝦。我讓出了大多的土地給農田,讓出了些土地給住家,讓出了些地方給魚塭,讓出了些土地給荷田。孩童在地上嬉戲奔跑,農人在田地上養活一家老小。讓出了道路給村民飯後散步,道長說短。讓出了空間給植物生長,像個有品味的姑娘,妝點四季的容顏。炎夏盛開的荷花,讓觀賞的人心情愉悅,駐足品味,滌去一身的酷暑。深秋隨風搖曳的芒草,在陽光下閃爍著這一年的光輝。我讓出了平靜的水面給月光,讓出了溫柔給水底的魚兒悠遊,和岸邊的青苔快活的生長。 我更熱情的歡迎路過的候鳥,用豐盛的出產招待這每年總在固定時間來訪的「人客。」雁鴨在小水塘裏生活,一代又一代的安居。鸕鶿把這裏當成樂園。傍晚時分,倦鳥歸巢,在天空展開如閱兵分列式的機隊。部份岸邊的木麻黃樹上,鳥兒你爭我搶的找地盤,吱吱喳喳,像為了爭別人手中東西的孩子,吵鬧不已。 我走進了他們的生活,他們徘徊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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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一旦伙伕做久了,竟也學會一點烹飪技巧。不管是端節、秋節或春節,只要連上加菜,他總是要求採買採購「梅干扣肉」與「紅燒獅子頭」的食材,不管弟兄們是否會吃膩,他就是堅持不變換。因為這兩道菜是他母親的拿手菜,每每吃在嘴裡,就會讓他想起老家,是否應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的俗諺呢?或許只有他心裡最清楚。某次恰逢秋節,弟兄們向新到任的連長反映,希望他能告訴伙伕變換一下菜色。於是連長親自到廚房,以命令式的口吻告訴他說,他不喜歡「梅干扣肉」和「紅燒獅子頭」這兩道菜,希望秋節加菜時能變換其他菜色。 連長以為他官大,伙伕一定會立正站好聽從他的指示,想不到卻低估了情勢,只見劉志林板著臉孔,毫不客氣地對著連長說:「吃,就吃;不吃,就拉倒!」甚而加重語氣說:「我跟過十幾個連長,採買買什麼,我伙伕就煮什麼,從來沒人敢嫌棄。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我們兩人的職務對調,我敢保證,我劉志林照樣帶兵打仗,可是你卻當不了伙伕。你信,還是不信?」劉志林激憤的情緒不言可喻,只差沒有「操」他幾聲而已。 年輕的連長一時無言以對,也深知這些老兵不好惹,更了解他們有家歸不得的心情。即使他陸官畢業,但讀的幾乎都是理論,或一些作戰的基本知識,並沒有實際上過戰場打過仗,若論作戰經驗,確實沒有他們的豐富。(一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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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上的鄉愁
有一種味道,從小到大在日常生活中不自覺的積累,悄悄的深埋心中,記憶在味蕾,以為它不曾存在,卻已被它牽絆,那是屬於在地的家鄉味。待人在異鄉為異客時,這些熟悉的味道總是在午夜夢迴時無聲無息地湧上心頭,刺激著味覺神經,使人懷念至極,思鄉的愁緒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只能任憑它氾濫成災,愁上加愁。記憶中屬於家鄉的在地風味,似乎永遠只存在於海上的那座仙島。 幾天前,小妹在臉書上貼了一張美食照片,使得此刻身處異國的我,胸中滿滿的鄉愁於頃刻間大爆發。照片裡的佳餚不是街頭點心,更不是人氣美食,而是令我魂牽夢縈、朝思暮想,號稱島上「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金門傳統菜餚──媽媽親自烹製的「七餅菜」。 「七餅」(閩南語諧音,「七」意思為「擦」),又名「春捲」,是金門清明時節及冬至祭祖日必吃的經典美食。製作七餅菜是一件繁複浩大的工程,相當耗時費力,幾乎每一道材料都要刨切成細絲,分別拌炒後再合為大鍋菜,每道工序都考驗著婆媽的刀工與臂力。金門的七餅菜雖各家口味不同,但異曲同工,材料大致為蒜苗、芹菜、荷蘭豆、大頭菜、紅蘿蔔、竹筍、豆干、五花肉絲、高麗菜、豆腐、石蚵、韭菜、雞蛋,講究一點的會再加上豬肉罐頭、蝦仁、魚肉,甚至是蟹肉。其中,蒜苗可說是七餅菜的靈魂主角,媽媽總說沒有蒜苗的日子就沒有七餅可吃。 每當家裡吃七餅的日子來臨,一早就往市場採買的媽媽,總是在我們睡醒前就帶回各種材料,之後便鑽進廚房「閉關修練」。在備料的幾天裡,媽媽往往一站就是數小時,每次經過廚房口,只見她溫暖厚實的背影下,手上的工作未曾停歇,廚房不時傳來的切菜與鍋鏟翻攪聲,讓我真切感受她正埋首專注料理眼前的一切。從日出忙到日落,餐桌已默默的被一盆盆五顏六色的蔬菜肉絲攻佔,媽媽準備良久,付出手酸腳酸的心血結晶終於漸漸顯現雛形。 想要享用一頓道地的七餅真的很不簡單,除了須製作費工的七餅菜外,還要耗費一兩小時排隊,才能買到「七餅皮」。不過,千萬別以為買餅皮是一件枯燥無趣的苦差事,站在長長人龍中的我,總覺得自己正在觀看一場精彩絕倫的魔術表演。製作餅皮的師傅各個練就一身功夫,他們使勁地從桶裡抓起一團Q彈有勁的麵團在手上甩啊甩,麵團似因離心力而甩向四方,卻又從不偏離軌道的向內凝聚,好似那團麵團是師傅大手的延伸,任憑他指揮調度,感覺甚是神奇。說時遲,那時快,在還沒回神之際,師傅將原本還在手上晃蕩的麵團突然往燒熱的圓盤擦去,再用麵糰在鍋面點個幾下修飾麵皮厚度,約莫幾秒的時間,Q薄如紙的餅皮即告完成。 桌上有豐盛的七餅菜、有Q彈餅皮還不夠,媽媽最了解家人的口味,還會為大家準備沙茶醬、甜辣醬、芫荽、花生荖、拌糖花生粉、竹葉貢糖等各色配料,絕對滿足眾人的味與胃。吃七餅時,我偏愛將花生荖壓扁壓碎,與沙茶醬、七餅菜一起包裹,大口大口的吃。融合十數種材料炒得入味的七餅菜,搭配Q薄餅皮及香料,吃起來甜鹹香脆兼具,口感層次豐富,吃得我齒頰留香,欲罷不能,一定立刻追加第二捲。之後,再來一碗鹹魚豆腐湯,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媽媽總說吃完七餅後再喝一碗魚干湯,去油解膩無負擔。到底這湯的去油功效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是這屬於媽媽烹製的獨家美味,我倒是清清楚楚的記憶著,永遠無法忘懷。 逢此清明時節,媽媽做的七餅菜與鹹魚豆腐湯,透過一張網路傳送的照片,激起我味蕾上濃濃的鄉愁。啊!何時才能再嚐一次媽媽的味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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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
此次社區規劃師的戶外課選定在我居住的村子裡,我住的村子有著豐蓮山的美名,還有開基始祖陳淵牧馬的故事,也有一段831軍樂園的過去,這個村子叫「庵前」。 村子裡的主要姓氏為「陳」,說是從陽宅搬遷過來的,在金門十三陳裡,是其一分支裡的四分之一。 庵前有距離金城市區近的優勢,村子周邊有蠻多新的建案,因此增加不少新住民,鄰里也為此再編製過,而我自己也是這二年才搬遷的新住民,但因為母親為庵前女兒之故,這個地方有著我童年的回憶。 因為課程的關係,第一次踏踏實實的在村子裡逛大街,對村子的人文我略知一二,但是這些年多是在親戚家流串,小時後的記憶是如此淡薄。 走在村子裡,彷彿回到兒時的意象,那個還在「媽媽十元」的年代、那個沒有過多的遊樂器材的年代,大姨舊家門前還有二個防空洞,常被我們當溜滑梯玩,先是爬上在緩緩的溜下,常是要磨破褲子,後來因故防空洞已經夷為平地。 二十年前,村子裡還有理容院時,我常是跟著媽媽去燙頭髮,拿著小椅子架高,座了好幾個小時,燙的可是捲捲的爆炸頭。現在村落裡,已少數有家庭理容院了。 大舅媽是開「店阿」(雜貨店),小時後到外婆家總要去那報到,因為大舅媽總會給我們零食吃,她特別知道小孩的最愛,總是有那個紅紅的、酸酸的芒果乾、海底雞、統一麵、麥香紅茶,店阿真的一點都不怕我們吃,到現在大舅媽的店阿還屹立不搖。 外婆舊家是閩南建築,有一間小巧可愛的閣樓,上閣樓還得爬上木梯。閣樓下是吃飯廳,在午前、午候,村民會在那打四色牌;我記得外公吃飯時,老喜歡把其中一隻腳放在圓型的木凳上,這樣吃飯好像特別舒服。後來我們觀查過家族的新生兒,他們在娃娃車上也總有一腳放在護欄上,大家都說這是遺傳外公;外公雖然是務農為生,但有一興趣寫「鳥」字,用畫「鳥」的方式構成一字,雖然外公已故多年,但他的美字都掛在子女們家牆上,像是傳家寶似的。而外公的藝術天份,也隔代遺傳到這些孫字輩裡。 外婆家門口有一個石臼,逢年過節做粿時,總會有人把炒好的花生拿來這槌打,這個時後總是要偷抓一把來吃,這個好味道,從外婆愈來愈年長就消失了。阿嬤還有一樣古早味,總讓我懷念是炒麵茶,有香香的油蔥酥,在冬天裡,泡上一碗是多大的滿足。 記憶隨著年紀是越來越淡薄,每踏著一步,回憶的點滴便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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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回籃球教練
我喜歡打籃球,從國小打到出社會,籃球跟著我經過多少寒暑,幾乎沒停過。 但打籃球不稀奇,當籃球教練才是特殊的體驗。 任職的地方舉辦各單位的籃球對抗,我們一群愛打籃球的人便組隊報名參加,既然報名了,大家便熱血的練球,只是與其說是練球,倒不如是以戰代練,沒有正規的訓練,只有靠著每個人的球技與默契來應戰。那樣的狀況應該是很危險的,要對抗每天練球的其他隊伍,或是有著練家子的隊伍,對我們來說都是場硬仗,但都報名了,也繳了報名費,做了號碼條,只好積極一點練球,準備應戰。 而真正到比賽的時候,大多數的人想上場當球員,要在場下調度與記錄的人甚少,幸好有幾個同事願意配合,但教練一職卻是讓來讓去,誰也不敢承擔那樣的責任,更何況當教練就不能上場,因為要隨時留意場上情況,所以也沒人想當。 在苦無教練的時刻,有位同事跳了出來,用他了解大家的方式去調度,但他是球隊主將,又要隨時觀察場上,對他來說很吃力,一連兩場也因為調度瑕疵而輸掉比賽,讓他相當自責。終於到了第三場,有人推薦我擔任教練,我本來很不願意,因為沒有經驗,也要背負著不能輸球的壓力,但經過考慮後,還是決定接下重擔。在比賽前夕,我排出了好幾個陣形,也針對對手的弱點進行分析,最主要的還是發揮我們隊員的優勢,因此我排了一組主力,一組拖對手體力的替補,沒想到這樣的做法意外奏效,一上場,我們就拔得頭籌,而也照著我們要的劇本走。 替補選手打得很賣力,能得分又能拖對手的體力,將分數拉得很近,而主力選手的精彩表現,打得對手喘不過氣。最終我們以兩分之差擊敗對手,取得第一勝,那樣的勝利對我與大家來說很重要,我因此被眾人稱讚不已,賽後仍十分興奮。 以前看球賽時,總會覺得教練沒事幹,只要調度就好,但等到自己當了教練,卻知道身為教練真的不容易,緊張程度比場上的球員還嚴重,而後來雖然沒機會再當教練,我還是對這次的經驗念念不忘。每當想起,還是相當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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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攝像】 海岸咖啡館
選一片可以摘下落日的沙灘 奏樂風的貝殼,輕輕 攪拌時光 縱容雲朵融入杯緣,縱容 黑色的傷口,亮著地平線的 印象,散亂著霧的均勻 這是,你心中最原始的 瑰麗,被躺成黑夜與白晝的 山 浪花,為了紀念貝多芬 追逐一次又一次上岸的 快樂頌,交響曲載浮載沉 失足在咖啡浪漫的笑靨裡。 嘴角上揚成蝴蝶翅膀的情侶 飲著,周而復始的 寂寥 畫面,萃取過多光芒 萃取,捧下記憶的斑駁 你心中仍有一片海嗎? 我用最簡單的角度,烘焙 藏在你眉間二十年的咖啡豆 讓蔚藍長出黑色素 成為一杯寓言,住著你我心情故事的 原味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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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雖然劉志林讀過初中寫得一手好字,在軍中擔任文書理應可以勝任,但因思鄉過度而精神出了一點狀況,除了怪僻不合群,又滿腹牢騷,經常與連上幹部唱反調,甚而開口罵人。所以文書沒有他的份,也升不了下土班長,最後只好把他調到廚房擔任炊事工作,也就是俗稱的伙伕,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廚房,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儘管他沒有烹飪的專長,軍中伙食則簡單,與開餐館畢竟不一樣。尤其他是北方人,自小耳濡目染,蒸饅頭與煮飯都不成問題。至於炒菜或煮湯,必須看他的心情,時鹹時淡是經常有的事。一旦連長糾正他,他總是故意立正站好,簡單地說:「報告連長以後改進。」說後轉身就走,絕不跟他囉嗦,連長也奈何不了他。 當伙伕的好處,就是不必站衛兵又不要出操,但每天大清早得起床和麵蒸饅頭,洗米煮稀飯,有時還得磨豆漿。然後洗菜、切菜、洗米、煮飯、炒菜,準備午餐與晚餐,的確忙得團團轉,可是他卻十分樂意。因為他掌管著全連百餘位士官兵的肚子,與帶兵作戰的連長不分上下,只要他一餐不煮飯,絕對讓他們肌腸轆轆沒有力氣打仗。 甚至他也故意讓全連的弟兄們看看,到底是伙伕大?還是連長大?更要讓他們知道伙伕的厲害。要不,煮個半生不熟讓他們吃下肚,保證拉肚子。如果不道德一點的趁著沒人看見時,在青菜豆腐湯裡撒一泡尿,或在菜裡頭吐一口痰,他們又能奈何?既然當不了文書,也幹不上班長,當個伙伕也不錯。 縱使劉志林他們單位換了好幾位連長,部隊也從本島到外島多次換防;但不管新來的連長是誰,或調到什麼地方,他這個伙伕永遠是伙伕,彷彿早已定位,根本沒人會去注意他的出身背景,簡直是狗眼看人低。 多數跟隨國軍撤退來台的士兵,經過幾年後幾乎都升上士官,唯獨獨劉志林依然是上兵炊事。此次新到任的連長或許良心發現,報請上級把他從上兵炊事兵,晉升下土炊事班長。雖然職稱上較好聽,每個月亦可多領幾塊錢餉錢,但上兵是伙伕,下土也是伙伕,同樣要伺候百餘位官兵的三餐,對他來說並無差別。可是士官與士兵終究不一樣,對於這位好心提拔他的連長,他仍然心存感激。(一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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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到好處的幸福
「一年出三本散文集」!一般作家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不是嗎?但是,我的老學生林萬來做到了!由不得你不佩服,甚至令人有些吃味呢。 去年五月,他的《生活小確幸:重拾在塵世裡的真珠》,由德威文化公司出版;七月,《生活裡免費的美好滋味》由菁品文化公司出版。此刻,我已在替他寫第三本散文集《恰到好處的幸福》的序文了。 這部集子,共有九十五篇文字,大致依寫作先後排列。分為:天倫、世情、春風、躬耕和旅次等五輯。天倫、世情各二十五篇,旅次十篇,均一望輯名即知其內容性質:是在寫家庭天倫、一般世間情和旅行記事。而春風一輯十四篇,特寫他求學、教學以至關心已奉獻數十年本業--教育的師生情、學生愛;以「春風化雨」、「如坐春風」等教學最高境界自勉的心路結晶。 更要特別指出的是:「躬耕」一輯的二十一篇散文,寫他親操農作的心得;所以,對農夫內在心理與工作實況的挖掘(如:「詩畫農夫」、「同心開闢菜圃話甘苦」)、鄉野風情、環境的描寫(如:「田園黃昏時」),以及天人相與、相關聯的刻畫(如:「天佑嘉南良田」),均深廣而含情有味:是他作為「農村作家」的本色表現;連他本不識農耕的「山妻」,也變成「種菜婆」了(如:「那雙沾田土的高跟鞋」),最足喝采! 萬來是位孝子,愛妻,照顧子女家庭,又敬愛朋友,是人際關係良好的標準好男兒。在他的各本散文集中,都有許多篇章寫孝父愛母(本集如:「奮起啊!老爸」、「疼惜溫情慈母心」)、敬妻愛女的動人內容、與同事友朋或官長互動熱絡的記述(如:(「太座出遊記」、「家有二女萬事足」,而「旅次」一輯中,記與共遊的友人不少);這些都不在話下。我很喜歡他這些方面的好文章,每每感動;例如:「有汝在身邊」、「回鄉的我--補償與感謝」二文,都寫太太的賢慧,其孝順公婆如親生父母,尤令人動容。 此外,他也寫活了大阿姨的個性和做人(「大阿姨真了得」);甚至他愛屋及烏,連同村的年輕人也加以照顧(「少年阿嘉的機會」),這是何等的情操呀! 我最佩服、喜愛的文章,如果只能選三篇,那就是:「纍纍冬瓜情」、「奔跑在清風中的童年」和「在春風裡下田」。 傑出的段落,如:「當它是幼瓜時,小小綠綠的長形瓜,就垂掛在龍眼樹葉叢中,一暝長一寸一天天的往下垂,直到快成熟才落到地上。走過樹旁的我們都會向這些小瓜瓜們行注目禮;期待的情懷讓心頭暖暖的……。」(「纍纍冬瓜情」)寫活了小冬瓜,作者的心是那麼的真純易感。 而「奔跑在清風中的童年」一篇,幾乎全篇都美,無法全文引錄,只看末段:「那時候天空是藍的,陽光是暖和的,花是紅的,連做夢也會微微笑。追逐蜻蜓和螢火蟲的心情都是快活的,空氣中洋溢著甜美的滋味,成為珍貴的一段美好記憶。」 回到了童年,童年事事、時時都美好!又,記寫老一輩農人辛勤的苦耕形象,更是賺人熱淚,他說:「他們無視於軟泥的寸步難行,一步一腳印,堅毅地拔出腳踝,繼續前行,靜默踏實地踩出勞苦的足跡。他們在為生計刻苦卻瀟灑的身影,深印腦海。」(「在春風裡下田」) 註:《恰到好處的幸福》一書,一○五年七月台北菁品文化公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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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萱堂文
先妣諱羨,民國十七年,歲次戊辰年九月卅日吉時生,浯洲古寧頭李氏族人。髫齡身世坎坷,外祖為謀生計而落番,杳無音信,靡知所終。寡母單親扶養子女,日夜操勞,未知非而辭世,先妣因家貧為我祖母收養為待年媳。賣身以葬親,古有董永,今有我母,相互輝映。幸哉母也,重慈視如親女,雙九于歸府君,夫妻恩愛。有蕡其實,其葉蓁蓁。桃李灼灼,不自言於蹊徑;松柏青青,不受令於霜雪。 先慈懿行不勝枚舉,以孝、慈、儉、勤居首。孝哉母也,上奉翁姑盡孝,扇枕溫衾,晨參暮省,問安視膳,菽水承歡。慈兮母也,凱風自南,吹彼棘薪,照護子女,偎乾就濕,咽苦吐甘,慈祥和悅,春暉朝靄。予出遠門,倚閭望歸,余若晚返,依門眺盼;我心歡暢,我母歡暢,我心煩憂,我母煩憂。儉矣母也,秉傳統農家婦女之美德,生性節儉,惜物愛物,用於己則錙銖必較,用於人則毫不慳吝,戮力滿足子女願望。捐贈公益,濟貧周親,從無後人。勤乎母也,日未破曉即起,夜央始寐,相夫有道,持家有則,寡言多做,不辭勞怨。母藝纖巧,針黹烹飪,咸所擅長。天道酬勤,余家始逐步邁入小康。萱堂可謂我國傳統女性之典型,終其一生似平凡無奇,但在兒女心卻係天下最不平凡、最慈祥之娘親。 哀哉我母,一生經歷大時代之劇烈變動,誕生於軍閥割據、全國混戰之年代,戰禍頻仍,黎首荼毒,生靈塗炭。幼齡之時日寇入侵,家鄉於鐵騎之下遭占領八年,生活困苦,民不聊生。抗戰勝利未幾,旋踵爆發國共內戰,神州蕭條,赤地千里,金陵王氣黯然收,輾轉徙遷臺北。民國卅八年共軍逾萬人自古寧頭強攻登陸,國共激戰四晝夜,死傷慘烈,國軍雖大捷,但吾鄉受創嚴重,尤以椿庭錦浦及萱室古寧二村為最。此戰乃關鍵之役,逆轉國消共長之勢,臺澎轉危為安,自此雙方隔海分治。兩岸對峙,臺海緊張年代,金門因屬前線,國府實施軍事管制與戰地政務長達卅六年,居民生活每受諸多箝制,母親皆親身經歷不堪回首之風雨飄搖年代。 綜觀萱堂畢生苦難時日長,而歡樂期間短。雙親劬勞,茹苦含辛培植兒女完成高等教育,任職社會後始有能力反哺奉養。慈母過世,哀子輝閉門靜思,領悟母親自幼刻苦耐勞,早已習以為常,並不希冀物質之養,所欲者乃子女多所陪伴。予因工作繁忙,侍奉時間不多。原擬致仕之後遠離塵囂,再行承歡膝下,長相侍親。哀哉!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案牘勞形實乃藉口,兒之過也,悔恨不已,難以彌補!敬祈慈母恕我宥我! 太史公有云:「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大哉斯言!無天地何所生?無父母何所出?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碌碌怙恃育我辛瘁。為人子女豈能忘其本?養生送終,其為人之本歟!雙親比翼連理,相恩相愛共扶共持垂七十載。先妣垂暮荏苒失憶,但從無一刻或忘府君與子女容顏及其名,愛之深也,憐之邃也。殯天之日身骨猶健,飲食起居僉如曩昔。以米壽高齡,酣睡之中無疾而終於內寢,乙未元月初三駕鶴歸返瑤池。天星沉寶婺,慈容縹緲,閫範流傳。 夫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蘇子「水調歌頭」已有闡釋。生老病死乃天道循環之理,吾等凡人焉能不知,但仍悲慟不已。胡為而云哉?情勝於理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宿昔言行舉止常以理智遏制情感,俾免越規逾矩。然當天崩地裂,處於生離死別之際,七情氾濫,沛然突破理智則無法克己,猶如江水泛濫難以抵禦,其情殊可憫。生離至傷矣!至哀則莫甚於死別。父親以耄耋高壽突遭炊臼之痛,床空清塵,室虛悲風。先杖期而後經年臥榻,哀慟欲絕,黯然神傷,泫然流涕,粥飯匪思,長年臥榻,日漸羸弱。心鬱鬱顏若槁,病懨懨骨似柴,子女心有不忍。母親於九泉之下,知否?知否?能否托夢於我父勿復傷慟哀泣?夏日冬夜,歸於居室,終有相見之日。然子女冀望我父期頤,侍奉百年而終。 悲哉!傷哉!我等兄弟姊妹逢此巨變,天旋地轉,既悲且喜。何以言悲?晴天霹靂,嵩山崩圮,銜恤刺心。上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奪我萱幃,攫我依恃,永不克晨昏定省,齧指嚐藥。無母何恃?寸草之心豈能報春暉於萬一,心中悲痛難已!然悲中有喜,何以言喜?喜者乃母親非病非痛,無苦無難,自然衰竭而長眠。功德圓滿,福壽全歸,遁離塵世之苦,云胡不喜?哀子衷心期盼母親大人永居佛國淨土,不復受轉世輪迴之苦。 慈母棄養,不孝子女等隨侍在側,隨我父渡海歸鄉,落葉歸根葬桑梓,歸正首丘埋故里。嗚呼!昊天之恩無垠,罔極之德難報。風木之思形神俱傷,皋魚之泣形骸具靡,寒泉之念哀慟欲絕,霜露之悲剖心泣血!月照江水佛在心,天怯雲霧明鏡復,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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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歲進士蔡漣清
林焜熿(1793-1855),後浦人,公諱炳、又名焜熿、字遜輝、號臣■、乙已科歲進士(縣志載丁酉科)、壽63歲,同安歲貢生。先問業於廈門道富陽周凱,又從玉屏山長光澤高澍然遊,故文有家法。嘗分修廈門志,出其手者居多,金門有志,亦其始纂。所著有〈竹畦詩文鈔〉、〈浯洲見聞錄〉、〈宮閨詩話〉、〈竹畦筆塵〉各若干卷。生平見義勇為,不辭勞瘁,如倡建育嬰堂,修大溝義塚,皆有關桑梓公益之事,故不獨以文鳴也。 薛師弼,珠山人,名維康,字紹聞,以弟貴貤贈武功將軍,配妣蔡氏諱珠娘,瓊林尚紀公女,誥封夫人。(以上錄自浯江珠山薛氏族譜),薛師弼係金門總兵薛師儀之兄,人稱「大爺伯」,官翰林待詔,以弟貴貤封武功將軍,平生四海,為人解紛,名傳全省。公享壽85歲,妣78歲,卒葬上蘭村旗仔山(以上錄自金門薛氏族譜)。薛師弼曾參與倡捐建造金門石橋、捐刻金門志續修及經理金門育嬰堂多年。 許察(1821-1869),諱加著、察,字密侯,為前清邑庠生,春秋四十九歲。參與倡議勸捐募建金門育嬰堂。 許瑞瑛,後浦人,咸豐癸丑科,歲貢生。曾參與浯江書院膏伙勸捐、募勇團練拒小刀會匪。 許春奎,珠湖村人,生員。曾參與募勇團練拒小刀會匪及倡議勸捐募建金門育嬰堂。 黃道衡,金水長房十五世,字拔萃、一字超群、號道衡、邑庠生。參與倡議勸捐募建金門育嬰堂及浯江書院膏伙。 周弁(1769-1843)字茂川,浦邊人,父為周文(1734-1815),浦邊富商,經營當鋪、商號、周茂川曾參與倡捐金山書院、庵前恩主廟重興及參與捐款建金門育嬰堂。 林可遠,小諱以靜,字秉脩,號致齋,春秋五十七歲,清誥授奉政大夫。初援例為太學生,以募勇拒小刀會匪,守金門保全無恙,敘公得補用通判,加捐同知。曾參與後浦義塚重修、贊助育嬰堂經費。 蔡鎮邦(1804-1859),瓊林新倉下二房二十四世蔡尚異(號行猷、觀德橋建造者)長子,蔡鎮邦又名傑資,字永和,號俊卿,公授武德騎尉(正五品)享年56歲。參與倡議勸捐募建金門育嬰堂。 待查考人物有廩生許朝英、生員吳漪瀾、許國華及職員林韶華等人,待來日查詢。 清末金門育嬰堂之設立是由地方官員發動,號召地方精英參與籌備與經營。也藉此拉近他們與地方官員的關係,鞏固自身在地方社會的權力與地位。 而金門育嬰堂在民國成立後,嬰孩送堂者日少,因之停辦。民國十年,堂為陸軍警察駐紮所。十二年為海軍參謀處所。復為縣教育局辦公處,又為第一自治區公所,又為第一區署。卅八年四月,改為金門司法處辦公處。另該堂產業店屋數間,在民國十七年政府收回,撥充學校經費。(本文蒙蔡建鑄先生校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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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儘管劉志林有自己的想法和盤算,可是數天來,部隊走的全是山路。偶而地路過村莊,亦只是一些窮鄉僻壤的小村落,居民的交通工具不是騾就是馬,並沒有道路或港灣可供車船行駛。處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他豈能開小差,萬一被發覺抓回來,那可是要被當場槍斃的。 因此他並沒有行動,只期望能快一點進城,因為城裡來往的人多,只要混入人群,就不容易被識破。屆時,他將先找銀樓賣掉金條,然後買一套便服換上,再坐車或乘船快速地離開。想必部隊有部隊的規定和任務,絕對不會因為他一個人而發動雷霆演習,或勞師動眾做地毯式的搜尋。倘若能如他所願,他的目的即可達成,回家見母親亦是指日可待。屆時,他也會遵照母親的心願,在三年內和秋霜完婚。 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國軍在節節敗退的情境下,他們部隊突然接到一道命令,必須利用黑夜乘船渡江,上岸後又開始行軍,來到一處停泊軍艦的碼頭,所有的官兵立即上船,不得有誤。據側面上瞭解,國軍部隊將分批搭乘軍艦撤退到一個土地肥沃的小島,它也是中華民國地圖上,距離大陸最遠的一個省份──台灣。抵達後,他們將在蔣總統英明的領導下,整裝軍武、發奮圖強,隨時準備反攻大陸,收復失去的河山。 原本準備乘機開小差回家的國軍士兵劉志林,此時此刻離家則愈來愈遠,少說也有十萬八千里。何時才能重返故鄉拜見母親已是一個未知數,何日始能與秋霜成親更是遙遙無期。他低落的心情不言可喻,但卻也是他想法過於單純、不聽母親勸告所造成的後果,怨不得任何人,包括他生死不明的表哥連長在內。(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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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歲進士蔡漣清
蔡漣清的家世如下,父蔡雲臺為清鄉飲大賓,按神主錄:其父為皇清鄉飲大賓號蔡雲臺,孝男讀、龍奉祀。蔡雲臺,諱江官,生於乾隆辛卯年(1771年)字子朝、號雲臺,卒於道光壬寅二十二年(1842年)十二月十七日,享壽72歲,其母葉氏閨名抱奶生於清乾隆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三日,卒於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享壽六十九歲。蔡漣清的神主牌記載清歲進士侯選儒學左堂漣清蔡公神主,孝男權、寐、滔、奠、炎、豆、渠奉祀,而生卒年月日竟空白無記錄,但可從相關資料推出其活動年代(約1809-1854後)。妣許氏閨名紫燕,生於清嘉慶十八(1813)年四月十二日,卒於咸豐三(1853)年三月初十日,得年四十一歲。長兄蔡仲書,諱讀官,生於嘉慶壬戌(1802)年三月七日,卒於道光丁未(1847)年七月二十日,年四十六歲。 蔡漣清、行二、諱龍官、官章漣清,為瓊林蔡氏新倉下二房東埔頂甲二十二世「仲」字輩,故居瓊林三十號,前清歲進士,侯選儒學左堂,簡單來說即「侯選訓導」,歲進士即歲貢生,至於是何年的歲進士,筆者翻閱同安縣志、馬巷廳志、廈門志、金門縣志中選舉貢生篇,均毫無記錄,但現存匾額、碑碣都留有記錄、因而筆者大膽推測,蔡漣清應為廩生資格,廩生須滿十年才有歲進士資格,可能狀況是蔡漣清為廩生加捐獲得廩貢生資格。在道光二十三〈恩主廟重興捐題碑記〉,碑文中都留有歲進士蔡漣清之名及捐銀肆員之紀錄;在《清代捐納制度》一書關於清代捐納事例沿革有詳盡的介紹,道光二十一年(1841),開豫工事例。緣御史曹履泰、福珠隆阿等,均以錢糧出納,總須寬儲,以備要需,且以豫省籌辦河防,亦需鉅額工費,因請暫開捐例。頭卯自道光二十一年五月起,至二十二年七月止。其後一再展延,自二十三年二月再展二十四年三月,續分二卯。道光二十三年(1843)七月,因兩河漫滋劇甚,瑞澂等奏請准捐生就近在河南捐納,以應急需。是為東河暫開捐例。其性質仍屬豫工事例之延續。因此研判蔡漣清是搭上這班捐官列車,取得貢生資格。這同時也解釋也是為什麼貢生蔡漣清的匾額無法高掛在瓊林宗祠的廟堂上的原因,以其納捐之故非正科之途。 那要捐多少銀兩?才能成為歲貢生。按《清史稿》(選舉志)記載順治十二年,開廩生捐銀貢例,從御史楊義請也。十七年,禮部以抗旱日久,請准暫開准貢,令士民納銀賑濟,允之。那報捐所需費用若干?一俊秀(平民)捐監生銀一百八兩,武生納銀一百兩,各得為文武監生,均在戶部上兌。因此如能將清代各種名位之報捐代價逐一列表,如「價目表」般,則執簡馭繁,有助此一問題真相的瞭解。捐生或捐員依各種事例進行報捐,其依事例規定所應向政府繳納之捐銀,稱為「捐項」或「正捐」。除正捐外,尚須負擔種種額外費用,如印結費及飯費,以及其他費用如會館或慈善團體強迫性之捐款及賄賂性質之費用。 由附生(含增生及廩生)捐貢生應納銀一百四十四兩。才能成為附貢生、增貢生及廩貢生。所謂照費,即執照費,每張三錢。尚須負擔照費、餘平、加平、部費、小費及各種捐款之額外負擔。一俊秀(即平民百姓)捐監生銀一百八兩,捐從九品職銜銀八十兩,捐分發銀訓導是一百三十兩。才有侯選儒學左堂身份。按「正堂」是明清時對府縣等地方正印官的稱呼。「縣正堂」為知縣的代稱。清代一個縣的儒學正堂也被稱為教諭,為正八品級官員。教諭,「正式教師」之意,宋代開始設置,負責教育生員。明清時代縣設縣儒學,是一縣之最高教育機關,內設「教諭」一人,另設「訓導」數人。「訓導」是指輔助「教諭」的助手,而「囑託」則是約聘教員。府學「教諭」多為進士出身,由朝廷直接任命。府學「訓導」以及縣學「教諭」、「訓導」、「囑託」,多為舉人、貢生出身,由藩司指派。學官與訴訟無關,以「奉薄儉常足,官卑廉自尊」自命。明清時代縣設縣儒學,是一縣之最高教育機關,內設教諭一人,另設訓導數人。訓導是指輔助教諭的助手。教諭是學官名。元、明清縣學皆置教諭,掌文廟祭祀,教育所屬生員。 好善行仁,熱心公益 有幾則事例,可資証明。從國立中央圖書館台灣分館編印,何培夫主編的《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一書中,筆者查閱第七十二碑〈恩主廟重興捐題碑記〉,碑文中都留有歲進士蔡漣清之名及捐銀肆員之紀錄,由此可見蔡漣清家世頗豐。此碑係道光二十三年十月由官兵民共捐的芳名題刻,有當時的金門總鎮、前分縣、廣東提督吳建勳、世襲男爵邱聯恩等以及曾任金門文武名宦及各鄉里共襄盛舉的捐款紀錄。此其一也。 對於地方宗教事務,蔡漣清也顯現出極大的熱誠及虔敬之心,在瓊林忠義廟裡有一匾額,即為蔡漣清所敬獻,忠義廟現為瓊林121號,依據《金門寺廟教堂實錄》記載:廟中主奉關聖帝君,相傳係曾任雲南左布政的蔡守愚返鄉時,有一段木材隨其船隊一路漂抵瓊林海岸,經請示後意欲雕關帝爺神像奉祀,之後建忠義廟以祀,成為該村守護神。廟迄今已有四百多年歷史,廟內正中懸掛一匾,此匾即為蔡漣清所敬獻書寫「忠炳日月」匾,落款時間為咸豐三年(1853年5月)端月穀,本境貢生蔡漣清答謝,匾額長約為60公分,寬約為45公分,中間榜書「忠炳日月」,推測應為蔡漣清貢生所書,畢竟蔡漣清也是科舉出來的廩生,如附圖所示。此其二也。 第三是蔡漣清參與清道光年間育嬰堂的倡建及捐款紀錄貢生蔡漣清捐百貫。有關育嬰堂相關研究有2008年11月1日許燕輝所寫「清邑庠生許察之金門育嬰堂始末」及2014年9月16日金門大學閩南文化研究所助理教授李宗翰的「清末金門育嬰堂之運作」二篇,已對育嬰堂詳細介紹。據光緒《金門志》育嬰堂條及所收李湘洲(育嬰堂碑記),金門育嬰堂乃道光二十八(1848)年八月,金門縣丞李湘洲、金門鎮右營遊擊鍾寶三領頭發起,結合一批新興地方精英人士如林焜熿、薛師弼,蔡漣清等人共同倡建;直到1851年才完成。 在民國八十二年版的《金門志》〈規制志‧育嬰堂〉,頁70─76中記載著,當時在福州省城以及泉州、漳州諸府,甚至廈門、安海等處皆有人興辦育嬰堂,而唯獨金門未興辦。恰金門縣丞李湘洲與金門鎮右營游擊鍾寶三皆有心於此,說服金門鎮總兵施得高共同捐出義廉銀,並召集諸紳耆廩生林焜熿、許朝英、許瑞瑛、生員許春奎、許察、吳漪瀾、黃道衡、許國華、職員蔡鎮邦、林韶華、薛師弼等人倡議勸捐募建金門育嬰堂。 金門設立育嬰堂是清以來,各地仕紳相當重視的社會事業之一,有見於社會賣子棄嬰及重男輕女之事件頻頻,出自人道的關懷,仕紳對倡建一所育嬰堂也顯得相當地投入,官紳各捐款置業,充當經費設備,並由紳士薛師弼經辦,收容孤苦無依的嬰兒。而這座官紳合力的育嬰堂,於是在道光二十九年(西元1849年)春,擇址於後浦縣丞署西隙地(現為金門法院宿舍),建立前後兩進院舍,並至咸豐元年(西元1851年)落成。 對此林焜熿則寫了〈勸建金門育嬰堂疏〉向社會大眾勸募;並於落成之後與縣丞李湘洲合撰〈育嬰堂碑記〉記其興建始末。縣丞李湘洲在〈育嬰堂碑記〉:「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機盎滿磅礡,不可以有窒也。溺女,蓋窒之甚。閩南風氣,生女溺者多,金門尤夥。余下車,心惻焉!思有以拯之。會遊戎新遷參戎鑑堂鍾公得泉州育嬰堂條規,持謂曰:「君得毋意乎」?閱之,法良善,喜劇;亟捐廉,議建置。白鎮帥施公,亦捐廉倡。牒大府,集紳士,擇署西隙地,規刱基址,召匠選材。經始於道光二十九年春,中間以貲費不繼,旋輟。迄咸豐紀元春日,落成。中闢廳事,上下房四,東西夾室二;中為露庭,入外門一小廳。東偏耳房之外,有窄壤可作爨所。廳之後,曠地寬廣,仍可架室,力未暇也。糜金錢若干貫,首尾三年始成,可不謂難哉! 雖然堂成矣,經費告絀將奈何?余又捐制錢百二十貫,貢生蔡漣精、監生林可遠、周茂川亦各捐百貫,諸生又散捐若干,市山園、購瓦屋、配生息,月收稅供用;仿泉州規條少變通之,自文武官暨商家、船戶,月捐有差。以四月二十一日迓神入祀,僱乳母,始收嬰,諸供役人及一切器皿俱備。向使畏難中止,誰相詰責,顧心不自安。屈指三年中,韶光荏苒,余之苦心區處者,蓋夢寐以之矣。暇時嘗謂諸生曰:「使堂未克成,余或有遷調,亦必駐蕆事然後行;乃幸以同志諸生力,相與有成」。成不數日,適大府奏遷知同安縣事。或慮其竟去,余又語之曰:「老夫宦跡苟不離閩疆,即遠亦得顧及,況同、金隔衣帶水,朝發夕至,忍令功敗垂成哉」?此又余眷注誠心,庶幾共相鑑諒耳。夫知為之難,則所以力保而善其後者,宜何如其衿重墾至。余不敏,其必有什倍余者拓而充焉、經而久焉。 繼繼繩繩,生生不已。無窒天地生機,是在董其事之善為經理,而又深致望於後之君子云。爰記其顛末如此。捐題姓名,別刊諸石(李湘洲任金門縣丞時與紳董林焜熿共勒「育嬰堂碑記」)。」由於清代金門耕地不足,土地堅硬瘠薄,造成百姓生活艱困,致使溺嬰時有所聞,其違逆人道之事實令人痛心。而育嬰堂之設,顯示人道主義的覺醒,在一百五十年前的金門就有一群善心人士在做社會資助,這也是金門最早較具規模的社會福利事業,意義重大。 此二篇文章都被林豪(林焜熿之子)在續纂《金門志》時收入書中,方使金門育嬰堂的倡建過程留有較詳細的紀錄,另外在《金門志》中,對於金門育嬰堂的規條也記錄得相當仔細,有二十七項條規;針對投入育嬰堂始建的幾位重要官紳人物,筆者的研究如下: 據《金門縣志》〈職官志〉記載:李湘洲,號松岑。道光間(二十七年,西元1847年),由吏員官金門縣丞。性明敏,精習吏事,案無留牘。嘗以金門溺女風熾,與右營遊擊鐘寶三、紳士林焜熿、薛師弼、蔡漣清、許瑞瑛輩謀為拯救之法,而地瘠民貧,難充經費,乃先籌數百,於署西隙地,起蓋育嬰堂,復百計鳩貲而成之,始終三年不倦。後陞任同安知縣,猶與紳士郵書往來,以蕆其事。卒後,島人為祠於堂中,春秋祀焉。 鍾寶三,號鑑堂,汀州上杭人。道光(二十三年,西元1843年),由世襲雲騎尉,歷官金門右營遊擊。巡緝勤慎,獲洋匪最多,積功至福建水師提督,緣事罷任。寶三自少讀書,嘗應童子試,性風雅而豈弟,喜與文士倡和。咸豐元年間,嘗會同金門縣丞李湘洲,建育嬰堂,割俸倡捐經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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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泥土
鄉土情懷 舀一瓢長江的水 捧一把故鄉的土 千里迢迢 飛越雲霄 讓我為您 洗去多年的鄉愁 永別了 親愛的爸爸 願 您長眠於故土與新土之中 從此他鄉亦是故鄉 願 諸佛菩薩保護祐您 附記: 我的父親黃金其先生出生於江蘇省橫沙鄉,少小離家輾轉來到金門定居。新春伊始驟然辭世,享壽九十有六,生前雖曾回鄉省親,然未能魂歸故土,心中難免有憾;我兒元伯從上海匍匐奔喪,帶回父親故鄉的泥與土供於靈前,希冀能告慰外公在天之靈,是以為誌。 (稿酬捐增金門縣生命線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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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屆時,雙方勢必拚個你死我活,誰贏誰輸則是未知數。運氣好的人活下來,運氣差的人則成為異鄉的孤魂野鬼,因為戰爭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當劉志林夥同十幾位同僚選擇跟部隊走時,別人有什麼打算他不得而知,而他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那便是一旦部隊進城,馬上設法開小差。因為他背包裡有兩塊金條,有足夠的盤纏搭乘車船返鄉,也只有回家才是正途。因為他受夠了,也磨練夠了,甚至亦已徹底地領悟到,當兵只能鍛鍊體魄而已,並不能讓他的心智成長。或許將來退伍回家後,仍然是草包一個,別想帶領工人把劉家的產業發揚光大。但是,如果不幸戰死在沙場,勢必要成為異鄉的孤魂,當初懷抱的理想,如今則是徹底的失望,真叫人不勝唏噓啊! 而此時身處在這個窘困的境地,他不得不感謝母親。要不是她堅決地要他帶兩塊金條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想必他此時已毫無退路可言。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想靠雙腿走路返鄉,勢必不可行,說不定家在山那邊,人早已祭了野獸的五臟廟。唯一的途徑就是利用現有的交通工具,無論是車、是船,只要能載運他回家就好。 假若能以兩塊金條為代價把他平安地送回家,他也會毫不吝嗇地雙手奉上。畢竟,家才是人生旅途的避風港,金條則是身外之物。甚而母親房裡那個鐵箱裝的全是黃澄澄的金子,如果沒有一點力氣,絕對搬不動。而這些黃金,或許只能凸顯劉家的財富,倘若遇到戰亂逃命都來不及了,誰還能把它帶走。(一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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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古寧頭戰役青年軍二○一師二三事
是何原因該師受到金門百姓的肯定?據六○一團丁宗裕士官的分析:「那時我們以抖擻的精神,豪邁的陣容,踏上金門島後,島上的居民都用驚奇的眼光,來看我們帶臺灣斗笠的革命隊伍,加上我們嚴肅的紀律和高度的愛民精神,在湖下、沙崗、瓊林、埔邊、林厝、南山、北山一些村莊裡,我們相處不到幾天的時間,軍民間的感情就成了一家人;加上那時我們都是中學以上畢業的知識青年兵,所以金門年長的人,便把我們當著子弟般的關懷愛護。所以那時金門有許多青壯的年輕人,都自動請求加入我戰鬥的行列;同時也獲得老百姓們的讚譽:『你們是真正保國衛民的好部隊』。」二○一師跟一般轉進來金的部隊不同,鄉親視為「子弟般的關懷愛護」,對壯烈犧牲的官兵,鄉賢李福井不捨的說:「此役鏖戰五十六小時,青年軍奮勇殺敵,前仆後繼,寧死不退,二○一師傷亡慘重,村民每一談及,不勝唏噓。」能夠讓當地居民「不勝唏噓」,這表示其官兵的整體表現,深獲「民心」,尤其親民的作為,民眾感念不已,才會對作戰傷亡的人員表達婉惜。 指揮權問題研討 二○一師副師長閔銘厚將軍(黃埔四期),三十八年七月,帶領六○三團前往福州馬尾作戰,一直到九月四日才回到臺灣,所以並未隨師主力行動,而是後來自行搭機前來金門。六○二團二營五連政治指導員王宗■,在《中國報導》(八三四期)的〈多少將領多少淚髀肉復生、多少草鞋上前線反攻大陸〉,提及曾訪問閔銘厚將軍,並記錄向師長報到當日的面談內容:「(閔銘厚將軍)奉命於十月二十三日飛金門,當天二○一師師長鄭果對他交代:『隊伍由你指揮,我已請准假,正等飛機回臺灣,前線士兵生活苦,必須向國防部要糧餉。』」由此觀之,副師長閔將軍是在古寧頭戰前兩天到金門,針對師長對他所說的話,就相關問題加以研討。 第一、所謂「隊伍由你指揮」,二○一師是否由副師長指揮?第十八軍康樂隊組長張楓,在《亞洲世紀週刊》(一四五期)的〈金門島大捷締造的真相〉,認為:「擔任防禦部隊的第二○一師與負責機動及該師預備部隊的第一一八師三五三團,在十月二十三日奉八十軍唐守治軍長之命以副師長身分接二○一師指揮權的閔銘厚將軍,指導協同步戰演習,因當時鄭果師長告假回臺要糧餉。」也就是說副師長接任指揮權後,指導師與預備隊的戰鬥演練。六○一團舊屬丁宗裕也提到整個兵力部署是由代理師長負責規劃的,他說:「代理師長閔銘厚將軍,依據作戰構想,配置兩團兵力於第一線。」但師政治部的吳昌旼,在《現代國家》(一七九期)的〈金門大捷參與記(中)〉,憶及開戰後師部的狀況:「我們到了指揮所,見到師部的重要單位都在那裡,師長鄭果正在無線電機前忙著指揮,我們也在壕裡倚壁坐了下來。」也就是他看到師長在「忙著指揮」,並沒有脫離「指揮鏈」,如果證實師長未離開防區,研判二○一師在戰前的兵力配備與部隊演習,以及作戰中的戰況處置,身為主官不「指揮」也難。 第二、所謂「我已請准假,正等飛機回臺灣」,師長鄭果將軍有否離開防區?十二兵團作戰參謀楊書麟,在《中外雜誌》(二十六卷六期)的〈也談古寧頭大捷〉,提到:「戰鬥開始之初,二○一師的指揮系統,似乎亦有些紊亂。」他引用一一八師三五三團團長楊書田所說的一段話(按:未註釋出處):「我是配屬給金西守備師(二○一師),受該師師長指揮,可是自從二十五日清晨二時許情況發生,到二十七日戰鬥結束,我壓根兒就未曾奉到該師師長一通電話或片紙隻字的命令,最初我向(二○一)師部電話請示,找不到師長,閔副師長的答覆也不得要領,為了執行任務,我不得不逕向我的原屬師長(一一八師師長李樹蘭)、軍長(十八軍軍長高魁元)報告請示了。」然鄭果將軍說:「十月十一日起,直到二十七日將匪軍殲滅為止,一直都在戰場上。」兩造的說法顯然不同,在相同的戰場,團長說「找不到師長」,但師長講「一直都在戰場上」,不知是何因落差這麼大,或許是戰場「瞬息萬變」,沒有打過仗的人,真的無法理解。 第三、作戰期間,蔣經國先生曾到金門前線慰勞官兵,其所著《風雨中的寧靜》的〈危急存亡之秋〉,記載十月二十六日日記:「我於本日奉命自臺北飛往金門慰勞將士,十一時半到達金門上空,……復至最前線。在砲火中慰問官兵,……看他們在極艱苦的環境中英勇作戰,極受感動。……下午飛離金門,……。」二○一師的守備區當然是「最前線」之一,蔣經國先生視導時,師長有無在現場陪同?六○二團舊屬王宗■記述訪問閔銘厚將軍所言:「十月二十七日(按:二十六日),蔣總統經國先生蒞臨前線督戰,正驗收最後的戰果之際,他看到青年軍二○一師六○一團青年兵的英勇作戰情形,當場欲見二○一師師長鄭果,閔(銘厚)將軍據實以告:『一直四天沒有看見他,不知身在何處,請准事假,但沒有乘機回臺灣。』閔找到了鄭果師長帶他見蔣先生。」但師長鄭果將軍明確的指出:「(十月)二十六日十四至十六時,在一三二高地親自指示師山砲連支援反擊部隊之戰鬥。……少頃,湯(恩伯)總司令陪同蔣經國先生在一三二高地西端視察狀況,作者(指鄭果將軍)簡報了本(二○一)師戰鬥經過,並陳述青年軍冒險犯難勇於犧牲之精神。」副師長說師長「請准事假但沒有乘機回臺灣」,這表示師長未「脫離戰場」,有無陪同及簡報,比較容易了解,而且師長將當天視導的過程,包括時間、地點都交代很清楚。 戰後,十月二十八日,東南軍政長官公署陳誠長官主持金門戰役檢討會,六○二團連政治指導員王宗■,提及副師長閔銘厚將軍在會中的發言內容:「這一仗從二○一師在鳳山整訓,以及防守金門前線的作戰計畫是他修訂的,而且當天經過實彈戰鬥大演習配合戰車部隊出擊,都是他指揮的。再說二○一師師長鄭果是先請了假想回臺灣要糧餉,更是他在第一線親自指揮打的!」至於師長鄭果將軍的看法,他自認是「標準的湖南騾子」,並說:「弱冠從戎,以迄垂老解甲,論作人,木訥不善言辭;論作事,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又曰:「在軍中數十年,說實話,作實事,絲毫不敢取巧,……金門作戰如此,……無智名,無勇功,平凡到了極點,無足道也。」有關古寧頭作戰當中,該師是由師長或副師長指揮,因雙方都有不同的說詞,而且年代久遠查證不易,將留給後人公評。 結語 三十八年九月初,二○一師移防金門,十一月底返回高雄鳳山整補,駐守金門的時間計三個月。三十九年四月,蔣總統特派當時的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前往該師頒發榮譽虎旗,以表彰官兵在古寧頭戰役的卓越表現。四十一年十一月,二○一師奉令與三四○師合編成四十九、五十一師。抗戰期間,青年軍二○一師於三十四年一月在四川成立,八年後因番號被撤銷而走入歷史,但該師對金門保衛戰功不可沒,官兵前仆後繼、英勇奮戰的不畏死精神,將永垂青史。 古寧頭大捷是參戰官兵以血淚、用生命換來的,二○一師師長鄭果將軍特在金門大捷三十週年時,作了一首詩獻給當年的袍澤,以表達感懷之意。全文摘錄如后:「三十年前戰古寧,全殲犯匪奮雷霆。屢伸軍令朝揮臂,初就堅碉若建翎。贏得虎旗君有力,將圖鳳翥我無靈。駒光過隙垂垂老,伏櫪猶思掃賊庭。」並作為本文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