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公布答案好了。」我說：「繡球表示吉祥，就是希望壞事去、好事來的意思。」   「哦！」   「還有的帶銅鈴噹，表示警告，有的帶雙錢，古代錢幣上面有皇帝名號，他們相信這樣可以辟邪。有的帶葫蘆，說是來辟邪，治病的。」   離開西園村，車子直駛馬山觀測站，穿過長長的隧道，我們用高倍望遠鏡遠眺大陸河山。下一站，我們轉往山后金門民俗村參觀。七月陽光很強，曬得頭昏沈沈的，不過，車子一走在兩旁又高又密的木麻黃林蔭大道上，整個人又感覺清涼多了。沿路，我們拜訪了一座座村子的風獅爺。金門冬天吹東北風，所以風獅爺大部份位在東半島上的村莊。我們看見的風獅爺幾乎每一尊都不大一樣，有手拿三角、四角令旗的，有拿寶劍的，有拿彩帶的，有的背上的毛蜷曲得像雲的，造型都很優美。   「看了不少各式各樣的風獅爺了，依你們看，這些風獅爺有什麼特色是一樣的？」   「都是石頭做的。」阿彩說，但她馬上改口：「噢，不是，也有幾尊是陶瓷和水泥做的。」   「都很凶的樣子。」阿威說。   「沒錯，因為祂要守衛、保護村子嘛，所以臉都要裝很凶猛，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說：「不過可不一定呢，我現在帶你們去看一尊不一樣的風獅爺。」   車子開往斗門村，當孩子看到那尊披著黃袍的小風獅爺，不禁笑了起來。   「爸，衪是兔寶寶爺爺吧？」阿威說。   「不，衪是風獅爺沒錯。」我說。   這尊風獅爺嘴巴成半月型，露出兩顆大門牙，最好笑的是兩邊臉頰都有個又大又圓的酒渦，整尊倒像是從卡通片蹦出來的，真是可愛極了。   「在金門村莊六十四尊風獅爺當中，有三尊是笑臉常開的，其中以這尊笑容最討喜。」我說：「風獅爺不是都要樣子凶猛，才能嚇退妖魔，才能護衛家園的嗎？衪這樣笑嘻嘻的，可以當得了保護神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說。   「啊，知道了。」一向鬼靈精的阿威說：「衪故意裝可愛，等妖怪一靠近，嘩，再變回原來樣子，吃掉它。」   媽媽笑了起來，說：「有可能哦，衪是個聰明型的風獅爺。」   幾隻紅蜻蜓繞著風獅爺飛來飛去，好像把衪當作玩伴。一連拜訪了二、三十尊風獅爺，大家都覺得有些累了，於是踏上回家的路途。車子繞過村路，兩旁開紫紅小花的馬櫻丹輕拂著車窗玻璃。忽然，那尊笑咧著嘴、可愛的風獅爺從木麻黃的空隙露出臉來，彷彿在跟我們說再見。   「再見，再見。」阿威朝衪揮揮手，大聲地喊：「風獅爺，好好保護村莊哦！」   3.看五色鳥表演捉魚   新竹縣舉辦縣鳥的票選，獲得最高票當選的縣鳥是五色鳥。   「藍鵲，台彎畫眉也都很好看呀！」孩子的媽說。   「五色鳥羽毛最漂亮，最討人喜歡，大家一定是這樣才挑選她的。」女兒阿彩說。   「你呢？你選哪一種鳥？」媽媽問兒子阿威。   阿威和我互相對看了一眼，我們幾乎同時地笑著說：「五色鳥。」   五色鳥身上有紅、黃、藍、黑、綠五種羽毛，很漂亮沒錯，但我和阿威看上牠的主要原因卻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啊？」阿彩問。   「我們看過牠表演抓魚。」我說。   「真的，在我們學校前面那條河裏。」阿威說：「在橋那邊，這樣，這樣，把魚吃下去。」他邊說邊伸長脖子，學鳥吃魚的模樣。   「你們沒見過五色鳥抓魚吃吧？」我得意地對媽媽和阿彩說：「我們真幸運，正好碰見牠在抓魚，這說不定是百年難得一見哦，我講給你們聽。」   我回憶著當時美妙的情景。那天是星期三，阿威只上學半天，中午，我開車去接他放學。   「橋那邊有好多魚喲，還見過烏龜呢，要不要去看看？」我忽然想起前幾天經過那裏的情形。   阿威很高興地答應了我的提議。我把車子停靠在橋一旁的叉路，中午陽光很強，幸好叉路有棵櫸樹，我們才能在樹蔭下涼快地觀賞魚。   橋孔下的水池有許多即鯽魚、吳郭魚，冒出頭吃水。我告訴阿威，大概水很髒，所以缺氧的魚都升上水面，呼吸新鮮空氣。   「啊，真的還有烏龜呢。」阿威的眼很尖，指給我看。   「這些烏龜很多是附近的人丟的，這樣亂丟，對不對？」   「會破壞自然生態環境。」阿威說：「自然課老師告訴過我們。」   「魚好快樂呀！」阿威到底是小孩子，比較不怕熱，他走近河堤：「爸爸我希望做一條魚。」 「你上次不是說希望自己是一隻鳥嗎？現在又想做一條魚啦？」   「有時候我想做鳥，有時候又想做魚。」阿威說：「做魚可以整天在水裏游泳，很快樂！」   我們父子倆正嘰嘰喳喳講話，忽然，眼前一道黑影一閃，仔細一看，原來是隻跟麻雀差不多大小的鳥，可是，牠身上的羽毛比麻雀漂亮多了。   「啊，是五色鳥！」前陣子，我還在動物圖鑑見過這種鳥，不過，那是書本上的鳥，沒想到現在會見到活靈活現的真鳥。幾乎就在我發出驚呼的同時，這隻五色鳥已經輕輕「卜」一聲插進水面，再朝上飛離水面。   「沒吃到！」我和阿威不約而同輕喊出聲。我比了一個「噓，別出聲」的手勢，兩人都站在原地不敢移動，免得嚇跑了牠。   五色鳥停在橋的欄杆上，雙眼聚精會神盯著橋下水池。水池裏的魚剛才被五色鳥偷襲不成，早嚇得躲往水面深處。我很好奇五色鳥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只見牠一動也不動，耐心守候著。小水塘裏的魚以為牠們的天敵已經飛走了吧，又慢慢浮上水面。剎那間，只見五色鳥先稍往上一縱，接著，頭下尾上，像道閃電，朝水裏一插，離開水面時，張開的尖尖的嘴裏已經多了一尾鯽魚，這尾鯽魚比五色鳥還大了些。   我們張大雙眼，不敢相信牠的抓魚技術這麼高超這厲害。下一步，牠會怎麼辦？牠怎麼對付這尾魚體型比自己大的鯽魚？   五色鳥飛回橋欄杆上，嘴裏緊緊橫咬叼著魚身，隔個七、八秒，牠忽然奮力一甩，把魚往上拋到半空中，接著，自己「啪啪啪」振著翅膀，嘴巴張得大大的，準確接住，吞進牠的嘴裏，然後，扭著脖子，嚥，嚥，嚥，把整條鯽魚硬生生給吞了下去。   「好厲害哦！」我說：「你看出來了嗎？牠為什麼要把魚往上一扔？」   「我知道。」阿威說：「讓魚頭朝下尾巴往上，這樣才能吃進肚子裏。」   「可不是嗎？真是太聰明了。」我說。   「可是，魚好可憐哦！」阿威說。   我故意問阿威：「你現在還想做一條魚嗎？」   我以為他一定會回答我「不想」，不料，鬼靈精的他卻說：「我還是想，不過，我要做一隻聰明的魚，看鳥來了，就躲在水底，看牠吃不吃得到我？」   4.螢火蟲，對不起   晚上，全家人正在二樓客廳看電視，落地紗門上，突然有黃綠色的光點一閃。全家人的眼光一起往那方向看。   「螢火蟲，是螢火蟲耶！」孩子的媽先驚呼出聲。   兩個孩子虎地起身，湊近紗門看這個小客人，顧不得再看電視了。   「爸，這就是螢火蟲呀！」女兒阿彩問：「好漂亮喲！」   「對呀！以前見過嗎？」   「沒有。」阿彩搖搖頭說。   「我也沒有。」兒子阿威也搖頭。然後又改口說：「見過，在書本上見過。」原來停在紗門的螢火蟲飛了起來，在陽台來來回回繞飛著。隔著紗門，我們全家目光都隨著牠來回上下，深怕牠離開。   牠沒離開，隔一會兒，又停在紗門。我們都察覺到了，螢火蟲飛在空中，尾巴那盞燈光明亮些，停身不動，燈光就暗淡些。牠停在紗門，像是趴在那裏往客廳內看。（中）

  到菜市場買蘋果和香蕉，我習慣到專賣店去購買。所以我走了兩家水果攤，一攤專賣蘋果，一家專賣香蕉。卻也在這兩家水果攤，看到老闆和客人之間溫馨有趣的對話。   去蘋果專賣店買蘋果，就在我挑蘋果的當時，聽到一個客人跟老板說，有時候蘋果外表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可是裡面卻壞掉了，她先前買的蘋果就有一個爛掉了。老闆馬上就跟她說「如果有壞掉的水果，妳儘管拿來換，我每天都會在這裡擺攤，你不要歹勢。」說完就拿一個蘋果要給客人，可是客人並沒有接受，反而客人連忙推辭說「我不是要來跟你拿蘋果的啦，你們賺錢很辛苦，再說你們也不會想要賣壞掉的水果給客人，我就當作吃掉了，會跟你們說，只是覺得奇怪，水水的蘋果裡面竟然是壞的」，老板又跟她說，他們也不能保證每一顆蘋果都是好的，所以才會跟客人說有問題拿回來換，說著還是把這個蘋果塞進客人的手提袋中。但客人又馬上把蘋果拿出來，放在架子上，接著又再說「我不會拿壞掉的水果來換，因為你們真的很辛苦」，老板也很固執說「不要這麼說，原本我們就有責任要換給你們的，怎麼可以讓你們消費者認賠了事？」就這樣你來我往，不過後來老闆沒有再堅持了。我在旁聽了，覺得這兩個人很可愛，各有各的堅持，也都是擇善固執，老闆有生意人最講求的誠信，而客人有同理心，都是好人哪。而我發現不僅我的嘴角上揚，在場挑蘋果的客人臉上都露出了微笑。沒想到買個蘋果，還能見證人間這麼溫厚有情的畫面。   之後我到香蕉攤買香蕉，一個客人跟我一樣在挑香蕉，可是她挑著挑著，就不小心把一大片香蕉的一根折下來了，她馬上跟老闆說，她把一根香蕉折下來了，並且說那根香蕉她要買。老板笑笑說「妳很誠實，那一根香蕉就送給妳吃，因為它跟妳有緣」。聽到此，客人笑了，我也笑了，老板真幽默啊。但是客人並沒有接受，就執意要用錢買，老闆拗不過她，就連同她挑的香蕉一起秤，可是卻自動將零頭去掉，客人說：「33元就是33元，怎麼能算30元呢？」接著就把33元放在攤子上，然後人就提著她的香蕉走了。老板看她走後，跟在場的我們說，人真的是百百款，但卻很少看到不佔便宜的客人。我心想這個客人真好啊，她一來誠實，因為說真的，她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她折下一根香蕉的；再來老板要送她香蕉，她堅持要用錢買，不佔老板便宜，這不容易，難怪老板也會說不常見。   很難得在同一天，遇見兩組老板和客人之間良善的互動，並且有溫度的對話，讓我對人間處處有溫情更深信不疑了。

  前幾週我們一家人到宜蘭露營，因為大兒子柚子是個十足的台北都市小孩，露營區雖然已經規劃得不錯，但晚上洗澡的時候，他看到貨櫃屋盥洗室的水泥地板，不敢脫鞋子也不敢踩地板，非常抗拒，一直跟我說，我不要，這好髒我不敢！   我跟他說地板那是水泥的顏色，其實很乾淨，一直到弟弟脫光衣服開心的淋浴玩水，他才放下戒心脫下拖鞋進去洗澡，洗完後，我腳正要踩出去走廊，他又指著地上說，妳不要踩到！   我大尖叫了一下，發現是一隻螳螂，我們馬上蹲在地上看了一下，回營帳，他馬上跟先生講了這件事，帳篷裡也有很多小蟲子，先生跟他說，其實是我們來到昆蟲的家，所以盡量不要打擾到牠們。 . 睡前，我們一家人在帳篷裡面聊天，我問小孩們露營的感覺如何，柚子說，我覺得有些喜歡也有一些不喜歡，我喜歡一家人出來旅遊，燒烤吃東西，作遊戲，但是不喜歡在外面洗澡睡覺，嘟嘟嚷嚷一些，打了視訊電話給台北的奶奶。   奶奶在視訊裡對他說，你在露營啊，怎麼沒有帶我去呢？   他對著視訊說，妳千萬不要來，我是絕對不會帶妳來的。我在旁邊聽到嚇了一跳，這孩子不是在陷害媽媽吧，畢竟我平常可不是這麼教的。   卻聽到他接著說，因為這裡太髒太多蟲子了，妳千萬不要來，下次我再帶妳去住露營車。我當下只想到紀曉嵐在一個朋友老母親壽宴上吟了一首詩「你家老母不是人」差點引起暴動後，下一句接了「九天仙女下凡塵」那麼轉折，也才讓我鬆了一口氣。

敲敲你的頭 那兒有沒有窗和汲水的星星 以及一個天井 敲敲你的心 看看兒時畫冊是否香草青青 藏你我的羞澀 敲敲我的頭敲敲我的心 有沒有回響有沒有共鳴 曾經的曾經記住或淡了 我們的初戀如一葉扁舟 註：此「香草青青」意指「年幼的高粱」。

  1.蒼蠅虎   今天早上，打掃廚房，用抹布擦洗烤箱，突然，眼角閃過一個小小影子，仔細一看，啊，停在牆壁瓷磚上的是隻蒼蠅虎哩。   先前，暗影閃動的剎那間，我還以為那是隻大蒼蠅，接下來的念頭是，這種大蒼蠅身上的病菌特別多，要趕緊用蒼蠅拍打死牠才行。   猛一看，蒼蠅虎的模樣實在很醜，儘管分辨清楚牠是隻蒼蠅虎，不是蒼蠅，我還是有一股打死牠的衝動。   「哎，哎，別打，別打。」   蒼蠅虎身子閃電般移動著，每次移動就那麼一兩公分。我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是蒼蠅虎在求饒？我把頭靠近牠。   「是你在喊救命嗎？」我在心裏頭問。蒼蠅虎看來有點慌張害怕，想逃，又不大敢逃。   「算了，反正你也不算是害蟲，你還會幫我們抓蒼蠅呢。」我說。蒼蠅虎留在原地，好像鬆了口氣。自己剛才還想打死牠，現在，我有點慚愧。   我繼續整理廚房，邊整理邊回憶著童年時代，在鄉下老家，蒼蠅虎很常見，尤其是廚房、廳堂，是蒼蠅虎比較多的地方。爸媽告訴我們蒼蠅虎專門吃蒼蠅，所以叫蒼蠅虎。   蒼蠅虎身體和蒼蠅差不多，褐色，人一靠近，雖然沒翅膀，不能飛，但習慣快速地左挪右閃，所以很難看清楚牠的實際長相。牠大概有八隻腳吧？一付大嘴巴，一撅一撅的，很凶惡很堅硬銳利的樣子，小時候，有一次正巧見到牠在吃一隻蒼蠅，那張口大嚼的凶相，真的有點嚇人，難怪我們叫牠蒼蠅虎。   這時候，我腦海不由又浮現出蒼蠅虎捕捉那隻蒼蠅的情景：蒼蠅在前，完全沒察覺到身後有個可怕的天敵欺近。蒼蠅虎每次前進一兩公分，完全靜悄悄的，然後，快接近蒼蠅，突然，閃電般的，身子撲出去，用前爪和大嘴巴牢牢抓住、咬住蒼蠅。等個十幾二十秒鐘吧？大概確定獵物已經逃不掉，周遭也沒有其他危險，牠這時候才安心，不慌不忙吃起蒼蠅來了。我沒記錯的話，牠是從蒼蠅的頭部開始吃的。   蒼蠅又髒又討厭，會傳染病菌，對我們人類來講，是害蟲，牠被吃掉，活該。但人多少都有同情弱者的天性吧？看牠被吞掉的悲慘模樣，有一回，我忍不住出手相救。   有一次，我又看見蒼蠅虎抓到獵物，自己心裏可憐起蒼蠅來了，用蒼蠅拍輕輕壓住蒼蠅虎，逼牠把蒼蠅放開，蒼蠅掙扎一下，喜出望外，逃出蒼蠅虎大嘴，嗡地一聲飛走了。   當時，自己是十來歲的小孩子，只懂得同情弱小，現在我當然不會這樣子做了，我明白到假如救了蒼蠅，那麼蒼蠅虎就要餓肚子，這對牠來講是不是也很殘忍呢？   蒼蠅虎現在停在流理台上方的碗櫥，我端詳著牠，感覺到有人盯著牠看吧？好長一陣子，牠都不移動。但說不定牠正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呢？我心想。但牠這樣子等，究竟有多久才能等到獵物上門呢？我忽然替牠難過起來。牠那樣子，好孤單呀！而且人類也不大了解牠。   我用蒼蠅拍打死一隻蒼蠅，送到離牠身前五六公分的地方。   「快吃。」我輕輕地說：「你餓壞了吧？說不定今天一整天，你都還沒抓到一隻蒼蠅呢。送給你吃，別客氣。」   我大氣也不敢喘，看著蒼蠅虎怎麼上前處理這隻死蒼蠅？   只見蒼蠅虎慢慢挪近，再一個箭步，抓住了蒼蠅，我以為牠要開始吃掉蒼蠅了，不，出乎我的意料，接下來，牠卻放開蒼蠅，往後退了好幾步。   「吃呀！為什麼不吃呀！」我一旁催促著。   蒼蠅虎仍然離蒼蠅遠遠的。   「難道你以為這是我設下的陷阱？還是你根本不吃死蒼蠅？還是，你不吃別人丟給你的食物？」我發出一連串疑問。蒼蠅虎搖搖頭。   我再仔細打量著身前這隻蒼蠅虎，忽然，不覺得牠很凶惡，相反的，覺得牠很孤單、很寂寞。   「你是個孤獨的英雄。」   我的頭更靠近，嘿，牠好像聽懂了我的話，不再害怕逃走。牠又點了點頭，不騙你們，這時候，我聽到牠既害羞又嚴肅地說了一句：「我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2.衛兵獅子   今年暑假，全家人回故鄉金門旅遊，到了榮湖水庫，遠遠的，后水頭村廟前那尊高大的石獅先跳進眼裏。   「哇，那是獅子嗎？」女兒阿彩問：「怎麼是藍色的？」   汽車慢慢駛近廟前廣場，下車，孩子的媽拿出相機，要為大家拍照留念。   兩個孩子興奮地爬上石頭基座，撫玩著石獅。原本有些凶相的石獅漆上五顏六彩，看上去可愛多了。石獅的身體藍色，紅嘴巴，綠鬍鬚，紅鼻子，火燄般的眉毛也給漆成紅色，額頭還有一個黃色的「王」字呢。兒子阿威摸著大蒜頭般的獅鼻。   「噯噯，這是風獅爺，是神明呢，不能對神明不禮貌。」媽媽趕緊阻止他。   「風獅爺？什麼叫風獅爺？」阿彩問：「不是叫石頭獅子嗎？」   「媽媽說得對，祂叫風獅爺，又叫石獅爺，是神明沒錯，不過，祂應該很慈祥，不會怪我們摸祂的鬍子摸祂的鼻子不禮貌。小時候，我就常爬上這裏玩捉迷藏呢。」   我們按照遊路程，離開榮湖水庫，繼續往馬山觀測站，在那裏，可以眺望對岸大陸。在車上，我邊欣賞清幽的田園風光邊告訴孩子風獅爺的故事。   「為什麼叫祂石獅爺呢？不錯，因為祂是石雕的，只有少數是泥塑的。不過一般人都通稱祂風獅爺。以前，金門樹木原來很多，後來，連續幾個朝代的破壞，譬如倭寇、海盜的侵犯，鄭成功砍伐樹木造戰艦，還有日本人曾經佔領金門，也大量砍樹，慢慢的，金門島上變成飛砂走石，甚至連房屋都被淹沒了。居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在村子邊，風吹得厲害的地方，豎一尊石頭雕刻的獅子，希望能夠鎮住風的災害……。」   阿彩插嘴問：「為什麼？獅子會吃風嗎？」   「問得好。」我豎起大姆指誇獎她：「 古時候的人認為風災這種禍害，也是某種邪靈妖魔在作怪，所以選獅子這種威猛的百獸之王來鎮壓。你們看，剛剛廟口那尊風獅爺張牙咧嘴的，別說風邪，其他妖魔鬼怪看了，恐怕都要嚇得不敢靠近。所以我們尊祂一聲風獅爺，祂是我們村子的守護神呀！」   「那祂就是保護村莊的衛兵囉？」阿威說。   阿彩接了句：「獅子衛兵。」   我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   原來預定的目標是馬山觀測站，我心想，讓孩子明瞭故鄉一些傳統文化也很好，於是提議變更路線，再去參觀其他村莊裏的風獅爺，孩子們都高興地說好。我把車頭一轉，改走往西園村的小路。不久，我們來到西園鹽場，鹽場大門旁邊，也站著一尊風獅爺。   「這尊風獅爺曾經當作郵票的圖案呢。」我請孩子仔細欣賞這尊風獅爺：「這尊風獅爺一手握筆，一手拿著帥印——將帥的令印，朱砂筆和帥印表示神明的威嚴。等一下我們到別的村莊，還有許多風獅爺拿其他的東西，都代表著各種意思，我要考考你們懂得多少？」   我們向村人問路，又找到了另外一尊站在田邊的風獅爺。   「這尊風獅爺手上拿著繡球，代表什麼意思？誰知道？」   「我知道。」阿威搶著答：「她要拋繡球。」    媽媽笑著說：「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   「那你說呢？」我轉頭問阿彩。    阿彩想了一下：「嗯，她愛漂亮吧？」   「記得爸爸的話，他說過，風獅爺身上的佩件，每一件都有祂的用意。」媽媽提醒孩子。   「沒錯。」    兩個孩子想了好一會兒，都說：「不知道。」 （上）

  過了許多年後的今天，我又上台獨唱了，只因新書發表會。   小時候，每片上檔的卡通或八點檔連續劇，片頭或片尾曲總能琅琅上口。當時，衛生環境不是太好，小朋友因許久沒洗頭髮，都會生頭蝨，黑黑小小的那種。我卻因愛唱歌，可以不怯場的上台表演，常被開美容院的翠英阿姨抓上台去表演唱歌給來店的客人們聽，因而得到免費洗頭的獎賞。所以，頭髮從來都香香，未曾生過頭蝨。   因為愛唱歌，小學二年級時曾被老師抓上台去獨唱，站在偌大的司令台上，面對台下的師生們大聲歌唱，我還記得唱過，   「公雞啼　小鳥叫　太陽出來了   太陽當空照　對我微微笑   他笑我年紀小　又笑我志氣高   年紀小　志氣高　將來作個大英豪。」   後來，小學四年級時搬家了，轉學了，我沒能做成大英豪，卻變成了害羞內向沒信心的小姑娘，只因轉學後適應不良。   當時湖小，採取新式教材，開放式教育，國語課也不用默背課文，教我們的老師剛好都很年輕很有教學熱忱，常在上課時講笑話吸引我們，我也總能專心聽講，學業成績還不錯，很少遭受體罰。   轉學後的國小當時是用舊教材，每篇課文都得默背，錯三個字不合格就得重新再來一次，這對喜歡天馬行空亂亂想，不愛教條式死背的我簡直是一場酷刑。考試成績不理想達不到老師要求，就會被罰寫好多遍，每天早上要走到學校的那短短路程，腳步彷彿有千金重，總是邁不開步伐，每天害怕上學、害怕學習，連我最愛的音樂課，也唱不出心中想要的音符了。   渾渾噩噩中度過了我的小學生涯，國中時碰到了一個無為而治，容許我們在一定範圍內犯錯的導師，我反而變得自動自發，自主學習，功課好了，不再挨板子，朝良性發展，但也因害羞不曾想要在學校裡表現出我對音樂的喜好，不想在學校參加合唱團，不想課後逗留在校園參加團訓。可是，只要離開學校，音符旋律就會自然而然從我的心中釋放，從我的嘴巴唱出，我知道我還是愛唱歌的，但只有在我熟悉的環境裡，才敢放聲歌唱。   可能現在年紀漸長了吧！思想方面漸趨成熟，也沒像年輕時那麼龜毛多稜角，覺得面子有多重要？在陌生人面前表演唱歌不好聽會被批評，心裡會覺得不好意思。因此，藉著這次的新書發表會，把自己寫的金酒頌（改編自小蘋果），在新書發表會的現場勇敢唱出聲來，不管作品是否成熟，不管歌聲是否像年輕時的清亮，仍選擇換上活潑開朗的我，勇敢的秀出自己。   或許，我總是幸運，在我有這念頭時，剛好報名參加烏克麗麗教唱班，認識了吳老師，他聽到我有此想法時，義不容辭的滿口答應幫我伴奏，還自己帶他的擴音器喇叭來（雖然最後沒用到），表演當天還獲得一同出書的沈老師幫忙伴舞，更獲得了小美女宣萱小姐的鋼琴伴奏，演出了我人生五十的第一場即性表演。   所謂：「過了那個村，便沒有那間店。」很高興的我能恢復兒時的勇敢，在新書發表會的現場，站上台前高歌一曲。雖然，表演當天我是怯場的，歌聲也不臻完美，但還是很感謝老公為我拍下影音檔留下永恆的回憶，我也不吝分享在FB裡。想想，人生都走到了知天命之年了，曾經的好與不好，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全都當作是生命中美麗的印記吧！

那時，心 耽溺青春裡，飛舞 用最瀟灑的姿影 旋轉再旋轉 照見最最揮霍的容顏 為愛發聲 時間的河，幾番悠悠 濕濘了曾經的，繁華 乾涸的心事，清瘦 上了岸，閱讀著日月長 繼續悲歡… 歲月，不老 猶丰姿綽約走來 盛開著熾熱的風景 風風華華 舒展成亮晃晃的 生命長軸 閒看雲卷雲舒 剪影綻笑，無盡境 翩翩遠颺…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位於彰化西南角濁水溪北岸的小漁村，自古以來，居民靠著老天爺的賞賜，同時在大地及大海上討生活，他們的牛隻，也自然練就踩土踏浪的本事。芳苑的「海牛採蚵文化」深受生態攝影楊順發老師讚賞喜愛，將這些畫面收入他的創作中規劃已久。   立夏之後，與生態攝影楊順發老師，一夥人約在芳苑海巡署南哨停車場等候。這是一趟不簡單的拍攝任務，站在架高的長梯上，居高臨下拍攝前進中，牛車入海搏浪前進，這樣的畫面難度高，也是件大工程，事前經過幾次踩線協調作業，選在小潮日當天進行。   高齡近80的馴牛師洪武雄阿伯，兒子燕昭、大黃牛暱稱「憨牛」與小黑狗，他們一家四口，隨時可充當臨時演員，駕著牛車準備就緒，一聲令下涉水入海緩慢前進，我們站上由燕昭駕駛的鐵牛車，跟在後面尚有「海牛學校」校長水哥，與副校長阿志，帶著小賀與小尼，兩位姑娘接受搏浪訓練課程。   憨牛身高184公分英俊挺拔、風度翩翩，體重即將破千公斤，正值少年十五十六時，雖已去勢但正值青春期，聞到小賀與小尼身上的氣味，男性賀爾蒙開始發作，發出哞哞叫聲示好，小賀與小尼也熱情回應，忽然間給遼闊的海域添加青春洋溢氣息。   牛車前進中幾次鐵牛車隊轟隆巨響翩然而至，主動放慢速度與海牛牛車在狹小水道會車，盡量不驚擾海牛車隊涉水，這是漁民們多年來相互禮讓默契，小尼和小賀涉水愈深愈不受控制，驚恐害怕原地掙扎，兩位主人不時給予安撫，海牛訓練需要實際接觸水域涉水，又有憨牛發聲誘導，牠們喜歡群體熱鬧，這也是小賀小尼一趟重要特訓課程。   阿伯下海走路與憨牛並肩同行，這是給海牛穩定情緒，涉入水深時最重要的信心支持，不時給予憨牛頭上安撫稱讚，憨牛不時發出哞哞叫聲，希望後頭兩位姑娘快快跟上，來到低窪處水深即腰，將淹過牛車三分之二車體，憨牛穩健搏浪前行，牠腳長腿長走起路來慢條斯理，長長的牛尾巴來回擺動，毛色漂亮柔順，隨著規律的臀部搖擺，產生節奏韻律感，宛如遊行的搖滾舞者。   我站在鐵牛車上，欣賞海天一色，感受美妙的韻律，真有人生如幻，大地豐饒之感。我目堵深受感動，阿伯對憨牛的嚴格訓練，養成牠沈穩的個性，潮水漸退後憨牛竟不受控制，一再發出哞哞急著要回頭找兩位小姑娘，給緊張專注涉獵鏡頭的團隊們，帶來會心一笑。   阿伯說：靠海吃海的智慧，彰化縣芳苑鄉很早就開啟了養殖蚵仔的產業。當地的潮間帶由於淤泥多，即使漲潮也難以通行船隻，自日治時期開始，一代又一代的蚵農仰賴著牛車採蚵，將動輒百來台斤的鮮蚵運回，至今已傳承近80年。   從年輕到老一輩子養海牛、訓練海牛耕作蚵田，經他訓練調教的海牛數量不下50頭，經由蚵農買回出海作業，乖巧穩定深受蚵農信任與肯定，累積他挑選海牛仔的經驗，庄內的人不懂訓練海牛委他代訓，從小牛訓練養成蚵田海牛不計其數，成就他「馴牛師」的封號。芳苑鄉養蚵仔巔峰時，曾有幾百頭海牛貢獻體力，後來受到鐵牛車便利影響，海牛數量持續下滑，多為老蚵農不捨一生與海牛為伴，老蚵農凋零後海牛命運可想而知。   燕昭本在北部就職，返鄉整理蚵田成為討海男兒，眼見父親背影漸入垂暮，除了照顧父親生活起居，是否承接父親的馴牛師工作，狹隘的市場尚有憧憬期待空間嗎？目前芳苑海牛已通過縣府無形文化資產保護，能在潮間帶工作海牛只剩下六頭海牛。   回到阿伯的住處，趕緊卸下牛車餵與牧草犒賞。阿伯拿起如火柴盒般的小收音機，掛在牠的鼻樑處以繩索固定，傳出憨牛熟悉的台語歌旋律，憨牛口裡咀嚼的牧草汁液，白色泡沫流出，聽著台語歌，露出滿足的表情。   阿伯以驕傲的口吻稱讚憨牛的眼珠子黑白分明，雙眼皮深、睫毛黑又長。又說：「我們是生命共同體相互陪伴，不曾打罵它，能看上眼的牛仔愈來愈少，長得這身俊俏讓我以牠為榮，每星期細心為牠刷洗身體，讓牠看起來神清氣爽，無論男女老少遊客一見，總想與阿牛拍照讓我沾光不少，陪伴我餘生的還會有另一隻海牛嗎？」憨牛見我拿起手機為他們拍照時，馬上專注看著鏡頭，原來牠是一隻喜歡被拍照的海牛，當親子遊客撫摸拍照，因動作斯文不急不躁，能帶給觀光客歡樂與溫暖的牛，被稱為牛界「大仁哥」封號，其實牠一點也不憨啊。   有感於馴牛師的職業即將走入歷史，再訪阿伯希望獲得更多的資料，作為文字與影像雙重紀錄。   我與阿伯對話時，憨牛兩隻大眼睛黑溜溜的轉著。阿伯說：我把憨牛照顧尬足水，這句話已經道出身為一位馴牛師的驕傲。阿伯的表情如同說著他的羅曼史，眼裡總是出西施。   純樸的漁村沒有咖啡廳，就著走廊搬來小茶桌小椅凳，水壺汽笛聲嘟嘟的響著，熱水緩緩注入陶壺裡，茶葉在一陣熱氣中舒展跳舞，阿伯熱情的招呼我們喝茶。就著茶香與海風的鹹味和蚵的腥味，加上饒富海口人的氣口，就是生動的泡茶會。   燕昭在隔壁工作台開蚵，我們聊天的主題不外乎牛經，因為憨牛在網路上的聲量愈來愈受關注，燕昭身為憨牛的經紀人，忍不住過來加入聊天陣容。我請教燕昭：如果有一天令尊無法下海整理蚵田，你會延續阿伯馴牛師使命嗎？   燕昭說：我還沒想好這個問題，但是陪伴憨牛到老善終，這個想法不會改變。他回憶往事：小時候家裡有一頭毛色偏黑海牛，陪伴我長大至服役完在外工作，有一天回家探望父母時，海牛已病懨懨的，請來獸醫幾次診治藥石罔效，我難過的坐在地上，抱起黑牛的頭，靠在我的大腿上，黑牛緩緩無力張開雙眼，我跟黑牛說：感謝祢的一生為我挑起這個家的重擔，讓這個家有三餐的溫飽，讓我可以安心在外就業，如今我已經長大成人，有力氣挑起這個家的重擔，累了就放下重擔休息，如果真有業障輪迴之說，這輩子當牛功德已圓滿，希望下輩子投胎當人，給富貴人家當子女，與黑牛告別語畢之後，一陣鼻酸湧上，淚水滴落黑牛臉上。黑牛甚有靈性，似乎知道我是長子，等著我回來跟牠道別，沒多久黑牛嚥下最後一口氣。燕昭講到眼框含淚，我們聽完故事不勝唏噓！   當牠年邁體衰之後，即使當年家境不好，沒有將它賣給屠宰場，我仍然割草餵牠，給牠安養照顧多久都願意。黑牛是我相依為命的夥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阿伯深深懷念與黑牛一同打拚的歲月，終生感念黑牛的付出。   阿伯說：「能夠當我家的海牛，如同家人的緣份，被細心照養是我的責任，牠是我從年輕時在牛墟中，練就一雙慧眼，憑著感覺千挑百選的牛仔，帶回飼養訓練七年了，從飼養那天起，我就把牠當孩子般疼愛，一頭海牛自入我家門起，該有二十年以上相伴時光，我已經八十歲了，牠會是一路陪我到人生最後旅程的海牛？」環境不一樣了，討海人不開牛車改開鐵牛車，除了速度更快載貨量更多之外，養牛日日三餐餵食牧草，黃昏時蚊蟲多幫牛熏蚊驅蟲，讓他深夜可以安寧，有沒有耕海都得餵牠，要有專人照養，養得肥壯才能為主人賣力耕作。   海牛採蚵觀光，對於年輕一代業者來說，講求成本與效率，寧可用三輪車取代，誰還願意費心飼養海牛？   好命的憨牛坐擁七百坪綠意青青草原，沒有下海的時間，放開牛繩任牠自由吃草，或是慵懶的曬太陽吹海風。嘴裡不停地咀嚼牧草還留出白色唾液，聽著火柴盒收音機放送的流行歌。   阿伯年紀雖然大了，喜歡與小孩互動，看到遊客喜孜孜，搭著憨牛的牛車踏入海中體驗蚵農採蚵，孩子童趣臉上蕩漾純真快樂，大人看了開心，手機相機不停的喀擦喀擦，爭相與我們合照，我們也是大明星耶！我這把年紀了已無能力整理蚵田繁瑣的工作，但是如何挑選訓練海牛耕田，還是有一番獨到見解，希望有年輕人願意學習，我也願意傳授心得，蚵農垂垂老矣快速凋零，文化值得保存，失傳了真是可惜。

  今夜穹蒼無雲，清風拂拭，明月熠熠。登「聽松台」闃闃影單，眺望廛市，紙醉華燈，不見車馬火燦喧囂之景，亦不聞遊人學子私語闊談。唯木麻黃與老松觀天地之變，嗅得人間丕變之憂思，窸窣雖吟，卻是孤星迷醉，夜鳥哀鳴縈迴，聞者莫不悵然。望朗月清輝，悄無人蹤，歎疫災蔓延無以倖免。大國無情、小國哀鳴，天災頻傳、人禍不止。東西文化衝突因疫變更形對峙，意識形態加劇劍拔弩張頗有觸發硝煙之危。   去歲庚子疫患未熄，冀盼今歲辛丑牛轉乾坤。未知疫苗之爭旋踵而至，歐美壟斷興霸力抗中國崛起，印太圍堵戰略引來紛擾，世人無奈，抗疫也茫然。   孟子曰：「國無外患者恆亡」，然國有「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無外敵亦糜亡。   回首「臺灣奇蹟」一躍四小龍之首，國無族群對立，同根而富，崢嶸歲月華人之光，引領神洲翹望改革開放，終有今日崛起復興之舉。   徒嘆兩岸同根異夢，寶島民主之路狂妄而迷失，墮入意識形態之亂，假民主之名撕裂族群，纏鬥經年致國魂斲裂、軍魂失墜，「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綱紀混沌。網軍為虐，醜化在野，假人權之名，剷除異己。操弄國家名器，篡編教綱大纛，釜底抽薪去中華。更藉新冠疫情仇中，阻斷兩岸和平交流，寧為印太馬前卒，高舉抗中旗幟而不知國祚頹敗。   如今疫情延燒，疫苗無以接種，徒增憂愁，望月徒嘆，人生苦短，今日一絲呼吸尚存，然不知明日是否倖免而苟活。歎執政者迷，百姓旁觀者明，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

  彼時尚未有疫情，位於嘉義太保的南故宮敞開大門歡迎貴賓，為了增加場館的使用率，便有偏鄉專案，可以申請帶著當地的阿公阿嬤搭上故宮的遊覽車，往返接送地。那時候，我仍在偏鄉工作，曾經有接觸過類似的業務，由於位處偏鄉，符合這個計畫，便計畫帶著阿公阿嬤出發遊南故宮。記得那時候還配合水舞秀，大家還可以在指定的時間到指定的地點觀賞院方所安排的水舞秀，而晚上更美麗。   不過，帶著長輩出門，是不太可能到晚上的，畢竟他們的家人會擔心。況且白天比較有人可以協助導覽，也有院內專車可以搭。在熱心的社區志工協助帶團出門後，我也比較放心可以有人一起幫忙，畢竟雖然一起去的都是長輩，但是也只有那些社區志工才比較了解與認識他們。起初，我有點先入為主，認為這些偏鄉來的長輩應該對院內的器物、字畫等文化藝術品不感興趣，畢竟那些東西年代久遠，而且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遙遠，況且也比較是靜態的東西，會讓人提不起勁。   不過，大概是我想太多，那些長輩開心地一路上在遊覽車就開始唱歌，當成今日是豐富的社區出遊行程，然後抵達南故宮後，就開心地沿途拍照，直到進館，可以見到館內豐富的藏品。而院方也很貼心地安排專業的導覽志工協助導覽，一共分為兩隊，然後幫我們好好導覽這次的重點。而令我驚訝的是，那些長輩的專注度相當厲害，而且也很仔細地聽導覽員的解說，更能結合自己的生命經驗來提問，讓我感到十分佩服，也讓我對他們改觀，認為這趟旅程應該是相當有收穫。   對待長輩，我也竭力服務，他們如果有如廁的，我就指引地方，並且隨時注意有沒有人脫隊，畢竟整個院方相當大，而且還有其他旅客，所以輕忽不得。我在那半天的時間，幾乎都戰戰兢兢，沒有坐下，幾乎都跟著他們一起聽導覽，隨時注意他們有什麼狀況，就好像旅行社的導遊領隊一樣。有趣的是，長輩跟我說不要緊張，他們對出門玩這件事都很有經驗，不會隨便脫隊，也會遵照院內的規矩。   就這樣，一場開心地文化之旅，在五分鐘魅力四射的水舞秀後結束了，結束後，遊覽車已經在附近等我們，準備載我們回程。這趟旅程對我來說相當特別，因為好像帶著自己家中的長輩出遊，要事先規劃好所有的事情，然後聯絡好司機上下車的時間，以及隨時注意現場的所有狀況。對我來說，一開始當然壓力很大，不過既然都承接下來，也只能硬著頭皮好好著去做。我知道，並不見得可以很完美，不過我會盡力周全，也會努力地讓他們能夠感受到賓至如歸，然後能充滿回憶。   一路上，大家開心地分享著今天看到、聽到什麼，每個人都有滿滿的收穫，還說下次要繼續跟我預約到這邊走走。我對他們說，不只是可以大家一起來，也可以請家人一起過來走走，讓這樣豐富的故宮園區可以有人氣，讓藏品可以更為人知。

  小時候穿怎樣的鞋子已記不清楚，倒是木屐還有印象。香港灣仔菜市場有一家商店，擺了各種顏色的木屐，兒童穿的木頭表面漆有卡通人物，選好後，老闆會為你釘上一片與腳掌同寬的膠皮，算是完成一雙「鞋子」。在家裡經常穿，到附近雜貨店買東西也穿，來台時，媽媽特地買了一雙新的帶過來。   小學時讀的是軍人子弟學校，有鞋穿感到很滿足，因為當地的學童有些是打赤腳上學。我記得穿的鞋叫「萬里鞋」，是黑色，生膠鞋底的帆布鞋，連鞋帶也是黑的，樣子很醜。當時台灣物資缺乏，如果鞋底磨穿，可以熱燙一層膠繼續穿，街上可見到挑著擔子為人補鞋的師傅。後來教育部規定上學必須穿鞋子，窮人家的小孩多將鞋子掛在脖子上，等進校門的時候纔套到腳上。   初中時生活變得稍微好一點，班上的同學大多數穿「中國強」或「牛頭牌」的球鞋，我穿的則是父親帶回來的國軍黑膠鞋，它的形狀和顏色都很土氣，令我很不開心。高中時我終於有一雙「中國強」的黑球鞋，當時全台北市的省中僅有成功中學是穿白球鞋，非常好看，班上有同學忍不住穿白球鞋來學校，結果被軍訓教官警告，第二天見他用鞋油塗成黑的去訓導處補檢。   當年皮鞋是大人們參加婚宴或正式場合纔捨得穿的行頭，小孩子能有一雙皮鞋是無比幸福的事。說到皮鞋，一定會想到「生生皮鞋」。這家店在上海本來是賣帽子，1951年徐氏兄弟在北門口開始賣皮鞋，後來搬到衡陽路與延平南路之交的「菊元百貨」一樓，從此大紅大紫，到處打廣告，建立了高級皮鞋的品牌。1955年，大樓掛起第一屆「軍人節」的巨幅海報，「生生皮鞋」立即響應敬軍活動，以特惠折扣賣鞋給三軍將士，後來也發行了禮券。   衡陽路上最早的鞋店不是「生生皮鞋」，而是1951年已經進駐的「中國皮鞋」，祇是生意敵不過前者就消失了。1952年，宜蘭人羅水木典當手錶，以換來的120元創業，從擦鞋到賣鞋，因創立「阿瘦皮鞋」(A.S.O.)成為傳奇人物，由於一路走來，堅持品牌形象，在2005年榮獲經濟部頒發台灣第一張的「鞋業楷模」獎牌。1961年，中華商場拔地而起，有些皮鞋店陸續聚集在信棟，面向鐵道的一側，哥倫比亞唱片行的樓上曾經有過一家佔四個店面的BIGI鞋店。   我的第一雙皮鞋是父親帶回家的陸軍鞋，硬梆梆的皮革很容易刮傷腳跟，縱使用蠟燭去打滑，穿了襪子一樣會打腳。服役時分發到陸一特的空降部隊，沉重的傘兵靴共有12個鞋孔，穿脫都很費事，最怕的是夜間緊急集合，兩腳奮力插入靴子裡來不及繫滿鞋帶就往外跑。放假出營門時，換穿那一雙帶到部隊的舊皮鞋，忽然感覺輕盈無比。   大學二年級賺到一筆獎學金，終於東挑西揀，買下一雙屬於自己的皮鞋，那時流行一種後跟釘上一塊鐵片的「咯咯鞋」，走起路來像憲兵的軍靴，敲擊在地面會發出答答的聲音，頗受耍酷的年輕人所喜愛。因為父母不准買這種鞋，祇好挑選中規中矩的款式，那雙在遼寧街買的鞋尚稱牢固，雖鞋面有點褪色，卻一直穿到畢業為止。   有了皮鞋，隨之而起的是擦鞋和補鞋的行業。住在香港時街上常看到提著擦鞋箱的同年齡孩童，媽媽警告我如果不好好唸書，將來就會變成「擦鞋仔」。後來這種低報酬的擦鞋業可見在許多火車站，他們都是用鑽石鞋油打理鞋面，一擦就亮，聽說已停產，市面賣的都是奇偉牌(KIWI)。至於在固定場所提供服務的，最早在西門町有一家「國際擦鞋社」，根據文史專家莊永明的記述，今日百貨對面曾經有一家「美心觀光皮鞋清拭中心」(MAXI)，不僅播放音樂，還招待咖啡，應該是最高級的。   皮鞋穿久總會脫線、掉跟，因此修理皮鞋的行業仍舊存在。我印象最深刻是士林神農宮附近的一個修鞋匠，他是退伍的老兵，手很靈巧，窩在一間民房的角落許多年。他令我尊敬不已他每逢雙十國慶和元旦，都會製作海報，放在攤位的旁邊，儘管寫的字、作的畫不怎麼好看，卻是凡塵稀有。1996年7月，我第一次返回少小離開的香港，在灣仔皇后大道東尋根，驀然發現50幾年前媽媽去修鞋的「方記革履」還在原處，肯定已是第三代了。   1970年代末期，台灣開始流行穿馬靴，去美國讀書前也趕時髦，花掉4千元，在廈門街訂製一雙純手工的長統皮靴，算是最奢侈的一次買鞋。那雙鞋我祇在冬天下雪天時穿，所以壽命超過20年。因為我在賣場發現美國的帆船鞋(boat shoes)非常好穿，既輕巧又不退潮，從此成為我最喜愛的便鞋，每次除役都是換鞋不換款。   我自認是很不講究穿著的人，一雙皮鞋和一雙球鞋也就夠用，不像女士小姐們有「百足動物」的購物癖。結婚前為老婆在沅陵街買了一雙粉紅色的高跟鞋，婚後因不喜歡把時間花在百貨公司，且怕她反覆到各家商店比價，腳快要走斷，早就失去陪她逛街的耐性。沅陵街原是賣繡花布鞋的，後來轉型為皮鞋街，全盛時期鞋店佔領了半條街，1965年，廖肇三的「華兒美女鞋專賣店」在此發跡，迄今仍佇立不搖。   某年，兩個兒子合送我一雙Timberland的經典黃靴，當作生日禮物，那雙鞋應該是我唯一穿過的名牌，陪伴我出國觀光旅遊，走遍好幾個國家。除此，價格與皮鞋相當的La New和Nike，那種鞋店幾乎是裹足不前。   談到鞋的故事，我想起民謠詩人巴布‧狄倫的「隨風而逝」歌詞：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畢竟我在世路已經一步一腳印，走了很多的路，雖然未必平順，但尚未走完。

  三十年前，大學畢業後潛居南投山居，為畫梅花研究鳥類之生態。此作我以玉山金翼白眉鳥為之主題表達訴求。   我們常說：「畫為無聲之詩，詩是有聲之畫」，如王維的詩中畫，畫中詩，都是「美」的表現。達文西曾言：「畫家為自然之子」，宋代范寬所謂：「與其師人，不如師諸造化」，亦然。   人類感乎大自然之美，乃假借丹青以為表現，於是創造了繪畫藝術。換言之，也是藝術模仿大自然之「美」罷了，藝術是不能離開「美」的。畫家因體悟了大自然之「美」，有感於心而莫能自己，以自抒胸臆，運用丹青以表現美感，亦如哥德所言：「藝術當以自然為師」。凡是藝術家，都是性情中人，幾乎無一不是敏感的，本人也是，畫家多情善感，這不是絕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