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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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與爸爸把酒深談後的一個星期,我媽像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似的,終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答應了我的要求(她哭不是捨不得我離開,而是少了一個可供她差遣的傭人。)看來我爸當晚真拿出男人的魄力了。 離家前的一個晚上,他拿了三萬塊給我,又被我媽掠奪了二萬塊回去,不過,我沒跟她計較也沒對我爸講,她愛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反正家裡需要。 2. 霓虹燈閃爍的台北、車水馬龍的台北、高樓大廈林立的台北,無數個希望在我面前招手的台北,讓我興奮得整晚睡不著的台北,我─朱美女及朱家的命運從此就仰賴妳了。暫住在美琦公司宿舍裡的我,回味這幾天在陌生城市的嶄新體驗,心裡頭有無限的喜悅。自信的光茫在我眼前閃耀,堅定的豪情從我心中燃起,我相信,光明璀璨的前程及大把大把的鈔票將在不遠的在前方等著我。 美琦比我早來台北,聯考落榜後,在她姊姊引薦下進了百貨專櫃賣起泳裝來,年紀輕輕薪水就有四萬多塊,當時羨煞不少同學。我來台北的第三天,美琦也把我帶去她們總公司面試,那個如乾扁四季豆般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最後很不客氣的說:「不好意思,朱小姐,以妳的條件是無法符合我們公司要求,畢竟我們不是賣童裝的……。」媽的,士可殺不可辱,這筆帳遲早一定要算的,要不是顧及美琦的飯碗,我真想拿起眼前的杯子往他身上一砸掉頭走人。 我絕不會被這條乾扁四季豆給擊倒的,被羞辱後的隔天,我來到美琦的櫃位簡短聊上幾句立刻著手找工作。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耗在隔壁的麥當勞店裡,眼睛緊盯著報紙的求職欄不放,咕嚕老師在課堂無意說的話突然閃過我的腦海「咕嚕,老師在中和買了一間房子,準備拿來投資,我告訴你們,咕嚕,未來想要用最快速的方式賺錢就要搞房地產,咕嚕……。」 十九歲那年某個初秋的午後,我坐在速食店內,咕嚕老師幾句有感而發的話,讓我找到未來的方向。一星期後,我果真順利找到了工作。 這個「慧眼識英雄」的女主管是一個三十多歲喜歡帶著捲舌音講話的女人。每天一進辦公室開完早會後,我必須跟她出去貼海報、掛看板。豔陽當空、烈日灼身,她總是撐著一把華麗的洋傘,穿著一雙亮皮的高跟鞋,露出塗滿暗紅指甲油的腳趾,扭腰擺臀的移動腳步,用如同逛街般的儀態,要我爬上爬下在電線桿上掛看板。我是鄉下出生的孩子,這一點苦我倒還挺得住,但我無法忍受且令人狐疑的是每個星期一的早上,我們公司為了提振員工士氣,會用軍事教育帶領全體員工一路踢正步一路喊著:「雄壯、威武、達數…」,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常常招來許多路人震驚的目光,我總是羞怯的把頭壓得低低的,深怕有人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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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來打游擊的──寫在「怒潮學校」來台六十週年前夕
關於「怒潮學校」是為「打游擊」而創立一事,也見於徐芳櫨和楊榮昌兩位老師在「怒潮師生話當年」的鴻文中。徐老師說:「有天在﹝贛州﹞街頭,碰上前三民主義青年團江支團書記,中國國民黨江西省黨部副書記長李德廉,他說﹝十二﹞兵團部另成立『贛閩粵邊區軍事政治學校』,代號『怒潮』,已移駐瑞金,以所收容的河南流亡學生為基礎,繼續搶救江西的知識青年,決心跟隨兵團在贛、閩、粵邊區打游擊。」楊老師說:「國軍第十二兵團胡司令官伯玉將軍,率部進駐瑞金,邀請中國國民黨江西省黨部書記長李德廉先生老長官蒞縣,籌辦『怒潮』黨政軍幹部學校,為防﹝兵團﹞萬一陷入重圍,乃計劃於贛、粵、閩邊區作游擊根據地之計。」 然則,「怒潮學校」「打游擊」的事,又跟方主席要帶他保安司令部及其所屬部隊去「打游擊」的事有什麼關聯呢?如今,只能憑著有限的書面資訊來揣測和聯繫了。 如前所述,雖然胡、柯兩位將軍早有「打游擊」的構想,而且,胡將軍還曾對范將軍說過「回伏牛山秦嶺去打游擊」的話,但都是私下「口授心傳」的構想,未曾公開鼓吹過。不過,在另一方面,方主席是胡將軍的老長官﹝十八軍的老軍長﹞,也是當時的上級﹝南昌指揮所主任﹞,而兵團之能成軍,方主席是個「大恩人」。基於這些公情私誼,胡將軍的「赴援臺海」和「孤軍奮鬥」這兩個行動方案,一定會向方主席報告過。不僅如此,柯將軍還曾在前述的〈我〉文中提到:胡將軍尚未奉召赴臺面授機宜之前﹝按:時間當在五月廿六日蔣總統扺高雄壽山之前的一兩週內﹞,曾三上贛州,敦請方主席向中樞建議,將他所指揮的第三﹝沈發藻﹞及第十二兵團,再加入江西保安團,混合擴編成三個輕裝兵團,並將南昌指揮所改編為方面軍式集團軍總部,統轄戰區軍政,於閩、粵、贛邊區部陣,阻擊匪軍南進。但因方主席一向奉命唯謹,就沒有採納胡將軍的意見。﹝柯將軍在《暴風雨》第二章第三節之一,對此事也有扼要的描述﹞惟照常情常理而言,胡將軍在向方主席提出這項建議的同時,少不得又會提到「打游擊」的事情。但這也算是「私下」的談話,且事關軍政,方主席也不可能在此時發表「打游擊」的言論。及至胡將軍奉召到高雄「面授機宜」後返防,前述「赴援臺海」及「孤軍奮鬥」兩個方案已奉准「兩案併行不悖,可以同時實施,以防不測」。這個「佳音」,不僅胡將軍會去向方主席報告,中樞也會告知方主席,以便配合進行。 胡將軍返防後,有沒有去贛州向方主席當面報告?已無從查考。惟從方主席和李黨代表德廉兩位口中的「打游擊」,似可隱約看出,胡將軍可能還去過一次贛州,時間可能在是年七月中旬,因為,先叔公就是在那時通知我向營衛營請長假的。今假設胡將軍去見方主席,方主席可能會設宴替胡將軍洗塵,並順便請胡將軍向與會的黨政軍高級幹部,報告一下晉謁蔣總統的經過及老先生的近況﹝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藉以穩定軍心,鼓舞士氣。在此情形下,胡將軍一定會趁機推銷他的「孤軍奮鬥方案」和「怒潮學校」,希望能獲得老長官及江西父老的鼎力支持。而方主席呢,當然也會盡力加持胡將軍,並順著蔣總統的最新指示,說出「萬一站不住腳時,我就帶著大家跟十二兵團一起去打游擊」的話。這或許就是先叔公那句「方天說要帶我們去打游擊」,以及李德廉黨代表當面以「去打游擊」的消息告知徐、楊兩位老師的來由吧? 然而,當時的局勢,連神仙也難料定。直至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及九個保安團,在參謀長歐陽江等高級幹部率領下,全副武裝越過了筠門嶺,進入了廣東省,這才有人猛然一醒,大喊「上當了!」 「打游擊」的故事就「打」到這裡為止了。結果呢?當然是「一天游擊也沒有打成」。但是,絕大多數江西保安部隊的官兵和「怒潮學校」的師生,都有幸地「打」到了金門太武山。 尾聲:校名、報名和學姐學妹 一、「怒潮學校」的校名:依據各種資料顯示,「怒潮學校」的正式名稱為:陸軍第二編練司令部軍官訓練總隊﹝即「學生軍」時代﹞、陸軍第十二兵團幹部訓練班、金門防衛司令部幹部訓練班。而實際上見過的「別號」則有:閩粵贛邊區黨政軍幹部學校、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學校、贛粵閩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在瑞金時﹞、陸軍第十二兵團軍事政治幹部學校、陸軍第十二兵團軍事政治學校等六個之多,另外,還有個廣東第九行政區軍政幹部學校。 二、《正氣中華報》的前身和後身:「怒潮學校」第一﹝學生軍﹞大隊,編成於民國卅八年五月一日,地點在江西省南城縣從姑鄉蔡王廟前﹝據胡林農學長的文章﹞。同日,兵團的《無邪》報改名《正氣中華報》。這個小掌故,不僅《正氣中華報》報社本身沒有這個「歷史的存檔」,柯將軍的《暴風雨》和王禹廷先生的《胡璉評傳》裡也都未提及。瞧,胡將軍在《金門憶舊‧怒潮學校/戰地政務》中說:「幾經長嘯高歌之後,乃以『粵華』為兵團代字;兵團發行的軍報名曰『無邪』,後改為「正氣中華報」﹝四開單張三日刊﹞;把這一群青年學子所糾集而成的學校命名曰『怒潮』。」 又,兵團馳援金門之前,《正氣中華報》一度遷往臺灣﹝按曹一帆先生的追述則未遷臺﹞。古寧頭大捷後,於十一月廿三日遷金門前水頭「酉堂」。次年青年節,遷金城鎮北門基督教堂前的樓房﹝進門右邊有個像當舖的櫃檯,是領稿費的地方,副刊編輯部在左邊樓上一個小房間裡,我因去領過稿費,拜訪過主編孫煒先生,所以記得那兩個地方。﹞。到了民國五十一年十一月,《正氣中華報》改隸於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並遷至金湖鎮成功村﹝原名「陳坑」﹞。迨至五十四年十月卅一日,《金門日報》創刊為止,都是採軍中、民間雙向發行的方式經營。有了《金門日報》後,《正氣中華報》也回歸原點,只在金防部所轄的部隊裡發行。惟採、編、印、發等業務,則有如「一心兩葉」,除當地的軍中和社會新聞兩版內容各不相同外,餘均大同小異。這種「連體發行」的型態,一直維持到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戰地政務時止。從那以後,《正氣中華報》仍歸金防部管,《金門日報》則歸金門縣政府管。如今,時代不同了,隨著金門的「撤軍」,連金門防衛司令部的招牌都拆了。《正氣中華報》的「近況」,自民國九十年三月以後,連金門的百姓也不知道了。﹝部分參自金門區漁會編《邂逅陳坑漁村》﹞ 三、學姐學妹十美圖:民國卅八年六月十一日,第二、三大隊和一個女生區隊,同時成立於瑞金﹝見胡林農學長文﹞。學校遷到廣東後所吸收的廣東同學,均補充到各大隊。關於那個女生區隊,據郭楓先生在《怒潮畫刊》提供的資料顯示,實際上只有一個「班」。她們的芳名是:鄒佩王今、劉 清、殷 傑、文 琳、謝玉珍、王西香、傅佩貞、危淑蓉、鍾圓心等九人,由李穎萍負責輔導。我們在庵埠出發前,她們已分別編到十八軍及十一師的政工隊去了。嗄嗄!當年的巾幗英雄,如今可不都是老阿嬤了!有道是:「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有白頭。」但是啊!誰又能鬥得過「歲月關」上的螞蟻雄兵呢? 一個甲子過去了,鋼鐵鑄成的「海辰輪」不見了,鐵打的十二兵團不見了,跟「怒潮學校」同一天生日的《正氣中華報》也不見了。不見了的東西還很多啊!不見了就不見了吧!好在,我們的青春沒有留白,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驕傲的呢?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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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楊平章,算你偉大、算你神勇!我今天承認栽在你的手上,既然想跟你走,就會信守承諾。希望你從此之後,不要再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語言來羞辱我!」葉菲音毫不客氣地警告他說。 「好說,但要端看妳的誠意了!」楊平章傲慢地……。 第十四章 儘管葉菲音做出隨楊平章到台灣的重大抉擇,但卻不是她心甘情願的,一切都是為王智亞著想。然而被蒙在鼓裡的智亞,是否能體會出她的心意呢?還是無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當楊平章服務的貨輪卸完貨駛離港灣時,已向餐廳辭職準備赴台的葉菲音,顧不了眾目睽睽的有色眼光,把小明託交朋友照顧,逕自來到智亞的住處。一見面,葉菲音就緊緊地摟著他,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激動地說: 「先生,我想你!」 「我不想嗎?」智亞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反問她說:「最近忙些什麼,怎麼好久沒來了?」 「先生,我沒有新作品所以不敢來。」葉菲音隨口說,而內心則在滴血。 「傻瓜,那是激妳的。唯一的希望是要妳持之以恆,隨時隨地記住妳有一支筆,但卻不能任由筆尖生鏽。」智亞安慰她說。 「以後可能不會寫了……。」葉菲音有些感傷。 「不,我對妳有信心!在人生這條道路上,妳歷經太多的苦難,一旦妳回顧過往,這些經歷都是妳創作的好題材。文學這條路最怕的是中途輟筆,倘若能堅持理想、努力不懈,總有成功的一天。」智亞鼓勵她說,似乎並沒有意會到她的語意。 「先生……。」葉菲音有些哽咽。 「怎麼啦?」智亞有些不解。兩人緩緩地進入大廳,並肩坐在老舊的靠背椅上。 「楊平章刊登的那則警告啟事,你看過了嗎?」葉菲音右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低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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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爸堅持要我上大學,他說就算拚了老命工作也要讓他的女兒完成學業。為了不使他的病情加速惡化,高中三年的成績單我一次也不敢讓他看。他對我有這樣的期許我當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壓根兒不想參加聯考,家裡的環境還有我媽都不允許我上大學,再說一個數學常經考九分的人,你說她能考得上嗎? 正因為我知道我已經長大成人,需要為這個家挑起重擔,我想賺錢讓我爸爸回家靜養,我想讓家人過更好的生活,唯一的途徑就是到台北找希望。我媽那兒行不通,我就從我爸這裡下手。 這天晚上,我爸興致一來,炒了幾道下酒菜,桌上還擺著半瓶高粱酒。我見時機成熟,便趁著我媽不在的空檔,迅速倒了兩杯酒,用悲傷的神情對著我爸哀求,我還編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說:「爸爸,蔡美琦的阿姨在台北開了一家公司,要找幾個得力助手,聽說吃住都是公司包辦,一個月薪水還有好幾萬塊,機會難尋,許多同學都搶著要呢,可美琦偏偏指定要我去,你知道的嘛,我們兩個的交情不一樣。」 我爸喝了一口酒道:「人生地不熟的,讓妳一個女孩子家去,我終歸還是不放心,再說妳媽媽也不可能答應。」「我有伴,巧巧要同我一塊去。窮擔心什麼?你十六歲的時候,還不是自個兒出來闖江湖。了不起!」我拍拍他的肩說。我爸臉上掛著靦腆的笑:「闖什麼江湖?咱們又不是流氓。」「好吧,我說錯了。是軍旅---偉大的槍林彈雨的軍旅生涯。爸,只要你答應肯定行。你要拿出男人的魄力去說服老媽,別忘了你開過戰車。」「唉!我當時就是這麼傻楞楞的出來,我母親才會一輩子都見不著我。」他嘆了一口長氣,表情有些難過,好像再說下去他的淚水就會滾下來似的。「爸,你又來了,那是動盪不安的年代,現在是太平盛世,倒是您自個兒要保重身體,免得讓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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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來打游擊的──寫在「怒潮學校」來台六十週年前夕
序曲:坐來的那條船沒有消息 南國的秋天像盛夏,賣冰的小販戴著斗笠推著單車賣冰棍。〈行軍樂〉的歌聲,「氣吞河嶽」地飄揚在潮汕的公路上。「回力牌」的球鞋們精神抖擻,整齊地踏著堅實的步伐,在細沙舖成的路面上,發出「殺!殺!」的雄壯樂章。雖然,我們是由塞北江南飄到歷史課本上,「天津條約」中被迫開放的通商口岸的汕頭港邊,但在面對「坐大船飄洋過海」,去大時代的洪爐裡鍛鍊革命技能的新境,心裡還是有一份「他日看我」的自我期許與欣喜。眼前的碧海藍天,艨艟巨艦,不正是歡迎我們踏出人生新里程的美景? 瞧!招商局的「海辰輪」像一座威鎮九州的鋼鐵長城,給來自內陸農村的我們大開了眼界。她慢條斯理地把我們兩千多人吞進了「大胃王」的鐵胃裡,甲板上還有幾十匹戰馬。風起雲飛時,戰馬怒號,讓我們體驗了一下「風急戰馬鳴」和「雲滿長城」的壯美意境。 薄暮時分,海燕低翔,群魚高飛,烏雲四合,回風乍起,可不正是暴風雨要來前的光景?也許是因為我們從小就歷經過戰亂,對「淪陷」二字的理解,不過是「敵來我走」而已,所以,心情上也就沒有「亡國」的陰影了。所以,我們就豪氣干雲地坐著「海辰輪」,以「乘長風破萬里浪」的氣概,離開了土生土長的大陸,來到了陌生而多雨的基隆港。登岸不久,便有傾盆大雨忙著替我們接風洗塵﹝按:據空軍氣象資料,當時有輕颱擦臺灣而過﹞。那陣暴雨來得很及時,因為我們已經有兩天兩夜沒洗手洗臉和沖涼了。天雨如花,我們在花海中飽饗了上岸的第一餐。舉搪瓷大牙缸為杯,高歌一曲岳武穆的〈滿江紅〉,為雨港的黃昏點染了一筆清新的氣象。 「海辰輪」卸下了我們這個「大包袱」,又去勤勞國事了。她那一聲長長的笛音,有如母親的叮嚀。從那刻以後,我們無緣再見過她的倩影,也不曉得她漂泊到那裡去了。 飄到那裡去了呢?十二兵團呢?怒潮學校呢?正氣中華報呢?還有我們的圖板和小板凳呢?「三八」和「七九」步鎗呢?木製的練習手榴彈………呢?啊!他們還活在我們「怒潮人」的血液裡,點點滴滴,點點滴滴………。 本事:從一則打游擊的故事說起 「方天說要帶我們去打游擊,我們信以為真。結果,卻被他騙到了廣東潮州,繳了械,部隊全撥給了『胡璉兵團』,一天游擊也沒有打成。」這是先叔公前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經理處長謝鍾英先生,晚年跟晚輩們閑聊時偶而的「爆料」。 上述先叔公所爆的「料」,對我來說,當時是「新聞」,但也是隻悶葫廬。因為,我和第一隊的陳振琳學長,都在江西省保安司令部警衛營當兵﹝他是副司令胡素帶出來的小同鄉﹞。在南昌時,胡 素是警備司令兼保安副司令,我和陳振琳就派在他的公館裡擔任警衛。南昌撤退前夕,方主席曾親自檢閱我們這個連。然後,由南昌而遂川、而贛州,我們都跟著司令部跑。「怒潮學校」到了瑞金時,先叔公得知那個「好消息」之後,立即派他的衛士送信給我,要我即刻請長假,候「命」隨保安第十二團袁九鵬團長前往瑞金投考「怒潮學校」。我由贛州趕到雩都,趕上了袁團長的家眷一行﹝包括護送袁府的副官、衛士等多人﹞。由雩都到瑞金,我的食宿都受到袁夫人的照顧。到了瑞金,我和由袁團長帶出來的一批分宜同學,如朱如棣、潘章綬、歐陽怡····等二十餘人會合了。當時,「怒潮學校」已遷到潮州庵埠了。我們在瑞金經過考試後,先到了會昌。再啟程,我爬上了一部司令部的眷屬行李車,跟在先叔婆和警衛營危竹安夫人一行之後先扺潯塢。然後再和分宜那批同學會合,過筠門嶺進入廣東,安扺庵埠。在這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聽過方主席要帶大家去打游擊的事。 那隻悶葫蘆一直悶到民國六十五年以後,胡璉將軍的《金門憶舊》、柯遠芬將軍的《暴風雨》、王禹廷先生的《胡璉評傳》、以及其他相關的文獻和著述相繼問世後,才豁然洞開了。驀然回首,不禁一驚:原來,當年那個號稱是培養「上馬殺敵,下馬治民」的革命幹部的「怒潮學校」,也是為「打游擊」而創立的啊。 話說民國卅八年元月中旬前,蔣總統在南京召見了胡璉將軍。當月下旬,胡將軍便受命出任第二編練司令部司令官。該部在編制上除轄有兩至三個軍外,還轄有一個三千人的軍官訓練總隊,和一個八千人的軍士教導總隊。當時,胡將軍已派員在蚌埠、南京、武漢、杭州等地,收容從徐州突圍南下的官兵,同時,也在上述各地招收流亡學生和知識青年﹝兵團移駐贛南後,才在贛州、瑞金等地吸收知青﹞。 二月中旬,京滬杭警備司令官湯恩伯將軍於杭州玉皇山下,召集防區各整補部隊的首長開會。胡將軍和剛從東北瀋陽脫險歸來且已受命歐震兵團副司令官的柯遠芬將軍,就在那次會議上不期而遇。次日,胡將軍單獨一人到旅社拜訪柯將軍。他倆一見面,就商談起國家大事來。他們談話的中心主題有二:一為檢討過去戡亂作戰失敗的原因;二為討論今後我們應如何挽救國家的危機。而在第二個中心主題下,胡將軍提出了三個挽救危局的方案:一是「江南會戰方案」;二是「赴援台灣及沿海島嶼方案」;三是「孤軍奮鬥方案」。 上述第一方案,係胡將軍依據古今戰例研判,共軍必在南京上下游渡江﹝共軍主力果然於四月廿一日在江陰要塞旁的荻港登陸﹞,建議湯恩伯應在蕪湖﹝左﹞、鎮江﹝右﹞、及廣德﹝後、機動﹞等地週邊,各部署一個兵團,可與渡江的共軍決一死戰。但因湯恩伯見不及此,又復剛愎自用,這個方案便在南京失守前就「壯志末酬」了。第二方案,也就是第十二兵團後來集結潮汕,分別馳援舟山、金門,締造了古寧頭、登步、和大擔島「三戰三捷」的光輝歷史,繼而捍衛了台海安全的行動方案。不過,這個方案應是依據層峰的示意而設定。因為,蔣徑國在《危急存亡之秋》一書裡,曾記述過蔣總統於卅八年元旦的日記裡有「另起爐灶,重建革命基礎」的話。另從已公開的史料中,得知上年年尾已任命陳誠為臺灣省主席,蔣經國為臺灣省黨部主委。同時召見了俞鴻鈞等人,設法將國庫存放在上海中央銀行的二七七萬兩黃金和外匯運往臺灣。又,陳誠到任新職不久,便兼警備總司令。所以,蔣總統在下野前就已著手將臺灣部署為反攻基地了。而要使臺灣能立足,則必須固守金門。因為,明末的鄭成功和清朝的施琅,都是由金門發兵而成功地登陸了臺灣。這些戰例,胡將軍固然瞭若指掌,蔣總統以及他身邊的幕僚和陳誠,也有研究。以上種種,即使蔣總統召見胡將軍時沒明白告知,老長官陳誠也會私下告訴他。至於第三方案,恐怕是來自柯將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破敵思維,及以「黨、政、軍、民聯合作戰的面形戰爭」來制勝共匪的戰略思考。只是,柯將軍不願在著作中掠美居功吧?他曾向胡將軍分柝說:「由於閩、粵、贛邊區,尤其是贛南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有利條件,適於作為抗拒共匪的軍事根據地。如果我們能夠徹底實施黨、政、軍、民聯合作戰,那共匪過去能夠在這個地區生存若干年,當然我們也能照樣生存下去。」雖說,柯將軍未用「打游擊」三字﹝說正規軍去打游擊,不太好聽﹞,但共匪是以「打游擊」起家的,胡將軍當然聽得出柯將軍話中的弦外之音來。 所以,當范任將軍於該年四月下旬到南城拜謁胡將軍時,胡將軍劈頭就說:「領袖蔣公下野,南京業已失守·………你住伏牛山,我家秦嶺,伏牛與秦嶺,原係一條山脈,是游擊的好根據地。你去聯絡青年學生,施以軍政訓練,我專督收壯丁,編練部隊。我們團結起來,回伏牛山秦嶺去打游擊。克則迎領袖蔣公還京,不克則殉國以成仁!」﹝見《不逾矩集》范將軍文﹞ 范將軍一聽,勁來了。除欣然接受了胡將軍的邀請,出任「高參」外,並立即趕赴金華、蘭溪一帶,聯絡河南豫華聯中﹝又稱「十二聯中」﹞的師生三千﹝?﹞多人,陸續到了南城。 前面說過,編練部有軍官、士官兩個總隊。柯將軍在〈我為什麼敬仰胡伯玉將軍〉﹝見《不逾矩集》﹞一文中說:「第一次收容的有由河南范任、趙漢章諸先生所率領的流亡學生約五百人﹝按:趙老師率領西平、遂平等縣中學生約兩百人﹞,編成「學生軍」一個大隊………江西青年團亦收容有由該團書記長李德廉同志所率領的青年學生團千餘人加入兵團行列,合編成「學生軍」兩個大隊。及至兵團轉進至贛南,並準備於閩、粵、贛邊區建立基地,實施黨政﹝軍民﹞聯合作戰時,胡將軍乃將此「青年軍」﹝學生軍﹞改稱為『閩、粵、贛邊區軍事政治幹部學校』…………。」又據胡將軍在《金門憶舊》十一節裡說:「第二編練司令部奉命改為第十二兵團,規模龐大的兩個﹝訓練﹞總隊,按現定不能存在。幾經請求,祇准改設幹部訓練班,員額也減少了許多。」由此可知,當時的「怒潮學校」,實際上就是那個造就「游擊幹部」的幹訓班。所以,第十八軍末任軍長劉鼎漢將軍主編的《陸軍第十八軍軍史‧第二章第五節》就直接了當的說:「胡將軍又指定贛北師管區司令唐三山,與江西省政府青年團書記長李德廉二人,陸續吸收江西知識青年千餘,組成黨政學校,預定將來至邊區打游擊時,為黨政軍幹部之儲備。」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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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薯情的呼喚
生命交會在這百年中,如果你了解「生命出現即圓滿」那麼你將在這一生中發光發熱,你在這百年中或未來生生世世將展現如來心薩埵行。 今天我打開民國97年11月1日金門日報鄉訊版時,首先看到的是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寫的兩個金門鄉情現場---報導解嚴日與金門日的活動,因為這兩個現場我都參加了,一個是第三屆世界金門日於2008年10月22日在廈門市翔安區舉行。一個是金馬解嚴和平嘉年華於2008年11月1日在臺北縣中和市漳和國中運動場舉行。為了想念關懷家鄉,讓許多兩鬢斑白柱杖行走的人也都去捧捧場。 想起月餘前在廈門翔安(10月22日)晚會上家鄉子弟演出的蕃薯情歌劇中,感動了不少鄉親,正巧廈門市金門同鄉會副會長許伯欽先生與多位鄉親端杯前來敘舊,而我滿臉滴答,熱淚連連,不知那些鄉親們會有此掛慮否?但我知道這份至情至性的思鄉情懷,只要是經歷過民國50年代的金門人,見到台上劇情,無不置身其境,從而與台上劇情一起牽動的走入歷史的時光隧道。 曾記得楊樹清在金門日報鄉訊版報導大馬企業家金門王──楊忠禮先生的成功事蹟及2006年他獨挑大樑舉辦第二屆世界金門日於馬來西亞巴生雪蘭莪的情景回顧。而這位大善人僑領甚至把自己長公子楊肅斌博士也已安排接班就緒。其對家鄉的情義責任,實有夠深遠。 2008年11月1日金門日報鄉訊版左下四分之一版面又介紹星期人物陳成龍博士,他祖籍是金門碧山,生於馬來西亞,是大馬創業成功人物獎得主。我一口氣讀完這篇幅內容,蕃薯情的情懷再次湧上心頭,而這位血脈相連,命運各異的鄉賢,亦已是第二代青年移民。他是1956年出生於僑居地馬來西亞的新加蘭小鎮,祖父於民國初年離開金門遠渡馬來打拚,父親是魚販。陳成龍博士身為長子於少年期即助父親賣魚,兜售水果賺些小錢貼補家用及繳交自己學費。而現在已成為譽滿馬來的居鑾市發展之父。他事業有成了,竟也知道尋根追源,希望與家鄉接譜。其心中仍有著一條粗壯的蕃薯情。 金門人離鄉後,其戀戀金門之情愫尤深,尋根接源,返鄉顯祖耀宗是數千年不變的路。而今日家鄉在亂世的劇變下,觀看兩岸政爭之際,金門人更應有所認識與覺醒,諸如現任縣長李炷烽先生一再呼籲,「戰爭無情、和平無價;金門人要和平安詳的日子」。 此次在廈門翔安舉行的第三屆世界金門日活動,大會以和諧、發展、跨越為主題,希望不只是六字口號而已,盼勿忘實踐才是重點。 猶記得10月22日當晚晚會中多位僑領的致詞,無一不是盈盈期盼家鄉迅速開發,尤其是家鄉受到近50年來兩岸戰爭的蹂躪。鄉親離散,土地成戰場,近十年雖已平靜,但戰爭遺跡,仍傷痕累累。他們見到了廈門之快速發展,高樓大廈林立,而故鄉金門卻還是清新綠野,碉堡、地雷隨處可見,切望兩岸政府應正視戰後責任,也希望金門鄉親大家走告,愛護家鄉發展---感人的呼喚,鄉音迴盪,在外金門人的遊子吟聲,讚嘆啊!讚嘆!拿出行動力量來吧! 家鄉金門沒有悲情,只有努力與奮發的鄉人性情。母島祥和的風、潔白的四周沙灘,青山綠野放牛羊。平日各就各位踏實、沈默。日子久了,思念起時勿忘回家鄉來看看,踏踏祖先腳印,踩踩阿祖的蕃薯藤;記取蕃薯春耕、夏成長、秋天地下結果實,冬日收成又藏生。勿忘了綿延成長力,那是我們的寶地、我們的根、我們的源。那是一塊純一、清靜、潔白、圓滿的淨土,是我們共同維護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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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葉菲音經過左思右想以及利弊分析後,唯一較可行卻又不會在這個島嶼鬧得沸沸揚揚,以及讓智亞的傷害降到最低數,或許只有暫時離開這塊土地跟楊平章到台灣。自己心中亦有一個明確的盤算,那就是勇敢地活下去,保住腹中的孩子,繼而地離婚與智亞生活在一起。但惟恐智亞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決定不當面告訴他,但會寫信向他解釋清楚,是環境所逼並非她無情,希望他能原諒並等待她和孩子的歸來。儘管這是她此生最痛苦的抉擇,但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能比她現在這個想法更周延的呢?難道要把事情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讓彼此顏面盡失後進入牢房才甘心?但願智亞能體會她的苦心,不能責怪她無情。 翌日,葉菲音終於將這個痛苦的決定告訴楊平章。 「這樣就對了,彼此夫妻一場嘛,也必須為小明著想。」楊平章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後,馬上又收起了笑容說:「不過妳也得給我記住,那個老頭子雖然能搞大妳的肚子,但我相信以他的年紀和體力來說絕對不可能把妳搞爽。而且也是你們兩相情願的,並非遭受他的強暴,這也是我不想與他計較的原因。同時他在這個島上有不錯的人脈關係,即使他有過錯,但如果想與他週旋到底卻也必須花費一些心力,我哪有時間跟他耗下去。況且,當年妳是處女讓我開苞的,而我卻經常和朋友到聲色場所去飲酒作樂、尋找刺激,對妳來說也有點不公平。今天妳雖然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但為了不讓這個家破碎,我還是選擇原諒妳。但是不要忘了,台灣是一個複雜的社會,有錢有閒的年輕男人多得是,千萬不要受到人家的誘騙而上當。往後如果有不軌的行為讓我發現的話,不把妳分屍丟入愛河餵魚就跟妳同姓!」 心情惡劣到極點的葉菲音並沒有理會他。楊平章則繼續地說: 「妳找時間趕快去辦理出境手續,順便把行李準備一下。我船回高雄後馬上向公司請假,如果沒有其他變化的話,這個航次就可以回來接你們。希望妳信守承諾,如果敢違背我的話,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搞得天翻地覆。屆時,就讓所有的鄉親都知道你們這對狗男女所做的好事,讓你們永遠抬不起頭來!既然你們臉都不要了,我還在乎什麼?不信,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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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知道家裡的每個人,所有精神上的物質上的仰望全交在他手裡了。可是好景不常,就在我小學五年級時,他因為昏厥住了好些天的院,醫生說是輕微腦中風不礙事。但這一病,卻讓他動了退伍的念頭,知道這個消息後,我難過了幾個晚上都睡不著。 「唉!身體不如從前了,不能再幹軍人了。」那天夜裡,我在隔壁的房間聽到他對我媽說。「你不幹軍人能幹什麼?」「退伍後,我還有終身俸可以領,妳擔心什麼?」「就憑那一點錢?孩子還這麼小,總的找份工作來做吧?」「那就養豬掙錢吧。我把咱們家後面的地整一整,弄個像樣的豬圈兒,到時可以多養幾頭豬…」,那時我沒心思再仔細聽他們談話的內容,我只知道我不希望他養豬,我真的不要他養豬,同學會譏笑我真的有個「豬」爸爸,而且還會對著我學豬叫。我驚恐無助放聲哭了起來,我妹妹被我嚇醒後也跟著我一起嚎啕大哭,直到我媽拿棍子進來遏阻,我們才又乖乖睡著了。 還好,我爸爸退伍不久,有一回在街上遇到他的老長官,提到彼此近況時,得知他在城裡頭的公家機關當廠長,便順口問他有沒有適合的差事做,那長官見我爸過去管槍枝彈藥,身上有著頑固的使命感,便要他負責管理船務廠的零件,所有修船的材料都要經過他手裡才能請領出去,算是個約聘的小公務員。當時我小小的心理也欣然接受這樣的轉變,只要不養豬當什麼都好。 日子一天天流逝,一晃眼也捱過好幾年了。自我爸生了那一場病後,身體明顯愈來愈差了,為了一家子生計,他還是得賣命拖著不太協調的腳步上班,有時雙腳一個不使力,摔跤了還得仰賴路人攙扶起來,那一段時日,我們家過著是提心吊膽的日子。 「唉!家裡面沒有一個健康的男人是不行的。」這是我媽對我們唉聲歎氣時最常講的一句話,她除了帶著難以言喻的自卑感不太跟鄰居往來外,最擅長做的一件事就是對著我及我阿嬤亂發脾氣還有偷偷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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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
在台灣我看過不少的老樹,老樹都是數百年以上的年齡,有些老樹是開基老臣,從有開台就種植了。有些老樹是古早時候從山上移植下來,種在老廟的旁邊,老廟都是二三百年了,老樹比老廟更老,這種情形以土地公廟最多,土地公最愛躲在大樹下乘涼! 有些老樹都會被套上紅色的布條,這表示老樹是爺爺級的老一輩,有敬老的意思。就像中元節廟前的老豬公,宰殺祭神時,一定要套上紅色布條,這是古老流傳的習俗。在兒童故事裡,我們常常以老樹當做老爺爺,訴說著各種情節的動人故事,兒時我們都很愛爬樹,在樹上編織各種生活美夢。夏日炎炎我們也常常躲在老樹下面,享受樹蔭下的清涼微風,人和老樹總像父子一樣,相依相靠生活! 老樹總是會長著很多的氣根,就像老人的白鬍鬚,在老樹的頭部會有很多的皺紋,就如同老人家頭上的皮紋,樹頭的上方,也就是樹幹地方會打結又縐縐的樹皮,好像老人的肚皮,粗造又鬆弛!從這個皺紋上就可以看出樹木的老態了,就像從老人家臉上皺紋看出老人的年齡一樣。老樹並不孤獨,老人家常常把年幼的草藤拉到身邊來,這些小草會密密麻麻地長在老樹的旁邊,依靠在樹幹上爬行,好像公孫手牽手一樣親密。 在曠野山頭上,我們常看到夫妻樹,一夫一妻生長在一起,恩恩愛愛,這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些老樹已經相處近百年了,有些枝葉都交叉擁抱,卿卿我我,令人看了回味無窮,啟示良多!天然植物都有如此親情,更何況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本是同根生,相依相照顧,在自然界的例子又何其多!車耎弱小草依賴著硬幹大樹來攀爬,細草長在老樹幹之上,這種相輔相持的植物很多,夫妻樹只是其中之一種而已! 有一種老樹,一個大大的老樹頭,不是一個樹幹上天成長,而是從樹頭像爆炸式地放射型成長,樹頭開始就噴射狀分枝同時生長,有如千手觀音的手,令人嘆為觀止,照片中有一張名為「佛手靈樹」就是當地人取的樹名。根據經驗人說這種形狀的老樹,以老樹頭被鋸斷後再生出的數木居多,我們常見老樹被鋸斷後,如果老樹根還很旺盛的話,老樹頭會再長出小樹出來,而這些小樹一定是多枝同時成長,這種情況下,就有可能長出放射狀的多枝樹幹了。 老樹百年不稀奇,人能百歲就罕見,同是自然界生物,人的壽命遠不如老樹,以人的聰明智慧,這是一項值得研究的課題!老樹斷頭能長新枝新葉,老樹小草在風雨中能扶持助爬,同根同生夫妻樹,相依同影,自然界似乎可以見到人性的影子,人能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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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這些記載中將王世傑對於竹塹開發的功績延續到雍正、乾隆年間,可能因此而認為王世傑在這些年代都還健在? 實際上以當時王世傑對於竹塹開發之功,其後世子孫或後世地方史料,將其記載為「這是某某人留下來的」或「是某家族所捐獻的」都是很自然的,而且這樣的資料有可能來自地方傳說,這樣的記載並不能作為事證。 至於第三種:辛丑年(1661年)正月十五日生,康熙六十年(1721年)八月十五日卒。這項記載的可信度高,原因有三:一、這是出自王世傑家族族譜,是最直接的第一手資料。二、康熙六十年(1721年),藍鼎元隨兄藍庭珍征討朱一貴之役,途經竹塹,寫了〈記竹塹埔〉一文,有如下的描述:「竹塹埔寬長百里,行路竟無人煙,野番出沒,伏草莽以伺殺人,割首級,剝髑髏取金飾,誇為奇貨,由來舊矣。行人將過此,必倩熟番挾弓矢護衛,然後敢行………。」藍鼎元有可能是聽到發生在竹塹的這件「大事」,而在〈記竹塹埔〉一文中載入這段文字,這與金門浦邊王家的說法正好相符。 據王世焜先生告知,位在太武山下的這座王世傑墓塚,仍是由於世傑出外巡看圳道,被伏於草莽中之野番所殺,割首級,剝髑髏,族人尋獲其遺體,不見頭顱,乃以金屬鑄造一頭,合其身歸葬其遺體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碑題「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浦邊世傳裔孫世代祭掃其墓,稱金頭殼祖墓。是以六十歲的農人外出巡視圳道是很合理的,如果說到了九十多歲還在巡看水圳,那就說不過去了。 綜合以上幾點,本研究認為第三種說法較合理,王世傑應是生於明末桂王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歲次辛丑,西元1661年)正月十五日,卒於康熙六十年(歲次辛丑,1721年)八月十五日被野番割首級,歸葬於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的金頭殼祖墓是最有力的證明。 釋疑四、王世傑是商賈或軍職? 在《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一文中,前段有「時有王世傑者,運餉有功。師旋,許其開墾,而竹塹乃為我族處矣」一句,後段有「世傑泉州同安人,來臺為賈,……」,而〈卷十五 撫墾志〉記載其「時同安王世傑從軍轉運,請墾竹塹之地,許之。」初到台灣的王世傑究竟是商賈或是軍職?同一書甚至同一文中都沒有確切的說明。擔任後勤補給工作的軍人,其工作性質本來就有點商人的成分,這種情形即使在今日的社會,還是有許多軍、商不分或軍、商合一的情形存在。 再說,以當時那種「土番沿途供役,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的情勢,非靠軍人那有力量「督運」?而且王世傑是以之所以「運餉有功」而得到鄭氏許其開發的權利,這恐怕也不是一般商賈可以做得到的。總的來說,大概是以軍人身分執行軍、商合一的任務。 釋疑五、浦邊王家昭穆何以先新後舊? 浦邊王家自世傑兄弟起,因為在竹塹開墾而全家族移往竹塹,並另立昭穆,在金門的王家人也從此一代一代都沿用竹塹之新昭穆,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第十世(以學法公為第一世)鳴字輩。 按《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裔派譜系序,浦邊的新昭穆是「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而新竹現傳的譜序是「世德際美士,鳴清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其中第七字和金門不同,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不過金門浦邊王家的昭穆從這個「和」或「清」字輩開始,又採用原有山后舊昭穆的「敬」字,接著是奕、世兩輩,如目前王家年齡最長的王世焜,其父親奕祿公、祖父清燦公字敬明,都是延用舊昭穆的敬、奕、世。 為什麼會有這種情形?經查其族譜發現,第十一世敬字輩的這些人,其出生年代最早者都在同治年間之後,而逝世時間都在光緒甲午年之後,也就是說甲午年後台灣割讓給日本,新竹與金門的往來中斷,浦邊的王家在金門人口極少,形成「孤立無援」之勢,為了要和山后、東沙的同宗族親聯繫,免被以「外人」看待,所以又恢復沿用舊的山后昭穆,這是一個可能的因素。也可看出金門這個中原移民社會裡,對於宗法制度中姓氏、昭穆的高度重視。 七、小結: 王世傑在襁褓中就嘗到離亂之苦,四、五歲的幼年又接著連遭失怙喪母之痛,十五歲左右就從軍離鄉背井遠渡重洋,三十歲之前的前半生,可謂是在顛沛流離的環境中度過的,而後半生卻是他在異鄉開創天地的歲月,最後又為了巡守自己辛苦開發的農地而結束生命,再落葉歸根,埋骨於金門家鄉的土地上。 王世傑在竹塹開闢出來的這片樂土,不但成了新竹的市中心,更使近幾十年來的新竹,逐漸發展成為台灣資訊科技和教育文化的核心地帶。對於竹塹地區的開發,王世傑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包括墾農田、興水利和建寺廟,其後代更在竹塹興教辦學,為另一個金門家族立下了「開臺進士」的基礎。 可惜的是由於大環境的改變,也因為其後人未能像鄭家那樣造就一個和原鄉聯繫的有效管道,使得開拓竹塹的王世傑家族,經過一百年的兩地阻隔之後,幾乎快要頻臨和金門原鄉失聯的地步。 歷經幾十年的苦心遍尋不著,新竹王家對於世傑原鄉何處的尋根工作幾近放棄了,想不到卻在金門的一次文化資產審查工作中,意外發現了這段沈寂了三百年的金門歷史,也為王世傑家族續上中斷一百多年的家世血緣。 2007年11月24日,新竹在祭拜王世傑的時候,已確定王世傑是金門人,在金門的「王世傑古厝、古墓」此時已公告為縣定古蹟。 正如王秀南教授說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棟歷經三百年歲月摧殘復經歷三十年烽火肆虐的故居,還有一座在軍營中幾乎被掩埋掉的墓地,卻還能在這段漫長又殘酷的特殊時空背景下,被完整的保存下來,雖然年歲老邁,卻還算硬朗。尤其是這座王世傑古厝,經過三百年歲月還能保存其基本型制的古厝,在金門這個經過三十年砲火肆虐還能幸運的保存下來,更是難能可貴的事。 為了感念先民王世傑對開墾竹塹城的貢獻,新竹市當局於每年王世傑誕辰或逝世紀念日也定期舉行官方祭典。2008年2月24日,新竹市政府在境福宮舉行新竹市各界紀念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347歲誕辰祭典,並邀請各界人士參與祭拜,新竹王家族裔也首次邀請金門浦邊王世焜兄弟五人參加祭典。市長林政則在祭典上致詞中表示,對於先民王世傑開墾竹塹城的付出與貢獻,將比照關帝廟奉祀岳飛與東寧宮奉祀鄭成功之模式,由市府定期辦理祭祀,本次是首次辦理,格外具有意義。一來可藉此機會緬懷王世傑開墾竹塹的犧牲與貢獻,更期勉後人們延續王世傑的精神,造福人群,報效國家。 新竹市民政局長也表示,新竹平原重要的灌溉水圳:隆恩圳,也是先民王世傑一手擘劃開鑿的,此水利工程奠定了竹塹城之開發基礎。他除了開墾竹塹埔之外,亦曾多次捐地建廟、修建東瀛福地、新竹城隍廟、竹蓮寺等,對於墾荒移民心理上的慰藉與安撫,具有實質上的幫助,也因此加速新竹地區的發展。目前境福宮、竹蓮寺、長和宮及城隍廟等寺廟都有奉祀王世傑的長生祿位。 2008年2月24日這次祭典,金門王家將近三十位族人參加了「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誕典347週年祭典」,這是金門、新竹兩地王家族親中斷一百多年後的第一次重聚,也是首度在新竹一起舉行祭祖儀典,經過幾十年的尋根,新竹王家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而這時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在這個繁複的時空背景下,王氏族人還能重續血緣親情,最主要的原動力當然是一百多年來留住在金門浦邊家鄉的王家後人,不論對於古厝的長期維護管理或古墓的長年祭拜,都因為未曾間斷才能有完整保存的機會。還有近年來地方政府重視文化資產保存和修復的工作,才使得一代先賢王世傑的故居和墓地重見天日,也因此才能引導其後代子孫重新找到回家的路。 王世傑古厝並不是一棟建築工法多特出、建築材料多特別或藝術水平多高的民宅,而是一棟建築風格較特別的普通民居,但這卻是一棟關係到一位竹塹開拓者家世的名人故居,是非常值得保存的普通民居建築。 金門是一個小地方,是一個中國文化的小縮影,更是中國傳統文化從大陸走向海洋文化的橋樑。四百年前,金門先民從這裡渡海到澎湖;三百多年前,鄭成功帶著閩南家鄉的漢民族,從這裡航向臺灣,開創一段漢人開拓臺灣的歷史;一百多年前,多少金門人又從這裡走向南洋群島繼而走向全世界,在他鄉開創一頁又一頁飽含艱辛又充滿血淚的滄桑史。 作為閩南重要僑鄉之一的金門,在中國近代史上充滿了無數的傳奇和驚喜,有時看似一片平靜,有時又會激起無數漣漪,今日有王世傑古厝的一段故事,難保在不可知的未來,這裡還會浮現更多更發人深省的重要史蹟。 (五之五) 附註: 註1: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 註2: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十五 撫墾志〉。 註3:《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頁61至63。 註4: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二十七 農業志/果之屬〉。 註5:臺灣文獻叢刊/一七二《淡水廳志》〈卷三 志二 建置志/水利〉。 註6:臺灣文獻叢刊/六一《新竹縣志初稿》〈卷二/賦役志/官莊/新竹隆恩息莊〉。 註7:〈新竹縣最古的廟宇〉《大眾徵信 第三版》1976年2月2日。 註8:臺灣文獻叢刊/六一《新竹縣志初稿》〈卷三/典禮志/祠祀/竹塹堡廟宇〉。 註9:臺灣文獻叢刊/一二八《臺灣通史》〈卷二十二/宗教志/佛教〉。 註10:金門縣政府 〈卷一 大事志〉《金門縣志》頁140 1992年。 註11:王建成〈首墾竹塹城的金門人~王世傑身世平議初探〉《金門日報》2007/8/21。 註12:吳錫璜著《同安縣志》〈卷三十六 墾荒錄〉頁1031 民國18年刊 2007年3月印。 註13:黃振良《竹塹開墾者王世傑本籍初探》金門日報2007/6/25。 註14:顏立水〈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金門日報》2007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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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然而,一旦不接受他的條件,他勢必會向法院提起告訴。尤其是他們所犯的罪行證據更是確鑿,她和智亞勢將無所遁形,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難道這就是他們相愛的結果?還是被蒼天所戲弄?假若結局真是如此的話,老天爺待他們是否公平?想不到一生清清白白為文壇貢獻不少心力的王智亞,想不到近耳順之年才與女性碰觸出愛的火花的王智亞,想不到律己甚嚴、提攜後進不遺餘力的老作家王智亞,他一生的清名竟會毀在一個有夫之婦的女人手中。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臨老入花叢遇到桃花劫?抑或是自己的行為有差池、受到上天的懲罰?許許多多的疑問毫不留情地盤纏在葉菲音的腦海裡,而她是否能思索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還是要活生生地任由楊平章宰割? 那晚躺在床上,葉菲音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一想到楊平章提出的那些條件,心裡就感到一陣陣的痛楚。於是她不斷地反覆思考,冀望明日就能獲得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然而無論她左思右想,她與智亞都居於下風,尤其是墮胎拿掉孩子更是她難以接受的。一旦拒絕跟他到台灣,首先面對的是法律問題,受到嚴重傷害的絕對是智亞。而幸福時光尚未讓他享受到,卻要先受牢獄之災,毀掉他一生的清名。她於心何忍啊! 為了保全智亞的聲名,讓他免予受到傷害,葉菲音突然有如此的想法:先跟楊平章到台灣再說。如果他強迫她墮胎而她不從的話,依楊平章的個性,一定會以粗暴的動作來對付她。一旦讓她的皮肉受到任何傷害,她可以到醫院驗傷並取得證明,而後向法院提出離婚的訴求。這點雖然是她幼稚的想法,可行與否尚是未知數,但她卻也不能明確地告訴智亞。倘若他發覺她不告而別時,或許,傷心的程度將不亞於接受法律的制裁。尤其是一個老年人,當他投入畢生的感情尋找到生命中的真愛時,他一定會比別人更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情緣。萬一知道她懷著自己的孩子復又不告而別時,他內心將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絕對不是傷心兩字可以取代他對她的失望與心靈上的創傷。即使最堅強的人,有時也會經不起感情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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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終於有一天,阿肥嬸再度領著我爸進門。聽我媽說當時只覺得他一臉威嚴,對他沒什麼好感,原以為是個當官的實際上卻只是個小士官長。但我爸一來就先包了個大紅包給阿肥嬸當見面禮,進了屋裡直盯著我阿嬤的傷口瞧,他還從鎮上找來醫生幫我阿嬤處理傷口,付完醫藥費後竟像個二楞子一句話也不敢對我媽講。此次會面,雖沒有令人欣喜的言語交流,倒也讓我媽滿懷感動,說我爸是第一個正眼看過我阿嬤的人。 離開時,他堅持塞給我媽一些錢,並叮嚀她買一些營養的食物來吃,雙方妳推我辭最後硬塞給我阿嬤,這個舉動讓當時在門外窺看的鄰居個個讚不絕口。我爸就這樣連續兩個星期托醫生來醫治我阿嬤,直到她能走能跳為止。最後阿肥嬸擅自替我媽決定了這門婚事,她終於點頭答應了。 我還聽說他們結婚的前幾天,一個下著磅礡大雨刮著寒風的夜晚,我爸因耽擱的時間太久叫不到車子回去,提議在家裡借住一晚。我媽怕落人口舌硬把他趕回部隊,害他冒著惡劣的天氣,在一點燈光都見不著的夜裡,一步一步踩著泥寧路孤獨狼狽地走回去。 每當聽到我媽陳述這段如貞節烈女般的情節後,我和妹妹心裡頭是氣她氣得牙癢癢的。她竟如此對待一個這麼有情有義的男人,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領到一塊「貞節牌坊」。真是活見鬼了,因為據我爸爸告訴我當時他只想借客廳的地板睡。 他們結婚後,我爸掏出一筆積蓄,親手帶人蓋了一間房子,才讓這對母女有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落腳處。他比我媽整整大了二十歲,寵她寵的跟寶似的,還責無旁貸負起養我阿嬤的擔子,過著與她雞同鴨講倒也百般踏實的生活。 我爸爸長得不算好看,但心地善良,我從小就喜歡他。雖然他平常不太愛說話,可他穿起軍服的樣子又讓我覺得說什麼話全是多餘的,這樣英雄般的氣質配上這樣的性格是最完美不過的。小時候,每一次得知他休假返家的時間,我都會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目不轉睛的望著遠方,等著看他的身影近了,好跑過去讓他把我高高舉起,聽他問:「小寶貝吃飯了沒?」我會把頭埋在他胸前撒嬌地回答:「還沒,要等著跟你一塊吃呢。」他厚實的胸膛像一座壯闊的高山,我想永遠站在山底下,仰頭高高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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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第二進大廳的門扇早已不見,據屋主王世焜告知,原有門扇木材很厚,民國三十幾年被軍隊拆下作為防禦工事之用,從此就沒有門扇。門上原有木製門乳一對,現僅存左邊一隻,另邊已掉落不見。 後進後牆的桷板,突出後牆牆體外約50公分形成出簷,這樣的出簷方式在金門民居建築上也很少看到。 左側突規部分現已坍塌,據屋主告知,清末時期,左突規出租給親族做為鴉片館之用,某次因不慎而引起火災,把整列突規燒毀,後來因為經濟能力不允許,突規部分一直沒有修復,只用「水泥土埆」砌短牆,將突現範圍圈起來,作為置放雜物的地方。 民國三十五年,整修右突規屋頂,將原本懸山之出簷拆除(約1尺)改成硬山。1960年前後,王世焜再進行簡單修復工作,以牆體抹水泥為主,目前正廳立面,舊時的石砌牆面與馬鼻窗、聯對堵仍保留於水泥外牆之內。 而從現有建築修復的痕跡研判,當時火災波及的範圍應包括左廂部分,也就是說,火災不只燒掉左突規,還包括和左突規接牆的正屋左側部分,從第一進的前牆、與櫸頭交接的板堵、第二進的外側牆、後牆幾個地方,不論所使用的建材、工法,都和右側部分有明顯的相異之處。 王世傑古厝的創建年代,可以從以下三方面來解釋。先從建築型式來看,這棟雙落古厝型式,第一進正面出簷以大展步方式處理,與前水頭頂界十八支樑、後豐港洪旭故居相同,與清末以後金門民居中數量最多的「前落塌岫」的雙落有明顯的不同,屬於明末清初的建築型式。再從建築材料來看,廳堂兩側與廂房間以木棟架加板堵作牆,配上「用菅蓁敷土代替堵板」的材料,也是金門民居在清初復界後,物資缺乏情況下常見的一種特殊建築材料。第三是從右側突規的外牆看,採用「出磚入石」的外牆砌法,這種工法也正從明末開始形成,至清初復界後再大量出現的一種「廢材料再利用」的工法。 由前述這些情形研判,這棟王世傑古厝無疑是典型的清初金門民居建築,而且是經濟環境比較好點的人家才可做得到的民居建築。以此比對於王世傑年表所列資料,這棟古厝很可能是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第三次返鄉時所建。他這趟返鄉,帶了一百多位族親與鄉人到竹塹,其中包括侄子德琮與侄孫際盛。這時他的經濟能力已有基礎,而且眼見時局漸穩,自己年齡已過半百,且就常理來說,儘管一些人年輕時喜歡出外闖蕩甚至浪跡天涯,一旦日漸年邁,總會為日後歸骨之所有所打算。這時的世傑與長兄世什兄弟長住竹塹,二兄在故鄉照顧祖墳,料理祖宗祭祀的工作,一個安居之所是最基本的需要。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這棟故居已有三百年歷史,在當前金門全縣所有公告的宅第類古蹟中,則將是建築年代最早的一處。 (二) 墓塚 王世傑墓塚位在金沙鎮蔡厝村西郊太武山北麓的軍營中,座東北朝西南(座艮向坤),佔地約110平方公尺,目前能看得到的只有一塊墓碑和墓塚,墓碑採用青斗石材打造而成,碑高78公分、寬51公分、厚17公分,上題字「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碑上沒有立碑孝男的名字,邊框浮突,碑後即墓塚,塚的後半部已被後側高起的土方掩埋。 墓碑上所刻「郡大賓」,郡是舊時的地方區域名,位階比縣略大,古時有郡國、郡縣之稱謂;賓者,敬也,是對他人的禮敬之稱;郡大賓是對地方人士的尊稱,猶如今日習慣上所稱的「地方士紳」之意。王世傑功在竹塹,並沒有官職,以「郡大賓」稱呼他。 墓地及周圍是泥土地表,左側約百公尺處就是太武山裸露的岩石山體,左上方山巔處就是金門最古老的倒影塔。在民國三十八年以前,此地為寬廣的農田,後國軍駐兵太武山,於山腳下挖設防禦壕溝,民國六十年代,附近農家將壕溝挖大,作為灌溉高粱田的蓄水池,第二次又在墓前十公尺距離處挖了現有的水塘,兩次挖出的泥土堆積於墓地四周,將墓塚困在低窪處,雨水未能排出,當時連清明節掃墓都無法進入,後來由金沙鎮公所出面與挖壕溝的農民交涉,才在墓地前挖一條溝,供雨水排進水塘。 現有墓地之前方為一池塘,左方為產業道路與太武山,周遭為原始林地。在墓地後方約二百公尺處,有一處現在尚在使用的軍營,軍營前有一條簡便柏油路經過墓地左側再左轉進入設在太武山體內的軍營,目前該軍營已廢置不用,但偶而還有戰車演習路過的車轍。 據王世傑古厝現在主人王世焜告知,現況的墓地範圍比原有小了許多,原有規模也是金門常見的「開八型式」墓塚,即墓碑、墓塚,塚前有墓埕和半圓形的墓池,墓塚左、後、右三面圍繞著「風」字形的墓地護牆,旁有土地公神位。以前每逢清明節前來掃墓時,可以看到墓碑前有一石造墓桌,前有墓埕,兩旁有石塊砌築,左右約2米寬之墓手,後面的墓塚低於石碑高度,非現今的窪地地形。 由於王家長房世什、三房世傑的子孫都已移居竹塹繁衍成族,所以其故居、墓地都由二房世傳的後人管理,每年清明節代新竹的世傑後人掃墓,並一直延續至今,不曾間斷。 王世傑為明鄭時期開墾新竹的重要人物,其祖厝祖龕內所供的神主牌位、王家族譜以及這座王世傑墓地,為這位竹塹開拓者的原鄉留下了三百年的珍貴史料。 六、史料釋疑 三百年前從福建跨海過台灣的「渡台先賢」王世傑,由於三百年來的時局變革,造成許多人事全非的歷史場景,也為王世傑的後代子孫營造了一個尋根不易的困難環境,是史籍記載有誤?還是時空改變造成的因素?首先有幾個疑點需要先予釐清,才能使這些疑問得到解答。 釋疑一、同安金城馬巷是那裡? 《臺灣通史》〈卷三十一 列傳三/王世傑列傳〉記「世傑泉州同安人」,劉文俊編著的王世傑其人其事寫道:「王世傑為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金城人」,還有的地方記載著「同安金城馬巷人」。這些文字所載不論是泉州或同安都是正確的,因為在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析南安縣之西四鄉置大同場之前,浯洲(金門)為泉州府南安縣地,後唐天成四年(929年)升大同場為同安縣,一直到民國三年這段時間,金門一直都屬泉州府同安縣轄地,因此不論是泉州府或同安縣都沒問題。 至於所謂「同安金城馬巷」,那是由於乾隆四十年,同安縣析出翔風、民安兩里及同禾里的五、六、七都置馬巷廳,金門屬翔風里轄下,所以也在這時劃入馬巷廳。而同安縣內沒有金城,倒是明洪武二十一年,周德興置「金門守禦千戶所」,所城稱為「金門城」,閩南語中「金門城」和「金城」兩詞唸起來幾乎一樣,而王世傑家族原居於城外不遠的東沙,且很可能在他父親或祖父輩時已經搬到城內居住。因為清代初期閩、台之間資訊不暢,百姓知識水平不高,較少有人去注意這些行政區劃,很有可能把「馬巷金門城」訛傳為「金城馬巷」。 釋疑二、王家何時從東沙遷浦邊? 本文第三節提到王世傑的高祖學法公、曾祖念情公、祖父諧盤公,三代人的墓葬都在東沙附近的山前、官裡和賢厝急燒山,由此來判斷,這些人在世時顯然都是住在東沙或金門城,而還沒遷到浦邊,那麼何時遷到浦邊? 以當時的閩南局勢,魯王已在金門城逝世,鄭成功也去了台灣並隨即去世,康熙二年遷界前王世傑家住何處?有三種可能,一是因為母親的娘家在浦邊,所以全家住浦邊外祖父家;二是住在東沙祖居;三是當時(也可能更早)已遷居金門城,因為當時是千戶所城,東沙就在城外不遠。而三者之中以第三種可能性最高,所以才會有「同安縣金城馬巷」的記載。在康熙二年金門第一次遷界時,全家五人去了同安(據同安方面考證:舊日同安縣境內有七十多村社,其始遷祖來自金門,正是因為遷界後沒有回籍者),到康熙十三年,遷入內地之民才漸次返回金門,當時的金門城經多次火災,毀損嚴重,所以到康熙十九年將明初所設千戶所改設金門鎮總兵時,首任總兵官陳龍,將總兵衙署從金門城遷至後浦現址。王家三兄弟也因東沙及金門城舊居已毀,就住在浦邊(外祖家)。 康熙二十七年兄弟三人從同安將父母親之靈骨攜回合葬於金門蘭厝山之後,金門只剩下世傳一房人居住,為便於管理祖墳,仍建屋定居,所以王家定居浦邊,最早也是從世傑之父尚春公開始。 另外從王家祖龕內神主牌還發現一項訊息,即諧盤公的神主牌有「男浦邊錦字尚春 東沙尚泗男世伯世豪」等字,這是否透露出尚春那一位未婚的弟弟茂華還住在東沙老家,並由同族侄子世伯和世豪繼其香煙?因為這訊息記載並不完整,只能作此推測。 釋疑三、王世傑的生卒年何者為實? 有關王世傑的生卒年,在《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一書中所收集的零散文章,就有三種不同說法: 其一、族誌第26頁劉文俊編著〈王世傑對新竹地方建設的貢獻〉文中有一段:「他卒於清代康熙五十七年戊戌十月十日(西元一七一八年十二月一日星期四)享壽九十五歲。湊巧的是王世傑、鄭成功和董小宛都是同庚,是明代天啟四年歲次甲子誕生。」 其二、該族誌第50頁〈竹塹墾闢英雄王世傑先生年譜稿〉整理:「永曆十四年(1660年)王世傑誕生;乾隆十七年(1752年)王世傑晚年返回同安原鄉,病逝於十月十日,享壽九十二歲。」 其三、族誌第145頁〈第五房繼近代名譜〉記載:「王世傑:辛丑年(1661年)正月十五日生,康熙六十年(1721年)八月十五日卒,開拓竹塹始祖在明朝時代與延平郡王鄭成功來台官封護糧大司馬。」 就第一種生於明代天啟四年(1624年)的說法來看,那年世傑的父親尚春公(1618年生)才七歲,母親也在這年生,所以當然是不可能的。這算法可能是受到「與延平郡王鄭成功來台」的錯誤影響,所以將其生年提前所致,實際上,與延平王來台並非專指鄭成功,鄭經也是延平王,王世傑乃是康熙十九年隨鄭軍渡台的。 就第二種算法來說,活到九十二歲的男人是有,但是太少,尤其在那個時代。這種說法可能受到一些志書上所載的資料影響,如《新竹縣志初稿/卷二/賦役志/官莊/新竹隆恩息莊》有「乾隆年間,竹塹北城外樹林頭莊王世傑之管事王佐往臺南府互控案情,遷延數年,王家經費不敷,……」;再如《臺灣通史/卷二十七 農業志/果之屬》有「隆恩圳:一名四百甲圳,在竹塹堡。雍正初業戶王世傑募佃合築,引九芎林溪之水,以灌竹塹埔一帶之田約二千甲。」還有《新竹縣采訪冊/卷三/水利/竹塹堡圳》有「康熙五十七年,王世傑開墾竹塹埔。雍正年間,鳩集各田主捐資開濬。」(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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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邂逅
歌者詮釋「松林低語」之意境真的很美,聽起來彷彿走在一片靜謐的松樹林間,豎起耳朵竟然可以聽到和煦微風拂過的聲音,宛如一群頑皮小朋友竊竊私語的樣子,又好像情侶黏答答的綿綿情話,讓人覺得不忍喧嘩而放慢腳步靜靜欣賞天籟之音。 然而在五虎崗上的松林則沒有那麼含蓄,它們不只是客客氣氣的輕聲細語,反而像淡水河口的海浪一般,滔滔巨浪拍打海岸而發出濤聲就是它們的寫照,所以有人用一個兼具詩情畫意與豪邁的名字形容它,那就是許多淡江人回憶中的「松濤館」。 記得那年負笈北上來到古名滬尾的淡水小鎮,登上132石階的好漢坡之後,迎面而來的是開闊的杜鵑花校園,花期已過的杜鵑花叢像是規矩的士兵,整齊而優雅的排列在宮燈大道兩旁,彷彿是等待閱兵官蒞臨的樣子,對著昂然而立的一排宮燈行注目禮,而古色古香宮燈也扮演著「標兵」的角色,高高舉起燈籠把湛藍小漁港的天空粧點得喜氣洋洋。 淡江宮燈大道兩旁除了嬌柔脫俗的杜鵑花陪伴之外,最讓人留連忘返就是淳樸而具有濃郁古早味的宮燈教室,教室主體結構採低矮紅磚以及大塊透明玻璃組成,屋頂則以黑瓦覆蓋而展現親近自然的平房建築,加上庭園造景中的涼亭樓閣琉璃瓦相呼應,並融入高達三、四公尺的柏樹入景,讓人感覺到徜徉於古代與今塵的時空裡,更興起一種與古人遨遊的氣氛,好像剎那間為莘莘學子加持而增長智慧的味道。 五虎崗四年的學習生涯當中,有一個寒風刺骨的早上,一群早起運動的同學們緩緩登上好漢坡,藉著石階徐徐往上攀爬的節奏,把呼吸氣息調整到相對和諧的境界,雖然一團團白色煙霧從嘴巴呼出來,但是隨著登上石階運用腳力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冷冽的氣溫襲人,況且喜歡運動的人並不害怕週遭惡劣環境呢! 當我們登上第132階好漢坡之際,眼前令人驚訝的場景教人目瞪口呆,原本就屬於丘陵低海拔海口型氣候的五虎崗,此刻竟然飄著宛如棉絮的雪花! 細軟輕柔的雪片從灰濛濛的天際徐徐飄落,悄悄軟著陸於蒼鬱的樹木與杜鵑花叢上面,輕盈縹緲的雪花在樹木葉片間搖搖晃晃,有的黏在光滑的樹葉表面以及樹枝之間,而有的則滑落葉尖而繼續飄落之旅,終於降落在泥土和草坪之上,接著隨土地逐漸甦醒而散發的溫度慢慢融化,最後完全消失成為滋養土地的甘泉。 大家看到這樣的畫面,除了用力眨眨眼仔細看清楚之餘,著實不相信眼前所經歷的景色,當我們想要呼朋引伴告訴尚在熟睡中的同學時,從天而降的雪花隨著松濤的節奏而逐漸減少,最後終於停止飄雪,其過程只不過是幾分鐘罷了,接著則是淡淡細雨紛霏迎向幾乎傻眼的我們。 淡水小鎮氣溫在當時仍然是氣象局列為全島最低溫的地方,但是「與白雪相遇」的奇遇經驗,卻被其他同學們認為是一千零一夜裡的故事一樣,甚至有些同學覺得那是同儕編撰的神話。 然而我們卻很清楚在那個時空裡,很幸運而且神奇妙的與潔白雪花邂逅,看到它翩然而降的優雅身段,當時不但不覺得氣溫冷得發抖,而且在學生過程當中增添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 今年同學們慶祝畢業三十年同學會,讓我們從世界各地再度相聚於美麗的校園,當我們看到松林依舊而回憶當時情境之際,總覺得那一次和雪花唯美邂逅的經驗,恐怕會是一樁美麗而終將消逝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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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
保持沉默,讓山峰自動靠近過來,堆疊我們前世的因緣;凝望一朵花、一隻蟲仔交流互惠的美好時光,不動如山的你,記憶中儲存著我的彎眉與紅唇,即使只有像仙人掌針刺一般微細的,匆匆擦身而過,仍是今生我們所要締結的一種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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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今天低聲下氣地回到這個家,是來求你給我一條生路,不是來讓你羞辱的!」葉菲音雖然氣憤,但為了能把離婚的事談出一個結果,很快地又恢復初來時的低調,「楊平章,我求求你,既然夫妻已形同陌路難以生活在一起,你就行行善簽字離婚讓我走,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況且你年輕英俊又有固定的工作,在台灣不愁找不到好女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給我一條生路吧!」葉菲音說著說著,情緒一激動竟雙腳跪在地。 「妳葉菲音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我是不吃這一套的!」楊平章扳著臉孔,再三地強調,甚至也提出警告,「我再重複一篇:離開這個島嶼跟我到台灣去,然後把肚子裡那個小雜種拿掉!我不僅會原諒妳,也會重新接納妳!對那個跟妳有一腿的老頭子也會考慮放他一馬。如果妳堅持己見的話,大家就到法院見。到時受到傷害不僅僅是妳和我,還有一個自恃清高卻禁不住女色誘惑的糟老頭。妳回去後好好地想一想,仔細地考慮考慮,這也是我給妳的最後一次機會和底線。妳明天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要不,大家就等著瞧!我楊平章說到做到!到時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說後轉身就走。 楊平章會提出如此嚴苛的條件,的確是葉菲音始料未及的。原以為小明歸他所有又另給他一筆錢,就可以順利地解決彼此的爭端,讓她如願取得離婚協議書,好與智亞廝守終身。然而想不到看來粗枝大葉的楊平章,竟會提出這個讓她無所適從卻又難上加難的棘手問題。她確實是錯估形勢,也低估了楊平章的智慧。 離開這個島嶼跟他到台灣,也就是活生生地要把她和智亞拆散。而自己好不容易覓得智亞這個知音和至愛,雖然有年齡的差距,但兩人經過繾綣纏綿後並有愛的結晶,這是多麼令人感到興奮與愜意的一件事啊!可見智亞無論在那一方面都能滿足她的需求並能給予她幸福。而此時,難道憑楊平章的一句話就把它化成雲煙?讓自己成為一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果真如此的話,她怎麼對得起智亞! 同時,她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生命亦是無價的,拿掉孩子就如同謀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她於心何忍。難道楊平章的良知已泯滅,竟提出這個喪盡天良的條件要她屈服。倘若答應他這個條件,自己不也變成殺人的劊子手?她的良心能不遭受上天的譴責嗎?這個條件她萬萬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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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媽是我阿公的掌上明珠,生活雖然窮了點,到底還念過幾年書(平安國小五年級肄業),言談舉止略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生得一張清秀的小臉蛋兒,高挺的鼻子散發著些微的傲氣,喜歡綁兩條小辮子垂在耳際旁,是村裡頭公認的美人胚子。 到過家裡看過我媽的男人沒有一個不中意她的,常常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送上門,可她不曉得端什麼清高架子?又將這些大包小包的禮物原封不動扔出家門外,沒一個看上眼的。碰上這等時刻,幾個鄰居會伺機而動,一聲不響撿走散落在地的食物及衣服,能撈得這一點好處,也難怪她們會屢試不爽。 聽說有一年夏天,住在我家隔壁的阿肥嬸,有一回,帶著一個姓雷當時已是少校級的山東人到村裡頭來,還沒到家門口有人便大聲嚷嚷:「秋玉啊,緊出來,這緣投呢,講咧做連長…。」我媽只好無奈地出來打聲招呼,對方也遞上一個燦爛的笑容,這一笑似乎拉攏了兩人的距離。山東連長因此到過家裡幾回,在眾多鄰居指責我媽是不孝女的壓力下,她曾幾度難眠思索著該不該嫁給他,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敗就敗在他姓「雷」的這個字眼上。 「當真就為了他姓雷?」我妹妹問。「和妳爸比我當時是比較喜歡他的。但雷這個字聽起來很可怕,很少碰到這種姓。我擔心以後生小孩不知道要取什麼名字,會很難聽。」「可以叫雷公啊。」我說。我妹妹格格地笑出聲來:「我還雷陣雨咧。」她壓低音量做出誇張的打雷動作,「碰!碰!雷公來了。」我媽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的哈哈大笑,她的笑聲震得我心頭暖洋洋的,個性向來嚴謹的媽媽,難得露出這麼開懷的笑聲,她似乎都在哀愁中度過。 自姓雷的山東連長被她回絕後,隔了好一陣子鄰居不再有動靜,還好我阿嬤的骨夠硬、皮夠粗、肉夠厚,這點小傷還挺的住。(畢竟她歷經過八二三砲戰,任憑子彈亂飛的當下,還敢從防空洞偷跑回家,只為了煮一碗地瓜粥解饞的創舉。)村裡頭任誰都不敵她有這種膽識。我的老天爺,被驢子踹過的女人終歸是不一樣。 所幸我阿嬤的傷口未繼續惡化,有些比較好心的鄰居偶爾會送來一些藥膏,但她還是無法下床行走。這對向來健步如飛的阿嬤來說簡直生不如死,常常不管別人的感受大吵大鬧。我媽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等著她傷口癒合,等著承受那些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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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 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王世傑五十五歲,時賽夏族人與竹塹社的平埔族人,性情和善,人數也不多,且他們以漁獵維生,不諳農牧,大片的土地也同意或用租借或用買賣,讓予王世傑等開墾,此時他們已經將大部分的竹塹社開發完成,辛勤地墾拓田園,王世傑仍不忘本,每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還給竹塹社的山胞送隻牛,再加上幾罈好酒,因此墾拓的事業順遂,且族群之間也相安無事。至此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竹塹,已被王世傑開墾成稻浪處處的良田。 ◎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王世傑時年五十八歲,由其一手擘畫開鑿的四百甲圳(後稱隆恩圳,今天仍是新竹平原重要的灌溉水圳)主幹道築成,治田數百甲,開啟竹塹水利之始,至此新竹平原的農田均為其鋤犁所及,墾拓範圍漸至竹塹南勢庄。 ◎ 康熙六十年(1721年)王世傑時年六十一歲。是年隨兄藍庭珍征討朱一貴之役的藍鼎元,途經竹塹地區,寫了〈記竹塹埔〉一文,有如下的描述:「竹塹埔寬長百里,行路竟無人煙,野番出沒,伏草莽肆伺殺人,割首級,剝髑髏取金飾,誇為奇貨,由來舊矣。行人將過此,必倩熟番挾弓矢護衛,然後敢行………。」 ◎ 八月十五日王世傑出外巡看圳道,被伏於草莽中之野番所殺,割首級,剝髑髏,族人尋獲其遺體,不見頭顱,乃以金屬鑄造一頭合其身歸葬其遺體於金門北太武山麓蔡厝之郊外,碑題「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浦邊世傳裔孫世代祭掃其墓,稱金頭殼祖墓。 王世傑所開鑿之圳道至雍正三年(1725年)時灌溉面積達400甲,故名四百甲圳。其水源發自九芎林溪(頭前溪),圳路於九芎林溪前分南北兩路,北路分三分之水額,稱新社埤圳;南溪為四百甲圳之本源,經員山仔、七份仔、麻園堵、隘口等庄入六張犁。 至於其圳名從四百甲圳改稱隆恩圳,係因乾隆年間王家與鄭家爭訟,王家敗訴,王家因久受訟累,耗資甚鉅,管事王佐曾向臺灣城守營參將借款,後無力償還,該參將適將他調,經請特准將王家田地抵償公款,埤圳亦歸公有,故改稱隆恩圳。「隆恩」一詞最早是清世宗為八旗設隆恩莊,有謝主隆恩之意,並供其收租,以此生息銀兩,做為賞卹、嘉喪之用,故稱隆恩租,以後擴及綠營。在臺灣除綠營的隆恩莊及隆恩租外,不少埤圳都是以隆恩命名,其意多少帶有感恩的意思,如南投竹山的隆恩圳、嘉義中埔的隆恩圳等。(註11) 四、新竹與浦邊王家往來情形 (一) 竹塹王家設立「公田」 金門民間保存了許多中國傳統文化中「尊親、敬祖」的美德,這些傳統文化表現於民間習俗中尤其明顯。時至今日,金門有「做春秋」(春、秋二祭)的祭祀活動、有「做頭、食頭」的習俗、有「冬至祭祖」的定期祭祀活動,這些都是廣為人知的,但有一項和這些習俗相關的行為卻少為人知,那就是「祖公園」的設立。 有許多家族為了配合「做頭、食頭」的祭祀活動,同時設立了一項「祖公園」的輪作行為,即從早期全家族在分析家產時,留下一塊或數塊土質較好,產量較高的田園作祖公園,不分給某一人,而列為全族共有的「祖公園」,誰輪到明年「做頭」的人,該地就輪由他耕種,以這塊土地的收成來補貼他「做頭」的費用。這項行為早年在金門很普遍,但到1960年代以後,由於社會型態和經濟環境有了大改變,這項行為也逐漸消失而不為人知。 王世傑並不忘本,他在竹塹拓荒墾田時,為了能照顧留在家鄉的親族,也仿金門家鄉設立「祖公園」的規度,在竹塹設立了「公田」,每年將公田營收寄回家鄉,或由族人前往竹塹領回公款,做為照顧親族、冬至祭祖及祖厝維修費用。 後來同樣是來自金門、先在苗栗後壟墾拓、隨後再遷居竹塹的鄭崇和家族,在竹塹發跡後,在金門東溪家鄉創建「鄭氏家廟」(於民國八十六年公告為縣定古蹟)之後,也採用同樣的方式,以其家族在新竹設公田之所得,支助金門家鄉宗祠祭祀費用。同是來自金門而在竹塹拓墾的王、鄭兩家,一直延續到甲午戰後台灣割讓給日本,閩、台兩地交通中斷,這項以家族公款支助家鄉祭祖的行為也同時才告中斷。而這項制度的產生,王家尤先於鄭家。 目前仍住在浦邊40號故居的王世焜老先生表示:父親奕祿公在世時告訴他,其祖父清燦公在世時,曾前往新竹收過這筆款項,也因此知道該族有這項制度。經查其族譜,清燦公生於清同治丙寅年(1866年)十月初三日,卒於民國二十八己卯年九月二十日,1895年台灣割日時,清燦公年已30歲,長子奕選(1893年生)也已出生,這件事應屬可信。 (二) 新竹、同安兩地共尋王世傑 隨著台灣從1895年陷日到1945年光復,金門浦邊和新竹的王家,兩地分離五十年沒有來往,台灣光復後隨即國共內戰、國府遷台,金門成為兩岸對峙下的前線戰地。在戰地政務管制下金門又過了近半個世紀,到1992年戰地政務終止,金、台兩地民間相隔近一百年後,才恢復正常來往,此時兩三代人都過去了,音訊早已中斷。 從1980年代後期台灣先是開放赴大陸探親,接著擴大為旅遊,此時台灣民間前往福建各地尋根的家族不知凡幾,新竹的王家先祖既為竹塹墾首,尋根一事當然也不落人後。他們尋根的最有力根據,當然是《台灣通史》中所記載的:「王世傑,泉州同安人」,再不就是「福建泉州王世傑,率子姪及同安180多人來竹塹墾殖」,只是泉州、同安都沒錯,同安也有馬巷,可就是沒有金城,所以新竹王姓家族幾次前往同安尋根都沒有著落。 再就同安縣方面關於王世傑的身世,在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六 墾荒錄〉把王世傑與陳永華、洪旭、林圯同列為「開臺墾荒人物」,有關他的生平傳略文字不多,抄錄如下: 「王世傑,由邑往台為賈。既得懇田之令(指1683年協助鄭克塽平定台北諸番之亂有功而取得新竹地區的「墾田令」),集泉人數百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豐收)。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每甲為15.4畝)。縣治一帶,鋤耰畢集。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墾務日進。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當時新竹尚未設治,諸羅(即嘉義)政令,僅及半線(今彰化)、大肚、吞霄(今通霄)諸處,山川奧鬱,水土苦惡;南嵌、淡水,窮年陰霧罕晴霽,鄭氏以投罪人。康熙四十有九年(1710年),始設淡水防兵,及期生還歲不能三之一,巡哨未有至者。世傑獨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故來者日眾。世傑悉命苧而給其資(前面疑有「族人林列自泉來」之句),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世傑卒,而其子以折產搆訟(因分家產不睦),家道遂衰,惜哉!」(註12) 前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同安縣志乃是根據《臺灣通史》上的相關史料引述而來,至於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村的人,其族人如何,以及是否還有相關的文物等等,都沒有進一步的相關史料。1991年同安縣將孔廟整修後,大廳作為同安博物館時,把陳永華、王世傑、林圯三人列為「渡台先賢」專櫃陳列(洪旭是金門人,此時金門已設縣,故不列入),至今這三人的功績仍在孔廟展廳供人參觀憑弔。倒是1991年規劃整理孔廟作博物館時擔任同安縣文化局長的顏立水先生(也是金門顏氏族裔),當時曾作過田野調查工作,試圖尋找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個村莊人氏,可就是遍尋不著。(註13) 「根據新加坡師資訓練學院客座教授、台北華崗中國文化大學教授王秀南(同安縣城王大埕人,祖籍金門城七星街)生前主纂的《王氏立姓開族百世譜》記載,王世傑是閩王王審知的裔孫。他在康熙間渡台墾荒成為新竹的首富,但卻在乾隆初家道中落,為世所惜。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嘉慶年間,其裔孫王士俊在家設塾,作育英才,「開台進士」鄭用錫(金門內洋人)就是他的及門弟子。還有進士王克捷,作有《台灣賦》傳誦今古,至今嘉義父老對他仍是『無不恭頌至再』。」(註14) 現有各項資料都記載著王世傑是泉州人或同安人(同安是泉州府轄下的一個縣,而當時金門是同安縣所轄),有關他帶領同安人或泉州人開發竹塹的歷史,都是不爭的事實。在新竹和同安兩地都「找不到王世傑更確切的原鄉」之情況下,兩地的人卻都想不到,原來王世傑的原鄉是在新竹和同安之間的金門。 新竹開拓者王世傑對竹塹地方的貢獻已經是當地民眾共知的事實,新竹王家從王世傑之後也一直沿用「世德際美士,鳴清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這個昭穆。為了使王世傑開拓竹塹的功績能得到地方的重視與感懷,新竹市還成立了「新竹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會員多係王姓家族成年人,現有會員中輩份最高的是「家」字輩,最低的是「孝」字輩,現任理事長王忠仁先生就是王家第十一世「忠」字輩。而金門族親中輩份最高的王世焜兄弟,是舊昭穆的「世」字輩,按竹塹昭穆排也是「家」字輩,兩地同輩人的年齡大致相差不大。 五、古厝與墓塚的建築與興修 (一) 古厝 座落於金沙鎮浦邊聚落中央部分39、40號的王世傑古厝,位處金門縣自然村專用區,包括浦邊段1095地號的建地和浦邊段1096地號的雜地兩塊地號。其建築形式為二落大厝加掛雙突規(左側突規現已坍塌)的基本型式。前方1096地號的雜地是門口埕,初期可能是這棟二落大厝的前院。旁有一井,埕前方為兩幢二落的傳統閩南建築,右方為一空地,左方為一落的傳統閩南建築,後方為二落的傳統閩南建築。 建築內部空間佈局仍以正廳位於中軸線上,前後兩廳以深井區隔,橫向則以五開間的方式安置,廳旁置兩房,兩房外再加設一突規房。深井兩旁是木舉頭,作為廚房使用,而突規前後落房間以深井做區隔,與一般閩南式傳統建築之格局相同。 古厝的第一進正面出簷以大展步方式處理,兩側出簷以花崗石條出挑支撐捧簷。在建築材料上,建築正身立面、背立面及深井木舉頭牆體下堵採用花崗石塊丁砌,上堵為斗仔砌(部分以水泥粉刷覆蓋);側面下堵為花崗石塊人字砌,上堵為斗仔砌,突規側面牆體為出磚入石之砌法。 前廳與後廳的中路牆為穿斗式構造,以木隔牆分隔廳與房,次間山牆與突規山牆,原為懸山擱檁承重牆構造。前落次間房與木舉頭間有以花崗石做為下堵,上以木板牆區隔作板堵。前廳兩側的牆基是磚牆,上段是木板堵牆,最高部分的牆體以菅蓁(菅芒桿)編砌置入後,再敷上泥土,這種材料和作法很明顯的突顯出這棟建築的時代特徵。 (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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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看在小明以及兩位老人家的份上,我姑且原諒妳。」楊平章瞪大眼睛指著她高聲地說:「不過妳得從此離開這個島嶼跟我到台灣去,如果被那個老頭子搞大肚子的話,要把肚子裡那個小雜種給我拿掉!」 「那是不可能的!」葉菲音明快地說。 「可能與不可能並非妳說了算數!」楊平章更加激動地,「這是我給妳最後一次機會,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你們這對狗男女會後悔莫及的!」 「我願意把小明還給你們楊家……。」葉菲音痛苦地說。 「小明本來就是我楊家的骨肉!」沒等葉菲音說完,楊平章搶著說。 「只要你能讓我恢復自由身,我願意把歷年的儲蓄全數給你,做為對你精神上的補償。」 「我楊平章再窮,也不會要妳那點骯髒錢!」 「不,那是我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呸!」楊平章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別滿口仁義道德,裝得像聖母瑪利亞似的。一個離家出走的有夫之婦,在外面跟人家胡搞,她所賺取的怎能說是辛苦的血汗錢呢?說它是出賣靈肉的錢或許並不為過吧!請問這種骯髒錢,我會把它看在眼裡嗎?我會要它嗎?」 「楊平章,你不要欺人太甚!」葉菲音憤怒地指著他說。 「我是實話實說。」楊平章得意地笑笑,「說到妳的痛處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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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經常是這樣的,多少次的哀求與淚水始終無法動搖她。我不能如願去台北,這一切的怪當初踢到我阿嬤那隻該死的驢子說起,如果我阿嬤在孩童時期不去招惹那頭混蛋驢子,她的腦子就會像一般人一樣正常,她的腦子正常,她就不會害我阿公為了救她而落海淹死,我阿公不死,就可以多承擔一點家事及理解我媽所承受的苦。而這個被我封為「草上飛」的阿嬤就不會成天除了吃和撿破爛外,只當個凡事置身在外的閒人,害我媽老是長吁短歎怨自己命不好,硬把我留在身邊不讓我去台北工作。 這頭該殺千刀萬剮的驢子啊,想不到你這頭畜生,竟是我朱美女今生今世最大的仇人。 我媽自認命不好的起點,大概是我阿公離開她後丟下我阿嬤這個沉重的包袱開始,這個打擊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導致她的性情因為失去依靠而變得古怪不堪,我從小就懼怕她,能貪得她一點親暱的母愛可算是奢侈。 懂事後,碰上我媽主動和我們聊天的時機,挑她心情好的時候,我和妹妹也會好奇的追問她是怎麼嫁給我爸的,原以為會有什麼浪漫動人的愛情故事,結果她說二十歲那年,就在我阿公溺水死後不久,我阿嬤的腳因為被大海裡的礁石劃破,傷口嚴重潰爛,需要一筆錢醫治才能保住她的腿。於是好管閒事的鄰居,便分頭托媒人介紹幾個他們嘴裡俗稱的老北啊,每隔不久會被安排到家裡頭和我媽相親,好弄一點錢給她們母女過日子,當然也可以趁機為自己賺點媒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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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黃振良王建成楊詩傳/合撰 (二) 興修水利 農耕必須配合健全的水利灌溉設施,才能使開發的土地得到充分有效的發揮。當初王世傑看上這片土地的開發價值,正是著眼於其地「沃野千里,荒原遼闊,溪流縱橫交錯,水利充足」,是最上等的農耕地。對於王世傑在興修水利工程上的功績,在新竹的地方文獻中,有多處提到,其中最主要的是「隆恩圳」。 「隆恩圳:一名四百甲圳,在竹塹堡。雍正初業戶王世傑募佃合築,引九芎林溪之水,以灌竹塹埔一帶之田約二千甲。」(註4) 「四百甲圳,在廳治東門外·業戶王世傑置·後被水衝,溫明源招佃重鑿·其水由二十張犁溪引導至東門外,流轉而北,灌溉隆恩息莊及北莊田四百餘甲,故名·中有一陂,名曰為公陂·上承下分,又灌溉水田莊、樹林頭等莊之田·每年業主、佃戶,共納水租為修費·」(註5) 「隆恩圳」之名稱,則是來自「隆恩息莊」。 乾隆年間,竹塹北城外樹林頭莊王世傑之管事王佐往臺南府互控案情,遷延數年,王家經費不敷,乃向臺南城守借銀五千圓·後城守將卸任時,被借之項未還;乃從庫中帑藏支銀五千圓付城守領回,將缺額庫銀五千圓指為王家借項·洎新城守抵任,遂向王家逼催此項·王家無銀可還,願將該田年徵大租穀平價抵還·所有大租,自此歸官收掌;名曰「隆恩息莊」·計田九百三十二甲五分四釐二毫三絲、園二百三十八甲五分四毫六絲八忽·上田每甲年徵穀八石、中田六石、下田四石、園每甲年徵銀二圓·歷年租項,由臺南城守派弁駐竹徵收,照民間市價代銀完納·除辦理人工食及各款開銷外,盡數解歸臺南城守查收繳庫·開列租項於左……(註6) 地形上新竹山多而高,河川短促,降雨時流量大而水急,如果沒有築建水圳,則未能達到「水利其田」之目的。王世傑所創建的這「四百甲圳」是台灣農田水利建設之始,為新竹地區現代化的農田水利奠下了良好的基礎。 (三) 獻地建廟 創建廟宇是王世傑另一貢獻,早期開拓者把生命安全寄託於信仰的祖佛上。在竹塹開發時,王世傑先後捐獻土地、資金,修建了「東瀛福地」、「新竹城隍廟」、「竹蓮寺」、「關帝廟」、「天后宮」、「境福宮」等寺廟,使移民在心理上有所依託,更加快了土地的開發工程。拓墾精神表現在聚落的形成,城市的建立、寺廟祭祀圈、土地的圍據、貿易商業的日益發展等正面因素;負面上則易滋生械鬥、盜匪反亂的悲劇。 大致在乾隆中期以前竹塹的寺廟土地,幾乎全由王世傑家族捐充,廟內都有他的長生祿位。以城隍廟為例,除捐土地外,並獻北門內百間屋店地基的租銀,做為寺廟支出經費之用,可惜王家在乾隆初期即因訟案而逐漸中衰,後人雖有王土俊於嘉慶年間入泮設塾,並培養出「開臺進士」鄭用錫,但以王家作為竹塹最早開拓者的身分,與同是金門籍的新竹士紳鄭用錫家族相較之下,不免令人覺得傷感,究其主要原因,還在於科第上的差別。 新竹城最古寺廟是新竹市東門街(暗街仔)的「東瀛福地」(土地公廟),這是康熙三十年由王世傑從故鄉泉州同安縣攜帶來臺的土地爺、土地媽,現在仍舊奉祀在該寺廟中,香火鼎盛。(註7) 其次是由王世傑家族捐地所建的新竹城隍廟。「城隍廟在縣署右側。乾隆十三年,同知曾曰瑛建。五十七年,袁秉義修。嘉慶四年,同知清華捐建後進,祀觀音菩薩。八年,同知胡應魁在左側添建觀音廟,以後進祀城隍夫人。道光八年,同知李慎彝修。三十年,同知黃開基重修。光緒十八年,紳董重修通樑。廟僧云:建修縻金計一萬餘圓。廟宇百八十六坪、地基五百六十九坪。」(註8) 還有一座佛教寺廟竹蓮寺:在南門巡司埔,祀觀世音。先是移民初至,僅建小祠,其後業戶王世傑乃捐地以建,為新竹最古之寺。道光五年,紳士林紹賢修之。迨同治五年,紳士莊榮陞、湯奇才等又募捐重建。(註9) 以一名普通百姓隨軍旅赴台,由於在農村長大兼有獨到的眼光和毅力,而成為開疆拓土的墾首。誠如連橫在王世傑列傳所言「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時至今日,新竹各界於每年王世傑誕辰及忌日定期舉辦祭典,以追懷之心,感念先賢開發之功,是對王世傑這位竹塹先賢表達最崇敬的感念之恩。 三、金門王世傑家族 (一) 王世傑家族遷居浦邊 經開啟現存於王世故居祖龕的「皇明王氏歷代祖考妣神座」(總神主牌),該牌正面除正中書明前述文字外,另有「明二世祖念情王公洎妣陳孺人」、「明三世祖諱諧盤王公洎妣陳孺人」、「四世尚春字友夏王公洎妣何孺人」、「四世祖故考諱茂華王府君」、「五世祖郡大賓世傳王公妣陳孺人」,背面板內所記之生卒年月輩序與正面相同。值得注意的是背面板外特別記載「開浦邊祖從東沙鄉東沙從山後分支生學法公始祖俱是安岐鄉分支」數字。 再查《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浦邊裔派譜系序〉載:「浦邊社始遷祖學法公,按其出生年代及昭穆字行推算,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依浦邊學法公裔派譜系所載,一世始祖學法公,祖妣陳氏,葬在前山前社山頂,傳子念情。二世念情公,祖妣陳氏,葬在官裡社路邊,傳子諧盤。三世諧盤公,字子珠,妣陳氏,葬在賢厝社急燒山,傳子二,長尚春,次茂華。四世尚春公,字友夏,生子三,長公喜,字元會,號世什,生子六;次公愛,字元美,號世傳,生子三;三公祿,字元安,號世傑,生子七。 綜上所述試釋如下:浦邊王姓家族係從東沙(今劃為金城鎮珠沙里)分居浦邊,族譜雖記學法公為始祖,但從其一世、二世、三世祖墓都葬在東沙附近的前山前、官裡、賢厝來判斷,這些人都生在東沙,逝於東沙,所以死後都葬於東沙附近,因為以當時金門的交通情況來判斷,金門除官宦人家外,一般百姓很少有從東半島的浦邊遠葬到西半島的情形。 且從第四世尚春公的祖妣何氏來推斷,這位祖妣應係浦邊人氏,也就是說,王家之入居浦邊,是從尚春公開始。再從神主牌上看,尚春之弟茂華府君無祖妣記載,而其喪葬係由世傑兄弟代理,可能無婚配也無傳嗣。 浦邊王世傑家族既從東沙分支,其前數世的昭穆仍依同於金門王姓譜系昭穆字行為:「崇上維鴻學,念子甫元士,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東沙舊譜因子孫遷徙攜帶遺失,字行另編)。王世傑的高祖(前四世)學法公係山後昭穆第五字學字輩,曾祖父念情公是念字輩,祖父諧盤公是子字輩,父親尚春公是甫字輩,世傑兄弟是元字輩。世傑這一輩開始分支新竹,兄弟三人共有子十六人,所以從世傑起另編昭穆為「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二十字,為使前後能得到連貫而不致混淆,世傑兄弟在公喜、公愛、公祿名下另以元會、元美、元安為字,使能接上舊昭穆;再以世什、世傳、世傑為號,開始啟用新昭穆。 依據《金門王氏族譜》中〈學法公浦邊裔派譜系〉記載的生、卒年代,王世傑的高祖(前四世)學法公約生於明世宗嘉靖五年(1526年)間,學法公死後歸葬於離東沙村郊僅只一里之遙的前山前社的山頂(又稱獅球山),座南向北,祖妣陳氏,傳子念情公。 王世傑的前三世祖(曾祖父)念情公(念字輩),約生於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間(1556年),祖妣陳氏,葬在與東沙村毗連的官裡社路邊,坐東向西,傳子諧盤公(子字輩,字子珠)。 祖父諧盤公,約生於明神宗萬曆十七年間(1589年),祖妣陳氏,葬在與東沙村約二里之遠的賢聚社之急燒山上,傳子二:長尚春公,次茂華公。 父尚春公(甫字輩,字友夏),係諧盤公之長子,生於明神宗萬曆四十六年(歲次戊午,1618年)正月十二日,卒於清聖祖康熙三年(歲次甲辰,1664年)四月初四日,年四十七。 母何氏媛娘,生於明熹宗天啟四年(歲次甲子,1624年)正月廿五日,卒於清聖祖康熙四年(歲次乙巳,1665年)五月初二日,年四十二。 尚春公暨妣何氏媛娘於清聖祖康熙廿七年(歲次戊辰,1688年)十月廿日合葬在蘭厝山(蘭厝王氏為東沙次三房石貢公之裔派)翁婆石,坐乙向辛兼辰戌,傳子有三,長公喜公,次公愛公,三公祿公。 公喜公,字元會,號世什(依榜林昭穆為元字輩,依浦邊新編昭穆為世字輩。)約生於永曆八年(順治十一年,西元1654),為世傑之長兄。世傑生四齡父尚春公見背,五齡妣何氏媛娘棄養,時長兄年約八歲,兄弟三人孤苦相依,世傑墾拓竹塹城後,公喜公亦率子姪輩赴台前往相助,遂定居於竹塹城。 公愛公,字元美,號世傳(元字輩,浦邊世字輩。)生於永曆十年(順治十三年,歲次丙申,1656年)九月廿八日,為世傑之次兄,世傑墾拓竹塹城,公喜公前往相助,公愛公留守家園田廬與祖墳,世什與世傑兄弟及後代子孫皆匯款回鄉以為祭祀祖先之費用,並留有龐大的田租地契在浦邊二房手中,每年二房子孫皆可前往台灣收取租稅,直到日據台灣後音信才告中斷,田租地契於第十二世奕標公(浦邊王家裔孫之昭穆字第十一世起又回到與榜林及山后相同之字行: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仙逝(民國五十五年)後,因保管失當,破舊不堪,子孫不知資料之珍貴而予銷燬。 公祿公,字元安,號世傑(元字輩,浦邊世字輩。)生於明末桂王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歲次辛丑,西元1661年)正月十五日,出生時母何氏媛娘年三十八歲,父年四十四歲,是年鄭成功據台灣,清世祖順治帝崩,子玄燁即位,為清聖祖康熙。 (二) 王世傑的生平和大時代的關係 世傑出生之時,正是時局動盪之際,是年三月,鄭成功率兵二萬五千,捩舵束甲,自金門料羅發航,東指台灣,由鹿耳門入,克赤嵌城。遂掩有臺灣,開府墾荒,勵精圖治。八月清命戶部尚書蘇納海至閩,遷海邊居民於內地,離海三十里,村社田宅悉焚棄,百姓失業流離,死亡上千累萬。(註10) ◎ 永曆十六年(清康熙元年,1662年)世傑二歲,是年吳三桂殺桂王永曆帝,鄭成功薨於台灣,子鄭經立。次年清兵進佔金廈兩島,焚屋毀城,徙遺民於界內,民多流離失所,金門遂墟。世傑三歲,與父親尚春公母何氏媛娘及世什、世傳兄弟等隨鄉人撤至同安城內地。 ◎ 清康熙三年(1664年),世傑四歲。四月初四日,父尚春公卒於同安城,享年四十六歲。越明年五月初二日,母何氏媛娘卒,享年四十一歲,葬於同安城外。 ◎ 康熙十二年(1673年)平西王吳三桂反於雲南,三藩之亂起,世傑年十三歲。次年靖南王耿精忠叛清呼應吳三桂,據閩反清,令人入台結援,鄭經復返金門招集流亡,遷入內地之民漸次返回金門,陸續重整家園。 ◎ 康熙十五年冬(1676年)世傑年十六歲,八閩歸清,復令遷界,會鄭軍破海澄,圍泉州,事暫停。十八年(1679年),泉州之圍解,時世傑年十九歲,清遂行遷界之令。提督楊捷諭沿海居民曰:「奉旨遷移沿海居民於內地,不許遺留一椽片瓦,違者立殺無赦。」康熙十九年(1680年)世傑年二十歲,清水師提督萬正色率師攻金門料羅,守將吳國俊迎降,鄭經退回台灣,世傑隨鄭軍赴台。 ◎ 康熙二十年(1681年),鄭經卒,子克塽立。吳三桂之子吳世璠敗死,三藩之亂平,王世傑時年二十一歲。這年台灣「北番亂,新港、竹塹等社應之。延平郡王克塽命左協理陳絳帥師討,諸番皆竄。」當時王世傑被鄭克塽委為護糧官,隨同鄭克塽運送糧餉北上接濟雞籠、淡水的部隊。 負責督運軍糧的王世傑,運糧北上途經竹塹時,見此地荒原平坦遼闊,溪流縱橫,因而請墾斯土。克塽准他「跑馬定界」的墾拓權,即被特准以跑馬馳驅起止的路線為界,劃地墾荒。 ◎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王世傑年二十三歲,施琅東征台灣,鄭克塽降清,清廷對台灣海禁森嚴,要有良民證又要申請照單。王世傑一時不敢回來,當初他跟鄭克塽之間的協定早已形同廢紙,好在附近竹塹社的山胞(即平埔族),性情和善,人數也不多,加上他們本以漁獵為生不諳農牧,王世傑便召集些許同鄉的軍伕在暗仔街(東前街三十六巷)為基地開始墾拓。而當初金門島民被遷入內地者,已被允許漸返故土。 ◎ 康熙二十七年(歲次戊辰,1688年),王世傑年二十八歲,眼見時局已穩,他便趁機第一次回籍,與長兄公喜公(號世什),次兄公愛公(號世傳),一同前往同安城外祭拜父母之墳,並將父母之靈骨撿入黃金甕攜回金門,於當年十月二十日合葬於金門蘭厝山,地點取名翁婆石,坐乙向辛兼辰戌,此行長兄公喜公即隨世傑前往竹塹墾拓。 ◎ 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帝親征葛爾丹,四月郁永河來台採集硫磺,在他撰寫的「裨海紀遊」書中,描述他目擊的「竹塹埔」情況之詩曰:「自竹塹迄南嵌,八、九十里,不見一人一屋,求一樹就蔭不得。……非人類所宜至也。」足見當年郁永和所經之處尚是一片未完全開發之地。 ◎ 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時年五十一歲,他第三次返鄉,帶了一百多位族親與鄉人前來竹塹開墾,其中包括二哥之次子德琮與侄孫際盛。王世傑於幾次返鄉時,為祈求開墾順利,從故鄉移奉土地公於現在東門「暗街仔」的十字路中間搭建茅屋奉祀。這就是新竹最古老的土地公廟,也就是「開台福德祠」。 到了康熙末年,入臺的人潮如潮水般湧入,竹塹在短短的二、三十年裡,已形成了不少的聚落。泉州人林列等人於這段時期也來到竹塹,他們在王世傑的照顧下種苧麻織布,安居樂業。 (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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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妳今天還有臉回到這個家?」楊平章憤怒地指著她說。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葉菲音低調地,「希望彼此能心平氣和地把事情談清楚。」 「我知道妳想跟我談離婚的事、是嗎?」楊平章不屑而冷漠地問。 「拖著不是辦法。」葉菲音面無表情。「一個人的青春是有限的。」 「一個拋家棄夫的女人還會珍惜青春?」楊平章一陣冷笑,「依我來看,『拖』是對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最好的懲罰。她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不計較你對我的羞辱,但求你簽字離婚放我走。」葉菲音依然低調地。 「妳想走?」楊平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想投入那個老頭子的懷抱?」 「我們彼此瞭解,亦有共同的嗜好,與他生活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葉菲音說出真心話。 「除非我死,要不,妳的願望是不可能達成的!」楊平章咬牙切齒地。 「我求你!」葉菲音雙手抱拳。 「想不到向來高傲又不可一世的大美女亦有求人的一天,真是天大的笑話!」楊平章挖苦她說。 「我接受你的譏諷,這是我應得的報應。但希望我們能冷靜地坐下來談談,大家好聚好散,也應該為小明著想。」葉菲音懇求著。 「不要拿小明來要脅我,」楊平章激動地,「我老實告訴妳,既然妳給我戴了綠帽子,讓我顏面盡失,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讓妳輕易地得逞的!」 「我並沒有做錯什麼!」葉菲音辯解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楊平章激憤地,「妳經常去找那個老頭子,甚至還在人家哪裡過夜,兩人幹了些什麼好事,別以為只有你們這對狗男女知道!不要把別人當傻瓜!」 葉菲音一時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始低調地說: 「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概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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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那一年我終於離開家 1. 眼看幾個好同學早已前往台北找尋她們的夢想,我還在小島上過著了無希望的日子,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也許過不久,我會被我媽硬逼到菜刀店或特產店去當個女店員,每天周旋在穿著草綠色軍服身上發著臭汗味的阿兵哥堆裡,熟悉各種刀子的功能與作用,瞭解各種貢糖的成分及作法,然後領一份微薄又固定的薪水。最大的成就頂多被封個「菜刀西施」或「貢糖西施」之類的名號,可單憑我這種長相想都別想啊,除非有哪個阿兵哥出操時不小心撞昏了頭。我正當年輕啊,我非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到外頭去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不可。我想去台北發展的意念如石頭般堅決,一逮到機會我就央求我媽,求了好幾次,她仍然不為所動,老用家裡需要人手幫忙這類陳腔濫調來塘塞我。 「我要去台北工作,我賺了錢會寄回來給妳。」「賺錢不見得要到台北去,在金門也可以賺。妳也不想想,妳爸爸拖著病還要去工作,一家老小吃喝全靠他一個人,鄰居都在笑我們。」「誰敢笑我就揍誰。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愛講就讓她們去講,妳不要去理會就好了。」我媽板起臉露出兇狠的眼神:「妳妹妹還小,阿嬤又需要人照顧,妳的良心被狗吃掉了嗎?就想這麼走了嗎?」「阿嬤身體好的很,她糊理糊塗也過了那麼久了,妳說這世上有誰過的比她還痛快?再說妹妹都念高中了,她也可以幫忙。」「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妳要是去了我打斷妳的腿!」「媽,求求妳,讓我去台北闖闖看,我一定會闖出一番天地的。」「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著落,東南西北也分不清,妳闖什麼天地?我看妳闖地獄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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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隨感
「人不照天理,天不照甲子」(用台語講),這是沒有讀過書的母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常常掛在嘴邊的話,目的是告誡我們做人要謹守本分,照正常的倫常為人處事,才不會遭受老天的處罰。母親是生長在離島封閉社會的一位家庭主婦,有這樣的認知,可見是深具智慧的,小時候我不太懂母親話中的涵義,但是卻是謹遵母親的教誨,而且奉行不悖,到了今天,我也用這句話教育我的孩子,可見真理是亙古不變的。 身處在苦悶瘋狂年代的我們,因為對大自然的需索無度,似乎已經開始在自食惡果了,近日的秋颱是一個接一個、亦步亦趨的來報到,強風和豪雨把整座島嶼摧殘的體無完膚,土石流、水災、斷橋奪去不少人的寶貴生命,節節高升的物價讓人大喊吃不消,當媒體報導七十多歲的老翁和五十多歲的兒子因為沒錢付房租而相偕尋短見,這是多麼深沉的悲哀啊!如果不是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刻,他們應該已是到了卸下責任,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年紀,何苦選擇這條最壞的不歸路呢? 每天睜開眼睛,我們就在傳媒的騷擾下,看盡社會的病端和醜態,心情如何快樂得起來呢?國際的金融風暴,帶來了全面性的不景氣,政客們不戮力帶領人民度過難關,反倒是上下交相賊般的貪污和舞弊,厚顏無恥的在民眾面前咆哮,向人民做了最壞的示範。毒奶粉的事件喧騰蔓延好些日了,至今仍然沒有解決之道,造成人心惶惶,我們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又該拿什麼餵養小嬰兒呢?我聽到周遭的年輕夫婦說:「我們不敢生小孩了!」這是多麼嚴重的事呀!小市民遭受的困境和難題是愈來愈多,誰真正關心呢?「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這一切的連鎖效應,已經是大自然的反撲,對人們最嚴厲的抗告,人們應該要覺醒啦! 生活困頓、心情苦悶,宗教信仰讓人們身心靈稍稍得到紓解,也讓我看到人性溫柔敦厚的一面。今天是淡水「蘇府王爺廟」的廟會,蘇府王爺是討海人的守護神,信眾們為了答謝神明對漁民一年的守護,舉辦一年一度的酬神、遶境、犒軍、燒王船的活動。一早,鑼鼓喧天,把廟宇周邊的街道烘托得熱鬧滾滾,所經之處善男信女自動自發擺香案迎接膜拜,世俗的紛紛擾擾似乎離他們遠遠的,我又再度從他們虔誠的面容上看到人性的善良和光輝,希望又在我心中慢慢的發酵,原來宗教的慰藉是這般的重要,所以它可以在民間源遠流長,就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它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不知道年輕的一代,他們是如何看待的?少了它,年輕的孩子啊!苦悶的心將如何排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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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上班族
趕著打卡上班的步伐 猶如滾泥球 塵埃越厚 被輾走的青春越多 站牌下 你我是張張還未醒的臉 為了所謂升遷 你我是載沉載浮的汽球 是甚麼灌滿球體呢 名譽 鈔票 還是愛情 汲井的朝朝暮暮中 有人騰空 有人破滅 而騰空也好 破滅也好 所謂生活 也只是影印機拷貝出來 一成不變 而又逐漸模糊的複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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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墾首王世傑原籍之確認
一、前言 2006年10月21日,金門縣文化局在審查歷史建築申請案中,位在浦邊39和40號的王世傑古厝名列其中之一,經審查委員討論後決議,通過該點先核准列入歷史建築,並可考慮公告為縣定古蹟。第二天經過《金門日報》報導後,遠在同安的前文化局長顏立水寫了一篇〈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的文章在報上發表,隨後獲得金門本地的文史工作者熱烈討論,這時遠在新竹就業的金門人楊詩傳,以其投入新竹及金門文史研究的熱忱,在張德南老師引領下進入新竹市文化局的文獻室,找到大量新竹和臺灣史蹟書籍,以及由新竹市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於1991年出版的《竹塹開拓先賢王世傑派下族誌》,連同由張德南老師提供抄錄、線裝的「開拓竹塹始祖王世傑」族譜手抄本,將這些資料影印寄回金門,不久也得到金門回寄《金門王氏族譜》〈學法公(浦邊)裔派譜序〉的影印資料。 隨後又輾轉與新竹市開拓先賢王世傑研究會理事長王忠仁先生取得聯絡,告知得到一份金門王世傑譜牒,王理事長起初有點不太相信,因為竹塹王世傑裔孫曾經多次前往泉州及同安尋根不得。於是便相約在王家燦先生家中見面,召集王世傑裔孫多人,詳閱和比對昭穆的接續,並告知「王世傑古墓」在金門太武山下,金門縣文化局接受王家族人申請後,經審查通過,將「王世傑古厝、古墓」列為歷史建築。當時適逢王世傑第十一代裔孫王忠仁先生將於2007年九月十二日率領新竹市家具公會來金參加家具公會商務會議,於是經過楊詩傳的居中引線,由金門王氏宗親會和浦邊宗親陪同展開尋根序幕,確認無誤並拍攝「王世傑古厝、古墓」照片,順利完成尋根任務,使金門與新竹兩地王氏宗裔關係重新接上,也使新竹王家多年的尋根夢得償宿願。 二、王世傑與竹塹之開發 有關王世傑的史料,金門本地過去一直都未出現過任何一字,而多見諸於台灣文獻中。按《臺灣通史》王世傑列傳所述,對於竹塹地區之開發,清代初期開發背景之記載如下:「新竹固土番之地,勢控北鄙,文物典章,燦然美備。跡其發揚,可以媲嘉義而抗彰化。然當二百數十年之前,猶是荒昧之域也;鹿豕所游,猿猴所宅。我先民入而啟之,剪除其荊棘,驅其猿猴鹿豕,以長育子姓,至於今是賴。初,永曆三十有六年春,北番亂,新港、竹塹等社應之。延平郡王克塽命左協理陳絳帥師討,諸番皆竄。時有王世傑者,運餉有功。師旋,許其開墾,而竹塹乃為我族處矣。」 繼而介紹王世傑個人開發竹塹的經過在文獻中提及:「世傑泉州同安人,來臺為賈,既得墾田之令,集泉人百數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來者日眾,縣治一帶皆為鋤耰所及矣。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歲餽牛酒,竹番自創後,力微眾寡,不敢抗,而墾務乃日進。」 到了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寮,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儼然一方之雄矣!」 在其開發工作進行中,「族人林列自泉州來,世傑命種苧而給其資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即今之苧仔園也。」 最後一段評析王世傑對於開墾新竹、拓大國家版圖之功:「世傑既死,其子不睦,析產以居,乾隆初又與鄭氏搆訟案懸府署,累年不決,家乃中落。然世傑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世傑既沒,從其後者又若。而人雖微不足道,而亦有功於墾土者也。故附傳之」(註1) 王世傑對於竹塹的開發居功厥偉,連橫稱讚其「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以一匹夫,憑其毅力,鼓其勇氣,以拓大國家版圖,功亦偉矣!」 另一個有關王世傑拓墾竹塹埔的說法,是以王氏由護糧官轉為墾首的傳奇過程。即在參加軍糧督運的任務中,年輕的王世傑被鄭克塽委為謢糧官,自台南安平運糧北上至雞籠、滬尾砲壘,途經竹塹埔時,見沃野千里,一望無際的荒原曠野廣大平坦遼闊,溪流縱橫交錯,水利充足,麋鹿成群,而當時只有少數平埔族人從事原始耕種和狩獵,此時他心中已勾勒出墾荒的藍圖。所以當運糧的任務達成後,王世傑馬上申請開墾竹塹,明鄭王朝有鑒於開發之需,且王世傑督運軍糧有功,因此特別獲准用「跑馬定界」的方式,在竹塹圈地拓墾。他騎著馬,一口氣就從鳳山崎(今新豐山崎),馳馬至老衢崎(今苗栗崎頂),馬始停止,馬行走的行程範圍內之拓墾權利均歸其所有,獲准領取開墾竹塹埔的墾照令。 在此暫不討論由賈或由軍轉為墾首,就王世傑是今新竹地區最早且最重要的開發者,這點當無疑義。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鄭克塽降清,授漢軍公,鄭氏治臺凡三世共計二十三年,明鄭王朝遂亡。 (一) 拓墾農田 新竹原本是道卡斯平埔族竹塹社人生活居住之地,竹塹社番大部分居住在竹塹和苗栗一帶的沿海地區,東自連峰山麓,西至海濱,北起竹塹溪(頭前溪),南達香山和鹽水港一帶。竹塹埔地寬長百里,在漢人尚未進入開發之前,以射鹿捕獵牲畜維生。明朝天啟六年(1626年),西班牙人據臺後曾因傳教來到新竹,但因與道卡斯族原住民相處不睦,在神父遭到原住民殺害後中止;明隆武元年(1646年),又有因船難而登陸紅毛港的西班牙人在這裡定居;十七世紀荷蘭殖民臺灣,漢人還未大規模抵達竹塹地區開墾前,主要居民為臺灣原住民。 「初,軍戍雞籠者,遇北風盛發,船不能往,則命土番轉運。沿途供役,土番苦之,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報至,侍衛馮錫範請以左協理陳絳率兵討,宣毅前鎮葉明、左武衛左協廖進副之。番懼,遁入山。駐兵不敢歸。吏官洪磊言曰:『土番之變,勢出無奈。勞師遠討,似非所宜。蓋以番如野獸,深山藏匿,難搗其巢,不如寬以撫之。懷德遠來,善為駕馭,則番當自服。況當國家有事之時,尤不宜震動,以生外侮』。克塽從之,遣各社通事往招。又命明進率兵至谷口,勦撫並用。番不敢出,輒乘虛剽殺。乃樹柵以困。番無所得食,窮蹙乞降。諭各歸社,聽約束,然後班師。時同安王世傑從軍轉運,請墾竹塹之地,許之。三十七年春正月,聞清人將伐臺灣,乃籌防務,討軍實,而餉絀。五月,上淡水通事李滄請採金裕國,安撫司林雲言之,命監紀陳福率宣毅鎮兵往,以土番為道。因至卑南覓,不得而歸,而鄭氏亦亡矣。」(註2) 明鄭王朝亡後,清廷以臺灣孤懸海外,大臣有建議將臺灣人民悉數遷往內地再放棄者,也有主張租借給荷蘭者,而施琅於同年十二月上陳「臺灣棄留疏」,陳述臺灣棄留之利害,說明臺灣優越的地理位置、富饒的物產,以及指出徙民遷界的困難,其中談及「蓋籌天下之形勢,必求萬全。臺灣一地,雖屬多島,實關四省之要害。」增顯臺灣的重要性,施琅親歷臺灣,深知臺灣良窳,而堅持把臺灣納入版圖。後來康熙帝亦認為:「臺灣棄取,所關甚大。鎮守之官,三年一易,亦非至當之策。若徙其民,又恐所失,棄之不守,尤為不可。」康熙採納施琅意見,於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五月,臺灣正式納入清朝版圖。 清廷於是在台置官轄理,但初期都以南部地區為主,大甲溪以北地區尚未開發,當時竹塹隸屬於諸羅縣管轄,縣治在今嘉義市。由於早期官治、軍防,皆止於大肚溪,自大甲溪而北,非縣令給照,不容出境,然而私渡、偷渡、偷航者仍絡繹不絕。 眼見時局已穩,王世傑便於康熙二十七年,買船返回福建同安,宣傳赴臺墾田之利,作東渡之準備。復於康熙三十年(1691年),再次回籍,率族人及親朋戚屬等約數十餘人渡海來台開墾竹塹一帶,引水灌溉墾耕,從東門街到暗仔街一帶開始,接著是西門街、石坊街到棘仔腳,最後在樹林頭庄聚居。樹林頭庄位於竹塹城北門郊外的聚落,其範圍在現今東大路、武陵路、中正路、吉羊路等四條道路兩側,中間有境福街貫穿,包括士林里、武陵里、境福里、福林里,早期居民大部份務農,傳說往昔樹林茂密,故得名樹林頭。(註3) 康熙五十年(1711年)左右,王世傑第三次返鄉,召集鄉里遐邇族親等,在其帶領下,一百八十餘名族人及子姪,一行人浩浩蕩蕩搭上帆船,渡過風浪險惡的黑水溝,到了臺灣,從臺中梧棲港登陸,再沿陸路北行到竹塹開墾。 先就竹塹社番聚棲之地,取得竹塹社番歡心,斬茅築室數十間,作為工作和寢食居住之地,初步奠定開墾的基礎,開始有步驟的集體開闢竹塹。本其過去與社番往來交際貿易的經驗,以及對地理環境熟稔的關係,與社番原住民開始接觸和交易,以糖果、煙、布和土番互市,劃定地界並成立哨站巡查,輪流日夜戒備防變,以求相安無事。 在他手上完成的開發範圍,就是連橫在《臺灣通史》〈卷三十一/王世傑列傳〉中所寫最早開發的「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來者日眾,縣治一帶皆為鋤耰所及矣。」還有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寮,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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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
他們應該走遠了,回頭也沒有用。那是一種走遠了的生活,那是一個遺失的夜,但那群人找到它,享用它、消耗它。女人扮演貓的角色,在夜裡,顯得格外輕盈跟神秘,於是乳房露出,搖晃一整夜。他應該問女人,你「嗨」什麼。他從她的眼神裡看見一種熟悉,他差些問她,是不是曾經見過面,在異地。 穿黑褲群的女人連鞋子也是黑色的,他跟自己說,她不是在求救,如果是,女人在喊「嗨」以後,可以加一句「救命」。但也許,女人那樣想過,卻沒開口,也許,她不知道該要別人救她什麼。 她到底說了什麼話?是「不跑就可以了」?是「不可以就跑了」?是「用了,就不可以跑」?是什麼東西,摧毀了她的語言跟他的記憶? 第三個敘述者上去說話了,很燦爛的笑在一個女人的臉煥發得五顏六彩。這算犯規嗎?第三個敘述者說她也代表第四個敘述者,因為她這個某某某跟那個某某某恰好共同持有一件最深刻的事。但那兩個一樣美麗的女人卻不是那樣,一個飛揚地走在前面,另一個跟劉優喊「嗨」。 「嗨」。 那女人有家嗎?對劉優來說,女人就住在那句曖昧不明的言語中。 那道梯子有顏色了,左邊是時間、是紅色,右邊是空間、是藍色,踏腳的橫木是黑色白邊的,是一個讓敘述者難忘的事件。梯子在黑漠漠的天體中滑行,曲曲扭扭,像一條蛇。還是新婚的女人說,難忘的深刻事件伴著鞭炮聲,接著進行那早不是初夜的洞房花燭夜。雖然如此,當身體交疊時,他們仍感到洞房花燭夜的神聖跟樂趣,他們延續那股喜悅,來到有人掉了錢的巴黎機場、直到進入瑞士的山谷裡。 梯子扭滑地溜過來、溜過來。如果那道梯子,只能有一塊踏木,他們還能踏去那裡? ※ ※ ※ 蓊鬱的林間中,天鵝堡尖尖的堡頂首先露臉。大鼻子導遊買門票,很快把一行人趕進大門內。瘋狂的國王用權力蓋了好些城堡,這座最有名,連迪斯奈也來仿效。大鼻子導遊說這是童話的城堡,美麗的尖塔格外高聳,豪華的歌劇院是為了華格納而蓋的,而那間鐘乳石隔間則是國王瘋狂想像力的展現。 旅客必定會踏上堡的最上層,眺望彷彿就在腳邊徘徊的湖,倚著城牆,讓照相機閱讀他們在這空間的這一秒。國王跟他的專屬醫師死在那座湖上,而今幽靈成霧,輕漫漫躍進城堡,卻不能阻止任何一個旅客對城堡以及對國王內部的窺探。曾經留學英國的男子帶著妻子、妻舅爬上來,喘噓噓的卻很高興。他們格外喜歡拍照,逛羅浮宮時,長得黑壯的妻舅迅速跳過「禁止觸摸」的圍欄,坐在拿破崙的寶座上,姊夫很快按下快門。高鼻子的女性視察員看見了,已懶得跟聽不懂法語的東方人囉唆,鄙夷地皺起眉頭,妻舅裝作若無其事,進入另一個展覽大廳後禁不住格格大笑。 國王都不見了,我們才得以變成另一種國王。劉優說好,我幫你們拍合照。相機裡的方形的光圈框住三個人,背景是國王生前的家,這座防禦性堅強的童話堡壘。我準備按快門了,劉優喊一、二、三,喊「嗨」。他們的站立處可能是國王的沈思地,拍囉拍囉,國王怒喝,是誰闖進城堡?他說法語,劉優聽不懂,只能啊啊地說他只是旅遊團中的一名,來參訪這座名聞遐邇的城堡。提槍的士兵迅速趕來,圍著國王,國王說,快把闖入者找出來!劉優驚惶退後,國王怒狠很朝他走來,以為會撞上自己,其實卻穿透了他,劉優回頭時,闖入的事件已告一個段落,國王沒戴王冠,那憔悴的模樣跟法國路邊賣報紙的小販沒什麼差別。 妻舅謝謝劉優幫他們拍照,問他要拍照嗎,他可以幫忙。 劉優說好,站在國王大喊緝拿闖入者的位置,摘下他的棒球帽,他心裡喃喃地說,來吧,拍了這國王,跟這國王陰魂不散的華麗。 ※ ※ ※ 從印尼轉機到巴黎時,同團的女士問了劉優所有可以敘述的事。一把梯子映在機艙外的夜空中,劉優像在敘述那些踏木,而過去、更遠的過去以及稍遠的過去,卻毫無遠近之別。梯子呈平面,頭尾僵在一種寬度裡,成為失去立體感的一幅畫。 女士每問一個問題時,劉優心裡就惴惴不安地想,想不到跟你死在一起。女士帶著劉優的故事走進巴黎機場,他說,就一個人,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也帶著女士的故事下飛機。離婚中,姿色尚可,一個人,有孩子讀國小。那是因為丈夫有了別的女人。你也是男人,就不便多說了。 而在機場裡,當粗心的女人驚慌地說托運行李裡的錢不見了時,帶著劉優故事的女人顧著自己的大型行李箱,拿出化妝盒,拍打滋養水。劉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再一次逃過的空難感到僥倖。女人問劉優做那一行時,劉優反問她,真的相信那些氧氣罩、充氣福利背心可以救命嗎? 女人取出衛生棉給大鼻子導遊看,真的藏在這裡頭,說著,又掏了一次那早晚會貼在她陰部的棉織品。在那慌亂時刻,這兩個曾經閱讀彼此故事的兩人並沒有多說話,然後,這女人成為第十三個敘述者,把飛機上跟劉優所說的話又說了一次。 ※ ※ ※ 很多事件雖然只能驚鴻一瞥,卻再也無法遺忘。那時,風景已失去驚奇,單調的山捧著單調的雲,襯托在亮得讓人心慌的天藍上。車子以平穩的速度往前行進,人們總是為了趕到某個目的地,而需歷經這漫長無聊的路程。這個行動,我們稱呼為「旅行」。一個到處旅行的女人說,旅行是一件艱難的事,當然,那種跟團的旅遊活像裹在保險套裡,在既定的衝刺行程中獲得高潮,而那樣的旅行似乎只看見性器官,別的,都看不見了。而有時候,保險套還是會出岔子,終於發現高潮遠不及調情來得美妙。 事情就這麼發生在一條高速行駛的公路上。遊覽車跟轎車兩個密閉空間在突然的點上錯身了,那時,在德記洋行做事的胖子被自己的肥臀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略微起身,想把左邊的肉墊到右邊,他的頭不經意一斜,轎車正好開過來。他大喊,你們看,喊得像看見酷斯拉掰開那一堆無聊的山,而後每一個人都看見轎車裡坐著一名男士。他左手持方向盤,右手曲握著那再也握不住的陽具。他正在高速行駛中進行高速的衝程。他們看著他跟他柔白的陽具十秒鐘、半分鐘。沒有人知道到底看了多久,只知道那段時間容許女士們大叫「討厭」,發窘地扭過頭,卻又禁不住悄悄回過頭,或低低地問身邊的男友或老公說,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 離婚的女人一直念念不忘那個洋人到底辦完事了沒,從巴黎回印尼轉機時,她還是坐在劉優旁邊,她一直暗示,要劉優告訴她結果,劉優確定,當大鼻子導遊要最後一個敘述者上去講話時,她一定是睡著了。路並不顛簸,但劉優從最後走到最前頭時,覺得遊覽車像極了遊樂場裡的滾滾樂遊戲。轉呀、轉呀,除了忘了拿下來的銅板掉落滿地外,就是一股力量壓在下腹。劉優這麼計畫,他計畫他叫做劉優,他計畫講一個很小的時候弟弟捧著汽水瓶高興地跳呀跳,汽水瓶摔破,弟弟的小腿縫了七針。他要說小時候很窮,那筆錢──那筆錢是誰給的呀?他忽然忘記了,那把梯子鋪在車子走道,他站在一截踏木上,不知如何是好。大鼻子導遊跟他說,可以來了,他知道,又走一步,對了可以講國中時老師發考卷,忽然風起,他一把撈起,正巧是得了九十五分──不,九十八──不,一百分的考卷。他到底考了幾分?劉優歪歪扭扭走到前面時,想不出來完整的、可以敘述的故事,梯子左邊掛著三角形的風鈴、被消耗得只握柄的咖啡杯、八角形的涼亭中雨淅瀝瀝下著;梯子的右邊是一條歪來彎去的線條、一張嘴巴打開在喊嘴巴的憂慮跟憤怒、背部向下的豬四隻腳朝向天空,它們一起搖搖擺擺靠近,撞得叮叮噹噹,叮叮噹噹裡是一團模糊中、擴大中的色彩,似有什麼哽在裡頭了,但是它不願出來,或者說,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出來。 劉優看見導遊跟她的大鼻子。這鼻子長在男人臉上應該會好些的,那可以幫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做一次壯大的象徵。還好,劉優看見她的大鼻子了,於是說,他最深刻的事情就在幾天前,那位邊開車邊自慰的洋人。男人貼近玻璃,吊娃娃機裡的娃娃,目瞪口呆,看著他抽面紙。射出了,精液噴到座位、方向盤,劉優想,也許還噴到他臉上了。洋人伸出他的右手揮,任陽具抽搐,車子下交流道。 劉優將回座時,大鼻子導遊問他結婚了嗎? 劉優說,結婚了。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 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把在飛機上跟離婚女人說過的話又重播了一次。 ※ ※ ※ 大鼻子導遊無法還給他們屬於蒂蒂湖的夜晚。德記洋行的胖子決定懲罰大鼻子導遊,刻意抵制出發前約定好的小費。胖子說,很明白的,大鼻子賺了一筆不少的住宿費。大鼻子導遊警覺到了,過境香港機場轉搭印尼航空班機時,表示晚餐就在飛機上用,從現在開始是自由時間。團員從傍晚熬到八點多才吃晚餐,而他們知道,原來該有這一餐的。新婚夫婦末了離隊,從法蘭克福搭火車到瑞士,大鼻子導遊發給他們過境機場的餐點費。胖子很確定這一點。 胖子說,要回家了。很多人說,終於要回家了。 因為這個不愉快事件,大鼻子導遊上飛機以後,就像是消失了,劉優從下飛機到出關都沒有看見她。從登機開始,旅行宣告結束,團員之間不再互相打量,那些聽過的故事跟名字也是能忘就忘。 他剛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妻子已跑來開門。她說,她在等他。 他跟她說旅行中的趣事,有人掉了錢,有人在車上自慰。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女人,以及熟悉的歸來。 鷓鴣鐘是送給妻子的,但那沒有什麼差別,鷓鴣鐘裡的時間不只是妻子的時間,是兩個人的時間,或者說,是時間存在世界的共同面貌。 胖子的話確有道理,他們損失了他們的蒂蒂湖。準點,鷓鴣鐘裡的小鳥出來呱呱叫,再溜回去,似把原本屬於他們的夜給偷走了。 ※ ※ ※ 如果旅程是十天,到了第六天,會覺得時間開始匆忙,如果是十三天,加速的點便落在第七天,而劉優出發時,卻已看見另一個劉優從計程車卸下行李。下榻的第一天,他望著空下的床,覺得就要歸去。旅遊團成員多成雙入對,離婚的女人或大鼻子導遊都不可能跟他睡一個房,這張從第一個晚上就空下來的床會一直空著。行李是妻子幫他打包的,在漫長的旅行跟擠壓後,行李有一些些扭曲,但打開來,仍是原來的秩序,梳子、衣物、隨身盥洗袋、免洗衣褲等位置並沒有錯亂,都述說妻子在裡面。 他沒打電話回家。時間也不會瞞他,回去時,日子果真落在預定的那一天,而出發跟結束之間,他從妻子的生活消失了。一張空下的床睡在他左邊或右邊,有幾次,他睡夢中睜開眼,依稀看見妻子裸身裹著棉被沈睡,黑色的髮從枕頭上瀉下來,一直垂到地上,毛毯的圖案跟色澤都淹著黑黑的長髮。看不清楚妻子是背對著還是正對著,他想看清楚,卻聽見壓得低低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傳出來,「真的太濃了,我得修修眉毛。」濃濃的眉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雙頰有酒渦,一個男人坐在床上說,他一定要趁著還記得的時候,把這個畫面畫下來。那個「記得」被記得的時候,並沒意會到這個畫面將超越時光遠近、也不依時間舊新,當它想出現時,它就出現。 那違背真實狀況,但又表現出一種真實,臉跟倒映的臉在畫裡,而且都正對著坐在床上的男人。 女人說,你一定要把它寫下來,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她這麼說時,拿畫筆的男人被拿筆的男人取代了,他想,他先記得了那一個,到底該寫那一個?那時,男人或者想起遙遠的內蒙古之旅,在風沙颯颯的草原遇見單騎奔過的牧戶。牧戶用皮革遮掩顏面,只留下瞇成一條線的眼,他驚詫回頭,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的映像恰與廣漠的地平線嵌合著;他眨了眨眼,孤單的行影是騎進黃沙之外的地平線,還是眼裡的、他自己的地平線?總之,是走進了內在的深奧裡,他喃喃唸著「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但是,他能記得什麼呀? 他不知道。像不知道何以想起那名牧戶一樣,不知何時讀過或寫過的文句映在他平舉的手掌上:當愛情不再容易時,我們的記載,將成為最後一首輓歌。他苦惱地捧著頭臉,像把那行文字,排列地平線上。 而後,仍編撰成幾行詩、一篇文章或書信,甚至一本書。 劉優不小心打開妻子存放文件的櫃子,發現妻子住在很多人的記憶裡。他們的描述都是劉優陌生的。當他知道妻子那顆齒蛀了、那裡的脂肪又多了,都不會改變那個事實。劉優忽然坐起來,想看清楚妻子是正對著還是背對著他,卻看見一個接一個的妻子,從枕頭上瀉下一頭接一頭的長髮,連續著一個又一個的床。妻子忽然床上消失了,扛著一把梯子,站在床的盡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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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因為智亞的聲名絕對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倘若固執己見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而讓他受到不能彌補的傷害,她便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怎麼對得起智亞。 於是葉菲音不斷地反覆思考,她決定短時間內不與智亞見面,以免碰觸到那則尷尬的警告啟事。所有的責任以及該面對的問題,應當由她自己與楊家談個清楚,以便尋求解決之道。假若刻意地迴避,事情則依然存在,她逐漸隆起的肚子是不能等的。 誠然告訴智亞後或許能幫她出點主意,兩人亦可以共商因應之道,甚至他也會透過關係,尋求相識的政界或文化界友人協助處理。而相對地,一旦有如此的大動作,勢必也會在這個純樸的島嶼形成一個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除了造成他心理與精神上的雙重壓力外,雙方所受的傷害或許會更大。因此,她怎麼忍心讓智亞承受此生不該承受的苦痛。既然愛他就不能害他,所有的苦難和過錯寧願自己來承擔,也不能讓智亞的聲名和人格受到旁人的置疑。 翌日,當友人告訴她楊平章已隨船回到這個島嶼時,葉菲音的內心更是交織著喜悅與苦楚。這似乎是老天爺賜予她的最好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住,無論如何也要與楊平章談出一個結果。為了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她決定帶著小明同行。誠然小明是楊家的骨肉,但卻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母子親情是不能任意切割的。然而一旦離婚協議成功,楊家絕對會爭取小明的監護權,屆時母子必須忍痛分離,她不能接受也得承受這個痛苦的事實。 再一次地回到楊家,婆婆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但卻緊緊地摟著孫子不放。 「戇孫,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快叫阿嬤、快叫阿嬤!」 小明抬頭看看她,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楊平章從房裡緩緩地走出來,高聲地斥責他。 小明頓時一驚,雖然停止哭泣,但卻從阿嬤懷裡掙開,快速地投入葉菲音的懷抱。 葉菲音抬頭一看,突然被眼前這個頭髮散亂、臉上滿佈鬍鬚卻充滿著恨意的男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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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天剛破曉,雞在遠處啼叫,接連走了幾步路,又是一陣兇狠的狗叫聲傳來,我們穿越鋪著柏油的馬路,經過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拐到了廟口的戲台邊,這時我的身體已冷得直打哆索,但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卻突然閃現爸爸抱著童年時的我坐在戲台前看露天電影的景象。我們一路沉默不語,兩人很有默契靠著手電筒的光源跨過農家堆放在球場的器具,走了一小段路後,終於進入一片菜園,我拍拍被露珠沾濕的褲管,面對神情詭異的媽媽,我可是一點也不敢出聲。 「到了,就是這裡。」「媽,妳把我搞糊塗了,一大早帶我來這裡幹麻?」「阿肥嬸叫我帶妳來的啦,噓,先不要說話,趁現在沒有人趕快去拔蔥。」她從背後推了我一把。「什麼?」「快去呀。」我摸不著頭緒的說:「妳想吃蔥,晚一點我去市場買就好了,幹麻要我偷?」我媽經我這麼一說,嚴肅的面容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她立即轉過頭去,試圖壓住哽在喉嚨裡的笑聲又轉回頭說:「妳沒聽俗話說偷挽蔥嫁好ㄤ?」「什麼?」我半推半就按著她的指示,走到田埂前狠狠地拔了一把青蔥。 回程的路上,瞧她喜上眉梢的,好像我的丈夫已經在家等我似的。我見她開心差點忘了形:「媽,妳看,這一把夠炒一盤蔥花蛋吧?我看還可以煎幾張蔥油餅。」她盯著我手裡炫燿的戰利品大罵:「我不是叫妳拔一枝就好嗎?妳抓這麼一大把做什麼?」「哇,那我會不會嫁很多個老公?」「呸!呸!呸!烏鴉嘴,白白走這一趟了。也不瞧瞧妳那個大屁股!」她氣呼呼撂下這句話後擰身離去。 我屁股大又怎樣?礙著您了嗎?還不都是妳生出來的,再說我從來也沒有因為屁股大撞死過人或撞壞過什麼東西,也絕不會對丈夫以外的男人露屁股,我心理頭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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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來懇求他們給我一條活路,讓我恢復自由身。」葉菲音說著,又滖下一串淚珠。 「對,這種事早一點解決早一點好。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拖不得。」阿榮嫂誠摯地問:「妳婆婆怎麼說?」 「他們是不會輕易地答應的。」葉菲音搖搖頭,寫在臉上的盡是些無奈。 「妳有沒有跟楊平章談過?」阿榮嫂關心地問。 「我連續寄了好幾封掛號信,都得不到他的回音。」葉菲音據實說。 「這家人真是母怪子也怪,而更奇怪的是妳公公則過於忠厚老實,簡直被妳婆婆踩在腳底下過日子。只要她一瞪眼,嘴巴就好像被蕃薯塞住似的,什麼話也不敢說。甚至楊平章也不把他這個父親看在眼裡。近幾年來,只要船靠岸休假回家,總會無緣無故對他大吼大叫發牢騷。像這種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的老人家,說來可憐啊!」 「楊平章的個性確實和我婆婆很相似,兩人都同屬是外陰內奸、陰險恐怖的『笑面虎』。」 「楊平章看來更霸氣,跟鄰村那個麻臉副村長簡直一模一樣。以前參加民防隊出操如果動作稍為慢點或不整齊時,一開口就是『操你媽的屄』,簡直像禽獸一樣,不把我們當人看。」阿榮嫂氣憤地說。 「楊平章就是他生的!」葉菲音肯定地說。 「原來妳也知道啊!」阿榮嫂笑笑。 「除了楊平章外,只要年紀相當的村人,又有誰不知道這件事的。」 「聽說前幾年還暗中在來往呢!」阿榮嫂低聲又神祕地說。 「我剛進楊家門時,也曾聽人說過。」葉菲音據實說。 「村裡許多人迄今還是不明白,憑妳的美貌和文采怎麼會嫁給楊平章這種人?」阿榮嫂有些不平。 「除了跟父親賭氣外,一切都得歸咎於命運。」葉菲音搖搖頭,微嘆了一口氣,「或許,應該說是我瞎了眼!」 「如果楊家同意離婚,妳有什麼打算嗎?」 「阿榮嫂,不怕妳笑話,我已找到理想中的歸宿。只要辦好離婚手續,我們就可長年廝守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相信村人一定會同聲祝福妳的!」阿榮嫂說後伸出手,緊握小拳頭,鏗鏘有力地說:「菲音,加油!」 「謝謝妳,阿榮嫂,我不會被命運擊倒的!」葉菲音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而笑中則充滿著堅強與自信。 葉菲音即使得到一時的鼓勵和祝福,但如果想要擷取幸福的果實,仍需經過一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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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媽第一次敘述這段關於我名字經過的當時,我們正巧坐在走廊上邊撥花生邊閒聊,氣氛異常的合諧,所以我逮住機會順勢問她:「媽,妳生我的時候,有沒有夢見龍還是鳳在我們家屋簷前飛來飛去?」「那麼久了,我哪記得。」「拜託,想想看嘛。」「我記得那天早晨雨很大,我命苦,妳阿嬤也不知道要送我去醫院,還是叫阿肥嬸去衛生所找護士來家裡接生,再拜託阿坤伯去部隊找妳爸爸回來。」我停下手邊的動作說:「沒辦法,妳不是說阿嬤被驢子踹過。我不是要聽這個,妳已經講過好幾遍了。我是想問妳,生我的前一天有沒有夢見什麼?」她有些不耐煩且用敷衍的語氣說:「有啦,有啦,夢見了一隻老鼠咬死了一隻雞。」「媽,妳確定那是雞嗎?妳再想清楚點,鳳跟雞有點像,會不會是妳搞錯了?」「怎麼會記錯?那隻雞就這麼小,而且毛都被拔光了。」「真的嗎?搞不好是隻小鳳?鳳跟雞長的有點像,有時很難分辨。」「吵死了,我不知道啦!妳煩不煩啊。」她拿起鍋子用力往地板一拍,我低頭不語掩飾被戳傷的心。 雖然名字不得體,人長的又不怎麼樣,但歷史故事告訴我,好像每位大人物出生前多少會有個傳奇故事發生,原本想探尋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斷我往後的發展,但後來經一連串的事實證明,加上這輩子我最怕的動物排名恰巧是老鼠、雞鴨、小鳥,冥冥中好像有某種難以解釋的牽引,所以不得不讓我相信我媽的夢是千真萬確的。 我的家鄉是戰地 我---朱美女,雖然名字庸俗又難聽,但出生地「金門」可是會讓你豎起大拇指另眼相看的。這個僅有150多平方公里的小島曾經吞下數十萬發的砲彈,經歷過好幾場光榮的戰役,烽火歲月的年代裡,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過去被蒙上一層神秘的戰地色彩,現在被尊稱為海上公園…。行了,話題就此打住,不然連鄭成功那一段都要搬出來講,我可沒那種說書的本事也沒這種閒功夫,如果你對我的家鄉有興趣,歡迎你親自去走一趟。 好,我繼續說。我在一個叫平安村的村子裡平安長大,我們村裡總共只有十七戶人家,前年搬走兩戶到台北與兒女團聚,今年聽說又有一戶搬到廈門去了,所以目前大概只剩十四戶。我該怎麼形容我住的小村子呢?我不太擅長描述景物,只能用一個簡單而具體的說法稍微敘述一下:這個靠海的小村子每到了煮晚飯的時刻,如果當中有一戶人家在煎魚,起風的時候,其他十四戶都可以聞得到油鍋裡的魚香味,功力深厚的人還可以辨識出對方煎的是白帶魚或是黃魚呢。 正因為住戶不多,所以平安村是藏不住秘密的。每到了春夏秋冬的黃昏,你就會看見幾個大嬸大伯手上不是拿著板凳就是拿著扇子,有些還頂著剛洗好的頭髮,手裡牽著牙牙學語的小孩,就這麼悠閒這麼漫不經心地走向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下泡茶,在夕陽餘暉的伴隨下七嘴八舌地聊個不停。手上的扇子有一撘沒一搭的搖啊搖著,搖出了許多人家的秘密。到了晚上,秘密就像長了翅膀的精靈,停駐一會兒後,再以輕盈的姿態飛進每一戶人家的屋內繁衍再生。我敢跟你打賭,這群人幹了一整天的活下來,最感快樂的時光就是這個時刻。 這事,連躺在大榕樹旁的那兩隻小黑狗都察覺得出來,不信你也可以自己去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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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波阿斯Boaz七號協奏曲
早上,他仍在睡眼惺忪的時候就出門做禮拜。 來了一段時間,每天都經過教會,卻還是沒有固定聚會或是禮拜。這間教會的主日禮拜的敬拜方式跟靈糧堂很像,緊張的我不一會兒就安靜下來的融入詩歌裏面。本以為凌晨四點才就寢,還怕自己賴床把鬧鐘撥快了十分鐘。鬧鐘沒有響多久怕吵到他,就不敢賴床。 回來的時候以為他已起床,看見還在睡就也把衣服換下,躺著。想叫醒,卻在看到他疲倦的睡臉時不忍心吵醒他。心裡卻悶悶的,就悶悶的。走進書房想看書卻怎也看不下去,像跟他使性子似的我默默的換衣服,帶著相機沒有回應他,問我要去哪裡就出了門。 我能去哪裡呢?突然間這樣的感覺,讓拿著鑰匙的右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動作……總是跟著同進同出,總是手牽著手,我的左手總拉著他的右手,那樣的習以為常到我以為我只剩下一隻手…… 我能去哪裡呢?這樣的在路上晃著,拿著相機想拍些什麼卻又拍不出什麼,事實上人出了門,心卻還是他的手裏牽著。直直的騎向前面,中華五路過了林森路過了新光路過了中華四路……我試圖想起他走過的路,那樣本能的像是反射動作,轉進三多四路,看見一起去的;我很喜歡的餐廳,停在騎樓下,就呆呆的,什麼也做不了。影像停在那天的午後…… 原來少了一隻手並不在於習慣而是在於愛,於是就理所當然心甘情願只剩一隻手。 沿著三多四路往前走,大遠百前面的捷運工程,來往的人車雜沓,天空下起毛毛雨。他有打電話找我嗎?還在睡嗎?肯定打了電話響的卻是自己的手機,我把號碼轉到他的手機,就這樣的拗脾氣,似乎好像要證明沒有他我還是可以自己出門如常。只是,我能去哪裡呢?除了他,這城市沒有讓我想多看一眼的風景。 吃過晚飯後如常我洗淨碗盤,坐在客廳陪老人家聊天,我知道房間的門開著因為他在等我。其實,我的眼光又何嘗不是看著房間裡晃動的人影呢? 沉默的回房間,抽菸。他換好衣服,我知道他要帶我出門了。只是我的悶氣說我不想出門,問了兩次後,他終究對我失去耐性。跟著他的後面走,電梯的門關了讓我一度以為他就這樣出門,卻看見電梯門開了,他在等我。 除了微笑,能怎麼辦?誠如他昨天的字條:「我能感受到妳對我的眷戀以及雙魚座那特濃的浪漫……」 我能去哪裡呢?沒有他,我哪兒都不想去。 雨下了起來,一滴一滴的,他問我是不是沒有睡好,這麼早起床?沒有。我只是在跟自己玩一種很幼稚的遊戲,誰先笑就輸了的遊戲。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鬍渣,他握著我冰冷的手,用手指輕輕的碰觸我的掌心,這樣的構圖,卻是平凡但得來不易的感動。打破沉默就聊了起來,我們都笑了,回家的時候雨還在下。 「早點變冷吧,我喜歡冬天。」他握著的手,不久就暖了起來。 早點變冷吧,我喜歡冬天,特別期待今年。因為你讓我溫暖又感到莫名的感動,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在冷颼颼的夜裡相擁入眠,並且分享你喜歡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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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灣歷險記
高二那年寒假,我和兩個好友:芬與慈,手牽手展開了一場南台灣的自助之旅。不過我們萬萬沒想到,自詡為先進文明的台北小孩,竟然在遙遠的南台灣嚐到多次挫敗,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當我們坐著火車沿路晃到高雄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走出車站,約好要來接我們的阿姨和姨丈卻還不見人影。我直覺不對,趕緊打電話求救,姨丈在半夢半醒間接到電話後一臉疲憊地來接我們,嘴巴還喃喃地說:「妳們不是說中午十二點到嗎?」每天晚上九點就寢的姨丈,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台北小孩夜貓子的習性。回到阿姨家已經接近一點,簡單盥洗後躺在床上,我們三個還興奮地睡不著覺,嘰嘰喳喳討論起這三天的行程。聊著聊著,竟然就天亮了,而阿姨竟然已經起床張羅早餐。看看手錶,不過才五點,雖然辜負美好的日出景緻和阿姨的愛心早餐,不過我們還是決定手牽手會周公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我們這三個夜貓子卻已經蓄滿電力準備出門。表哥表妹提議帶我們去高雄市區逛,我們拍手叫好。坐了好久的公車總算到達市區,表哥帶我們直達保齡球館和KTV,還帶我們去麥當勞吃東西。我們高興是高興,但回家後,芬一臉疑惑地問我,「這跟在台北玩有什麼兩樣?」我心想,也對!那我們明天殺到台南的悟智樂園去玩好了。 隔天我們特地早起,婉拒了姨丈要開車送我們的好意,我們三個女生決定獨立自主跋涉到台南去。好不容易到了台南車站,等半天卻等不到樂園的接駁車。有人建議我們搭計程車,我去問了價錢,要三百元,好貴!我問了好幾輛都是這個價錢。後來我心生一計,隨便找一位司機,謊稱前一位報價兩百元。司機有點不悅地問:「誰說兩百的?」我隨便指了一輛計程車。司機發了幾句牢騷:「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我還在得意詭計得逞,坐上車後,竟然不到十五分鐘就到樂園了,真是貴翻天。我們心不甘情不願地付了兩百五,走進樂園。 因為適逢寒冷的年假,許多水上遊樂設施並未開放,這讓愛玩水的我們遊性大減。玩了幾輪轉昏頭、甩翻天的遊樂設施後,我們決定打道回府。出了樂園門口,我們的眼淚差點噴出來,因為,末班接駁車竟然就殘忍地在我們面前呼嘯而過。我們甚至連揮手都來不及,只好目送車屁股的離開。無奈之餘,我們只能認命地搭計程車。 這次我學乖了,找了個計程車司機,劈頭就說:「三百啊,好貴喔。人家我們剛剛問阿義才兩百的說。」司機一聽,不甘願地說:「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咦?好熟悉的話喔。)就這樣,阿義又被我們陷害了一次,而我們這次竟然在十分鐘內就到達車站,也就是說,我們每三分鐘就花了一百元! 搭了四十分鐘的火車回到高雄,剛好趕上日落。出車站後,很幸運地找到了公車站,向公車司機確定可以到達阿姨家,便安心地上了車。我在搖晃中的車廂內尋找公車路線圖,發現了一站「疑似」可以下車的地點:鳳林一路。我心想,阿姨家在鳳林七路,依照台北市的路,每一段與每一段之間步行皆在十分鐘以內,如此算來應該不遠才是,於是我們信心滿滿地在鳳林一路拉鈴下車。 才剛下車我們就傻眼了,放眼所及竟是無邊無際的稻田,就算有屋子,也僅是放年假停工中的無人大型工廠,沒有一棟住家,更別說可以歇腳的便利商店。 「欸,霏,妳確定我們走得到阿姨家嗎?」發問的是芬,她是天蠍座的,總將事情往壞處想。 「放心啦,不過走六段,一小時內走得到啦!就當是運動嘛!」樂觀的阿慈說。 我點點頭,義不容辭地幫她們背起行囊,「走吧。」 如果不是趕著回家,其實沿途風景還不錯。落日餘暉倒映在稻田的水波裡,剎是美麗,我們沿途嬉笑拍照,竟也走了一個多小時。 「霏,我們到哪了?」芬問。 由於沒有住家,我抬頭找路標,得到一個很不幸的答案:「下一條,鳳林二路。」 「不會吧?我們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到二路?」連一向樂觀的阿慈也快哭了:「我餓了耶!」 「我也餓了啊!」我無奈地說:「可是妳們也看到了,我們走這麼久,連輛公車也沒看到。」 「對啊!這裡公車怎麼這麼少?」芬說:「該不會我們剛剛搭的,也是末班車吧?」 「我也不知道。」我嘆了一口氣。 唉!腿又酸,肚子又餓,氣溫也因為天晚越來越冷。我們三個流落異鄉的小女孩真可謂「飢寒交迫」。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阿慈突然揮起手來。 「計程車!」 遠遠的一輛車頂閃著三個大字的車子急速駛來,我盯著漸漸靠近的車燈,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到底要選擇被坑錢還是走到腿斷?我還來不及作出選擇,她們倆已經把我拉上車。 一上車,才剛坐定,司機聽了目的地後便飛快地飆起車來,不到五分鐘,我們便到達阿姨家門口。 「一百。」司機說。 五分鐘的車程要價一百,說實在有點貴。因為起跳不過六十五元,五分鐘頂多跳一次。雖然很貴,不過想想可以這麼快回到家就算了,我們掏出身上僅存的千元大鈔,遞給司機。 沒想到司機竟然找給我們七百。 「你不是說一百?」我問。 司機輕鬆地說:「是啊。一人一百沒錯啊。」 「太誇張了吧?這麼貴?」阿慈也說。 「妳們一定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高雄計程車過年期間都算人頭的嗎?」司機哼了一聲:「好啦!已經到了,快下車吧!我還要趕著載別的客人呢!」 我們就這樣被坑了三百後轟下車,心裡超不爽,便撿了地上的小石頭扔那輛黑心的計程車車屁股。丟了幾塊小石頭,稍稍紓解了怒氣。走到阿姨家按門鈴,竟然沒人在家! 我們三個就像可憐的小乞兒蹲在阿姨家門口等人來開門,寒風吹得刺骨,我不由得打了哆嗦。 「霏,我們去吃飯好不好?」阿慈說。 「這裡物價好高,我怕我們錢不夠。」我說。 芬接著說:「霏,我也餓了。」 連最能忍耐的芬都開口了,我看不吃不行。 我們背起背包沿路覓食,就在巷子口發現了一家海產店。 紅糟肉、鯊魚煙、花枝蝦仁、九層塔蚵仔……,我們看著透明的冷藏櫃,口水直流。最後,我們點了三碗陽春麵加豆乾。 我們十分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好像餓了幾百年,又即將被處罰幾百年不能吃飯一樣,只能細嚼慢嚥食物的美味。我們將湯和碗底的渣渣一飲而盡,就連豆乾盤的醬油都不放過。 「啊,真滿足。」阿慈摸著肚子說。 我卻一點也鬆懈不下來,因為我即將去付賬。 「一百元。」老闆娘說。 我小心翼翼抽出一百元給老闆娘,「對不起,請問一下,是一人一百嗎?」 老闆娘哈哈大笑起來。莫非,我猜中她的詭計? 「傻孩子,當然是全部一百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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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葉菲音眼見婆婆幾乎抓狂的情景,內心的確也有些愧疚。儘管她對這個家庭充滿著恨,想急速與他們做一個切割,冀望能獲得自由身,好與智亞終生廝守在一起,過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然而,論情論理,她都不該以這種態度來對待一個近七十歲的老人家。況且,自己並非是一個沒有教養的文盲,在文壇亦有一點小名氣,此時的行為確實有檢討的必要。雖然她的態度有些軟化,但婆婆並沒有放過她。 「妳這個肖查某、嬈查某,」婆婆的掃帚頭再一次地打中她的肩膀,並尖聲地叫嚷著:「妳給我滾出去、死出去!我楊家造了什麼孽,竟娶妳這個肖查某做媳婦!」 經過婆婆高聲的叫囂和咒罵,於是陸續有村人過來圍觀,葉菲音也因剛才不當的言行而有些內疚,就任由婆婆以最惡毒言辭來辱罵她。然而,即使婆婆咒罵她的不是,村人卻持以同情的目光來看待她。只因為婆婆是這個村莊有名的潑婦,動不動就與鄰人爭吵更是司空見慣的事。今天會以那麼惡毒的言辭來咒罵自己的媳婦,對他們來說似乎也是一件見怪不怪的日常瑣事了,並沒有什麼好論評的。 「不要和她計較,」隔壁的阿榮嫂走到她身旁,順手拉拉她的衣袖,懇切地說:「走,到我家喝茶。」 「謝謝妳,阿榮嫂。」葉菲音苦澀地一笑,兩顆豆大的淚珠情不自禁地滾落在她的腮上。 「妳很久沒有回來了,今天是……。」阿榮嫂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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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可我阿嬤在路上不小心把字條給弄丟了,一到村公所時,人家辦公人員問她:「妳麥報蝦米名?」當時我阿嬤急得半死,巴不得能討個救兵,可三十年前的窮鄉下哪來的電話呀,就算有,我猜她也未必記得住號碼。這時驚慌失措的她,急得往鬆垮的黑褲子上的口袋找了又找,摸了又摸,最後掏出了一條骯髒的手帕來,但還是找不到。 「袂要緊,用講欸嘛也塞。」辦公人員親切地說。偏偏我阿嬤的記憶力不好,是閩南語俗稱的「蕃蕃」。據我媽轉述,可能是因為我阿嬤小時候被驢子踢到頭的緣故,才會有點阿達阿達的。我阿嬤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娘家在市區擁有一大排黃金店面,光收房租就可以過上大半輩子。可因為她的腦子有點秀逗秀逗,再加上被驢子踢到也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要是換匹馬,氣勢就不一樣了,但偏偏是隻驢。)所以只能將就嫁給我阿公這種窮苦人家,反正上一代的悲情故事說也說不完,沒完沒了的。 「叫蝦米名?當時出生?」「豬--米漿啦。」我阿嬤想了老半天,最後用閩南語負氣地說。老天,她終於記起我的名字,但很顯然的,當時那隻驢下腳的力道一定很重。那好心的辦公人員不知道是認為「米漿」難聽或是「漿」的筆畫太多,懶得寫或不會寫,總之便順著她的發音自作聰明翻成國語,在戶口名簿上寫下「朱美女」三個字,讓我阿嬤拿回來交差。 我爸得知這件事後差點當場氣昏頭,不斷操著家鄉口音當著我媽的面罵:「操他媽的,我的天啊,給小傢伙取這啥名字?」我媽也操著閩南口音的國語回罵:「叫美女也好很聽啊,有什麼好氣的?誰叫你自己不去報。」我爸看出她護母心切也沒再多責怪什麼,後來也漸漸接受我這個名字,經常小美女,小美女的叫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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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下山吧
在山風裡 我常以為飛舞的不是花 而是花裡的蝶 可是才一個轉瞬 那蝶就翻落成了一片枯葉 我又以為那飄搖隕落的是 一枚枯葉 在一個失神後,那葉 竟又復活了起來 舞進了花叢成了蝶 誰說莊周夢蝶抑或蝶是莊周 我常在花與蝶、蝶與葉 葉與花間迷惑 也常在生與死、存與活 生與活間迷惘 下山吧!必有一條路徑 來的是偶然走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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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農夫
我是農家子弟,農忙時,誰也逃不過,一律要接受最嚴格的考驗;包括體力、耐力,與肩膀負荷的能力。 有一次,家裡正值插秧,大姐夫與大姐剛好回娘家,父親特別叮嚀大姐夫,要到田裡幫忙挑秧,他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當天來了十幾個師傅,負責插秧,我和大姐夫則負責挑秧苗,供應師傅插秧之需;我知道姐夫從來沒有做過農事,我告訴他要怎麼做,他也依樣畫葫蘆,煞有其事的當起一日農夫。 看姐夫打著赤腳,搖搖擺擺的走在田埂上,肩膀沒訓練過,露出很吃力的表情;我以為他會咬牙苦撐一天,沒想到他只挑了兩趟,就跟我說,他有事要外出,無法繼續幫忙了,手腳洗一洗便跑回家裡。 姐夫無法幫忙,挑秧苗的工作,變成只有我一個人要承擔下來;走在田間,肩頭越來越沉重,兩腳也開始不聽話了,真正體會到當農人的辛酸。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回到家發現姐夫並沒有外出,而是躺在床上睡覺,仔細一瞧,全身還貼滿了痠痛藥布;看來當一日農夫,並非人人都能勝任的大事喔!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一時之間成為鄰里的聊天話題;一個大男人,連挑秧苗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麼大事呢!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種田的事,我幾乎都參與過,真的很辛苦;尤其割稻子,穀子一包將近百斤,一包一包的扛上肩,沒有相當好的體力,任誰都做不來。 沒有務農的經驗,又充滿好奇心的人,不妨來當一日農夫,一定讓你終身難忘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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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鷹紀事
※ ※ ※ 在台灣,南路鷹為過境鳥。 每年十月在南台灣滿州鄉過境,之後,前往東南亞一帶過冬。 聽許多人提過,如果有機會路過南路鷹聚集的滿州,在太陽下山後,一定要走出戶外,往里德橋的方向走去。抵達這座橋後,在橋的附近選擇空曠的蒼穹眺望,你會驚訝於這群鳥對生活的執著! 聽說,當牠們拍著翅膀在空中盤旋時,似乎也告訴著當地的平埔族人,關於呂宋一帶同族族人的信息。據說,每年南路鷹之遷徙期,當地的平埔族人會講述有關祖先們提過的往事: 他們是來自於南方島嶼的國家,在一次遠行的航海中,遇上了颱風,船隻被狂風巨浪拍打上岸,由於損壞十分嚴重,無法修復,也使得回航之路遙遙無期,只好選擇一塊適宜的地方定居下來,沒想到一住就幾百年了。回鄉路遠,只能每年看著天上盤旋的南路鷹北飛,為了讓遠方的親友知道自己的平安,許多人把所有的思念與在地的生活狀況,於夢中托付給南路鷹,希望帶給親人知道。 於是,每年南路鷹就如此來來回回奔波,帶著族人的消息往返於台灣與呂宋島之間,從不間斷?次年,清明前後再陸續北飛,經過彰化八卦山、大肚山台地及附近中部山區,找尋歇腳的驛站。 歇息後,牠們繼續沿著海岸北上出海,往東北的繁殖地飛去! 關於南路鷹,連橫的《臺灣通史》有一記載: 每年清明有鷹成群自南而北, 至大甲溪畔鐵占山聚哭極哀, 彰人稱為南路鷹。 南路鷹以前的名字是灰面鵟鷹,是彰化縣的縣鳥。 每年的春分、清明時節,有一群鷹十分有秩序的由台灣的南方向北方飛,夜晚則棲息於中部的八卦山、大肚山、鐵砧山一帶,啼叫的聲音極為哀淒,於是,彰化人稱這種鳥為「南路鷹 (台語發音LAM LO IN) 」隱喻著牠們由南部飛來的意思。 也因為這群鳥出現時,剛好是在清明節前後,所以,又被稱為掃墓鳥或清明鳥,讓牠們的身世又悄悄增添了幾許神秘! 南路鷹生活於西伯利亞東南部烏蘇里的地方,中國東北部、朝鮮和日本(本州、四國、九州)等地,冬季時,遷移棲息地至華南、台灣以及緬甸、馬來半島與群島、中華半島、菲律賓群島、西里伯斯、婆羅州、摩鹿加群島和新幾內亞等地區的候鳥,翌年三、四月時,再成群飛回北方生活與繁殖。 於是,在遷徙的高峰期,鷹群飛過八卦山,常佈滿山區的上空,遮天蔽日的盛況,蔚為奇觀,讓很多人即使見過一次,也永生難忘! 吃過午飯,在八卦山附近逗留,與當地人閒聊。 許多居住於八卦山麓,上了年紀的老人,對於昔日那種鷹群過境的景像,雖已逐漸淡忘,但仍存有那麼一點丁的記憶─── 「很久很久以前,清明掃墓時,會與許多體型不大,個性溫馴,見到人也不會怕生的南路鷹相遇,牠們經常聚集在墓園附近的草地、竹林或墓碑上………」。 在他們久遠了的童年記憶裡,這群遠方來的朋友在特定的時節,總是一群一群飛過,像離鄉背井外出工作的浪子,過年時,路途再遙遠也會趕著回家團圓。於是,北飛時的南路鷹數量增多時候,經常會多到無法看到太陽,天空黑鴉鴉一片,好像日落後的黃昏,或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即將過境………還不時傳來羽翼拍打著風的聲音,那種聲音很難形容,但只要聽過一回,就很難忘記! 遺憾的是,年輕人對這些曾經滯留於這片土地的往事,似乎不太關心,也不想關心? 即使住在這裡已經很久了的人,問他們是否曾經與路過八卦山的南路鷹打招呼?是否願意一起去看看藍路鷹?許多人搖了搖頭! 「哪有時間,工作很忙!」 「我們在外縣市讀書,禮拜天也很少回家!」 忙,讓許多故事可能成為過眼雲煙,對南路鷹是不公平的對待? 當南路鷹成群結隊以特有的盤旋和起降方式飛翔時,有誰能從牠們拍翅的羽翼聲中,聽到人類稀弱的關懷? ※ ※ ※ 路邊的油桐花還沒盛開,無法在「五月雪」的紛飛中,體會那份雪白花海的浪漫意境;只有夾道的台灣欒樹親切地向過往的人群招手,一如熱情的彰化人,招呼著遠方來的南路鷹? 車,繼續往前行,沿著公園路過了老人安養中心,終於看到了明顯的賞鷹平臺標誌。一隻老鷹的圖騰就站在「賞鷹平臺」的「賞」字上,張開翅膀,十分瀟灑地導引賞鳥人前進的方向。「由彰化大佛沿著卦山路往下走,抵達公園路三叉路口左轉往上走,一直通到南投名間的這條路,就是縣139號景觀道路,這條路是八卦山風景區魚骨狀道路的主要幹道,可以到達許多景點!」 坐在駕駛座旁的孩子,攤開手中的地圖,一手指著擋風玻璃前方的路,十分認真地說。 我們抵達了八卦台地。 這是在遠古時代,因為彰化西部平原受到地殼的造山運動而隆起形成葫蘆狀的高地,位於台灣中西部,南起濁水溪北岸,北至大肚溪南岸,全長三十二公里,東西寬四至七公里,這裡除了茂密的林園景象外,沿線人文景觀豐富。 台地屬於狹長的山谷地形,曾經有過幾條清澈的野溪末端支流和天然湧泉潺潺流過山谷,曾經是個鳥語花香的地方,然而,約在一九七○年左右,因為地層的變動,潺潺的泉水卻因此而斷絕了,野溪的水道也被淹沒,於是,逐漸形成了空曠之地。 沒想到多年之後,空曠之地竟然會躍升為賞鷹平台。我們看到了彰化縣的縣鳥──南路鷹。 賞鷹平台視野寬闊,正好位於兩處山谷的丘陵頂點,往北方望,可以觀看灰面鵟鷹自海平面飛來或在空中盤旋;往南方瞧,可以觀察南路鷹自山谷起飛或降落! 這裡是視野極佳的賞櫻景點,人潮特別多;另外,三清宮前方平台、歡喜生態園、安溪寮、七壙和芬園的八卦山谷,也可以看到南路鷹的美麗身影。我們是否能抽出時間繞過去看看? 孩子十分專心鎖定了望遠鏡裡的南路鷹,沒有回話。 ※ ※ ※ 南路鷹體型介於鵟和鷹之間,飛行時速約三十五公里。 想看到南路鷹,就應該為自己選擇一個最佳的賞鷹地點,與一位懂得賞鷹的人。我們算是幸運的,在這裡遇上了有多年賞鷹經驗的老手───程雲林。 戴著遮陽帽、墨鏡的程雲林,六十歲了,留著兩撇灰白的鬍鬚,脖子上吊著掛上了長鏡頭的厚重的單眼相機,手上則握著望遠鏡,露出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 「如果你們想看到更多的南路鷹,必須面向谷地或朝北邊看,鎖定兩個山頭之間的丘陵高台;從南方飛來的鷹群,傍晚時會棲息在隱密的谷地,利用早晨及傍晚時刻往谷地觀察,就很容易看到牠們的行蹤。」 在賞鳥平台上相遇的程雲林,是一位退休的工程師,已經連續到這裡賞了三年的鳥,他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舞動手上的紀錄表,對著站在一旁還不太習慣的孩子說話時,臉上露出了專業的神采! 我們只能依照他的指示去做,心裡充滿感激! 「觀察時,可以留意尋找山與天空交接處的稜線,注意白雲上的黑點,注意地面上突出的枯枝、樹木、竹林頂端,會有意想不到的奇蹟出現…………」。 聽了程雲林的建議,把望遠鏡的焦距調整好之後,我們望向遠方。我們看到了南路鷹在高空盤旋。透過望遠鏡的聚焦,我們也看到了一幅會飛的畫,在眼眸飛翔;我們看到了南路鷹白色橫紋與褐色橫條相互交錯的胸部,當牠們飛行時,羽翼下白色的部分摻雜著灰褐色的斑紋就會顯現於陽光下,搭配了灰褐色的尾巴,在天空畫下了一道迷人的彩舞………… ※ ※ ※ 遷移的時刻總是忙碌的。 時序進入十月,就是南路鷹開始忙碌的季節。 飛過八卦山的千百隻南路鷹在「鷹揚八卦」活動中,成為眼眸與相機觀景窗鎖定的焦點,讓許多喜歡賞鳥的民眾,可以在這裡欣賞滿天鷹群的壯觀景象,也透過志工們詳實的解說,讓每一回的邂逅都是「與鷹共舞」的美麗回憶! 每年約兩萬隻南路鷹過境八卦山,以「起鷹、落鷹、過境」的生活書寫日記。每年也有近萬人從台灣各地湧入八卦山,希望能與南路鷹一起見證這段充滿神秘與情感的遷徙歲月。 如果你也想賞鷹,別錯過了清明時節的鷹潮,帶著你的裝備到彰化走一趟,你會發現南路鷹的生活竟是如此的多元? 一群又一群的南路鷹每天下午二時到達,黃昏時開始聚集降落,大部分停在相思樹或檳榔樹的頂端。隔天清晨,約五點半左右就開始起飛聚集,再依次序離開台灣! 牠們會在棲地的上空集結成「龍捲風式」的飛行,也就是當地人稱呼的「鷹柱」,這種飛行的行為是利用上升的熱氣流,盤旋其中,不需要鼓翅,順風滑翔,非常省力! 如果你願意花幾天的時間留意牠們的生活,你會發現牠們的飛行是有秩序的,不會錯亂,也不允許錯亂! 牠們集體的動作與部隊的移防的陣容緊密相連,讓我們不得不佩服牠們的合群與服從,始終沒有耽擱北飛的行程。因為從那麼遠的路程飛過來,錯亂了,就很可能會回不去! 在太陽下攤開南路鷹的資料,我們慶幸自己戴上了墨鏡。 我們依照書籍的指示,在賞鷹平台慢慢磨出自己的心得,雖然有點挫折,但這些挫折是可以忍受的,因為我們總是那麼近距離地接觸了南路鷹的英姿! 觀察南路鷹,除了起鷹、落鷹之外,牠們幾乎都是飛在高高的空中,此時的陽光十分刺眼,所以,除非你戴上墨鏡,否則,牠們的身影很難看清楚。所以,要把握幾個要點才能更有效率找到鷹蹤。 一、起鷹: 早晨太陽升起,鷹群隨氣流盤旋而上,振翅北飛往海的方向飛去,此時稱之為起鷹。 起鷹時,眼尖的人會發現有一、二隻南路鷹先飛上山頭竹枝上整理羽毛,待太陽出來,熱氣流上升時即起鷹,隨後陸續會有南路鷹跟隨,沿著山谷稜線漸次盤升,鷹群形成龍捲風的形狀,盤旋至一定高度,再一隻隻排成縱隊往北方飛。 南路鷹起鷹時,應把握機會觀察四週山頭上的相思樹林、竹林上梢及電桿頂端。南路鷹在起鷹前,會先飛上樹梢頂端觀察氣候及整理羽毛,此時,先使用雙筒望遠鏡尋找觀察目標,鎖定目標後,可以改用單筒望遠鏡觀察南路鷹的英姿。 待南路鷹起飛後,改用雙筒望遠鏡沿著牠們的盤飛方向搜尋,通常可看到大族群南路鷹成龍捲風狀集結後,再匯聚成一股鷹流往北飛的畫面。 二、過境: 早上九時至下午二時,有大量的南路鷹過境。 此時,使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高空雲層上下方,南路鷹成鷹流滑翔遷移經過時,隨著雲層移動,時而從雲層中冒出來,觀察到一隻時,使用雙筒望遠鏡往前後搜尋,通常可見到牠們前後都有鷹群滑翔經過。 在賞鷹平台,你還可以發現從西南方、東南方高空弧角內飛過賞鷹平台附近高空三千呎鷹群,常見的是縱隊飛行,抵達平台上空附近成龍捲風式盤旋,再依早上的模式出境。 過境時,多只見黑點,一點一點地從雲層裡冒出來。 三、落鷹: 下午二時至五時,從南邊飛來的鷹群找好目標後,降落在山谷,稱為落鷹。此時的鷹群飛得較低,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如果使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高空雲層上下方,你會發現南路鷹成鷹流滑翔遷移至落鷹地點上方時,會成龍捲風狀集結,或直接從雲層下方,一隻隻從高空收斂翅膀,以一種近完美的拋物曲線路徑,快速的往各個不同方向的相思樹林及竹林上梢降落;落鷹的場景有如墜落的箭,速度極快,「咻」的一下就飛落到樹枝上,運氣好一點的話,有時候可以看見百隻以上落鷹的壯觀畫面。 此時降落後的南路鷹口渴了,肚子餓了,會下到樹林下找水喝,或獵捕果腹的食物,幸運的話,你很可能與牠們相遇。 八卦山區小路多,南路鷹落鷹時會選擇干擾比較少的地點。如果有興趣可躲在隱密處,說不定就有那麼幾隻南路鷹落鷹在您的視線內讓您看個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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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很窮,不過,因為他的努力奮鬥
生活中的小事情,如果因為自己的因素,愛找藉口或是沒有心,長大之後就會很難完成一些重要的事情。 如果自己以後想要考上好學校,就應該要努力讀書,把每一次的考試考好,因為不管是小考或是大考,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分數,如果不把握每一次的機會,真正到了重要的考試,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再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好學歷並非代表一切,但如果以後長大想要找到好工作,就必須要有一定的學歷。想要進好公司,但是學歷卻只有到國中、高中的程度,有哪一家公司會想要錄取你呢?所以,如果這種環環相扣的事,不從最基本的做好,後面的事就愈不可能辦到,也就愈難有成功的機會了。 如果想要變成有錢人,就必須從平常的存錢做起,養成好習慣或理財的能力。如果好不容易存了一大筆錢,又在一夕之間把它花掉,那有存錢和沒存錢還不都一樣?而且這樣要怎麼成為有錢人呢?台灣首富郭台銘也是白手起家,小時候也家裡很窮,不過,因為他的努力奮鬥,並且把握時機做正確的選擇,才足以創造了他現在的公司和財富呢! 媽媽說:「農夫如果不除草,就不會有好的收成。」的確是如此,如果平常的小事情,都沒有做好,就不會有可能成功。就像我們學音樂的人,以後如果想走音樂這條路,就要從平常練習開始做起,以後才有可能會走出自己的一條路,我們團裡的指揮就是一個例子,老師為了成功,不怕辛苦的出國參加指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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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產業
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在地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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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她悄悄地為智亞脫掉衣服,或許是酒喝多了、睡熟了,智亞只微微地翻動了一下身軀,並沒有任何的抗拒。當所有的衣服退盡時,一股熟男的體香隨即撲鼻而來。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他的臉上和胸前輕輕地吻著吻著,而當她的手觸摸到他結實的身軀時,更有一股想擁有他的強烈衝動。惟恐驚醒小明,她另行找了一條棉被單獨為小明蓋上,自己脫掉衣服後竟鑽進智亞的被窩裡,兩人赤裸裸地躺在一起。睡熟了的智亞,雖然微動了一下身,但似乎沒發覺身旁多了一個人。 「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絕對是屬於她的,她沒有不珍惜的理由!」當葉菲音想起這句話時,似乎也給自己無比的膽量。於是她用女性那雙靈巧的手,用自己熾熱的舌尖,在智亞的身上一遍遍輕輕地撫著舔著,一遍遍輕輕地撫著舔著。而當她的手不經意間觸摸到智亞下身的敏感部位時,卻讓她感到相當的訝異。即使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老、自己老,自己已是一個近六十歲的老年人。然而在葉菲音此時的感受中,智亞經過她短暫的愛撫,生理上依然有強烈的反應,一點也不老。常年的性壓抑難道他不需要解放嗎?還是要等到夢遺時才發洩? 智亞的酒意似乎尚未全消,意識尚處於一片朦朧中。當他微動身軀轉身斜對葉菲音時,右手不經意地竟放在她豐滿的胸脯上,熾熱的手心恰好覆蓋在她那顆敏感的乳頭,讓她感受到無比的歡悅。 長久未曾接觸過男性的葉菲音,此時躺在身邊的又是自己心儀的男人,今晚這個美好的機會更是她一手促成的。長久以來她不斷地思考,此生絕對不能沒有這個男人,也不能失去這個男人,而要如何才能和他長年廝守在一起呢?或許,在他性功能尚未隨著年齡完全退化、仍能展現男性雄風時,讓他真正體會到男女交媾時的甜蜜和歡怡方為上策。只因為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人性的七情六慾。尤其是成年男性,性的發洩更是自然的流露,而這種發洩並非只靠手淫和夢遺,真正能獲得滿足的,惟有夫妻間或是與自己相愛的人繾綣纏綿在一起,方能更深一層地感受那份甜蜜。 葉菲音不斷地想:今晚當兩人歡悅過後,智亞的精子與自己的卵子勢必會密切地結合在一起。依她的健康狀態,幫他生兒育女似乎是指日可待,亦可了卻他沒有子嗣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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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外島──冬日戲寄林媽肴
好像大前天我們才成群結隊去打架 (可還記得帶頭的阿美族蛙人武榮光) 好像前天我們才娶妻生子 昨天,我們卻都退休了 今天,我們坐下梳理歲月跋涉的痕跡 驚覺時光果真翻臉無情 竟公然將無情寫上你的眼角我的鬢角 夏末秋初,你從島外過海來家 早晨陽光正爬上我庭院的圍牆 我們把過往沖入茶壺,細細啜飲從前 聊同學聊兒女聊讀書聊現在聊未來 (我是馬齒徒增蹉跎光陰,你是老驥伏櫪猶思揚蹄) 當陽光爬上客廳窗檯 我說:吃飯去吧 你說:便當已掛在西吳大門的門把上 那個早上,陽光走遍我的庭院 我們聊遍近四十年的苦悶和喜樂 然後,你揮一揮手,優雅地走了 你曾寄來芋頭,你曾帶來竹葉貢糖 (芋頭鬆,貢糖香) 那天風起,忽然想起隱居島外小小村莊的你 隨手塞了一箱書郵寄陪你過冬 (大明王朝1566張居正張之洞胡馬北風加廢都) 悉是老共作家,邇來講求欺世速成的台灣幾無作家矣 冬日夜裡書房聽風甚佳,願冬日島外的你亦佳甚 (滴酒不沾的你能飲一杯否,只是要少些許煙) 來春再見,希望又是一番氣象,鍾馗敬上 另:廢都可曾給你心底一絲絲癢癢一絲絲春天,哈,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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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暖流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卅多年了,她的容顏卻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孩童時,偶而會和鄰居小孩爭吵,母親總抱持著「是不是,打自己」的原則,先把我痛打一頓。我心裏不大服氣,就以不吃飯表示抗議。不吃飯就再打,邊打母親邊流淚,可憐天下父母心,真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其實,當時像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根本沒有本錢與人爭長短,先打自己孩子可稱得上息事寧人的作法。 823砲戰後我們舉家遷台,落腳在台北市三張犛四四南村,母親每天都在四、五點就起床,燒煤球做便當讓我帶到學校,當時我就讀於汐止的台北市五省中分部,必須在校午餐,雖飯盒裝的是清炒茄子或是其他青菜,但吃起來特別香甜可口,只因裝有媽媽滿滿的愛!母親這麼早起的確很辛苦,她卻甘之如飴,當是一種享受!有一天,我說:媽媽,您很辛苦啊!她說:只要你努力讀書,再辛苦也是值得。 小學五年級,我讀三興國小,學校為了升學,要求每個學生都須參加補習,每月交30元;老師特別優待來自金門的我,只交15元。天啊!那時只靠二哥在省警務處供職微薄收入,維持一家生計,如非母親精打細算早就陷入困境,那還有餘額供我補習?可是當我向母親提起,她竟然毫不猶疑的答應,並且說:只要你知道上進,再困難也得撐著。當時,我除了覺得意外就是感動! 婚後,我們在古寧頭林厝賃屋而居,(當時妻任教古寧國小)母親陪伴我們住了一陣子,教導剛從學校畢業、只會教書,廚事一竅不通的妻,料理家事及烹煮廚藝,給我們帶來許多幫助以及溫馨美好回憶。 在縣政府服務的我很是忙碌,以致疏忽了關懷母親的健康,後來母親生病了!住進尚義軍醫院,當時的財糧科人少事多,我的頂頭上司又經常出差,以致小小科員的我,經常要代理他的業務,別人都下班了,我還得加班到七八點,才鬆口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影回家!扒口飯後,才趕去醫院看顧老母。母親看我那麼辛苦,還勉勵我說:你如此盡力從公,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親愛的媽媽呀!您永遠不會知道:官場流行一句話,「埋頭苦幹,撤職查辦!」像兒這樣死心眼,只努力做事而無視於「做人」,未遭撤職查辦,已是萬幸,豈敢有其它妄想? 有一天,母親病情危急,但我又業務纏身無法離開,心裏十分為難,一位同事調侃:財糧科沒有你不會垮的,該請假就請假吧!現在想想,我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呆頭鵝呢! 母親常年操勞,胃疾纏身,終告不治。臨終前,我帶兩歲的女兒主欣給她看,欣慰的摸摸她的頭,帶給她彌留時的些許安慰,生前母親曾照顧她,常抱起來面對面叫:「欣欣!欣欣!」臉龐流露著滿足的笑容。母親的辛勞、言語、容顏,常存我心。在大陸工作期間,每當想起母親就淚流滿面,不能自己,貼近的員工知道了,都說我很孝順。天啊!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子,仍是一無所成,辜負了娘親的期盼,能算孝順嗎?算了,過去就讓他過去吧!只要孩身留得清白身,無愧於良心,也算是福氣了,永遠關心孩子的您,可以放心吧! 臨終前,母親特別叮嚀:「兄弟姐妹要相親相愛,和諧同心,千萬不要爭執,以免被人看笑話。」是的,兄弟姐妹相親相愛是何等重要啊!關係到一個家庭的興衰;在台澎金馬的兄弟姐妹相親相愛,中華民國必能興旺,海峽兩岸同胞相親相愛,中華民族定然崛起,頂天立地,登上世界舞台的顛峰,您說是嗎? 上帝愛世人,所以賜給每人一個母親,付出整個生命,來照顧她的兒女,體現讓人歌詠,讚嘆的母愛!我的母親就是這樣。回想母親任何事總先想到兒女,讓我們在任何情況下,總能享受到溫馨的慈愛,就像寒夜裡的一股暖流,永遠溫暖著孩童的心。至此,母親雖然離開我們已經多年了,她的容顏卻常出現在我們的腦海裡,母親的愛仍活生生地溫暖著她所鍾愛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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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茶‧尋茶‧品茗香
古書「神農本草」一書即很清楚地記載說:「神農氏嗜百草,日過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而在「新編本草」內也記載著:「茶味甘微寒,其主治瘡,飲茶之後,可拓腎臟血管,而利小便,並去痰熱而止渴,下氣消暑。作飲加茶萸蔥薑良。」 幾千年來,茶除了是人類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常被當作藥來使用。「茶」幾千年來,肯定與中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並以真、善、美的方式融入生活裡,進而,發展出許多的文化面貌,與展現了豐富的氣質與內涵。 而「茶道」與日常飲茶不同的地方,是在於其「內在精神與外在」的呈現,並著重「靜心與美感的追求」。試以靈感是作家不可或缺的創作要素,甚至是一篇陋作得以蛻變為名作的最大關鍵。古今許多作家在創作時啜茶品茗,並努力在平日的生活體驗中搜索的枯腸地找尋靈感,以換取讀者生活經驗中的驚奇和訝異,並以為創作的靈感來源,茶肯定是最大功臣。 個人常尋覓一片心靈休憩的意境,並常閱讀茶詩,淺見以乾隆皇帝的「荷露煮茗」名詩中的:「平湖幾裡風香茶,荷花葉上靈珠多。瓶壘收取供煮茗,山莊韻事真無過。」與唐朝皮日休名詩中的:「香泉一合乳,煎作連珠沸。時看蟹回濺,乍見魚鱗起,聲疑松帶雨,餑恐生煙翠,尚把瀝中山,必無千日醉。」兩首描寫最為肯定茶的好處與其內涵。 而美是無目的快樂,名詩人陸遊的茶詩,出現了茶香的美好的氣氛:「奇香炷罷云生岫,瑞茗分成乳泛杯。」、「茶煙凝細乳、秀岫起微雲。」「看暖翻心字,茶凝出章書。」肯定令人心神交會。 工業社會物質慾望充塞在我們的心靈,怎麼會看到山花映水紅?又怎麼靜心地品賞茶的美,並充分透過心靈的淨化,在愉悅知足與靜謐的心靈裡,手執茶杯,撫花枝,鼻聞茶香的甘醇,目視茶色,賞花容,進而,留香馨滿懷,形成內心與花適然地相會,情境之妙合,這不是叫人尋覓已久的溫馨的淨土嗎? 個人總認為日常生活,尋開心,何必捨近求遠?快樂之道,近在咫尺!隨時隨地讓每個人的心靈與心境轉個小彎,茶會給您言語無法說盡的歡喜好滋味。 「茶水之間具靈性」,草木中人最有情,心無分別真菩薩。」個人總是懷著感恩與知足惜福的心喝茶。有茶肯定生活會更有禪位,喜歡茶情人生,喝茶更是人生的哲學,藉由喝茶充分品味各種不同茶的特有甘醇與清韻,體會出悠閒是人生至高的幸福,只要願意,每個人都能夠透過喝茶,盡情享受平日輕鬆無慮的光陰。 而約三五好友,抽得浮生半日閒,滿足地瞧見百花開的美麗姿態與嬌羞,清甘的茶香,肯定能為忙碌的社會緊張與壓力日增的現代人注入一股清流。好山、好水、好米、好茶,是台灣茶鄉茶農內心最大的驕傲,茶農們提起茶簍愉快地走向青翠迷人的茶園採茶,內心也充分期待濃郁茶香呈現愛茶人士面前,尤其中國人喜歡喝茶,幾乎從神農氏嚐百草時就開始,尤以唐朝一統天下後,國泰民安,文人雅士提倡品茗,也充分享受了人生喝茶的樂趣與優點。 是的,生命中有許多美好,令人難以割捨,卻又極易逝去,而古人說的:「但看花開花落,那管人是人非?具懷冬去春來,閒品茶味茶香。」您, 感受到了嗎? 人生中有許多值得珍藏,但最珍貴的是難得遇到好茶,進而賞茶、泡茶、品茗茶的最高的境界,尤其清楚感受茶鄉茶農們不怨天、不尤人,憑著天生慣有的質樸與毅力,努力改善茶葉的品質辛苦製作的過程更令人感佩。 台灣肯定是世界產茶最多元化的地區,也使茶農們平日在品質管理提昇注入相當的心力。「自然存,萬代享」,當人類的需求成為自然資源與土地利用的絕續尺度時,清晨天微亮,帶著一袋袋的茶樹苗,從育苗區搬上卡車,我們看到茶農們歡喜的表情與滿足的認同,尤以長在高山上的茶,並很耐得住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吸取日月精華,它是隨和自然的大地植物,與儒家講求的自我修養,胸懷大志,為不淡泊而忍受淡泊,為不寂寞而耐得寂寞,肯定不謀而合。 茶樹就好比人,每種不同品種的茶樹,也都有自己的獨特的個性,經自然大地的環境滋潤、琢磨,進而蛻變後,每類品種都孕育出其很豐富的內涵與特色,也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風貌。茶農很精準地依一年四季的季節採茶,或依二十四節氣,在很適合製茶的節氣來做特色茶,而每個時間的茶也都有其適合做的茶類,各地區每個茶園的管理及每年的氣候變化在在都會影響茶的品質,絕不是以季節來區分茶的好壞,而是每次採收的茶,其適製性及從什麼樣的角度來欣賞這一泡茶。 本省一般茶樹在一年四季不同的自然條件的影響下,各種所產的茶葉肯定也有所不同。台灣一般茶樹年採收約五至七次,在冬茶採收後約經一百二十天後才接著採收春茶。 而春季的採收期約在清明節前後,距上次採摘近四個月,這是由於冬季茶樹生長較緩之故,春茶因此可獲得成長期較長,台灣種植的春季,其生長環境得天獨厚,製作也更為嚴謹,歷經了大雪、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驚蟄、春分直到清明等八個節氣,(一節氣為十五天),持續不斷的吸取大地精華,因此,肯定可成長出清香、甘醇的嫩芽,以供茶農採收。 用這種最新鮮、柔嫩的茶葉來製造出的春茶,自然蘊藏著全世界的茶人都為之著迷的精湛茶質,也就是大家所最慕名傳頌的「春仔茶」。(註:明前茶,係指清明節前所產製的早春茶。清明及穀雨前後,所產製的茶則為正春仔茶)。 很可喜的是今年(九十六年)的茶特色在於茶湯入口公認滑順,滋味又醇厚,其回甘味也強烈,主要是雨水適宜,相對的茶葉的枝幹含水量也較少,在茶農們製造的過程中,茶枝抽水容易,進而,製造的茶葉香氣高,滋味上揚。再者,今年春天的溫度稍低,濕度高,在茶葉製造的過程中,因日光萎凋和室內萎凋的流程很順暢,包括去除茶葉的著味。發醇緩慢,與茶枝幹去水過程也很完整,比較不苦澀外,茶湯也很滑順,茶葉的回甘度也足夠,喉韻絕佳,肯定有助於新茶品質的再提升。 是的,美妙的品茗竟境肯定是愛茶者努力追求的目標。三十五年來,筆者在純茶農們的身上找到勤奮不懈,努力工作的力量與目標。 而台灣茶農們也並不是只因得天獨厚的環境,其產製的茶葉才能在國際茶葉舞台上璀燦發光,靠的絕對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再加上很豐富的茶苗、茶種等,與不斷地突破產製技術上的瓶頸,才有今天優質的境界與好評。 為了讓古老傳統式的茶品產製及品質作集上更臻完美,九十六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日),筆者與老茶農們清晨,翻過南投縣鹿谷鄉上方的溪頭地區,來到海拔一千二百至一千六百五十公尺的杉林溪,該產茶區氣候屬於溫帶季風的氣候區,雨量常年充沛,且氣候更涼爽。 我們發現處處都是風始自然的美好清新氣味。 南投縣特有的山巒疊翠加上古木參天;公認是經年雲霧繚繞下產製的好茶的茶品,取之作為南投產茶獨具的優質名茶。 茶農們以不同的泡茶作茶的手法,與不同張醇的工序,很耐心耗時的烘焙技術,慢工出細活,最後才能造就出代表南投縣地區產製茶品茶湯金黃帶褐又清澈見底的好品牌。 在老茶農處,我們看到老師傅們忙碌地「浪著」作集,做出代「南投縣人人稱讚好品質的新茶。」 我拿出今年最新鮮的茶,發現茶葉乾,外形緊結,墨綠色且泛出很強烈的油光,看起來新鮮且具有「活力」。拿著茶葉放在手中聞香氣,一股花果幽香令人神清氣爽,用手指輕搓揉葉底,帶有充份的韌性而不容易破爛。 在茶農熱情的招呼,我們試喝當天製培完成的茶,從內心深處感到幸福滿足的,也喝出了許久沒有遇到的「好茶」。 沖泡品茗中,茶葉像層甘露包黏在舌頭不停地緊緊圍繞著,茶湯清澈很明亮,花香帶甜,滋味上揚,醇厚的茶湯入口滑順,入喉回甘強,整個身體內精氣不斷地翻騰,直教人久久不能平息,再聞杯底,冷凝濃香帶甜久久不散。 天時地利加人和,當然會呈現出南投縣名茶色、香、味俱全的上等好茶。 我們喝出茶的美味與新鮮度,尤以吸取大地精華的茶神清氣爽,思路分明,所有品茗者,肯定都陶醉在上天恩賜於南投縣杉林溪最甘醇,最珍貴優質茶品的味道。 滿載著茶鄉的幸福臉色的油光,紅潤地踏上歸途。 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一夥人在車上,不禁齊聲地唸起唐朝名詩人盧全的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潤 兩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 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 平生不平事 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滑 六碗通仙靈 七碗喫不得也,惟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茶農們也愉悅地地讚茶偈為「一心、二葉、山泉水、四月清明、午採茶、六兩菁、七碗露、八分情誼、九巡盞、捨得茶馨滿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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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礦災一隅
父親的手腳讓誰搶去了呢 父親的影子支離破碎 連媽媽也認不清了 媽媽固執的說 這不是爹爹 那血泊中喘著氣的才是 我不會不識得爹爹的 這毛絨絨臉頰才有疼醒我的觸鬚 我的爹爹躺在土封三尺的坑底下 緊啣著買給我的黑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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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先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但別忘了世態炎涼、人生短暫,當機會來臨時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造成終生的遺憾。」葉菲音意有所指地,「儘管一個不完美的女人不值得你愛,但往後她絕對可以扮演一個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好角色,甚至可以替先生生下一男半女好傳宗接代。先生願意接納這個女人嗎?」 「人,生長在凡間,凡事講求的是實際,不能有過多的幻想。」王智亞有點不屑地,「妳還年輕,而我已垂垂老矣,試想,一個即將回歸塵土的老年人能夠與妳相處多久?不要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那會輸得很慘。倘若一意孤行,屆時,妳失望的心境絕不亞於我母親。何不讓我們做一對相知相惜、相互鼓勵和扶持的好朋友!」 「先生,你有你的堅持,而我亦有自己的固執處。我說到就會做到。」葉菲音說後斟滿兩杯酒,「來,先生,在這個風聲雨聲相互交織的颱風夜裡,我們不談文學,也不必為細微的瑣事爭辯,就讓我們盡興地喝它幾杯吧!」 兩人彷彿心靈相通似的,竟同時舉杯一口乾下,與王智亞平日標榜的品酒,似乎有很大的差異。而從他們的酒量看來,葉菲音因在餐廳服務,或多或少已練就了一點喝酒的小本事,若與智亞相比,她的酒量是略勝一籌的。儘管成人飲下少量的酒能促進血液的循環,但也別忘了酒是穿腸毒藥,飲多了不僅有礙健康,有時也會亂性,甚至藉酒裝瘋。 即使雨夜過得特別慢,然而小明吃飽了、玩累了、也睏了。智亞把他抱上床,輕輕地為他蓋上棉被,並斜躺在他的身旁,右手在他的胸前一次又一次地拍著拍著,好讓他快一點進入夢鄉。而飲了不少酒的智亞或許已不勝酒力,竟然閉上眼睛停下手,陪著小明一起夢周公,飯後的殘局由葉菲音獨自去收拾。 當牆上的壁鐘叮叮噹噹地響過十下後,葉菲音逕自進入智亞的臥室。在暗淡燈光的映照下,她看見小明睡熟時的可愛樣,而智亞那充滿著自信的臉龐,儘管有些微老人斑點,眼角亦有幾條深淺不一的魚尾紋,但整體看來不僅光澤,更有一份脫俗的書生氣質,讓她印象深刻。 「當機會來臨時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造成終生的遺憾。」這句話是她對智亞說的。然而今晚該把握住機會的是誰呢?她不計毀譽留下的目的又是為何呢?智亞口口聲聲說他已年老,她是否該試探試探他生理上的自然反應呢?無數的疑問一一浮現在心頭,熾熱的臉龐也露出一絲喜悅的微笑。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絕對是屬於她的,她沒有不珍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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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鐘鼓樓這一帶,已變成大廈林立的商業區,有麥當勞、百貨公司,而長長的回民街,賣的幾乎都差不多,看到賣油炸柿餅,排著一大串,阿瑞特地去買來讓我們嚐一嚐,感覺好油膩,但這兒賣的土產如紅棗好像比山西便宜,花生差不多,有人在山西買了一大箱,在這兒還是買,我是看花眼了,不知那樣才是價廉物美。 晚餐時,可愛的餐廳女服務生,來兜售民族風味的仕女竹簾掛飾,許先生帶頭買了兩幅,我也跟著消費,緊接著大家挑著買起來。 回鑽石國際酒店,楊姑姑他們要去足浴,我們這些人覺得住在火車站附近,可以逛街,圓目本來說要逛街,楊姑姑約她一塊去足浴,一群人去逛超市,還是找水果,我是去逛了腳酸回房抬腳,圓目洗腳回來多舒服,哼著小曲享受人生,多逍遙。 四月十七日,以為今天就可以回到溫暖的家,好好睡一大覺,天不從人願,早上九點一路趕到咸陽機場,搭十一點五十分回廈門,搭下午五點的船,那知從廈門經武漢飛機,在武漢因霧滯留,延誤飛往西安,領便當等飛機了,好不容易下午一點十五分,飛機終於有了消息,經武漢停留十分鐘,武漢新航空站昨日剛啟用,改變甚多,跟十二年前完全不一樣,一樣的是雲夢大澤不是雨就是霧,那年也因大雨誤點,差點趕不上香港飛回台灣的班機,回到廈門下午五點了,大船已出港,住一晚都是廈門通,中山路再走一回,就等明天再說了。 十八日一大早到附近菜市場逛早市,有人覺得既然多出一天,為什麼還要趕第一班船回金門,是那個聰明出的主意,早回家也好,已經拋夫離家十天,總得回去乖乖做幾天家庭主婦,下回才有理由再出遠門,有人建議下次定點旅遊,我也覺得不要拉那遠的車了,太累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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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記三則
●驚鴻一瞥 一個夏天的傍晚,因為很久沒看到海了,於是在接姪兒下課後的途中便刻意繞過慈湖再回家。車子行經久違的慈堤時,前方映入一幅溫馨的畫面——女人懷裡抱著個小孩子,手上牽著個大孩子,男人提著剛從湖裡獲得的戰利品,正要步行回家。 女人的臉孔是我所熟悉的,那是在高中時代我很在意的一張臉,因為他們是對男才女貌的班對,因為他在我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我的視線從女人的臉移至身旁男人的臉,一張圓圓肉肉的黑臉讓我愣愣的望了好一會,是他,真的是他,我的黑馬王子成了凡夫俗子。 ●苦中作樂 在為父親守靈期間,是我們家有史以來最熱鬧的場面。一家大小齊聚一堂,吃飯、睡覺、褶紙蓮花…… 有個夜晚,正當大伙在閒談時,我的目光被定住在三哥么女的褲檔上,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一條長長的裂縫幾乎就要把條長褲給拆兩半了。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而那笑聲就這樣如火如荼地漫延開來。小女孩一開始是羞愧的,很不好意思的嘟起小嘴撒嬌,後來發現笑聲似乎不願就此停止,於是便惱羞成怒的發起脾氣來,結果,更加好笑。 這段日子,屋子裡充滿著慈悲的阿彌陀佛樂聲,然而,聽在大人與小孩的耳裡感受卻是大不同。在一片哀戚的情境下突然聽到從孩子們口中傳來自行改編的遊戲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剪刀石頭布,可愛吧!父親若聽見了一定也會會心一笑。 ●意外驚喜 在麵包店門口,有位阿伯推著手推車,尋問著要不要買糖。 我像尋到寶似的定定望著他,在買完麵包後決心上前小小光顧一下。阿伯熱心的要先讓我試吃看看,我告訴他小時候有吃過。 小時候,阿伯是騎著腳踏車到各個村子兜售的,有麥芽糖和好吃糖。麥芽糖是用根木籤將桶裡的糖滾繞成一球金黃色的糖花,糖花的大小就看你是買幾塊錢的。最吸引我的是覆蓋在帆布下的好吃糖,那白花花的糖出奇的堅硬,必須配合好吃刀與小鐵鎚「鏘!鏘!鏘!」,才能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入口中。 當時候,可以用撿來的破銅爛鐵來交換糖吃,有時還會偷偷的期待老媽的鐵盆能早日破洞。那天,阿伯的手推車堆放著髒髒的回收瓶,和好吃糖擺在一塊兒實在有些不搭,但無妨,糖入口中依舊有滿滿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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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舊事
◎ 當年隨母親逃難途中,嘗行經一片波光粼粼的浩淼水域,佇立邊岸極目遠眺,煙波蒼茫,窅然無極;我於是訝然驚喜的發問:「這就是海了嗎?」「傻兒,這是黃河…」。如今六十年的歲月過去了,離開家鄉時的那幕記憶,仍如夢縈懷,低迴難忘。日後,不覺養成了水邊散步的習慣,特別,是在思慕雙親與懷念故土家園的時刻……。 多少年來,霧靄繚繞,雲煙瀼瀼的翠峰湖畔,常是閒暇時流連遣懷,沈思悠悠之所。春陰夏雨時節,天地似罩了層柔紗,湖面一片濛濛,遠山近樹,蒼蒼曖曖,環湖漫步,覺天地靈氣,淒清逼人。而天氣清朗的日子,又見一湖斂豔波光,倒映著環山蒼翠,青凝冷碧如玉。 父親在戰爭中失去了消息,母親於逃難路上不堪宿疾催逼,亦魂斷撒手,我則隨著慌慌人群,終於輾轉來到台灣。之後,於宜蘭當地立命安身,日子過得平淡清閒。玉官兒是落腳宜蘭時所結識的小同鄉,人勤懇實在,當年任職太平山林場。玉官兒本名方玉鳴,官兒是他的小名,據說是孩提時代,祖奶奶希望他將來能做大官坐大轎,揚眉吐氣鄉里,因此給取的乳名。「結果,我既無官銜,更沒坐大轎,倒是『眠腦』山上,開起了比官轎還跩的機關車!」玉官兒邊說邊還擠眉弄眼的作怪一番。這小子,一直就這麼個樂天開朗人,與我的傷春悲秋,感時傷逝性情,有別天壤;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是他鄉遇「故知」,玉官兒自然成了我拜把的小兄弟,二人時有往還。 第一次聽玉官兒提起「眠腦」一詞,真還莫明所以,經他解釋方才明白,這是泰雅族原住民對太平山的稱呼;用來形容這片群山的林相茂密,草木蔥籠。而太平山的材積蘊藏量,更遠超過阿里山與八仙山,居台灣三大林場之冠。眠腦山上,觸目蒼翠,碧浪橫空,而冉冉白雲,茫茫水煙,總飄然悠忽,襲人一身濕翠,嘗想,所謂的人間仙境,亦不過此?! 走在蓊鬱的太平山森林群樹間,那動輒上百年甚至千年的老樹,每每讓人不覺肅然。和玉官兒幾次深入原始林中,只見終年不散的森森霧氣,蒸然氤氳,又林子裏到處滿佈槎枒攲斜的枝幹、嶙峋蒼老纏綿著葛藤的樹身,與那粗礪骨突揪絞著的盤根,更有攀爬至高枝樹杪,半空裡盪悠著的不知明蕨類植物;那鬼魅一般妖饒的氣氛,常逼得人不能直視,亦不堪久處。山樹果真有靈?玉官兒說,一回他隨著伐木工人進入林區,按址找尋一株蒼然老樹,沒想,鑽具與刀斧才剛剛切破樹皮,樹身竟汩汩流出濃稠的赭色汁液,彷彿人類受傷時所流之鮮血一般。而這一切與老山林人傳言所謂,神木靈性具足,若遇伐木人砍斫,必將感應而至淚血淌流的說法,竟如此之一致;甚至老山林人還說,當樹身搖墜將倒之時,神木巨樹尚且還會發出嗚嗚咽咽的低泣聲。在終年濃蔭遮斷天光的密林裡,想那老樹將折的悲鳴之聲,迴盪在山林曠野與幽幽溪流,聽來當分外惻惻;然青天萬古,終究無情,任憑一切舞榭歌台,繁華富麗,盡向虛空。許是這番大自然所給予之感動與教化,讓林間工作者們有著「凡是如神在」的虔誠,據聞,阿里山上的「樹靈塔」,即是日據時期,負責砍伐神木的日本林工,因別有感觸所建造構築。嘗聞玉官兒說起,每回於砍伐巨樹前,大夥兒必備妥香火紙燭,一番潛心祝禱之後,方才懷著感念敬重的心情揮刀揚斧。 民國52年起,動力鐮鋸取代了人工砍伐,而在此之前,我因一次上山訪玉官兒的偶然機會,有幸親身見證,深山林區人工伐木的壯觀景象。記得當年伐木的隊伍,多由夫妻或兄弟共同組合,而當時所使用之器具,亦多半是斧頭與大拉鋸。伐木前,我見工人們首先搭建起,約莫至人胸圍高度的伐木架;然後依據經驗,判斷樹幹將來倒臥的方位,再朝那一面的樹身,刀刀鑿鑿的砍出「倒向口」。面對必須仰視,尚且很難一窺樹梢究竟的參天巨木,我的心情幾度複雜而膽怯——不禁憶起有關圍繞「樹靈塔」的種種說法。甚至,升起一絲無由的惱怒——這幾人甚至十幾人合圍的神木樹身,豈容人類種種唐突狂妄?然就在二人一組的左右拉鋸之中,一株株與蒼天共老的古木巨樹,轟然,崩然,煞時塌地動天,襲捲萬千綠浪,驚動萬山鳥獸;之後,方才在斫樹人一舉魂斷樹心的振臂揮刀之下,幽幽然倒地。僅記當年一旁觀禮的自己,全程警戒著神經,氣息促促,凝視著整個巨木倒下之過程,彷彿與之共參生死輪迴一刻,其震撼如轟雷掣電而久久難平。其後,更一連幾天,整個人似失魂盪魄一般,覺有股說不出的什麼,低低的,撩亂的,於胸膛裡蹭磨挨擠的躁動著。 而西元一九○○年,當日本人初次發現台灣島上,所謂「無限量的原始林」時,卻也註定了太平山一段揮之不去的夢魘,與刻骨銘心的劫難。「不甘啊——可惜啊——百分之九十的hi-no-ki,日本仔攏總砍光光啊…」老山林人阿蒼伯,每談起這一段歷史,總不住一再搖頭,嘆息感慨連連。太平山主要的樹種,是以珍貴的紅檜、扁柏和台灣杉為主,而其中被泰雅族母語稱為「松羅」的紅檜與扁柏,更必歷經百年以上的歲月,方才能夠蔚然成林;然日據時期,身為殖民者的日本,不但大舉調查台灣全島林木分佈的情形,當時的總督兒玉源太郎,更下達「斷行開發,以收拓殖成效」的命令,就此開始修築鐵路,引進工業技術,展開橫刀奪愛的計畫性開採。三十年如夢寐,太平山上那一株株迭經春秋,輪迴歲月,飽含著天地風華,醞釀著日月靈犀的「松羅」子民們,終究在被殖民的宿命理,嘗盡了失根萍飄的無奈之痛,與生離母體壤土的椎心之苦。 玉官兒是「機關車」司機,平日負責運送山區砍伐下來的林木,他說這種車子由於身負材積的重量,行駛山林軌道時會發出「蹦!蹦!蹦!」的聲音,因此他們又為其取了個可愛的小名叫「蹦蹦車」。民國五○年代,當時的我們已能乘坐蹦蹦車,上下太平山區。而在此之前,不論是材積運送或人員往來,僅能以索道負責輸運:而索道又稱流籠,係因應山區特殊地勢所搭設的運輸裝備。我嘗坐過幾次索道客車,感覺頗為驚險好玩,約莫可容十人站立並重達六百公斤的木製車廂,透過下降木材為動力,沿著鋼索緩進上升,當車廂高高懸吊在半空裡,透過兩旁小窗,望群山蒼翠,仰雲天朗淨,不覺心思遠淡,塵慮皆忘。 一次偶然與朋伴們的結隊到訪,剛巧遇見玉官兒的同事鐵木‧巴松與其老父親亦在場。鐵木是泰雅族的山地原住民,有著天生的好歌喉,那天他一把吉它,一瓶老酒,便就地為我們高歌一曲,渾圓宏亮高亢的聲音,縈繞在雲天山樹之間,清曠而絕美。鐵木的父親,於日據時期曾參與太平山區林班界的測量工作,他回憶著說起:「我們那個時候,不但要在好多高山和大森林裏面爬爬走走,還得學會克服多變又惡劣的高山氣候,真的很辛苦。」玉官兒更補充說道:「老伯的林班測量工作辛苦,我們的每木調查也不輕鬆啊!」原來他平日除了開蹦蹦車之外,更同時擔任伐木監工的工作;據說,每木調查通常採三人一組的方式,每次調查時間往往一連十數天,而負責的工作人員經常得「走在沒水沒電的森林裡面,日常三餐更僅能隨意以乾糧配白開水打發」,又榛狉未啟的林野裡更是雜草叢生,荒寒渺渺不見去路,「我們得隨時靠自己設法用鐮刀開路,廣天漠地的…誰說心裡沒有過一絲害怕?那是誆人的!」玉官兒似乎多有感慨的說著。 不禁好奇,當初環境設備簡陋的情況下,如何能將高山森林裡砍伐下來之群木,安然運送至平地?鐵木的父親告訴我們,日據時期最早是以管流運材,將砍伐後的林木利用蘭陽溪的溪流運送到宜蘭圓山,此方法雖成本低廉,然運送過程中則容易損傷原木;又但凡遭遇洪水颱風,許些珍奇佳木更因此流失大海,損失不勝慘重。其後又因加蓋水力發電廠,更不堪使用老方法運材。玉官兒解釋,自從水力發電廠設立之後,「我就是開著蹦蹦車,將木材送下山的啊!」太平山當時的運材主線,其實是藉由四段蹦蹦車和三段索道連結,將木材運至土場,再由森林火車轉運至羅東。猶記那年,我隔著多望溪,目送滿載材積的森林火車,一路「蹦—蹦—蹦」的歌唱通過,那座散發著檜木清芬的高架橋,憶起老一輩的山林人說,在此之前,山區所砍伐下之林木,均由人力搬運集材至一定點,再由管流的方式運輸。想像荒煙蔓草之深山林區,林工們僅以狀似雪橇,俗稱「木馬」之木製工具跨上雙肩,扛著沈重的木材,行走於草草搭建的木馬路上,那份艱辛,思之格外令人感佩不捨。所幸,西元1924年鐵道完成之後,山區均已使用蒸汽集材,就此告別了那段折騰磨難的歲月。 彈指六十年歲月,悠悠逝去,眠腦山上青青依舊;當年從土場一起搭乘俗稱「五分仔車」的森林火車,一路笑談晏晏,至羅東竹林站逛大街的年輕歲月,依稀如昨,然我與玉官兒卻早已鬢髮霜白。而太平山林區的伐木作業,也在民國八十年政府「全面禁伐天然林」的政策宣佈之後,成為老林工們心目中永遠的滄桑記憶。當年嘗風光得意,呼嘯山林的「五分仔火車」車頭,更諷刺的一度被棄置於榛莽荒山之中,見證著歲月的無情與人們的善忘;直至太平森林遊樂區之興起,歷史偶然的迴光,幽幽映照,沈默的老火車頭,如今安靜佇立於羅東竹林站舊址旁的空地上,看繁華逝水,坐擁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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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留言板》文學裡的原鄉情
──歡迎金門的文學鮭魚返鄉 在溫哥華遠來的詩魔洛夫與夫人、新加坡詩人寒川蒞臨的場合,金門的鄉彥一起展開熱烈的雙臂,歡迎金門姑爺、南洋詩人像返鄉的鮭魚,寫著思鄉的淚、懷鄉的相思,鼓舞返鄉的鮭魚懷鄉之歌!」 十二月二日,在台北「喜相逢」餐廳歡迎詩人洛夫、寒川的午宴上,酒酣耳熱的文史作家許丕華用紙筆即興寫下一段鮭魚心情的「文學留言」。 因著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在台北召開,讓原籍金門或曾過客金門散居世界各地作家們如同鮭魚般洄游返鄉,也提供了這一期《鄉訊》專題〈筆墨傳鄉情‧文學的世界金門日〉報導材料。鮭與歸,再一次凝視文學裡的原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