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潭水如宇宙盪出百萬粒金波 尋安靜角落聽雨 聽唄 漣漪自心蕩漾到腳底 雲霧想要禪定 雨聲想要安撫   自己倒影也跌落水波 隱約顫動奇力魚呼吸 焦躁湖水直追山嵐 想要檢視半生哀樂 獨木舟逐漸斑駁穿透歲月孔隙    陷溺於翡翠之潭恍惚 風化光陰盪出靜謐波紋 斜彎垂柳，與星座拼貼 修復漁人撈起之夢曬乾 曲徑湖波也聆聽唄葉 緩緩清音

  在全球新冠大流行之際，人們將迎來一個不同以往的聖誕佳節，但不意味著耶誕節就不能過得很快樂。   聖誕氣氛漸濃，追憶起昔日鐘響一下課，同學便從四面八方飛撲而來圍住了我，你一言我一語震耳欲聾般較量起來，教官我送您親手做的耶誕卡片；教官我明天送您平安果。霎時禮物趴如火如荼真實上演。   昔往校園耶誕舞會場景，校長與各處室主任，外表紅白相映成趣，巧扮聖誕女郎及雪橇馴鹿，微笑站在校門口報佳音，送糖果給來校師生貴賓，「哇！校長裝扮成聖誕女郎，在校門口發糖果耶！」生輔組長也巧扮聖誕老公公，家長與學生見到平日不茍言笑的楊教官逗趣模樣，紛紛上前來個大擁抱，留下溫馨感人的畫面。    每到這天降臨，校園裡不論你是誰，桌上總會橫七豎八地擺滿賀卡，寫滿祝福的語句。能收到平安果，是每個人最高興的事情了，因為它包含著心意和祝福，老師們鐵定會心花怒放。某年有位學生卡片上寫著一段話：「用心書寫一條溫情短信，因為您用一生詮釋這個名詞-奉獻；用溫暖渲染一個偉大節日，因為教官，您辛苦了，聖誕節到，祝您永遠年輕，佳節快樂，幸福安康！」有股暖流湧入心窩，教我感今懷昔不已。   在這耶誕優雅熱鬧的節氣中，誰不會受感染呢？校園喪失往日的尊嚴，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氣氛。空氣瀰漫滿懷祝福，尋求一份屬於自己的願望。午夜夢迴，開心的場景一幕幕上映在我的腦海裡。   今年的耶誕佳節，我應該會更加開心。雖然已不在原來的學校服務，而是到了一個龐大的大家庭，同仁革命情感朝夕相處，都會具有某種特殊的默契，一個眼神，就能領會你的意思；一個舉手投足，就懂得你的情緒。宛如膠漆相融般熱絡。想著想著，心裡不禁泛起一陣陣漣漪。   如今，突如其來的疫情改變了多少人的生活狀態，要做好個人防護前提下，逐步恢復生活秩序。此刻，任時光匆匆，飛如煙散的過去，赫然出現那幅熟悉的景象，雖說耶誕祝福只是一種形式，但在內心裡，用最美的語言，用心感受耶誕樂章。更相信在全民的努力及配合下，企盼疫情早日結束，黑暗終將過去，耶誕黎明冉冉升起。

  元富因英年早逝，兒子還小，親友又不多，加上經濟不是很寬裕，所以他的喪事只能從簡。但在福生哥運籌帷幄、以及親友拋棄會傳染的成見下，出殯的場面雖然不是很壯觀，卻也差強人意。村人也扶老攜幼來送他一程，九泉下的元富足可瞑目了。   「福生兄，元富若是無汝湊相共，我看伊的棺材這陣抑擱囥佇廳邊，擱等十日八日嘛無才調通共扛出去埋。」出殯過後秋霜感慨地說。   「袂啦，袂親像汝想的按呢，若是真正不得已，村長也會出面來湊跤手。」福生哥說。   「村長雖然來過，毋拄伊驚去予傳染著，每一次攏是用手巾摀鼻孔入來的，講無三兩句話就趕緊欲走，十分的勉強。尤其辦喪事會使講雜工誠濟，擱較簡單也著依照傳統的禮俗。福生兄，汝已經逐項想著啦，辦了誠好勢，予我相當的感動。若是元富地下有知，也會感激汝的。雖然伊得到的是會傳染的肺癆，但是傳染力嘛毋是親像一般人想的彼呢驚人，毋拄抑是有真濟鄉里人不敢靠近，又擱用一對無仝款的眼光來看待，實在予我誠傷心，也看出人情的冷暖。」秋霜紅著眼眶說。   「汝毋免傷心，也毋免怨嘆，這種代誌就是當今社會普遍的現象。總講一句，社會現實、人情淡薄！雖然元富彼早就過身，予人誠毋甘。毋拄有時看著伊手壓心肝頭，一直嗽、一直嗽，嗽袂停彼種痛苦的樣，實在予人替伊甘苦。講一句對伊較不敬的話，既然已是肺病第三期，看擱較濟的醫生，食擱較濟的藥，也好袂起來，抑不如早日解脫早日快活。活落去拄了增加家己的痛苦，也予伊的家內承受真濟的苦難。」福生哥說。（六）

  私人旅行的時候，我喜歡不做任何的安排，想讓自己充分的放鬆，這次因為到苗栗上課半天，我多安排了一夜住宿，想讓自己有一些隨興的驚喜。   如預期的，在苗栗南庄普羅旺斯睡到自然醒，窗外遠山層層堆疊在雲霧裡，有回家的自在。想起女主人昨晚在夜空裡，陪我們聊到深夜，山上的星空清澈如銀，涼爽得驅走夏季白天的熱氣，月光映照著山崗，甜美的友誼，在夜裡醞釀發酵，誰也不想按下停止鍵。   步下台階，踩著早晨的綠意，從住宿的獨棟民宿來到台階下的另一棟餐廳，我喜歡這樣的規劃，能保有民宿住宿者的寧靜，尚未抵達，空氣中傳來陣陣咖啡香，引誘剛睡醒的胃，蠕動著口中的唾液。小公主端上一份專屬的早餐，笑盈盈的親切招呼入座，黃澄澄的蒸煮南瓜、烤熟的地瓜、煮蛋、水果、閱薇森林民宿的手作肉桂卷，咖啡或者果汁、牛奶，配這一個完美的山中早晨。   南庄山上這一帶路，幾家民宿主人各擁一個夢想，圍繞著山，各有各自的風格，彼此相伴與支援，早已羨煞我們，朋友說：好想搬來山裡，享受獨立又時而融合的友誼。   循著一彎又一彎的山路下山，車裡多了一瓶洗掉玻璃水漬的液體，普羅旺斯的浴室乾淨得讓人心曠神怡，這一瓶是讚美後的禮物，男主人讓我帶回金門，試試浴室門的玻璃水漬。山裡響起的風聲，彷彿在耳畔叮嚀著，「真的很好用，先將玻璃噴濕，用大塊海棉沾著白色液體，由左到右來回揮落」，由男主人負責的透明玻璃一塵不染，山中普羅旺斯的沉靜，水滴落下的明鏡，輾轉著腦海中的一片綠意，讓我慢慢回到紅塵中。   一條山路，能擁有幾位朋友呢？誰能跟著你一樣在山腰處、在溪水旁種下自己夢想中的房子？用巧手烤著好吃的麵包，讓你放在早晨的早餐盤中，撫慰著旅者的心靈？有誰會在你的好友來訪時，煮一鍋麻油雞肉飯，端來你家的餐桌，幾位好友一起聊天品嚐？這條山路上，就有這樣的幾位朋友互相分享著，如果你剛好是那位幸運的旅者，那你又是多麼的幸福呢？   一位原住民醫師，守護著鎮裡的村民，帶我們熟練的上另一邊的山，他的家鄉他的山，中途經過綠意的桂竹林、筆直的柳杉林、加里山步道，一直到高處的有機茶園，他的心血結晶，圍繞著山裡的芬多精，讓我順著山勢坐擁林蔭中，我們一邊談話一邊迎風享受綠林，忘卻了山下的疫情，一如多年相識的朋友感動著我。   看著茶場裡正在萎凋的一心兩葉，鋪在乾濕度適合的空間，準備做紅茶，每一個關卡都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精準與細心呵護，另外有些烏龍茶已經烘成墨綠色、小團茶球在烘箱中，利用高溫熱風乾燥與烘焙，醫師說：春冬季的茶適合做烏龍茶，夏秋的茶做成貓裡紅，茶園是這一帶的最高茶山，海拔大約1200公尺，他們的紅茶還得到今年的頭等獎。   醫師是大學畢業回鄉的孩子，請我們品茶，茶香在他的指間圍繞著，蜜香的紅茶與喉韻的烏龍，正在他的試茶杯裡，找出最好的火候與時間，守著山裡的茶廠，年輕的生命有著與父親一樣的執著，這也是他回鄉的志業。   下山路上看到路的兩旁，有的種梨，有的種日本紅柿，一家泰雅族夫妻，認識醫師朋友，借給我們洗手間，靦腆熱誠的分享給我們自家的獼猴桃，剝開棕色的毛皮，脆綠的果肉鮮甜多汁，毫不遜色紐西蘭奇異果，純真的笑容，有著不一樣的山裡自給自足的生活。   醫師趕著下午的診，平常也很少休假，這裡的村民需要他，剛到山下，診所來電催他看診，他利用午休的時間，帶著我們巡了一遍山，在綠意與病人間轉換，堅持這麼許多年，也是一種在地的理想，小鎮醫生的志業。   我喜歡他們的紅茶，有特殊的香氣，讓人沉靜與歡欣。小綠葉蟬咬過的葉片，他說茶葉會分泌一種香氣，引來蜘蛛等天敵，消滅小葉綠蟬，避免它吃掉所有葉子，只在葉面上留下幾口小洞的痕跡，所以茶葉也有了自然的香氣，又是一個生態的自然鏈接，知道我從金門來，笑笑說他喜歡金門高粱，「一口紅茶、一口金門高粱酒是絕配」，在山裡，原來也有人眷戀著金門高粱，並給了它最佳的伴侶。   一下山，民宿主人傳來訊息，如果還沒有吃飯，請到山房子會合，原來幾位山線上的民宿主人，聚在山房子午餐，還有萱草森林女主人煮的麻油雞飯，我們為了趕路，繞著美麗的山路下山，早已經飢腸轆轆，為了美景顧不了吃飯，擠上醫師的午休時間，來一場山林巡禮，感受到醫生的盛情，真是完美的旅程。   一到山房子，協會秘書長也在，萱草森林、逗號女主人都在，下午三點了，居然還有飯吃，香甜的麻油雞飯、配上幾道女主人為我們留的菜餚，我們吃得來不及打招呼，狼吞虎嚥顧不了形象，回頭想想真好笑，第一次拜訪竟然是空腹抵達，且如家人般的萬千不客氣。   山房子有著美麗的庭園，舒適寬敞的客餐廳，院裡的綠葉植栽，看得出精心栽植，整理得井然有序，一隻黑狗也很靈巧，知道我們與主人有約，並不吠叫，讓怕狗的我安了一顆心。   這次的苗栗山路之旅，拜訪了幾位山裡的民宿主人，也認識了朋友的醫師朋友，更巧的是她們都曾在醫師那裏看過診，每個人在夢想的藍圖裡，繪製了自己的立體圖，面臨抉擇的取捨當下，能夠堅持下來的維持初心，要有著更美麗的堅持。   醫師說：為了避免不當的開墾，在能力範圍內，有人要賣山地，他就會買下來，不做任何開發，而茶園是水土保持最好的方式，他想要教當地的原住民朋友們種茶，讓大家不要把山地賣掉，保護自己的山。   民宿主人們，在山的另一頭，展現自己的才藝，營造一方天地，等著有緣人來體驗自己暫時無法成真的夢想，建立與體驗，我覺得都是很好的，人生要學會分享，讚美別人的夢想成真，看著他們默默地為了自己的理念，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自己的家園，讓我的這一天豐富充實，到現在腦海中的那一天，仍然充滿驚奇與歡樂，苗栗這座山，改天我一定會再專程來訪的。

疫苗 就以此生 植在妳的田裡。 春風裡擁抱，冬日裡喝點小酒 地震偶爾，暴雨路過 小島上的妳，別慌別慌 橙黃橘綠時， 是我深情告白的顏色 75％酒精液 心愛的，就以我透亮真誠的生命 輕輕拭去，拭去妳一路纏繞不離的噩夢 及未來所有可能的失去 當我遠行，別哭……，不愛看妳皺眉啊 思念很玄，無聲無形，一縷相隨 口罩 是執干戈的 緊緊捍衛，妳呼吸裡的霧與愁 當綠野平疇，從遠方的大風雪裡趕來 當陽光的笑聲自山岫醒來 就把我的盔甲翼翼小心摺疊，再摺疊 大地心底長出的一枚綠葉 那就是我

  有人說：「生活離不開音樂，音樂是一種藝術，它源自生活，也豐富著我們的生活。」但我認為文字比音樂更不可或缺，不啻是生活的重要元素，甚至是調劑心靈的催化劑，時常文字獲得的感動不亞於音樂的反饋。   除此之外，文字之美也是社會演進的基石，能夠紀錄史實與傳遞知識，可謂上帝賜與的恩典，更是開創文明的起點。   幾年以來，自己本著興趣兼職寫作，不論是閱讀或創作，無時無刻浸淫於文字之中，在文字縱橫的領域，恣以為能將文字編撰成章的人，可稱作為「文字的藝術師」。   不過當然也有更高竿的手段，誠如史達林所說：「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文學為一種心靈的探險，實屬一個未可窺知的世界。若不創作，永遠不知道內心世界與靈魂深處，到底呈現如何的文學風景。   在源源不絕的產出文字前，必須厚實自身文學基礎，個人認為若有基本功，創作並非困難，最為困難的是「持續」的創作，需有源源不絕的靈感，其中必然要倚靠閱讀，閱讀除了能夠穩固根基，還能昇華氣質，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經常閱讀的人會顯露得更具信心，又拜讀佛光山星雲大師一筆字-「開卷有益」，更提到「讀書能夠減輕壓力」，可說是百益而無一害。   爰此，宋真宗〈勸學篇〉內曾述：「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必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所言不假，好處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足以一生受益無窮，也能追求百變不摧的知性真諦。   在數年的寫作生涯中，自己以為創作是一種永恆的喜悅，將生命裡的美好與相遇相知，倚賴文字詳實紀錄，期待若干年後回首，除了堅守寫作崗位，還能保有寫作的初衷，將這份喜悅堅持在生活中實踐。

  話說人生的一切事物，都是相對的。君不見，人生有得就有失，有黑夜就有白晝，有潮起就有潮落，當然還有今天的主題，人生有苦就有「樂」。   今天且先丟開人生之苦不談，因為人生的美好與快樂，遠遠的超過痛苦，這就是為什麼古人極力追求長生不老之因，而今人則是追求長壽之道。所以，且讓我們把心情放輕鬆、樂開懷，先來談談人生之樂！如何？   自古以來，我們最常聽到，耳熟能詳的人生四樂如下： 久旱逢甘霖 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 金榜題名時   以上四樂，自古至今，著實是人生的至樂，但是，曾有一個文人，他說：「只要把以上這四樂，後面的詞句再加上兩個字，不但不樂，且意義完全不同，令人啼笑皆非，不信，看倌且看他是如何加上的？ 久旱逢甘霖──一滴 他鄉遇故知──債主 洞房花燭夜──熟女 金榜題名時──他人   當然以上之說，只是文人的雅興，開個玩笑罷了！對了！講到君子，君子亦有三樂，也就是以 下三樂：   父母俱在   兄弟無恙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當然，人生之樂趣，絕不止於此，所謂「處處留心皆學問」。只要能夠用心去尋找感受，一定會有所感悟與發現。另有位古人，他對於人生之樂，亦有獨特的見解，那就是榮啟期。話說春秋戰國時期，有一天，孔子去?泰山，遇見了榮啟期，看見榮啟期身上披著廘皮，僅用一條繩子做為腰帶，穿得很簡陋，顯得相當貧困，但是神態卻很安閒，一面彈琴，還一面唱歌，展現出十分快樂的一面，完全不在意別人奇異的目光，孔子亦十分好奇的問他說：   「你貧困若此，怎麼還是這樣快樂呢？」  　榮啟期回答說，人生有許多事情值得快樂，例如以下三件：  　一、人為萬物之靈，而我有幸生為人類。   二、男女之中，男人又較為受到重視，而我又生為男人。   三、世間有很多人不幸短命夭折，而我竟能活到這麼大的歲數。 　 榮啟期接著說：「貧困是士人的常事，死亦只是人生的終點，我抱著安於常態，而走向人生的終點，世間又有什麼麼值得我們去憂心掛慮的事呢？孔子聽了榮啟期一番話之後點頭佩服的說：「您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值得令人敬佩。」   看倌，您的人生有幾樂呢？您認同古人之樂的事項嗎？還是您也有自己的想法與看法呢？古人之言論，雖古今社會民情大不同，儼然亦有參酌省思之處，您說是嗎？

  「既然汝瞭解伊的病情，家己著有心理上的準備。為著兩個囡仔，著面對現實，勇敢活落去。共囡仔飼予大，大漢以後佇社會佮人會徛起，按呢才有價值。」福生哥鼓勵她說。   「福生兄，若是到彼陣，汝著共我湊跤手，毋通親像其他人按呢，閃甲遠遠遠。」秋霜誠摯地請託著說。   「秋霜，汝放心，我福生仔毋是彼種人，袂彼呢現實啦，因為元富是我的好兄弟。」福生哥誠摯地說。   「按呢我就放心啦。」一絲苦澀的微笑，掠過秋霜的嘴角。   不多日的一個傍晚，元富連續咳了好幾下，然後手按胸部，不停地咳著、咳著，竟咯出一大口鮮紅的血液，噴得一旁的秋霜滿身都是血。她趕緊拍拍他的背部，又輕輕地撫撫他的胸口，想不到他竟又咯出滿滿一大口鮮紅，然後不斷地喘氣、吐氣，喘氣、吐氣。當福生哥聞訊，趕緊找駐軍衛生連的醫官來急救，可是當醫官帶著急救包趕到時，元富已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即使秋霜悲傷地放聲大哭，則依然挽回不了他的生命。   翌日，當村人知道罹患肺癆的元富，因病情惡化已亡故時，雖然鬆了一口氣，也慶幸日後不會被傳染。但在他還沒有下葬時，惟恐還會被傳染，因此仍然不敢靠近。裡裡外外全由福生哥一人幫忙打理，直到入殮過後，才有少數親友出現，這是一個多麼現實的社會啊，感受最深的莫過於秋霜。（五）

  暑假的最後一天，以為可以休息，偷得浮生半日閑，卻事與願違。想自己這些天來，為學校要成立美術班，整理美術教室和充實設備，忙了好幾天，昨天也因為訓練學生寫書法，在圖書館待了一上午，學生肯在暑假的尾聲來學校練習書法，老師自然願意陪伴指導，可是我的身分證可能就是在那時候掉了。   昨天回家發現身分證不見了，把整個手提袋裡的東西都翻了出來，有一些許久沒見的紙條，那是我有些想法時紀錄下來，隨手收進去的，還有鉛筆、原子筆、橡皮擦這些文具散布滿桌，我的皮夾子內的東西也都倒了出來，駕照、健保卡、圖書館借閱證，幾個朋友的名片，幾張鈔票和零錢，連遺失許久的平安符都意外出現了，就是不見熟悉的身分證。於是我焦急地一遍遍回想，早上在警衛室還用身分證條碼刷過檢疫實名，那時候身分證還在，然後我通常會放在褲子口袋，接著我先到教務處拿宣紙，之後才到圖書館指導學生練習書法，學生練習完後，我把宣紙和寫好的書法作品拿到美術教室，就回家了。所以下午回學校找身分證，就把去過的地方走了一遍，先問警衛有沒有撿到，他說沒有。到美術教室找找看，沒有掉在地上或桌上，也沒有夾在紙張裡，到教務處問，也沒人看到，留下了聯絡方式，希望如果看到了能通知我，又到圖書館，可是暑假時下午沒有開門，隔著玻璃沒有看到，心裡悵然若失。   我沒有過掉身分證的經驗，以為會很麻煩，看了網路，只要拿一張二年以內的證照相片，有健保卡或戶口名簿等證明，並親自去戶政事務所辦理補證就行，但是還是想能找回來才更好，一夜睡不著，翻來覆去想還是遺失在圖書館的可能性大，因為也許拿手機時，把身分證從口袋裡順道帶出來了。   因此今天要再到學校找身分證，是首先重要的事。還有簡訊收到文化局圖書館提醒借閱的書快到期了，也要去還。另有一件，昨天本來要幫媽媽到7-11便利商店訂購許多東西，因為身分證掉了就忘了沒去，今天再出門就想一起辦好。   吃完早餐，就急忙著拿起背包要趕往學校，最好是第一個到學校圖書館的人，或者真的掉在那裡還沒有人發現撿走，可以找回來。不料媽媽早上蒸熱包子時，發現剩下的冷凍包子只剩下三個，快要吃完了，問我可以現在打電話跟包子店預約二十個，辦完事過去拿回來嗎？我想就是順便的事，也就答應了。算了算四件事，想來光忙這些瑣事就不可開交了。   於是我先前往學校圖書館，由於身分證不見了，在校門口不能用身分證上的條碼刷檢疫實名，只好拿手機的疾管家來實名，警衛問我身分證找到了沒有？我說還沒有，昨天整個學校去過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只剩下圖書館因為下午沒有開，所以不能找，現在就趕緊來了，等下就去看看，希望是掉在那裏，若再沒有就沒地方找了。警衛好心地說應該找得到，身分證別人撿去也沒甚麼用，如果圖書館沒有，也可以去學務處看看，或者有人撿到送過去了。我謝謝他的關心，就忐忑地往圖書館去。   一進圖書館，就忙趕到昨天練習書法的場地，低下頭在那附近查看，桌上、椅子、地上，雷達搜尋般一點不放過，開始見桌椅上都沒有，前面的地上也沒有，心裡著急，嘴巴不自覺地叨念著完了完了，再向後面找，看到一個身分證，上面寫著我老婆的名字，原來是身分證的反面，好高興一下拿起，就好像拾獲了珍珠寶貝似的，出了圖書館，打電話回家報告找到了，媽媽也很高興，又提醒我去拿包子，於是我騎上摩托車，往市場裡的饅頭包子店去。    這家店的包子很好吃，吸引著附近的人家來買，這天排隊的僅有三個人，算是較少的，輪到我時，告知有打電話預約，店員很快就拿給我了，我特別喜歡這裡的肉包子，皮嫩餡多，咬起來鬆軟又滿嘴的肉香。因為要去文化局圖書館，車座下的儲物箱都是書，包子只好懸吊在車前面的掛鉤上。   到了文化局圖書館，把快到期的書搬出來，刷了還書的條碼，放在書架上。我喜歡看書，每次進了圖書館，就想到文學家博爾赫斯的名言：「我能想像天堂的樣子，就是圖書館的樣子。」愛書的人必然心有同感。近日因為疫情的關係，停止借還書好幾天，今日又能進來，看看書架上的書，好像見了老朋友一樣，都拿起來翻看，我是學美術的，對那些畫冊尤其喜愛，挑了一疊書，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翻閱，時間快速飛逝，發覺已經過了兩個多鐘頭了，卻是這上午身心都休息的美好時光。   快開學了，所以我借的書還是以跟美術相關的書為主，看到有好的，可以當教材的補充。另外我喜歡文學，所以也借了些小說來看。手機裡電子信箱提醒，幾天前在露天拍賣網站買的《現代日本美人畫全集》得標了，截圖下了轉帳帳號，下一站就前往郵局了。   因為新冠肺炎的關係，郵局有人數管制，並且要量體溫、實名制，一番操作後，成功用金融卡轉帳給商家。想起來這套書有著我大學的回憶，那時候畫膠彩畫，課程要求臨摹一張名畫，在美術系圖書館找到這套書，雖然是日文寫的，可是這是畫冊，看圖就好。日本美人畫融合了中國的工筆重彩、西洋的寫實觀察，加上不同藝術家個人的氣質，產生讓人讚嘆的具有特色的作品。例如竹久夢二的帶些憂鬱的纖弱婦人，上村松園唯美優雅的女子，熟悉了後，覺得每一幅都是藝術家自己心境的投射，自我風格的展現。   時間已近中午，我早上到處奔波，已經完成了四件事，幸好都能順利完成，特別是身分證找到了，覺得心頭的石頭落了地，能夠安心了，也不必去戶政事務所補辦了。昨天運氣比較差，原本要去預訂商品，因為心浮氣躁就遺忘了，今天看起來運勢好些，就再去7-11便利店預訂東西吧！   拿著商品圖錄和媽媽寫好的購買清單，我到櫃台請銷售員幫忙訂購，這位銷售員是個小姐，輕聲細語，慢條斯理地看著清單，比對著圖錄，刷著條碼，輸入商品件數，七項商品數量各異，很快就有條不紊地預購好了，她告訴我九月就會陸續到貨，先收了經費，留下連絡電話，貨到了會打電話通知可以來取。以為會挺麻煩又花時間的事，意外地很迅速地完成了，便利店果然十分便利。   近八點就出門，回到家裡，已經十二點多了，回想整個上午的時間，約四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忙忙碌碌地，說做了事情，主要有上列五項，也算不少，但是否是值得的呢？如果人生也就這麼過了，還是有意義的嗎？其實這個問題要看思考的角度，像我是一個美術老師，可能會覺得暑假有意義的事就是指導學生創作、備課和多畫幾幅畫，我自己也這麼認為，所以基本上也利用時間做了這些。至於這天上午，找回身分證、圖書館借還書、轉帳買書，都是自己的事，買包子、到7-11購物，是為自己家人做事，想起來也都是應該要做的，卻覺得忙了半日，跟那些覺得有意義的事不大相關。可是不相關就不相關吧，生活中的各種事件佔用的時間，正確的是能夠適當調配，盡量面面俱到，而不該太過偏頗，導致顧此失彼。

  走走，帶著簡易的寫生畫具來到溪口，這溪洪明標海交界空闊有些微寒。心想，天色陰沉，說不定會下雨，加快速度來1張速寫吧。   紅樹林叢叢依偎在泥灘上，海水淡淡在紅樹林外，崗哨定定在樹林叢中，水道潺潺蜿蜒，優雅的白鷺鷥悠悠飛翔或在水路旁佇候捕食。一片閒暇，讓人也只能平心靜氣畫著，忘了心急。後來，飄了些細雨，就闔上寫生簿，離去。   第二天放晴，再來溪口處，接續昨天的圖。金色燦爛照大地，心情也格外舒服，下筆也朗暢。   畫完，瞧瞧旁邊解說板在說什麼。原來這灘塗地有網紋招潮蟹、角眼沙蟹、清白招潮蟹、短指和尚蟹、銳齒招潮蟹、豆形拳蟹、北方凹指招潮蟹、紅點黎明蟹，看著圖片模樣都可愛。有這麼多嗎？心中存疑著。後來沿著圍欄走著，好奇去尋覓辨認那些蟹兒，是少了還是躲在坑洞裡？一路下來尋不著幾隻，倒是喚回了些兒時抓魚撈蝦玩蟹的情景，拾掇了一些童心童趣。

  一大早，媽媽提著大包小包的閩式小點心擺在客廳桌上，使得原本已堆積如小山的食品更顯壯觀。她邊喃喃自語，邊清點桌面上的物品，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接著，她熟練的拿起身邊的紙箱，俐落的將眼前的小山一一收納於紙箱中。沒多久，這座小山被夷為平地，一個包裝牢固又方便提拿的行李就在眼前，整個過程完全展現媽媽多年累積的超完美打包功力。   每次從娘家欲返台前幾天，媽媽會問我想帶點什麼物品回婆家，接著就和爸爸開始東採購、西張羅的，兩人忙進忙出，默契十足。家裡的老爺摩托車，引擎聲轟隆隆，和他們一樣，忙了好幾天，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長這麼大了，每次返鄉探親，我都是攜家帶眷，大搖大擺的在娘家吃香喝辣的，過著極其享受的日子，臨行前又怎麼好意思搬東搬西，當個「有吃擱有拿」的人呢？但爸媽好像覺得自己給子女的永遠都不夠，似乎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塞進我的行李裡，直到行李箱無法負荷了才肯罷手。其實捨不得老爸、老媽這樣為我奔波採買，更希望爸媽把錢省下來，讓自己過好一點的物質生活。按理來說，我們這群子女正值青壯年，各自立業成家，我們有體力、有能力，該是我們反哺盡孝的時候，怎還能勞煩辛苦一輩子的他們，繼續如此細心的呵護著我們呢？每每想盡各種理由婉拒媽媽的好意時，她總會說道：「我樂於讓妳們當個女兒賊！」   我想，媽媽會這麼說是有典故的，這個故事我聽她說了半輩子。媽媽說自己初成家的幾年，工作薪資雖微薄，但生活還算過得去。不過這一切在孩子陸續出生及買房後，原本不甚寬裕的手頭就變得捉襟見肘，常常月初有米糧，不到月底就得面臨無米之炊的窘境，但孩子還小，不可以讓孩子餓著，該買的奶粉不能少，大人只好勒緊褲帶過日子。外婆知道媽媽的處境，三不五時私下偷偷塞米送糧，有時加把青菜，有時添尾鮮魚，協助爸媽度過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外婆的溫暖舉動，媽媽永遠感念在心，每每憶及外婆對她的愛，她的心裡如和煦溫陽照拂般，亮亮的、暖暖的。媽媽一定是想仿效外婆，也把這份愛傳承下去，才會允許我如此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當個女兒賊！   天下父母心，我的爸媽亦然。他們對子女的愛從來不嫌多，總是心繫子女是否吃飽穿暖，不管孩子多大歲數了，依然是他們的掌中寶，難怪大家會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而我卻是有爹有媽疼愛著，甘願讓我這個女兒賊繼續「掏空」他們。   爸媽這份疼愛後輩的情意，連身為孫輩的我的女兒也連帶受惠。每當媽媽問她想帶什麼物品去台灣時，她都緊緊的攬著阿嬤，甜膩膩的大聲回答：「我要阿嬤！」把媽媽逗得開心不已，笑聲連連。看來這個孫女賊技高一籌，連阿嬤的心都想偷走呢！

  儘管村莊不大，又是同宗，但畢竟社會是現實的，人也沒有兩樣。從元富罹病迄今，除了福生哥外，村人和親友惟恐被傳染，未曾見到有人前來關心，不禁讓秋霜搖頭感嘆，社會的現實與人情的淡薄。面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元富，真是情何以堪啊！   「福生兄，這段時間予汝不時咧湊相共，才袂予我這個查某人孤單無助，我毋知欲怎樣來感謝你才好。」秋霜由衷地說。   「我佮元富從細漢湊陣大漢，又擱湊陣佇咱這塊土地咧種作，親像家己的親兄弟，汝是知影的。今仔日伊不幸染著肺病，予人誠毋甘，雖然我毋是醫生，無法度通醫伊的病，但是我嘛著盡我的力量來共恁湊相共，袂使徛囥邊仔看鬧熱，按呢就無夠意思。」福生哥感性地說。   「伊得到的是會傳染的肺癆，規鄉里人攏閃甲遠遠遠，拄拄汝陪伊去看醫生、共伊提藥，三不五時擱來厝內共伊安慰。落冬共我湊種作，起冬共我湊收成。福生兄，汝的恩德，我一點一滴攏會記囥心肝內！」秋霜懷著感恩的心說。   「小可代誌，無啥物啦，等元富身體若好起來，就袂有這種問題。」福生哥不在意地說。   「若依伊的病情來看，想欲好起來無彼簡單啦，我毋敢想彼爾濟。講一句無輸贏的，可能是咧看日子啦。」秋霜落寞地說。（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