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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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當年烏狗叔公和膨豬嬸婆千方百計想撮合他們的美意,或許也是基於人性方面的考量,並非僅僅為了想讓他們相互照顧而已。畢竟彼此都是人,而且是凡人,並非聖人,知道人性的弱點和需求。只是他們已錯過在一起生活的大好時機,將來如果有重現的一天,或許他們青春的時光已隨著歲月的消逝而走遠,平靜的心湖再也激不起一點點熾熱的火花,只能留下些許遺憾在人間……。 第十一章 在競爭激烈的大學聯考中,全國應屆高中畢業生,無不充分準備卯足全力,使出渾身解數投入考場。他們為的是想擠進大學的窄門,將來學成之後好謀求一份安定卻又高薪的工作。或許,聯考讓人稱道的地方莫非就是它的公平性及公開化,不僅可消弭特權,亦可讓平日努力不懈的學生,透過聯考實現人生目標。(二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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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蔡復一在漳州長泰
青少年時期是人生最寶貴的時間段,對於每個人的成長來說都是至關重要,明代出生于同安縣金門的少年蔡復一也不例外。史料記述著萬曆二十年(1592)他隨父遊學拜師,暫居於福建漳州府長泰縣教諭衙一事。為了查證史實,筆者曾專程到長泰縣武安鎮文廟實地考察,再查閱《長泰縣誌》(清‧乾隆庚午版‧重印本)卷之七秩官志「儒學教諭」一欄,記載著以下資訊: 蔡用明,同安人,會魁復一之父,舉人。萬曆二十年任,躬藝文以課士,捐清俸以助貧,陞知縣。 結合〈浯洲青陽蔡厝族譜〉、〈金門縣誌‧卷十二‧人物志‧鄉賢傳〉記載,復一的父親蔡公諱霽,字用明,別號見南,明代同安縣人。萬曆己卯年(1579)中舉人,成孝廉。到了己丑年(1589),初授福建大田縣教諭,由於父亡守孝三年,服闕後壬辰年(1592)復除漳州府長泰縣教諭。後來,陞任四川樂至知縣。 前揭族譜之中記載著相關內容大意為:蔡復一,字敬夫,妻出銀同望族李氏,無納妾。其弟蔡復心,字仁夫,妻出山西望族林氏。他們各有一個女兒,並無子嗣。復一公之妻李氏累封夫人生一女,名靜官,嫁林欲棟三子旻(即林長旻)。又有記載印證了蔡復一的年庚,載曰:復一,字敬夫,號元履,生於萬曆丙子年庚子月壬子日壬寅時……享壽五十齡。 明萬曆二十年(1592),用明公到長泰赴任。萬曆二十三年(1595),因政績顯著,百姓有口皆碑,他陞任四川潼川州樂至知縣。後來,《長泰縣誌》才記載了上述對他所作 "課士、助貧" 的中肯評價。 以他們世代家人的經歷為例,蔡復一在〈封承德郎、刑部員外郎、樂至縣知縣、淮府審理正見南府君泊配封安人陳氏行實〉一文中,作了如下較為詳盡的敘述,大意是: 我家數代就已是很清貧了。高祖父素庵公積攢了一百多兩銀子,借給別人。家中不幸遭遇盜匪而遺失借據。消息傳出,借款人就因此拖欠債務。曾祖父賓山公是一個只顧讀書而不經營財產的人,家裡無以維持生計。祖父毓昆公因此到永春縣當了掾吏,負責辦理文書事務,家人老小生活拮据。 父親年輕時則在金門山兜耕讀,新婚不久後便到永春求學。因潛質不凡而得到縣令的讚賞,才備足學費進了府城,學業愈發長進。萬曆七年(1579),父親中舉,家中兄弟共爨(cu?罝n),並無分家,人口竟達數十百之多。但因家貧無法上京趕考而困居舉人,這樣耽誤了好幾年的時間。到了萬曆二十年(1592),父親居喪期滿後才起復授職漳州府長泰縣儒學教諭。 接著下來,就是有關蔡復一個人少年時期的境況。蔡復一在行實一文中回憶道:「時孤某侍官舍,迺為群諸士,結社講藝,出私錢治酒食勞之。初視鐸月試,則侍御林君秉漢、孝廉戴君■、盧君春蕙、戴君榜、張君士英、進士楊君瑩鐘,俱在器撥中。若戶曹郎楊君鐘英、孝廉沈君維昆、薛君參,則招與共社者。孝廉王君敷恩、楊君鼎鐘,則得之閱儒童卷者。諸所鑒賞茂才中尤多,皆卓然知名士。」他又說:「泰大父士爭驩,過從游晏無虛月,而與太僕卿唐韋軒先生尤深,遣某北面受業焉。」 綜上,時年,他已十六歲,跟隨著父親住在長泰縣教諭衙,時常有知名人士相聚為伴。父親結交了當地不少德高望重的士大夫,太僕卿唐韋軒就是其中的一位翹楚。謹遵父命,少年蔡復一拜唐韋軒先生為師。 後來,蔡復一潛心研讀,專攻舉子業。他在同安縣文公書院(即梵天禪寺之上紫陽書院)繼續求學深造。萬曆廿二年(1594),中舉,恩師為福建督學使徐匡嶽先生。翌年(1595),聯捷進士,賜進士出身。 在當時,金門島上居民內遷,其子弟類似上述求學之路的情形可以說是為數不少,在此不作贅述。同安、長泰縣城畢竟是個衙門所在地,且是縣級政治、經濟、文化和教育中心。島民內遷,走上求學之路,那是很常見的事。 由此觀之,少年蔡復一在長泰的時間僅有三年左右,即萬曆二十年(1592)至萬曆廿二年(1594)。儘管如此,其父親用明公的一些感人事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蔡復一少年的成長。 在長泰期間,蔡用明不但要求自己廉正,而且完全以禮為法式,一貫宣導品德。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他注重倫理觀念、行為準則與習俗禮儀,按照封建社會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規範辦事。此舉可謂是克己復禮、克己奉公的了。 一直到了用明公赴任樂至縣,情形亦是如此。該縣位於四川盆地的中部,唐武德三年(620年)置縣。因城東有樂至池而得名。此地自古以來,主要以農業生產為經濟來源,老百姓的生活並不寬裕。 蔡用明為官期間體察民情,握持操守,清正又廉明。他解決了老百姓伐木役之苦。播州民擾之際,他盡力徵發民夫、調度財糧。全縣遭遇大旱災情,他及時解倉賑災。不僅如此,他還興辦縣學,用自己的俸薪周濟師資,以致老百姓都不忘他的恩德。 〈明‧蔡見南夫妻合葬墓誌銘〉又有記載,壬寅年(1602),「公卒,公配陳安人亦卒,相去二十四日。」 那一年,蔡復一在京城郎署任職。在返回家鄉同安時,他重遊遍覽令他終生不忘的故地長泰,回首往事而感慨良多。 在他的〈武安志感〉一詩中曰:熏風回首尚弦歌,桃李傷心此地過。化劍寒光依北斗,傳經遺俗似西河。浮蹤半世交遊在,往事十年感慨多。拼對離騷命濁酒,魂招不得奈愁何? 在他看來,長泰此地此時此景已物是人非,落到傷心處,怎不叫人悲從中來,愁緒滿懷呢?武安,即是長泰縣治所在地。儘管他在此地的時間不長,但短短的三年求學經歷卻促使他學業有成而邁出人生成功的起步。他眷戀著長泰的山水草木和風土人情,在回憶中作了這樣的記述:「泰雖岩邑,人文望於郡,多負奇自豪。」 如此說來,他就是認為,長泰雖然是座山城,但是其人文薈萃足以比擬漳州府城,而且不乏自恃奇才而引以為豪之人。 蔡復一置身其中,儼然是一位奇異文才。至於後人在民間流傳他少年時期的種種文學才華故事的情節倒是與金門蔡庴蔡氏族譜、金門縣誌、長泰縣誌的史實幾近相符,並無多加美化或者離奇神化。 參考資料: 1.〈遯庵全集〉之詩集卷(明刻本),明溫陵蔡復一撰。 2.〈遯庵蔡先生文集校釋〉蔡復一撰著 郭哲銘 校注,金門縣文化局,中華民國96年3月。 3.〈廈門墓誌銘匯粹〉之〈明‧蔡見南夫妻合葬墓誌銘〉,何丙仲 吳鶴立 編纂,2011年6月。 4.〈長泰縣誌〉(清‧乾隆庚午版‧重印本),福建省長泰縣地方誌編纂委員會,2008年8月。 5.浯洲青陽蔡庴蔡氏族譜(明抄本),金門蔡厝蔡氏宗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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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火哥-讀黃克全詩後
血管原來,才是不朽的修辭 大好也是極壞 過於涼涼,牽著騰騰 不都是一條 站在天地間的詩詞嗎 沒有經過什麼 毋須過於褒崇 就讓姓名二十四劃,繼續耽溺 而砲彈也維持 嵌在心臟內, 血管原來,是為洋流的不朽, 痛苦吧、哀傷吧 如果說是喜樂,未免太過於煽惑 所以ㄔ亍於春霖的面前 趑趄不進 到底冬冽中,我該怎麼論談 是黑夜,光才能被穿著 也是因為黑夜 明亮才能悉認,自我的眼神 而我突然發現到 天地的掌紋,漸漸地 再發生位移,是是是 是那一塊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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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曾經讀書的日子
從小,我就不是一個特別會唸書的孩子,和第一名總是特別的無緣,最多只能維持在中上的程度,但我並不氣餒,在我的記憶中,專科考了兩次,二技考了三次,專科時曾經因為打工,第一次的期中考就考了七科不及格,只剩日文及格,同學看到我日文那科考得還不錯,還笑著恭喜我說:「妳這次的日文考得還不錯哦………!」 但她們不知道我表面上雖然在微笑,其實內心在滴血,因為我害怕我接下來面對的壓力,腦海中開始一直浮現著一些負面的想法:「我會被退學嗎?我接下來的人生該怎麼辦?」 但我還是多了那麼一點幸運,因為那是第一次的期中考試,所以我還是有第二次的期末考試來補救,所以我毅然的把工作辭掉,而且我也真的開始發奮圖強,因為我知道我只剩下一次機會,也只有兩個月的時間,於是我發揮了小強的韌性,那種踩不死的精神,尤其越是遇到困難越要不服輸。 只記得那兩個月都唸到晚上一兩點,有時候甚至還到天亮,真的是把第一次期中考沒有唸的書全都唸了回來,爸爸雖然對我那次的考試考不好感到生氣,還半開玩笑的對我說:「老爸我就算把眼睛閉上一隻來考也不會考那麼差……。」 爸爸的嘴巴雖然硬了一點,但疼愛孩子的心還是沒變,他和大哥急著跑去學校跟老師拜託一定要多注意我一點,老師雖然一臉嚴肅,但還是叫我每天都要去學校好好的複習功課,很快的,期末考來臨了,我抱著一定要成功的決心去考試。 或許,老天爺真的看到我的努力了,我從原本的七科不及格熬到最後只剩下一科不及格,那就是我的電腦,但只記得那一年電腦有一大堆人都被當,所以暑假又可以開成一班暑修班,真該感謝老師當了那麼多人,於是我又幸運的修完暑修學分,也開心的跟同學一起參加畢業旅行,然後一起畢業。 到了現在,我一直往寫作的方向走,雖然我之前在教職的路上走的跌跌撞撞,也曾遭受了許多的挫折與失望,但我覺得人就是要往好的一方面想,好運氣自然會跟著我們。 因為老天爺送給了我一枝很好的筆,它就在我的心中,讓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可以抒發自己的心情,而且在我求學的成長過程中,也讓我體會到了一點,孩子在求學的路上,若是越早遇到挫折,他以後的挫折容忍度就會比一般人更高一些,所以,不管遇到的是什麼樣的孩子,他都是要來磨練我們心志的天使,雖然這些天使真的都時常「讓我歡喜讓我憂」,但我們不也曾經是讓師長頭痛過的天使嗎?有時候,可以陪著這些可愛的天使成長,那也是我人生中一種特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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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坦白說,罔腰仔的農夫身分不容懷疑,但如果沒有福生哥適時給予協助,就憑她這個弱女子,豈能應付得了田裡既繁瑣又笨重的工作。縱使兩人無緣被撮合在一起生活,但福生哥付出的精神和勞力,村人幾乎無人不知、沒人不曉,想必罔腰仔也是了然於胸。 往常,一旦福生哥幫罔腰仔做完農事,幾乎都是各自回家,鮮少像今天一前一後盡情地交談。如果當年兩人沒有考慮那麼多,或許早已是兩家合成一家了,說不定還會生下一男半女。因為那時他們還年輕,難免會有生理上的需要,尤其兩人都各自有一段婚姻,曾經享受過魚水之歡,才會生下木興和天賜。當夜深人靜孤單寂寞時,難免會勾起之前夫妻交媾時的甜蜜回憶。儘管罔腰仔生下兒子後就和阿貴交惡,甚而把他逐出家門,可是曾經有過的情事則依然會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裡,最後成為不可忘卻的回憶。 當金花懸樑自盡福生哥成為鰥夫,罔腰仔趕走神經阿貴而寡居時,他們終將承受人性最不公平的待遇,長年缺乏愛的滋潤與精神慰藉,只能把多餘的精力發洩在繁瑣卻又笨重的農事上,讓疲累的身軀一上床就癱軟,打不起精神想那檔事,過著沒有性的僧侶生活。(二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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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跡與休息
生命自有其難,有人難在學習,有人難在相處。我的難,在道別。道別就是一次分離。 第一次道別,我還是個懞懞懂懂的六歲孩子。不懂癌症,不懂糖尿病,不懂這些當時大人們口中說的詞,只是知道外祖母生了病,要在醫院好好休息。我等待著,等待著下次她來我們家時給我一些仙楂糖--總是如此,他總是帶來小包裝的仙楂糖果,拍拍我的頭,然後說起故事。其實那些國台語夾雜的故事,我並不聽得明白,但每次總會乖乖地,一邊吃著糖果,一邊聽著她那些故事。現在想來,當時吸引我的,或許是她敘述故事時,臉上那股飛揚的神采。 這一次的道別或許本質上並不能算是道別,因為我從來沒有機會和她說再見,當時以為可能一陣子不會見到她了,卻不知這個「一陣子」就是一輩子。 第二次和我道別的,是陪伴了我十年的狗兒。從八歲到十八歲,從孩提到成年,在我的成長記憶裡,牠是那麼深刻地被烙印著。我記得牠慵懶地睡了一個下午,記得牠多麼厭惡環在自己頸上的繩鍊,記得牠是如何為了獲得點心而向我們撒嬌,記得牠多麼自在地在青草上和同伴追逐,也記得牠是怎麼衰老,記得牠是多麼病弱,記得牠是如何死去。這次我再也沒有理由說不知道死亡是怎麼一回事,裝傻著不懂該如何道別。當牠日益孱弱之時,正是我高二升高三之刻。模擬考、複習考、段考,各種迎面而來的考試讓人倍感壓力,一邊要準備學測,一邊卻又得趕上高三新的進度,每天回家我都恨不得能立即躺在床上睡覺,卻往往過了十二點、一點才能入眠。 那時的牠,已然是一個氣若游絲的老頭兒,身子骨瘦得不像樣,腳步蹣跚緩慢,原本晶亮的黑眸毫無光采,原本潔白的毛髮也發黃粗糙。這些變化有著什麼訊息,我心底是知道的,我知道自己應該多花時間陪陪牠,機會不多了。但隱隱約約卻又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所以我總是假裝未曾察覺,假裝一切安然,彷彿只要我不願意相信,那個我所畏懼的結果就永遠不會出現。自私也好,幼稚也好,一直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場。 然後就在那個盛夏、那個溽暑,當我見到牠的那一刻,見到牠毫無生息臥在毯上的那一刻,我才了解,已經沒有機會了。生命並不理會我給了自己多麼合情合理的藉口,拒絕承認他衰老的事實,我可以告訴自己他永遠不會離開,但他就是離開了,命運從來不需向任何人解釋,它從沒給過什麼保證。 我不需要贅述我是如何嚎啕、如何後悔、如何緬懷,在那第二個夜裏,我夢見牠來向我道別,在夢境裡,牠是第一次開口向我說話。我們沒談什麼,只是些稀鬆平常的招呼、問話。然後牠說牠得走了,我輕輕的和牠道別。夢醒時分,才發現原來我正哭著呢。究竟這個暗夜的拜訪是真是假,我從未深究,也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在心中,我清楚知道這個短暫簡單的一隻鳥兒無聲無息地飛走了。我不再抱有遺憾,因為我明白我道了別。當然,在往後的日子裡,我偶而仍會想起牠,但我不再沮喪、不再逃避,每當我憶起牠,就會在記憶中抱抱牠、拍拍牠、給牠祝福,然後把牠放下。 我知道那圓滿了。 第三次道別,是在不久前。 去年的冬夜,我爺爺因病辭世。還記得那天半夜一點多的那通電話,爸媽低聲囑咐大哥幾句,然後就匆忙地出門,雖然誰都沒有明言,但大家都了然於胸,爺爺的健康狀況一直不是很樂觀,長期臥床也無法行走,雖然很早就明白這一天遲早會到,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心中的震撼卻也無可言喻。我沒有陪爺爺走完最後一程。但我也由衷替他感到高興,他終於能脫離這曾帶給他無盡痛苦的軀體。 心中是感傷的,我深知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但如果我能夠選擇結局,實在也不忍爺爺繼續被病痛折磨。生離死別,猶如一條湍急河流分隔陰陽,站在兩端的我們終是無法相聚,但憶起他時,我可以笑著對在彼岸的他揮手,我們相視而笑,然後繼續各自的旅途。 這三次的道別,從懞懂無知到逐漸了解,從悲愴傷感到欣慰接受,雖然我無法說自己能夠以完全寬慰的態度看待死亡,完全不懼於陰陽兩隔的道別,但我明白,某部分的自己已然成長,我不再只是逃避與後悔,我開始鼓起勇氣去面對、接受,然後甚至能夠給予祝福,能夠沒有芥蒂地放下。 有一部我很喜歡的電影「蘇西的世界」,裡頭蘇西的媽媽一直無法接受愛女被殘忍謀殺的事實,她不准別人提起蘇西、不進女兒的房間,也不允許別人碰女兒的物品。「……妳等於是在家裡放了一座墳墓!妳以為封閉它,痛苦就會消失嗎?」這是蘇西的外婆勸導媽媽的話,也是我在電影中很喜歡的一段台詞。 曾經我也是這麼懦弱,拒絕向生命中任何逝去的人事物道別。假裝它從未離開,甚至否認它的存在,我以為這樣就能免於死別的痛苦,但事實則不然;它卻有如在心裡頭刺了一刀,即使不願正視,它依然刺在上頭,傷口不會癒合,不小心觸及時又會汨汨地流出鮮血。 在電影的最後,蘇西的媽媽終於能夠走進女兒的房間,拉開時」窗簾、打開窗戶,看著蘇西笑得甜美的照片,她笑著對女兒說:「蘇西,我愛妳!」看到這一幕,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深處舒展開來,像是在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中打開一扇窗,耀眼的光芒頃刻間充滿整室晦暗。 道別就是一次分離,離別時刻,我期盼能學著給予祝福、真正放下,然後繼續人生。一切都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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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陳伯
那晚,與母親從超市採買返家,豈料,取出袋裝米時,底部居然有個小破口,掉出一些米粒;因此,我趴在米桶附近,以小掃把集中,再徒手把地上和角落的米粒一一掇拾起來。母親見狀,忽然說:「你七、八個月時,也是這樣在地上爬啊爬的,好可愛。陳伯看你總是爬在地上,就買了一張嬰兒床給你。」 由於對彼時記憶淺淺,只能從母親的回憶或舊照片拼湊出童年片段:那是我最寶貝、渴望的童年夢。 照片中左一那位是我的父親王瑞林先生,他懷裡那位甫滿周歲的小男孩是我;這天是民國76年三月五日(照片右邊可見日曆)。照片中間是父親軍中袍澤老陳(陳修鴻),另一位則是他們共同的友人張先生。他們管父親叫老王,使我成長過程,一度誤以為父親姓老名王。不看鏡頭的照片情緒最真實,56歲的老王抱著他周歲兒,老來得子,人父喜悅滿溢臉上。老陳最先走,已作古16載;張先生則失聯多年。 來自浙江的老陳是我的陳伯,長父親幾歲,總是笑口常開,身材同樣高壯,兩人相識40年。退伍後,便一起在台北賃居,彼此是工地同事,住一個屋簷下相互照應;在那數十個無親無故的年頭,他們一個山東青島,一個浙江杭州,在台灣結義金蘭,民國68年更一起買下了一層公寓。 可能因為始終獨身,經濟負擔相對輕些,陳伯比父親早很多年便從工地退休,成為我與哥哥童年時的最佳男保姆,也是一種如父親般的存在。 與父親騎的125c.c.野狼機車大不同,陳伯騎的是50c.c.的石橋蘭蒂,我還記得是綠色車身。每次發動,都會發出好大的聲音,彷彿在提醒四界:我要出發了!那美好的噪音,是行進前的暖身序曲,是我童年最愛聽的聲音──代表陳伯又要帶我出去溜搭了。 最常去兒童樂園、歷史博物館,我記得每次都要去販賣部或雜貨店涎著臉央求吃冰淇淋、果凍與泡芙,陳伯總有求必應。幾次,因為下午吃了太多零食,以致吃不下晚餐,父親還怪陳伯:「你慣壞他了。」 其時,各式新型機車陸續問世上路,陳伯的石橋蘭蒂已經稱得上是「老爺車」,但他從未換新,壞了就修。一次,陳伯載我,從碧華公園騎回家的路上,忽然下了一場急雨,輪胎打滑,整台車往右傾倒。 陳伯即使倒下,仍設法護住坐在前座的我。陳伯的右腿挫傷流血,我則是毫髮無傷。 民國90年,我國三要升高一那年暑假,是陳伯人生最後一個夏天。那年五月,我因為推甄上三重商工商業經營科,一天下午便帶著錄取通知單自己騎單車去報到。不料,在力行地下道不慎擦撞上隧道護欄翻車,膝蓋擦傷不說,報到單也搞丟。狼狽回家,陳伯午休剛起床,見狀問我發生什麼事,便匆匆下樓驅車前往我翻車的地點察看。 約莫半小時,陳伯帶著我的報到單回家,單子上還印有幾條輪胎痕,「找到了!你趕快去報到!」我才趕緊再騎單車,總算在指定時間內完成報到,有驚無險。 那些年父母親忙於工作,哥哥長住外婆家,在親人都缺席不在家的那段歲月。陳伯是我從學校放學回家後,唯一的家人。陳伯最後一次回老家探親時,更從杭州靈隱寺帶回了一塊佛牌給我,正面是觀世音菩薩聖像,背面則是我的生肖虎,上面印著:一生平安。當時我並不知道,原來那是陳伯給我最後的祝福。 民國90年七月九日,陳伯睡夢中在家捨報往生。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經歷的死別,撕心裂肺不在話下,一如杜甫所言:「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這是生離,也是死別了;父親更是紅著眼哽咽感歎:「昨天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 陳伯原長眠南港軍人公墓,後來,他老家的親戚來台灣把他的靈骨接回浙江杭州,也算是落葉歸根,功德圓滿。只是,從此我與陳伯的距離,不再只是三重與南港,而是三重與杭州了。 時間仍然繼續在走,我的父親老王也自人間撤退三年餘。照片裡的小男孩如今而立之年,看著舊照,滿眼是淚。曾被兩位長輩如此慎重愛過的證據,千金難買的人間情份──名曰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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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遺落的笑聲
沉甸甸的天空累積 不甘冷落的滂沱大雨 風趕著雲走過蒸騰 忘卻河口一艘小船 破水划過寂靜 留下迎風淺淺那抹笑眼 驪歌的最後歡笑和流淚 留下長廊最後一次鐘聲 夢的雙翅鼓動 青春 遂沿牆邊逐一檢視 停駐的跫音 喝彩曾經淚汗交織的相簿 簽下今生唯一的慶典中那個名字 我們啟程 任它風雨陰晴 青春是獨自 而 唯一僅有的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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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說來也是,說不定他的靈魂早已先行反攻大陸回老家了,正在劉家祖龕裡接受家人的祭祀,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況且,班長又不是我們的親屬,我們又有什麼立場和義務,幫他安一個神主牌位,放在祖龕來祭祀。更何況它本來就是一場夢!」福生哥不在意地說。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必有它的道理。你可能還經常惦記著班長,他才會三不五時進入到你的夢境。」罔腰仔笑著說。 「這也不一定。就比如說:我經常想著要幫妳犁田或挑水肥,但這種情事並不會出現在我當晚的夢境裡。所以日有所思,夜不一定有所夢;有時人過於焦慮或疲勞也會做夢,而夢亦有千百種,不該夢的則偏偏夢,該夢的則不願進入夢境。說來好笑啊!」福生哥說。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中已進入村莊。福生哥把農具放在罔腰仔家的院子裡後,並沒有接受她留下來吃午飯的好意,就緩緩地走進自家的大門。(二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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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無悔
玉芬說,可以幫她的新書《多情應笑我》寫序嗎?我慨然應允,因為許多篇章我都是第一個讀者。 和玉芬相識於二○一二年,透過當時的《幼獅文藝》主編吳鈞堯認識,從此成了文學路上的好友,各自在莽莽的文字草原中摸索前進,又時時呼喚應答,寫作路上頓時覺得精神百倍,好像攀登高山,萬籟俱寂的天地中聽聞彼此的呼吸,知道往前的路沒有偏離。 然而,我終究是要後悔的,一篇一篇重讀,眼淚數度簌簌而下,玉芬的多情不時撞擊著我的無情,我也在職場上拚鬥過,過去的三十幾年,我關閉眼、耳、心、意,只顧著追趕外在的成功,做為一個女兒、一個母親,我是如此如此的無情。 妳的離家,讓我的冷鍋冷灶更無用武之地,它們的停擺,餵養不了遠方的妳。以為生活上彼此不再需要彼此,這美麗的誤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讓我們距離漸遠。曾經,我嘗試努力的走向妳,始終覺得距離遙遠,走不過這個遺憾。 (紅色的身影) 妳的白日,是我的黑夜。任憑我如何奔跑,也縮短不了日夜顛倒的時差。「路過探訪」這個預約很久了。從白雪皓皓的寒冬,到花草繽紛的春季,四季更迭不斷,我還是錯過了。那年妳離家,一晃眼,七個年頭過了,今日我努力的走向妳,企圖跨過兩代間無形的溝渠橫阻。 白日將盡,黑夜來臨,紛沓而至擾人的電話都是來自職場上,如沉重的行囊,與我一起登機飛行。(啟航) 我也有過渴望來自兒女的電話,但是每次鈴聲響起,都是來自工作的訊息,時間一久,我甚至不知如何接應孩子打過來的電話。我已經忘記從甚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想像,我的孩子已經不需要我,我的孩子也偽裝不需要我,我們彼此都擔心著對方為自己出太多力氣,於是,我們減少問候,假裝彼此安好,直到女兒的學校導師打電話給我,遲到、曠課是被退學的危機,我匆匆趕到學校,女兒一臉笑容,說:「沒事的。」我知道我提供的有限的生活費,讓她不得不打工支付超出我想像的費用--學校的課外活動、同學的聯誼、房租、水電,她提早練習了維持一個「家」的拮据,我轉頭不忍逼視,害怕看見自己的無能。 而玉芬一次一次反視自己,在孩子身上「少做了甚麼?」、「漏掉了甚麼?」而我不敢,我是懦弱無情的母親。 ……儘速的打包,邊盤算去機場所需的時間,突然,一陣清醒:「瘋了,在這一位難求的季節,就算趕得了杜拜到香港這一段候補的航班,香港到台北依然是候補啊。屆時抵香港已晚,又沒帶台胞證,難不成要夜宿香港機場嗎?」……飛機一抵香港,機艙門一開,幾乎用百米衝跑似至國泰航空的櫃台。那時距離回台北的最後一班飛機九點二十分尚有一個半小時,但是櫃台上等待人滿為患,……答案揭曉,大勢已去,我,被判今夜將要露宿香港機場的旅人,明早請繼續等待回台灣的班機。 不不不,這種滋味前年曾嚐過。此時此刻,我只想回家,扮演我當媽媽的角色,為孩子煮飯、噓寒問暖,甚至大聲罵人。心有不甘,轉戰隔壁華航櫃台,還有一班過子夜的飛機回台灣,依然是候補,依然屏息以待。因為,仍然是一線希望、仍然執拗如童年的記憶,有多少次等待渡船回小島的家,因不放棄的等待。只是,這等待又如千萬隻螞蟻齧噬著不知所措、心焦的神經。……急奔登機門…… 回家的眺望,為女兒,回家的路,近了,眺望的眼眸,不禁溼潤了。(兩種眺望,一樣情懷 .回家二) 差旅途中接到在美國念書的女兒,在華盛頓轉機要回台灣的電話,而玉芬還有三天拜訪客戶的行程,但是想到女兒回家自己不在,她抵不過心中的煎熬,毅然決然退掉前一晚才進住的杜拜飯店,清晨奔赴機場,就為了搶到聖誕節旺季的一個機位,趕著回台灣陪女兒。我隨著玉芬的文字,心跳加快,彷彿看見一個中年女子拖著行李,在偌大的機場航站奔走,一個櫃台一個櫃台詢問有沒有臨時空出的位置可以補上。我的眼睛模糊起來,啊,這個多情的女子,能成為她的孩子是多大的福分呀! 玉芬的上一本結集《雜貨商的兒女》收錄了一個商場女性奔跑於黑色土地上的身影,行囊裡面裝的是商場上豐富的人情、奇遇、艱難與成就感。我跟玉芬說,通常,能寫的人不一定有非洲商務的經驗;有非洲商務經驗的人,不一定能寫,而玉芬兩樣都具足了,這是神給的禮物,用文字轉譯的異國故事都是有價值的,透過玉芬的文字,我們知道在非洲的大地上有一群人,藉著台灣一個奇女子,帶領一群黑手工人,正勤奮的改寫他們的經濟史。但是讀《雜貨商的兒女》,我總是看到一個女性長時間離開家的不安,這種不安源於對家的愛,一年多來,她默默地以一篇一篇的書寫來完成沒有說出口的,對於父母,對於孩子,對於家鄉的濃烈的感情。 在玉芬的筆下,忙碌的商務、糾結的親情、家鄉的草木飲食、汶萊落蕃的遠親,構築成一個有情天地,她的筆充滿美麗的畫面和溫暖的祝福。 我們舀起甜湯,朵朵開花的薏仁與顆顆鮮紅枸杞,如風景般的在白瓷碗中展笑靨。談笑間,一陣風吹來,窗簾輕紗飄起,窗外望去,奼紫嫣紅的花朵在南國驕陽下,靜靜綻放。翩翩飛舞的蝴蝶自花間飛起,飛向蔚藍如水的天邊,獨留一顆水滴凝珠,在葉瓣上閃亮。窗外有藍天。藍天下,葉瓣上一顆閃亮的凝珠。(窗外有藍天) 這是她寫一對患難夫妻相互扶持的真情,筆停在一個藍天下,蝴蝶翩翩飛舞的花園,這樣的祝福,可以看出玉芬溫暖的心。 寫女兒從美國回台的殷殷盼望和因公務纏身而生的糾結,豐沛滿溢的情感變成細緻輕巧的喃喃自語: 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首次離家半年後的第一次回家。不由得心情慌慌然不安起來。當初計畫這個旅程時,曾因回家的時間會比孩子返家的日子晚個三天,心情像扭毛巾一樣輾轉反側、舉棋不定,雖然掙扎多日才下的定案,也早有心理準備料到這樣的景況。但是這一刻真來到,親情的包袱化身為不該有也不敢想的聲音--回家……(兩種眺望,一樣情懷.回家二) 寫返鄉時母親一大清早起床準備的早餐,字裡行間全是感激與不捨: ……翌晨離去,七點航班六點起床,一桌早點五、六樣擺滿桌。傳統的地瓜稀飯、醬油鯊魚、燙青菜、水果切盤、小饅頭……我彷彿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天光未亮即起,廚房忙進忙出,煮出我平常返家時,屬於媽媽的味道。我幾番舉箸、幾次放下,太早吞嚥不下胃脾是藉口,看不見的是,心頭那塊更大的哽咽。(兩種眺望,一樣情懷.回家一) 玉芬用一篇一篇的文字寫下對兒女的愛,於我看來就像洪媽媽用滿桌的菜餚表達對玉芬的愛,兩代情牽,處處有動人的呼應對照。 《多情應笑我》是玉芬最真實的一面,多才多情的她,完成了這部散文集,對文字,對身邊的人,是多情無悔,我除了敬佩,更是要用最熱烈的聲音呼應她,文學的路上我們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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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開放的態度
六月驪歌唱起,風光正明媚,是出遊的好時機,來到台南的安平古堡,看到一群大學生穿著學士服正在拍畢業照,才猛然發現時序又到了接近大學畢業的季節。台灣近年因為廣設大學,造成學士過多,畢業之後薪資不高,衍生了許多社會問題。由古至今為了追求學問,從貴族才能就學到明朝廣設書院,幾千年的教育觀念和教育方法,持續在進步,求知是人類的需求,求知求學已經是生活的技能之一。綜觀今日的世界,求學求知的方法與時俱進,場域不再拘泥於教室,求學的目的在於教育人類,透過文化傳承,延續經驗和技能,讓生活更美好,生活要美好,就要求真、求善和求美,而求善是道德,是教育最根本。 《舊唐書.憲宗本紀》:「凡好事口說則易,躬行則難。卿等既言之,須行之,勿空口說。」光說不練,一切將成鏡花水月,空而不實。明朝大思想家王陽明更提出「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理論,要學子要知更要行,他的四句教指出「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從這句話可以明確的體認出人的意念良知是善惡的起端,因為有人才有善惡,而聖人追求善,是為了要讓人類的社會更美好,格物致知是方法,窮究道理,努力思維,以行動追求實際的善,才是正確的方法。 「薩德」系統的布署和北韓的飛彈試射是最近國際受矚目的新聞,軍事力就是國力。明朝正是歐洲進入大航海的時代,葡萄牙人以武力獲得進入中國的機會,在澳門開設洋行,修建洋房,是西方列強第一次正式性的登陸中國。接下來歐洲文化透過傳教士不斷交流,最著名的利瑪竇傳入西洋大砲、望遠鏡、火槍、西藥…….還啟發徐光啟等人學習西學,將中國文化傳入歐洲。學者研究指出從明朝早期的軍事成就創造的四項世界第一,以「水雷戰」擊沉日本戰艦,發明「火龍出水」用於水戰的兩級火箭;設計製造了史上最早的鐵殼地雷;史上第一支騎炮兵,軍事技術據說領先了西方大約兩百年。可是,因為軍事主管對於火藥技術的發明不支持,讓軍事失去了競爭力,終於無法與西方齊駕並驅,失去了國力和競爭力。 維基百科還可以看出明朝在經濟的海禁與開放過程,看到了開放的競爭締造繁榮;四次禁毀書院,官方越禁民辦的書院就越多;明朝天主教再度傳入中國,也是信仰伊斯蘭教、藏傳佛教、黃教的形成和發展重要的時期。 好的思想理論要獲得學術推廣,人類的真善美才能持續發揚;優秀的技術和發明需要獲得國家的肯定和支持,國力才能保持進步,不為列強所吞。不管過去人類的文明如何演進,朝代如何更迭,保持著對新事物的敏銳,對多元文化的包容,可以冶煉出民族的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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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登高樓
閒來無事登高樓 看庭花開又落 細數浮雲朵朵 一種況味 更與何人說? 且留心頭 悠悠白雲 輕輕掠過 萬里江山 畫裡依舊 金戈鐵馬英雄多 戰鼓笳聲錯落 誰之過? 紅塵紛擾幾時休 誰憐黎民聲聲嘆 數不完的落寞 受不盡的折磨 花自開落水自流 不過人間暫留 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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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罔腰仔,不要想太多,理想與現實往往會有一段落差,未來的變化誰也不得而知。或許,只有好好地耕種,不要讓田園荒蕪,善盡一個農夫的職責,才是我們該守的本份。其他的,就別去傷腦筋吧!」福生哥勸導她說。 「還是你看得較開,實際上要走的路還很長,未來的事以後就不再去想它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一旦走到盡頭,就是休息的時候,人生不就是這樣麼?」罔腰仔悲觀地說。 「人生確實是如此的,一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留給我們的亦只是一些回憶而已。在妳腦海裡,或許仍然清晰地烙印著秀春嬸婆的影像,而經常在我腦中出現的則不只是金花而已,還有那個看來敦厚的伙伕班長劉志林,甚至有一次還出現在我的夢中。」 「什麼?」罔腰仔訝異地,「你是說你夢見班長?」 福生哥點點頭。 「班長有沒有跟你說什麼?」罔腰仔緊張地問。 「我夢見他時,他全身濕淋淋的直打哆嗦,只說了一句他很冷,然後就不見了,我的夢也醒了。」福生哥實說。 「上次到我們村子裡閒逛的那位老班長,不是說劉班長在輪調返台的軍艦上落海了嗎?所以才會全身濕淋淋的直打哆嗦,而且還說他很冷,的確和他的遭遇相吻合。」罔腰仔神情嚴肅地說。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奇怪了。為什麼班長走了十幾年,現在才託夢來,難道想指點我們什麼?」福生哥頓了一下又說:「如果純然是全身濕淋淋又很冷,找一天我們買幾套衣服燒給他就沒事了。」 「他在這裡又沒有神主牌位,即使想燒給他,他也不一定能得到。」罔腰仔說。(二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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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同窗情
六月初夏,是個驪歌四起的季節。 枝頭的鳳凰花朵朵猩紅,雖是炎炎的夏日,但是校園裡的椰林大道上卻聚集著春風滿面的畢業生,正在拍攝著畢業照。陣陣的蟬鳴有如大自然裡的合音天使,應和著驪歌,望著一片蔚藍的天空,豔陽高照,輕風拂面,面對著未來的人生有些人充滿著懵懂,有些人充滿著幢幜,也有些人則是樂觀進取。 就在此時,我第一個把頭上的學士帽摘了下來,向著藍天裡一拋,那帽子就像是一隻失去了重心被我野放的黑鷹,在那瞬間,我好像開始變成了一隻自由翱翔的野黑鷹,從此要自立更生,盤踞在都市叢林裡。我開始大聲的對著校園彼岸的山脈群,向所有的諸天諸神宣誓,用雙手拱握成喇叭形狀,聲聲的吶喊著:「從今天起,我畢業了!我要放縱自己,從事自己喜歡的行業!從今天起,我不再挑燈夜戰準備考試了,我要做一個社會有為的青年!以後回到學校裡和同學們再相見!」那從彼岸山谷中又傳回來陣陣的回音,一直回旋在我的耳邊,讓我感到無限的欣喜。但是,也有些畢業的同學的想法比我積極,他們把大夥的學士帽,一直堆疊在一起,齊聲吶喊著:「加油!加油!……」他們想繼續讓自己更上一層樓,繼續讀研究所,邁向升學的管道。 當鞭炮聲響起,在校生們開始歡送畢業生,在校生們也依依的為我們胸前別上了一朵大紅的鮮花,這朵紅花,好像是象徵著學業即將告一段落的勳章,有人喜而泣,有人彼此擁抱互道珍重再見,也有人笑得合不攏嘴,那種五味雜陳的場景,都一直地烙印在我們每個人的腦海裡。 而有歌曲內容是這麼樣寫著的:「離是苦,想是空,但願別離後,今朝道珍重。」離開校園,以後就可以不再為課業壓力所苦,但,離開校園後,每每思想起那一千二百多個日子的時光飛逝,彷彿有如昨日,如今卻已轉眼成空,未來只盼望大家多保重,他日有緣再相逢。 經過了畢業數十年後,沒想到當年立誓要當隻自由黑野鷹的我,卻因在職進修,再度的「回籠」於母校,重新當一個老學生。我終於明白原來回學校當隻校園裡的「籠中鳥」,比當年想當隻「自由黑野鷹」要來得幸福的多,因為,我不必在都市叢林裡與其他的鳥兒競爭覓食。我因此不再像當年一樣,有著好高騖遠和心高氣傲的氣息,我現在只是一隻,被社會磨平鷹爪,羽毛掉落的「落難野鷹」,我開始懂得什麼是虛心求教。 再回到母校時,學校的校舍已改建,學校後面的太平洋海岸線,依然捲著一樣的浪花,只是昔日的同窗摯友,早已不知散落何方? 於是,我常常憑藉著自己的意念,思念起當年畢業照片上的每位同學,我多麼希望有一天大家可以相見。但是,沒想到就在某日的下午,我從信箱裡,收到一封卡片和附著一份全班同學的通訊錄的信件,我的內心十分雀躍不已,我用著中年人吃力的眼神,帶著老花眼鏡,眺看著每位同學的地址欄位,想像著大家現在一定過著十分幸福美滿的生活吧!我再翻閱讀著那張卡片上的字跡,上面寫著:「……有空者,請撥冗報名參加二十五週年同學會的字樣,我想:「我們真的可以見面了嗎?這不是在作夢吧?」 就在大夥的期盼,我們在畢業的二十五週年紀念日那天,大家真的再見面了。我看見許多同學,事業有成,兒女成群,也有些默默的勤儉持家,過著簡單安然的居家生活,每個人都朝著自己當年的人生目標過著幸福的生活。 突然間,在大夥兒高興之餘,卻有人低頭啜泣,原來她知道有某位同學沒來,是因為近年來他因疾病所苦,只有托人捎來了一封簡單的問候信,此時,令我感到,人生真有如蜿蜒的山谷,有些人畢業後峰迴路轉,後來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有些人平坦順利,直通康莊大道。憶起當年的晨昏歡笑,無論是貧或富,皆無所分別,如今也許因造化弄人,而產生了不同的差別待遇,實令人感到不勝唏噓。 在這次同學見面後,我雖然再度感受到往日的同窗的情懷,也使我悟得出一個道理:「在茫茫的人海裡,我們不斷的飄泊,而曾經能共同生活在校園裡,可以說是有緣來相聚,我們不知創造過多少美麗的過去,那過去就有如窗外的千山萬水,在你我的記憶裡是那般的熾熱,但是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雨歷練,如今早已人事已非,有些也不是你印象中的美麗,但,再見面時,一定要抱持著平常心,否則便會有一些不適應。」 同學們,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歲月,無論誰都會有些改變,所以不能期待他和以前一樣那麼完整,更不能期待著是自我心目中不變的一切,更要適應著所有人的改變,才能保持永遠美好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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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好聽的歌
曾經有人如是說:「如果想要別人記住你,就教他唱一首歌。爾後每當這首歌的旋律響起,記憶之匣便會隨之開啟,往日情懷於是在心中沸騰起舞,多少的甜蜜往事就此被一一喚醒。」誠哉斯言!隨著年歲的增長,對這番話有深刻的體會,許多陳年老歌也許歌名已不復記憶,然而那熟悉的旋律清晰得一如昨日的清風,時在心中蕩漾,呼之即出。因此只要旋律一響起,整個人隨即被帶入時空隧道,沉浸在當年的懷想裡了。 前些日子,合唱團正在籌劃音樂會的曲目,有人推薦我獨唱一曲,雖然我認為現在我已不宜擔綱承接獨唱的任務,但盛情難卻,心想就先接了再說吧!可是,唱什麼歌兒好呢?正愁不知選何曲子時,友人提議唱<天路>一曲,乍聽此曲名,直覺得好聽,心中便喜歡上它。這好比人們對新朋友的好感總是先從他外在給人的感覺開始,然後,再進一步去接觸、瞭解這個人的人品(內在美)。此曲給我的感覺也是如此,乍聽曲名,已覺它不俗,再聽它的旋律,看它的歌詞,更讓我驚為「天籟」,它可真是內在美、外在美兼而有之的一首歌謠啊!瞬間我便深深地愛上它了! 這首歌的歌詞這麼寫著:「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場,看到神鷹披著那霞光,像一片祥雲飛過藍天,為藏家兒女,帶來吉祥!」這是第一段歌詞所呈現的景象,讓人彷彿置身在一大片遼闊無邊的青青草原上,仰觀清晨霞光初現,神鷹飛越藍天,帶來吉祥;俯看青草綿綿,直延伸到天際。天下之大,此刻唯我獨享,享受著壯麗縹緲的風光,享受著一派無憂無慮、悠閒自得的神仙生活。這是生長在金門的人所難以想像的磅礡氣勢啊! 它的旋律真是優美,時而豪邁爽朗,時而悠揚柔順,尤其是那特殊民族風的唱腔,寬廣又豪氣十足,唱起來更加有韻味,讓人心曠神怡,好像快馬馳騁在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上,又像蒼鷹在浩瀚的天空翱翔、翻飛,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得啊! 第二段歌詞說著:「黃昏我站在高高的山崗,看那鐵路修到我家鄉,一條條巨龍翻山越嶺,為雪域高原,送來安康!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把人間的溫暖送到邊疆,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各族兒女歡聚一堂!……帶我們走進人間天堂,青稞酒、酥油茶會更加香甜,幸福的歌聲傳遍四方!……」 我實在佩服寫詞的人,他既介紹了青藏高原雄闊的風光、高原清晨與黃昏景致的變化,以及所帶來不同的心靈感受;同時也歌頌了人無畏天險,不辭艱辛,建造了天路般鐵路的偉大。這條天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為雪域高原帶來便捷的交通,不但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將青藏的青稞酒、酥油茶搖身一變,成為人們交流的媒介,隨著鐵路無遠弗屆的傳遍世界各地,帶來幸福、溫馨滿人間。<天路>這首歌可謂意義深遠啊! 我唱著唱著,心思常常不自覺就悠悠飄向那遙遠的草原,在浩瀚的穹蒼下,凡憂俗慮絲絲被蕩滌盡淨,胸襟隨之開闊平和,難怪呂局長要說:「唱歌是一件快樂、開心的事,唱歌的人不會是複雜的人。」的確是!人和、心美,快樂無邊,才能開懷唱癮,唱出上好的美聲,讓世界多麼美好啊! 一首好聽的歌,魅力就在此,它讓人百唱不厭、百聽不倦,唱出人心中的夢想,化解了人間的愛恨情仇,百憂千愁也要在歌唱間隨風而去。歌,拉近人彼此之間的距離,昇華了人的感情,所以,人一生中不能沒有歌。選一首好聽的歌吧!盡情的投入,忘情的唱,您便能在歌唱天地裡悠遊,快樂無憂。提筆至此,〈天路〉的旋律又在耳邊蕩漾、迴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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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鄉懷舊─記我兒時舊居地「桃園‧楓樹村」
窯房張開陰暗的嘴, 一種深邃的消化道, 吃進一塊塊鬆軟磚胚, 吞嚥猛烈的炭火, 吐出堅固的成形硬磚; 從炭火的燃燒中吶喊: 「吃!吃!吃!」的頑強呼聲! 煙囪的圓肚細嘴裡, 吐出那永遠饑餓的嘆息, 一縷縷的向大地索求泥土的餵哺! 菅芒草生長的山路上, 相思樹橫斜交錯的影子, 我恍然望見自己童年的身影, 長期因饑餓而瘦弱, 踽踽獨行在學校與家厝之間, 在台地型氣候的溼冷的勁風裡; 彷彿從舊照片裡走出來, 揹著那一個多年的殘破書包, 裝著一冊冊尚未翻閱的懵懂未來。 曾經,野兔長年繁衍於山上, 敏銳機警的感官觸覺, 與狩獵的槍枝和陷阱對峙、抵抗! 棕灰系列的保護色, 在飛鷹盤旋的威脅中生存。 何時竟閃身躍入窯房後方寬闊無垠的世界? 彈跳之間消失不見! 只在記憶裡留下一排淺印足跡, 還有在印象裡不斷反覆西沉的林間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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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幢大樓
那幢大樓 耽溺於歲月懸念 從掘深的坑底 植入 骨骼脊髓 一切多令人企盼 欣羨 巍峨登場 那幢大樓 嶄新 波折四起 路人依舊 凝眺 酣睡的軀殼 幾時甦醒 那幢大樓 醒醒醉醉五個冬 披上的衣裳 如新娘初學裁剪 總是 霧裡看花 註:中大新建教研大樓歷經5年3屆建商倒閉,延宕於官司訴訟,每日經過圍籬有感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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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妳的想法沒錯,雖然村中長輩是基於一番好意,才會有如此的想法。這種撮合的美事幾乎很多村莊都有,甚至古時候更多。他們莫非是同情我們的處境,一旦把我們撮合在一起,即可讓我們重組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彼此亦能相互扶持和照顧,共同把孩子撫養長大成人。這或許就是他們想把我們撮合在一起的最大因素和吧!儘管我們辜負了他們的美意,但他們長年對我們的關注,則必須時時刻刻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不能把人家的好意變成惡意!」福生哥說。 「福生哥,雖然我們的青春歲月已走遠,長輩的厚愛我們也會銘記在心。當有一天孩子長大結婚生子獨立生活後,或許他們就能體會到一個孤單老人的心境。老人要的不是茶來伸手、飯來開口的優渥生活,甚至含飴弄孫亦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能敞開心胸,以誠摯之心聆聽他或她敘述從前的精神伴侶。儘管我們現在的想法過於理想化,可是一旦到了那個時候,這些不都是我們所要追求的嗎?」(二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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屘子也是名分
台製的電視連續劇《長男的媳婦》在台播出後,近年又在對岸兩度翻拍,可見華人世界非常注重此倫理議題。大到領導人,小到私人家中兒子的婚姻對象,攸關個人「名分」之界定,每每牽動相關人士的神經。 身在民主國家,每逢地方或中央各種領導人或公職之大小選舉,莫不讓許多熱衷其事者深入關注與密切注意,可是很少有人想過,家中的排行為何不適用選舉產生,為何有人生出來就是大哥、大姊,有人卻是小弟、小妹,何以故?當基督新教的牧師用「長子的名分」來講道,著重在勉勵人看重上帝所賜的恩典。若以「居上不居下,作首不作尾!」連在一起講,有時真叫這些廣大「作尾」之信徒情何以堪? 談幼子的名分,不是故意要與長子的名分唱反調;而是太多人只看到「長子」是「名分」,殊不知「屘子」也是「名分」,也是上帝的賜福。「屘子」之為「名分」,與長子的一樣神聖。「名分」是指所居地位的名義和所應有應盡的職分。最早出典自《莊子.天下》:「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在古社會禮法時代,名分定則天下定。在華人社會長輩們的前半輩子所經歷的,普遍還是如此的社會結構。 閩南人的農業社會,長孫有資格「捧斗」還有多得一塊長孫田的習俗;若是家族企業,長子、長孫都半是家業繼承人的首選,他們也被賦予更多的期待。因為長子、長孫是權力結構的焦點,所以特別受一般人矚目。 殊不知「屘子」也是「名分」,也是上帝的賜福,可以從雅各賣紅豆湯給哥哥的故事慢慢明白。上帝悅納的是雅各信靠上帝的真心,而不是他把長子名分當成榮譽來追求,似乎很有進取心,實則是沒看到「屘子」「名分」的珍貴。最終,他哥哥因為重食欲,輕看這名分而上帝不喜悅。雅各信心特大,以幼子之實質,自認為能盡長子的義務,與上帝的關係更親密,所以能見天使「在通天的梯子上下」。 而今社會變遷,年輕一輩許多人不婚、不子,很多是「獨子的名分」,同時要扮演長子協助家庭,也扮演幼子承歡膝下。若是只有子女兩人,或者子女眾多,既沒有所謂長子貢獻較多的事實,自然也不會有多分一份財產的情事。所以說,世上雖沒有公平的事,若真有上帝存在,上帝必然是公義的。 上一輩「屘子」的雙親是年老體衰的,各種先天條件不如長子有年輕力壯的父母,這不代表上帝不愛「屘子」,而是給他不同的境教機會,且是身為長子者所沒有的機會,所以,「屘子」和任何排序的子都要感謝上帝。 至於申命記「 作首不作尾,但居上不居下!」乃上帝勉勵人遵守他的誡命之應許,不是說每個人都作首比較好,而是守神戒命者更有能力作首,所以經文:「你若聽從耶和華─你神的誡命,……,耶和華就必使你作首不作尾,但居上不居下。」總之「作尾」的若在所居地位的名義和所應有應盡的職分上忠心,上帝必喜悅,有無作首居上並不重要,因為上帝與信徒們的福分,不是嗎? 然而,世事正如耶穌所言「我用比喻對他們講,是因他們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見,也不明白。 」對於不留心的人,很多真理對人們而言,宛如不存在一般。人們身上常常應驗賽亞的預言:「你們聽是要聽見,卻不明白;看是要看見,卻不曉得。」正如「屘子」也是「名分」,也是上帝的賜福,可以從雅各賣紅豆湯給哥哥的故事慢慢明白。 長子多得一份產業,乃農牧時代子女眾多,長子對家族出力較多,而且若父親亡故,必須承擔照顧遺孀和未出嫁姊妹的責任。反觀蒙古遊牧族群則因長子可能到遠方遊牧,另組家庭,而有幼子守灶的傳統,由幼子繼承父親大部分的產業和社會地位,邊疆許多少數民族也都是實行幼子守灶的繼承傳統。像我們海島型島國,則有可能長子出海捕魚,久久不歸由幼子承擔照顧父母之責。 《長男的媳婦》中的主角,因為那個「名分」遭遇很多困難,所謂「有錢人家的飯碗不好捧」,這就是戲劇吸引人之處。反過來看,若她不是長媳就相對不會受那麼多苦了,因此,處於非領導位子的幼子之「名分」,也有其優勢,這些「名分」不必去爭,有的也爭不來呀,能夠各安其分是最好的結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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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酒頌(改編小蘋果)
種下一顆高粱子終於長出了高粱 今天是個豐收日子 三十八度送給你,五十八度獻給你 讓金酒每天給你活力 高粱蒸煮融化自己,只為照亮你 世界第一都獻給你只要你歡喜 你讓我每顆高粱都變得有意義 性命雖短獻你永遠 不離不棄 你是我的小呀小金酒兒 怎麼買你都不嫌多 香香的酒氣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酒酒酒酒酒 你是我的小呀小金酒兒 就像心田最美的花朵 秋天又看到了穗結滿山丘 種下希望就會收穫 從不覺得你厭氣你的一切都happy 有你的每天都驚喜 有你金門更絢麗有你浯洲不黑漆 你得桂冠我便勝利 105年烈酒大賽榮獲了第一 106年烈酒挑戰再獲得佳績 滑著手機看你榮耀在世界各地 這片福地因為有你 充滿朝氣 你是我的小呀小金酒兒 怎麼喝你都不嫌多 溫溫的酒氣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酒酒酒酒酒 你是我的小呀小金酒兒 就像心田最美的花朵 秋天又看到了穗結滿山丘 種下希望就會收穫 (警語:飲酒過量,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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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生
曾不經意走過 無數個眾鳥歸林的午後 我躲在家讓你獨自撐過 那狂風強雨突襲的當口 軀幹自此棄離 群鳥無枝可依 你的遭遇反倒引起我的注意 新芽何時萌發?新枝何日伸長? 我瞭解春的來意 祂是想為去年秋天向你道聲對不起 旋即在你枯槁的容顏上點綴了新綠 天若垂憐 許我們一個十年之期 再看到你 為鳥兒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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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官同袍情義長在
從軍轉行之後,人生彎入另一個路徑,多年之後的人情風情也似乎有了不同的局面。隔行如隔山,不只在說專業上的差別,也表示所遇見的人將大有不同;人不同了,一切恐怕都會改觀。 軍隊雖說相對封閉,但它的組成卻是相當開放,官士兵、常備役與義務役,加上經常輪調退補,人數眾多且異質性高、變動性快、機動性強,說軍隊封閉或僵化,恐怕看得面向太侷限。 因為教育訓練工作的緣故,長年以來我經常接觸的學員以士官居多,他們也自然形成我人脈的主流,即使在退伍之後,情況並無改變。 從我與士官建立的情誼脈絡觀察,他們退伍之後的際遇大有不同,簡言之,好壞差異大,有人上了天,有人下了地,不少士官同袍退伍之後過得並不怎樣,許多人按理講應屬退輔會照顧扶持的重點對象。 為何士官的際遇較不如人意呢?退伍早,沒能吃到終生俸可能是主因之一。然則,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退伍之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下定決心,積極作為、堅持奮進,終抵有成,有不少士官卸下職務束縛之後,大展身手而功成名就,他們沒有終生俸,反而有了更大成就。 退伍之後,士官依然是我的人脈主流,接觸漸多,我更發現其中有人過得相當清苦,但他們做人的情義並沒有因此而喪失,也不比任何人少一點,就我主觀來看,反而還更多於人呢。 為什麼士官苦於生活,卻又能情義相濟呢?或許有幾個原因:曾經同甘共苦,建立革命情感;同是天涯淪落人,同病相憐,彼此才更能體會相互扶持照應的重要與必要。 這些年來,相繼成立了以士官為主體的軍校校友會,我與幾個單位常有互動,看見與聽聞的是他們相互扶持的感人事蹟:聞聲同心協力救苦濟難,或到家中探訪,或到醫院慰助,或在靈前上香公祭,雖救急難無法救窮,他們能做的與所能給予的終究有限,但其相挺之義舉感人肺腑,帶給身處苦難、病痛與人生陷入深淵低谷的人希望與鼓舞,或許助人一臂之力而點滴在心,終於奮進而揚升,人生有了新生。 吃過苦的才知苦,受過難的才知難,經過苦難的人更具同理心、同情心,雖然能力有限但願意付出,雖然給得少但捨得給,他們的手心經常向下牽引彼此,士官之情,有不凡的熱度。祝福士官之情熱度不減、情義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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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我同意妳的說法,看似簡單的『為什麼』,對於我們來說則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不瞞妳說,多年前烏狗叔公和膨豬嬸婆曾經跟我談起這件事。他們說:村中長輩都有一個共識,希望能幫我們撮合在一起,將來彼此也有一個照應。但當時我發覺妳的心情尚未平覆,天賜的怪異個性更讓妳憂慮不已,一旦被妳拒絕,往後碰面勢必更尷尬;甚至無所不談的好鄰居,也將成為見面不相識的陌生人。果真如此,我們失去的必然比獲得的還要多,還不如維持現在這種樣式較自在、較踏實。即使我經常幫妳犁田耕種,難免會引起一些好事之徒的非議,但我們則是清清白白的;甚至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他們見怪也就不怪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妳說是不是?」福生哥坦誠地說。 「你分析的不無道理,你在這個村莊之於能得到許多人的尊敬,除了熱心村里事務,也因為能處處為人設想,所以才沒有答應烏狗叔公和膨豬嬸婆幫我們撮合,對不對?」罔腰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福生哥微微地點點頭,卻也不忘問:「如果當時我答應,妳會同意嗎?」 「說真的,有一個身強力壯又勤奮的男人做依靠,那是許多寡居而有意再婚的女人夢寐以求的。但我深怕天賜怪異的行為會成為人家的累贅,所以不能想,也不敢想。假如為了一己之私而硬要跟人家生活在一起,往後勢必會衍生出更大的問題,哪能像我們現在相處得那麼超然。說一句不客氣的話,我家天賜不比你家木興,雖然他現在改變了不少,但是否能體會我這個做娘的心呢?卻也不盡然。更何況他自小既古怪又叛逆,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被母親趕走後,母親又和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罔腰仔坦誠地說。(二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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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耐性的大路觀漂漂河
在連續劇《人間四月天》中,我們看到徐志摩在英國劍橋與林徽音同遊康河,有時不疾不徐地撐篙,有時任小舟隨波蕩漾,一面欣賞靜好的月色,一面吟詠優美的詩句,真是詩情畫意。不過回國後,徐志摩與父親聊起康河泛舟時,是如此形容的: 「劍橋的船是撐篙船,那才真要技術呢!撐得好河水就像條緞子,人在河上穿橋過柳,好看得不得了;可是撐得要不好,船在河心裡打轉那不算,手裡那根長竿子才要你出醜哩!那竿子有咱們家晾醃肉的那個竹竿子兩倍長,你說費不費勁,在那我才明白了什麼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可見划船撐篙並非輕鬆之事,徐志摩大約是訓練有素、自忖不致出糗時,才約了林徽音同遊,又或許是「與友同行,不覺路遙」,與心靈相契的紅粉知己吟風弄月,意境空靈,手臂的痠痛自是拋到九霄雲外了。 日前參加里民活動,四十多人攜家帶眷地前往屏東的大路觀主題樂園體驗「漂漂河」,但見小橋流水,綠葉如帳,料想將是一趟賞心悅目、舒適暢快的旅程。我們大約十點到達,里長交代了我們十一點可以到廣場欣賞歌舞表演、十二點要到餐廳吃午餐,我們就開心地穿上救生衣排隊乘船去也。 在救生員的攙扶下坐上橡皮艇,我與讀國小的女兒坐前面,讀國中的兒子坐後面,救生員交給我們兩隻大湯勺般的船槳,就放我們去「奇幻漂流」了。 女兒正值凡事好奇、喜歡嘗試的年齡,拿起槳就嘩嘩地划了起來,但她年幼力小又不解控制方向,對於船的前進不但沒有助力,反而成了阻力,有時船槳甚至敲到了我或兒子的頭或肩膀,或大剌剌地潑起一排水花,濺得我們一身濕;兒子向來性急,又正值衝動易怒的年紀,他振臂划槳想要快速前進,卻在妹妹的「幫倒忙」下,逡巡難前,有時撞岸邊、有時倒退嚕、有時原地打轉,眼見後行的船隻逐艘超越我們,氣得他罵聲連連;我見勢頭不對,只好將女兒手中的槳拿過來,以「力挽狂瀾」的拚勁,與兒子講好划槳的節奏和角度,奮臂划行,母子的默契似乎比兄妹的好些,船行總算有些進度,但「沒有玩到」的女兒卻委屈得淚眼汪汪;把船槳交給她,女兒破涕為笑,兒子卻又怒氣衝天,一艘船跌跌撞撞、一家子吵吵鬧鬧,哪來「穿橋過柳」的自在快意啊! 聽到廣場傳來歌舞表演的樂聲,兒子懊惱地說:「都是妹妹,害我們沒看到表演!」女兒被哥哥責罵,差點要哭,我打圓場說:「別這麼說,難得來划船,妹妹自然也想多多體驗,表演沒看到就算了,划船還比較有趣,你應該把心靜下來,不要太急,欣賞一下周遭的景色,不然原本應該悠閒愉快的旅程,你卻氣得要命,不是很可惜嗎?」 兒子聽了我的話,雖然消氣了些,但還是碎碎念著「大家都超過我們了」、「我們一定是全團最後一名」,對他這個「急驚風」,我故作「慢郎中」姿態地說:「又不是划龍舟比賽,也沒有限時間,有什麼好急的?我覺得就算不划槳,讓小船從流漂盪、任意西東,就這樣躺在船上欣賞風景,耗個幾小時甚至一整天,也很舒服啊!」說著故意揶揄他道:「等你將來跟女朋友來划船,可不要那麼急躁,把女朋友都氣跑了!不過到時候你也許就不急了,還故意划得很慢,跟女朋友說:『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兒子被我說得又好氣又好笑,女兒也噗哧地笑了起來。 我嘴裡說得輕巧,心裡卻也有數:雖然園區的漂漂河沒有限時,但餐廳可是訂了十二點。沒看到表演倒也罷了,沒吃到飯,大家血糖降低,那可是要暴動翻船了。所以說服了女兒讓出船槳,和兒子划得汗流浹背,好不容易才抵達終點。 原以為我們這一船三人是特別不和諧、沒默契,用餐時聊起來,才知道幾乎每一船都是划得手忙腳亂、氣急敗壞:「跟你講你划右邊、我划左邊,你怎麼又划左邊!」「你划得太小力,船往右傾了!」「算了算了!我划就好!」……幾乎每船最後都放棄同心協力,而由其中一人一左一右地划,才順利抵達目的。一個爸爸打趣說:「以後女兒交男朋友,就叫他們去坐漂漂河,考驗他的耐心,要通過這項考驗,一路上沒發脾氣,才能繼續交往,才能娶我女兒!」大家聽得哈哈大笑。這時熱心的里長過來敬酒,並且說:「行程比預定的提早完成,吃過飯後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有沒有興趣再坐一次漂漂河?」大家連番揮手、敬謝不敏:「不了!不了!再坐一次就要婚姻失和、家庭破裂了!」 仔細想想,要享受行船漂漂的愜意,至少有以下幾個要件:一、沒有時間壓力,二、自己是個閒人,三、同行者也是懂得閒情逸趣之人。不過,與吵鬧的家人同行,也別有一番滋味。在人生的長河中,無論前方是順暢的清流、曲折的彎道、險阻的漩渦,我們都不是孤單一人,爭吵或歡笑,大家一起渡過。無論現階段是誰,與我們同在一艘船上,讓我們珍惜眼前的緣分,在奮力前行的同時,也別忘了遊賞一路上的美麗景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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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葉福祿桐
院子裡有幾棵俗稱「川七的盆栽」,不過此川七與中藥材的川七不同,正確名稱應該是叫作「羽葉福祿桐」的觀葉植物。 根據資料顯示,羽葉福祿桐的原產地是在太平洋群島地區,它的特性比較喜愛生長於溫暖、濕潤和陽光充足的環境當中,而且具有耐半陰、不耐寒與怕乾旱的明顯特質。 由於這種植物蠻好栽種與照顧,所以頗受一般園藝愛好者之歡迎,加上名稱也具有一種吉祥與福祿之象徵,因此在許多公私行號和機關團體喜慶之際,被廣泛用來致贈與慶祝的禮物。 對於收到這些青翠與蒼鬱盆栽禮物的人來說,他們可以放置在室內光線明亮的地方,或者擺在屋簷底下、院子裡面和外邊空曠的場所,此種植栽通常都可以生長得非常良好。 因為羽葉福祿桐具有向陽與濕潤的特性,所以如果每天能在室內見到數小時的陽光就足夠了,不必刻意照顧就能夠生長極為旺盛;當然也必須注意避免室外強烈陽光的照射,或者花盆土壤澆太多水以致於積水的話,也會造成植栽根部腐爛而枯萎。 羽葉福祿桐除了名稱討喜之外,其實生長成熟的盆栽也會開花和結果,其花穗呈現白綠色而且群聚成為一顆球形狀,細小的花朵彼此以放射線狀確實很漂亮。 有一句俗話「曇花一現」說明世事無常的道理,不過當我們看到羽葉福祿桐的花穗之際,發現並非只有曇花容易凋零而已,其實很多花朵開花的周期都蠻短暫。 好比早晨看到羽葉福祿桐開花、恣意綻放美姿和散發出低調清香味道之餘,不禁想到利用相機擷取剎那之美,藉以當作賞心悅目之用,不料隔天想要再度拍一些美美相片的時候,卻發現花穗已經呈現褐色而幾乎枯萎了;當然我們知道枯萎的花穗,其實就是植物即將結果之前的徵兆,所以是一種生長過程和必然經過的演化現象。 基於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許多種花朵之上,因此人們有感於曇花一現的無常,通常希望能夠掌握得之不易而極其寶貴的光陰,讓人們擁有一個豐富、充實和有意義的人生內涵。 當然所謂時間長短的定義是相對之概念,所以對於蜉蝣、昆蟲或是夏蟬短暫的生命之旅,擁有比人類更長壽的烏龜,應該算是動物界的長壽翁和長壽婆,所以就沒有絕對的長短之意義了。 不過從人類賞花的角度來看曇花一現,以及諸多植物的花開與花謝過程,確實可以從中興起很多的感覺與體悟,雖然不必像似「戴玉葬花」那麼樣多愁善感,可是看到花落成泥更護花的情境,與其是悲壯的死亡,倒不如說是一種淒美境界之昇華。 回過頭來提到羽葉福祿桐的意象,此種低調、翠綠與蒼鬱的植栽,本來就具有唯美的本質,即使不必因為其名字句有「福祿」之吉祥內涵,也理應受到愛花人們的喜愛;換言之,假如沒有得到愛花人士之青睞,也許也不會影響到花卉本身的生命內涵,充其量只是更為低調而默默的成長而已,進而不必然而成為辦公室擺設的花瓶功能。 然而不論如何,當我們欣賞短暫而唯美的花朵之際,當下的滿心喜悅和滿足之感覺,就是花卉招展之餘最為風光的時刻了,因為能夠得到賞花人的喜愛,或許也是植物在傳宗接代的功能背後,可以擁有另外一種蠻溫馨而邂逅知音的無上喜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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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海星──和蔡忠修〈給海星詩刊〉
仰望,有光 星子紛紛俯身探問: 痛嗎? 那驚濤裂岸之後的戛然 海說:不寂寞 千潯下-- 德布西的樂章熠熠 詩與風的對話 依然交響、澎湃! 註:德布西交響曲《海》第三樂章為 「風與海的對話」。 (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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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 雨
有的雨,非常適合傾聽,如果你在長夜裡聽過屋簷的劇烈敲擊,你將明白雨是多麼狂情的樂手,拚死衝撞,像是隔絕了情人的那扇朱門,森嚴難闖,任憑你撕心裂肺的吶喊,沒有人能給你一個答案。 我沒有勇氣去承載那種力道,寧可是江南的煙雨,細細濛濛地,水墨一樣的染成,披灑亭台樓閣之間,才子為之賦詩,女兒在繡樓上相思,都是一種輕軟的心情,湖水亂成一片,漣漪朵朵盛開,把整個江南的面容也搖曳了,天地間的聲音忽然如此安靜,只有一點微妙的會心。 我在台北的一個角落,夢江南,夢裡也有這樣的一陣雨,典麗的紅樓矗立,是青青子衿不能斷絕的吟哦之處,灰色的摩石子纏繞其中,多了幾分求學問應有的沉穩,然而磚紅卻是拘謹下無意洩漏的青春,樓高處懸掛的時鐘緩緩行走,卻也把我的年少走了一大圈過去,那個如南方才子自負的青衫人,終究要辜負我在窗前的凝望,和荷花池前的千迴百轉,我並不躲雨,因為,殘荷方能聽雨。 我走過熱切的花季、憂傷的雨季,轉了那麼大一圈,日記已經換了幾本,我還是我,回到我第一首詩的起點,學校已經大幅改建,建地就是那片荷葉田田,我站立在當年那塊夢的土地上,卻不再暈眩癡迷,任憑荷花怎樣妍麗,到底只是一個夏季的故事,剩下的都是漫長等待,唯有把她永遠埋葬,成就堅實的建築,培育學子們更健康完整的夢想,才是永恆。 走入雨中,我張開手臂學習飛翔,輕飄飄的雨水為我披上嫁紗,預備來年嫁與東風,草地濕亮亮的,一整排櫻花的幼苗著急不已,她們希望在婚禮上能如煙火開放,為我賀喜,然而她們還只是孩子呢,下課鐘聲把天光拉開,也許即將要放晴了,台北夢醒,而江南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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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哥,有一句話問了你可不要見怪。」罔腰仔微微地笑笑。 「我們除了是多年的好鄰居,平常也無所不談,有什麼話妳儘管說,我不會在意的。」福生哥灑脫地說。 「金花過逝的那年,你不僅還年輕,木興年紀又小,正需要有人照顧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想過要續絃呢?」罔腰仔嚴肅地問。 「罔腰仔,當年我們的情況差不了多少,甚至妳是一個婦人家,更需要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來幫妳耕作,協助妳把孩子教養成人。可是妳為什麼沒想過要再婚呢?」福生哥反問她說。 「福生哥,你問得好。我們確實都找不出一個妥善的理由來為當初的『為什麼』辯護,就讓時光不知不覺地從我們指隙間偷偷地溜走。雖然蹉跎了青春歲月,卻換取孩子的成長,他們將來能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或有什麼傲人成就,就猶如兄弟登山必須各憑本事。但值得興奮的是,我們已善盡為人父母之責把他們養大,縱使還有責任尚未完了,往後更有一段長長的路要走,但至少我們的心血沒有白費,這莫非就是我們此生最大的安慰。」罔腰仔得意地說。(二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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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成發《金門名士─呂世宜藝文研究》序
1990年代初,本人撰著《福建文學發展史》,接觸大量的福建地方文獻。金門是我的家鄉,關注自然更多,因此知道金門宋代有邱葵,明代有蔣孟育、蔡獻臣、許獬、蔡復一、盧若騰等,清代有呂世宜、蔡廷蘭(其先移居澎湖)、林樹梅等。每翻閱到一種金門先賢的文集,則喜;每發現金門作家的一篇佚文、佚詩,則喜;每讀到一篇與金門詩人酬倡的作品,則喜。1997年,我到台灣參加魏晉南北朝文學學術研討會,參觀板橋林家花園,知道呂世宜是台灣金石導師,有很高的地位,遂萌生一訪呂世宜所居金門西村的念頭。 1990年代中期,兩岸交往剛剛起步不久。金門民眾從金門到廈門得從金門飛台灣,再由台灣飛香港或澳門,再從香港或澳門飛廈門,花費金錢不說,還耗費時間與精力。 1990年代中期,金門雖然解嚴,但仍然未向大陸民眾開放。2001年,金門、廈門兩地破冰,開啟兩門對開之旅。開啟之初,大陸方面限於老年金胞(年六十五以上),兩批大陸老金胞過後,限制解除,我才有機會回到金門。金門有三處歷史文化古蹟我是執意要去看的,一是魯王疑塚和魯王墓,一是大明盧若騰墓,一是呂世宜的西村。金門學人中,我認識黃振良兄較早,第一次回金門,便請振良兄帶我去看這三處古蹟。呂世宜故居已經修繕一新;振良兄又領著我去尋看藏於古厝的呂世宜手書匾額,總算了卻一樁心事。十年前,小女在汪先生指導下作以林樹梅為題的博士論文,林樹梅與呂世宜同鄉,又同為興泉永道周凱主辦的玉屏書院的學生,治林樹梅繞不過呂世宜,和小女時有討論,我也藉機讀了呂世宜的古文、題跋,觀賞呂氏的書法、篆刻作品。廈門玉屏書院諸生中,已經成舉人的只有呂世宜一位;呂世宜不僅為諸生之長,而且學問最好,古文也作得相當洗鍊精粹。呂世宜的研究,在台金,已經有不少論文問世,其中以吳鼎仁先生《西村呂世宜》(金門縣文化局,2004)成績最著。吳先生本身就是書法家,對呂氏的書法情有獨鍾,每有心得。 金門不過是個蕞薾小島,而宋明以來文人輩出。我時常在想,宋代陽翟為什麼出這麼多進士,明代瓊林為什麼出這麼多的文學家、後浦能出會元,清代山外能出書法家、古文家呂世宜?盡管台金有幾篇研究呂世宜的論文,且有一定的份量,而大陸的研究除了篇把論文,其餘都是介紹性質的。因此,繼續研究呂世宜,對台金學者來說,是進一步的開拓視野和提升質量;對大陸學者來說,則具有拓荒的意義。我個人的能力和精力有限,不能不寄希望於我的學生。呂成發是我2009年招收的博士生,呂世宜在遷金呂氏中為二十八世,呂成發則為三十四世,相差六世、約170年。成發對其族祖呂世宜有著很深的情感,從小生活在呂世宜生活過的環境,從小受到呂世宜好學勤學的精神的激勵。我和成發討論論文選題時,選定呂世宜研究為題,成發似乎胸有成竹。 成發選呂世宜研究為題,我也特別高興。成發在軍校成績連年第一,長官稱讚有加。不過,成發就讀博士班之前,古代文學和文獻學的學術積累尚有欠缺,無論學習或者隨後的畢業論文的寫作,都碰到不少困難。我建議他先易後難,先從呂世宜的家世生平入手,進而研究其金石、書法,篆刻風格及理論,最後是古文、筆記之類。我很欣賞金門子弟刻苦向學的精神,大數同學跟我讀博士,年齡已經不輕,而且大多半路轉讀文學或文獻,可能悟性沒有年輕人那麼好,但是他們從不輕言放棄,孜孜矻矻,耐心讀書寫作,寫一節是一節,寫一章是一章,積節成章,積章成篇。在這個過程中,沒少挨我的訓斥。成發大概是挨我訓斥較多的一位,他總是虛心謙遜地接受。有時怕聽不清楚,還請我再說一遍,用筆記錄下來;如果是大段的話,還要錄音,回去琢磨,琢磨不出來,又來電諮詢,反反覆覆,一波三折。2015年上半年,成發的論文已經基本成型,我的意思是已經可提交,成發卻很冷靜,認為還是不夠成熟,容他再拖半年,再行修改。功夫不負有心人,下半年終於通過匿名評審,並且順利完成口試(答辯),獲得文學博士學位。我還記得,主席宣佈答辯通過那一刻,成發率參與答辯的同學起立,向老師們敬禮致謝。 成發的論文優點很多。和其他金門同學一樣,田野調查是他的強項。成發對文獻的熟悉程度不一定達到十分,而田野調查則做得很好。呂世宜出生在金門,長期居住在廈門。金門下湖、東村、西村,自不必說,這也是成發出生、成長、長期居住的地方,熟門熟道,何處有呂世宜的匾額,何處留存呂世宜的墨寶,他都瞭如指掌。成發還不止一次到廈門尋訪呂世宜的蹤跡,登山尋找呂世宜的題刻。用田野調查搜集到的資料,與紙質文本資料比勘,相互印證,從而得出比較可靠的結論。文獻方面,成發的長處表現在族譜的搜集、分析和利用,他把呂世宜的家族源流弄得一清二楚。這方面的工作,在成發之前似沒有學者梳理過;在成發之後,想再進一步在這個問題上再作發明,恐怕也不容易了。其次,成發對呂世宜的金石、書法、篆刻理論作了有益的討論;從事這一部分的寫作,成發搜集了流傳至今的呂世宜幾乎所有相關作品的照片或影印件,圖文並茂,賞心悅目。 對研究論題的喜愛,往往是作好論文的第一步。成發滿懷對故鄉金門的愛,滿懷對呂氏宗族的愛,滿懷對族先祖呂世宜的愛寫作他的博士論文。在和成發交談、討論論文的過程中,談到金門呂氏宗族,談到呂世宜,他時時流露出崇敬的情感。他不止一次對我說,如果論文有幸通過,他一定要前往宗祠祭祖,並且舉行晉博士匾的儀式。 成發的祭祖和晉匾儀式於2016年12月16日(歲次丙申十一月十八日)舉行,盛邀我參加。8月1日,應金門大學黃奇校長之邀,我來到金大擔任講座教授,出席山外的活動理所當然。近二十年來,每年我都有博士生畢業,我都盡可能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與學生分享畢業的喜悅和快樂,心花怒放。至於晉匾,我的學生中施志勝博士是第一位,呂成發是第二位。不同的是,施博士的晉匾活動是在祖籍安溪縣舉辦,呂博士則是在家鄉金門舉辦的第一位,因此同樣有新鮮感。我一直在期待中。在金門生活半年,我帶來的西裝總共只穿過四次,兩次研討會,一次博士論文口試(答辯),還有就是成發的祭祖晉匾活動的一次。成發祭祖晉匾的這一天,金門東海岸的下湖村熱鬧非凡,親朋好友前來祝賀,摩肩接踵。成發和太太精神飽滿,乘敞篷車從下湖出發遊街,一路鞭炮,無論識者與不識者,都駐足觀看,投以讚許或欣羨的目光。祭祖晉匾活動在呂氏宗祠舉行,種種儀式過後,副縣長吳成典博士等相繼祝詞,之後,司儀也請我講幾句話。其實在整個活動過程中,我已經感受到成發對老師的敬重,請我祝詞當然也是其中的一個環節。我的講話強調四點,一點是呂世宜的金石、書法、篆刻、古文,頗受時人和後人的重視,有很高的成就和地位。成發選取呂世宜研究作為博士論文的題目,很有眼光和見地。二、在呂氏宗祠舉辦祭典與晉匾活動,說明成發和其他由內地遷金的呂氏子孫不忘祖宗恩澤。三、呂世宜在金石、書法、古文的成就,澤被了金門呂氏的後人,成發博士畢業,獲得博士學位,後繼有人,族祖呂世宜當含笑於九泉。四、當今,包括成發在內的呂氏子孫獲得博士學位,也將激勵下一代和後代子孫,呂氏文脈源遠而流長,我們期待有更多的呂氏博士來宗祠祭祖晉匾,呂氏宗族,榮莫大焉! 成發的論文,再經修改,即將付梓,囑我作序,由他的論文生發一些感想,聊弁其端。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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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我願像那一池湖 靜謐躺臥山巒間 享受微風輕拂的柔軟 我願像那一條飛瀑 衝天而下浸淫速度 轟隆隆的渲洩叫人爽快 我願像那一縷溪澗 祥和流淌林間密境 開懷徜徉令人舒緩暢然 我願像那一井淨水 無聲無語的修行者 舀起滿瓢澆權四季妙奇 我願像那浩瀚汪洋 澎湃洶湧浪波馳騁 坐擁天下霸行全球 水,是那麼多情萬種 不論以何種姿態訴說身分 不變的是,他/她陪伴我們一生 是不可或缺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