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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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放心吧!菲音,」智亞緊緊地把他摟住,「我王智亞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我會善盡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給你們母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妳與楊平章那層關係,希望妳能運用自己的智慧,快一點與他做一個切割。一旦成為事實,往後我們將是一對人人羨慕的夫妻。」 「會的,我會盡快地與他談個清楚,成為王智亞的妻子是我衷心的期盼。先生,好好保重身體等候我的佳音。」葉菲音忍下即將溢出的淚水。「回房休息,讓我們在床上重溫昔日的舊夢吧!別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謝謝妳的提醒,」智亞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兩人緩緩地走著,「即便我們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今天我們所做所為雖然違背了傳統,也難容於這個社會,更與自己堅持的原則背道而馳。我們之於會譜出這段讓人臆想不到的戀曲,純然是兩顆誠摯的心已融合在一起,早已不是石原慎太郎筆下的笨蛋。因此,我非常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個時光!」 「先生,我們的心境一樣同。我此生已不能沒有你!」葉菲音說後攙扶他上床,智亞一把拉住她,葉菲音順勢倒進他的懷裡。 於是,慾火自然地在他們體內燃燒,而酒精卻增長了火勢,簡直已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智亞快速地解開葉菲音的鈕釦,霎時,一對飽滿高挺的乳房已映入他的眼簾。智亞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輕輕地在她那雖然哺過乳、色澤則依然鮮紅的乳頭上撫摸著,輕輕地撫摸著、撫摸著……。是想讓她的慾火更旺盛?還是想滿足自己的慾望和快感? 葉菲音已難忍智亞在她最敏感的地帶上挑逗,當她輕輕地把他的手撥開時,想不到他竟俯下身,像嬰兒般地吮吸著她的乳房,時而還用舌尖不停地舔著、舔著、舔著……。不一會,葉菲音的臉上有喜悅與痛苦相交織的表情,渾圓的臀部亦微微地扭動著,全身彷彿有許許多多的小螞蟻在爬動,內心有一份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在難以忍受的同時,她已顧不了女性的矜持,除了快速地幫智亞脫掉衣服外,自己也裸身相迎。而就在今夜、就在此時,智亞雖然是此生的第二次,葉菲音亦非處女身,兩人卻能心連心緊緊地密合在一起。在翻雲覆雨的當下,他們天地輪番上陣,充分運用上天賦予人性的原始本能,沒有浪費掉一分一秒的光陰和歲月,盡情地享受這個浪漫的夜晚……。 終於,智亞下身充血的海綿體已承受不了葉菲音那池春水的激盪。而就在今夜、就在此刻,就在他們各自感受到性的快感中,葉菲音蕩漾的春水已被智亞洩出的那股暖流攪和。當智亞下身的海綿體疲弱時,當葉菲音一陣痙攣後,兩人肌膚緊密的接合也逐漸地鬆弛,白色的液體順勢溢出葉菲音的體外,她已不需要這些帶有異味的精子與她的卵子相結合。因為她的體內已有一個小生命即將在春暖花開的時節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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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舊公寓的客廳擺了一組褪了漆的皮沙發和一架螢幕會不停晃動的電視機,及堆滿許多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雜物,通常住在這裡的人就像寄居蟹一樣,喜歡躲進各自的殼子裡,沒有人願意在客廳逗留。廚房免強還像個樣,裡頭擺設一台寶藍色冰箱及一些簡單的爐具。使用廚房機率最高的是那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她們會將買回來的豬肉、魚蝦、蔬菜、飲料囤積在冰箱內,為了省幾塊伙食費,失婚的女人通常會在下班後待在廚房裡張羅吃喝,彷彿那是她們專屬的領域,完全不把其他房客放在眼裡。 通常我們會約在外頭一起解決晚餐,碰上月底手頭緊不能出去吃香喝辣的,就到超市買幾包水餃和泡麵回家煮。當然有時也有窮到連水餃都買不起的時候(我們三人都必須寄些錢回家),又不甘心只有泡麵下鍋,只好把主意動到失婚女人的頭上。誰叫她把冰箱占為己有,我們總是合理化解釋自己的犯罪行為。 月底經常是這樣的,深更半夜把自己鎖在廚房裡,巧巧在門外負責把風,我跟美琦拿起一把小刀,再偷偷割下失婚女人買回來的豬肉,或偷摘一些青菜再拿幾顆花枝凡一起下鍋煮什錦泡麵,充滿刺激和心驚膽跳的烹煮過程,這也難怪那些肉嚼在嘴裡是又香又甜,我們樂此不疲在這種滿足慾望的快感裡。 肆無忌憚的日子也有突槌的時後,每回臨近月底,巧巧的壓力會隨之而來,平常銷售的工作她還可以勝任,盤存是最令他最頭疼的時刻,因為她跟我勢均力敵數學也經常考九分(有時七分)。她總會習慣把報表帶回家求助對數字最有概念的美琦。 這天晚上,巧巧焦躁不安坐在書桌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月事來臨前的痛苦模樣。她來來回回按著計算機卻始終無法將帳目擺平。古道熱腸的美琦只好耐住性子慢慢教她,我是數字白癡,一碰上數字就沒輒,像看到鬼一樣逃得遠遠的。愛莫能助的我只好躺在床上看我的小說,偶爾抬頭看看那一幕情感人肺腑的畫面。 這時,美琦突然暴跳如雷的大吼:「笨死了,教這麼多遍還教不會。妳乾脆把工作辭掉滾回金門去。」我看著巧巧無辜的側臉,於心不忍的遏阻:「蔡美琦,妳幹麻這樣?」「不是啦,小豬,妳過來看看,她都教不會。唉,算了,跟妳講也是對豬彈琴。」「靠,彈什麼琴?我又不住樓下。」為了洗刷屈辱,我故意湊上前問:「到底怎麼回事,妳老大好好講總可以吧?巧巧妳要認真聽。」雖然美琦心中認為對我解釋根本是白搭,但此刻也只剩我可以聽她發洩怒氣,只好將就指著盤存表對著我說:「氣死我了。我已經講過N遍了。笨蛋,先加這裡再減這裡然後總結起來,妳看,就這麼簡單。」我不敢吭聲,因為我也聽不懂,只覺得美琦指責她就像在指責我一樣。這時,情緒積壓已久的巧巧突然發出一聲駭人的尖叫:「不要再講了…求求妳不要再…。」話未說完,整個人就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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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款
銀行郵局誰最夯 說到存款,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麼呢?銀行,郵局。啊,你們都說對了! 小時候整個大環境不是很好,對於所謂的「銀行,郵局」這種機構完全沒概念,也不知道它們的存在。及至長大後才知道如果我們有「多餘的錢」,就可以把它拿到「郵局或銀行」去存,再而,它們為了鼓勵大家養成「儲蓄的習慣」,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多給你一些「錢子」,啊,就是「生利息」啦! 只是,同樣是存款的地方,可銀行與郵局比較起來,感覺上「銀行」是比較「有錢的錢莊」,專供那些做「大生意」的老闆在進進出出的,專供「有錢人」存放「巨額存款」的地方(啊,熊熊想到阿扁的「海角七億」就是個最佳典範)。 但銀行為什麼讓人感覺到比較有錢?一副「財力雄厚、財源滾滾」的樣子?啊,很簡單嘛,因為字眼上有個「銀子」的銀啊。所以,個人認為,銀行是比較「貴族型」的。 而「郵局」呢?感覺上是比較「平民型」,比較貼近整個社會的「普羅大眾」。但到郵局的氛圍感覺上是比較親切、隨和的,在窗口服務的帥哥、美女們也彷彿是每個人的好朋友似的。我亦覺得,在郵局存款是比較隨興的,完全不用去在意存了多少數字金額的問題。 當然,銀行、郵局除了是提供存款的地方外,它們尚有許多其他的服務項目與功能。 而大家都公認,在銀行或郵局工作真好,真讚!他們都是「捧著金飯碗」很讓人羨慕的一群。尤其是櫃台人員,他們上班每天都在做「財神爺」忙著「收錢」(存),也在做「散財童子(女)」忙著「撒錢」(提)。 銀行、郵局每天「錢來錢去、錢進錢出」,啊,每天的工作、業務,就是和錢脫不了干係,每天就是和「誘人的銅臭味」(呵,呵,聞到有點兒「酸味」嗎?)在打轉。試問,這種堂而皇之坐鎮著「每天看鈔票、數鈔票」的工作,又有幾人可以幸運地「雀屏中選」呢! 原來工作兼兩職 想當年小女子雖不是家中老大,但為了要讓家境好一點,為了要擺脫掉我最討厭的「英文、數學、物理、化學」,遂「自告奮勇」地放棄學業向父母說著:「我不讀書了,我要早一點出來吃頭路賺錢。」 唉,年少不讀書,腦袋只想「早點賺錢」,真是標準的「短視近利」。婚後在家當「閒」妻涼母,孩子幼畢時,有天老公突然開玩笑地說:「啊,我被妳『騙了』ㄟ,唉,想不到妳學歷這麼低,現在孩子要讀小學了,就是想幫妳找份工作也很難找啊!」 蝦密?現在你才「發現真相」ㄛ,誰叫你婚前被我的「美色所迷」,也不問清楚。小女子嘿嘿冷笑兩聲,相公,「木已成舟」,成品兩個,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想想,婚前已工作十年,婚後就要休息了,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做「管家、褓姆」就是我的工作,誰還蠟燭兩頭燒,「做牛做馬」朝九晚五的上班啊?! 可世上就偏偏有許多「天不從人願」的事發生。有天下班,他興高采烈地說:「老婆,我幫妳在學校『抽』到一份工作了,下個月妳就可以去上班了。」 瞎密?「抽到工作」?這種好康的「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來得太突然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長期飯票」退出職場,在家休閒六年,覺得日子過得「挺好」的我,現在熊熊又要再入職場「繼續努力」,啊,有點被「推入火坑」的感覺。 但是,有工作不去又很可惜,想想,為了可和孩子一起上學,還是再去「認真打拚、吃苦耐勞」一番吧!上班了,一眼瞧見角落的大櫃子上置放著一排排一袋袋的「綠包包」,上頭都還寫著各自的「班級」。 我問老公:「這是做啥?」 「ㄛ,學生存款啦,以前是護理小姐在兼職,現在學校說交由妳來接管。」老公「一派輕鬆」地答著。 猶仍記得,老公當時只說負責「福利社」事務而已,好像沒提到還要兼辦整個學校的「學生存款」。原來,這是一個「身兼兩職」的工作。 「存款」,會不會太難?我不知道。但老公打包票說:「不用怕,有我協助妳,妳盡可放心。」 傻傻的我衝著老公這句話及抱著「初生之犢不怕虎」的勇氣告訴自己,先做做看再說吧,如果萬一真的「無法勝任」做不來,哎,大不了「讓賢」,辭職走人。 精神與物質結合 上班第二天,當時訓導處陳組長拿來一疊每學期發剩下的教科書,撕下幾頁後開始教我怎樣「包銅板」。完全還沒進入工作狀況的我,正對著一堆堆的一元、五元、十元的銅板發愁哩。(當時五十元硬幣尚未發行) 原來包銅板也是有點小技巧的,太軟的紙圈不住,太硬的紙又難滾。而教課書的「紙質」剛好軟硬適中,尺寸大小剛好,不需刻意再去裁剪。古人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是一點也不錯。 原來,我的工作也是每天在摸錢、數錢、包錢和交錢,每天對著一堆堆大圓中圓小圓的銅板,要把它們「一一擺平」,要把第一疊10個排好,再把五疊包成一捆,而帶頭的那一疊「特別重要」,絕對不能多一個或少一個,否則一疊錯,五疊全錯,「差額」自行負責。 有空檔時,我就不斷地撕裂著一本本的教科書,邊撕邊覺得對不起「古人」,古人對於「有字的紙」是十分珍惜的,說那是「孔子公」,都不能扔進垃圾桶的。如今我卻把這「書香味」拿來包裹「銅臭味」,只能「美其名」說這是「精神與物質結合」,真是「超完美的境界」啊。 小型郵局業務多 開學第2週,我的「蜜月期」已過,我的「災難」我的「挑戰」也開始了。 因為,要開始膫解整個「師生存款」的所有「作業流程」,同時也要進入「緊鑼密鼓」的存款工作。 首先,我得為一年級的新生「編帳號」,再調好「號碼機」把帳號分別蓋在各自的存簿和存款卡上,後再一一蓋上「師生實習儲金局」的圓戳。 還有,如果有半路轉學來的學生,要拿辦「新開戶」存款。如果有半路要轉出的學生,要辦「終止戶」,提清全部存款。如果家中有「急需」的學生,要有「家長同意書」才能辦「提款」。以及,每張存款單都要蓋局號章、校長章、經辦員和郵戳等四個章,每次存款後每個學生的存簿、存卡都要蓋章…..。 還有,「年度大事」是每年畢業班的提清存款和每學期得「加一次利息」。還有,萬一學生存簿搞丟了,要辦「遺失」提清存款,要重新申請「新開戶」編新帳號再存款。 喔,看看這些事項,原來,不是只有簡單的單一「存款」而已,這「附屬」在學校的小型郵局,業務還真多咧! 新手上路烏龍多 「存款」對於老鳥導師是不會出什麼錯的。可對於一些新手老師或代課老師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就會出現一些令人噴飯,為之傻眼的狀況。 例如:有的把「存款金額」只填在紅色「存款單」上,存簿,存款卡「沒做記錄」;有的把「總計金額」沒用國字大寫,很率性地直接寫阿拉伯數字;有的是明明「各自分開」的兩張存款單,總計欄內寫的卻是「同一個數字」,因他把全班總存額寫在共計欄內。而班上總存額只能「自己做記錄」,在每張可填寫20人的存款單上,「總存數」是各自獨立的;有的是原本已乖乖躲在綠包的「三摺」存簿,偏是給弄成「無褶」的長方形,直直地「跑出」綠包的袋口來「觀看世界」;有的是存簿與存卡「鬧分家」,一邊一國(存卡要夾在存簿裡)。有的把「有存款」的和「沒存款」的通通放在一起,來個不分藍綠「大和解」(應該要分開,比較好查對)。有的老師「太認真」了,連應該是空白著的「角、分」欄都畫滿了圈圈,滿張的圓圈真看得我「眼花撩亂」。 唉,這些都不算什麼,「仙人打鼓有時錯」,何況是新手老師。只是,碰到有件最誇張的是有一班來存款了,當我攤開存款單要作業時,存款單右邊的結存欄竟然「全部一片空白」,這讓我當場「瞠目結舌」。只能說這老師「太天才」了,太「專注」於「存款」了。可那一筆筆款項存進帳戶,無須填寫告訴郵局「結存多少」?那結存欄是「僅供參考」? 這些個「無奇不有」的狀況,還真為我在「暈頭轉向」,十分繁瑣的存款事務中增添了不少笑點與趣味呢! 錯誤連連不得解 唉,初次辦存款,原以為把錢和三聯單交到郵局就沒事了。結果……結果,哎呀,不是這麼一回事的。原來,更麻煩更難的事正在後頭等著你。 存款後不久,我收到一疊厚厚地「郵政文件」,打開一看,密密麻麻地一堆人名,密密麻麻地一堆數字。我跑去訓導處問葉主任,這是「怎麼回事」?答曰:「這是錯誤單,備註欄寫的二三就是二○三班,五六就是五○六班,妳得一一把他們找出來仔細查對、更正答覆後,蓋上校長和妳的印章及實習儲金局圓戳,再送交郵局。」 既然有錯誤,理當更正。但沒想到這「第一次存款」下來,「錯誤」上百個,讓我找得快發昏,查對的頭暈暈。葉主任知道我這生手完全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說:「最好是在存款後一班班查對,發現有錯誤就及時更正後再送交郵局。」 瞎密?一班班查對?全校42班一千八百多人,那要查對多久?存款加上次結存就是總數,數字都是「加」法,怎麼會有錯? 可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不止同學會算錯加錯,就連老師一樣也會忙中有錯,一樣會「凸槌」算錯加錯。 為了減少錯誤,我也很認真地一一查對後再拿去郵局存,可不管我再怎麼仔細查對,畢竟我面對的是一千八百多個學生,「漏網之魚」的錯誤還是頻頻出現。 可那傷腦筋、要人命的錯誤數字,不比福利社說少了數十元賠錢了事,而是多一元少一元都要「找」得半死,常常為了「追蹤」這些惱人的數字,查得細胞都死了好幾萬個。 記得有一次,我答覆的錯誤單一直「很不理想」,局長就派陳先生專程到校來「輔導」找尋正確答案。 在看了一大堆資料後,陳先生說:「黃小姐,有問題時,妳要先查看『帳號』才對,帳號是最重要的,帳號寫錯了,他存的錢就跑到那寫錯的帳戶去,原本一個人的錯就變成兩個人的錯。」 天啊,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難怪不知「訣竅」的我經常搞得眼花暈眩。如今,既然知道了「帳號」的舉足輕重,我就特別注意帳號的「正確無誤」,查起錯誤來也輕鬆多了。自然,那一疊厚厚地「郵政文件」也就瘦身了不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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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島嶼夢白
在那些嘯狂北風 曳搖南國梗穗的漫長歲月裏 在那些漫天晚霞殞落 繖云整座島嶼粼粼金光之際 你是否曾經感到過 一綰幽微卻尖銳的 想念 衢道切割了愛的可能性 木麻黃的擁抱暖和不了 最深切的哀愁 那些流亡式囈語伴著漂流獨白 終也間斷譜出了一闕 浯島的長短調 你是純淨的 純淨得如同初春甫抽的新綠般 要人泫然欲泣 而你昂然矗立於翰洋中的姿態 豪率,孤絕的理直氣壯 卻沒有人聽見 那飄忽憂傷和著影子作詞 在燦爛星空下吟哦 舊日煙硝瀰繞而成的搖籃曲 身為一座島嶼 你有寂寞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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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原以為我王智亞這輩子會孤孤單單地度餘生。想不到,我做夢也想不到活到這種年紀,竟會與妳迸出愛的火花。年輕時可說一點也不在意,年老時卻非常珍惜這份情緣。無論妳身懷的是男是女,終究圓了我的美夢。菲音,謝謝妳!」 「先生,愛是不必言謝的。」葉菲音撫撫他熾熱的臉龐,「記得我們初次親密的那晚,當你的精夜射入我體內時,我似乎有一種預感,我一定會替你生一個男丁,好傳承你王家的香火。雖然,我們邁向幸福的路途還有許多關卡待克服,但無論歷經多少生命中的風霜和雨雪,我一定會讓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兩人攜手好好把他教育成人。但願孩子能有你的氣質和文采,這是我此生最大的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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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印象中只記得有一次,我洗完頭髮故意以借吹風機為藉口想探探隱私,他簡短回答說沒有後憤怒關上門。我尷尬的看著他閃閃發亮的頭皮,突然笑出聲來,我竟然忘了光頭是不需要吹風機的,歷經這個烏龍事件就再也沒遇見過他了。直到他搬走後,我們才敢打開浴室的另一扇門,光明正大的窺看他的房間,但誰料到這個變態的傢伙,竟然在房間與浴室相連的門板上,挖了一個如槍口大的小洞偷窺我們洗澡。 我們洋溢青春的肉體,就這樣光溜溜呈現在你這個光頭男眼前,三人瞬間羞紅了臉彼此回憶那些驚聳的洗澡畫面。美琦說下次若遇到光頭男,她一定狠狠剪下他的陽具川燙個二十回再拿去餵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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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美女笑不笑
一般話常說,「認真的女人最美」、「美是膚淺的」。這都泛指一般男性在面對女性時,總是以「外表」作為判斷的第一準則; 隨著時代的變遷,我們逐漸欣賞有個性,有才華,有自信、有氣質的女性。在古代的社會中,美女有一個很重要的特質─「不笑」。為什麼「不笑」呢?有名的西施捧心,一副可憐楚楚,皺眉走路的模樣,卻也贏得後世的美名,竟也淪為「東施效顰」的假模仿; 褒姒生性不愛笑,而引發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 妲己生性冷酷,不苟言笑,唯獨喜歡看「凌虐、慘無人道」的重刑; 商紂王為了取悅妲己,不惜濫用權能,終至國破家亡。在這些歷史中,誰曾經是因為「笑顏」而名留千古? 反倒是「紅顏禍水」將會導至「傾國傾城」。 一代女王武則天,還有弄權掌政的的呂后、賈后、慈禧太后,也均是以冷酷無情為名。紅樓夢裡的林黛玉的肺病、薛寶釵的耍心機,也不是笑靨的一面。 在傳統的社會當中,女性總是喜歡營造被保護的感覺,或者裝作弱不禁風,體弱多病、小鳥依人的樣子,來取得男性的關懷; 如果在中國古代,女性自視甚高的話,那是不被社會所允許的,畢竟那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 古代的美人,也藉由冷酷的表情來增添自我的「謎樣色彩」。不笑,不表示不高興,也不代表有苦難訴有志難伸; 但是不笑的結果,可能吸引男性更多的慰問與關心。謎樣使得人和人之間增了距離的美感與想像的空間; 也難怪在現今的社會裡,我們用「朦朧美」來代表對面容隱約可見的記述; 而男性也常為此認為,得不到的總是最美的; 因此偶爾親近,偶爾疏遠,以藉此得到純欣賞又不得逾矩的方式。 「蒙娜麗莎的微笑」是達文西的名作。仔細觀察蒙娜莉莎的臉,如果我們從左走到右,不斷注視她的眼神,可以發現她是一直注視著你,而且嘴角是揚起一絲絲的微笑。這種微笑,不算大方,也不算苦笑,據傳是達文西本人的自畫像; 亦有人指出,是因為麗莎失去女兒時,請樂師表演使其微笑; 不論如何,那是當時的社會中,最眾所矚目的「美的程度」,亦是最「神秘」的微笑。 但是到了現代,所謂的「美女」,有些仍是冷酷無情、冰山美人型的; 有些已跳開傳統的觀念,而以清新、亮眼、笑感動人的形象塑造自己的風格,但是每個美女也不能清一色都以同樣的美感呈現給眾人,否則會流於「罐頭美女」的稱號; 但是,就「不笑的美女」而言,有可能是礙於某種『危機』─從生理學的角度來看,美女的五官一定是恰到好處,如果常笑的話,嘴巴容易變大,或是容易產生皺紋,因而變得不美,漸漸地,自身的優越感減損而「花容失色」。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是想擺脫眾人對美女的刻板印象總是以美取勝,所以某些美女為了展現特立獨行的風格,顛覆常人的思維,而以「不笑」的『個性美』來回應。然而,再從市場學的角度來看,以「空姐」為例,空姐主要是秀航空公司的制服,如果空姐的姿色過於突兀,反而會將乘客的目光從服裝轉至臉部,因此空姐大多被訓練成只能「淡淡的笑」。在文化學的角度來看,由於文化限制與文化禁忌的關係,佛教有所謂三戒:「貪、瞋、癡」,有一說法是出家人被認為,笑的次數和智商成反比,所以我們常看到的出家女性,多數為沉默寡言、低頭行事,少有臉部表情。 儘管某些美女不笑的確有其必要性,但是若在螢幕前,老是因為心情的鬱悶而扳著一張苦瓜臉,倒更令人反感。今天在螢幕前的公認美女,如林志玲,侯佩岑等,如果不笑的話,恐怕又會引起媒體的番追問或是極力挖掘隱私吧! 隨著女權的崛起與兩性的平等,今日的美人,也早己脫胎換骨,成為社會上顯目的群體,也早己有了出頭天的機會。美女的美與不美,決定在於美女本身的個性與態度; 我們不能左右她們的思維與情感,只能從旁以「欣賞」的角度,去選擇讓我們感覺順眼與舒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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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絮語
金玉良言 生日那天的大餐,在逢甲的「巴登」解決,那家餐廳比較為人所知的是每個星期二的晚上,會有駐場的姓名學老師替人算命,而這,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雖說準確與否,值得再商榷,但是好奇殺死貓,就是想嘗試。 首先,店的外觀,不如我預期的神秘,隱身在一個賣衣服的小攤販後面,第一印象就跟一般的簡餐店沒啥兩樣,也可以說,更沒情調一些。入門後,一眼望過去,幾張小桌子,寥寥可數的人數,依舊不如預期,還期待著老師會以如何著裝扮出現,來襯托出江湖鐵口直斷的神秘感。只是當我知道眼前那位衣著輕鬆,穿著活像隔壁送瓦斯的小胖,就是老師時,我又再一次跌破眼鏡……真的,完全猜不透!跳過晚餐時間,畫面轉到老師開始回答我的問題……,內容極度冗長,他大概說我是一塊不錯的海綿 (別懷疑這個比喻……),可以很輕易的吸收來自外界的所有資訊,聰明,且知識的攝取不需完全倚賴書籍,可能透過聽、看得知,便能納為己用。不過不要吝於分享!要懂得:當吸收到達飽和,卻沒有管道分享、排出時達到飽和的我,給再大的資源,皆屬浪費。 感情運,就比較坎坷了,若現今有女友,可能在農曆五月左右告吹(夭壽喔!),若無女友,對方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我的個性,完全可以用『急』字來概括。欲速則不達。在缺乏足夠的時間去判斷的情況下,就做出抉擇,弊大於利。倘若能從此方面去著手改進,未來,將會更為順暢。 聽完他的結論,老實說,並無特殊念頭出現,反正,事在人為嘛!多認識自己一些,也無不妥。我今天,只是付錢去讓人家講我好話,就算是假的,當下高興一下就好……,樂天點吧!! 假日 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將喇叭音量調大,讓阿肯那種有點重低音的音樂,充斥整個房間,不全然只是因為喜歡他的音樂,而是,今天星期五。假日,在外唸書的學子,找情人的、找朋友的、回家的,一下課便全往火車站、客運站衝,這天天生活的學區,多待一秒都是痛苦! 於是,附近的宿舍晚上沒有了聊天的吵鬧聲,一整排的窗戶,只是黑鴉鴉的一片,我所在的宿舍,也轉眼就變成了一座空城,踏上來的腳步聲,回音比平時的大。這間房少了看片子的聲音,這間房少了一群女子聒噪的聊天聲響。 風吹在窗戶上「喀啦喀啦」的聲響,越發刺耳,寂寞,是相當主觀的感覺,三不五時,不甘寂寞的怒吼,會從我房間傳出,「眾神啊~解救解救我這Lonely的小平民吧!!!」,我不在乎所謂的眾神們對於外語的理解力,反正只是純粹的宣洩,我害怕的不只有寂寞,也擔心喊著喊著,眾神們真的出現!。但我,真的好想回家……。 秒殺 校慶中午,有校際的拔河比賽,老師命我參加,我整個就是睏嘎差點過頭,趕到那邊的時候,我們班的比賽已經快要開始了,站上了屬於我的王位(最後一個) 我,準備好了! 這時候,裁判拿了頂很怪異的頭盔出現,要我這最後一位同學戴上,那頂頭盔真的很怪,我不會形容,甚至懷疑那只是增加笑點的工具,似乎完全沒有保護的功能。這時候,裁判吹哨了!隨便的將帽子戴上後,拿起了繩子。 「砰!」兩秒後 「砰!」 沒聽錯也沒看錯,裁判也沒有走火,智商在50以上的人,都可以清楚的知道為什麼會有兩槍,第一槍,代表開始,第二槍,代表結束。在我手上停留的時間,我算了算,不到五秒!我只覺得,在我聽到槍響後,正要發力的同時,我人已經往前一公尺,這瞬間,我們被秒殺了!睡得還在恍神的我,對這突如其來的結果,感到十分錯愕! 人家說「志在參加,不在得獎!」我知道,我也懂,但是我還沒出力阿!!!?!?沒關係!反正拔河嘛,三戰兩勝制的,輸了恍神的一場,我有所準備了!下一場,你們死定了!!! 雙方換了場地之後,我依舊在最後一位,早早的戴上了帽子,摩拳擦掌, 雪齒的時刻到了!!!我握緊手中的繩子,屏氣以待。這時,裁判晃晃悠悠的走到我身邊。 「同學,你怎麼會在裡面?」 「我們班的比賽,難道我要在外面!?那你覺得我站哪好。」 「不是啊!這樣跟大會規定的不一樣!兩個男生抵三個女生」 「嗯!?那我不介意他們多半個人!」 「你們班再找一個來吧!!」 她的語氣很篤定,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失落的我站在一旁,看的第二輪同學努力的將時間往後推了半秒,兩秒半,創造了紀錄。第一輪兩秒,第二輪兩秒半,有進步阿!! 這重要的時刻我居然沒在其中……失敗!!! 天馬行空 晚睡,似乎已經慢慢的變成了我的習慣。一開始的晚睡,是因為生理時鐘的關係,不到凌晨,完全無睡意。後來,生理時鐘慢慢的調回來了卻突然驚覺自己害怕起「等待睡眠」的這段時間了……。 從床上躺平後,到完全睡著,這一段時間,我非常的排斥,我無法忍受一閉上眼睛,腦子就開始飛快的運轉,好多好雜的想法一時間傾巢而出,那種念頭是無底洞的……。 已經能從還沒踏入學校的時間,一直的聯想至畢業後找工作可能遇到的難題……想停止,卻又無能為力。有時候的一些回憶與寂靜的環境相呼應,使得心中產生莫名的空虛與哀愁,壞感覺會像洪水一般,令人震懾。 在霎時間將人完全吞沒,連求救時間都省了,直接讓你沉溺在悲與苦的境界裡……。 睡眠的時間……也就越來越晚……人也越來越累……,倦了,也厭了。太晚發覺『等待』是閒人的特殊癖好,或許有人願意去「等」心中的那個「她」。但,時間可不願意等!倘若,對的人出現的話,我也許會毫不猶豫的再笨一次!!。 壞人猿變好人緣 這是我最近一直在研讀的書,由石井裕之所著,是一本有關從「一無是處」到擁有「一見如故」的好人緣!成為喜歡自己的人,讓別人更加喜歡你!……小暗示,大改變擁有自信和好人緣的訓練術 「快樂過活與悲傷過活的人,兩者差異很明顯的只在於『想法』」……的勵志書籍,以往看的勵志書籍,無非是講述一個大方向,就跟人家講的人生大道理一樣,差別只在於會不會做!但是這本書吸引我的地方,是在書中,有些與讀者互動的地方,擺脫了書本看過後就容易忘記的缺點,整本書的主旨就是在說,『道理,人人會說。但非人人會做!』 當中有一篇特別讓我印象深刻大概是寫說:『前往成功的道路,沒有所謂的捷徑。只要肯動手做,每條路都是捷徑!』,說的有點籠統,但是我卻感觸良多。 追求一條能快速的達到成功道路,是每個人都想要的。但是,在找到這條路之前,卻對自己毫無自信,只會一昧的自怨自哎。 「好難喔,不可能會成功的吧?」 「哇!要那麼久喔,我一定沒有耐性!」 「這怎麼可能做得到,想太多。」 往往在事情還沒開始動手做之前,就被自己給打敗了。要成功,一直「想」著要怎麼做,卻遲遲不肯動手。想著『這件事我應該做不到』之前,不如先告訴自己:現在,我做的到什麼?一直在自怨自哎的同時,成功的道路,也正在無限的延伸著。 心念改變一下,動起手來做,不管任何微小的事情,都是在拉近達到成功的距離!不是嗎? 回家 放暑假那天在大雨中,從台中飛往金門。坐在候機室等候飛機的我,心情很複雜……。因為每半年寒暑假才可以回去一次,心情很複雜……因而每次,坐在候機室時,心情總是雀躍的!然而,短時間內的來回……卻讓我感到有點煩躁……。 但自己感覺坐飛機,是種愉悅之事。飛機起飛的那一剎那,G力配點耳鳴,high到最高點!當飛機衝破雲層,達到一萬英呎的高空,雲海,在自己腳下,一片遼闊的白色,感覺是幸福的。 當飛機飛到無雲的區域,海的碧綠,帶著點點的小漁船,一望無際的寬廣,心中的雜念,早已忘卻。金黃的陽光,灑在遼闊的雲海上,白色、金色、暗藍色、藍色、不相同的層次,擁有著不一樣的色彩。 當陽光耀眼時,穿透低矮的白雲,不規則的圖形,拓印在碧綠的海面上,那形狀,隨著班機的移動,呈現著各種不同的模樣,像熊、像雞、像極了各式各樣可愛的玩意兒,腦海中的煩躁,早已拋離九霄雲外,剩下的,只有喜悅與讚嘆。 美好的事物,總像曇花一現般,稍縱即逝。雖握不住直到永遠,但卻捕捉到剎那間的永恆,是該滿足了,而是否也意味著我們該把握住當下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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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
說到他竊取東西的好身手,可說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同行當中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因此,「神偷」這個美名自然不逕而走,非他莫屬。街頭巷尾的人們談起他的事情,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只能搖著頭、嘆著氣,絲毫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他從不失手,小城裡的所有居民們,尤其是到了即將過年的敏感時分,沒有哪一戶不是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他,忌憚他的神出鬼沒與神乎其技的身手,擔心自己成了下一個遭殃的受害者。 儘管如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樣莫名的擔憂與煩惱終究多此一舉,凡是被他看上的東西,無庸置疑地,最後都要成為他的囊中物,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最令人嘖嘖稱奇的,無論如何進步的防盜方式,都無法難倒他,他從不借助任何精巧的工具,完全憑恃著自己矯健無比的身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得手,以零失誤率的完美演出讓同行們忌妒不已。 當然,他總是選擇月黑風高的夜晚行動,從不貿然在白天下手。他就像是註定天生吃這行飯似地,總是能從容地取走他想要的東西,讓受害者留下滿臉的錯愕與驚慌。上個月初,原本在京城遠近馳名的「老陳記」搬到這兒後,他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精神也抖擻起來,整天蹲在「老陳記」門口對面的小土丘上,兩眼骨碌骨碌地轉呀轉地,不停向裡頭張望。或者看到他在門外來回踱步,彷彿勘察地形,又彷彿若有所思,然後充滿自信的微笑慢慢從嘴角微微揚起。 儘管街坊鄰居們好心提醒「老陳記」的主人陳老爺,要他小心家中的寶物已經被不肖歹徒覬覦,給悄悄盯上了。陳老爺還是不以為意, 認為街坊鄰居們以訛傳訛、言過其實,自己不可能成為倒楣的受害者。 然而,為了這次的行動,他在心中早已模擬了千百回,不管是行進路線、速度、下手時機和腳步的搭配,都不能出任何差錯。雖然他享有「神偷」的盛名,仍然謹慎且認真地看待這次的行動,小心翼翼地反覆思索著。 該來的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依舊是月黑風高的夜晚,一條黑影拱起了背,在黑暗中迅速閃入門內,發亮的雙眼緊盯著懸在眼前的寶物,隨即縱身一跳,身子輕輕落在霜氣覆蓋著的冰冷屋脊上,然後快速奔馳了幾步,再經過幾次跳躍之後,迅速地繞過了坐在宅院裡拿著大板子打著盹的長工們,惡狠狠地撲了上去,一口咬住那串高掛在竹竿上的誘人香腸,循著原路徑,三兩下就回到門外的小土丘上。 他喘著氣,得意地揚起尾巴喵了兩聲,瞇著雙眼慢慢品嚐口中的美食,讓香氣溢滿整個口腔、鼻腔與鬍鬚末稍,然後心滿意足地下了一個結論:「這個京城來的老師傅,灌製香腸的獨門工夫果然不是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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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王家大門永遠為妳開著,」智亞雖然如此說,卻也有些顧慮,「不過在離婚手續尚未辦妥前要先懂得避嫌,別讓人閒言閒語的。」 「或許先生足不出戶,與外面的世界有些隔絕。即使我們並不常見面,但已有流言蜚語傳入楊家……。」葉菲音據實說。 「妳怎麼知道的?」智亞有點激動。 葉菲音突然一怔,此時此刻怎麼能跟他談這些敏感的問題。於是她機警地轉變話題說: 「只是一點小風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們喝酒。」 智亞微微地點點頭,心中雖有點疑惑,但繼而地一想,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是社會自然的現象。每一個村莊、每一個聚落,都少不了有一些三姑六婆或好管閒事之徒,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況且,葉菲音早已和楊平章失和正協議離婚中,並非他橫刀奪愛或破壞人家的家庭。唯一必須檢討的,或許是不該在葉菲音尚未辦妥離婚手續時和她發生親密關係,如今又讓她懷了身孕。一旦葉菲音離婚手續未能即時辦好而讓事情提早曝光的話,楊家絕對會來興師問罪並追究責任,甚至對他採取法律行動。屆時,他這張老臉不知該往哪裡擺,好不容易得來的聲名勢將付諸水流,成為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葉菲音勢必也會受到她的拖累,賠掉女人一生的清譽。果真如此的話,怎麼對得起對他關懷有加的葉菲音!怎麼對得起身懷他的骨肉、讓他後繼有人的葉菲音!怎麼對得起要與他共同生活、願意服侍他終生的葉菲音!於是,他感到有些憂心和茫然。 「怎麼啦?」葉菲音看他望著酒杯出神,不解地問。 「我想,」智亞猶豫了一下,機警地轉變話題,「我們乾杯好不好?」 「乾杯就爽快地乾杯,怎麼想那麼久?」葉菲音或許已看出一些端倪,故意埋怨他說。 兩人同時舉杯,乾下一杯杯苦澀的美酒,然而不勝酒力的卻是智亞。 「先生,你喝多了,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好嗎?」葉菲音柔聲地說。 「不,妳不能走。」智亞答非所問,「我心裡彷彿有預感,今晚妳就要離開我是不是?菲音,妳不能走,妳不能丟下我不管,我需要妳!」 「我不走,我不會走,今晚我是專程來陪你的!」葉菲音輕撫他的臉龐激動地說。 「不,不只是今晚,我要妳永永遠遠陪著我!」智亞似乎有點醉意,竟伸手撫摸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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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3. 每天待在辦公室裡接電話、參加會議、處理雜事,或頂著炙熱的陽光外出掛看板、發宣傳單、踢正步、唱軍歌……工作內容大抵如此,但我始終充滿高昂的鬥志跟熱忱,我相信總有一天,等我累積實力,我會賣掉一間又一間的房子,領到高額獎金,然後衣錦還鄉,讓我媽體悟到當初答應我來台北闖天下是此生最明智的抉擇。 下班後最大的精神寄託,就是和美琦流連在公館夜市、景美夜市、五分舖,沿路大開殺戒,吃吃喝喝、東買西買,總是趁著門禁前的最後一刻溜回宿舍,再壓低音量聊個不停。為了追求可貴的自由,為了不白白虛耗青春,我跟美琦決定搬出來,遠在大溪的巧巧一聽到這個消息,也北上加入我們的行列,在美琦的引薦下當起了專櫃人員。 謝天謝地,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巧巧面試的那一天,我還特地請假陪她去,順便想趁機告訴那條乾扁四季豆說因為你一時糊塗,使你們公司錯失了一名大將,折損了不少營業額。想不到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一對色瞇瞇的眼睛老盯著巧巧的大胸部看,害我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將我的名片遞給他。不知道為什麼一把怒火從心中燒起,我趁他一個不留神,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桌上的茶杯推倒,看著水花濺在他寫滿公文的紙上,我這把怒火才慢慢平息。 就在巧巧上班不久,我們循著公告欄的紅紙條順利找到住處。那是位在羅斯福路上一間三樓的舊公寓,房東將四個房間分租給不同的人。我們住在靠近馬路邊的這一頭,樓下是一家電子琴教室,每天晚上都有吵死人的琴聲傳來。臥房內擺設的很簡單,架高的榻榻米通舖對著一張斑駁的舊書桌,再湊和著一個大衣櫥,它們各自面對白色的牆壁,好像這三件傢俱沒有任何關聯似的。 咖啡色窗簾覆蓋的背後是一排霧狀的大玻璃窗,風吹過來的時候,窗簾會夾帶灰塵輕輕擺動,那氣氛活像一間年久失修的鬼屋。房租六千塊錢,每人只需分擔兩千,在十九歲的年紀看來,這樣的設備就很知足了,不像現在計較這麼多,因單就字面的意義看來,好歹它也稱得上是一間「雅房」。 房間左手邊住的是一個失婚女人及與她相依為命的女兒,右邊住的是一個大學重考女生,再往前走去,靠近浴室旁住的是一個光頭左耳戴著耳環的神祕男孩,不曉得他是什麼來歷,他總是神出鬼沒的不曾與我們有過任何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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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隨筆
講究排汗與透氣的夏衫、輕薄的秋裝,悄悄的佔領衣櫥,將厚重的外套驅逐出境。晝兵敗如山倒,將江山分次割讓給夜。冷氣團如前仆後繼的浪頭,一波又一波的襲來。種種的跡象顯示,冬天已經來臨。 今年的冬天,顯的特別的冷。枯木、落葉、寒氣、冷風似在為金融海嘯、失業悲歌與百業蕭條鋪陳。冷不是只冷肌膚,而是滲進骨子裡;寒不是只寒軀體,而是侵入內心中。 面對氣候的寒冷,只須加厚衣物,對於不景氣,卻不是個人有能力去抵禦,這時刻特別需要當局的關懷。政府替人們增添了消費券、擴大內需、降低遺贈稅等外衣,希冀能讓人們度過這個冷冽的冬天。 走在淒冷蕭瑟的街道,我將手緊緊伸進褲袋。忽然傳來一陣茶香,是薑茶辛辣的芳香。佇足探尋氣味的來源,才發現街頭的飲料店都飄散出這股令人既熟悉又懷念的味道。抬頭一望價目表,不由的令人卻步。「是離鄉太久了嗎?何時金門的飲料價格已接近台北?」徘徊於店門前,考慮再三,還是味蕾戰勝了理智。 緩緩踱步,捧著熱騰騰的飲料杯在圖書館外停留。一陣悠揚深遠的琴聲從附近的小學傳來,揭開演唱會的序幕。音樂教師的領唱是動人心弦的獨奏,有別於流行音樂的美聲極具滲透力與感染力。嗓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宛如倏忽羽化登仙,御風直上天際。時而左旋,時而右轉,四處遨游,渾然忘我。興奮的手舞足蹈,用腳輕踏雲端,用手猛抓迎面而來的薄霧。俯瞰太武山,渺小如米珠;凝神細視,太湖如涓滴。霎時,腳下一個不穩,凌空翻了十五、六個筋斗,筆直跌落谷底。 學童的合奏是自然的天籟,這是最純真、純淨的聲音。宛如身處幽谷,耳聞黃鶯輕啼,乳燕細語,猿猴長嘯,山羊低吼,夾雜著各種呢喃,此起彼落,好不熱鬧。孩童們竭盡所能的使用各種方式來表達他們對音樂的熱愛。 當我還沉醉於樂聲中,鐘聲猛然響起,將我拉回現實。我輕啜著微溫的薑茶,回味剛才的一切。薑茶祛寒的功效極為明顯,片晌,我彷彿已脫離冬天的暴風圈,停泊在春季的港口。 參與一場音樂饗宴後,依然覺得有些不滿足。下意識,很自然的轉身,將紙杯放入可回收資源分類筒中,昂首闊步邁向圖書館的書庫。 逛慣了八卦山下的彰師圖書館與位在永和的國家圖書館,頓時覺得鄉鎮圖書館的規模過於狹隘,藏書顯得有些稀疏。所幸不是要來圖書館尋找論文所需的用書,藏書量的多寡並不會影響我閱讀的興致。隨手翻閱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與《山居筆記》,覺得太過沉重,想了想還是將它們擱置於書架。經過一番揀選,最後拿了一本林海音的《城南舊事》閱讀,在書香中打發掉一下午的空白。 步出圖書館,天色略顯昏暗。原想在市區草草解決一餐,無奈晚餐的選擇卻是相當有限,價錢也不平民,找不到理想的飯館。「歡迎光臨!」明亮的超商提醒我它的存在。這次我不再只是匆匆路過,而是入內瀏覽選購。 「離島的御便當商品一律加五元」這個標示牌令我有些憤慨。離島居民一定要承擔額外的運費嗎?金門縣民的國民所得僅約臺灣的七成,但各種民生消費用品卻比臺灣昂貴,這合乎常情嗎? 帶著不滿的情緒,隨手挑了一個麵包與一盒無糖綠茶,在籃球場附近隨便裹腹。球場旁的排班計程車形成一條車龍,明顯看得出搭車的顧客並不多,運匠的臉容寫滿了愁苦。學生大概是最無憂無慮的,在冰冷的場地馳騁,揮灑青春的汗水。 信奉「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我,依例環繞數條寂靜的街頭。覺得太過無趣,仔細的數著街上的飲料店。「一、二、三……七」共有七間。在不景氣的現在,飲料店還是屹立不搖,逐漸壯大。 「追根究柢」是我的興趣。腦海中迅速的思索曾經修過的「消費者行為」、「企業概論」、「行銷學」,寄望能夠對飲料店的蓬勃發展找出一個合理解釋。 經過短暫的思考,找到了答案。「飲料屬於日常消費性產品,每個人飲用無一定的量,只要利用多種行銷手法來促銷,一定可以拉抬買氣,進而提高飲料市場的總產值」雖然堅信自己的推理,但還是必須經過縝密的求證過程。所以還得再繞市區一圈,觀察飲料店是否都有促銷活動或是強力推銷的商品。 做完「驗證」的工作,不由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臉上堆滿了得意的笑容。望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還是趕緊騎車回家。發動摩托車,迅速的行經太湖。溼氣夾雜著冷風,令人不自主的直發抖。 全身彷彿處於冰窖之中,我緊縮著身子,雙眼直視前方。機車在柏油路上奔馳,逐漸的往目的地接近。「寒冷的冬天過後,該是和煦的春光來臨」當下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機車的引擎聲也很機警的附和。 輕叩家門,迎接我的是母親溫柔的問候。瞬間,我覺得暖呼呼的,一點兒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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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鄉二十年有感高粱田裡蘋果夢──從一顆華盛頓蘋果說起
值此歲末年終,年少時光轉眼間飛逝,今年是我離開故鄉金門第二十年,在故鄉完成國小及國中教育。因父母投身農作且家中食指繁浩,因此自小就被要求能有獨立生活自理能力並於放學後及寒暑假要分擔家(農)務。國中畢業前我就決定報考軍校走出屬於自己未來一條路,獨自一人離鄉背井赴台灣就讀軍校,靠一顆強烈上進心開拓自己人生旅程。二十年來,從金門到台灣,從台灣到美國,從美國到歐洲,我皆勇於前往接受挑戰,對所有身旁幫助過我的親友師長滿懷感恩之心並對每一項新工作挑戰甘之如飴。 因自小住家與軍營鄰近,因此每天耳濡目染的人、事、物皆與軍中有密切的關係。父母親偶因工作往來與部隊長官熟稔,而我因年幼被長官視為兒孫輩,因此備受疼愛。那時中華民國與美國尚未斷交,金門防衛司令部仍有美軍顧問團進駐協防。有一次部隊擴大勞軍並有盛大加菜,餐後伙房士官長拿一顆紅通通的蘋果給我,說是美國顧問送來給長官的華盛頓蘋果,特別偷偷為我留一顆。在物資缺乏的六十年代,那顆又大又紅的蘋果是許多孩童垂涎已久的水果。華盛頓蘋果(Washington Apple)是我記憶中的第一次美國印象,而令我最羨慕的人就是那些能以流利英語和美軍顧問談笑自若的年輕軍官。希望自己長大後也能效法他們。從孩提懂事起,從父執輩口中得知許多金門籍子弟如顏忠誠主席等前輩,投身於軍中且表現良好榮升將官光宗耀祖,於是報考軍官學校就是從小我唯一的志願。 由於國中英文底子不錯,故預校就讀期間發憤苦讀英文稍有成績。我永遠記得高三放省親假時,全連所有同學都回家與家人團聚只有少數隊職幹部留守,但我決定利用這寶貴空檔時間進修課外英文以準備托福。因此獨自留在學校讀書,不少同學都認為我是傻瓜不利用難得放假好好大玩大玩,有一天晚上我獨自在教室夜讀至深夜,有位英文老師 (我永遠記得這位老師名字:盧玲 )家住學校宿舍附近剛好從旁經過以為教室燈沒關好就上樓查看,後來發現我正埋首苦讀英文,便進來問我是否因為成績考不好被留下來。當她發現我是自願留校時相當驚訝並送我一句話 "The difference between ordinary and extraordinary is extra!" Keep going, one day your dream will come true. 恩師一席話令我當下倍感振奮並使我終生受用至今。 高中畢業後僥倖通過托福考試門檻,經甄試後考取軍方全額獎學金申請赴美國堡壘軍校 (The Citadel) 就讀企管系。回想赴美就學期間四年,其中甘苦我想每人各有所領會。新生在入校門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接受為期一整年的新生訓練生活。該校對新生採取極嚴格的訓練期間稱為 (Knob year)。Knob英譯為門把,暗諭其需令人捉弄,且不得任何反抗之意。新生期間必須接受學長無情的嚴格要求及軍事洗禮,在這段歲月中,新生被灌輸所屬團體的重要性。對於團隊而言,個人傲慢是阻礙整體發展最大的致命傷。因此必須竭盡諸般手段將此一習氣去除以培養團隊精神(Esprit de corps)。軍校學長們對新生所以如此嚴苛乃是具有深厚意義,即在使新生從自已的連續失敗及挫折感中學會謙卑,讓新生建立團隊觀念成為一位稱職的團體一份子(Team player)而且絕對服從。此種美式軍官養成教育為我後續軍旅生涯中為人處事及待人接物之人際關係奠下基礎。 畢業後從南到北輪調,在不同性質單位服務,從基層野戰部隊到高司參謀單位,很慶幸皆是被「徵調」前往任職而歷任長官都很賞識我。服役期間共三度代表軍方出國求學(美國)及受訓(法國及新加坡),同事(學)都認為我很「幸運」。平心而論,探究「幸運」背後,我總是能(願)於團體需要我支援時即時付出額外心力 (Extra Effort) 以達成主官所設定的「團體」目標及任務。記得歷練排連級第一線主官職務時,當同僚在為安排抽籤過年誰留守而爭得大伙面紅耳赤時,我總是默默自願留值除夕夜及年初一,在除夕夜裡陪同連長及司令,拿手電筒巡視各陣地每一個外圍班哨據點後才打電話回家問候家人,後來大家才知道我老家在金門一年才回去一次與家人團聚。當學長或學弟公務/家中有急事不便,臨時需要找人幫忙業務時,我總是義不容辭適時伸出援手,事後再通知未婚妻原有休假活動延期。當同僚休假時找我外出飲酒作樂解悶,但我決定留在營區內熬夜精研翻譯國外武器系統文件並練習對外賓的簡報。退伍後,在民間公司服務,遇有周末加班趕專案工程進度時,總是感謝主管放心將現場責任交付給我,讓我有機會學習及成長。十二年職場生涯中酸甜苦辣,一點一滴,日復一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主管及學長們都喜歡找我處裡別人不喜歡做的任務,回想那時候真是一種深刻經驗,後來年紀漸長我才發現主管都在觀察我如何面對此類「棘手」任務(Hot potato)。而我認為如何心甘情願去完成別人認為「棘手」的任務,就是所謂的「磨(歷)練」。 因為家境因素,我很早便學會獨立及勇於接受挑戰,只要是我決心做「人生重要抉擇」就會以破釜沉舟之態度去面對及執行。因從小嚮往軍旅生活,但家中已有兩名兄長從戎,即使面對家中父母反對,我仍堅持於民國七十七年報考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就此展開軍旅生涯。回首來時路,實在令我心中感觸良多,從國中畢業後就離鄉背井在軍中團體生活中歷練如何於軍中適應「生」存及「自我規劃人生」。為準備托福考試,高中時代把英文字典依字首拆開裝定後放在口袋裡苦背單字,夜半同學打鼾時無法入睡,我便爬起來練習聽懂ICRT,入伍訓時在訓練場地一邊爬行,一邊強迫自己複習各種可以接觸到的單字就怕久未接觸而生疏。大學時代常熬夜把厚厚原文書「啃」完並勤做筆記就為爭一口氣能與美國同學平起平坐共同研討,四年八學期成績,連續七學期逐年提升並三度獲教育長獎(Dean list )。 自美國畢業後陸續歷練排連長、技術情報官、總部外事編譯官。又因具企管及語文專長被網羅至高司單位參軍方二代武器採購建案與國外軍事交流,期間培養許多國際採購合約談判及協商實務經驗,舉凡安全管理、採購議約、溝通協調、專案分析、領導能力 及規劃執行皆具實務歷練經驗。綜觀軍旅生涯歷練多項不同性質職務,其中以參與軍方防空武器評估及採購業務最令我印象深刻並獲益良多。退伍後先協助海外親友事業發展,後被網羅至美商高科技公司任職,外商公司閱歷讓我對自己的未來有更深遠的生涯規劃。 繼去年六月天下雜誌第三百七十三期「全球下南洋─前進新亞洲」專題中,以七頁篇幅聚焦報導「金門幫:稱霸金融、船務、百貨」後,今年十一月出版的商業周刊,則以「『金門幫』百年智慧-賺慢錢」為專題,大篇幅報導金門商幫崛起與開枝散葉。在商業周刊的專題文章中,分別由幾個不同面向,描述早年金門人遠渡重洋到異地打拚謀生的辛酸史,包括:「出走搏生機!逾半死於海上,成功者僅萬中取一」;「從苦力熬起!一角一角賺,幾乎壟斷南洋舢舨市場」;「一切為求生!絕不死守一地,足跡踏遍東南亞」;「靠貿易致富!匯錢回鄉蓋大院,帶動另一波出走」等。我們這一代金門人出外求學及工作,雖不若上一代搏命辛苦,離鄉背井求學及工作的箇中甘苦,確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感受格外強烈。 每一個出外人至異鄉發展,其實每一次都是拿不確定的未來當對賭。在未來資訊渾沌不明、陌生環境不友善,讓每一個從料羅碼頭上船及上尚義機場登機出發的出外金門人,在未看到陸地前,永遠不知道會不會成功靠岸或落地?也因此出外打拚的金門人更珍惜現在所擁有所有的一切。與旅居南洋鄉親先輩豐功偉業相較之下,謹野人獻曝認為,人生及職場生涯中很多「幸運」須靠自己去創造,十多年國內外軍旅磨練及科技外商生涯歷練讓我擁有國際觀,做事務實並具備高度抗壓力、服從性、執行力、危機應變能力及團隊合作之特質,而我永遠深信「天助自助者,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 ,創造被利用價值,貢獻自己,服務國家社會。母親雖教育程度不高,但她的身教卻使我此生受用,一時失敗或不順遂,不要失志,跌倒時再爬起來,手中也要握起一把沙仔,此話文字淺顯卻言簡意賅。最後謹以此文懷念兩位摯親益友,先父及吳偉德學長(金湖鎮夏興人),旅美求學期間,先父因顧及其病逝惡耗恐影響我異鄉求學表現,臨終前要求母親不要報喪,待國內長官越洋電話告知時實如晴天霹靂,當下肝腸寸斷,痛苦萬分久久不能平復。父歿喪未臨之痛是我心中永遠不能撫平遺憾,一直到為人父後才逐能體會先父用心良苦之深。吳偉德學長為海軍官校預備生,在校期間成績優異為我等後期學弟表率,預校畢業後不幸於車禍中意外身故,實為壯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實例。 (本文稿酬作者以母親許翠賢女士之名悉數捐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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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有身孕的人飲酒可不能過量。我可以多喝,妳只能輕嚐。」智亞以一對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別忘了,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不,今晚例外。從此以後我將滴酒不沾。」葉菲音的表情有些嚴肅。 智亞笑笑,似乎並沒有發覺到她話中的含意。 雖然是現成的食料,但經過葉菲音的巧手,不一會就烹飪出好幾道可口的佳餚。智亞並非是一個大男人主義者,葉菲音忙著炒菜,他則擦桌椅準備碗筷,並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她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幾眼,一股窩心的暖流久久地停滯在她那五味雜陳的心坎裡……。 「菲音,辛苦妳了!」 葉菲音一怔,這也是智亞第一次喚她的名字,聽來竟是那麼地親切溫馨。 「先生……。」葉菲音眼眶微濕、一陣哽咽,只睜大眼睛看著他,並沒有說下去。 「怎麼啦?」智亞不解地問。 「先生,能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快樂和幸福;能與你共進晚餐,我感受到家的溫馨……。」 「只要妳與楊平章辦好離婚手續,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生活在一起,往後這棟老舊的古厝就是我們共同的家……。」 「先生,你要記住:為了追尋我們的幸福,我會與楊平章週旋到底,但可能會耗費一些時間。冀望先生要好好保重身體,等待我的佳音!」 「這些話妳已說過好幾遍了,」智亞微微地點點頭笑笑,「我會記住的!」 「只要先生記住就好!」葉菲音依然紅著眼眶。 儘管智亞在文學上有獨到的一面,對人生與社會的觀察亦有其縝密之處,但偏偏疏忽掉葉菲音話中的含意。 「來,我們輕啜一口。」智亞舉起杯輕啜了一小口。 葉菲音豪爽地一口乾下。 雖然智亞知道她的酒量與飲法,並沒有刻意地阻止她,但卻深恐她有孕在身,一旦飲酒過量絕對是有損健康的。 「過了今晚,不知何日始能再陪先生共進晚餐。」葉菲音感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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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到達目的地後,每個人像鬼上身似的在公園裡激昂的唱著軍歌,跟所有來自四面八方群聚在這家公司謀生的人一樣,彼此滿懷信心與希望,似乎一段段光明的前程,都寄予在這嘹亮高亢的歌聲裡。 指揮全場的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據說是一個中校剛退伍不久的傢伙,也許他正陷入過去帶兵那種優越的回憶裡。他面目猙獰的表情隨著喊出來的音節上下抖動著,一副我就是老大的樣子。我記得有一回,他張開嘴巴用不可一世的音調高喊:「大聲點,他媽的,你們全像病貓啊?答數,一、二…」「一、二」就在此時,突然─咻─碰一聲,一隻破舊的皮鞋飛的又高又遠又遠又高,恰巧不偏不倚打在我們老總的頭頂上,這個始料未及的畫面讓在場每個人是笑得人仰馬翻,卻讓我尷尬不已。 如果讓我爸知道我不惜一切飛奔到台北是來踢正步唱軍歌的,還把臭鞋子砸在總經理的頭頂上,他肯定會大發雷霆罵道:要踢正步,老爸教妳就好了,何需大費周章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必要時我還可以教妳開戰車呢。 但事情發生後,我的命運也跟著改變,我在這家公司瞬間成了當紅人物,自從那隻鞋子拋向天空的那一刻起,我朱美女就列為我們總經理眼中的黑名單,我還有什麼臉一直責怪當初踢我阿嬤的那隻驢子?一隻臭鞋子和一頭驢子又有什麼差別呢?還不是同樣微妙地改寫了一個女人的命運。 不過,比起我阿嬤更令人欣慰的是,我在這家公司的人緣突然好了起來,許多平常從未和我打交道的同事紛紛慕名而來,有些女生還會靠在我耳邊問我腳上穿的那雙鞋是什麼牌子的?儘管我告訴她們那雙鞋子是在景美夜市花了我299元買的,但她們似乎不太計較這雙鞋子的出生,甚至覺得它的價值遠遠高過於大名鼎鼎的LV。他們看我的眼神多半帶著一點敬畏的光芒,彷彿在對我說:「孩子,幹的好…,孩子,有空的話把那雙鞋子再擦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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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鋼刀情
◆情愫 刀,屬切割利器,也是兵器,冷冽流線外貌充滿了陽剛氣,鋼鐵身軀散發迷人光芒。 男人都愛刀,我猜想。 參閱信史典籍,審視殷商以降,不乏先人挹注心力,窮其一生,誓言打造出天底下最好寶刀,戮力讓刀的藝術及文化臻於極致。朝代更迭興替,創舉完成了否?我不禁浩歎:優質刀刃,天下何處尋? 若金門縣風獅爺能言,必不約而同道:不假外求。翻開浯島在地輝煌史頁,剛毅不撓味兒竄出,砲彈鋼刀文化落地生根,枝繁葉茂。 ◆砲火 父執輩云:中國苦難接踵而至,八二三砲戰開啟,金門沃土受共軍砲火催殘,埋藏了四十七萬九千五百五十四發無語砲彈,無論砲宣彈或榴彈,皆見證了台海歷史傷口,紀錄下炎黃子孫手刃同源血親,相煎鬩牆。 神州那頭,猛獸嘶吼,張牙舞爪,漫天砲聲隆隆,遮雲蔽日,砲擊飛越閩海而來,侵襲蕞爾小島民心,企圖撼動民族生命根基。汪洋四環,但島孤人不孤。 彈道軌跡是殺人線,無分晝夜襲奪著,步步進逼。 敵人殺紅了眼,砲管裝填一枚又一枚,砲口接續射出一發再一發,無止盡地,不留情面地,織成火網鋪天蓋地而來。山河變色,彈丸金門竟每一平方公里落彈三千一百六十發,密度之高,國際震驚! 不長眼火藥包裹尖銳鐵屑及惡毒禍心,底火擊發,赤禍延燒,亟欲粉碎民主自由淨土。 砰──砰──砰…… 落下了,無情地降落了。 地心引力將火砲敵意拉回地平線,撞擊,穿透民宅,血肉模糊,震撼,試圖擊潰士氣民心,但枉然。軍民長城緊密相連,血肉之軀橫亙阻擾陰謀詭計的進逼;正義之師無畏犧牲,浩然之氣充塞,拋頭顱、撒熱血,哪怕敵人逞豪強。 典型在夙昔,「戰地金門」美名烙印青史。花崗岩堡壘堅硬依舊,夙昔抵禦共產魔爪進逼撕裂,今日搖身一變,穿上觀光新衣,成為中外旅客造訪首善之區。 ◆蛻變 鑽入地底下爆裂,它們,沉默等待,枯等著有朝一日被挖掘重見天日,滿懷期待能送進火爐內,再次鍛鍊熔鑄,蛻變精進為上等鋼刀,揚名海外,洗刷罪名。 從殺人武器到營生器具,砲彈歷經物理、化學過程。砲彈鋼刀鋒利無比,隱身於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裡,藏匿在玩家擺飾櫥櫃上。 金門菜刀馳名中外,硬度特高,耐用性無與倫比。於斯度過軍旅生涯之中華男兒,鮮少不購入餽贈親友,一同感受手工打造藝術的登峰造極,體驗一份回憶當年的豪情壯志。 筆者雖無緣在金門當兵,執干戈以捍衛社稷。但遙想當年有幸,攜家帶眷造訪金門,親炙仰慕已久的砲彈鋼刀風采。這趟朝聖之旅,果真收穫滿行囊,不虛此行,並午夜夢迴頻上演。 ◆刀癡 收藏名刀,是咱的興趣,而品味、鑑賞好刀,更是人生一大樂事,千金不換。 舉凡西藏小刀、銅門刀(原住民製刀)、瑞士軍刀、潛水刀、藍波刀等,無一不是我走遍寰宇的戰利品,如數家珍,封存於恆溫除濕保險櫃內,三不五時取出把玩,保養擦拭,發亮刀刃攝人魂魄,不忍釋手,消磨了許多光陰。 與刀的戀情,早在兒時瞥見的第一眼便註定了,結下三生不解之緣。此舉,總讓老婆猛吃味兒,醋性大發。 從刀刃到刀柄仔細端詳,金門鋼刀堪稱刀中王者,鋼中極品。多半原因,來自於打刀師傅的用心呵護,以及優質鋼鐵材料(砲彈殼)的取得。一代傳承一代,一脈接續一脈,一刀一世界,一錘一功夫。 金門的風吹送旅人,拜訪鋼刀故鄉之情溢於言表。當年,我分別參觀了兩家老字號鋼刀店(金合利及金永利),刀具成品各有千秋,各擅所長。 翻開泛黃的記憶,並掐指數算著,位於金城鎮的老字號鋼刀店,經營應該超過一甲子了吧!從砲彈上切割卸下原料,歷經加熱、打造、熱處理、細磨、拋光等繁複步驟,在刀匠們用心設計,巧手鎔鑄鍛打之下,千錘百鍊,造就了不凡韌度與硬度,用百煉成鋼形容,頗為貼切。店內展示台上,一件件手工產製的刀排列整齊亮相,包括菜刀、水果刀、八二三勝利紀念刀、殺豬刀、肉刀、柴刀、收藏刀、萬用刀等,琳瑯滿目,目不暇給。 走近生產線,觀賞等待「破蛹而出」的刀具雛形,那股熊熊烈焰上騰的熱度,直逼訪客皮膚汗腺,彷若染紅了浯島半邊天,要不汗涔涔,幾乎不可能。一旁遊客讚嘆驚呼連連,儼然是趟知性與感性之旅,其盛況空前景象,店家無不感恩政府的開放觀光政策,帶來龐大商機,寫下金門與時俱進的歷史扉頁。 一個願景倏地閃過腦海,私自以為,在兩岸通商熱絡的今日,或許有一天對岸廈門同胞也能人手一支金門鋼刀,讚嘆好貨不已呢。內人見我想得入神,推了一把。掌庖師老婆廚藝了得,為了犒賞鍾愛做羹湯的她,二話不說,立即掏出銀兩,採購這兒最負盛名之一的金門菜刀。 一把刀,也能柔情似水,養活一家大小。 偌大廚房內,老婆說:金門菜刀名不虛傳,刀刃比坊間工廠大量產製菜刀來得俐落,其耐用性更不在話下。雖悠悠十載歲月流逝,但這把來自金門的菜刀,依然獨自挑起大樑,扮演烹飪時的好幫手,剁豬肉可一點兒都不費力,切割雞鴨牛羊十分順手,剛中帶韌的彈性,讓它軟硬兼具,不易變形。信哉!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貼切地道出了金門菜刀在咱家的價值地位,日常生活裡不能沒有它。鄉親到金門一遊,也必然會帶個幾把,回家炫耀一番,在村子裡,金門菜刀佔據了婆婆媽媽的心,等同好菜刀代名詞。 ◆話題 是否台灣海峽之西,中國大陸海岸以東的浯島金門蒙神眷顧呢? 顛沛流離只是一種輪迴的皮相。浪濤澎湃,古蹟座落,聖哲發旺,民風純樸,旭日東升,美食鼎盛,好山好水,人才輩出,通商前哨……歸結才是這島嶼的根! 枝頭麻雀啁啾,夕陽穿過老街,散發思古之幽情,人兒漫步其間,等待華燈初上。國語交談,日語問安,英語嘈雜,閩南語溜轉,客家話呢喃,俯拾即風景,處處望見桃花源。佇立於斯,似乎不需專業導覽,隨著心情節拍恣意徜徉便足夠。 行至城隍廟停歇,拭汗,廟前一群孩童嬉戲追逐,突然鑼鼓喧天,鞭炮聲隨之,恰與傳統廟會風情邂逅。迎城隍巡安熱鬧開鑼,沉甸甸背包客步履瞬時輕盈,跟隨陣頭隊伍虔誠向前,金城小鎮故事多。釀造高粱味飄過,幾分醉意上頭,身心輕安迤邐。 金門的風一路伴隨我們的腳程。金門鋼刀承載著異鄉的白雲蒼狗。 穿梭兩岸局勢時光隧道,從烽火無情延燒,妻離子散,生死兩隔,乃至今日的握手各自表述,各取所需,像紀錄片不斷重播,提醒世人勿忘在莒,揚棄殺戮。 即便詭譎台海局勢丕變,但在金門人創意巧思的醞釀下,默默耕耘,仍賦予了砲彈殘骸新的時代意義,接駁歷史演進未完成的詩句,催生了刀具工藝極品,作為商機幕後推手。 螺旋槳小飛機聲隆隆,帶著吾人不捨的心啟航歸途。揮別這一趟金門訪刀之行,轉眼間年歲增長十稔,但記憶不曾稍稍遠去。 「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磅礡氣勢,映入眼簾,金錠狀海上明珠,猶如不沉航艦,戍守海疆。站在時空交替的轉捩點上,回首過往風霜,眺望未來美好,可以肯定的是,金門鋼刀仍將繼續在我們家人心中佔有重要一席之地,正像數不盡的其他家庭一般。 而我的刀具收藏品陣容,也因有金門名產砲彈鋼刀的加入,顯得生輝增色,平添與友人茶餘飯後的不盡聊天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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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之道
父親年紀越來越大了,變的也更嘮叨了,有時家中的小事,經過他越想越壞的醞釀中,也會變成鬧心的事。又偏偏父親在情緒無法管理時,常會打電話向我訴苦發發牢騷,我有時聽著不耐煩會喝斥父親沒事找事煩,但歷事練心使我懂事許多。看到父親身體漸漸老弱,我學習改變用更溫和的口,以及能讓父親安心的方式,處理父親的情緒。現在父親跟我嘮叨完,還會頻頻道歉說:「對不起,打攪你了。」父親是軍人出身,說話有時是好意但卻無法安慰人,有時還讓人覺的不友善或得罪人,而我也清楚的看到自己遺傳了父親這樣的性格,並說服自己要改變這樣的壞性格。 人與人間最好的相處之道是安心,說任何話做任何事如果都能夠儘量讓人安心,自然能有良善的人際關係。朋友之間不能互相信任,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沒有安心,給人安心通常要自己先釋放善意與付出,甚至是犧牲奉獻。金門大家長不是常說:「先對別人好,別人才會對你好。」除了在人事上儘量給人安心,好的環境也能使人安心。如:金門將全力打造一個文風鼎盛的大學城,在優質的教育環境下,為人父母者就能安心把孩子送來金門這智慧之島讀書。但如果在打造大學城的同時又成立博奕事業,就沒有人能安心願意把孩子送來金門讀書,就怕自己的孩子書沒讀好先學會賭博。我身邊的朋友許多是為人父母,認為博奕之樂是可解解悶,三五好友小聚下玩玩,但對於成立博奕事業卻是憂心惶惶。金門的自然景觀、人文史蹟、戰地遺址等,使金門具有世界遺產的潛力。這塊土地歷史文化傳承富貴無疆,怎可因小小的博奕之利,敗壞了金門民族尊貴的道德之基。 一位好的民意代表或是人民保母,最重要的是有效率的便民服務。迅速的把事情辦好,使人能提早放下心中憂慮,不再耽心這就是安心。前些日子我這裡的巡邏箱不見了,也沒看到巡視的警員來簽名。我跟山外朋友楊炳達(簡稱阿達)夫妻提了這事,阿達夫妻很耽心我的安全,趕快找了洪成發議員幫忙。洪議員從明輝那更瞭解了我這環境上安全的問題,有效率的連繫警察所,隔天晚上十點多親切的陳所長親自巡邏至此處,下車後與我談了此事,第二天一早屋外就貼了一張本區為守望巡邏重點場所的提示。警察所懷著讓民眾「放心」、「安心」、「溫心」的理念,對便民服務的實際行動更是負責有效率。阿達夫妻與明輝也都很讚賞洪議員,說他為人熱心、實在、效率、負責、樂善好施,大家有事找他幫忙就安了。為了我這的安全,阿達夫妻、明輝、洪議員、陳所長,他們迅速的安了我的心。真是好感恩,感恩這塊土地養了我好多年,感恩這塊土地保護我好多年。 婉瑜跟我說「等孩子大了,責任盡了,她有想出家去,但不知道未來是否有這個福報、因緣。」是的,人生短短幾十年有何好追求,一口氣不來,千山萬富帶不走,只有業隨身。唯有真能體悟世間無常,真實面對過去無數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的輪迴大事,以定慧解脫方是安心之道。 給人安心中還必須具有平等心,一位有平等心的人他能包容一切,以忍辱柔和為妙方。從諸經中言:「能忍之人,第一善心。」、「忍之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為有力大人。」忍耐、包容是世間最大的力量,所以能做到忍辱與怨親平等的人,是真正的有力大人。鄭板橋當官時,他的弟弟因為蓋房子與鄰居爭地,彼此互不相讓,各自向前修圍牆,吃掉了兩戶間的中間道路,弟弟寫信給鄭板橋幫忙,希望打贏爭地官司。而鄭板橋信中卻回了一首詩:「千里捎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爭地的鄰居知道後非常感動,雙方自動退讓三尺,結果反而成就了一條讓人方便通行的六尺巷道路,鄭板橋的怨親平等心就是現代公職人員最好的模範。 很多的政治人物通常禁不起金錢的誘惑,所以常不小心犯了錯,等出事後才稍微清醒。政治人物最可憐的行為就是貪污,如果買票賄選犯國法被抓到,現世直接獲報接受制裁。但貪污者猶如迷途羔羊,就要生生世世來償還。現代一高僧具有大神通,在未圓寂前他看到美國一政府官員因為貪污死後變成動物園的白馬,白天乘載著絡繹不絕的遊客到晚上才能休息,這樣多生多世輪迴,要一直到他還完所有美國的公民的錢才能停止。台灣俗話說:「拿人半斤,必還八兩。」因此貪污是一條險道,絕非是安心之道。 有時我們會看一個人不順眼,日子久了就成了心結,不願與此人共處。但仔細想想,這個心結是自己打上去的。是自己不開心、不願意原諒他人,是自己不能神經大條一點,太在意眼前的芝麻、綠豆小事,而打上了自己心上的結。有所謂:「今日我扶他一把,改日他救我兒孫。」、「台語─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看。」、「過結不往心上打,日後相見三分情。」有云:「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詩境含意中說明一位懂的謙下、向人低頭、知退不爭的人,能有更多的空間與機會來做好事情。中國古話說:「吃虧就是佔便宜。」雖然吃虧有時心裏多少會覺得有點苦,但這些苦都變成最好的成長激素。 有時我會與教書的甄聊,我告訴甄我儘量要求自己能做到平等心,我常檢驗自己因為分別失去了平等心而感慚愧,至於做到怨親平等更是難上加難。甄聽了我的話說:「我有時對三個孩子也很難平等心,現在我也要學習平等心看待一切。」如果大家都能與甄一樣,儘量學習做到平等心,儘量用鼓勵代替指責、用祥和代替暴戾,開發善良心田、互相包容、互相體諒、互相讚嘆、互相成就,這條安心之道必然寬廣與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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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知道妳會妥善處理的。」智亞淡淡地說:「並非我逃避,這種事一旦旁人加入意見或亂出主意,不僅沒有幫助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我能理解先生的用心。」葉菲音深情地看看他,內心的苦楚則難以表明。「先生沒說錯,我會妥善處理的。你必須耐心地等待我的佳音。」 「雖然現在的社會已不同於往昔,但在妳與楊平章尚未正式辦理離婚之前,彼此之間的確有許許多多不便之處。並非我置身事外而不關心妳,我亦非是那種無情無義的無恥之徒!想不到在我生命的黃昏暮色中,竟會遇到妳這個知音。往後的人生歲月,我不能沒有妳的陪伴。」智亞誠心地說。 「楊平章刊登那則啟事,其目的就是要逼我快一點出面解決離婚的事。我心裡已有萬全的準備,只要他簽字離婚讓我走,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條件都可以接受。」葉菲音激動地暗示著,「不過先生,我有一個請求:我會為未來的幸福力爭到底,但不知何日始能獲得自由身,先生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等待我的佳音。」說後猶豫了一下,「現在我必須告訴先生一則喜訊……。」 「什麼喜訊?」智亞迫不及待地問。 「我已經有了與先生的愛情結晶……。」葉菲音羞澀地說。 「真的?」智亞既訝異又興奮,緊緊地把她摟進懷裡,「萬萬想不到我王智亞會有今天!」 「但願未來的孩子是一個男丁,好繼承王家的香火。」葉菲音喃喃地說。 「不,我不喜歡受到傳統的束縛。只要是我們愛情的結晶,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智亞的情緒有些亢奮。「妳腹中已懷了我們的孩子,攸關與楊平章離婚的事,更應當積極而盡快地去跟他談。別忘了不能拖也不能等,要是肚子大起來又未談出結果,承受的壓力勢必會更大。」 「先生儘管放心,我會想盡辦法的。」葉菲音看看他哽咽著說:「不過我得再重複一遍:先生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等待我的佳音。」 「我會的。」智亞輕撫她的髮絲,卻突然說:「我陪妳跟他談去!」 「不、不!」葉菲音緊張地,「這種節骨眼先生千萬不能出面,我一定會跟他談出一個結果的!只求先生好好保重身體等待我的佳音!」 「如果他要的是錢的話,我來想辦法。」 「先探探他的口氣再說。」葉菲音輕瞄了他一眼。 「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我們一起去準備晚餐。」智亞說後站了起來。 「你看書去,晚餐我來打理。」葉菲音柔聲地。 「今晚我們應該小酌兩杯。」智亞笑笑。 「為什麼?」葉菲音強裝笑顏。 「為我王智亞老年得子,難道不該慶祝一番嗎?」智亞難掩內心的喜悅。 「我正有此意。」葉菲音苦澀地一笑,「今晚不醉不休,先生可有這個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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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美麗的夜晚
炎炎夏日還沒過完,孩子像候鳥似一一回到學校,我則如常的在忙碌生活軌道裡。由於孩子不在身邊,更肆無忌憚的日日延長工作時數,生活似乎重複著工作、吃飯,睡覺等貧乏節奏。「陪讀」念頭就在這種情況,異想天開萌芽產生。初始模糊的概念是以一己之私的單純想法找一個特定時段,逃離忙碌,找尋完全屬於自已時間。想像可以悠遊於網路購書,來等待我閱讀的文字中。因此,義無反顧、豪氣萬千地向女兒導師表達此意願。 「陪讀」成定局之後,才發現「代誌大條」。詳閱「晚自習陪讀辦法」其中一條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請家長盡量不將工作帶進教室,或看報紙……。當下有些騎虎難下之感,但又不願反悔。千百個聲音縈迴,慢慢才理出一個頭緒。捫心自問,送女兒進寄宿學校是貪圖可以妥善照顧吃飯的問題,由於工作關係,常扮演生活照顧上缺席的媽媽,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如果趁此機會自己主動柔性的束縛,「改邪歸正」儘量自己找理由減少出差機會,在孩子緊鑼密鼓階段,陪她一段。最主要的心意是讓她了解到大人的想法:「最重要關鍵時刻裡,全力以赴的精神。」雖然沒有信心如此做法對她助益有幾分?至少日後當我回顧此段時日,我知道我不會有懊惱。 不禁想起剛剛安徽旅行歸來的經驗,當地10歲小小娃兒炎炎的整個夏日,每天早出晚歸投注補習教育沒得休閒一二日。驚奇問緣由,祇聞其父母淡然答覆為奠基楚。看來整個大中國上上下下,都是一個「拚」足以形容之。 朋友說她兒子高三時,全班家長連成一氣,輪值排班陪讀。結果放榜長紅,當時乍聽不以為然,現在方可體會一二。 於我,則著重女兒在這渾身不對勁時期,增進與她親近甜蜜的對話機會。想想我的青春年代,大人忙著生計,小孩忙著成長,陪讀似乎是寒夜孤星,遙遙不可及。 有了這感想的加持,晚上前進校園似乎變得壯壯然。 夜晚終於來臨,雖然白日整整的心理準備,二十餘載職場耕耘,世界幾個洋洲來來去去,凡事一直勇往直前。但當踏入九望教室時,面對四十幾個荳蔻年華青春少女娃兒,不免忐忑起來。正襟危坐在後,內心暗禱:拜託,寶貝們,不要不乖,不要講話,不要失序,………不然,不然,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還好,九望爭氣,大概開學第一天較多閒雜等事打擾,稍稍騷亂又恢復平靜。 夜,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種奇妙的感覺突然湧上。此時此刻,故宮路學堂裡,寂靜的夜晚,教室內莘莘學子們專注、埋首學習的樣子,令人欣喜,彷彿從她們身上看到希望。而我,原本是這空間的局外人,因緣際會牽引入內,女娃兒們知書達禮的互動問好,尤其在家伶牙俐齒的女兒居然很溫柔為我裝水杯。兩個小時換得她的貼心,值得。不由得令我想起「三杯茶」註這本書的故事敘述:「在巴基斯坦或阿富汗地區,一個孩子一個月的教育費用是美金一元……」兩相對照,霎那間覺得當下的我們是十足的幸福,心情感覺變得歡喜飽滿起來;夜,變得美麗溫暖起來。意猶未盡衝動的跑去警衛室,探詢是否可延長陪讀時間,搖搖頭因為門禁,失望而歸。 美麗的夜晚因人、事物的美好更有加分效果。晚安,美麗的校園,晚安,美麗的夜晚。好夢入睡,今晚。 註「三杯茶」一本自傳體似感人肺腑的好書。作者主人翁一個美國熱愛登山的急診室醫護人員,為了紀念早逝的妹妹,他攀登K2高峰?,卻遭逢意外,缺乏水與食物的他,幸好當地居民以三杯熱茶救起,才逃過一劫。作者眼見偏遠山區的孩子,寒冷的天氣裡只能坐在戶外的地上,用棍子畫著沙子寫字。為了感謝他們,他對妹妹與自己許下承諾,為這地區蓋一所學校,來回饋村民的真心。十多年來,他一直為這所學校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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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與爸爸把酒深談後的一個星期,我媽像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似的,終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答應了我的要求(她哭不是捨不得我離開,而是少了一個可供她差遣的傭人。)看來我爸當晚真拿出男人的魄力了。 離家前的一個晚上,他拿了三萬塊給我,又被我媽掠奪了二萬塊回去,不過,我沒跟她計較也沒對我爸講,她愛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反正家裡需要。 2. 霓虹燈閃爍的台北、車水馬龍的台北、高樓大廈林立的台北,無數個希望在我面前招手的台北,讓我興奮得整晚睡不著的台北,我─朱美女及朱家的命運從此就仰賴妳了。暫住在美琦公司宿舍裡的我,回味這幾天在陌生城市的嶄新體驗,心裡頭有無限的喜悅。自信的光茫在我眼前閃耀,堅定的豪情從我心中燃起,我相信,光明璀璨的前程及大把大把的鈔票將在不遠的在前方等著我。 美琦比我早來台北,聯考落榜後,在她姊姊引薦下進了百貨專櫃賣起泳裝來,年紀輕輕薪水就有四萬多塊,當時羨煞不少同學。我來台北的第三天,美琦也把我帶去她們總公司面試,那個如乾扁四季豆般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最後很不客氣的說:「不好意思,朱小姐,以妳的條件是無法符合我們公司要求,畢竟我們不是賣童裝的……。」媽的,士可殺不可辱,這筆帳遲早一定要算的,要不是顧及美琦的飯碗,我真想拿起眼前的杯子往他身上一砸掉頭走人。 我絕不會被這條乾扁四季豆給擊倒的,被羞辱後的隔天,我來到美琦的櫃位簡短聊上幾句立刻著手找工作。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耗在隔壁的麥當勞店裡,眼睛緊盯著報紙的求職欄不放,咕嚕老師在課堂無意說的話突然閃過我的腦海「咕嚕,老師在中和買了一間房子,準備拿來投資,我告訴你們,咕嚕,未來想要用最快速的方式賺錢就要搞房地產,咕嚕……。」 十九歲那年某個初秋的午後,我坐在速食店內,咕嚕老師幾句有感而發的話,讓我找到未來的方向。一星期後,我果真順利找到了工作。 這個「慧眼識英雄」的女主管是一個三十多歲喜歡帶著捲舌音講話的女人。每天一進辦公室開完早會後,我必須跟她出去貼海報、掛看板。豔陽當空、烈日灼身,她總是撐著一把華麗的洋傘,穿著一雙亮皮的高跟鞋,露出塗滿暗紅指甲油的腳趾,扭腰擺臀的移動腳步,用如同逛街般的儀態,要我爬上爬下在電線桿上掛看板。我是鄉下出生的孩子,這一點苦我倒還挺得住,但我無法忍受且令人狐疑的是每個星期一的早上,我們公司為了提振員工士氣,會用軍事教育帶領全體員工一路踢正步一路喊著:「雄壯、威武、達數…」,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常常招來許多路人震驚的目光,我總是羞怯的把頭壓得低低的,深怕有人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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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來打游擊的──寫在「怒潮學校」來台六十週年前夕
關於「怒潮學校」是為「打游擊」而創立一事,也見於徐芳櫨和楊榮昌兩位老師在「怒潮師生話當年」的鴻文中。徐老師說:「有天在﹝贛州﹞街頭,碰上前三民主義青年團江支團書記,中國國民黨江西省黨部副書記長李德廉,他說﹝十二﹞兵團部另成立『贛閩粵邊區軍事政治學校』,代號『怒潮』,已移駐瑞金,以所收容的河南流亡學生為基礎,繼續搶救江西的知識青年,決心跟隨兵團在贛、閩、粵邊區打游擊。」楊老師說:「國軍第十二兵團胡司令官伯玉將軍,率部進駐瑞金,邀請中國國民黨江西省黨部書記長李德廉先生老長官蒞縣,籌辦『怒潮』黨政軍幹部學校,為防﹝兵團﹞萬一陷入重圍,乃計劃於贛、粵、閩邊區作游擊根據地之計。」 然則,「怒潮學校」「打游擊」的事,又跟方主席要帶他保安司令部及其所屬部隊去「打游擊」的事有什麼關聯呢?如今,只能憑著有限的書面資訊來揣測和聯繫了。 如前所述,雖然胡、柯兩位將軍早有「打游擊」的構想,而且,胡將軍還曾對范將軍說過「回伏牛山秦嶺去打游擊」的話,但都是私下「口授心傳」的構想,未曾公開鼓吹過。不過,在另一方面,方主席是胡將軍的老長官﹝十八軍的老軍長﹞,也是當時的上級﹝南昌指揮所主任﹞,而兵團之能成軍,方主席是個「大恩人」。基於這些公情私誼,胡將軍的「赴援臺海」和「孤軍奮鬥」這兩個行動方案,一定會向方主席報告過。不僅如此,柯將軍還曾在前述的〈我〉文中提到:胡將軍尚未奉召赴臺面授機宜之前﹝按:時間當在五月廿六日蔣總統扺高雄壽山之前的一兩週內﹞,曾三上贛州,敦請方主席向中樞建議,將他所指揮的第三﹝沈發藻﹞及第十二兵團,再加入江西保安團,混合擴編成三個輕裝兵團,並將南昌指揮所改編為方面軍式集團軍總部,統轄戰區軍政,於閩、粵、贛邊區部陣,阻擊匪軍南進。但因方主席一向奉命唯謹,就沒有採納胡將軍的意見。﹝柯將軍在《暴風雨》第二章第三節之一,對此事也有扼要的描述﹞惟照常情常理而言,胡將軍在向方主席提出這項建議的同時,少不得又會提到「打游擊」的事情。但這也算是「私下」的談話,且事關軍政,方主席也不可能在此時發表「打游擊」的言論。及至胡將軍奉召到高雄「面授機宜」後返防,前述「赴援臺海」及「孤軍奮鬥」兩個方案已奉准「兩案併行不悖,可以同時實施,以防不測」。這個「佳音」,不僅胡將軍會去向方主席報告,中樞也會告知方主席,以便配合進行。 胡將軍返防後,有沒有去贛州向方主席當面報告?已無從查考。惟從方主席和李黨代表德廉兩位口中的「打游擊」,似可隱約看出,胡將軍可能還去過一次贛州,時間可能在是年七月中旬,因為,先叔公就是在那時通知我向營衛營請長假的。今假設胡將軍去見方主席,方主席可能會設宴替胡將軍洗塵,並順便請胡將軍向與會的黨政軍高級幹部,報告一下晉謁蔣總統的經過及老先生的近況﹝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藉以穩定軍心,鼓舞士氣。在此情形下,胡將軍一定會趁機推銷他的「孤軍奮鬥方案」和「怒潮學校」,希望能獲得老長官及江西父老的鼎力支持。而方主席呢,當然也會盡力加持胡將軍,並順著蔣總統的最新指示,說出「萬一站不住腳時,我就帶著大家跟十二兵團一起去打游擊」的話。這或許就是先叔公那句「方天說要帶我們去打游擊」,以及李德廉黨代表當面以「去打游擊」的消息告知徐、楊兩位老師的來由吧? 然而,當時的局勢,連神仙也難料定。直至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及九個保安團,在參謀長歐陽江等高級幹部率領下,全副武裝越過了筠門嶺,進入了廣東省,這才有人猛然一醒,大喊「上當了!」 「打游擊」的故事就「打」到這裡為止了。結果呢?當然是「一天游擊也沒有打成」。但是,絕大多數江西保安部隊的官兵和「怒潮學校」的師生,都有幸地「打」到了金門太武山。 尾聲:校名、報名和學姐學妹 一、「怒潮學校」的校名:依據各種資料顯示,「怒潮學校」的正式名稱為:陸軍第二編練司令部軍官訓練總隊﹝即「學生軍」時代﹞、陸軍第十二兵團幹部訓練班、金門防衛司令部幹部訓練班。而實際上見過的「別號」則有:閩粵贛邊區黨政軍幹部學校、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學校、贛粵閩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在瑞金時﹞、陸軍第十二兵團軍事政治幹部學校、陸軍第十二兵團軍事政治學校等六個之多,另外,還有個廣東第九行政區軍政幹部學校。 二、《正氣中華報》的前身和後身:「怒潮學校」第一﹝學生軍﹞大隊,編成於民國卅八年五月一日,地點在江西省南城縣從姑鄉蔡王廟前﹝據胡林農學長的文章﹞。同日,兵團的《無邪》報改名《正氣中華報》。這個小掌故,不僅《正氣中華報》報社本身沒有這個「歷史的存檔」,柯將軍的《暴風雨》和王禹廷先生的《胡璉評傳》裡也都未提及。瞧,胡將軍在《金門憶舊‧怒潮學校/戰地政務》中說:「幾經長嘯高歌之後,乃以『粵華』為兵團代字;兵團發行的軍報名曰『無邪』,後改為「正氣中華報」﹝四開單張三日刊﹞;把這一群青年學子所糾集而成的學校命名曰『怒潮』。」 又,兵團馳援金門之前,《正氣中華報》一度遷往臺灣﹝按曹一帆先生的追述則未遷臺﹞。古寧頭大捷後,於十一月廿三日遷金門前水頭「酉堂」。次年青年節,遷金城鎮北門基督教堂前的樓房﹝進門右邊有個像當舖的櫃檯,是領稿費的地方,副刊編輯部在左邊樓上一個小房間裡,我因去領過稿費,拜訪過主編孫煒先生,所以記得那兩個地方。﹞。到了民國五十一年十一月,《正氣中華報》改隸於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並遷至金湖鎮成功村﹝原名「陳坑」﹞。迨至五十四年十月卅一日,《金門日報》創刊為止,都是採軍中、民間雙向發行的方式經營。有了《金門日報》後,《正氣中華報》也回歸原點,只在金防部所轄的部隊裡發行。惟採、編、印、發等業務,則有如「一心兩葉」,除當地的軍中和社會新聞兩版內容各不相同外,餘均大同小異。這種「連體發行」的型態,一直維持到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戰地政務時止。從那以後,《正氣中華報》仍歸金防部管,《金門日報》則歸金門縣政府管。如今,時代不同了,隨著金門的「撤軍」,連金門防衛司令部的招牌都拆了。《正氣中華報》的「近況」,自民國九十年三月以後,連金門的百姓也不知道了。﹝部分參自金門區漁會編《邂逅陳坑漁村》﹞ 三、學姐學妹十美圖:民國卅八年六月十一日,第二、三大隊和一個女生區隊,同時成立於瑞金﹝見胡林農學長文﹞。學校遷到廣東後所吸收的廣東同學,均補充到各大隊。關於那個女生區隊,據郭楓先生在《怒潮畫刊》提供的資料顯示,實際上只有一個「班」。她們的芳名是:鄒佩王今、劉 清、殷 傑、文 琳、謝玉珍、王西香、傅佩貞、危淑蓉、鍾圓心等九人,由李穎萍負責輔導。我們在庵埠出發前,她們已分別編到十八軍及十一師的政工隊去了。嗄嗄!當年的巾幗英雄,如今可不都是老阿嬤了!有道是:「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有白頭。」但是啊!誰又能鬥得過「歲月關」上的螞蟻雄兵呢? 一個甲子過去了,鋼鐵鑄成的「海辰輪」不見了,鐵打的十二兵團不見了,跟「怒潮學校」同一天生日的《正氣中華報》也不見了。不見了的東西還很多啊!不見了就不見了吧!好在,我們的青春沒有留白,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驕傲的呢?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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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楊平章,算你偉大、算你神勇!我今天承認栽在你的手上,既然想跟你走,就會信守承諾。希望你從此之後,不要再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語言來羞辱我!」葉菲音毫不客氣地警告他說。 「好說,但要端看妳的誠意了!」楊平章傲慢地……。 第十四章 儘管葉菲音做出隨楊平章到台灣的重大抉擇,但卻不是她心甘情願的,一切都是為王智亞著想。然而被蒙在鼓裡的智亞,是否能體會出她的心意呢?還是無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當楊平章服務的貨輪卸完貨駛離港灣時,已向餐廳辭職準備赴台的葉菲音,顧不了眾目睽睽的有色眼光,把小明託交朋友照顧,逕自來到智亞的住處。一見面,葉菲音就緊緊地摟著他,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激動地說: 「先生,我想你!」 「我不想嗎?」智亞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反問她說:「最近忙些什麼,怎麼好久沒來了?」 「先生,我沒有新作品所以不敢來。」葉菲音隨口說,而內心則在滴血。 「傻瓜,那是激妳的。唯一的希望是要妳持之以恆,隨時隨地記住妳有一支筆,但卻不能任由筆尖生鏽。」智亞安慰她說。 「以後可能不會寫了……。」葉菲音有些感傷。 「不,我對妳有信心!在人生這條道路上,妳歷經太多的苦難,一旦妳回顧過往,這些經歷都是妳創作的好題材。文學這條路最怕的是中途輟筆,倘若能堅持理想、努力不懈,總有成功的一天。」智亞鼓勵她說,似乎並沒有意會到她的語意。 「先生……。」葉菲音有些哽咽。 「怎麼啦?」智亞有些不解。兩人緩緩地進入大廳,並肩坐在老舊的靠背椅上。 「楊平章刊登的那則警告啟事,你看過了嗎?」葉菲音右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低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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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爸堅持要我上大學,他說就算拚了老命工作也要讓他的女兒完成學業。為了不使他的病情加速惡化,高中三年的成績單我一次也不敢讓他看。他對我有這樣的期許我當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壓根兒不想參加聯考,家裡的環境還有我媽都不允許我上大學,再說一個數學常經考九分的人,你說她能考得上嗎? 正因為我知道我已經長大成人,需要為這個家挑起重擔,我想賺錢讓我爸爸回家靜養,我想讓家人過更好的生活,唯一的途徑就是到台北找希望。我媽那兒行不通,我就從我爸這裡下手。 這天晚上,我爸興致一來,炒了幾道下酒菜,桌上還擺著半瓶高粱酒。我見時機成熟,便趁著我媽不在的空檔,迅速倒了兩杯酒,用悲傷的神情對著我爸哀求,我還編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說:「爸爸,蔡美琦的阿姨在台北開了一家公司,要找幾個得力助手,聽說吃住都是公司包辦,一個月薪水還有好幾萬塊,機會難尋,許多同學都搶著要呢,可美琦偏偏指定要我去,你知道的嘛,我們兩個的交情不一樣。」 我爸喝了一口酒道:「人生地不熟的,讓妳一個女孩子家去,我終歸還是不放心,再說妳媽媽也不可能答應。」「我有伴,巧巧要同我一塊去。窮擔心什麼?你十六歲的時候,還不是自個兒出來闖江湖。了不起!」我拍拍他的肩說。我爸臉上掛著靦腆的笑:「闖什麼江湖?咱們又不是流氓。」「好吧,我說錯了。是軍旅---偉大的槍林彈雨的軍旅生涯。爸,只要你答應肯定行。你要拿出男人的魄力去說服老媽,別忘了你開過戰車。」「唉!我當時就是這麼傻楞楞的出來,我母親才會一輩子都見不著我。」他嘆了一口長氣,表情有些難過,好像再說下去他的淚水就會滾下來似的。「爸,你又來了,那是動盪不安的年代,現在是太平盛世,倒是您自個兒要保重身體,免得讓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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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來打游擊的──寫在「怒潮學校」來台六十週年前夕
序曲:坐來的那條船沒有消息 南國的秋天像盛夏,賣冰的小販戴著斗笠推著單車賣冰棍。〈行軍樂〉的歌聲,「氣吞河嶽」地飄揚在潮汕的公路上。「回力牌」的球鞋們精神抖擻,整齊地踏著堅實的步伐,在細沙舖成的路面上,發出「殺!殺!」的雄壯樂章。雖然,我們是由塞北江南飄到歷史課本上,「天津條約」中被迫開放的通商口岸的汕頭港邊,但在面對「坐大船飄洋過海」,去大時代的洪爐裡鍛鍊革命技能的新境,心裡還是有一份「他日看我」的自我期許與欣喜。眼前的碧海藍天,艨艟巨艦,不正是歡迎我們踏出人生新里程的美景? 瞧!招商局的「海辰輪」像一座威鎮九州的鋼鐵長城,給來自內陸農村的我們大開了眼界。她慢條斯理地把我們兩千多人吞進了「大胃王」的鐵胃裡,甲板上還有幾十匹戰馬。風起雲飛時,戰馬怒號,讓我們體驗了一下「風急戰馬鳴」和「雲滿長城」的壯美意境。 薄暮時分,海燕低翔,群魚高飛,烏雲四合,回風乍起,可不正是暴風雨要來前的光景?也許是因為我們從小就歷經過戰亂,對「淪陷」二字的理解,不過是「敵來我走」而已,所以,心情上也就沒有「亡國」的陰影了。所以,我們就豪氣干雲地坐著「海辰輪」,以「乘長風破萬里浪」的氣概,離開了土生土長的大陸,來到了陌生而多雨的基隆港。登岸不久,便有傾盆大雨忙著替我們接風洗塵﹝按:據空軍氣象資料,當時有輕颱擦臺灣而過﹞。那陣暴雨來得很及時,因為我們已經有兩天兩夜沒洗手洗臉和沖涼了。天雨如花,我們在花海中飽饗了上岸的第一餐。舉搪瓷大牙缸為杯,高歌一曲岳武穆的〈滿江紅〉,為雨港的黃昏點染了一筆清新的氣象。 「海辰輪」卸下了我們這個「大包袱」,又去勤勞國事了。她那一聲長長的笛音,有如母親的叮嚀。從那刻以後,我們無緣再見過她的倩影,也不曉得她漂泊到那裡去了。 飄到那裡去了呢?十二兵團呢?怒潮學校呢?正氣中華報呢?還有我們的圖板和小板凳呢?「三八」和「七九」步鎗呢?木製的練習手榴彈………呢?啊!他們還活在我們「怒潮人」的血液裡,點點滴滴,點點滴滴………。 本事:從一則打游擊的故事說起 「方天說要帶我們去打游擊,我們信以為真。結果,卻被他騙到了廣東潮州,繳了械,部隊全撥給了『胡璉兵團』,一天游擊也沒有打成。」這是先叔公前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經理處長謝鍾英先生,晚年跟晚輩們閑聊時偶而的「爆料」。 上述先叔公所爆的「料」,對我來說,當時是「新聞」,但也是隻悶葫廬。因為,我和第一隊的陳振琳學長,都在江西省保安司令部警衛營當兵﹝他是副司令胡素帶出來的小同鄉﹞。在南昌時,胡 素是警備司令兼保安副司令,我和陳振琳就派在他的公館裡擔任警衛。南昌撤退前夕,方主席曾親自檢閱我們這個連。然後,由南昌而遂川、而贛州,我們都跟著司令部跑。「怒潮學校」到了瑞金時,先叔公得知那個「好消息」之後,立即派他的衛士送信給我,要我即刻請長假,候「命」隨保安第十二團袁九鵬團長前往瑞金投考「怒潮學校」。我由贛州趕到雩都,趕上了袁團長的家眷一行﹝包括護送袁府的副官、衛士等多人﹞。由雩都到瑞金,我的食宿都受到袁夫人的照顧。到了瑞金,我和由袁團長帶出來的一批分宜同學,如朱如棣、潘章綬、歐陽怡····等二十餘人會合了。當時,「怒潮學校」已遷到潮州庵埠了。我們在瑞金經過考試後,先到了會昌。再啟程,我爬上了一部司令部的眷屬行李車,跟在先叔婆和警衛營危竹安夫人一行之後先扺潯塢。然後再和分宜那批同學會合,過筠門嶺進入廣東,安扺庵埠。在這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聽過方主席要帶大家去打游擊的事。 那隻悶葫蘆一直悶到民國六十五年以後,胡璉將軍的《金門憶舊》、柯遠芬將軍的《暴風雨》、王禹廷先生的《胡璉評傳》、以及其他相關的文獻和著述相繼問世後,才豁然洞開了。驀然回首,不禁一驚:原來,當年那個號稱是培養「上馬殺敵,下馬治民」的革命幹部的「怒潮學校」,也是為「打游擊」而創立的啊。 話說民國卅八年元月中旬前,蔣總統在南京召見了胡璉將軍。當月下旬,胡將軍便受命出任第二編練司令部司令官。該部在編制上除轄有兩至三個軍外,還轄有一個三千人的軍官訓練總隊,和一個八千人的軍士教導總隊。當時,胡將軍已派員在蚌埠、南京、武漢、杭州等地,收容從徐州突圍南下的官兵,同時,也在上述各地招收流亡學生和知識青年﹝兵團移駐贛南後,才在贛州、瑞金等地吸收知青﹞。 二月中旬,京滬杭警備司令官湯恩伯將軍於杭州玉皇山下,召集防區各整補部隊的首長開會。胡將軍和剛從東北瀋陽脫險歸來且已受命歐震兵團副司令官的柯遠芬將軍,就在那次會議上不期而遇。次日,胡將軍單獨一人到旅社拜訪柯將軍。他倆一見面,就商談起國家大事來。他們談話的中心主題有二:一為檢討過去戡亂作戰失敗的原因;二為討論今後我們應如何挽救國家的危機。而在第二個中心主題下,胡將軍提出了三個挽救危局的方案:一是「江南會戰方案」;二是「赴援台灣及沿海島嶼方案」;三是「孤軍奮鬥方案」。 上述第一方案,係胡將軍依據古今戰例研判,共軍必在南京上下游渡江﹝共軍主力果然於四月廿一日在江陰要塞旁的荻港登陸﹞,建議湯恩伯應在蕪湖﹝左﹞、鎮江﹝右﹞、及廣德﹝後、機動﹞等地週邊,各部署一個兵團,可與渡江的共軍決一死戰。但因湯恩伯見不及此,又復剛愎自用,這個方案便在南京失守前就「壯志末酬」了。第二方案,也就是第十二兵團後來集結潮汕,分別馳援舟山、金門,締造了古寧頭、登步、和大擔島「三戰三捷」的光輝歷史,繼而捍衛了台海安全的行動方案。不過,這個方案應是依據層峰的示意而設定。因為,蔣徑國在《危急存亡之秋》一書裡,曾記述過蔣總統於卅八年元旦的日記裡有「另起爐灶,重建革命基礎」的話。另從已公開的史料中,得知上年年尾已任命陳誠為臺灣省主席,蔣經國為臺灣省黨部主委。同時召見了俞鴻鈞等人,設法將國庫存放在上海中央銀行的二七七萬兩黃金和外匯運往臺灣。又,陳誠到任新職不久,便兼警備總司令。所以,蔣總統在下野前就已著手將臺灣部署為反攻基地了。而要使臺灣能立足,則必須固守金門。因為,明末的鄭成功和清朝的施琅,都是由金門發兵而成功地登陸了臺灣。這些戰例,胡將軍固然瞭若指掌,蔣總統以及他身邊的幕僚和陳誠,也有研究。以上種種,即使蔣總統召見胡將軍時沒明白告知,老長官陳誠也會私下告訴他。至於第三方案,恐怕是來自柯將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破敵思維,及以「黨、政、軍、民聯合作戰的面形戰爭」來制勝共匪的戰略思考。只是,柯將軍不願在著作中掠美居功吧?他曾向胡將軍分柝說:「由於閩、粵、贛邊區,尤其是贛南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有利條件,適於作為抗拒共匪的軍事根據地。如果我們能夠徹底實施黨、政、軍、民聯合作戰,那共匪過去能夠在這個地區生存若干年,當然我們也能照樣生存下去。」雖說,柯將軍未用「打游擊」三字﹝說正規軍去打游擊,不太好聽﹞,但共匪是以「打游擊」起家的,胡將軍當然聽得出柯將軍話中的弦外之音來。 所以,當范任將軍於該年四月下旬到南城拜謁胡將軍時,胡將軍劈頭就說:「領袖蔣公下野,南京業已失守·………你住伏牛山,我家秦嶺,伏牛與秦嶺,原係一條山脈,是游擊的好根據地。你去聯絡青年學生,施以軍政訓練,我專督收壯丁,編練部隊。我們團結起來,回伏牛山秦嶺去打游擊。克則迎領袖蔣公還京,不克則殉國以成仁!」﹝見《不逾矩集》范將軍文﹞ 范將軍一聽,勁來了。除欣然接受了胡將軍的邀請,出任「高參」外,並立即趕赴金華、蘭溪一帶,聯絡河南豫華聯中﹝又稱「十二聯中」﹞的師生三千﹝?﹞多人,陸續到了南城。 前面說過,編練部有軍官、士官兩個總隊。柯將軍在〈我為什麼敬仰胡伯玉將軍〉﹝見《不逾矩集》﹞一文中說:「第一次收容的有由河南范任、趙漢章諸先生所率領的流亡學生約五百人﹝按:趙老師率領西平、遂平等縣中學生約兩百人﹞,編成「學生軍」一個大隊………江西青年團亦收容有由該團書記長李德廉同志所率領的青年學生團千餘人加入兵團行列,合編成「學生軍」兩個大隊。及至兵團轉進至贛南,並準備於閩、粵、贛邊區建立基地,實施黨政﹝軍民﹞聯合作戰時,胡將軍乃將此「青年軍」﹝學生軍﹞改稱為『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又據胡將軍在《金門憶舊》十一節裡說:「第二編練司令部奉命改為第十二兵團,規模龐大的兩個﹝訓練﹞總隊,按現定不能存在。幾經請求,祇准改設幹部訓練班,員額也減少了許多。」由此可知,當時的「怒潮學校」,實際上就是那個造就「游擊幹部」的幹訓班。所以,第十八軍末任軍長劉鼎漢將軍主編的《陸軍第十八軍軍史‧第二章第五節》就直接了當的說:「胡將軍又指定贛北師管區司令唐三山,與江西省政府青年團書記長李德廉二人,陸續吸收江西知識青年千餘,組成黨政學校,預定將來至邊區打游擊時,為黨政軍幹部之儲備。」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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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薯情的呼喚
生命交會在這百年中,如果你了解「生命出現即圓滿」那麼你將在這一生中發光發熱,你在這百年中或未來生生世世將展現如來心薩埵行。 今天我打開民國97年11月1日金門日報鄉訊版時,首先看到的是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寫的兩個金門鄉情現場---報導解嚴日與金門日的活動,因為這兩個現場我都參加了,一個是第三屆世界金門日於2008年10月22日在廈門市翔安區舉行。一個是金馬解嚴和平嘉年華於2008年11月1日在臺北縣中和市漳和國中運動場舉行。為了想念關懷家鄉,讓許多兩鬢斑白柱杖行走的人也都去捧捧場。 想起月餘前在廈門翔安(10月22日)晚會上家鄉子弟演出的蕃薯情歌劇中,感動了不少鄉親,正巧廈門市金門同鄉會副會長許伯欽先生與多位鄉親端杯前來敘舊,而我滿臉滴答,熱淚連連,不知那些鄉親們會有此掛慮否?但我知道這份至情至性的思鄉情懷,只要是經歷過民國50年代的金門人,見到台上劇情,無不置身其境,從而與台上劇情一起牽動的走入歷史的時光隧道。 曾記得楊樹清在金門日報鄉訊版報導大馬企業家金門王──楊忠禮先生的成功事蹟及2006年他獨挑大樑舉辦第二屆世界金門日於馬來西亞巴生雪蘭莪的情景回顧。而這位大善人僑領甚至把自己長公子楊肅斌博士也已安排接班就緒。其對家鄉的情義責任,實有夠深遠。 2008年11月1日金門日報鄉訊版左下四分之一版面又介紹星期人物陳成龍博士,他祖籍是金門碧山,生於馬來西亞,是大馬創業成功人物獎得主。我一口氣讀完這篇幅內容,蕃薯情的情懷再次湧上心頭,而這位血脈相連,命運各異的鄉賢,亦已是第二代青年移民。他是1956年出生於僑居地馬來西亞的新加蘭小鎮,祖父於民國初年離開金門遠渡馬來打拚,父親是魚販。陳成龍博士身為長子於少年期即助父親賣魚,兜售水果賺些小錢貼補家用及繳交自己學費。而現在已成為譽滿馬來的居鑾市發展之父。他事業有成了,竟也知道尋根追源,希望與家鄉接譜。其心中仍有著一條粗壯的蕃薯情。 金門人離鄉後,其戀戀金門之情愫尤深,尋根接源,返鄉顯祖耀宗是數千年不變的路。而今日家鄉在亂世的劇變下,觀看兩岸政爭之際,金門人更應有所認識與覺醒,諸如現任縣長李炷烽先生一再呼籲,「戰爭無情、和平無價;金門人要和平安詳的日子」。 此次在廈門翔安舉行的第三屆世界金門日活動,大會以和諧、發展、跨越為主題,希望不只是六字口號而已,盼勿忘實踐才是重點。 猶記得10月22日當晚晚會中多位僑領的致詞,無一不是盈盈期盼家鄉迅速開發,尤其是家鄉受到近50年來兩岸戰爭的蹂躪。鄉親離散,土地成戰場,近十年雖已平靜,但戰爭遺跡,仍傷痕累累。他們見到了廈門之快速發展,高樓大廈林立,而故鄉金門卻還是清新綠野,碉堡、地雷隨處可見,切望兩岸政府應正視戰後責任,也希望金門鄉親大家走告,愛護家鄉發展---感人的呼喚,鄉音迴盪,在外金門人的遊子吟聲,讚嘆啊!讚嘆!拿出行動力量來吧! 家鄉金門沒有悲情,只有努力與奮發的鄉人性情。母島祥和的風、潔白的四周沙灘,青山綠野放牛羊。平日各就各位踏實、沈默。日子久了,思念起時勿忘回家鄉來看看,踏踏祖先腳印,踩踩阿祖的蕃薯藤;記取蕃薯春耕、夏成長、秋天地下結果實,冬日收成又藏生。勿忘了綿延成長力,那是我們的寶地、我們的根、我們的源。那是一塊純一、清靜、潔白、圓滿的淨土,是我們共同維護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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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葉菲音經過左思右想以及利弊分析後,唯一較可行卻又不會在這個島嶼鬧得沸沸揚揚,以及讓智亞的傷害降到最低數,或許只有暫時離開這塊土地跟楊平章到台灣。自己心中亦有一個明確的盤算,那就是勇敢地活下去,保住腹中的孩子,繼而地離婚與智亞生活在一起。但惟恐智亞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決定不當面告訴他,但會寫信向他解釋清楚,是環境所逼並非她無情,希望他能原諒並等待她和孩子的歸來。儘管這是她此生最痛苦的抉擇,但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能比她現在這個想法更周延的呢?難道要把事情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讓彼此顏面盡失後進入牢房才甘心?但願智亞能體會她的苦心,不能責怪她無情。 翌日,葉菲音終於將這個痛苦的決定告訴楊平章。 「這樣就對了,彼此夫妻一場嘛,也必須為小明著想。」楊平章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後,馬上又收起了笑容說:「不過妳也得給我記住,那個老頭子雖然能搞大妳的肚子,但我相信以他的年紀和體力來說絕對不可能把妳搞爽。而且也是你們兩相情願的,並非遭受他的強暴,這也是我不想與他計較的原因。同時他在這個島上有不錯的人脈關係,即使他有過錯,但如果想與他週旋到底卻也必須花費一些心力,我哪有時間跟他耗下去。況且,當年妳是處女讓我開苞的,而我卻經常和朋友到聲色場所去飲酒作樂、尋找刺激,對妳來說也有點不公平。今天妳雖然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但為了不讓這個家破碎,我還是選擇原諒妳。但是不要忘了,台灣是一個複雜的社會,有錢有閒的年輕男人多得是,千萬不要受到人家的誘騙而上當。往後如果有不軌的行為讓我發現的話,不把妳分屍丟入愛河餵魚就跟妳同姓!」 心情惡劣到極點的葉菲音並沒有理會他。楊平章則繼續地說: 「妳找時間趕快去辦理出境手續,順便把行李準備一下。我船回高雄後馬上向公司請假,如果沒有其他變化的話,這個航次就可以回來接你們。希望妳信守承諾,如果敢違背我的話,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搞得天翻地覆。屆時,就讓所有的鄉親都知道你們這對狗男女所做的好事,讓你們永遠抬不起頭來!既然你們臉都不要了,我還在乎什麼?不信,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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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知道家裡的每個人,所有精神上的物質上的仰望全交在他手裡了。可是好景不常,就在我小學五年級時,他因為昏厥住了好些天的院,醫生說是輕微腦中風不礙事。但這一病,卻讓他動了退伍的念頭,知道這個消息後,我難過了幾個晚上都睡不著。 「唉!身體不如從前了,不能再幹軍人了。」那天夜裡,我在隔壁的房間聽到他對我媽說。「你不幹軍人能幹什麼?」「退伍後,我還有終身俸可以領,妳擔心什麼?」「就憑那一點錢?孩子還這麼小,總的找份工作來做吧?」「那就養豬掙錢吧。我把咱們家後面的地整一整,弄個像樣的豬圈兒,到時可以多養幾頭豬…」,那時我沒心思再仔細聽他們談話的內容,我只知道我不希望他養豬,我真的不要他養豬,同學會譏笑我真的有個「豬」爸爸,而且還會對著我學豬叫。我驚恐無助放聲哭了起來,我妹妹被我嚇醒後也跟著我一起嚎啕大哭,直到我媽拿棍子進來遏阻,我們才又乖乖睡著了。 還好,我爸爸退伍不久,有一回在街上遇到他的老長官,提到彼此近況時,得知他在城裡頭的公家機關當廠長,便順口問他有沒有適合的差事做,那長官見我爸過去管槍枝彈藥,身上有著頑固的使命感,便要他負責管理船務廠的零件,所有修船的材料都要經過他手裡才能請領出去,算是個約聘的小公務員。當時我小小的心理也欣然接受這樣的轉變,只要不養豬當什麼都好。 日子一天天流逝,一晃眼也捱過好幾年了。自我爸生了那一場病後,身體明顯愈來愈差了,為了一家子生計,他還是得賣命拖著不太協調的腳步上班,有時雙腳一個不使力,摔跤了還得仰賴路人攙扶起來,那一段時日,我們家過著是提心吊膽的日子。 「唉!家裡面沒有一個健康的男人是不行的。」這是我媽對我們唉聲歎氣時最常講的一句話,她除了帶著難以言喻的自卑感不太跟鄰居往來外,最擅長做的一件事就是對著我及我阿嬤亂發脾氣還有偷偷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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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
在台灣我看過不少的老樹,老樹都是數百年以上的年齡,有些老樹是開基老臣,從有開台就種植了。有些老樹是古早時候從山上移植下來,種在老廟的旁邊,老廟都是二三百年了,老樹比老廟更老,這種情形以土地公廟最多,土地公最愛躲在大樹下乘涼! 有些老樹都會被套上紅色的布條,這表示老樹是爺爺級的老一輩,有敬老的意思。就像中元節廟前的老豬公,宰殺祭神時,一定要套上紅色布條,這是古老流傳的習俗。在兒童故事裡,我們常常以老樹當做老爺爺,訴說著各種情節的動人故事,兒時我們都很愛爬樹,在樹上編織各種生活美夢。夏日炎炎我們也常常躲在老樹下面,享受樹蔭下的清涼微風,人和老樹總像父子一樣,相依相靠生活! 老樹總是會長著很多的氣根,就像老人的白鬍鬚,在老樹的頭部會有很多的皺紋,就如同老人家頭上的皮紋,樹頭的上方,也就是樹幹地方會打結又縐縐的樹皮,好像老人的肚皮,粗造又鬆弛!從這個皺紋上就可以看出樹木的老態了,就像從老人家臉上皺紋看出老人的年齡一樣。老樹並不孤獨,老人家常常把年幼的草藤拉到身邊來,這些小草會密密麻麻地長在老樹的旁邊,依靠在樹幹上爬行,好像公孫手牽手一樣親密。 在曠野山頭上,我們常看到夫妻樹,一夫一妻生長在一起,恩恩愛愛,這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些老樹已經相處近百年了,有些枝葉都交叉擁抱,卿卿我我,令人看了回味無窮,啟示良多!天然植物都有如此親情,更何況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本是同根生,相依相照顧,在自然界的例子又何其多!車耎弱小草依賴著硬幹大樹來攀爬,細草長在老樹幹之上,這種相輔相持的植物很多,夫妻樹只是其中之一種而已! 有一種老樹,一個大大的老樹頭,不是一個樹幹上天成長,而是從樹頭像爆炸式地放射型成長,樹頭開始就噴射狀分枝同時生長,有如千手觀音的手,令人嘆為觀止,照片中有一張名為「佛手靈樹」就是當地人取的樹名。根據經驗人說這種形狀的老樹,以老樹頭被鋸斷後再生出的數木居多,我們常見老樹被鋸斷後,如果老樹根還很旺盛的話,老樹頭會再長出小樹出來,而這些小樹一定是多枝同時成長,這種情況下,就有可能長出放射狀的多枝樹幹了。 老樹百年不稀奇,人能百歲就罕見,同是自然界生物,人的壽命遠不如老樹,以人的聰明智慧,這是一項值得研究的課題!老樹斷頭能長新枝新葉,老樹小草在風雨中能扶持助爬,同根同生夫妻樹,相依同影,自然界似乎可以見到人性的影子,人能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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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這些記載中將王世傑對於竹塹開發的功績延續到雍正、乾隆年間,可能因此而認為王世傑在這些年代都還健在? 實際上以當時王世傑對於竹塹開發之功,其後世子孫或後世地方史料,將其記載為「這是某某人留下來的」或「是某家族所捐獻的」都是很自然的,而且這樣的資料有可能來自地方傳說,這樣的記載並不能作為事證。 至於第三種:辛丑年(1661年)正月十五日生,康熙六十年(1721年)八月十五日卒。這項記載的可信度高,原因有三:一、這是出自王世傑家族族譜,是最直接的第一手資料。二、康熙六十年(1721年),藍鼎元隨兄藍庭珍征討朱一貴之役,途經竹塹,寫了〈記竹塹埔〉一文,有如下的描述:「竹塹埔寬長百里,行路竟無人煙,野番出沒,伏草莽以伺殺人,割首級,剝髑髏取金飾,誇為奇貨,由來舊矣。行人將過此,必倩熟番挾弓矢護衛,然後敢行………。」藍鼎元有可能是聽到發生在竹塹的這件「大事」,而在〈記竹塹埔〉一文中載入這段文字,這與金門浦邊王家的說法正好相符。 據王世焜先生告知,位在太武山下的這座王世傑墓塚,仍是由於世傑出外巡看圳道,被伏於草莽中之野番所殺,割首級,剝髑髏,族人尋獲其遺體,不見頭顱,乃以金屬鑄造一頭,合其身歸葬其遺體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碑題「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浦邊世傳裔孫世代祭掃其墓,稱金頭殼祖墓。是以六十歲的農人外出巡視圳道是很合理的,如果說到了九十多歲還在巡看水圳,那就說不過去了。 綜合以上幾點,本研究認為第三種說法較合理,王世傑應是生於明末桂王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歲次辛丑,西元1661年)正月十五日,卒於康熙六十年(歲次辛丑,1721年)八月十五日被野番割首級,歸葬於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的金頭殼祖墓是最有力的證明。 釋疑四、王世傑是商賈或軍職? 在《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一文中,前段有「時有王世傑者,運餉有功。師旋,許其開墾,而竹塹乃為我族處矣」一句,後段有「世傑泉州同安人,來臺為賈,……」,而〈卷十五 撫墾志〉記載其「時同安王世傑從軍轉運,請墾竹塹之地,許之。」初到台灣的王世傑究竟是商賈或是軍職?同一書甚至同一文中都沒有確切的說明。擔任後勤補給工作的軍人,其工作性質本來就有點商人的成分,這種情形即使在今日的社會,還是有許多軍、商不分或軍、商合一的情形存在。 再說,以當時那種「土番沿途供役,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的情勢,非靠軍人那有力量「督運」?而且王世傑是以之所以「運餉有功」而得到鄭氏許其開發的權利,這恐怕也不是一般商賈可以做得到的。總的來說,大概是以軍人身分執行軍、商合一的任務。 釋疑五、浦邊王家昭穆何以先新後舊? 浦邊王家自世傑兄弟起,因為在竹塹開墾而全家族移往竹塹,並另立昭穆,在金門的王家人也從此一代一代都沿用竹塹之新昭穆,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第十世(以學法公為第一世)鳴字輩。 按《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裔派譜系序,浦邊的新昭穆是「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而新竹現傳的譜序是「世德際美士,鳴清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其中第七字和金門不同,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不過金門浦邊王家的昭穆從這個「和」或「清」字輩開始,又採用原有山后舊昭穆的「敬」字,接著是奕、世兩輩,如目前王家年齡最長的王世焜,其父親奕祿公、祖父清燦公字敬明,都是延用舊昭穆的敬、奕、世。 為什麼會有這種情形?經查其族譜發現,第十一世敬字輩的這些人,其出生年代最早者都在同治年間之後,而逝世時間都在光緒甲午年之後,也就是說甲午年後台灣割讓給日本,新竹與金門的往來中斷,浦邊的王家在金門人口極少,形成「孤立無援」之勢,為了要和山后、東沙的同宗族親聯繫,免被以「外人」看待,所以又恢復沿用舊的山后昭穆,這是一個可能的因素。也可看出金門這個中原移民社會裡,對於宗法制度中姓氏、昭穆的高度重視。 七、小結: 王世傑在襁褓中就嘗到離亂之苦,四、五歲的幼年又接著連遭失怙喪母之痛,十五歲左右就從軍離鄉背井遠渡重洋,三十歲之前的前半生,可謂是在顛沛流離的環境中度過的,而後半生卻是他在異鄉開創天地的歲月,最後又為了巡守自己辛苦開發的農地而結束生命,再落葉歸根,埋骨於金門家鄉的土地上。 王世傑在竹塹開闢出來的這片樂土,不但成了新竹的市中心,更使近幾十年來的新竹,逐漸發展成為台灣資訊科技和教育文化的核心地帶。對於竹塹地區的開發,王世傑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包括墾農田、興水利和建寺廟,其後代更在竹塹興教辦學,為另一個金門家族立下了「開臺進士」的基礎。 可惜的是由於大環境的改變,也因為其後人未能像鄭家那樣造就一個和原鄉聯繫的有效管道,使得開拓竹塹的王世傑家族,經過一百年的兩地阻隔之後,幾乎快要頻臨和金門原鄉失聯的地步。 歷經幾十年的苦心遍尋不著,新竹王家對於世傑原鄉何處的尋根工作幾近放棄了,想不到卻在金門的一次文化資產審查工作中,意外發現了這段沈寂了三百年的金門歷史,也為王世傑家族續上中斷一百多年的家世血緣。 2007年11月24日,新竹在祭拜王世傑的時候,已確定王世傑是金門人,在金門的「王世傑古厝、古墓」此時已公告為縣定古蹟。 正如王秀南教授說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棟歷經三百年歲月摧殘復經歷三十年烽火肆虐的故居,還有一座在軍營中幾乎被掩埋掉的墓地,卻還能在這段漫長又殘酷的特殊時空背景下,被完整的保存下來,雖然年歲老邁,卻還算硬朗。尤其是這座王世傑古厝,經過三百年歲月還能保存其基本型制的古厝,在金門這個經過三十年砲火肆虐還能幸運的保存下來,更是難能可貴的事。 為了感念先民王世傑對開墾竹塹城的貢獻,新竹市當局於每年王世傑誕辰或逝世紀念日也定期舉行官方祭典。2008年2月24日,新竹市政府在境福宮舉行新竹市各界紀念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347歲誕辰祭典,並邀請各界人士參與祭拜,新竹王家族裔也首次邀請金門浦邊王世焜兄弟五人參加祭典。市長林政則在祭典上致詞中表示,對於先民王世傑開墾竹塹城的付出與貢獻,將比照關帝廟奉祀岳飛與東寧宮奉祀鄭成功之模式,由市府定期辦理祭祀,本次是首次辦理,格外具有意義。一來可藉此機會緬懷王世傑開墾竹塹的犧牲與貢獻,更期勉後人們延續王世傑的精神,造福人群,報效國家。 新竹市民政局長也表示,新竹平原重要的灌溉水圳:隆恩圳,也是先民王世傑一手擘劃開鑿的,此水利工程奠定了竹塹城之開發基礎。他除了開墾竹塹埔之外,亦曾多次捐地建廟、修建東瀛福地、新竹城隍廟、竹蓮寺等,對於墾荒移民心理上的慰藉與安撫,具有實質上的幫助,也因此加速新竹地區的發展。目前境福宮、竹蓮寺、長和宮及城隍廟等寺廟都有奉祀王世傑的長生祿位。 2008年2月24日這次祭典,金門王家將近三十位族人參加了「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誕典347週年祭典」,這是金門、新竹兩地王家族親中斷一百多年後的第一次重聚,也是首度在新竹一起舉行祭祖儀典,經過幾十年的尋根,新竹王家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而這時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在這個繁複的時空背景下,王氏族人還能重續血緣親情,最主要的原動力當然是一百多年來留住在金門浦邊家鄉的王家後人,不論對於古厝的長期維護管理或古墓的長年祭拜,都因為未曾間斷才能有完整保存的機會。還有近年來地方政府重視文化資產保存和修復的工作,才使得一代先賢王世傑的故居和墓地重見天日,也因此才能引導其後代子孫重新找到回家的路。 王世傑古厝並不是一棟建築工法多特出、建築材料多特別或藝術水平多高的民宅,而是一棟建築風格較特別的普通民居,但這卻是一棟關係到一位竹塹開拓者家世的名人故居,是非常值得保存的普通民居建築。 金門是一個小地方,是一個中國文化的小縮影,更是中國傳統文化從大陸走向海洋文化的橋樑。四百年前,金門先民從這裡渡海到澎湖;三百多年前,鄭成功帶著閩南家鄉的漢民族,從這裡航向臺灣,開創一段漢人開拓臺灣的歷史;一百多年前,多少金門人又從這裡走向南洋群島繼而走向全世界,在他鄉開創一頁又一頁飽含艱辛又充滿血淚的滄桑史。 作為閩南重要僑鄉之一的金門,在中國近代史上充滿了無數的傳奇和驚喜,有時看似一片平靜,有時又會激起無數漣漪,今日有王世傑古厝的一段故事,難保在不可知的未來,這裡還會浮現更多更發人深省的重要史蹟。 (五之五) 附註: 註1: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 註2: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十五 撫墾志〉。 註3:《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頁61至63。 註4: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二十七 農業志/果之屬〉。 註5:臺灣文獻叢刊/一七二《淡水廳志》〈卷三 志二 建置志/水利〉。 註6:臺灣文獻叢刊/六一《新竹縣志初稿》〈卷二/賦役志/官莊/新竹隆恩息莊〉。 註7:〈新竹縣最古的廟宇〉《大眾徵信 第三版》1976年2月2日。 註8:臺灣文獻叢刊/六一《新竹縣志初稿》〈卷三/典禮志/祠祀/竹塹堡廟宇〉。 註9: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二十二/宗教志/佛教〉。 註10:金門縣政府 〈卷一 大事志〉《金門縣志》頁140 1992年。 註11:王建成〈首墾竹塹城的金門人~王世傑身世平議初探〉《金門日報》2007/8/21。 註12:吳錫璜著《同安縣志》〈卷三十六 墾荒錄〉頁1031 民國18年刊 2007年3月印。 註13:黃振良《竹塹開墾者王世傑本籍初探》金門日報2007/6/25。 註14:顏立水〈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金門日報》2007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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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然而,一旦不接受他的條件,他勢必會向法院提起告訴。尤其是他們所犯的罪行證據更是確鑿,她和智亞勢將無所遁形,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難道這就是他們相愛的結果?還是被蒼天所戲弄?假若結局真是如此的話,老天爺待他們是否公平?想不到一生清清白白為文壇貢獻不少心力的王智亞,想不到近耳順之年才與女性碰觸出愛的火花的王智亞,想不到律己甚嚴、提攜後進不遺餘力的老作家王智亞,他一生的清名竟會毀在一個有夫之婦的女人手中。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臨老入花叢遇到桃花劫?抑或是自己的行為有差池、受到上天的懲罰?許許多多的疑問毫不留情地盤纏在葉菲音的腦海裡,而她是否能思索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還是要活生生地任由楊平章宰割? 那晚躺在床上,葉菲音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一想到楊平章提出的那些條件,心裡就感到一陣陣的痛楚。於是她不斷地反覆思考,冀望明日就能獲得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然而無論她左思右想,她與智亞都居於下風,尤其是墮胎拿掉孩子更是她難以接受的。一旦拒絕跟他到台灣,首先面對的是法律問題,受到嚴重傷害的絕對是智亞。而幸福時光尚未讓他享受到,卻要先受牢獄之災,毀掉他一生的清名。她於心何忍啊! 為了保全智亞的聲名,讓他免予受到傷害,葉菲音突然有如此的想法:先跟楊平章到台灣再說。如果他強迫她墮胎而她不從的話,依楊平章的個性,一定會以粗暴的動作來對付她。一旦讓她的皮肉受到任何傷害,她可以到醫院驗傷並取得證明,而後向法院提出離婚的訴求。這點雖然是她幼稚的想法,可行與否尚是未知數,但她卻也不能明確地告訴智亞。倘若他發覺她不告而別時,或許,傷心的程度將不亞於接受法律的制裁。尤其是一個老年人,當他投入畢生的感情尋找到生命中的真愛時,他一定會比別人更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情緣。萬一知道她懷著自己的孩子復又不告而別時,他內心將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絕對不是傷心兩字可以取代他對她的失望與心靈上的創傷。即使最堅強的人,有時也會經不起感情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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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終於有一天,阿肥嬸再度領著我爸進門。聽我媽說當時只覺得他一臉威嚴,對他沒什麼好感,原以為是個當官的實際上卻只是個小士官長。但我爸一來就先包了個大紅包給阿肥嬸當見面禮,進了屋裡直盯著我阿嬤的傷口瞧,他還從鎮上找來醫生幫我阿嬤處理傷口,付完醫藥費後竟像個二楞子一句話也不敢對我媽講。此次會面,雖沒有令人欣喜的言語交流,倒也讓我媽滿懷感動,說我爸是第一個正眼看過我阿嬤的人。 離開時,他堅持塞給我媽一些錢,並叮嚀她買一些營養的食物來吃,雙方妳推我辭最後硬塞給我阿嬤,這個舉動讓當時在門外窺看的鄰居個個讚不絕口。我爸就這樣連續兩個星期托醫生來醫治我阿嬤,直到她能走能跳為止。最後阿肥嬸擅自替我媽決定了這門婚事,她終於點頭答應了。 我還聽說他們結婚的前幾天,一個下著磅礡大雨刮著寒風的夜晚,我爸因耽擱的時間太久叫不到車子回去,提議在家裡借住一晚。我媽怕落人口舌硬把他趕回部隊,害他冒著惡劣的天氣,在一點燈光都見不著的夜裡,一步一步踩著泥寧路孤獨狼狽地走回去。 每當聽到我媽陳述這段如貞節烈女般的情節後,我和妹妹心裡頭是氣她氣得牙癢癢的。她竟如此對待一個這麼有情有義的男人,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領到一塊「貞節牌坊」。真是活見鬼了,因為據我爸爸告訴我當時他只想借客廳的地板睡。 他們結婚後,我爸掏出一筆積蓄,親手帶人蓋了一間房子,才讓這對母女有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落腳處。他比我媽整整大了二十歲,寵她寵的跟寶似的,還責無旁貸負起養我阿嬤的擔子,過著與她雞同鴨講倒也百般踏實的生活。 我爸爸長得不算好看,但心地善良,我從小就喜歡他。雖然他平常不太愛說話,可他穿起軍服的樣子又讓我覺得說什麼話全是多餘的,這樣英雄般的氣質配上這樣的性格是最完美不過的。小時候,每一次得知他休假返家的時間,我都會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目不轉睛的望著遠方,等著看他的身影近了,好跑過去讓他把我高高舉起,聽他問:「小寶貝吃飯了沒?」我會把頭埋在他胸前撒嬌地回答:「還沒,要等著跟你一塊吃呢。」他厚實的胸膛像一座壯闊的高山,我想永遠站在山底下,仰頭高高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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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第二進大廳的門扇早已不見,據屋主王世焜告知,原有門扇木材很厚,民國三十幾年被軍隊拆下作為防禦工事之用,從此就沒有門扇。門上原有木製門乳一對,現僅存左邊一隻,另邊已掉落不見。 後進後牆的桷板,突出後牆牆體外約50公分形成出簷,這樣的出簷方式在金門民居建築上也很少看到。 左側突規部分現已坍塌,據屋主告知,清末時期,左突規出租給親族做為鴉片館之用,某次因不慎而引起火災,把整列突規燒毀,後來因為經濟能力不允許,突規部分一直沒有修復,只用「水泥土埆」砌短牆,將突現範圍圈起來,作為置放雜物的地方。 民國三十五年,整修右突規屋頂,將原本懸山之出簷拆除(約1尺)改成硬山。1960年前後,王世焜再進行簡單修復工作,以牆體抹水泥為主,目前正廳立面,舊時的石砌牆面與馬鼻窗、聯對堵仍保留於水泥外牆之內。 而從現有建築修復的痕跡研判,當時火災波及的範圍應包括左廂部分,也就是說,火災不只燒掉左突規,還包括和左突規接牆的正屋左側部分,從第一進的前牆、與櫸頭交接的板堵、第二進的外側牆、後牆幾個地方,不論所使用的建材、工法,都和右側部分有明顯的相異之處。 王世傑古厝的創建年代,可以從以下三方面來解釋。先從建築型式來看,這棟雙落古厝型式,第一進正面出簷以大展步方式處理,與前水頭頂界十八支樑、後豐港洪旭故居相同,與清末以後金門民居中數量最多的「前落塌岫」的雙落有明顯的不同,屬於明末清初的建築型式。再從建築材料來看,廳堂兩側與廂房間以木棟架加板堵作牆,配上「用菅蓁敷土代替堵板」的材料,也是金門民居在清初復界後,物資缺乏情況下常見的一種特殊建築材料。第三是從右側突規的外牆看,採用「出磚入石」的外牆砌法,這種工法也正從明末開始形成,至清初復界後再大量出現的一種「廢材料再利用」的工法。 由前述這些情形研判,這棟王世傑古厝無疑是典型的清初金門民居建築,而且是經濟環境比較好點的人家才可做得到的民居建築。以此比對於王世傑年表所列資料,這棟古厝很可能是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第三次返鄉時所建。他這趟返鄉,帶了一百多位族親與鄉人到竹塹,其中包括侄子德琮與侄孫際盛。這時他的經濟能力已有基礎,而且眼見時局漸穩,自己年齡已過半百,且就常理來說,儘管一些人年輕時喜歡出外闖蕩甚至浪跡天涯,一旦日漸年邁,總會為日後歸骨之所有所打算。這時的世傑與長兄世什兄弟長住竹塹,二兄在故鄉照顧祖墳,料理祖宗祭祀的工作,一個安居之所是最基本的需要。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這棟故居已有三百年歷史,在當前金門全縣所有公告的宅第類古蹟中,則將是建築年代最早的一處。 (二) 墓塚 王世傑墓塚位在金沙鎮蔡厝村西郊太武山北麓的軍營中,座東北朝西南(座艮向坤),佔地約110平方公尺,目前能看得到的只有一塊墓碑和墓塚,墓碑採用青斗石材打造而成,碑高78公分、寬51公分、厚17公分,上題字「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碑上沒有立碑孝男的名字,邊框浮突,碑後即墓塚,塚的後半部已被後側高起的土方掩埋。 墓碑上所刻「郡大賓」,郡是舊時的地方區域名,位階比縣略大,古時有郡國、郡縣之稱謂;賓者,敬也,是對他人的禮敬之稱;郡大賓是對地方人士的尊稱,猶如今日習慣上所稱的「地方士紳」之意。王世傑功在竹塹,並沒有官職,以「郡大賓」稱呼他。 墓地及周圍是泥土地表,左側約百公尺處就是太武山裸露的岩石山體,左上方山巔處就是金門最古老的倒影塔。在民國三十八年以前,此地為寬廣的農田,後國軍駐兵太武山,於山腳下挖設防禦壕溝,民國六十年代,附近農家將壕溝挖大,作為灌溉高粱田的蓄水池,第二次又在墓前十公尺距離處挖了現有的水塘,兩次挖出的泥土堆積於墓地四周,將墓塚困在低窪處,雨水未能排出,當時連清明節掃墓都無法進入,後來由金沙鎮公所出面與挖壕溝的農民交涉,才在墓地前挖一條溝,供雨水排進水塘。 現有墓地之前方為一池塘,左方為產業道路與太武山,周遭為原始林地。在墓地後方約二百公尺處,有一處現在尚在使用的軍營,軍營前有一條簡便柏油路經過墓地左側再左轉進入設在太武山體內的軍營,目前該軍營已廢置不用,但偶而還有戰車演習路過的車轍。 據王世傑古厝現在主人王世焜告知,現況的墓地範圍比原有小了許多,原有規模也是金門常見的「開八型式」墓塚,即墓碑、墓塚,塚前有墓埕和半圓形的墓池,墓塚左、後、右三面圍繞著「風」字形的墓地護牆,旁有土地公神位。以前每逢清明節前來掃墓時,可以看到墓碑前有一石造墓桌,前有墓埕,兩旁有石塊砌築,左右約2米寬之墓手,後面的墓塚低於石碑高度,非現今的窪地地形。 由於王家長房世什、三房世傑的子孫都已移居竹塹繁衍成族,所以其故居、墓地都由二房世傳的後人管理,每年清明節代新竹的世傑後人掃墓,並一直延續至今,不曾間斷。 王世傑為明鄭時期開墾新竹的重要人物,其祖厝祖龕內所供的神主牌位、王家族譜以及這座王世傑墓地,為這位竹塹開拓者的原鄉留下了三百年的珍貴史料。 六、史料釋疑 三百年前從福建跨海過台灣的「渡台先賢」王世傑,由於三百年來的時局變革,造成許多人事全非的歷史場景,也為王世傑的後代子孫營造了一個尋根不易的困難環境,是史籍記載有誤?還是時空改變造成的因素?首先有幾個疑點需要先予釐清,才能使這些疑問得到解答。 釋疑一、同安金城馬巷是那裡? 《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記「世傑泉州同安人」,劉文俊編著的王世傑其人其事寫道:「王世傑為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金城人」,還有的地方記載著「同安金城馬巷人」。這些文字所載不論是泉州或同安都是正確的,因為在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析南安縣之西四鄉置大同場之前,浯洲(金門)為泉州府南安縣地,後唐天成四年(929年)升大同場為同安縣,一直到民國三年這段時間,金門一直都屬泉州府同安縣轄地,因此不論是泉州府或同安縣都沒問題。 至於所謂「同安金城馬巷」,那是由於乾隆四十年,同安縣析出翔風、民安兩里及同禾里的五、六、七都置馬巷廳,金門屬翔風里轄下,所以也在這時劃入馬巷廳。而同安縣內沒有金城,倒是明洪武二十一年,周德興置「金門守禦千戶所」,所城稱為「金門城」,閩南語中「金門城」和「金城」兩詞唸起來幾乎一樣,而王世傑家族原居於城外不遠的東沙,且很可能在他父親或祖父輩時已經搬到城內居住。因為清代初期閩、台之間資訊不暢,百姓知識水平不高,較少有人去注意這些行政區劃,很有可能把「馬巷金門城」訛傳為「金城馬巷」。 釋疑二、王家何時從東沙遷浦邊? 本文第三節提到王世傑的高祖學法公、曾祖念情公、祖父諧盤公,三代人的墓葬都在東沙附近的山前、官裡和賢厝急燒山,由此來判斷,這些人在世時顯然都是住在東沙或金門城,而還沒遷到浦邊,那麼何時遷到浦邊? 以當時的閩南局勢,魯王已在金門城逝世,鄭成功也去了台灣並隨即去世,康熙二年遷界前王世傑家住何處?有三種可能,一是因為母親的娘家在浦邊,所以全家住浦邊外祖父家;二是住在東沙祖居;三是當時(也可能更早)已遷居金門城,因為當時是千戶所城,東沙就在城外不遠。而三者之中以第三種可能性最高,所以才會有「同安縣金城馬巷」的記載。在康熙二年金門第一次遷界時,全家五人去了同安(據同安方面考證:舊日同安縣境內有七十多村社,其始遷祖來自金門,正是因為遷界後沒有回籍者),到康熙十三年,遷入內地之民才漸次返回金門,當時的金門城經多次火災,毀損嚴重,所以到康熙十九年將明初所設千戶所改設金門鎮總兵時,首任總兵官陳龍,將總兵衙署從金門城遷至後浦現址。王家三兄弟也因東沙及金門城舊居已毀,就住在浦邊(外祖家)。 康熙二十七年兄弟三人從同安將父母親之靈骨攜回合葬於金門蘭厝山之後,金門只剩下世傳一房人居住,為便於管理祖墳,仍建屋定居,所以王家定居浦邊,最早也是從世傑之父尚春公開始。 另外從王家祖龕內神主牌還發現一項訊息,即諧盤公的神主牌有「男浦邊錦字尚春 東沙尚泗男世伯世豪」等字,這是否透露出尚春那一位未婚的弟弟茂華還住在東沙老家,並由同族侄子世伯和世豪繼其香煙?因為這訊息記載並不完整,只能作此推測。 釋疑三、王世傑的生卒年何者為實? 有關王世傑的生卒年,在《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一書中所收集的零散文章,就有三種不同說法: 其一、族誌第26頁劉文俊編著〈王世傑對新竹地方建設的貢獻〉文中有一段:「他卒於清代康熙五十七年戊戌十月十日(西元一七一八年十二月一日星期四)享壽九十五歲。湊巧的是王世傑、鄭成功和董小宛都是同庚,是明代天啟四年歲次甲子誕生。」 其二、該族誌第50頁〈竹塹墾闢英雄王世傑先生年譜稿〉整理:「永曆十四年(1660年)王世傑誕生;乾隆十七年(1752年)王世傑晚年返回同安原鄉,病逝於十月十日,享壽九十二歲。」 其三、族誌第145頁〈第五房繼近代名譜〉記載:「王世傑:辛丑年(1661年)正月十五日生,康熙六十年(1721年)八月十五日卒,開拓竹塹始祖在明朝時代與延平郡王鄭成功來台官封護糧大司馬。」 就第一種生於明代天啟四年(1624年)的說法來看,那年世傑的父親尚春公(1618年生)才七歲,母親也在這年生,所以當然是不可能的。這算法可能是受到「與延平郡王鄭成功來台」的錯誤影響,所以將其生年提前所致,實際上,與延平王來台並非專指鄭成功,鄭經也是延平王,王世傑乃是康熙十九年隨鄭軍渡台的。 就第二種算法來說,活到九十二歲的男人是有,但是太少,尤其在那個時代。這種說法可能受到一些志書上所載的資料影響,如《新竹縣志初稿/卷二/賦役志/官莊/新竹隆恩息莊》有「乾隆年間,竹塹北城外樹林頭莊王世傑之管事王佐往臺南府互控案情,遷延數年,王家經費不敷,……」;再如《臺灣通史/卷二十七 農業志/果之屬》有「隆恩圳:一名四百甲圳,在竹塹堡。雍正初業戶王世傑募佃合築,引九芎林溪之水,以灌竹塹埔一帶之田約二千甲。」還有《新竹縣采訪冊/卷三/水利/竹塹堡圳》有「康熙五十七年,王世傑開墾竹塹埔。雍正年間,鳩集各田主捐資開濬。」(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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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邂逅
歌者詮釋「松林低語」之意境真的很美,聽起來彷彿走在一片靜謐的松樹林間,豎起耳朵竟然可以聽到和煦微風拂過的聲音,宛如一群頑皮小朋友竊竊私語的樣子,又好像情侶黏答答的綿綿情話,讓人覺得不忍喧嘩而放慢腳步靜靜欣賞天籟之音。 然而在五虎崗上的松林則沒有那麼含蓄,它們不只是客客氣氣的輕聲細語,反而像淡水河口的海浪一般,滔滔巨浪拍打海岸而發出濤聲就是它們的寫照,所以有人用一個兼具詩情畫意與豪邁的名字形容它,那就是許多淡江人回憶中的「松濤館」。 記得那年負笈北上來到古名滬尾的淡水小鎮,登上132石階的好漢坡之後,迎面而來的是開闊的杜鵑花校園,花期已過的杜鵑花叢像是規矩的士兵,整齊而優雅的排列在宮燈大道兩旁,彷彿是等待閱兵官蒞臨的樣子,對著昂然而立的一排宮燈行注目禮,而古色古香宮燈也扮演著「標兵」的角色,高高舉起燈籠把湛藍小漁港的天空粧點得喜氣洋洋。 淡江宮燈大道兩旁除了嬌柔脫俗的杜鵑花陪伴之外,最讓人留連忘返就是淳樸而具有濃郁古早味的宮燈教室,教室主體結構採低矮紅磚以及大塊透明玻璃組成,屋頂則以黑瓦覆蓋而展現親近自然的平房建築,加上庭園造景中的涼亭樓閣琉璃瓦相呼應,並融入高達三、四公尺的柏樹入景,讓人感覺到徜徉於古代與今塵的時空裡,更興起一種與古人遨遊的氣氛,好像剎那間為莘莘學子加持而增長智慧的味道。 五虎崗四年的學習生涯當中,有一個寒風刺骨的早上,一群早起運動的同學們緩緩登上好漢坡,藉著石階徐徐往上攀爬的節奏,把呼吸氣息調整到相對和諧的境界,雖然一團團白色煙霧從嘴巴呼出來,但是隨著登上石階運用腳力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冷冽的氣溫襲人,況且喜歡運動的人並不害怕週遭惡劣環境呢! 當我們登上第132階好漢坡之際,眼前令人驚訝的場景教人目瞪口呆,原本就屬於丘陵低海拔海口型氣候的五虎崗,此刻竟然飄著宛如棉絮的雪花! 細軟輕柔的雪片從灰濛濛的天際徐徐飄落,悄悄軟著陸於蒼鬱的樹木與杜鵑花叢上面,輕盈縹緲的雪花在樹木葉片間搖搖晃晃,有的黏在光滑的樹葉表面以及樹枝之間,而有的則滑落葉尖而繼續飄落之旅,終於降落在泥土和草坪之上,接著隨土地逐漸甦醒而散發的溫度慢慢融化,最後完全消失成為滋養土地的甘泉。 大家看到這樣的畫面,除了用力眨眨眼仔細看清楚之餘,著實不相信眼前所經歷的景色,當我們想要呼朋引伴告訴尚在熟睡中的同學時,從天而降的雪花隨著松濤的節奏而逐漸減少,最後終於停止飄雪,其過程只不過是幾分鐘罷了,接著則是淡淡細雨紛霏迎向幾乎傻眼的我們。 淡水小鎮氣溫在當時仍然是氣象局列為全島最低溫的地方,但是「與白雪相遇」的奇遇經驗,卻被其他同學們認為是一千零一夜裡的故事一樣,甚至有些同學覺得那是同儕編撰的神話。 然而我們卻很清楚在那個時空裡,很幸運而且神奇妙的與潔白雪花邂逅,看到它翩然而降的優雅身段,當時不但不覺得氣溫冷得發抖,而且在學生過程當中增添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 今年同學們慶祝畢業三十年同學會,讓我們從世界各地再度相聚於美麗的校園,當我們看到松林依舊而回憶當時情境之際,總覺得那一次和雪花唯美邂逅的經驗,恐怕會是一樁美麗而終將消逝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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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
保持沉默,讓山峰自動靠近過來,堆疊我們前世的因緣;凝望一朵花、一隻蟲仔交流互惠的美好時光,不動如山的你,記憶中儲存著我的彎眉與紅唇,即使只有像仙人掌針刺一般微細的,匆匆擦身而過,仍是今生我們所要締結的一種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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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今天低聲下氣地回到這個家,是來求你給我一條生路,不是來讓你羞辱的!」葉菲音雖然氣憤,但為了能把離婚的事談出一個結果,很快地又恢復初來時的低調,「楊平章,我求求你,既然夫妻已形同陌路難以生活在一起,你就行行善簽字離婚讓我走,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況且你年輕英俊又有固定的工作,在台灣不愁找不到好女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給我一條生路吧!」葉菲音說著說著,情緒一激動竟雙腳跪在地。 「妳葉菲音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我是不吃這一套的!」楊平章扳著臉孔,再三地強調,甚至也提出警告,「我再重複一篇:離開這個島嶼跟我到台灣去,然後把肚子裡那個小雜種拿掉!我不僅會原諒妳,也會重新接納妳!對那個跟妳有一腿的老頭子也會考慮放他一馬。如果妳堅持己見的話,大家就到法院見。到時受到傷害不僅僅是妳和我,還有一個自恃清高卻禁不住女色誘惑的糟老頭。妳回去後好好地想一想,仔細地考慮考慮,這也是我給妳的最後一次機會和底線。妳明天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要不,大家就等著瞧!我楊平章說到做到!到時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說後轉身就走。 楊平章會提出如此嚴苛的條件,的確是葉菲音始料未及的。原以為小明歸他所有又另給他一筆錢,就可以順利地解決彼此的爭端,讓她如願取得離婚協議書,好與智亞廝守終身。然而想不到看來粗枝大葉的楊平章,竟會提出這個讓她無所適從卻又難上加難的棘手問題。她確實是錯估形勢,也低估了楊平章的智慧。 離開這個島嶼跟他到台灣,也就是活生生地要把她和智亞拆散。而自己好不容易覓得智亞這個知音和至愛,雖然有年齡的差距,但兩人經過繾綣纏綿後並有愛的結晶,這是多麼令人感到興奮與愜意的一件事啊!可見智亞無論在那一方面都能滿足她的需求並能給予她幸福。而此時,難道憑楊平章的一句話就把它化成雲煙?讓自己成為一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果真如此的話,她怎麼對得起智亞! 同時,她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生命亦是無價的,拿掉孩子就如同謀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她於心何忍。難道楊平章的良知已泯滅,竟提出這個喪盡天良的條件要她屈服。倘若答應他這個條件,自己不也變成殺人的劊子手?她的良心能不遭受上天的譴責嗎?這個條件她萬萬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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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媽是我阿公的掌上明珠,生活雖然窮了點,到底還念過幾年書(平安國小五年級肄業),言談舉止略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生得一張清秀的小臉蛋兒,高挺的鼻子散發著些微的傲氣,喜歡綁兩條小辮子垂在耳際旁,是村裡頭公認的美人胚子。 到過家裡看過我媽的男人沒有一個不中意她的,常常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送上門,可她不曉得端什麼清高架子?又將這些大包小包的禮物原封不動扔出家門外,沒一個看上眼的。碰上這等時刻,幾個鄰居會伺機而動,一聲不響撿走散落在地的食物及衣服,能撈得這一點好處,也難怪她們會屢試不爽。 聽說有一年夏天,住在我家隔壁的阿肥嬸,有一回,帶著一個姓雷當時已是少校級的山東人到村裡頭來,還沒到家門口有人便大聲嚷嚷:「秋玉啊,緊出來,這緣投呢,講咧做連長…。」我媽只好無奈地出來打聲招呼,對方也遞上一個燦爛的笑容,這一笑似乎拉攏了兩人的距離。山東連長因此到過家裡幾回,在眾多鄰居指責我媽是不孝女的壓力下,她曾幾度難眠思索著該不該嫁給他,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敗就敗在他姓「雷」的這個字眼上。 「當真就為了他姓雷?」我妹妹問。「和妳爸比我當時是比較喜歡他的。但雷這個字聽起來很可怕,很少碰到這種姓。我擔心以後生小孩不知道要取什麼名字,會很難聽。」「可以叫雷公啊。」我說。我妹妹格格地笑出聲來:「我還雷陣雨咧。」她壓低音量做出誇張的打雷動作,「碰!碰!雷公來了。」我媽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的哈哈大笑,她的笑聲震得我心頭暖洋洋的,個性向來嚴謹的媽媽,難得露出這麼開懷的笑聲,她似乎都在哀愁中度過。 自姓雷的山東連長被她回絕後,隔了好一陣子鄰居不再有動靜,還好我阿嬤的骨夠硬、皮夠粗、肉夠厚,這點小傷還挺的住。(畢竟她歷經過八二三砲戰,任憑子彈亂飛的當下,還敢從防空洞偷跑回家,只為了煮一碗地瓜粥解饞的創舉。)村裡頭任誰都不敵她有這種膽識。我的老天爺,被驢子踹過的女人終歸是不一樣。 所幸我阿嬤的傷口未繼續惡化,有些比較好心的鄰居偶爾會送來一些藥膏,但她還是無法下床行走。這對向來健步如飛的阿嬤來說簡直生不如死,常常不管別人的感受大吵大鬧。我媽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等著她傷口癒合,等著承受那些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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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 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王世傑五十五歲,時賽夏族人與竹塹社的平埔族人,性情和善,人數也不多,且他們以漁獵維生,不諳農牧,大片的土地也同意或用租借或用買賣,讓予王世傑等開墾,此時他們已經將大部分的竹塹社開發完成,辛勤地墾拓田園,王世傑仍不忘本,每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還給竹塹社的山胞送隻牛,再加上幾罈好酒,因此墾拓的事業順遂,且族群之間也相安無事。至此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竹塹,已被王世傑開墾成稻浪處處的良田。 ◎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王世傑時年五十八歲,由其一手擘畫開鑿的四百甲圳(後稱隆恩圳,今天仍是新竹平原重要的灌溉水圳)主幹道築成,治田數百甲,開啟竹塹水利之始,至此新竹平原的農田均為其鋤犁所及,墾拓範圍漸至竹塹南勢庄。 ◎ 康熙六十年(1721年)王世傑時年六十一歲。是年隨兄藍庭珍征討朱一貴之役的藍鼎元,途經竹塹地區,寫了〈記竹塹埔〉一文,有如下的描述:「竹塹埔寬長百里,行路竟無人煙,野番出沒,伏草莽肆伺殺人,割首級,剝髑髏取金飾,誇為奇貨,由來舊矣。行人將過此,必倩熟番挾弓矢護衛,然後敢行………。」 ◎ 八月十五日王世傑出外巡看圳道,被伏於草莽中之野番所殺,割首級,剝髑髏,族人尋獲其遺體,不見頭顱,乃以金屬鑄造一頭合其身歸葬其遺體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碑題「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浦邊世傳裔孫世代祭掃其墓,稱金頭殼祖墓。 王世傑所開鑿之圳道至雍正三年(1725年)時灌溉面積達400甲,故名四百甲圳。其水源發自九芎林溪(頭前溪),圳路於九芎林溪前分南北兩路,北路分三分之水額,稱新社埤圳;南溪為四百甲圳之本源,經員山仔、七份仔、麻園堵、隘口等庄入六張犁。 至於其圳名從四百甲圳改稱隆恩圳,係因乾隆年間王家與鄭家爭訟,王家敗訴,王家因久受訟累,耗資甚鉅,管事王佐曾向臺灣城守營參將借款,後無力償還,該參將適將他調,經請特准將王家田地抵償公款,埤圳亦歸公有,故改稱隆恩圳。「隆恩」一詞最早是清世宗為八旗設隆恩莊,有謝主隆恩之意,並供其收租,以此生息銀兩,做為賞卹、嘉喪之用,故稱隆恩租,以後擴及綠營。在臺灣除綠營的隆恩莊及隆恩租外,不少埤圳都是以隆恩命名,其意多少帶有感恩的意思,如南投竹山的隆恩圳、嘉義中埔的隆恩圳等。(註11) 四、新竹與浦邊王家往來情形 (一) 竹塹王家設立「公田」 金門民間保存了許多中國傳統文化中「尊親、敬祖」的美德,這些傳統文化表現於民間習俗中尤其明顯。時至今日,金門有「做春秋」(春、秋二祭)的祭祀活動、有「做頭、食頭」的習俗、有「冬至祭祖」的定期祭祀活動,這些都是廣為人知的,但有一項和這些習俗相關的行為卻少為人知,那就是「祖公園」的設立。 有許多家族為了配合「做頭、食頭」的祭祀活動,同時設立了一項「祖公園」的輪作行為,即從早期全家族在分析家產時,留下一塊或數塊土質較好,產量較高的田園作祖公園,不分給某一人,而列為全族共有的「祖公園」,誰輪到明年「做頭」的人,該地就輪由他耕種,以這塊土地的收成來補貼他「做頭」的費用。這項行為早年在金門很普遍,但到1960年代以後,由於社會型態和經濟環境有了大改變,這項行為也逐漸消失而不為人知。 王世傑並不忘本,他在竹塹拓荒墾田時,為了能照顧留在家鄉的親族,也仿金門家鄉設立「祖公園」的規度,在竹塹設立了「公田」,每年將公田營收寄回家鄉,或由族人前往竹塹領回公款,做為照顧親族、冬至祭祖及祖厝維修費用。 後來同樣是來自金門、先在苗栗後壟墾拓、隨後再遷居竹塹的鄭崇和家族,在竹塹發跡後,在金門東溪家鄉創建「鄭氏家廟」(於民國八十六年公告為縣定古蹟)之後,也採用同樣的方式,以其家族在新竹設公田之所得,支助金門家鄉宗祠祭祀費用。同是來自金門而在竹塹拓墾的王、鄭兩家,一直延續到甲午戰後台灣割讓給日本,閩、台兩地交通中斷,這項以家族公款支助家鄉祭祖的行為也同時才告中斷。而這項制度的產生,王家尤先於鄭家。 目前仍住在浦邊40號故居的王世焜老先生表示:父親奕祿公在世時告訴他,其祖父清燦公在世時,曾前往新竹收過這筆款項,也因此知道該族有這項制度。經查其族譜,清燦公生於清同治丙寅年(1866年)十月初三日,卒於民國二十八己卯年九月二十日,1895年台灣割日時,清燦公年已30歲,長子奕選(1893年生)也已出生,這件事應屬可信。 (二) 新竹、同安兩地共尋王世傑 隨著台灣從1895年陷日到1945年光復,金門浦邊和新竹的王家,兩地分離五十年沒有來往,台灣光復後隨即國共內戰、國府遷台,金門成為兩岸對峙下的前線戰地。在戰地政務管制下金門又過了近半個世紀,到1992年戰地政務終止,金、台兩地民間相隔近一百年後,才恢復正常來往,此時兩三代人都過去了,音訊早已中斷。 從1980年代後期台灣先是開放赴大陸探親,接著擴大為旅遊,此時台灣民間前往福建各地尋根的家族不知凡幾,新竹的王家先祖既為竹塹墾首,尋根一事當然也不落人後。他們尋根的最有力根據,當然是《台灣通史》中所記載的:「王世傑,泉州同安人」,再不就是「福建泉州王世傑,率子姪及同安180多人來竹塹墾殖」,只是泉州、同安都沒錯,同安也有馬巷,可就是沒有金城,所以新竹王姓家族幾次前往同安尋根都沒有著落。 再就同安縣方面關於王世傑的身世,在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六 墾荒錄〉把王世傑與陳永華、洪旭、林圯同列為「開臺墾荒人物」,有關他的生平傳略文字不多,抄錄如下: 「王世傑,由邑往台為賈。既得懇田之令(指1683年協助鄭克塽平定台北諸番之亂有功而取得新竹地區的「墾田令」),集泉人數百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豐收)。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每甲為15.4畝)。縣治一帶,鋤耰畢集。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墾務日進。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當時新竹尚未設治,諸羅(即嘉義)政令,僅及半線(今彰化)、大肚、吞霄(今通霄)諸處,山川奧鬱,水土苦惡;南嵌、淡水,窮年陰霧罕晴霽,鄭氏以投罪人。康熙四十有九年(1710年),始設淡水防兵,及期生還歲不能三之一,巡哨未有至者。世傑獨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故來者日眾。世傑悉命苧而給其資(前面疑有「族人林列自泉來」之句),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世傑卒,而其子以折產搆訟(因分家產不睦),家道遂衰,惜哉!」(註12) 前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同安縣志乃是根據《臺灣通史》上的相關史料引述而來,至於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村的人,其族人如何,以及是否還有相關的文物等等,都沒有進一步的相關史料。1991年同安縣將孔廟整修後,大廳作為同安博物館時,把陳永華、王世傑、林圯三人列為「渡台先賢」專櫃陳列(洪旭是金門人,此時金門已設縣,故不列入),至今這三人的功績仍在孔廟展廳供人參觀憑弔。倒是1991年規劃整理孔廟作博物館時擔任同安縣文化局長的顏立水先生(也是金門顏氏族裔),當時曾作過田野調查工作,試圖尋找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個村莊人氏,可就是遍尋不著。(註13) 「根據新加坡師資訓練學院客座教授、台北華崗中國文化大學教授王秀南(同安縣城王大埕人,祖籍金門城七星街)生前主纂的《王氏立姓開族百世譜》記載,王世傑是閩王王審知的裔孫。他在康熙間渡台墾荒成為新竹的首富,但卻在乾隆初家道中落,為世所惜。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嘉慶年間,其裔孫王士俊在家設塾,作育英才,「開台進士」鄭用錫(金門內洋人)就是他的及門弟子。還有進士王克捷,作有《台灣賦》傳誦今古,至今嘉義父老對他仍是『無不恭頌至再』。」(註14) 現有各項資料都記載著王世傑是泉州人或同安人(同安是泉州府轄下的一個縣,而當時金門是同安縣所轄),有關他帶領同安人或泉州人開發竹塹的歷史,都是不爭的事實。在新竹和同安兩地都「找不到王世傑更確切的原鄉」之情況下,兩地的人卻都想不到,原來王世傑的原鄉是在新竹和同安之間的金門。 新竹開拓者王世傑對竹塹地方的貢獻已經是當地民眾共知的事實,新竹王家從王世傑之後也一直沿用「世德際美士,鳴清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這個昭穆。為了使王世傑開拓竹塹的功績能得到地方的重視與感懷,新竹市還成立了「新竹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會員多係王姓家族成年人,現有會員中輩份最高的是「家」字輩,最低的是「孝」字輩,現任理事長王忠仁先生就是王家第十一世「忠」字輩。而金門族親中輩份最高的王世焜兄弟,是舊昭穆的「世」字輩,按竹塹昭穆排也是「家」字輩,兩地同輩人的年齡大致相差不大。 五、古厝與墓塚的建築與興修 (一) 古厝 座落於金沙鎮浦邊聚落中央部分39、40號的王世傑古厝,位處金門縣自然村專用區,包括浦邊段1095地號的建地和浦邊段1096地號的雜地兩塊地號。其建築形式為二落大厝加掛雙突規(左側突規現已坍塌)的基本型式。前方1096地號的雜地是門口埕,初期可能是這棟二落大厝的前院。旁有一井,埕前方為兩幢二落的傳統閩南建築,右方為一空地,左方為一落的傳統閩南建築,後方為二落的傳統閩南建築。 建築內部空間佈局仍以正廳位於中軸線上,前後兩廳以深井區隔,橫向則以五開間的方式安置,廳旁置兩房,兩房外再加設一突規房。深井兩旁是木舉頭,作為廚房使用,而突規前後落房間以深井做區隔,與一般閩南式傳統建築之格局相同。 古厝的第一進正面出簷以大展步方式處理,兩側出簷以花崗石條出挑支撐捧簷。在建築材料上,建築正身立面、背立面及深井木舉頭牆體下堵採用花崗石塊丁砌,上堵為斗仔砌(部分以水泥粉刷覆蓋);側面下堵為花崗石塊人字砌,上堵為斗仔砌,突規側面牆體為出磚入石之砌法。 前廳與後廳的中路牆為穿斗式構造,以木隔牆分隔廳與房,次間山牆與突規山牆,原為懸山擱檁承重牆構造。前落次間房與木舉頭間有以花崗石做為下堵,上以木板牆區隔作板堵。前廳兩側的牆基是磚牆,上段是木板堵牆,最高部分的牆體以菅蓁(菅芒桿)編砌置入後,再敷上泥土,這種材料和作法很明顯的突顯出這棟建築的時代特徵。 (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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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看在小明以及兩位老人家的份上,我姑且原諒妳。」楊平章瞪大眼睛指著她高聲地說:「不過妳得從此離開這個島嶼跟我到台灣去,如果被那個老頭子搞大肚子的話,要把肚子裡那個小雜種給我拿掉!」 「那是不可能的!」葉菲音明快地說。 「可能與不可能並非妳說了算數!」楊平章更加激動地,「這是我給妳最後一次機會,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你們這對狗男女會後悔莫及的!」 「我願意把小明還給你們楊家……。」葉菲音痛苦地說。 「小明本來就是我楊家的骨肉!」沒等葉菲音說完,楊平章搶著說。 「只要你能讓我恢復自由身,我願意把歷年的儲蓄全數給你,做為對你精神上的補償。」 「我楊平章再窮,也不會要妳那點骯髒錢!」 「不,那是我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呸!」楊平章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別滿口仁義道德,裝得像聖母瑪利亞似的。一個離家出走的有夫之婦,在外面跟人家胡搞,她所賺取的怎能說是辛苦的血汗錢呢?說它是出賣靈肉的錢或許並不為過吧!請問這種骯髒錢,我會把它看在眼裡嗎?我會要它嗎?」 「楊平章,你不要欺人太甚!」葉菲音憤怒地指著他說。 「我是實話實說。」楊平章得意地笑笑,「說到妳的痛處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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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經常是這樣的,多少次的哀求與淚水始終無法動搖她。我不能如願去台北,這一切的怪當初踢到我阿嬤那隻該死的驢子說起,如果我阿嬤在孩童時期不去招惹那頭混蛋驢子,她的腦子就會像一般人一樣正常,她的腦子正常,她就不會害我阿公為了救她而落海淹死,我阿公不死,就可以多承擔一點家事及理解我媽所承受的苦。而這個被我封為「草上飛」的阿嬤就不會成天除了吃和撿破爛外,只當個凡事置身在外的閒人,害我媽老是長吁短歎怨自己命不好,硬把我留在身邊不讓我去台北工作。 這頭該殺千刀萬剮的驢子啊,想不到你這頭畜生,竟是我朱美女今生今世最大的仇人。 我媽自認命不好的起點,大概是我阿公離開她後丟下我阿嬤這個沉重的包袱開始,這個打擊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導致她的性情因為失去依靠而變得古怪不堪,我從小就懼怕她,能貪得她一點親暱的母愛可算是奢侈。 懂事後,碰上我媽主動和我們聊天的時機,挑她心情好的時候,我和妹妹也會好奇的追問她是怎麼嫁給我爸的,原以為會有什麼浪漫動人的愛情故事,結果她說二十歲那年,就在我阿公溺水死後不久,我阿嬤的腳因為被大海裡的礁石劃破,傷口嚴重潰爛,需要一筆錢醫治才能保住她的腿。於是好管閒事的鄰居,便分頭托媒人介紹幾個他們嘴裡俗稱的老北啊,每隔不久會被安排到家裡頭和我媽相親,好弄一點錢給她們母女過日子,當然也可以趁機為自己賺點媒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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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黃振良王建成楊詩傳/合撰 (二) 興修水利 農耕必須配合健全的水利灌溉設施,才能使開發的土地得到充分有效的發揮。當初王世傑看上這片土地的開發價值,正是著眼於其地「沃野千里,荒原遼闊,溪流縱橫交錯,水利充足」,是最上等的農耕地。對於王世傑在興修水利工程上的功績,在新竹的地方文獻中,有多處提到,其中最主要的是「隆恩圳」。 「隆恩圳:一名四百甲圳,在竹塹堡。雍正初業戶王世傑募佃合築,引九芎林溪之水,以灌竹塹埔一帶之田約二千甲。」(註4) 「四百甲圳,在廳治東門外·業戶王世傑置·後被水衝,溫明源招佃重鑿·其水由二十張犁溪引導至東門外,流轉而北,灌溉隆恩息莊及北莊田四百餘甲,故名·中有一陂,名曰為公陂·上承下分,又灌溉水田莊、樹林頭等莊之田·每年業主、佃戶,共納水租為修費·」(註5) 「隆恩圳」之名稱,則是來自「隆恩息莊」。 乾隆年間,竹塹北城外樹林頭莊王世傑之管事王佐往臺南府互控案情,遷延數年,王家經費不敷,乃向臺南城守借銀五千圓·後城守將卸任時,被借之項未還;乃從庫中帑藏支銀五千圓付城守領回,將缺額庫銀五千圓指為王家借項·洎新城守抵任,遂向王家逼催此項·王家無銀可還,願將該田年徵大租穀平價抵還·所有大租,自此歸官收掌;名曰「隆恩息莊」·計田九百三十二甲五分四釐二毫三絲、園二百三十八甲五分四毫六絲八忽·上田每甲年徵穀八石、中田六石、下田四石、園每甲年徵銀二圓·歷年租項,由臺南城守派弁駐竹徵收,照民間市價代銀完納·除辦理人工食及各款開銷外,盡數解歸臺南城守查收繳庫·開列租項於左……(註6) 地形上新竹山多而高,河川短促,降雨時流量大而水急,如果沒有築建水圳,則未能達到「水利其田」之目的。王世傑所創建的這「四百甲圳」是台灣農田水利建設之始,為新竹地區現代化的農田水利奠下了良好的基礎。 (三) 獻地建廟 創建廟宇是王世傑另一貢獻,早期開拓者把生命安全寄託於信仰的祖佛上。在竹塹開發時,王世傑先後捐獻土地、資金,修建了「東瀛福地」、「新竹城隍廟」、「竹蓮寺」、「關帝廟」、「天后宮」、「境福宮」等寺廟,使移民在心理上有所依託,更加快了土地的開發工程。拓墾精神表現在聚落的形成,城市的建立、寺廟祭祀圈、土地的圍據、貿易商業的日益發展等正面因素;負面上則易滋生械鬥、盜匪反亂的悲劇。 大致在乾隆中期以前竹塹的寺廟土地,幾乎全由王世傑家族捐充,廟內都有他的長生祿位。以城隍廟為例,除捐土地外,並獻北門內百間屋店地基的租銀,做為寺廟支出經費之用,可惜王家在乾隆初期即因訟案而逐漸中衰,後人雖有王土俊於嘉慶年間入泮設塾,並培養出「開臺進士」鄭用錫,但以王家作為竹塹最早開拓者的身分,與同是金門籍的新竹士紳鄭用錫家族相較之下,不免令人覺得傷感,究其主要原因,還在於科第上的差別。 新竹城最古寺廟是新竹市東門街(暗街仔)的「東瀛福地」(土地公廟),這是康熙三十年由王世傑從故鄉泉州同安縣攜帶來臺的土地爺、土地媽,現在仍舊奉祀在該寺廟中,香火鼎盛。(註7) 其次是由王世傑家族捐地所建的新竹城隍廟。「城隍廟在縣署右側。乾隆十三年,同知曾曰瑛建。五十七年,袁秉義修。嘉慶四年,同知清華捐建後進,祀觀音菩薩。八年,同知胡應魁在左側添建觀音廟,以後進祀城隍夫人。道光八年,同知李慎彝修。三十年,同知黃開基重修。光緒十八年,紳董重修通樑。廟僧云:建修縻金計一萬餘圓。廟宇百八十六坪、地基五百六十九坪。」(註8) 還有一座佛教寺廟竹蓮寺:在南門巡司埔,祀觀世音。先是移民初至,僅建小祠,其後業戶王世傑乃捐地以建,為新竹最古之寺。道光五年,紳士林紹賢修之。迨同治五年,紳士莊榮陞、湯奇才等又募捐重建。(註9) 以一名普通百姓隨軍旅赴台,由於在農村長大兼有獨到的眼光和毅力,而成為開疆拓土的墾首。誠如連橫在王世傑列傳所言「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時至今日,新竹各界於每年王世傑誕辰及忌日定期舉辦祭典,以追懷之心,感念先賢開發之功,是對王世傑這位竹塹先賢表達最崇敬的感念之恩。 三、金門王世傑家族 (一) 王世傑家族遷居浦邊 經開啟現存於王世故居祖龕的「皇明王氏歷代祖考妣神座」(總神主牌),該牌正面除正中書明前述文字外,另有「明二世祖念情王公洎妣陳孺人」、「明三世祖諱諧盤王公洎妣陳孺人」、「四世尚春字友夏王公洎妣何孺人」、「四世祖故考諱茂華王府君」、「五世祖郡大賓世傳王公妣陳孺人」,背面板內所記之生卒年月輩序與正面相同。值得注意的是背面板外特別記載「開浦邊祖從東沙鄉東沙從山後分支生學法公始祖俱是安岐鄉分支」數字。 再查《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浦邊裔派譜系序〉載:「浦邊社始遷祖學法公,按其出生年代及昭穆字行推算,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依浦邊學法公裔派譜系所載,一世始祖學法公,祖妣陳氏,葬在前山前社山頂,傳子念情。二世念情公,祖妣陳氏,葬在官裡社路邊,傳子諧盤。三世諧盤公,字子珠,妣陳氏,葬在賢厝社急燒山,傳子二,長尚春,次茂華。四世尚春公,字友夏,生子三,長公喜,字元會,號世什,生子六;次公愛,字元美,號世傳,生子三;三公祿,字元安,號世傑,生子七。 綜上所述試釋如下:浦邊王姓家族係從東沙(今劃為金城鎮珠沙里)分居浦邊,族譜雖記學法公為始祖,但從其一世、二世、三世祖墓都葬在東沙附近的前山前、官裡、賢厝來判斷,這些人都生在東沙,逝於東沙,所以死後都葬於東沙附近,因為以當時金門的交通情況來判斷,金門除官宦人家外,一般百姓很少有從東半島的浦邊遠葬到西半島的情形。 且從第四世尚春公的祖妣何氏來推斷,這位祖妣應係浦邊人氏,也就是說,王家之入居浦邊,是從尚春公開始。再從神主牌上看,尚春之弟茂華府君無祖妣記載,而其喪葬係由世傑兄弟代理,可能無婚配也無傳嗣。 浦邊王世傑家族既從東沙分支,其前數世的昭穆仍依同於金門王姓譜系昭穆字行為:「崇上維鴻學,念子甫元士,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東沙舊譜因子孫遷徙攜帶遺失,字行另編)。王世傑的高祖(前四世)學法公係山後昭穆第五字學字輩,曾祖父念情公是念字輩,祖父諧盤公是子字輩,父親尚春公是甫字輩,世傑兄弟是元字輩。世傑這一輩開始分支新竹,兄弟三人共有子十六人,所以從世傑起另編昭穆為「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二十字,為使前後能得到連貫而不致混淆,世傑兄弟在公喜、公愛、公祿名下另以元會、元美、元安為字,使能接上舊昭穆;再以世什、世傳、世傑為號,開始啟用新昭穆。 依據《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浦邊裔派譜系〉記載的生、卒年代,王世傑的高祖(前四世)學法公約生於明世宗嘉靖五年(1526年)間,學法公死後歸葬於離東沙村郊僅只一里之遙的前山前社的山頂(又稱獅球山),座南向北,祖妣陳氏,傳子念情公。 王世傑的前三世祖(曾祖父)念情公(念字輩),約生於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間(1556年),祖妣陳氏,葬在與東沙村毗連的官裡社路邊,坐東向西,傳子諧盤公(子字輩,字子珠)。 祖父諧盤公,約生於明神宗萬曆十七年間(1589年),祖妣陳氏,葬在與東沙村約二里之遠的賢聚社之急燒山上,傳子二:長尚春公,次茂華公。 父尚春公(甫字輩,字友夏),係諧盤公之長子,生於明神宗萬曆四十六年(歲次戊午,1618年)正月十二日,卒於清聖祖康熙三年(歲次甲辰,1664年)四月初四日,年四十七。 母何氏媛娘,生於明熹宗天啟四年(歲次甲子,1624年)正月廿五日,卒於清聖祖康熙四年(歲次乙巳,1665年)五月初二日,年四十二。 尚春公暨妣何氏媛娘於清聖祖康熙廿七年(歲次戊辰,1688年)十月廿日合葬在蘭厝山(蘭厝王氏為東沙次三房石貢公之裔派)翁婆石,坐乙向辛兼辰戌,傳子有三,長公喜公,次公愛公,三公祿公。 公喜公,字元會,號世什(依榜林昭穆為元字輩,依浦邊新編昭穆為世字輩。)約生於永曆八年(順治十一年,西元1654),為世傑之長兄。世傑生四齡父尚春公見背,五齡妣何氏媛娘棄養,時長兄年約八歲,兄弟三人孤苦相依,世傑墾拓竹塹城後,公喜公亦率子姪輩赴台前往相助,遂定居於竹塹城。 公愛公,字元美,號世傳(元字輩,浦邊世字輩。)生於永曆十年(順治十三年,歲次丙申,1656年)九月廿八日,為世傑之次兄,世傑墾拓竹塹城,公喜公前往相助,公愛公留守家園田廬與祖墳,世什與世傑兄弟及後代子孫皆匯款回鄉以為祭祀祖先之費用,並留有龐大的田租地契在浦邊二房手中,每年二房子孫皆可前往台灣收取租稅,直到日據台灣後音信才告中斷,田租地契於第十二世奕標公(浦邊王家裔孫之昭穆字第十一世起又回到與榜林及山后相同之字行: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仙逝(民國五十五年)後,因保管失當,破舊不堪,子孫不知資料之珍貴而予銷燬。 公祿公,字元安,號世傑(元字輩,浦邊世字輩。)生於明末桂王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歲次辛丑,西元1661年)正月十五日,出生時母何氏媛娘年三十八歲,父年四十四歲,是年鄭成功據台灣,清世祖順治帝崩,子玄燁即位,為清聖祖康熙。 (二) 王世傑的生平和大時代的關係 世傑出生之時,正是時局動盪之際,是年三月,鄭成功率兵二萬五千,捩舵束甲,自金門料羅發航,東指台灣,由鹿耳門入,克赤嵌城。遂掩有臺灣,開府墾荒,勵精圖治。八月清命戶部尚書蘇納海至閩,遷海邊居民於內地,離海三十里,村社田宅悉焚棄,百姓失業流離,死亡上千累萬。(註10) ◎ 永曆十六年(清康熙元年,1662年)世傑二歲,是年吳三桂殺桂王永曆帝,鄭成功薨於台灣,子鄭經立。次年清兵進佔金廈兩島,焚屋毀城,徙遺民於界內,民多流離失所,金門遂墟。世傑三歲,與父親尚春公母何氏媛娘及世什、世傳兄弟等隨鄉人撤至同安城內地。 ◎ 清康熙三年(1664年),世傑四歲。四月初四日,父尚春公卒於同安城,享年四十六歲。越明年五月初二日,母何氏媛娘卒,享年四十一歲,葬於同安城外。 ◎ 康熙十二年(1673年)平西王吳三桂反於雲南,三藩之亂起,世傑年十三歲。次年靖南王耿精忠叛清呼應吳三桂,據閩反清,令人入台結援,鄭經復返金門招集流亡,遷入內地之民漸次返回金門,陸續重整家園。 ◎ 康熙十五年冬(1676年)世傑年十六歲,八閩歸清,復令遷界,會鄭軍破海澄,圍泉州,事暫停。十八年(1679年),泉州之圍解,時世傑年十九歲,清遂行遷界之令。提督楊捷諭沿海居民曰:「奉旨遷移沿海居民於內地,不許遺留一椽片瓦,違者立殺無赦。」康熙十九年(1680年)世傑年二十歲,清水師提督萬正色率師攻金門料羅,守將吳國俊迎降,鄭經退回台灣,世傑隨鄭軍赴台。 ◎ 康熙二十年(1681年),鄭經卒,子克塽立。吳三桂之子吳世璠敗死,三藩之亂平,王世傑時年二十一歲。這年台灣「北番亂,新港、竹塹等社應之。延平郡王克塽命左協理陳絳帥師討,諸番皆竄。」當時王世傑被鄭克塽委為護糧官,隨同鄭克塽運送糧餉北上接濟雞籠、淡水的部隊。 負責督運軍糧的王世傑,運糧北上途經竹塹時,見此地荒原平坦遼闊,溪流縱橫,因而請墾斯土。克塽准他「跑馬定界」的墾拓權,即被特准以跑馬馳驅起止的路線為界,劃地墾荒。 ◎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王世傑年二十三歲,施琅東征台灣,鄭克塽降清,清廷對台灣海禁森嚴,要有良民證又要申請照單。王世傑一時不敢回來,當初他跟鄭克塽之間的協定早已形同廢紙,好在附近竹塹社的山胞(即平埔族),性情和善,人數也不多,加上他們本以漁獵為生不諳農牧,王世傑便召集些許同鄉的軍伕在暗仔街(東前街三十六巷)為基地開始墾拓。而當初金門島民被遷入內地者,已被允許漸返故土。 ◎ 康熙二十七年(歲次戊辰,1688年),王世傑年二十八歲,眼見時局已穩,他便趁機第一次回籍,與長兄公喜公(號世什),次兄公愛公(號世傳),一同前往同安城外祭拜父母之墳,並將父母之靈骨撿入黃金甕攜回金門,於當年十月二十日合葬於金門蘭厝山,地點取名翁婆石,坐乙向辛兼辰戌,此行長兄公喜公即隨世傑前往竹塹墾拓。 ◎ 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帝親征葛爾丹,四月郁永河來台採集硫磺,在他撰寫的「裨海紀遊」書中,描述他目擊的「竹塹埔」情況之詩曰:「自竹塹迄南嵌,八、九十里,不見一人一屋,求一樹就蔭不得。……非人類所宜至也。」足見當年郁永和所經之處尚是一片未完全開發之地。 ◎ 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時年五十一歲,他第三次返鄉,帶了一百多位族親與鄉人前來竹塹開墾,其中包括二哥之次子德琮與侄孫際盛。王世傑於幾次返鄉時,為祈求開墾順利,從故鄉移奉土地公於現在東門「暗街仔」的十字路中間搭建茅屋奉祀。這就是新竹最古老的土地公廟,也就是「開台福德祠」。 到了康熙末年,入臺的人潮如潮水般湧入,竹塹在短短的二、三十年裡,已形成了不少的聚落。泉州人林列等人於這段時期也來到竹塹,他們在王世傑的照顧下種苧麻織布,安居樂業。 (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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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妳今天還有臉回到這個家?」楊平章憤怒地指著她說。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葉菲音低調地,「希望彼此能心平氣和地把事情談清楚。」 「我知道妳想跟我談離婚的事、是嗎?」楊平章不屑而冷漠地問。 「拖著不是辦法。」葉菲音面無表情。「一個人的青春是有限的。」 「一個拋家棄夫的女人還會珍惜青春?」楊平章一陣冷笑,「依我來看,『拖』是對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最好的懲罰。她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不計較你對我的羞辱,但求你簽字離婚放我走。」葉菲音依然低調地。 「妳想走?」楊平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想投入那個老頭子的懷抱?」 「我們彼此瞭解,亦有共同的嗜好,與他生活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葉菲音說出真心話。 「除非我死,要不,妳的願望是不可能達成的!」楊平章咬牙切齒地。 「我求你!」葉菲音雙手抱拳。 「想不到向來高傲又不可一世的大美女亦有求人的一天,真是天大的笑話!」楊平章挖苦她說。 「我接受你的譏諷,這是我應得的報應。但希望我們能冷靜地坐下來談談,大家好聚好散,也應該為小明著想。」葉菲音懇求著。 「不要拿小明來要脅我,」楊平章激動地,「我老實告訴妳,既然妳給我戴了綠帽子,讓我顏面盡失,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讓妳輕易地得逞的!」 「我並沒有做錯什麼!」葉菲音辯解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楊平章激憤地,「妳經常去找那個老頭子,甚至還在人家哪裡過夜,兩人幹了些什麼好事,別以為只有你們這對狗男女知道!不要把別人當傻瓜!」 葉菲音一時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始低調地說: 「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概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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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那一年我終於離開家 1. 眼看幾個好同學早已前往台北找尋她們的夢想,我還在小島上過著了無希望的日子,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也許過不久,我會被我媽硬逼到菜刀店或特產店去當個女店員,每天周旋在穿著草綠色軍服身上發著臭汗味的阿兵哥堆裡,熟悉各種刀子的功能與作用,瞭解各種貢糖的成分及作法,然後領一份微薄又固定的薪水。最大的成就頂多被封個「菜刀西施」或「貢糖西施」之類的名號,可單憑我這種長相想都別想啊,除非有哪個阿兵哥出操時不小心撞昏了頭。我正當年輕啊,我非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到外頭去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不可。我想去台北發展的意念如石頭般堅決,一逮到機會我就央求我媽,求了好幾次,她仍然不為所動,老用家裡需要人手幫忙這類陳腔濫調來塘塞我。 「我要去台北工作,我賺了錢會寄回來給妳。」「賺錢不見得要到台北去,在金門也可以賺。妳也不想想,妳爸爸拖著病還要去工作,一家老小吃喝全靠他一個人,鄰居都在笑我們。」「誰敢笑我就揍誰。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愛講就讓她們去講,妳不要去理會就好了。」我媽板起臉露出兇狠的眼神:「妳妹妹還小,阿嬤又需要人照顧,妳的良心被狗吃掉了嗎?就想這麼走了嗎?」「阿嬤身體好的很,她糊理糊塗也過了那麼久了,妳說這世上有誰過的比她還痛快?再說妹妹都念高中了,她也可以幫忙。」「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妳要是去了我打斷妳的腿!」「媽,求求妳,讓我去台北闖闖看,我一定會闖出一番天地的。」「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著落,東南西北也分不清,妳闖什麼天地?我看妳闖地獄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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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隨感
「人不照天理,天不照甲子」(用台語講),這是沒有讀過書的母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常常掛在嘴邊的話,目的是告誡我們做人要謹守本分,照正常的倫常為人處事,才不會遭受老天的處罰。母親是生長在離島封閉社會的一位家庭主婦,有這樣的認知,可見是深具智慧的,小時候我不太懂母親話中的涵義,但是卻是謹遵母親的教誨,而且奉行不悖,到了今天,我也用這句話教育我的孩子,可見真理是亙古不變的。 身處在苦悶瘋狂年代的我們,因為對大自然的需索無度,似乎已經開始在自食惡果了,近日的秋颱是一個接一個、亦步亦趨的來報到,強風和豪雨把整座島嶼摧殘的體無完膚,土石流、水災、斷橋奪去不少人的寶貴生命,節節高升的物價讓人大喊吃不消,當媒體報導七十多歲的老翁和五十多歲的兒子因為沒錢付房租而相偕尋短見,這是多麼深沉的悲哀啊!如果不是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刻,他們應該已是到了卸下責任,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年紀,何苦選擇這條最壞的不歸路呢? 每天睜開眼睛,我們就在傳媒的騷擾下,看盡社會的病端和醜態,心情如何快樂得起來呢?國際的金融風暴,帶來了全面性的不景氣,政客們不戮力帶領人民度過難關,反倒是上下交相賊般的貪污和舞弊,厚顏無恥的在民眾面前咆哮,向人民做了最壞的示範。毒奶粉的事件喧騰蔓延好些日了,至今仍然沒有解決之道,造成人心惶惶,我們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又該拿什麼餵養小嬰兒呢?我聽到周遭的年輕夫婦說:「我們不敢生小孩了!」這是多麼嚴重的事呀!小市民遭受的困境和難題是愈來愈多,誰真正關心呢?「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這一切的連鎖效應,已經是大自然的反撲,對人們最嚴厲的抗告,人們應該要覺醒啦! 生活困頓、心情苦悶,宗教信仰讓人們身心靈稍稍得到紓解,也讓我看到人性溫柔敦厚的一面。今天是淡水「蘇府王爺廟」的廟會,蘇府王爺是討海人的守護神,信眾們為了答謝神明對漁民一年的守護,舉辦一年一度的酬神、遶境、犒軍、燒王船的活動。一早,鑼鼓喧天,把廟宇周邊的街道烘托得熱鬧滾滾,所經之處善男信女自動自發擺香案迎接膜拜,世俗的紛紛擾擾似乎離他們遠遠的,我又再度從他們虔誠的面容上看到人性的善良和光輝,希望又在我心中慢慢的發酵,原來宗教的慰藉是這般的重要,所以它可以在民間源遠流長,就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它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不知道年輕的一代,他們是如何看待的?少了它,年輕的孩子啊!苦悶的心將如何排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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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上班族
趕著打卡上班的步伐 猶如滾泥球 塵埃越厚 被輾走的青春越多 站牌下 你我是張張還未醒的臉 為了所謂升遷 你我是載沉載浮的汽球 是甚麼灌滿球體呢 名譽 鈔票 還是愛情 汲井的朝朝暮暮中 有人騰空 有人破滅 而騰空也好 破滅也好 所謂生活 也只是影印機拷貝出來 一成不變 而又逐漸模糊的複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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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一、前言 2006年10月21日,金門縣文化局在審查歷史建築申請案中,位在浦邊39和40號的王世傑古厝名列其中之一,經審查委員討論後決議,通過該點先核准列入歷史建築,並可考慮公告為縣定古蹟。第二天經過《金門日報》報導後,遠在同安的前文化局長顏立水寫了一篇〈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的文章在報上發表,隨後獲得金門本地的文史工作者熱烈討論,這時遠在新竹就業的金門人楊詩傳,以其投入新竹及金門文史研究的熱忱,在張德南老師引領下進入新竹市文化局的文獻室,找到大量新竹和臺灣史蹟書籍,以及由新竹市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於1991年出版的《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連同由張德南老師提供抄錄、線裝的「開拓竹塹始祖王世傑」族譜手抄本,將這些資料影印寄回金門,不久也得到金門回寄《金門王氏族譜》〈學法公(浦邊)裔派譜序〉的影印資料。 隨後又輾轉與新竹市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理事長王忠仁先生取得聯絡,告知得到一份金門王世傑譜牒,王理事長起初有點不太相信,因為竹塹王世傑裔孫曾經多次前往泉州及同安尋根不得。於是便相約在王家燦先生家中見面,召集王世傑裔孫多人,詳閱和比對昭穆的接續,並告知「王世傑古墓」在金門太武山下,金門縣文化局接受王家族人申請後,經審查通過,將「王世傑古厝、古墓」列為歷史建築。當時適逢王世傑第十一代裔孫王忠仁先生將於2007年九月十二日率領新竹市家具公會來金參加家具公會商務會議,於是經過楊詩傳的居中引線,由金門王氏宗親會和浦邊宗親陪同展開尋根序幕,確認無誤並拍攝「王世傑古厝、古墓」照片,順利完成尋根任務,使金門與新竹兩地王氏宗裔關係重新接上,也使新竹王家多年的尋根夢得償宿願。 二、王世傑與竹塹之開發 有關王世傑的史料,金門本地過去一直都未出現過任何一字,而多見諸於台灣文獻中。按《臺灣通史》王世傑列傳所述,對於竹塹地區之開發,清代初期開發背景之記載如下:「新竹固土番之地,勢控北鄙,文物典章,燦然美備。跡其發揚,可以媲嘉義而抗彰化。然當二百數十年之前,猶是荒昧之域也;鹿豕所游,猿猴所宅。我先民入而啟之,剪除其荊棘,驅其猿猴鹿豕,以長育子姓,至於今是賴。初,永曆三十有六年春,北番亂,新港、竹塹等社應之。延平郡王克塽命左協理陳絳帥師討,諸番皆竄。時有王世傑者,運餉有功。師旋,許其開墾,而竹塹乃為我族處矣。」 繼而介紹王世傑個人開發竹塹的經過在文獻中提及:「世傑泉州同安人,來臺為賈,既得墾田之令,集泉人百數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來者日眾,縣治一帶皆為鋤耰所及矣。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歲餽牛酒,竹番自創後,力微眾寡,不敢抗,而墾務乃日進。」 到了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寮,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儼然一方之雄矣!」 在其開發工作進行中,「族人林列自泉州來,世傑命種苧而給其資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即今之苧仔園也。」 最後一段評析王世傑對於開墾新竹、拓大國家版圖之功:「世傑既死,其子不睦,析產以居,乾隆初又與鄭氏搆訟案懸府署,累年不決,家乃中落。然世傑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世傑既沒,從其後者又若。而人雖微不足道,而亦有功於墾土者也。故附傳之」(註1) 王世傑對於竹塹的開發居功厥偉,連橫稱讚其「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 另一個有關王世傑拓墾竹塹埔的說法,是以王氏由護糧官轉為墾首的傳奇過程。即在參加軍糧督運的任務中,年輕的王世傑被鄭克塽委為謢糧官,自台南安平運糧北上至雞籠、滬尾砲壘,途經竹塹埔時,見沃野千里,一望無際的荒原曠野廣大平坦遼闊,溪流縱橫交錯,水利充足,麋鹿成群,而當時只有少數平埔族人從事原始耕種和狩獵,此時他心中已勾勒出墾荒的藍圖。所以當運糧的任務達成後,王世傑馬上申請開墾竹塹,明鄭王朝有鑒於開發之需,且王世傑督運軍糧有功,因此特別獲准用「跑馬定界」的方式,在竹塹圈地拓墾。他騎著馬,一口氣就從鳳山崎(今新豐山崎),馳馬至老衢崎(今苗栗崎頂),馬始停止,馬行走的行程範圍內之拓墾權利均歸其所有,獲准領取開墾竹塹埔的墾照令。 在此暫不討論由賈或由軍轉為墾首,就王世傑是今新竹地區最早且最重要的開發者,這點當無疑義。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鄭克塽降清,授漢軍公,鄭氏治臺凡三世共計二十三年,明鄭王朝遂亡。 (一) 拓墾農田 新竹原本是道卡斯平埔族竹塹社人生活居住之地,竹塹社番大部分居住在竹塹和苗栗一帶的沿海地區,東自連峰山麓,西至海濱,北起竹塹溪(頭前溪),南達香山和鹽水港一帶。竹塹埔地寬長百里,在漢人尚未進入開發之前,以射鹿捕獵牲畜維生。明朝天啟六年(1626年),西班牙人據臺後曾因傳教來到新竹,但因與道卡斯族原住民相處不睦,在神父遭到原住民殺害後中止;明隆武元年(1646年),又有因船難而登陸紅毛港的西班牙人在這裡定居;十七世紀荷蘭殖民臺灣,漢人還未大規模抵達竹塹地區開墾前,主要居民為臺灣原住民。 「初,軍戍雞籠者,遇北風盛發,船不能往,則命土番轉運。沿途供役,土番苦之,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報至,侍衛馮錫範請以左協理陳絳率兵討,宣毅前鎮葉明、左武衛左協廖進副之。番懼,遁入山。駐兵不敢歸。吏官洪磊言曰:『土番之變,勢出無奈。勞師遠討,似非所宜。蓋以番如野獸,深山藏匿,難搗其巢,不如寬以撫之。懷德遠來,善為駕馭,則番當自服。況當國家有事之時,尤不宜震動,以生外侮』。克塽從之,遣各社通事往招。又命明進率兵至谷口,勦撫並用。番不敢出,輒乘虛剽殺。乃樹柵以困。番無所得食,窮蹙乞降。諭各歸社,聽約束,然後班師。時同安王世傑從軍轉運,請墾竹塹之地,許之。三十七年春正月,聞清人將伐臺灣,乃籌防務,討軍實,而餉絀。五月,上淡水通事李滄請採金裕國,安撫司林雲言之,命監紀陳福率宣毅鎮兵往,以土番為道。因至卑南覓,不得而歸,而鄭氏亦亡矣。」(註2) 明鄭王朝亡後,清廷以臺灣孤懸海外,大臣有建議將臺灣人民悉數遷往內地再放棄者,也有主張租借給荷蘭者,而施琅於同年十二月上陳「臺灣棄留疏」,陳述臺灣棄留之利害,說明臺灣優越的地理位置、富饒的物產,以及指出徙民遷界的困難,其中談及「蓋籌天下之形勢,必求萬全。臺灣一地,雖屬多島,實關四省之要害。」增顯臺灣的重要性,施琅親歷臺灣,深知臺灣良窳,而堅持把臺灣納入版圖。後來康熙帝亦認為:「臺灣棄取,所關甚大。鎮守之官,三年一易,亦非至當之策。若徙其民,又恐所失,棄之不守,尤為不可。」康熙採納施琅意見,於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五月,臺灣正式納入清朝版圖。 清廷於是在台置官轄理,但初期都以南部地區為主,大甲溪以北地區尚未開發,當時竹塹隸屬於諸羅縣管轄,縣治在今嘉義市。由於早期官治、軍防,皆止於大肚溪,自大甲溪而北,非縣令給照,不容出境,然而私渡、偷渡、偷航者仍絡繹不絕。 眼見時局已穩,王世傑便於康熙二十七年,買船返回福建同安,宣傳赴臺墾田之利,作東渡之準備。復於康熙三十年(1691年),再次回籍,率族人及親朋戚屬等約數十餘人渡海來台開墾竹塹一帶,引水灌溉墾耕,從東門街到暗仔街一帶開始,接著是西門街、石坊街到棘仔腳,最後在樹林頭庄聚居。樹林頭庄位於竹塹城北門郊外的聚落,其範圍在現今東大路、武陵路、中正路、吉羊路等四條道路兩側,中間有境福街貫穿,包括士林里、武陵里、境福里、福林里,早期居民大部份務農,傳說往昔樹林茂密,故得名樹林頭。(註3) 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第三次返鄉,召集鄉里遐邇族親等,在其帶領下,一百八十餘名族人及子姪,一行人浩浩蕩蕩搭上帆船,渡過風浪險惡的黑水溝,到了臺灣,從臺中梧棲港登陸,再沿陸路北行到竹塹開墾。 先就竹塹社番聚棲之地,取得竹塹社番歡心,斬茅築室數十間,作為工作和寢食居住之地,初步奠定開墾的基礎,開始有步驟的集體開闢竹塹。本其過去與社番往來交際貿易的經驗,以及對地理環境熟稔的關係,與社番原住民開始接觸和交易,以糖果、煙、布和土番互市,劃定地界並成立哨站巡查,輪流日夜戒備防變,以求相安無事。 在他手上完成的開發範圍,就是連橫在《臺灣通史》〈卷三十一/王世傑列傳〉中所寫最早開發的「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來者日眾,縣治一帶皆為鋤耰所及矣。」還有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寮,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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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
他們應該走遠了,回頭也沒有用。那是一種走遠了的生活,那是一個遺失的夜,但那群人找到它,享用它、消耗它。女人扮演貓的角色,在夜裡,顯得格外輕盈跟神秘,於是乳房露出,搖晃一整夜。他應該問女人,你「嗨」什麼。他從她的眼神裡看見一種熟悉,他差些問她,是不是曾經見過面,在異地。 穿黑褲群的女人連鞋子也是黑色的,他跟自己說,她不是在求救,如果是,女人在喊「嗨」以後,可以加一句「救命」。但也許,女人那樣想過,卻沒開口,也許,她不知道該要別人救她什麼。 她到底說了什麼話?是「不跑就可以了」?是「不可以就跑了」?是「用了,就不可以跑」?是什麼東西,摧毀了她的語言跟他的記憶? 第三個敘述者上去說話了,很燦爛的笑在一個女人的臉煥發得五顏六彩。這算犯規嗎?第三個敘述者說她也代表第四個敘述者,因為她這個某某某跟那個某某某恰好共同持有一件最深刻的事。但那兩個一樣美麗的女人卻不是那樣,一個飛揚地走在前面,另一個跟劉優喊「嗨」。 「嗨」。 那女人有家嗎?對劉優來說,女人就住在那句曖昧不明的言語中。 那道梯子有顏色了,左邊是時間、是紅色,右邊是空間、是藍色,踏腳的橫木是黑色白邊的,是一個讓敘述者難忘的事件。梯子在黑漠漠的天體中滑行,曲曲扭扭,像一條蛇。還是新婚的女人說,難忘的深刻事件伴著鞭炮聲,接著進行那早不是初夜的洞房花燭夜。雖然如此,當身體交疊時,他們仍感到洞房花燭夜的神聖跟樂趣,他們延續那股喜悅,來到有人掉了錢的巴黎機場、直到進入瑞士的山谷裡。 梯子扭滑地溜過來、溜過來。如果那道梯子,只能有一塊踏木,他們還能踏去那裡? ※ ※ ※ 蓊鬱的林間中,天鵝堡尖尖的堡頂首先露臉。大鼻子導遊買門票,很快把一行人趕進大門內。瘋狂的國王用權力蓋了好些城堡,這座最有名,連迪斯奈也來仿效。大鼻子導遊說這是童話的城堡,美麗的尖塔格外高聳,豪華的歌劇院是為了華格納而蓋的,而那間鐘乳石隔間則是國王瘋狂想像力的展現。 旅客必定會踏上堡的最上層,眺望彷彿就在腳邊徘徊的湖,倚著城牆,讓照相機閱讀他們在這空間的這一秒。國王跟他的專屬醫師死在那座湖上,而今幽靈成霧,輕漫漫躍進城堡,卻不能阻止任何一個旅客對城堡以及對國王內部的窺探。曾經留學英國的男子帶著妻子、妻舅爬上來,喘噓噓的卻很高興。他們格外喜歡拍照,逛羅浮宮時,長得黑壯的妻舅迅速跳過「禁止觸摸」的圍欄,坐在拿破崙的寶座上,姊夫很快按下快門。高鼻子的女性視察員看見了,已懶得跟聽不懂法語的東方人囉唆,鄙夷地皺起眉頭,妻舅裝作若無其事,進入另一個展覽大廳後禁不住格格大笑。 國王都不見了,我們才得以變成另一種國王。劉優說好,我幫你們拍合照。相機裡的方形的光圈框住三個人,背景是國王生前的家,這座防禦性堅強的童話堡壘。我準備按快門了,劉優喊一、二、三,喊「嗨」。他們的站立處可能是國王的沈思地,拍囉拍囉,國王怒喝,是誰闖進城堡?他說法語,劉優聽不懂,只能啊啊地說他只是旅遊團中的一名,來參訪這座名聞遐邇的城堡。提槍的士兵迅速趕來,圍著國王,國王說,快把闖入者找出來!劉優驚惶退後,國王怒狠很朝他走來,以為會撞上自己,其實卻穿透了他,劉優回頭時,闖入的事件已告一個段落,國王沒戴王冠,那憔悴的模樣跟法國路邊賣報紙的小販沒什麼差別。 妻舅謝謝劉優幫他們拍照,問他要拍照嗎,他可以幫忙。 劉優說好,站在國王大喊緝拿闖入者的位置,摘下他的棒球帽,他心裡喃喃地說,來吧,拍了這國王,跟這國王陰魂不散的華麗。 ※ ※ ※ 從印尼轉機到巴黎時,同團的女士問了劉優所有可以敘述的事。一把梯子映在機艙外的夜空中,劉優像在敘述那些踏木,而過去、更遠的過去以及稍遠的過去,卻毫無遠近之別。梯子呈平面,頭尾僵在一種寬度裡,成為失去立體感的一幅畫。 女士每問一個問題時,劉優心裡就惴惴不安地想,想不到跟你死在一起。女士帶著劉優的故事走進巴黎機場,他說,就一個人,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也帶著女士的故事下飛機。離婚中,姿色尚可,一個人,有孩子讀國小。那是因為丈夫有了別的女人。你也是男人,就不便多說了。 而在機場裡,當粗心的女人驚慌地說托運行李裡的錢不見了時,帶著劉優故事的女人顧著自己的大型行李箱,拿出化妝盒,拍打滋養水。劉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再一次逃過的空難感到僥倖。女人問劉優做那一行時,劉優反問她,真的相信那些氧氣罩、充氣福利背心可以救命嗎? 女人取出衛生棉給大鼻子導遊看,真的藏在這裡頭,說著,又掏了一次那早晚會貼在她陰部的棉織品。在那慌亂時刻,這兩個曾經閱讀彼此故事的兩人並沒有多說話,然後,這女人成為第十三個敘述者,把飛機上跟劉優所說的話又說了一次。 ※ ※ ※ 很多事件雖然只能驚鴻一瞥,卻再也無法遺忘。那時,風景已失去驚奇,單調的山捧著單調的雲,襯托在亮得讓人心慌的天藍上。車子以平穩的速度往前行進,人們總是為了趕到某個目的地,而需歷經這漫長無聊的路程。這個行動,我們稱呼為「旅行」。一個到處旅行的女人說,旅行是一件艱難的事,當然,那種跟團的旅遊活像裹在保險套裡,在既定的衝刺行程中獲得高潮,而那樣的旅行似乎只看見性器官,別的,都看不見了。而有時候,保險套還是會出岔子,終於發現高潮遠不及調情來得美妙。 事情就這麼發生在一條高速行駛的公路上。遊覽車跟轎車兩個密閉空間在突然的點上錯身了,那時,在德記洋行做事的胖子被自己的肥臀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略微起身,想把左邊的肉墊到右邊,他的頭不經意一斜,轎車正好開過來。他大喊,你們看,喊得像看見酷斯拉掰開那一堆無聊的山,而後每一個人都看見轎車裡坐著一名男士。他左手持方向盤,右手曲握著那再也握不住的陽具。他正在高速行駛中進行高速的衝程。他們看著他跟他柔白的陽具十秒鐘、半分鐘。沒有人知道到底看了多久,只知道那段時間容許女士們大叫「討厭」,發窘地扭過頭,卻又禁不住悄悄回過頭,或低低地問身邊的男友或老公說,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 離婚的女人一直念念不忘那個洋人到底辦完事了沒,從巴黎回印尼轉機時,她還是坐在劉優旁邊,她一直暗示,要劉優告訴她結果,劉優確定,當大鼻子導遊要最後一個敘述者上去講話時,她一定是睡著了。路並不顛簸,但劉優從最後走到最前頭時,覺得遊覽車像極了遊樂場裡的滾滾樂遊戲。轉呀、轉呀,除了忘了拿下來的銅板掉落滿地外,就是一股力量壓在下腹。劉優這麼計畫,他計畫他叫做劉優,他計畫講一個很小的時候弟弟捧著汽水瓶高興地跳呀跳,汽水瓶摔破,弟弟的小腿縫了七針。他要說小時候很窮,那筆錢──那筆錢是誰給的呀?他忽然忘記了,那把梯子鋪在車子走道,他站在一截踏木上,不知如何是好。大鼻子導遊跟他說,可以來了,他知道,又走一步,對了可以講國中時老師發考卷,忽然風起,他一把撈起,正巧是得了九十五分──不,九十八──不,一百分的考卷。他到底考了幾分?劉優歪歪扭扭走到前面時,想不出來完整的、可以敘述的故事,梯子左邊掛著三角形的風鈴、被消耗得只握柄的咖啡杯、八角形的涼亭中雨淅瀝瀝下著;梯子的右邊是一條歪來彎去的線條、一張嘴巴打開在喊嘴巴的憂慮跟憤怒、背部向下的豬四隻腳朝向天空,它們一起搖搖擺擺靠近,撞得叮叮噹噹,叮叮噹噹裡是一團模糊中、擴大中的色彩,似有什麼哽在裡頭了,但是它不願出來,或者說,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出來。 劉優看見導遊跟她的大鼻子。這鼻子長在男人臉上應該會好些的,那可以幫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做一次壯大的象徵。還好,劉優看見她的大鼻子了,於是說,他最深刻的事情就在幾天前,那位邊開車邊自慰的洋人。男人貼近玻璃,吊娃娃機裡的娃娃,目瞪口呆,看著他抽面紙。射出了,精液噴到座位、方向盤,劉優想,也許還噴到他臉上了。洋人伸出他的右手揮,任陽具抽搐,車子下交流道。 劉優將回座時,大鼻子導遊問他結婚了嗎? 劉優說,結婚了。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 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把在飛機上跟離婚女人說過的話又重播了一次。 ※ ※ ※ 大鼻子導遊無法還給他們屬於蒂蒂湖的夜晚。德記洋行的胖子決定懲罰大鼻子導遊,刻意抵制出發前約定好的小費。胖子說,很明白的,大鼻子賺了一筆不少的住宿費。大鼻子導遊警覺到了,過境香港機場轉搭印尼航空班機時,表示晚餐就在飛機上用,從現在開始是自由時間。團員從傍晚熬到八點多才吃晚餐,而他們知道,原來該有這一餐的。新婚夫婦末了離隊,從法蘭克福搭火車到瑞士,大鼻子導遊發給他們過境機場的餐點費。胖子很確定這一點。 胖子說,要回家了。很多人說,終於要回家了。 因為這個不愉快事件,大鼻子導遊上飛機以後,就像是消失了,劉優從下飛機到出關都沒有看見她。從登機開始,旅行宣告結束,團員之間不再互相打量,那些聽過的故事跟名字也是能忘就忘。 他剛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妻子已跑來開門。她說,她在等他。 他跟她說旅行中的趣事,有人掉了錢,有人在車上自慰。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女人,以及熟悉的歸來。 鷓鴣鐘是送給妻子的,但那沒有什麼差別,鷓鴣鐘裡的時間不只是妻子的時間,是兩個人的時間,或者說,是時間存在世界的共同面貌。 胖子的話確有道理,他們損失了他們的蒂蒂湖。準點,鷓鴣鐘裡的小鳥出來呱呱叫,再溜回去,似把原本屬於他們的夜給偷走了。 ※ ※ ※ 如果旅程是十天,到了第六天,會覺得時間開始匆忙,如果是十三天,加速的點便落在第七天,而劉優出發時,卻已看見另一個劉優從計程車卸下行李。下榻的第一天,他望著空下的床,覺得就要歸去。旅遊團成員多成雙入對,離婚的女人或大鼻子導遊都不可能跟他睡一個房,這張從第一個晚上就空下來的床會一直空著。行李是妻子幫他打包的,在漫長的旅行跟擠壓後,行李有一些些扭曲,但打開來,仍是原來的秩序,梳子、衣物、隨身盥洗袋、免洗衣褲等位置並沒有錯亂,都述說妻子在裡面。 他沒打電話回家。時間也不會瞞他,回去時,日子果真落在預定的那一天,而出發跟結束之間,他從妻子的生活消失了。一張空下的床睡在他左邊或右邊,有幾次,他睡夢中睜開眼,依稀看見妻子裸身裹著棉被沈睡,黑色的髮從枕頭上瀉下來,一直垂到地上,毛毯的圖案跟色澤都淹著黑黑的長髮。看不清楚妻子是背對著還是正對著,他想看清楚,卻聽見壓得低低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傳出來,「真的太濃了,我得修修眉毛。」濃濃的眉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雙頰有酒渦,一個男人坐在床上說,他一定要趁著還記得的時候,把這個畫面畫下來。那個「記得」被記得的時候,並沒意會到這個畫面將超越時光遠近、也不依時間舊新,當它想出現時,它就出現。 那違背真實狀況,但又表現出一種真實,臉跟倒映的臉在畫裡,而且都正對著坐在床上的男人。 女人說,你一定要把它寫下來,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她這麼說時,拿畫筆的男人被拿筆的男人取代了,他想,他先記得了那一個,到底該寫那一個?那時,男人或者想起遙遠的內蒙古之旅,在風沙颯颯的草原遇見單騎奔過的牧戶。牧戶用皮革遮掩顏面,只留下瞇成一條線的眼,他驚詫回頭,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的映像恰與廣漠的地平線嵌合著;他眨了眨眼,孤單的行影是騎進黃沙之外的地平線,還是眼裡的、他自己的地平線?總之,是走進了內在的深奧裡,他喃喃唸著「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但是,他能記得什麼呀? 他不知道。像不知道何以想起那名牧戶一樣,不知何時讀過或寫過的文句映在他平舉的手掌上:當愛情不再容易時,我們的記載,將成為最後一首輓歌。他苦惱地捧著頭臉,像把那行文字,排列地平線上。 而後,仍編撰成幾行詩、一篇文章或書信,甚至一本書。 劉優不小心打開妻子存放文件的櫃子,發現妻子住在很多人的記憶裡。他們的描述都是劉優陌生的。當他知道妻子那顆齒蛀了、那裡的脂肪又多了,都不會改變那個事實。劉優忽然坐起來,想看清楚妻子是正對著還是背對著他,卻看見一個接一個的妻子,從枕頭上瀉下一頭接一頭的長髮,連續著一個又一個的床。妻子忽然床上消失了,扛著一把梯子,站在床的盡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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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因為智亞的聲名絕對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倘若固執己見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而讓他受到不能彌補的傷害,她便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怎麼對得起智亞。 於是葉菲音不斷地反覆思考,她決定短時間內不與智亞見面,以免碰觸到那則尷尬的警告啟事。所有的責任以及該面對的問題,應當由她自己與楊家談個清楚,以便尋求解決之道。假若刻意地迴避,事情則依然存在,她逐漸隆起的肚子是不能等的。 誠然告訴智亞後或許能幫她出點主意,兩人亦可以共商因應之道,甚至他也會透過關係,尋求相識的政界或文化界友人協助處理。而相對地,一旦有如此的大動作,勢必也會在這個純樸的島嶼形成一個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除了造成他心理與精神上的雙重壓力外,雙方所受的傷害或許會更大。因此,她怎麼忍心讓智亞承受此生不該承受的苦痛。既然愛他就不能害他,所有的苦難和過錯寧願自己來承擔,也不能讓智亞的聲名和人格受到旁人的置疑。 翌日,當友人告訴她楊平章已隨船回到這個島嶼時,葉菲音的內心更是交織著喜悅與苦楚。這似乎是老天爺賜予她的最好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住,無論如何也要與楊平章談出一個結果。為了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她決定帶著小明同行。誠然小明是楊家的骨肉,但卻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母子親情是不能任意切割的。然而一旦離婚協議成功,楊家絕對會爭取小明的監護權,屆時母子必須忍痛分離,她不能接受也得承受這個痛苦的事實。 再一次地回到楊家,婆婆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但卻緊緊地摟著孫子不放。 「戇孫,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快叫阿嬤、快叫阿嬤!」 小明抬頭看看她,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楊平章從房裡緩緩地走出來,高聲地斥責他。 小明頓時一驚,雖然停止哭泣,但卻從阿嬤懷裡掙開,快速地投入葉菲音的懷抱。 葉菲音抬頭一看,突然被眼前這個頭髮散亂、臉上滿佈鬍鬚卻充滿著恨意的男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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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天剛破曉,雞在遠處啼叫,接連走了幾步路,又是一陣兇狠的狗叫聲傳來,我們穿越鋪著柏油的馬路,經過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拐到了廟口的戲台邊,這時我的身體已冷得直打哆索,但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卻突然閃現爸爸抱著童年時的我坐在戲台前看露天電影的景象。我們一路沉默不語,兩人很有默契靠著手電筒的光源跨過農家堆放在球場的器具,走了一小段路後,終於進入一片菜園,我拍拍被露珠沾濕的褲管,面對神情詭異的媽媽,我可是一點也不敢出聲。 「到了,就是這裡。」「媽,妳把我搞糊塗了,一大早帶我來這裡幹麻?」「阿肥嬸叫我帶妳來的啦,噓,先不要說話,趁現在沒有人趕快去拔蔥。」她從背後推了我一把。「什麼?」「快去呀。」我摸不著頭緒的說:「妳想吃蔥,晚一點我去市場買就好了,幹麻要我偷?」我媽經我這麼一說,嚴肅的面容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她立即轉過頭去,試圖壓住哽在喉嚨裡的笑聲又轉回頭說:「妳沒聽俗話說偷挽蔥嫁好ㄤ?」「什麼?」我半推半就按著她的指示,走到田埂前狠狠地拔了一把青蔥。 回程的路上,瞧她喜上眉梢的,好像我的丈夫已經在家等我似的。我見她開心差點忘了形:「媽,妳看,這一把夠炒一盤蔥花蛋吧?我看還可以煎幾張蔥油餅。」她盯著我手裡炫燿的戰利品大罵:「我不是叫妳拔一枝就好嗎?妳抓這麼一大把做什麼?」「哇,那我會不會嫁很多個老公?」「呸!呸!呸!烏鴉嘴,白白走這一趟了。也不瞧瞧妳那個大屁股!」她氣呼呼撂下這句話後擰身離去。 我屁股大又怎樣?礙著您了嗎?還不都是妳生出來的,再說我從來也沒有因為屁股大撞死過人或撞壞過什麼東西,也絕不會對丈夫以外的男人露屁股,我心理頭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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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來懇求他們給我一條活路,讓我恢復自由身。」葉菲音說著,又滖下一串淚珠。 「對,這種事早一點解決早一點好。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拖不得。」阿榮嫂誠摯地問:「妳婆婆怎麼說?」 「他們是不會輕易地答應的。」葉菲音搖搖頭,寫在臉上的盡是些無奈。 「妳有沒有跟楊平章談過?」阿榮嫂關心地問。 「我連續寄了好幾封掛號信,都得不到他的回音。」葉菲音據實說。 「這家人真是母怪子也怪,而更奇怪的是妳公公則過於忠厚老實,簡直被妳婆婆踩在腳底下過日子。只要她一瞪眼,嘴巴就好像被蕃薯塞住似的,什麼話也不敢說。甚至楊平章也不把他這個父親看在眼裡。近幾年來,只要船靠岸休假回家,總會無緣無故對他大吼大叫發牢騷。像這種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的老人家,說來可憐啊!」 「楊平章的個性確實和我婆婆很相似,兩人都同屬是外陰內奸、陰險恐怖的『笑面虎』。」 「楊平章看來更霸氣,跟鄰村那個麻臉副村長簡直一模一樣。以前參加民防隊出操如果動作稍為慢點或不整齊時,一開口就是『操你媽的屄』,簡直像禽獸一樣,不把我們當人看。」阿榮嫂氣憤地說。 「楊平章就是他生的!」葉菲音肯定地說。 「原來妳也知道啊!」阿榮嫂笑笑。 「除了楊平章外,只要年紀相當的村人,又有誰不知道這件事的。」 「聽說前幾年還暗中在來往呢!」阿榮嫂低聲又神祕地說。 「我剛進楊家門時,也曾聽人說過。」葉菲音據實說。 「村裡許多人迄今還是不明白,憑妳的美貌和文采怎麼會嫁給楊平章這種人?」阿榮嫂有些不平。 「除了跟父親賭氣外,一切都得歸咎於命運。」葉菲音搖搖頭,微嘆了一口氣,「或許,應該說是我瞎了眼!」 「如果楊家同意離婚,妳有什麼打算嗎?」 「阿榮嫂,不怕妳笑話,我已找到理想中的歸宿。只要辦好離婚手續,我們就可長年廝守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相信村人一定會同聲祝福妳的!」阿榮嫂說後伸出手,緊握小拳頭,鏗鏘有力地說:「菲音,加油!」 「謝謝妳,阿榮嫂,我不會被命運擊倒的!」葉菲音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而笑中則充滿著堅強與自信。 葉菲音即使得到一時的鼓勵和祝福,但如果想要擷取幸福的果實,仍需經過一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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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媽第一次敘述這段關於我名字經過的當時,我們正巧坐在走廊上邊撥花生邊閒聊,氣氛異常的合諧,所以我逮住機會順勢問她:「媽,妳生我的時候,有沒有夢見龍還是鳳在我們家屋簷前飛來飛去?」「那麼久了,我哪記得。」「拜託,想想看嘛。」「我記得那天早晨雨很大,我命苦,妳阿嬤也不知道要送我去醫院,還是叫阿肥嬸去衛生所找護士來家裡接生,再拜託阿坤伯去部隊找妳爸爸回來。」我停下手邊的動作說:「沒辦法,妳不是說阿嬤被驢子踹過。我不是要聽這個,妳已經講過好幾遍了。我是想問妳,生我的前一天有沒有夢見什麼?」她有些不耐煩且用敷衍的語氣說:「有啦,有啦,夢見了一隻老鼠咬死了一隻雞。」「媽,妳確定那是雞嗎?妳再想清楚點,鳳跟雞有點像,會不會是妳搞錯了?」「怎麼會記錯?那隻雞就這麼小,而且毛都被拔光了。」「真的嗎?搞不好是隻小鳳?鳳跟雞長的有點像,有時很難分辨。」「吵死了,我不知道啦!妳煩不煩啊。」她拿起鍋子用力往地板一拍,我低頭不語掩飾被戳傷的心。 雖然名字不得體,人長的又不怎麼樣,但歷史故事告訴我,好像每位大人物出生前多少會有個傳奇故事發生,原本想探尋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斷我往後的發展,但後來經一連串的事實證明,加上這輩子我最怕的動物排名恰巧是老鼠、雞鴨、小鳥,冥冥中好像有某種難以解釋的牽引,所以不得不讓我相信我媽的夢是千真萬確的。 我的家鄉是戰地 我---朱美女,雖然名字庸俗又難聽,但出生地「金門」可是會讓你豎起大拇指另眼相看的。這個僅有150多平方公里的小島曾經吞下數十萬發的砲彈,經歷過好幾場光榮的戰役,烽火歲月的年代裡,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過去被蒙上一層神秘的戰地色彩,現在被尊稱為海上公園…。行了,話題就此打住,不然連鄭成功那一段都要搬出來講,我可沒那種說書的本事也沒這種閒功夫,如果你對我的家鄉有興趣,歡迎你親自去走一趟。 好,我繼續說。我在一個叫平安村的村子裡平安長大,我們村裡總共只有十七戶人家,前年搬走兩戶到台北與兒女團聚,今年聽說又有一戶搬到廈門去了,所以目前大概只剩十四戶。我該怎麼形容我住的小村子呢?我不太擅長描述景物,只能用一個簡單而具體的說法稍微敘述一下:這個靠海的小村子每到了煮晚飯的時刻,如果當中有一戶人家在煎魚,起風的時候,其他十四戶都可以聞得到油鍋裡的魚香味,功力深厚的人還可以辨識出對方煎的是白帶魚或是黃魚呢。 正因為住戶不多,所以平安村是藏不住秘密的。每到了春夏秋冬的黃昏,你就會看見幾個大嬸大伯手上不是拿著板凳就是拿著扇子,有些還頂著剛洗好的頭髮,手裡牽著牙牙學語的小孩,就這麼悠閒這麼漫不經心地走向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下泡茶,在夕陽餘暉的伴隨下七嘴八舌地聊個不停。手上的扇子有一撘沒一搭的搖啊搖著,搖出了許多人家的秘密。到了晚上,秘密就像長了翅膀的精靈,停駐一會兒後,再以輕盈的姿態飛進每一戶人家的屋內繁衍再生。我敢跟你打賭,這群人幹了一整天的活下來,最感快樂的時光就是這個時刻。 這事,連躺在大榕樹旁的那兩隻小黑狗都察覺得出來,不信你也可以自己去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