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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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班長,有沒有比我更適當的人呢?」福生哥仍然不敢承受如此大的責任。 「小阿哥,在我的心裡,沒有比你更適當、更可靠的人了。也只有如此的安排,才能讓我有贖罪及彌補的機會。」班長語重心長地說。 「班長,你把那麼貴重的東西寄放在我這裡,跟贖罪及彌補又有什麼關係呢?」福生哥不解地問。 「那是隱藏在我內心裡頭的一個秘密。小阿哥,我們先不談這個,你先把這包東西收起來,萬一讓人看到不好。」班長說。 「班長,我們先講好,現在我替你保管,也會盡到保管的責任。但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家,或是找到比我更適當的人,必須趕快把這些東西拿回去。」福生哥囑咐他說。 「好,我們一言為定,但如果萬一、萬一……。」班長尚未說完。 「沒有什麼萬一的啦!」福生哥已知道他要說什麼,因此搶著說。 「好、好、好,沒有萬一、沒有萬一,趕快把它收起來。」班長微微地笑笑,似乎感到他的目的已達成。 (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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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談人文教育
緣起 「教育目的?如何規劃教育?」志者如是問!針對此當令之問題,何妨回歸教育初衷來看待,或許較為切題。 教育在於開發人類潛能,以應生活所需,以臻生命意義。處此「知識經濟」(Knowledge-based Economy)的世代,「教育必須要有革命性的變革,方足因應時代所需,尤其是由誰來推動、培育他們?」暑期何嘗不是所有關心此事者,沉潛深思之時機?且以本文獻曝之。 首先是教師,他必須是一位Leader 而非Director。因此在教法上,要能靈活運用資訊,從網路教學到多媒體、VOD等,以啟發學生。所以教科書只是引子,整個網路無窮的資源正待你「轉化」。故教材必須是跨科系及經典的,這可用博蘭霓(Michael Polanyi)的知識論來解釋。博氏認為人的意識可分為「集中意識」(focal awareness)和「支援意識」(subsidiary awareness),人的創意是由這兩種意識相互激盪的,但支援意識的作用更大,他說:「在支援意識中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能力是頭腦的基本力量」「Michael Polanyi,Knowing and Being ed.,Marjory Grene」,而深入「跨科系」、「有思想性」的經典正是培育學生「支援意識」的泉源。 但徒有嚴謹、創新的科技腦只能富國、強國,卻不能立國、興國。因此必須要有一種以人為本,不但具有光風霽月的節操,且對人性尊嚴與公平,和對歷史文化及藝術等普世價值具有關懷的人生觀。有了這種人生觀的「科技人」,當他看到不公不平時,方能以他們的科技腦擇善固執,發揮人性光輝,不計毀譽,為天下蒼生挺身而出,由這種人來推動知識經濟,不但能強國,更能立國。 但受限今日環境,唯有引導學生接觸「跨科系」、「有思想性」的知識,方竟其功,下列十三項課題或可供志者深思。 一、回顧與展望 「礎潤而雨。回顧正所以展望,帶著人類的希望與淚水,二十世紀早已沒入歷史;現在,正是回顧的最好時機,因為,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它是個強權的世紀:二十世紀初,少有人認為美國會成為世界歷史的中心。然而到二十世紀末,美國文化遍及全球,美國已成為超級強權。美國為什麼能成為超級強權?二十一世紀還將是美國縱橫捭闔的世紀?我們該何去何從? 它是個資本主義的世紀:資本主義及全球化展現了所向披靡的威力,然而,所造成的貧富差距也造成強大反彈,它真的是唯一的道路?知識經濟的興起,資訊綱路的發達,人有可能在本世紀戰勝機器,找回人的尊嚴? 它是個戰爭的世紀:二次世界大戰,造成人類空前的浩劫;冷戰時期,軍備競賽讓全球活在核子陰影下,人類在本世紀能擺脫族群及恐怖戰爭的戕害? 它是個解放的世紀:從甘地到曼德拉,許多人從流血、殺代中覺醒,和平是可以擊潰暴力的。但除了鋼的意志,和平的手段真的能戰勝暴力? 它是個環保的世紀:世紀初的環保議題像是宗教狂熱運動,時至今日卻是誰也不敢輕攖其鋒,甚可主導政權移變轉轍,但真能期待環保世紀的來臨? 它是個發現的世紀:希特勒和桃莉羊有什麼關係?答案在基因研究。揭開生命之謎,一直吸引人類的好奇心,但其後果會為人類帶來浩劫或希望? 它是個大眾文化的世紀:一個柳橙園,憑什變成全球娛樂重鎮?電影,正是製造出所有奇蹟的夢工廠。六○年代,流行音樂透過節奏和舞步,為年輕人創造嶄新的生活和迷失,本世紀,大眾文化將唱出什麼新曲風? 二、知識經濟 自1996年OECD(Orang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發表「以知識為基礎的經濟」系列報告,認為知識已成經濟的新基石,人類不再依靠過去土地、資金、勞力等傳統生產元素創造財富,而是藉由知識的有效創造、及資訊的靈活應用來創造財富後。「一時間,知識經濟沸沸揚揚,早已成獻議廟堂之讜論,我國也宣布2001年為知識經濟社會推動元年,但它的本質是什麼?」 最早提出「知識經濟」的是美國經濟學家詹姆士(William James),這種以「有人斯有財」取代「有土斯有財」的新經濟理論,強調的是知識獨領風騷,以創新顛覆傳統,以速度決定成敗,以競爭力定興衰,以全球化同創商機與風險的新經濟理論,根據(OECD)與世界銀行(World Bank)在2001年發表的<Korea and Knowledge-Based Ecocnmy>的闡述:知識經濟是指由企業、組織、個人及社群對知識的有效創造、獲取、傳播及應用所構成的新經濟。 許多人誤以為資訊科技(IT)便代表知識經濟的觀點,那是一種捨本逐末的觀點,真正的主角應是「智慧資本」即「創意的知識」,而「資訊技能」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累積、轉化知識,使之成為競爭力的工具,以傳統的用語來說,就是「知識為本,資訊為用」。易言之,它是一種概念、過程,只要能創新、知識化即是。不是科技產業如科學園區才是知識經濟,傳統產業,只要能加強研發,或透過設計品牌,都可轉化為知識經濟,如捷安特自行車之例。 綜觀未來,知識經濟必會讓生活更便利,能源耗用下降,但城鄉差距,貧富懸殊也會加大,是以如何回歸人文,更是一項值得覃思的課題。 (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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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周年的見證與憶往 -略記參與陸軍步兵訓練指揮部部慶的心得感想
欣逢步訓部八十五周年部慶,獲得邀請與老長官許將軍一同前往。我們停好車,才向指揮部大門走去,指揮官呂將軍卻已大步迎來,充分表現主人家待客的熱忱。門口各單位送來的花籃錦簇,蘭花燦爛繽紛,增添生日喜氣洋洋。 此次親臨的貴賓不少,前任的指揮官、副指揮官就有張鑄勳中將、劉鴻鳴中將、黃海彬中將、黃奕炳中將與許武賢將軍,蒞臨祝賀的則有航特部指揮官黃國明中將、陸軍官校校長張捷將軍、南區後備指揮部羅贏洋將軍等,策略聯盟及共襄盛舉參與表演的正修科大與三信家商校長和周邊的里長也都蒞臨。來賓先在貴賓室閒聊,看看現在想想當年,今昔對照,引觸不少話題,笑語連連總是輕鬆。 幾個暖場活動畫開慶祝大會序幕之後,進行閱兵分列式。戰甲車轟隆通過司令台,步兵機械化、機動化的演變引起不少騷動。典禮開始,大家高聲齊唱國歌,頗有感動,這心情沒有經歷幾番波折的人恐怕是難以體會。接著是系列的動態表演:遙控飛機飛行、體幹班戰技操演、陸戰隊樂儀隊、機步加強排攻擊,各項都顯示了單位的用心與成效。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有更深的體會。多年來,我在體育組服務,每逢佳節慶典,體育組和體幹班總要承擔戰技操演任務,必須在落實操課要求同時兼顧達成操演目標,付出心力之大與壓力之重,非當事者實不足以道盡。現在,超脫身分,台上看操演,雖然格外輕鬆,但我深知不論是體幹班、機步排攻擊、陸戰隊樂儀隊等各項節目,需經過多次反覆演練、修正與精進,才能公開展示,如此費盡心力,當然應該給予高度肯定與掌聲。 我看操演,最大的心得是:此次部慶與春節懇親會,活動與操演多元,既有戰技操演、戰力展示,又有園遊會、各種情境教室及模擬器射擊體驗,甚至還有銅雕及書畫大師的聯展與當場揮毫寫春聯,如此豐富的內涵,必須環環相扣、緊密相連,其中的行政工作不但繁瑣更需精確,唯有全體動員、普遍參與、相互支援、凸顯重點,才能步步到位,真為他們高興,這點他們做到且做好,難怪大家都說讚。活動如此精彩,又有多家電視台與媒體熱烈報導,單位與官兵將士用命爭取榮耀,誠屬不枉。 此次參與盛會,再見幾位老校長,深感慶幸。張鑄勳校長在時,印象最深刻是體幹班遭逢歷史變革-甚至可說是一場劫難。曾有長官指示:檢討體幹班存廢的必要,或將訓期從十六週大幅縮減成二至四週,張校長接獲指令深感為難,要我們研究加以應變。那時我是少校教官,負責這個案子,特別將課程設計的精神與各課目的基本需求與訓練目標做份報告,指出十二週已是最底限,張校長也認同不能再減,經過他向上級爭取,體幹班終能「逃」過被終結的命運;只是十二週訓期實在太短,後來才配合周休二日的施行,再將體幹班訓期拉回十六週,總算度過了那段波折。此次陪同張校長看體幹班操演,張校長說他是體幹班一期,而且還留校當過刺槍術教官。我想:或許就因為有這段因緣,他在校長任內才會大力維持體幹班的存在。 劉鴻鳴校長任內,在校慶時也曾經舉辦過戰技操演與實兵戰力展示,場面頗為壯觀。記得那時針對實兵演練的難度與安全性曾有不少意見與擔憂,都在劉校長堅持之下一一克服,乃使操演圓滿完成。劉校長特別提及我們在校慶翌日即去登北大武山,同行還有大義、書楷。他帶著一臉豪氣地憶往,說那時「狂風暴雨」我們照常上山,體現了「天候不能限,地形任縱橫」的步兵精神。叫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劉校長任內,我們舉辦了兩屆「金湯杯體能戰技邀請賽」,第一屆只做刺槍術對刺競賽,隔年則擴增障礙超越及手榴彈投擲。記得當時各參賽單位競爭相當激烈,場內衝鋒陷陣,場外鑼鼓喧天,塵土飛揚,猶如戰場景況,在那種情境下,凝聚團隊精神,激發戰鬥意志,實乃舉辦體能戰技競賽最大的附加價值。 黃奕炳校長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勤於行走的身影,晨昏之際,只要有空,他總是快步疾行於校區及後山教練場。日行萬步一則以健身,一則以親抵現場深入基層,一兼二顧,他是身體力行的人。除了力行,黃校長猶且注重溝通,為了說清楚講明白,他不辭勞神,常常為了各種事情親身細說來龍去脈,就是要讓全體官兵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避免誤會曲解,期能形成共識而共行。我們體育組經常舉辦各項講習、體育競賽等活動,黃校長總是樂於親臨指導與嘉勉,在我的認知裡,他是最樂於溝通也願意傾聽的長官。自副司令任內榮退之後,常見黃校長發表文章,如椽之筆擲地有聲,黃夫人的筆尖則是細膩體貼,夫妻連袂且聯手,堪稱現代版、青春後的神鵰俠侶。 餐桌上,黃海彬副司令一句話頗引人深思,他說:「人在離開之後還能被懷念、被尊敬、被推崇,才能顯現做人做事的成功。」斯言也言簡意賅,值得推敲。做人做事,奉之為座右銘,才能在職時不短視、不偏私、不推諉。人在做,大家都在看,我們若能想到且在意轉身之後的風評,想必就不至於落人話柄了。 多年後,金湯再見老校長老長官,步訓部早已風華幾度翻轉。時代雖然輪轉,歷史的軌跡猶存,隊史館為我們保留了記憶與光榮。部慶之所以需要年年舉辦,除了緬懷先烈先賢、繼志成烈之外,也在提醒後人歷史不成煙,身在當下肩扛重任唯有努力承擔,如此一棒接一棒,代代永傳,前景光明,歷史榮光才不會淪沉。就像這次部慶,他們上下同心精誠團結寫下了令人讚嘆也讓自己驕傲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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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初次遇見妳,我大方的說:我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只希望妳能陪著我。 離別的那天,看著妳風塵僕僕受盡風霜,容顏上盡似脫落的皮膚與污漬的黑斑,我依依不捨為妳拍照當作紀念。這幾年來,是否我太折磨妳了?讓妳如此受殘操勞,大家一看到我,再看看妳,總不免多一點疑惑的眼神和異樣的眼光停留在妳身上,也許大家在心中問著「妳是怎麼被對待的呢?」 我用我的方式疼惜妳,也極度保護妳,為妳安排了清潔又舒適的的角落,顯出了妳不凡的價值;外出時總是帶著妳在身邊,也唯有妳在身邊我心才安穩。只有我了解,妳的同行帶給我多麼的多自在與舒適,也只有妳願意陪我上山下海,走過鄉村城市。 記得我們相處的開始幾天,有一段長時間的磨合期,總覺得妳有點強硬,有自己的角度與線條,堅持不跟隨我的步伐;但沒多久,妳放下身段柔軟而配合,於是我們兩就出雙入對;妳平穩,不搶我的鋒頭,總是低調潛藏不讓別人注意到妳,妳習慣只探出小小的前額。我對妳的重視惹得妳旁邊同儕的嫉惡。 算算有足足兩年的歲月,我們形影不離朝暮相處,踩著一步又一步的步伐,不管多遠,妳都沒有怨言;但,漸漸的,蒼老與頹廢在妳身軀上慢慢擴散,似乎再也不能給我任何的安穩與保護,與人碰面,大家總忍不住多打量妳幾眼。 打算要離別的前幾天,我讓妳一個人靜靜獨處著,大半妳是在陽台呆立著,和著晨曦、微風和夕陽;風在妳粉紅臉頰上,掠過我們曾經的情誼;夕陽餘暉中,妳重溫我們的回憶。 那晚,在少女的祈禱音樂聲中,我讓妳無法回頭的翻滾進去了永遠的墳墓中,等待著高溫的熔解將妳化為塵土;壽命有終,但不算物盡其用;我獨留著妳完好的鞋帶,傳承著妳的價值。 其實妳還有一段值得稱許的人生路途,但近幾個月來,路人、旁人和朋友常是帶著我認為的質疑眼光在我倆身上輕蔑的打量。 誰說我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呢!我心虛的反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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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於是班長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用藍布包著的東西,解開後放在桌上說:「小阿哥,這兩塊金條各有五兩重,它是我離開大陸老家出來當兵的時候,我娘要我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人在軍中,既有得吃,又有得穿,不僅用不著,帶在身邊也不方便。我想寄放在你這裡,請你暫時替我保管。」 「什麼?」福生哥訝異地,「金條,各五兩重的金條,那不是一斤嗎?」 「不錯,兩塊加起來是一斤重,所以帶在身邊不方便。」班長解釋著說。 「班長,那麼貴重的東西,我這輩子見都沒有見過,怎麼能替你保管。萬一被人偷了,我賣掉房子和所有的田地也賠不起啊!」福生哥搖搖手,不敢受託。 「沒有那麼嚴重啦!只要不拿出來向人炫耀,又有誰知道你家裡藏有金條。我平日就放在營房的行軍背包裡,跟著部隊南征北伐,也沒有被偷走。如果寄放在你這裡,萬一被偷走我也不會要你賠。而且我還有一個想法,反攻大陸回老家已是遙遙無期,說句難聽的話根本就是無望。我在台灣又無親無戚、無家無眷,假若有一天不幸陣亡或出了什麼意外而死去,這兩塊金條勢必會被充公。現在交由你代替保管,如果十年八年後沒有我的消息,就證明我已不在人間,這兩塊金條就歸你和木興所有,往後你們要如何處理,就由你們自行來決定。一旦我下地獄,也不會變鬼來索討。你儘管放心。」班長誠摯地說。 (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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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圖書館的路
這一年來,我最常去的兩個地方是超市和圖書館,一個顧胃,一個顧腦,「內服外用」,身心俱豐。 在美國逛圖書館的經驗是特別的。我說「逛」,是因為鮮少會有人拿著一本書,好好的坐下來閱讀,幾乎所有人都是把成堆的書借回家細品慢嘗。 這裡的圖書館門庭若市,停車場常常將近滿位。你可以在館入口處拿取提籃,然後依照類別慢慢選取「中意」的物品(傳統書籍或數位影音)。你可以「失心瘋」的盡情挑選,因為你有五十本借書額度。你可以提著滿滿一籃物品,到櫃台「結帳」,或選擇自己操作電腦刷條碼。你看,是不是很像在超市購物?所不同的是,這些「戰利品」不花你半毛錢! 不過,離家再近的圖書館,也是得開車上高速公路才到得了。馳騁在這條路上,窗外景物如跑馬燈迅速後移,狂風肆無忌憚地在耳際呼嘯,把我深刻的記憶勾勒、重組得愈來愈鮮明。兒時最愛的假日活動,就是上圖書館看書。童年走得最頻繁的路,就是那條通往圖書館的路。 當年的圖書館附設於社會教育館內,位於金城國中右側(今福建省政府辦公處)。從鳳翔社區的住家到圖書館,中間隔了兩個「龐然大物」,分別是金門高中和安和社區。我不是愚公,無法剷除這兩座障礙物,想要去圖書館,就得「翻山越嶺」一番。 前往圖書館有兩條路線可以選擇。 一條是平凡且正常的「康莊大道」──沿著金門高中後側圍牆,走向金聲大戲院,遇十字路口右轉,在榕樹下與摩托車爭道。走過綠樹成蔭的馬路,往前行經南門里公所,在物資處前大斜坡底右轉金城國中,再走五、六分鐘,圖書館就在不遠處。這是一條安全但需要辛苦繞個大大「ㄇ」形的路,根據我多年「實驗」證明,保證抵達圖書館時不僅口乾舌燥、汗流浹背,還會耗去半個小時。來回一個小時的路程,嚴重壓縮寶貴的閱讀時間,常令我十分苦惱。 另一條路線,則是可以省去大半時間、也嚇去半條小命的驚悚捷徑。受「暫時停止呼吸」殭屍電影的影響,當時的小孩都怕鬼,我更是超級怕鬼,只要待在微微昏暗的空間裡,就會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如果單獨一人,我肯定不會選擇這條路,但它偏偏是不愛多走路的哥哥的首選。 這是一條連接鳳翔和安和兩社區的小土路,靠近路邊的荒地被鄰居阿伯開墾成菜園,他在園裡勤奮澆灌的身影,是我走在小土路的最佳「護身符」,他親切的問候,更是我的「安心丸」。再往前走,告別菜園阿伯後,陽光也就此說再見。 夾道的雜樹越長越高,越長越茂密,陰森詭異的氣氛也越來越濃厚。我瞄著地上鑲著紅漆的十字界碑,似淌著鮮血的扭曲十字架。枯瘦的樹藤凌亂的垂掛枝椏,向我張牙舞爪。一叢叢綠竹搖擺肢體,發出鬼魅「幾嘎幾嘎」的哭號聲。我驚懼得不時東張西望,儘管此刻的我像極了背著書袋進京趕考的甯采臣,但我一點也不想遇見聶小倩啊! 心裡的恐懼感隨著深入人煙稀少的林子而逐漸攀升,走在前頭的哥哥和身後的鄰居阿成已無法給我足夠的安全感。這時如果有人從對面走來,絕對是我的「救世主」,可惜這機率實在是比中愛國獎券還低得多! 突然間,斜眼一睨,路旁兩座附著青苔的墳墓,隱隱泛著青綠幽光,一顆心漏跳好幾拍後,轉而猛烈敲擊胸口,想奪門「離家出走」,恐懼瞬間升至腦門,三魂嚇飛七魄,理智終於潰堤。偏偏這裡是小土路的中段,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兩難之間我只能鴕鳥的閉上雙眼,心裡默唸「阿彌陀佛」,盲目的拔腿往前狂奔,免得被後頭「穿著清裝的跳跳追兵」趕上……。 彷彿跑了半世紀之久,直到感受一絲光線照拂,我才氣喘吁吁的睜開眼睛,慶幸自己能「完好無損」的站在小土路的另一頭。這種「重見天日」的感覺,真美好!對面傳來陣陣人聲,讓我亂了方寸的心,重新安分的回到它的位置上,繼續正常的跳動著。這時我終於明白,原來解救我脫離苦海的,不是阿彌陀佛,是「華僑之家」! 不就是上圖書館看個書嘛!有必要搞得這麼累嗎?偏偏這條路每走一次,同樣的「劇情」就鬼打牆式的不斷重播,都不怕「觀眾」看膩。 有一回,哥哥「冒險犯難」的精神又來了,和阿成心血來潮,想開發新路線。平時我視哥哥如偶像,自然在驚魂甫定後,又死心塌地的在他屁股後面,當起了死忠小跟班。這次,三人從華僑之家直搗安和社區心臟,來到安德宮前方,圖書館的「背影」顯然就在眼前。 但是眼前哪有什麼路?哥哥伸出食指往腳下一比。我的天哪!將近九十度的黃土峭壁,高度落差還超過一層樓哩! 「這裡沒有路,而且好高,我不敢走。」才剛從「鬼門關」逃出來,現在又得面臨「生死關」的我,害怕得撫著雙頰嚷嚷著,好像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現實。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哥哥挺起胸膛,拍著胸脯保證。此刻,從他身後投射下來的金色陽光,在他四周形成一圈光暈,似有神力護體。我信他了! 「我先下去,你看我的腳步怎麼走,然後踩在我的腳步上。」他一手扶著土壁,一腳開始向下踩踏。 我左手掛著書袋,右手扶著土壁,依樣畫葫蘆,豈知這「葫蘆」大概畫得不像,一個重心不穩,腳下一滑,一陣天旋地轉,看不清哥哥伸出的一隻手,在「哇啦哇啦」的驚恐鬼叫聲中,以百米速度往下衝,比大家早一步來到地面──以四腳朝天之姿落地。 我極度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哥哥為我拍去身上的灰塵汙跡,阿成拾起散落一地的書籍簿冊。我如披頭散髮的落魄女鬼,掛著兩行風乾的淚痕,帶著「凡滑過必留下痕跡」的斑斑血痕,一跛一跛的拐進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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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新春重讀《長林山房吟草》感言
先外祖父林佛國先生(1885─1969)傳世大作《長林山房吟草》詩集精裝本,於民國74年11月,由二姨林珮貞女士 (留學日本昭和藥劑大學名藥劑師)為紀念先外祖父逝世十五週年,而自資編輯出版面世發行,詩集採燙金字封面,特恭請時任考試院長孔子苗裔孔德成題字,本人當年奉召為小助理,參與編輯先外祖父傳世大作此項神聖任務,為先人盡孝聊表寸心。 民國100年六月,筆者身為長子責無旁貸化哀思為行動勉力以赴,歷時三年先後完成先父計大偉教授(1923─2006)系列藝文活動暨出版計畫。此舉,博得中央主管部會、相關大學、民間社團組織機構、音樂教育界前輩、先進,海峽兩岸親族友人,先父歷五十年授業門生、故舊一致好評。最終先父計大偉教授生前所有著作、手稿,暨相關文物,業經奉准進駐國史館永久典藏。 此時適逢二姨逝世十週年,緬懷當年父親耳提面命:「記住,你的名子是由外祖父所取,將來長大以後要記得為外祖父做事。」感念我於十個月襁褓時期,先母懷雙胞胎早產逝世,遺留方才七個月早產兒弟弟,進駐台北馬偕醫院嬰兒加護病房,當時父親面對如此家破人亡慘狀欲哭無淚。經外祖父與外祖母商量後,通知父親將我們先後送回景美,由外祖母覓得離住居不遠處的遠房姪女代為照顧。猶憶多年前老奶媽尚健在時,每次我回去探望她老人家,她看到我特別高興,在閒話家常總會不經意的說到:「你十個月大由你的外婆抱在懷中,她是纏小腳的佛國先生夫人,是台北第三高女的老師,被景美人所敬重,你父親跟在後面,這樣由你外公家走十分鐘的路到這裡,你外婆親手把你交到我的手中,當時我們全家都很慎重,因為這是佛國先生的外孫,要看作是自己的長孫一樣好好愛護細心照顧!」 從而我們兄弟兩人回到母親的出生地,在外祖父望重地方的德澤庇護下,及父親勤奮工作到處兼差按時送達生活費,我們在寄養家庭慢慢成長。記憶深處,只有二姨會定期帶著針劑來為早產兒體弱多病的弟弟注射營養液。其他姨、舅長輩則無人前來探視關懷。唉,誠然往事不堪回味,已過耳順之年,每思及此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經竟日深思後決定由本人接續二姨孝思,出資重編再印《長林山房吟草》詩集。全集收《長林山房詩鈔》404首、《長林山房文集》48首。先外祖父縱橫台灣詩壇五十年,在「台灣日日新報社」主持筆陣,針砭時論,畢生精華盡在其中。本次編務委請中國文化大學出版部負責出版。謹此,向先外祖父「臺灣瀛社詞宗」林佛國先生致敬。《長林山房吟草》詩集燙金封面精裝本出版,經發布出版新聞後,深獲台灣各縣市圖書館、各區域詩社、各大學台史所踴躍購書,博得古詩漢文學社一致好評。 今年春節期間在家仔細翻閱內文(當年目錄龐大並未詳讀),驚喜發現《臺北縣志序》林佛國撰,此篇深具歷史意義之重要文獻心中大悅 (先外祖父撰此文時年七十六歲),將計畫用攝影紙放大加框精裱三件,其一自存傳家、其二致贈新北市政府文獻會典藏、其三致贈母校台北市文山區景美國小校史室永久典藏。 先外祖父林佛國為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台灣光復後景美國小首任家長會會長,並為民國三十九年九月台灣省台北縣「景美鎮」升格為獨立行政區命名者,深獲地方父老稱頌敬稱「景美鎮鎮父」。同年台灣省推行地方自治,先外祖父代表景美鎮參選台北縣議會第一屆縣議員,以高票當選並連任第二屆縣議員,為民喉舌為地方爭取各項資源深獲好評。卸任代議士職務後,立即由戴德發縣長禮聘為台北縣文獻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主委由縣長自兼),肩負統籌總編纂《臺北縣志》此項歷史使命。〈台北縣志序〉全文如下: 台北縣志成。同仁來函求序。顧余數年來。從諸君子之後。勉焉預修。當茲付梓。實與諸君子共喜慰之。夫邑志之修也。肇始於淡水廳志。近乎百年。曾幾何時。海桑遷變。甲修乙翻。此改彼駁。波瀾重疊。不可挽回。洎乎光復。朝野同志咸倡重修。於是府市當局。莫不曰善。而各自為政。各自籌款。今也吾邑德發明府。長袖善舞。留余主持。清沂組長。主編肆應。而同志諸君子。又能文章。或撰述。或集思。或徵稿。凡足以志吾邑者。莫不懽迎而詳輯之。於乎盛矣。 拙初所深慮。台基兩市獨立。陽明山局又自理。幸吾邑農林工礦。猶能分道揚鑣。廣大山區。還為中樞疏散地。吾邑依然成一大縣。力尚可以發揮有為。他日反攻復國。台省獨一模範基地。省志也。邑志也。相去一百行。取材得其宜。到處有史實。而可為史乘。有明王陽明先生。嘗序金壇縣志。而有言曰。「邑志達之邦國。天下可也。而況於一邑乎。君子所以觀其政矣。」於乎。我此邑志。比諸吾邑諸廳志縣志。良有過之。無不及也。拙固乏大手筆也。祇盼諸作家。能奮其精神。透露於數百年之後。使吾邑耆舊故人。在此數百卷邑志中。傳諸不朽。則存沒受賜。不亦大哉。聊書其大略如此。以序於一端。 (中華民國四十九年初夏庚子年五月五日台北縣文獻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林佛國/中華民國一○六年立春丁酉年二月十日八女林淑容長子外孫計安邦恭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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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鷹
窗門邊牆外 夜戰慄的警鐘 一聲號令敲了開來 遠方是肅殺的夜襲 午夜的喉嚨 俐落兩踏步的答數 山林的聲響 悄悄攻入家家廳戶 自然的攻城,收斂於 白日的復興 陽光下,灰褐色的水滴子 散落 貼附城市角落,交還 路面的喧囂 再次靜謐等待 夕陽後 俏皮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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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
近來水果貴得不像樣,特別是香蕉,一斤逼近百元,簡直要吃不起了。我和老妻以前每天吃兩根香蕉,現在縮減為一天吃一次,有時買大根一點的香蕉,還兩人合吃一根,以縮減支出。 一次也只敢買四、五根香蕉,期待明、後天會便宜些。但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買回家的香蕉,半夜竟然會被啃一個像一塊錢銅板般小洞。老鼠?應該不會這麼客氣,只吃這一口。蟑螂?又似乎不會吃這麼多。但這種事卻連續發生好幾夜。 問水果店老闆娘,說蟑螂的嫌疑較多。但被啃過的水果,誰敢吃呢?可是香蕉「貴參參」,總不能讓蟑螂夜夜得逞吧。只好去博愛路買個像蚊帳的絲編小罩子罩住香蕉和其他水果。 小時候,一般家庭沒有冰箱,隔餐菜餚也是用較大的罩子蓋住的,罩子有竹編,也有絲編的,但有冰箱後,鮮見有家庭在用罩子了;倒是嬰兒防蚊還有人用到。 沒想到,現在為了香蕉,咱家又開始用罩子了,雖小罩,亦能護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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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孩子不置可否地笑笑,大人的話他是有聽沒有懂。 「班長,你們真的要換防了?」福生哥接著問。 「這個航次就走。」班長說。 「這些日子來,謝謝你對我們家的照顧。」福生哥由衷地說。 「小阿哥,不要說這些客氣話,我不是在照顧你們,而是虧欠這座島嶼太多,正在贖罪啊!」班長說出福生哥無法理解的話。 「虧欠這座島嶼太多?」福生哥莫名地重複他的話,「班長,在我的看法裡,對這座島嶼,你只有付出,沒有虧欠,所以不需要贖罪。」 「小阿哥,人的良心有時候會被一時的慾念矇蔽,做出違背天理的事,現在想懺悔為時已晚矣。」班長心情沉重地說。 雖然班長的話已聽進福生哥耳裡,但他卻依然有聽沒有懂,也不好意思問他做了什麼違背天理的事。在他單純的想法裡,或許班長所言只是比擬而已,以他待人之誠懇,絕對不會做出違背良心或傷天害理的事,因此並沒有再深入追問。 「小阿哥,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班長以試探的口吻說。 「班長你儘管說,只要我福生辦得到,還有什麼問題。」福生哥爽快地說。(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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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 月變
小張高高興興地走進通訊室,走出來時卻面色凝重,像失了魂魄似的。 「你怎麼了?」小張的鐵哥兒們小李,趨前問道。 小李見小張沒有反應,向前一大步,大聲地問:「你怎麼了?」 小張雙眼發直,對小李的大聲詢問,仍然一語不發。 小李覺得情形不對,抓住小張的肩膀,更大聲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小張渙散的眼神漸漸聚攏,半晌,才斷續地蹦出幾個字:「我--我--我月變了。」 月變,是玉環月球礦場自創的一個「次文化」用語。小李一聽,就知道小張發生什麼事了。 小張和女友間的恩愛,一直是大家羨慕的對象。他每次走出通訊室,都高興得合不攏口。如今竟然說自己「月變」了,的確出人意料。 月球距離地球三十八萬餘公里,地月之間的通訊,必須透過繞行地球和月球的通訊衛星,以及高頻率電磁波和高效能的接收器。因此,礦場員工要和地球上的親友聯絡,必須事先申請,等到礦場的報務人員聯絡好了,約好時間,才能和親友用視訊交談。由於地月通訊成本高昂,每位員工每兩個月才能輪到一次,每次也只限三分鐘。 小張每次視訊通訊,都由母親約女友到他們家,利用有限的三分鐘,先問候母親,再和女友互道相思。不料這次通訊,女友並沒出現。母親被他問急了,只好直說:「她下個月就要結婚,不會再到我們家了。」 小張低聲對小李說出這次視訊通訊的事,接著突然他像發瘋似的大吼: 「我月變了--!我月變了--!我月變了--!……」。 悽厲的、拉長了的吼聲,在低矮的礦場中迴盪,夥伴們立刻圍攏過來。小張平時不大說話,是大家心目中的乖寶寶。他竟然無顧忌地、淒厲地大吼大叫,的確很不尋常。 正在這時,午休一小時的鐘聲響了。 望著小張死魚般的眼睛,和周圍一雙雙神情各異的眼神,小李忽然興起一個念頭,他拉著小張,高聲對圍攏過來的人說: 「走吧,到交誼廳喝杯紅酒!凡是有過月變的,都由我請客。我們就趁機成立個月變俱樂部吧。」 交誼廳的紅酒是用水耕葡萄釀製的。月球上日夜溫差極大,白晝可高達100℃以上,夜晚可降低到零下100℃以下。農場只能設在地下深處,利用燈光讓綠色植物行使光合作用。地下農場以培養綠球藻為主,這是礦場人員的主食,此外也種些水耕蔬果,或養殖些繁殖力強、肉又多的天竺鼠。 玉環礦場的交誼廳有幾排沙發,和幾張桌子,主要是供人聊天,或觀看影視用的。下工時間,大型螢光幕就放映一些老片子,或轉播幾家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交誼廳有個吧檯,由於自釀的紅酒產量有限,價格貴得出奇,且每人每天只限一小杯,所以光顧吧檯的人極少。 玉環礦場只有五十幾名員工,交誼廳一下子湧進來二十幾人,幾乎來了一半。小李手持紅酒杯,掃視大家一砸,拍著小張的肩膀說: 「小張來了快要兩年,合約將要期滿,才發生月變,已經很不錯了。他媽的,我一說要到月球打工,還學貸和幫家裡還房貸,她就翻臉不認人……」 「我也是啊!」長相清秀的小王,打斷小李的話:「我那口子是我的同班同學,她從來就看不起我,卻又不願意放棄我。她嫌東嫌西,不是說我不努力,就是說我沒目標,還說出更難聽的話--說我除了長得清秀,實在沒有可取的地方。當我決定有點做為,到月球打兩年工,賺個幾十萬美金回來,又說我不為她著想,要是回不來怎麼辦,她不願冒這個險……」 「婊子!都是些婊子!」小李氣憤地搥著桌子:「我們在月球上賣命,那些婊子卻扯我們的後腿。哥兒們,罵吧!把心中的苦,都吐出來來吧!」 「操他媽的!」文質彬彬的小陳竟然爆出粗口:「早知道的話,我就把她睡大了肚子,回到地球,就有個兩歲的小孩了。」 「你這是做夢!」塊頭粗壯的大陳說:「根據合約,我們的薪資要回到地球才能領。有了孩子,誰幫你養?大家家裡窮,才來打工的。要是家境好的話,誰願意來這鬼地方!」 「算你說得有道理,」小陳像是豁出去了:「操他媽的!我罵一罵,發洩、發洩,不行嗎?」 「當然可以了,」大陳哭笑不得地說:「我還沒開罵呢。你們知道嗎?我們家三代人都被『變了』。我爺爺服兵役時,青梅竹馬的女友跟別人跑了,我爺爺說,那是『兵變』。我父親和女友已論及婚嫁,誰知道女友出國留學不到三個月就有了新男友,我父親說,那是『留學變』。到了我,到月球打工才一個多月,就發生『月變』,我女友和一位有事業基礎的中年人訂婚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到月球上打工,到底為的什麼啊?」大陳愈說聲調愈低,說到後來已幾近哽咽。 「我們為了什麼啊?」大陳忽然拔高音調嘶吼:「我們到底為了什麼啊?到底為了什麼啊!……」吼著,吼著,轉成號啕大哭。 許多人都被大陳勾得抹著眼淚,連前來看熱鬧的夥伴們,也被感染得勾起一些心事。身材矮胖的小汪,舉起紅酒對請客的小李說: 「對不起,你們不是要成立什麼月變俱樂部嗎?我沒發生過月變,不該喝你這杯紅酒。不過我也有一肚子氣。我們家窮,我又長得不怎樣,沒有女孩子看得上我,我還沒交過女朋友呢。我到月球上打工,是希望賺一筆錢,透過仲介娶個東南亞美女。我長得不怎樣,難道就不能娶個美女?要是我是官二代或富二代,長得再差,還不是有一大群美女排著隊等著我挑選。」 「小汪啊!」小陳擦擦眼睛,舉杯碰一碰小汪的高腳杯:「你的想法倒是挺實際的。幾十萬美元,在東南亞一些貧窮地區可是個天文數字啊!幾年以後,說不定你比我們都幸福呢。」 長相清秀的小王,再次說出心裡的話:「我想通了,我們愛一個人愛得愈深,就代表輸得愈厲害。我愛我女友,為了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到月球上打工。她愛我沒那麼深,隨時可被她認為更好的男子取代。她一開始就立於不敗之地,而我一開始就輸了。回到地球,我將學著保留幾分,絕不再死心塌地的去愛了……」。 一直沒開口的小張,終於說話了,他先謝謝小李找來一群朋友分攤他的痛苦,接著以感喟的語氣對大家說: 「今天過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會好好的活。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的活,活給那些變了心的人看。」 「說得好啊!」小李舉起小張的一隻胳臂:「讓我們為小張,也為我們自己,按一聲讚吧!」 「讚!」喧天價響的一聲「讚」,像是要把屋頂掀起似的,大家的臉上開始綻放出笑容。 小李放下小張高舉的胳臂說道:「有件事我沒告訴過任何人,連小張也沒告訴,今天就藉機說出來吧。」稍停,接著說:「自從發生月變,我母親就提議將看顧我爺爺的外勞介紹給我,人家也是大學畢業的,為了生活,才到咱們那裡打工,和我們到月球上打工有什麼不同。我每次在視訊上問候我爺爺,她都站在旁邊。也就是說,我看過她,她也看過我了。我母親向她提出來,她已答應,等我回到地球,就為我們辦理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麼不好。」 「讚!」大陳已止住哭泣,舉起小李的一隻胳臂,高聲說:「他結婚那天,我們月變俱樂部全員到齊,好不好?」 「好!」又是一陣喧天價響。 這時矮胖的小汪一本正經地走到小李面前說道:「我看,我也不必找什麼仲介了,到時就請嫂夫人幫忙吧。」 小李緊握著小汪的手:「沒問題,一言為定。」 這時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月變俱樂部的第一次聚會到此為止。 一週後。 玉環礦場發生災變,小李受了重傷。 玉環礦場除了從月塵中搜集氦-3,也從月岩中開採鉑、銥等貴金屬。小李是礦冶碩士,負責操控機器人,在月面下約五百米的坑洞中,探尋鉑、銥含量較豐富的礦脈。 所謂機器人,外觀並不像人,而像是迷你版的挖掘機。小李像打電動般,操控著螢光幕和鍵盤。幾台機器人一面挖掘月岩,一面以雷射質譜儀,將各種參數,如鉑銥含量等,傳給小李的電腦。小李正操作著,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隨即昏死過去。 當小李甦醒過來,才知道一顆直徑約十米的隕石砸中礦場上方,引起劇烈震動。月球沒有大氣層保護,隨時都可能有隕石落下,不過直徑約十米的並不多見。玉環礦場的坑洞缺少加固,小李被震波引起的落磐壓傷。 礦場沒有醫生,也沒有X光設備,從他口吐鮮血,雙手按著胸部,臉上發出痛苦的表情來看,大家猜測他可能有幾根肋骨斷了。夥伴們幫他解開紐扣,胸部有一大塊瘀傷,雖沒破皮,卻有點塌陷。急救箱裡有止痛藥,大家七手八腳地給他服下,過了一會兒,疼痛似乎稍微疏解,但一說話就痛得厲害。 小張聽說小李受傷,急忙趕去看他。小李一看到小張,就虛弱得做出寫字的動作。小張握著小李的手,拜託夥伴們去準備紙和筆。小李已坐不起來,也無法側身,那張紙只能放在床舖的右手邊。小李不能靠眼睛,只能靠感覺,而且執筆的右手活動幅度不能太大,否則牽動著受傷的胸部會疼痛難忍。小李像扶乩般地在紙上畫來畫去,漸漸地,小張等一夥朋友已認清他寫的每一個字了。 小李寫的大意是:如果他好不了,希望小張代替他,和看顧他爺爺的外勞成婚。小張緊握著小李的手,連說:「你會好的,會好的……」眼淚早已撲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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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 蝶
蛹再怎麼蜷曲,包覆不了 斑斕的生命對春天的吶喊 一對翅膀 是待綻的飛花 渴望在溫暖春陽的擁抱下 翩翩綻放 聽見迸發的嫩芽輕聲細語 於是,羽翼如七彩的光 突圍黑暗 穿梭光明世界 捕捉了每一雙羨慕的眼眸 悄悄然 怯羞羞的萬紫千紅 笑得紅豔豔 等待溫柔的蝶吻 吻出生命裡響亮亮、燦燦然 最絢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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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玩「巴拉槍」
桃園空小同學聚會時,談起「巴拉器」玩具,初聽還真不知是啥玩意?弄了半天才知就是「巴拉槍」,因眷村裡夾雜著各省鄉音,器槍就不分了,或許槍本就是一種器械,故有兩種說法吧。 談到這種童玩,兒時誰不會做呢?只是精巧與粗糙之分罷了。儘管已過去五十多年,隨手做一支巴拉槍還是難不倒我們的,只是以前遍地可見的竹子,現在也不容易得之,而那種專供巴拉槍使用的巴拉豆更是無處可尋,槍彈沒了,你說這種槍還不供在童玩博物館讓人憑弔嗎? 至於它的做法,就是將竹子帶節部分鋸下,再分成長短兩截,短的一截插進一根細竹固牢,需與竹管同長,輔以野生豆子,或以打濕衛生紙充當子彈,竹管內前後各塞一粒,用細竹撞擊聽到一聲「砰」音,巴拉槍就大功告成了。 孩童裡真正專家是空軍建國四村的雲龍大師,他天生有巧手,平常不見他頑皮、搗蛋,甚至應該算是乖乖牌那型,但是常和四村幾個調皮搗蛋鬼像本人、黑皮、籠包(其弟是菜包)等玩在一起。我們專司打鬥,他則負責製作竹槍。 有一年王羽的「獨臂刀」正如火如荼上映,看完電影後,我們也不免手癢想模仿一番,於是我綁上左手扮獨臂刀王,「籠包」扮殺獨臂刀王裡的壞人,我弄了把斷刀怎麼樣都打不過他,反而被他的長刀K的滿頭包,最後求救於雲龍。 他弄來一根粗竹子,中間劈開到竹節,成了一支開叉的兵器,籠包的長刀一刺過來,我就用竹叉架住換斷臂夾住,再拔出小竹刀將他斬殺,這才成就了我獨臂刀王的名聲,由此看出雲龍的天賦,後來他去唸中正理工學院,以後是否研發國軍兵器就不得而知了 談到兵器又讓我想起稻子收割後,大夥用稻草編大刀的往事。我們用這個兩根稻草交互穿梭,最後再紮個手把,一把彎刀就完成了。小孩們各成一隊向對方廝殺起來,草編的彎刀頂多在臉上臂上刷出幾道血痕,不致造成大傷害。 編不出彎刀的人,乾脆拔起連著土塊的稻根,互相丟擲起來,於是土塊大戰又開始,當然壟起的田埂及稻草人也成了躲避的堡壘,直到要玩到筋皮力竭才盡興而返,兒時大家都沒錢買玩具,手腦並用的自製玩具給我們帶來無窮歡樂,樂趣絕對不比現在孩童們少,而且手腦並用創意盡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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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這怎麼開得了口,就順其自然吧。」福生哥不在意地說。 「不錯,這種事有時也不能勉強,像兵器連伙房的伙伕班長,幾乎都是把剩飯剩菜倒進餿水桶裡,每月以五十塊的代價,賣給阿水伯餵豬。如此地暴殄天物,實在有點可惜。」罔腰仔惋惜地說。 「假若班長真的要調回台灣,我應當買兩瓶高粱酒送給他,表示一點心意。」福生哥說。 「他們是部隊集體換防,可能不方便帶酒吧。」罔腰仔頓了一下又說:「如果你真的想送,我櫃子裡還有六瓶,那是前幾年買給阿貴那個死鬼喝的,沒喝完,到時你就拿去送給他好了。」 「這怎麼好意思,我給妳買好了。」 「我又不喝酒,放了也沒有用。別說什麼買不買好不好,我又不是開小舖。」罔腰仔看看他,大方地說。 果真有一天晚上,班長以手電筒照明,來到福生哥家裡。他情緒有些低落,口袋則是鼓鼓的往下垂,彷彿裝了什麼重東西。 他默默地走到供桌前,看看金花的神主牌位,自個兒燃起三炷香,是向她上香致意?還是來向她辭行?只有他自己知道。 隨後,他親切地摸摸孩子的頭,低聲地說:「木興啊,劉伯伯過幾天就要換防回台灣了,你可得聽爸爸的話,將來有機會再來看你。」(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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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日
夕陽西下,暮靄微光映得大街一片金黃,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們踏著雖然疲倦卻輕快的步伐返家,高興一天的辛勞劃下了休止符。郁茜在人群之中提著一個大菜籃,瘦弱的身軀看來有些吃力,但她嘴角抑不住地漾著一抹微笑。 「快點!再快點!」她不斷催促著自己的雙腳,近年蝸居在家,腳力一年不如一年,不免使她有點感慨。 回到家,郁茜把一樣樣食材放在流理台上,豆腐放進油鍋裡炸個金黃;烏骨雞、香菇、老薑放進大鍋熬湯;自家產的九層塔加蛋一同炒成九層塔炒蛋,香味四溢;空運的挪威鮭魚在平底鍋上煎得滋滋作響。她周旋在各爐之間,恍若遺忘自己已經久未下廚,銀白鬢髮倒映在積灰的爐面上,影子竟似年輕時的烏黑。 「啊!」她吃痛喊了一聲,油鍋飛濺的油滴在她手上留下印痕,在皺紋與老人斑之間多添一道印記,也許很久很久以前的她會驚呼不止,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冰敷外加燙傷藥、保養品一層又一層抹上,此刻她只靜靜地沖著冰水,眼睛盯著平底鍋上的魚以免燒焦。 裝盤擺盤後,郁茜突然想起衣服還沒晾,急急忙忙要跑上頂樓晾衣服,可是走得氣喘吁吁,只好暫時靠著扶手緩和一下。休息時看向牆壁上貼的照片,她不是一個念舊的人,當看見老伴拿著舊相片一張一張黏在牆上,她一直笑他已經老了,才不斷追憶過去的時光。 然而此刻,她卻一張接一張看下去。 第一張相片是郁茜抱著牙牙學語的他,老伴掌鏡,她還記得那時她笑得多燦爛,還記得手上承載著何等的甜蜜。 「孩子,你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當年她的低語喃喃,似乎仍飄盪在這片空間之中。 第二張相片是他書法比賽前拍的,她看他意氣風發踏入賽場的樣子有些自豪又有些擔心。 「孩子,苦練不該讓人驕傲,也不一定會有成果。」賽後,她抱著安慰著大失常的他,也許他創下他們學校十年來最差的競賽成績,但她知道他長大了不少。 第三張相片是他離家前拍的,背景是日本某個地下鐵車站的出口,初次到國外自助旅行的他們迷路許久,總算搭到目的地。 「媽媽,旅行沒有一定的方向,和家人在一起就是正確的方向。」她撫著照片上的字跡輕輕唸著,刻意忽略照片裡的他看向蔚藍天空,而非鏡頭……。 郁茜把菜餚一道道放到飯桌上,拉椅子坐下開始等待,她不是一個善於等待的人,算了算時間她決定打電話問一下,菜涼了不好吃。 「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嘟聲後開始計費。」聽著電話那頭的回覆,郁茜似乎是習慣了,悻悻然又把話筒掛回去。 「可是今天和平常不一樣啊!」郁茜心想,於是又拿起話筒,再打一次試試。 「嘟……嘟……」 「阿揚,今天是你生日,媽媽已經幫你準備好晚餐了,我記得你說今天會回家對吧!」郁茜以最開朗的聲音說著,只是電話另一頭是空的,恍若石子丟進池水未起波紋。接著又是漫長的等待,郁茜打完了一件毛衣開始想著可以做什麼。 「叩叩!」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郁茜喜悅地跳起來要迎接他。 「你回來啦!辛苦了辛苦了,來吃飯吧!」她一邊走向房門一邊喊著。但郁茜打開門卻發現是隔壁鄰居提著一小袋鳳梨酥,頭不禁垂了下來。 「阿茜啊!我孩子寄了一箱鳳梨酥來實在吃不完,來幫我吃點。」鄰居熱情地說。 「好,謝謝妳。要不要進來坐坐?」郁茜還是裝出客套的語氣感謝著。 「不用啦!妳應該有客人要來拜訪吧!煮了一大桌菜香噴噴的,是誰要來啊?」鄰居笑問著。 「我兒子今天生日,他說他已經跟公司請假,今晚會回來過夜不會睡在公司。」郁茜幸福地說。鄰居聽著卻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怎麼了?」 「阿茜,阿揚不是……已經走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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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瘋」潮
拜讀貴報(金門日報)日前的副刊文章「瘋點數」,真的是心有戚戚焉啊!什麼都可以瘋,不論是日常用品,例如:餐具組、馬克杯、毯子、抱枕、還有卡通人物文具用品,甚至磁鐵、汽車模型等等,近年來什麼都可以「瘋」,不論年齡、職業只要興致一來就順手集一下,反正剛剛好也要買東西嘛(就算沒有用到也要買來湊點數,就算點數不夠,我也可以加購換得啊)的情況下,我們也可以發現……行銷與消費的力量不容小覷啊! 從我有記憶以來7-11真的利用這個集點賺進不少少男少女的錢啊,從無嘴貓(Hellow Kitty)系列(這真的很少女心,各種國家特色的磁鐵,貼滿冰箱,嗯,主婦會傻眼,小孩很有事,亂花錢買沒用的東西。Hellow Kitty系列杯子、文具、吊飾,吊飾…等等,真的超可愛愛愛愛愛愛)、熊系列(小熊維尼站立磁鐵我還保留著,就算磁力沒了放桌上也是療癒小物,柏靈頓熊小玩偶,掛包包、送朋友、放櫃子,天啊,可愛極了!放在嚴肅的辦公室中,讓人紓壓,也多一絲絲溫暖,到底多需要溫暖療癒啦!)、迪士尼系列(為什麼當時會收集這麼多迪士尼系列的公仔?我記得換到一樣的還可以跟同學換,這也是種社交,懂嗎?懂嗎?)、汽車模型、多啦a夢系列(我記得小電風扇棒,還有萬年不敗磁鐵系列,哈哈)、拉拉熊馬克杯(還附攪拌棒,只是有點設計不良,我的攪拌棒還低於杯子,意思是放下去你就要拯救被淹到攪拌棒,但不損使用的好心情)、櫻桃小丸子造型文具(我同學很瘋這系列啊!)等等………隨便舉舉例子就好多樣,可見迷姐迷妹迷哥迷弟花了多少錢在這上面啊(小聲,噓!)。蒐集完會有成就感沒錯,但用不到的時候就是廢物一堆。有些還是朋友知道你喜歡然後蒐集送你,或者是直接給你點數,我們之前辦公室就一個盒子要什麼點數有需要自己拿,因為男生比較少在蒐集這些,而我拉拉熊的杯子則是收到好幾個朋友送我,反正馬克杯可以自己桌子上一個,隔壁間朋友辦公室一個、家裡又一個……各種地方都有馬克杯的蹤影。 當然超商戰開打,這可是一塊競爭大餅(就連喝個咖啡也能集點,一兼二顧?我只知道大家咖啡癮很重,絕對不會是因為工作太忙碌……)。身為超商界的一份子全家跟萊爾富也不約而同推出許多集點商品,我記得全家也是種類多多,有來自日本的蛋黃哥(蛋~~營養)、阿朗基、航海王「多雷斯羅薩篇」手機座(你看看多實用)、醜筆頭盆栽(這就很深得我心,共有「粉屁桃的櫻桃蘿蔔」、「草斑精的紅莧菜」、「赤羽佛的三葉草」、「小花頭的馬蹄金」、「紅蘑菇的甜羅勒」等5款,快來成為綠手指!)、當然還有爽爽貓(集點「送」心情爽爽筆),就連最近情人節也有情人節集點活動呢!萊爾富也有集點活動,不過目前我只活躍於兩大超商,萊爾富部份就看看其他讀者有沒有可以經驗分享囉!目前估狗看一下,之前有推出日系萌熊、豆腐人、探險活寶等等的相關集點/加點換購。其實不僅僅超商,量販業者也推出集點加購吸引主婦們,像是之前上過新聞的全聯,打著德製鍋的旗號大張旗鼓、聲勢頗旺的行銷,加購什麼商品還能多一張點數,衝著德製品質優良又實用的情況下,台灣人驚人的消費力在此展現出來,連德國製造商都感到驚奇,還因為製造來不及出貨,因此很多人都拿著領貨單期待貨品的到來。不只全聯,愛買、家樂福一樣有推出刀具、鍋子的集點活動,端看您需要什麼樣的需求集點要換購、加購或預購囉!集合親朋好友的力量集中火力進攻,不要的點數加以分享,就可以小兵立大功換取心儀的商品。就算沒有親朋好友的大力援助,其實有些人也會在網路上還是可以買賣點數,如果真得沒有火力、沒有辦法在限定時間內集到狗買點數或加購價也是一個方法,就端看個人選擇囉! 全民瘋點數,很多時刻超商或量販店以及藥妝店康是美、屈臣氏……等等商家都會推出點數,一來可刺激自家商品銷售的業績帶動買氣,二來也投消費者所好找到適當的明星代言及商品,甚至加入會員還有會員禮或點數卡回饋,這對於小資族、家庭主婦來說開銷或許也省了一筆,但也千千萬萬不要因為集點活動而花上許多冤枉錢,買了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全民瘋點數,我也參與其中,扮演享受購物與刺激經濟的任務,你呢?是否也有收點數的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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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賭成性
俗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指的是累積財富乃是人天生的本性,有誰會嫌錢多呢?民國八十年左右,我第一次投入股票市場;我便將胞兄往生前向農會的貸款七十萬元,跟嫂嫂借來買每股市價十元的某上市基金股六十張;約一年時間,每股基金股竟然漲了約十倍,當時 我全數賣出基金股時約賺了六百多萬元。 俗諺說:「貪心不足蛇吞象」,例如人已賺一千萬元,便想著如再多賺一千萬元共二千萬元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我也不例外,卻不想快點還清我的銀行房貸約一百多萬元,居然為了賺到更多的錢,而連本帶利將所賣得的六百六十多萬元,再度全數投入股票市場的建設股、電器股及電子股等三類股票換股操作了三、四次。 俗諺說:「十賭九詐」;因為大戶操作、政府關心等關係,股票市場好景不長,不久,臺灣股票市場便從一萬多點高點一直跌跌不休至一、二千點股底;民國八十五年左右,當我將全數股票出清時,反而倒虧了十幾萬元;我為了還清這一筆胞兄向農會借的貸款,省吃儉用了好幾年才終於還完! 我的唯一胞兄一生中也因好賭關係,數次被人詐賭而每次輸掉不少的錢,母親只好賣掉一些祖產供他還債,據我觀察胞兄及我自始至終似乎都未改變好睹的個性,晚年的胞兄及目前的我還尚知稍微收斂一點,否則,即使家產有如金山銀山之多也會輸得精光! 例如,目前我在股票市場仍有二十幾萬元以前所持有的股票,只在投資股及較穩健的投機股各選擇一種互相換作,名義上是做多元投資,實際上也是希望此兩種股票也能各趁其上漲後多換些股票;俗諺說:「花錢學經驗」,這筆投資股票資金是自己的餘錢,而死也不敢再貸款玩股票了。 我四位姪兒中的二位、嫂嫂及一般人,如果染上賭癮,想改掉好賭個性就如戒菸一樣困難,因為好賭的人心中永遠都存有想贏錢的希望;我很感謝有位同事,他曾把老千詐賭或熟練的技巧一一演練給我看,希望我不要再賭;此後,使我便害怕跟人賭錢,但仍改不了有透過正當的買賣股票賺錢的想法,二十幾年來,幾乎我所買的投機股票只虧不贏,只能怪我無偏財運吧! 好賭的人因為一再想翻本,癡迷賭博的程度到了上了賭桌後,他便不管家人死活,而把養家活口的重責大任拋之九霄雲外的境界!即使將家裡全部值錢的東西,如:黃金、土地及房屋……等生財器具,一一變賣之後再拿去賭,也在所不惜,或者四處向親友借錢! 我認為任何一種賭法賭久之後,花了錢總會學到些贏錢的技巧,但總敵不過作手、老千等的狠手段;我基於「你想贏別人的錢,別人也想贏您的錢」的道理,且認為「錢夠用就好」,別再傷神又傷財,更不希望自己贏了錢卻讓別人家破人亡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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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閑敘
秋天 因為秋天 我乃烹壺凍頂 煨煮浮生三兩事 添薪入舊灶 翻來覆去 不過還是些老話 楓香 北風倏忽南下 楓香林昨夜病倒了 咳嗽不止滲出的血 沁入容顏增添幾番冷豔 遺世獨立 傲殺人間 飆車 奔馳的車惹惱了風 蕭颯中對我怒目而--噬 我加速逃逸 成一名暴走天涯的遊俠 卻始終逃不出不知所終-- 路的盡頭 像一枚等候秋決絕望的葉 寂寂墮入風塵 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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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寄─贈黃克全
你把自己長長的一生 寫成詩史短短的一頁 把一個響亮的名字刻成 瘦瘦的浯江廿四劃生 細聽且鏗鏘有調 不羡慕你積稿成書 羡慕你中年以後 新得芸娘有五彩筆 從此山中應不再添甲子 書畫,也該有人討論了 為故鄉作記 是宿命,也是使命 不如賣雞排的科諢 我就當是中場休息 你一百個玩笑之外的 另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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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班長純然是一番心意,並沒有貪圖你什麼,就不必記掛在心。聽說有些北貢兵大陸老家很有錢,出來當兵時家裡怕他們在軍中受苦挨餓,所以讓他們帶了不少黃金在身邊,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班長口袋裡可能有點錢,出手才會那麼闊綽;如果是窮光蛋,自身都已難保了,怎麼會一出手就是五百塊。如此之大手筆,不僅少見也是一個異數啊!」罔腰仔分析著說。 「坦白說,對於班長的為人,我並不十分瞭解,也不方便問他什麼,只感覺到蒙受他的關照特別多,這份恩情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報答還清的。尤其是部隊居無定所、調動又頻繁,如果將來有能力想報答他時,他可能已隨部隊調回台灣,到時想找也找不到,別說是報答。」福生哥憂慮地說。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往往一些有能力照顧別人者,他們不會為了要人家報答,才會去照顧人家。如果是這樣,就未免太現實了。聽說班長是北方人,雖然個性剛烈,但他們較講義氣,只要相互尊重,是很好相處的,更不會向人索討人情。」 「這段時間,蒙受班長當伙伕之賜,吃了他們很多東西,雖然有時是部隊的剩飯剩菜,但有時則是他特別留下的,我能感受到。真是太謝謝他了。」 「我們家也沾你不少光,部隊的饅頭飯菜都吃過,但是這種好光景可能不會維持太久,聽說他們這個師又要輪調了。」 「真的?」福生哥訝異地問。 「我是聽阿桃說的,可能不會假。因為他們家開小舖,出入的軍中弟兄很多,有時難免會透露一點風聲,或是提醒他們不要再接受弟兄們賒欠,免得將來他們跟部隊走了,要不回來。」 「一旦班長走了,再也吃不到部隊的饅頭和飯菜了。」福生哥若有所失地說。 「說不定班長會把你列入移交。」罔腰仔笑著說。 「怎麼講?」福生哥不解地。 「當伙房的新舊伙伕辦理交接時,只要班長向新來的伙伕交代一下,往後的剩飯剩菜依然會為你留著。你不妨找機會提醒班長,要他向新來的伙伕打聲招呼。」罔腰仔向他出點子。 (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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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者的浪漫情懷----序《影子與我--楊巽詩集》
楊巽的《楊巽詩集-影子與我》為什麼以影子命名?莫非詩與他如影隨形?影子是另一種現實的對照,像鏡中花水中月之鑑照?或壓力之外飄忽,無所不在的虛無感,或是另一種如夢如幻的詩意? 檢視他的〈影子與我〉: 寂寞的街燈下 我與影子展開長長的對話 帶著一身沉重的黃昏 疲憊的身軀,找到 短暫沉默的依靠,我點著一根煙 星光開始迷惑,徘徊於日與夜的邊界 影子,你跟著我夠久了 曾經相約 肩背青春行囊,在亮麗的陽光下 結伴探索大海,征服山巔 冷峻的燈光瞧著 他顫抖地挪了挪身體,清瘦的影子更加修長 應該又圓又大的一輪明月 在這個憔悴的歸途裡,顯得那麼遙遠 影子,記得嗎 清晨好奇浪漫的微風,想把我們緊緊擁住 盛午激動的熱情,要將你我融合 可是,漫長的白天牽引出現實的磨難 你和我的距離愈來愈遠 夜色凝重,影子認命地 逐漸隱沒在惆悵的回憶裡 影子,或許我們該在這裡道別 影子不回答 隨著夜的深埋,影子拖著痀身軀 孤獨地往黑暗裡 走了 (民國100.6.29寫,刊載創世紀詩雜誌第173期) 此詩語言稍嫌漫散,應可再濃縮。然楊巽以此單首詩名作為全本詩集統合,想必有其深意及對此詩的期待,「星光開始迷惑,徘徊於日與夜的邊界」影射現實忙碌中人的迷惘及徘徊邊界或邊緣,誰都懷想現實或實質的成就,可是:「漫長的白天牽引出現實的磨難/你和我的距離愈來愈遠」、「夜色凝重,影子認命地/逐漸隱沒在惆悵的回憶裡」都隱喻了該詩所要彰顯的現實意義。以如是觀,楊巽絕不是逃遁或純粹抒情的詩人,他的詩大部分都基於現實的感懷而書寫。 莊子的「罔兩問景(影)」是著名的寓言,其最大要旨在於諷諭人原本就是依附於世界的一分子,但卻不自知。一個人如果能覺悟:設若人心有所依附,並進而超越執見,便可理解萬物齊平的道理。罔兩是影外重影,必須依附影子而存在;影子又要依附形體才能存在。因此罔兩和影子的存在,都是有待的,有待是「要有先在條件」才能成立的意思。 任何人類的存在應都是有所依附的(依附形體),而其所依附的對象也是有依附別的事物而存在,像這樣的層層上推,彼此依附的存在關係,用之來做為詩人的觀看哲學或角度是極其相宜的。 詩似乎無法確切要找尋答案,總無法確定為什麼會這樣,或者為什麼不會這樣呢?我們存在的時間空間裡,人事地物景與人的意向性投射,或相依附互相轉注、假借,並做為表述傳達,可謂比喻。詩人要創作寫一首詩大抵很難離開抒情、表意、言志,其嫁接的還是比喻手法為多(含明喻、暗喻),楊巽的《影子與我》其中透漏的深意或詩「施以載道」應無違和之所在,不難閱讀。 「萬事萬物皆有所依附,層層相因,終極則不可知。」象由心生,形隨意轉,「影隨形走,形來則影來,形去則影去。自己都是依附他物而存在的,又那裡能問他物依附何物而存在?影子與罔兩的問題更彰顯出反諷意味。罔兩依附於形影,人的形體依附於心,心是形體的主宰,不能知心的精神狀態,即不能知萬物的原理,只從形體方面推究,是徒生枝節,無法明白真理。」(見國家教育研究院:辭書資訊網) 我個人無法認定楊巽的《影子與我》其初衷是否來自於莊子的哲思?近些年來我對於文學藝術創作的觀點,總持著凡人的哲學思考其實統御了個人創作的高度與深度,你有何種的視野和思考就決定了你創作的位置。 對於大多數孤島成長的浯鄉人,因成長困窘現實環境使然,其人生總會先從現實考量出發,然其內心的浪漫及對桃花源理想情懷始終未曾消退。秉訓與我均為如此,我們未曾於現實敗北下來,卻也戀戀於詩浪漫的行吟,我想中國歷代傳統詩人中,不是有諸多因仕途乖桀而轉於詩詞的抒發嗎?但看秉訓的〈浪漫的經濟分析〉: 含羞的島嶼 已然是蕩漾的季節 沒有經過預約,就無法擁有 面海的景緻 沙灘哪!是誘人的頸肩 月下散步的氣氛 得用情調音樂撥動,用成串珍珠 鋪陳一地散落的貝殼 風在耳邊廝磨 喜歡追逐,無止無盡的承諾 寬敞的跑車,載來 對你纏綿的情話 親愛的,在這見證幸福的夜 為著粧點無邊詩意 我會用更多鑽石光芒 綴滿星空 (民國96.7.18寫,刊載金門縣作家選集新詩卷:仙洲酒引) 經濟分析是理性枯燥的,加諸浪漫原本是衝突的,此〈浪漫的經濟分析〉其實是做某種現實的諷喻,或關懷,或自我幽默調侃戲謔,唯其如此,詩才彰顯出其張力。類此對比式的命題,如〈舉牌工之夢〉、〈儀表板的人生〉、〈海的謊言〉等均存在著此種況味。秉訓自謙:對有興趣的事才會起勁,毅力耐力不足,經濟學只為謀生工具,雖能提高理智,卻不能陶冶性情。然寫詩何嘗不需有抗壓性呢? 秉訓的輯名,非從輯內挑出一首為輯名,而是另外命名,可見其自許自況的深意。但楊巽詩集中四輯:壹、都市叢林,針對的是臺灣作為島嶼的暑熱、社會底層卑微的夢與心酸、農地事件等社會的紀實,類似報導文學的反應臺灣社會面向、人民、社會邊緣議題,寫實。貳、後花園小徑,則是透過臺灣風景區、旅遊特色景點等入詩。參、藏寶圖,意味著輯內的詩需按圖索驥,方能尋到寶物,寫詩是一種瓶中稿,讀詩是一種再發現的趣味,詩人的命題深意不言而喻。肆、返鄉專機,從詩題看得出明確的是金門意象,完全是金門議題的書寫。有淡淡的無奈和諷喻,寫的是家鄉的現實困頓與現況反思,有批判有議論有眷戀有景緻自喻有感抒感懷有歌頌有輕吟,看不出太玄奧的老莊哲學思維或存在虛無之感。 楊巽的詩具有現實性的概括和描述,各種周遭生活面向、社會發展議題皆能入詩,語言部份近乎直白或散文化,輕鬆不凝重,也無特別晦仄或其它藝術形式、流派的建立或爭議。個人覺得意象少了那麼一點氛圍的形塑,能造成驚喜或迂迴的空間、行氣語氣的講究,其詩風格的識別度更需要建立。但文學藝術是一條長遠的路,一個詩人在這樣風雨淫晦不明的時代,能安身立命靜默下來寫詩已不容易,況乎其他的要求? 文末,我願意引用他寫於78.6.26並刊載《創世紀》詩雜誌第76期的〈陽明湖畔〉。 此詩前段「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靠著湖邊,斜伸出乾枯雙足/兀自洗濯他的年華/不曾引起什麼人注意」,極能反映出我對他此時此境的感受,詩是可感的,他書寫家鄉一棵老樹,卻也同時讓我自況自喻起來。此詩後四句:「閒情無寄,乃以其殘缺的手勢/招棲幾隻愛談論的鳥雀/對著青山綠水,相伴/而且吟哦起來」,楊巽若是閒情無寄,如今,我則也是閒談的鳥雀。但願,此序能招棲更多愛談論的鳥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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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謠
是因為太美了,讓我不知道要如何下筆,還是心中無任何筆墨,惶恐的不知如何把它的美麗寫出來。 從雲水謠回來已經好多天了,在這期間,我陸陸續續的下筆,寫在不同的地方,在日記簿裡;在手機裡;在電腦的流水帳中。可是,就是無法寫出心中想要表達的樣子,一改再改,一再重寫,以前寫作碰到這個樣子,通常就會選擇放棄,換別的題目。反正,題目都是我自訂,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可是,對於雲水謠,我卻無法放棄,可能是心中太多想像,顧慮太多,反而像多頭馬車一樣,寫得四不像,沒有一個重心,對於景物的描述,也非我擅長,才會寫得這麼吃力。可是,在這趟旅行,我的確收穫很多,感動滿滿啊!於是,我自己跟自己說,如果,真的寫不出雲水謠的美景,至少要寫下雲水謠曾經去過的痕跡,文字的可貴之處,在於記憶可能隨時間消失,但寫下的心情文字,就在寫出來的同時,成為了永恆,我不是詩人,無法為雲水謠作詩,我不是音樂家,無法為雲水謠譜曲,但我至少識字,我不想白白走這一遭,至少寫下一段話,一些文字,留下屬於我心中獨特的想像。 有時候旅遊,美景固然重要,同行的夥伴更是重要,我想這趟的雲水謠之旅,為何讓我難忘,可能是同伴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同學,在讀書年代大家要呼朋引伴,很是容易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我們,都已進入社會多年,各自婚娶,各有家室與小孩,要彼此喬出合適的出遊時間,實屬難得。於是乎,這趟旅程顯得格外珍惜,過程中,彼此都是多年的好友,各自的習性都已熟捻,一路說說笑笑,談天說地,百無禁忌,反而增添了許多樂趣。 以下是我寫在不同地方的雲水謠: A.日記簿裡: 雲水謠,一個很美的地方,一個美的想像,夢想中的天堂,如詩意的名字,人間的仙境。 未到這個地方,就已經久仰大名。我們租了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士,從土樓一路逛到雲水謠,在逛土樓時,我並不覺得有啥驚奇之處,可能我生長在金門,一些舊式的建築已經看得夠多,而且我本身對於建築工藝,並不是專門,反而看到土樓的感覺是破舊與髒亂。可是,當來到雲水謠時,我的眼睛立馬被一個大水車深深吸引,古樸的建築,前面是小橋流水,好像來到世外桃源,他的石頭路更是就地取材,踩在上面別有番趣味。 大伙在刻有雲水謠三字的大石頭前面合影,紅色的字體,非常醒目,石碑刻著5A級景區,真的是值得一遊的地方! 在我們的對面,聳立著一棵八百多年的老樹,隔著溪水,我們大伙以老樹為背景,合影留念。 B.在手機裡: 有時候一個地方的美,很難用筆墨來形容,我也不太能夠形容得出,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器官,美麗的事物就是會被吸引,眼球會不聽使喚,朝著美麗的方向定位,來個目不轉睛,直接被吸引了過去,這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不用教授。 當一下車看見雲水謠的大水車,及溪水上潺潺的流水聲,古樸的建築,配上歷史悠久的老樹,構成了一份美麗的山水風景圖。 當我跟著人群走過潺潺的溪水,溪水碰到石頭濺起的水花,白色的浪花,一次次一層層,激起/疊層 /消退,彷彿水中的音符,奏著自然和諧的歌曲。 過了溪流,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間的小店家,門面都不大,販賣的東西都大同小異,只是看上去,這裡的時間,彷彿被停滯了,停在悠遠的年代。 當走進八百年老樹的樹蔭下時,覺得自己也彷彿參與了老樹的一點點歷史,它的根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已跟身旁的石頭溶合在一起,堅如磐石,我還用手去觸摸老樹斑駁的樹皮,感受一下歲月留在老樹上的刻痕。 我不是老樹,無法得知老樹的感受,活了八百多年,是否還想活下去。導遊先生說:這裡沒有颱風,保住了老樹免遭摧殘的命運,這是好還是壞呢?誰也說不出個準字,只有老樹自己知道。 只是老樹在這美如仙境的雲水謠裡,增添了些許的美麗與傳說。 C.電腦的流水帳中: 我們遊雲水謠是當天來回,對於景物都是屬於蜻蜓點水,點到為止,無法更深入去感受,最讓我扼腕的是,有一幅雲水謠的油畫,沒有買成,只因為它沒有落款。我事後想著,我愛這幅畫又不是要轉賣,只是要掛在我家的客廳裡而己,當下的我決定不買而錯過,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也太市儈了呢? 美麗的事物,就回歸美的欣賞就好,何必啥事情都與計算畫上等號?這次的雲水謠油畫雖然沒有買成,可是,也讓我著實的上了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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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您在何方
我四處遨遊 不論航向何處 母親是座燈塔 兒知道歸途 如今換您去遠遊 我盡量深居簡出 守著家這座燈塔 照亮您回家的路 您回來過嗎? 母親!您在何處? 他們說 您駕著鶴 騰上雲端 已仙遊西方極樂國度 真是這樣嗎? 母親!那裡很遠嗎? 您會孤單 會冷嗎? 多麼希望夜裡有夢 夢裡有您的笑容和叮囑 但又恐夢中沒有您 夢醒哭泣 最難承受那沉沉的失落 壓抑著悲傷 怕您心有罣礙 難登極樂世界 但克制不了的是思念 它像一條剪不斷的臍帶 每天傍晚 牽引我朝西瞭望 當太陽下山時 希望祂去與您作伴 也帶給您溫暖 您在那裡嗎? 母親!您在何方? 後記:母親逝世雖將屆二週年,但思念彌篤,故作此詩以為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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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可不是,國軍剛撤退到我們這個小島時,強佔民宅,又強卸門板及強拆房子去築碉堡,可說給我們老百姓留下很多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少數女性因感情的因素遭受北貢兵槍殺,其家屬更是對他們恨之入骨,但這終究是時代的悲劇和個案。所以我們並不能就此認定所有的北貢兵都是壞人,班長對你們一家的照顧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罔腰仔說。 「妳說得很有道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想想,確實是相當微妙的。我也想不到班長會對我們一家這麼好,可能是看到金花精神有異狀而心生憐憫,才會如此的對待我們。尤其金花出殯那天,大家都奇怪班長怎麼會跪在她的靈位前叩頭,若依我們島上的習俗,只要站著向她行三鞠躬禮就夠了。但所謂禮多人不怪啊!班長的想法可能就是如此,或者是依循他們家鄉的禮數也不一定。而且還送了五百塊錢奠儀,簡直比全部親友送的還多,實在讓我感到不好意思。」福生哥據實說。(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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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者的浪漫情懷序──《影子與我─楊巽詩集》
楊巽是我同鄉也是我高中學弟,他寫詩,但我們並沒有深刻去注視他。詩壇很窄,家鄉不也是很小的一個島嶼嗎?可為什麼我們彼此之間錯過那麼長的日子,沒有在詩壇或家鄉相遇交心過?非僅於我吧,即連2016年黃克全兄所主編出版的《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金門現代詩人》,除了沒有挑選楊巽詩作外,在其〈寸筆丹心-《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編撰前言〉也不見楊巽名字。 大年初三在陳昆乾校長的府上,我與他首次見面,我問他為何找我寫序?他聊到高中時就讀過我的作品對我早有仰望,我愧不敢當。經深究原來他是在民國67年主編《金中青年》第五期時,讀到我發表在該期的兩首詩:〈瘋婦之一〉、〈瘋婦之二〉(寫於民國63.6.16,64.1.3修正)。我民國64年金門中學畢業,推算民國67年我還在就讀國立藝專且行將畢業,估計當時應是以校友身分受邀給校刊兩首詩稿的,總之這兩首詩發表後我也沒見過該期刊物樣書。秉訓近日掃描了年少這兩首詩作的電子檔予我,人年紀一大,一些年少的事有機會重新回溫一下,也讓人不勝感懷。秉訓是《金中青年》第五期編輯,我則是創刊號或前二、三、四期的編輯,也算是開基功臣吧?沒有那些舊物提醒,一些記憶也開始模糊。秉訓在該期「代編者言」引用《浯潮》第二期陳弘儒評論的文章,提到:「我們勸『金門文藝』的同仁應多向『金中青年』的同學請教」,所謂「金中青年」的同學,應該係指民國62-64年編輯《金中青年》的許坤政(已歿)、許丕達、我、以及張國英等人吧,當時刊載於《金中青年》期刊內文稿,寫作的尚有許維民、蔡振念等同學。現在偶一回顧金門文藝發展軌跡,深覺若有甚麼值得書寫的文脈,我認為最不能忽視的應該是,除了金門日報副刊、蔡繼堯老師在金門救國團辦的《金門月刊》之外,最不能遺漏的應是金門中學學生主編的《金中青年》期刊,以及金門旅臺大專同學會主編的《浯潮》年刊,該年刊我曾主編過第四期,秉訓與楊肅民和呂坤和編的則是七、八期。現在想想我與秉訓既有這麼多的文藝發展交集點,為何人彼此皆沒見過?不曾交集究因彼此各自內向的個性及人生某一時期的困頓使然嗎?總之,直到秉訓寫電子郵件向我邀稿為其詩集作序,又隔數月才拉開這時間的序幕,重返少年橫槊賦詩、激情與理想的情事。英雄出少年,我一直抱憾楊巽不應該被埋沒的。 楊巽,本名楊秉訓,是浯鄉優秀人才,年輕時進入國立臺灣大學就讀並直升經濟學博士,現任職淡江大學經濟學系暨產業經濟研究所。五十七歲已近花甲之年,仍然寫詩,經濟學主業之外,其平生最大嗜好則為文史閱讀。他自稱情感專一,人事家國皆然。然而,我猜想秉訓作為經濟學者,恐偏於人文科學甚於社會科學多一些,經濟學的理性思考及社會關注仍然掩蓋不住他內心幽微一面的發光,也即在此種衝突之下詩歌方為存在。詩人介入現實的一面,從民國78年發表於《笠》詩刊的詩可見開始,金門經驗、生活環境、存在哲學思考、生命的基礎都成為寫詩的立基點。 此詩集收錄,大部份是從民國100年至105年所寫的近百首詩。尚包含有些早於民國78年所寫,更早於民國66年或者詩興起草,詩作保留數年後修飾完成的總集結,亦包括其極少數僅見於《金門縣作家選集新詩卷:仙洲酒引》之作品。一位經濟學者懷抱著浪漫情懷寫詩,想必寂寞,既無利甚至無名可圖,其所為何來?莫不是勇於受謬思召喚,甘於青燈下踽踽行走於文字阡陌,如今中年之後猶能堅持謬思信仰,擎起詩筆書寫不懈,畢竟不多。許多詩人寫詩發端於青澀少年期,成名於青壯期,像楊巽此詩集大部份集中於近六年的後中年所書寫,確實是一個異數。楊巽能如此認真對待他的詩作,系統記錄並結集,以《楊巽詩集-影子與我》命名共肆輯的打字影印稿,早在半年前完整寄給我,我因個人私事延宕不克立即為其撰寫序言,而延至今始能專心閱讀,實有愧疚。眼下,讀其詩、觀其量,我不由得感動莫名。 是的,看看他寫的這些詩、發表的時間,正是我於詩壇逃遁,隱身於大學學術圈子裡,甚少寫詩、發表詩,更少讀詩的空窗期。但這不是唯一的理由,楊巽何嘗不是渾然委身於高教的殿堂以春風化雨?我自忖人生激情或熱情已漸趨式微?或更大的原因來自於個人對詩的閱讀越來越有所要求,確認詩作為文學藝術中最為精微的載體,保有某種近乎崇高的敬謹。詩一方面反映了現實人生的精髓,一方面透析了精神層面的深不可測,而其文字語言之運用掌握及音韻、聲籟、行氣、結構等之掌握,需要具有高度的聰慧和靈敏隨著個人之內在底蘊而發揮。但我有一段較長時間已未讀到一些靈光乍現或令人低迴再三之詩作了,並由其文字閃爍中所帶來的讚嘆和滿足感,對於詩,有時最無法忍受的恰是平庸或無所感或不可解的詩作。事實上詩的無理之妙、不可言說的理趣和天趣,有時更接近禪的一種頓悟。對於楊巽長期作為理性的社會科學經濟學者,如何能脫卸現實的表象及沉重外衣,以詩之浪漫情懷無所為而為,則頗令人好奇。 楊巽何時開始寫詩,我並沒有問他,但在這本詩集裡,我見到他最早的詩為下面此首:〈秋興一首〉,由其標註的年代來算,應是高中三年級所寫。 民國六十六年夏舉家遷臺,獨留我在鄉完成高三學業。大學聯考壓力之下,季節更迭,不免孤單與寂寞。多少初嚐詩意,誌之以供珍藏。 深秋了! 我把西風望進 鼓鼓的家書卻被幾本「突破」 擠扁 (民國66.11.7寫,71.5.10修飾,刊載浯潮第8期,100.7.26改序並註)後註:突破,參考書名。 此詩如他所標註的年代及自序,某種程度由其心靈的孤寂轉而發抒為詩,少年已初嚐詩意,且懂得寫詩,估計其人應該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詩。果真如此,以今天觀之,距離那作為金門高中三年級寂寞少年所寫詩的背景,已然相隔數十年矣。當年獨留孤島上一人獨坐孤燈以應付聯考,力求突破人生歷程困境所寫,彷彿歷歷在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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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莊園寫意
有一個時期,聽雅加達的文友在熱烈地說著「看石頭」的事,就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心想,石頭有什麼好看的?一直到2015年12月6日,才知道一般石頭不好看,但奇奇怪怪的石頭確實好看。 沈陳繡葳女士的「奇石莊園」好看。真是叫我們大開眼界。 當然,如果不是黃夫婦作為識途老馬,與莊園主稔熟,自告奮勇作為嚮導,事前將所有必要的細節聯繫好,連午餐也都給莊園主陳女士包下,我們也不會那樣有眼福,滿載而歸。 我們與袁霓夫婦、莎萍夫婦、碧珍、馬峰等人抵達時,是沈睿茂先生(沈太的公子)接待我們到接待室品茶吃花生,不久沈太才乘摩托車回來,她穿著紅格子長袖襯衫,一股逼人而來的英氣和豪邁感染了我們。據黃先生介紹,陳繡葳女士原是臺灣的,喜歡石頭,她和先生在印尼一起打造石頭王國,先生去世後,她繼續把他們的奇石莊園事業發展得紅紅火火,規模有加無減。目前所有展示的奇石、怪木、木雕刻、油畫等等,收藏價值高,也就具有了藝術欣賞、商業買賣兩種用途。我們慢慢地在莊園的幾個部分走了一圈,少說也花去了近兩個小時。陳繡葳莊主為我們介紹和講解了其中一些比較有特色的、不可思議的石頭。最「天方夜譚」的是有一種「活石」是有生命的,它被開採和運輸到展廳後,還會繼續「冒泡」,那些巨大的一個個都冒「泡」冒得非常古怪,好像大型的肥皂泡沫一樣,佈滿了大石的外表。地球上的石頭真是無奇不有,連石頭也會如大自然界的植物一樣,不斷成長,不斷發生變化,但如果我們聯想到地底下的火山也分「生火山」和「死火山」那也就不奇怪了!活火山既然會間歇性地爆發,活石頭會冒泡,不就是小事一樁嗎? 無法形容這個奇石莊園有多大,總之說它大得如同國家級莊園也不為過,恐怕這比說出它占地面積的具體平米更實在更形象,因為如果說出數字,你也很難去設想到底有多大。三大展銷品是奇石、怪木、藝術品。怪木就長在室外,大抵是從外國選購一些形狀特別的植物(如瓶子樹,在香港公園就有),供喜歡種栽的人士選購。奇石是這莊園的重中之重。照我看,又分為大、小兩大類,意思是,大者,大到需要動用多人或上下貨起重機才可以搬動的,而且購買物件非富即貴,所屬住宅縱然不是豪宅也要大到足夠讓這類大型奇石「站」得下;小者,或者做客廳裝飾,或者當案頭擺設,看上去養眼,增添幾分典雅;這也有點像小盆栽一樣,色調之美、造型之怪、紋理之奇,都足於引起賓客的話題,平添無數居家趣致。當然,最名貴的還是那種經過加工,扁扁平平的,上面雕刻了非常精細的花蟲鳥魚木石人物,作為屏風,在客廳那麼一站,你是什麼身份,都不必寫在臉和額頭上了。 當然,魄力最大的還是那些大型的。最初我見到那麼多,而且那麼怪,都以為貨源來自世界各國。問了「半個行家」、對石頭多少也有不少研究、博學的裕祥兄,才知道石頭大都是來自印尼各個島嶼的山地森林,以大輪船運到雅加達的。我們現在舒服地參觀,很難想像,當初開採的難度、運輸不知要歷經多少程式。有的石頭,紋理纖細優美精巧,堪稱鬼斧神工,人工是絕對製造不出一模一樣的;有的石頭粗細懸殊卻同生在一張臉上;有的石頭好似誰不小心倒了一桶七彩漆在上面,好像還在流動呢;有的長形巨石看得出,根本在幾千萬年前就是一顆樹,歷經歲月磨礪風雨吹打,終於「得道」成為樹的化石………我們怎能不相信滄海桑田、年深日久這些詞兒呢;有的雖然體積較小,但造型之奇特,你再生幾個超大的藝術腦袋,也設計不出想像力那樣超凡的、唯有大自然造物者才能造出的唯一藝術坯胎。人群裏有天才,原來大自然裏也有珍物。我們對於大自然,怎可以不敬畏萬分?在一個大廳內,我們看到了好多套經過加工的大石桌椅,相信也需要有相當面積的屋子才擺得下。 最後我們參觀的是「怪木」部分,這裏的木頭雕刻成各種藝術品,或大型的套裝檯椅,我們選了一套坐著拍照,陳莊主還走過來與我們合影留念。非常感謝黃先生一直待我們如兄弟姐妹一樣,體貼照顧得很周到,他美麗文靜的太太一直顧不了自己沒在鏡頭內,大公無私地為我們拍照。 參觀奇石莊園,啟發很大,起碼有二:一是行行出狀元,只要你堅持不懈,不斷鑽研,必然會對你感興趣的東西「挖掘」下去,獲得其真知和奧秘,「頑石」就會站成兩列向你俯首稱臣、鞠躬致敬,像陳莊主一樣坐擁石頭城,所有石頭都乖乖聽命於她;二是我們更應該敬畏大自然,說「人定勝天」畢竟是一種謊言而已,人很渺小,勝天的部分很少,上天有一隻魔手,神奇地「造物」,大自然才是我們真正偉大的主人,我們要保護好大自然,才能更好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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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在金門
貢呈皇室 榮登龍筵 糖粉花生的醇味真香 芋粿嫩彈 芋泥鬆綿 頭頭是道難忘的甘芳 牛隻精壯 高粱加添 肉質的高雅來自酒鄉 花色條紋 多姿多妍 蛤蜊的風味出於海洋 石柱如林 牡蠣成圈 蚵嗲蚵煎都享譽街坊 麵團手工 海風自然 線條的細緻名聲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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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之魂
每一場戰役 魂魄都是炙熱銅片 雖不曾見過血染撒旦 卻也不敢忘記惡魔蠢動 剛毅初心 有我誓死捍衛的戰志 請為我吹奏一曲虎賁號角 在槍林彈雨 奮勇狙擊 聽遠方鼕鼕的冷峭 有我雄壯樂音 啊!是誰瓦解我的魂魄 那些鼠狼、狐猴 沒有老二的痞子 盤據殿堂嘶吼、咆哮 卻不敢走入戰場 他們只敢詆譭 耍一張癡人說夢的嘴皮 說:勇冠三軍 啊!勇士們你們的夢為誰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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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自從金花死後,他們父子倆就經常吃班長的剩飯剩菜,饅頭也不例外,其他村人就沒有這個福份了。於是趁著饅頭還是熱的,他決定分一半給罔腰仔,讓她們母子同享兵仔饅頭的滋味。當福生哥來到她家時,母子倆正在吃「安籤」配「菜脯」。 「福生哥,早啊!」罔腰仔從椅上站起,禮貌地說:「一起來吃早餐。」 「不要客氣,我已經吃過了。」福生哥把饅頭放在餐桌上說:「這幾個饅頭給你們吃,現在還是熱的,趁熱吃吧。」 「人家班長是要給你們吃的,你卻捨不得吃,還拿來給我們,真是不好意思。」罔腰仔客氣地說。 「班長今天一口氣送給我八個,我和木興吃不了這麼多啦。」福生哥說。 「班長人真好。」罔腰仔微微地笑笑。 「說真的,像他這種有情有意的北貢兵還真不多。尤其是金花死時,他不僅送了奠儀,出殯時還行了跪拜禮,往後又對我們十分照顧,像他這種人簡直沒處找。」福生哥有感而發地說。(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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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清待贈寵錫張志齊
--金門縣金城鎮泗湖張姓源流考證 序言 金門金城鎮泗湖自然村住著30幾戶人家,有幾戶張姓人家,為何來到此地落腳?與姓氏歐陽、姓氏薛、姓氏葉等姓氏住戶,各自聚集在村莊一角落。幾百年來安居樂業相互合作,過著傳統的農漁業生活。居民淳樸勤奮,無論男女老幼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氣好時,村莊壯丁們不分姓氏相約出海捕魚,天氣不好,也要冒著風雨、頂著烈日在自己田地裡工作。相較其他同一姓氏的村莊,在村落住戶的婚喪喜慶及宮廟慶典活動中,所有村民和平相處、團結一致的精神,泗湖村村民有過之而無不及。 由於,泗湖村居民勤奮於農漁工作,小孩子自幼耳濡目染、親身體認父母親及家人的辛勞,所以各自奮發向上努力讀書,希望能考上大專學校,覓得一份穩定工作,以分擔家庭經濟改善生活環境。在民國六、七十年代(1970-1980),考上大學還是非常困難的時期,泗湖村就有有許多美名:「家家戶戶均有大專生」、「人丁一百人、秀才(大專生)三十餘」,與古時西洪村齊名。相傳,泗湖村在風水學上是個烏龜穴,在邱良功尋找歸葬之所時為被選之一。泗湖古名為「駟湖」,自唐朝牧馬以來,為地方政府清洗戰馬的地方,因而得名。在靠海邊「下落尾溝」處旁邊的台地也曾建構燈塔,故,泗湖這個小自然村存有很豐富的人文歷史文化,正所謂「地靈人傑」,值得深入探討。 泗胡張姓在民國初年即與青嶼張姓宗族往來,獲得青嶼張氏宗長的照顧,每年在固定時間會前往青嶼「吃頭」,至今從未間斷。但是,在族譜上與青嶼張氏宗族無法連結,泗湖張姓祖先在何時從何地遷來泗湖落腳?是本文所探討的重點。本文撰寫資料來自於現有列祖列宗神主牌的抄錄、遷往台南宗親張氏部分片段族譜,及作者自幼聽祖父母、伯祖母、天來叔公(泗湖伯)、父母及燦叔(張水燦)等口述歷史,並親自帶領家人前往福建省南安四都(今洪瀨鎮)進坑尋根,訪問湖下村多名耆老、湖下村祖墳周圍地主楊太平後代子孫,及泗湖祖婆(張門歐氏謹娘)娘家後代子孫(泗湖村長歐贊隊)等。本文以多方田野調查與資料考證的方式寫下泗湖張氏源流的脈絡,提供給子孫們了解自己的由來,有承先啟後、祖澤流芳及敬宗睦族之效。 南安進坑尋根 在八世祖從南安帶到金門祖先神主牌及牌後增加述明,五世祖張庭拔(1530-1589)、五世祖媽林慈順(1532-1593)於康熙二十一年(1682)十月十二日遷葬大吉,與七世祖張圖(1628-1692)合坵,葬於南安四都進坑柯(官)坑院裡厝草埔後座乙向卒,七世祖媽江勤德(1629-1698)葬於南安四都進坑官坑院裡厝後山座丑向未蕪葵丁與四婦陳氏同坵。上述先祖神祖牌為八世祖張至齊(1665-1755)約於1720年左右攜帶兩幼子張佛觀(1714-1792)及張視觀(1716-1754),倉皇逃離南安前往金門所帶之重要物件。故,泗湖張氏祖籍源自福建南安四都進坑無庸置疑,八世祖在危難之際,仍然不忘攜帶祖先神祖牌(八世祖之父母、及其曾祖父母),在神祖牌後面清楚描述祖先安葬地點,在告訴張氏子孫們不要忘本,要知道我們源自那裡,能有慎終追遠之心。 依先祖世代墓葬「南安四都進坑官坑院裡厝後山」研判,泗湖張姓祖先世居南安四都,即現在南安洪瀨鎮葵星村進坑自然村,依著作者於2014年冬親自走進葵星村進坑自然村遍尋張姓家族,在進坑村裡無任何一戶姓張,在葵星村裏多戶張姓人家均稱來自洪瀨鎮張氏家族,吾等在前往洪瀨市區找到規模宏偉的張氏宗祠,經人帶路找到當時宗長張和平先生(年80餘歲),經和平宗長的介紹了解洪瀨張氏宗祠年代久遠,文革期間遭受破壞嚴重,現已修護完成,並有部分建築出租收取租金,每年祭祖日為農曆正月18日,平日宗祠提供給族人做休閒娛樂的場所,唯族譜在文革期間被燒毀已難恢復實屬可惜。 洪瀨鎮位于南安市東北部,晉江東溪中游,東臨洛江區馬甲鎮,西接康美鎮,南臨豐州鎮,北連梅山鎮、洪梅鎮。因晉江東溪流至洪瀨時,地勢下斜,水流湍急,溪洪有過峽落花流水瀨之勢,故名「洪瀨」。西晉末年,因中原戰亂,百姓南遷,沿晉江畔居住,墾荒漁獵,洪瀨因地勢平坦,土地利於耕作而始有人居住。洪瀨鎮區於宋代建制為懷德鄉豐年里,元代為南安縣十九都,明、清仍稱十九都。今洪瀨鎮轄域於明、清分別隸屬南安縣四、五、六、十八、十九都。清代南安縣仍受屬泉州府管轄,都、里設置延明制。 八世祖顛沛流離至金門 八世祖張志齊,皇清待贈寵錫,公諱良賜字至齊號達齋,享年九十有三,生於康熙乙己年(康熙四年,1665年),卒歸於乾隆乙亥年(乾隆二十年,1755年),葬於金門金寧鄉湖下村郊(現湖浦國小後面小丘),至今已有260年(1755-2016),據聞原來的墓坵在現在墓坵的前面道路上,有石製墓碑及墓誌銘,還有土地公塑像,面向西並遙望大陸故鄉,後因國共戰亂(1949-1992)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八世祖頗具規模的墳墓因國軍構築防禦工事,墓碑等石材被強徵使用,墓坵被迫檢骨往後遷移,後因太靠近壕溝旁有癱搨之虞又再往後遷移一次,當時因湖下村村長是大姑婆(張豆是的大女兒)的兒子,及時通知泗湖宗親前往處裡,才能維持現在祖墳的模樣。 先祖世居於福建南安洪瀨近郊(南安四都進坑官坑院裡厝),世代務農,但連年災荒,生活並不寬裕,如新安朱氏有詩云:「治家如治國,出入計升斗。全家食若衣,負郭五十畝。歲歲水潦災,僅免飢寒受。九族潤監河,一瓜分某某。」「此縮因彼盈,捉襟乃見肘」。歷代祖先雖為務農世家生活困苦,但仍然期望子孫努力讀書求取功名,有朝一日參加科舉考試獲個一官半職,以光耀門楣。八世祖張志齊在其父親七世祖張圖(1628-1692)及母親江勤德(1629-1698)含辛茹苦撫育培養長大成人,讓其讀書受教育,期望如大部分讀書人所採取的正式途徑,要通過稱為「童試」的縣、府、院三級考試,才能取得「生員」(秀才)的資格,取得「生員」資格的人便可以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鄉試中榜的考生稱為「舉人」,便具備有當官的資格,隨著考試層級的提高,錄取率也愈來愈低,連考二、三十年不中,滿頭白髮的「童生」也大有人在。先祖有幸在中年考取了舉人,也算能光宗耀祖,告慰其父母親。(據聞在墳墓中有一枚官印) 清朝康熙年間基層社會組織縱橫交錯,將民眾牢牢控制在里社、保甲、家族、宗族、鄉族、行業組職之中。人之善惡雖謬巧,未有能「遁其宗族」、遁其生活生產的社會組織。可是,約於1720年八世祖張至齊因參與文人志士聚會,高談闊論有關文人報國關心時事,會中有談及異族統治的比較,不幸遭人誤陷有反清復明之意圖,幸好有好心人士通風報信,勸其趕緊逃離家鄉躲避風頭,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遁其宗族」連夜攜帶兩個兒子,長子張佛觀(1714-1792)次子張視觀(1716- 1754),取道泉州、經廈門再到金門,途中一子負責攜帶神祖牌與家當,另一子肩挑菜脯(蘿蔔乾)沿路充飢食用,當時八世祖已50餘歲了。 約西元1720年八世祖攜帶兩幼兒前往金門,搭船從廈門直達金門同安渡口,再前往湖下村落腳,因無田產耕種,八世祖乃為一介書生(清朝有所謂的下層士),下層士包括擁有低級功名的紳衿和屢試不售的讀書人,多數紳衿繼續讀書應考或作幕僚,向仕途上努力。下層士最普遍的生計是做塾師或到富人家中課子弟,生活十分清苦。嘉慶時,著名文人包世臣(1775-1855)出身下層士家庭,其父曾帶他到家鄉千里外作塾師,所得僅供父子兩人口食,「無可寄贍家者」;其母在老家帶著三個幼童艱難度日,兩晝夜成男鞋一雙,賣鞋買一點米, 蕨根磨的粉柏煮粥供一家糊口。清朝官員、書法家鄭板橋(1693-1766)有一首《教館詩》道:「教館本來是下流,旁入門戶渡春秋。半飢半飽清閒客,無鎖無枷自在囚」。在這艱困時刻,八世祖張志齊在湖下村以塾師為業,兩幼子也只能到各地幫人做零工或長工賺取工錢補貼家用。 九世祖落腳泗湖 八世祖來到金門再娶妻續絃,於西元1732年生下九世祖張從(1732-1788)。九世祖於10餘歲年齡經人介紹,前往現在金城鎮泗湖村歐贊隊村長祖先家中做長工謀生,據聞九世祖張從為人忠厚老實、工作刻苦勤奮,深獲其雇主及家人的欣賞,後將其女兒歐謹(1745-1827)許配給九世祖,並以現在泗湖村31號地址土地當嫁妝,供其蓋房居住,從此在泗湖安居樂業,融入泗湖村的生活起居。在泗湖31號的房子經過多次大整修,第一次蓋的大房子就蓋雙落兩櫸頭,屋頂成燕尾,即意味家中曾有人高中舉人;後人丁旺盛增加蓋迴龍居住,並有向外購地蓋房者、有到南洋謀生者、有遷至台南居住者。 九世祖張從到泗湖定居至今已有250年之久(2016-約1765),每年清明節的大事就是族人不分男女老幼,前往湖下掃墓(八世祖張志齊),祭拜八世祖的三牲等供品,當天經烹飪後就成為族人簡單「吃頭」的美食,泗湖張姓為從大陸獨自遷徙至金門的姓氏,沒有很多宗親也沒有宗祠,如與其他姓氏發生糾紛,會有遭欺負之感,因此早年既與青嶼張氏宗親互有往來(據聞八世祖為青嶼張氏到南安的後代)。 在這250年的歲月裡,泗湖張姓家族,內外子孫,綿延昌盛,人才輩出,有擔任大學校長、經濟部司長、空軍將官、大學教授、大型電子公司經理及各階公務人員等數十人。現在居住泗湖張姓有5家,餘均往外發展,有到台灣工作定居者,也有在早期就到南洋(馬來西亞)定居者,期待泗湖張姓子孫能有志一同,為團結八世祖的子孫貢獻心力。 皇清待贈寵錫 八世祖的神祖牌上行文明確標示「皇清待贈寵錫」等字樣,「皇清待贈」是什麼意思?除在表現與立碑人關系之外,有時「中榜」行文的最上端會出現「清」、「皇清」、「皇明」、「皇清待贈」的字樣。這些雖都說明自認客死異鄉的先人的歸屬感,但政治立場則顯然已不相同。尤其是同一時代的死者各用「皇清」與「皇明」的刻文,或者反清復明組織領袖碑上被刻上「皇清待贈」的字樣, 都表明政治立場的變化。其中也有些墓碑會把清朝或本地政府所賜是給墓中人的官銜,或會黨的私諡贈號刻在中榜的姓名之上端,藉以說明墓中人生前的榮耀。 寵錫二字語出:唐代文學家白行簡的《李娃傳》:「天子異之,寵錫加等。」宋曾鞏《明州擬辭高麗送遺狀》:「州郡當其道途所出,迎勞燕餞,所以宣達陛下寵錫待遇之意,此守臣之職分也。」故寵錫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恩賜。 綜上所述,筆者回想祖、伯父母輩族人常提到八世祖張志齊遭人陷害被追殺,為逃命維繫香火傳嗣,八世祖張志齊攜帶兩幼兒及父母、曾祖父母神主牌連夜兼程遠遁他鄉,來到金門湖下後客死異鄉,現在終於明白八世祖原屬反清復明之意見領袖,曾高中舉人、擔任官職、一身榮耀,而今而後金門泗湖張姓子弟能知身之所出,緬懷先祖,惕勵子孫,崇德睦族,師八世祖之才德,為張氏後代子孫之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