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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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東澳行
到了南海免稅商店,此時購物能力終於見真章,大家拿出「阿莎力」的魄力。有澳幣的用澳幣;沒澳幣的用美金;沒美金的,連臺幣「嘛也通」。如果身無分文,只要有一卡在手,就讓你無限的刷啊刷,瘋狂的購物行徑,真是道盡了臺灣人的貪奢與揮霍。最後人手一籃,算帳小姐樂歪了眼眉,連大衛也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但待大家上車後,卻都像極了鬥敗的公雞、洩氣的喪家犬,鳴…鳴…,大失血哦! 可能是為了犒賞我們為澳洲國家所做的「豐功偉業」,晚上吃的是海鮮自助餐。無限的鮮蝦、大蟹、生蠔、……,隨我們任意取用。可惜想到旅遊在外,不比在家,萬一發生「水土不服」或食物中毒,那時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就慘了。所以只敢取用熟食,對於那些生食就敬謝不敏了。晚餐後,有的要去看歌舞秀,有的要去看藍色螢火蟲,不過都是自費行程,而且用「鼻子」想也知道,價格都不菲哦!所以我和老姐只好乖乖的回旅店,不過我們「精打細算」的抉擇也是對的,因為今晚住宿的可是此行鳳凰旅行社打的閃亮噱頭——Q1五星級飯店。旅遊不下十幾趟的我,第一次見識到如此高級的飯店。嶄新的八十層高樓,由於是剛建築好的,所以連個正式的館名都沒有。要進一樓大廳,就要先有「廳卡」才得其門而入,所以就不會發生佯裝「散客」的閒雜人等闖入參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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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琰遊汀溪
清代金門才子許琰字保生,號瑤洲,金門後浦人,徙居同安前宅(今屬大同街道田洋村,後來又回居十九都後浦保董林村,今同安童嶼村尚有其住宅。許琰是同安清代「神童」之一,他自幼穎慧過人,六歲能詩,八歲作文,十四歲就著作《寸知編》,已入鰲峰(今屬汀溪鎮)從侍郎蔡文勤遊,授宋儒性理書,身體而心驗之。雍正二年(一七二四)年與金門籍盧家樁同科舉人,五年為同安縣唯一的文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據《金門志》卷十六「叢談」記載:「許庶常瑤洲嘗攜同安馬蹄酥餅,至京送其鄉貴,會座主謁鄉貴,為供其焉。問何有?則曰:從貴門下得來耳。「座主心啣之,坐是以大考詩中一字失檢,吹毛索垢罷館職。「許琰攜帶同安馬蹄酥上京餽贈同鄉,剛好他的主考館也來拜訪這位同鄉,就一起品嘗家鄉的食品。主考官問話中知道許琰祇把馬蹄酥送給同鄉而沒有送給他,於是懷恨在心,不久利用職權罷了許琰的官職。從中可以看出「送禮」之風由來已久,也可以幫助人們瞭解「同安馬蹄酥」聞名京城的歷史。根據民國版《同安縣志》的記載,許琰「性傲兀,散館磨勘(復核試卷的翰林院官員),為睚 者所中,改知縣,飄然琴劍,放浪燕、齊、楚、豫、吳、越間,盡發其牢騷不平之氣」。許琰既不善於奉迎拍馬,又不肯與世同流合污,自己想成為塵世中的江湖散人,煙波釣客。這種思想與行為在社會上「卒鮮同調」,但也促成了他的文學成就。他「晚賦歸來,杜門嘯歌,蕭然自得」,他的著作說得上是「著作等身」,有《玉森軒稿》、《鰲峰近詠》、《詩餘詞調》、《方知集》、《水泳集》、《餘鱗集》、《齊河縣志》、《荏平縣志》、《普陀山志》等;寓居金陵時結集出版了《瑤洲文集》和《寧我堂詩鈔》,可惜這些著作今天很難讀到,民國版《同安縣志》也祇收錄他一首吟詠汀溪的《瀟湘神詞》。 汀溪(原作「 溪」)是同安境內的一條主要的溪流,它全長十七‧三四公里,由發源鐵峰山的造水溪、發源雲頂山的五峰(鰲峰)溪和發源山頂洋的西源溪三條小溪在草仔市與蓮花溪匯流注入西溪(東、西溪為同安的母親河)南流至雙溪口合東溪入東嘴港出海。汀溪水源充足,林木茂盛,所以宋代瓷業發達,所產青瓷(日本學者稱之為「珠光瓷」)於南宋時期就遠銷東南亞許多國家和地區。又由於山青水秀,風景迷人,相傳唐末詩人羅隱(八三三—九一○慕名到此一遊,以致今天洪濟橋頭還有供奉羅隱的洪濟宮(俗稱羅隱廟)。明末地方文人池顯方(蔡獻臣妻弟)甚至攜母棲山,還在溪畔修建晃巖,參禪著書,全國許多文人也特地來汀溪探訪「處士家」。許琰住宅在汀溪下游,自然常臨汀溪觀水,對著清溪綠水,不覺口占一詞:溪水清,溪水清,水煙朝盡墓還生。一自洛波人去遠,不知何處步溪聲。民國版《同安縣志》說「此詞頗有宋元風致」,可以看作是對韶光的追憶,也可以理解是對摯友的懷念。 斗轉星移,昔日的潺潺溪水已是碧波蕩漾。一九五五年十二月十日,來自一市七縣的民工在汀溪上游動工修建汀溪水庫,翌年六月竣工。攔水大壩高四四‧八四米,長二八五米,庫容四八四五萬立方米,幹渠總長一百公里,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通過海底管道向與金門僅有一千八百米之隔的角嶼島供水。將來金門鄉親如果能夠喝上汀溪水,一定會想起三百年前這位吟詠汀溪的家鄉詩人;而早期同安民眾「汀溪水流真遠,直入大海到金門」的願望也將得到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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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夜住民宿有感
入夜後。我們玩起對話懷舊語言 燃點熟悉且有溫度的面龐 說說彼此生活和夢想的時間遭遇 笑聲和月色夾雜酒味而沸騰交匯 終究是回到自己的故鄉。再乾一杯 這短短小夜開啟潑亮的一生 呼朋喚友裸白白把日子扶正。擺設幸福 滿腔翻騰綻起童年燈影搖紅記憶 廳房漾著神龕幽幽燭火。水光青煙 木紋寥廓長板凳蹲摟我們一晃一抿的心事 三五盤七月出土的花生米和鄰舍端來的溫熱小菜 熱呼呼耳邊彌留鄉音問候流淌的甘津絮語 我們的位置在醉與醒之間。閱讀親情 荒落落老舊三合院飽含隱隱發光靈魂 而身旁季候恰是今年秋未多感的蒼茫。蕭索 詩人說。這是詞藻裡最動人的脈搏 簷外烏黑木黃輕歌吟唱。飄飄動舞 那些遠近歸途步伐正稀稀疏疏踩著獨自跋涉故事 午夜幽溦。彷彿聽見天地遼闊一路迢遙的旅人嘆息 拂面微風遠遠從海邊傳來隱密信息 更遠的。一路蜿蜒村莊有盤繞逡巡的守更吠叫聲 叮叮嚀嚀跺落窗外一片孤冷 而我們正涉足於忘年描繪的浮光掠影喜樂 這美麗島嶼民宿湧出了人間淨土樂章 歌詠。緩緩敲醒混黯生命裡的黎明以及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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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鳳山的滄桑‧譜西洪的願景
二○○四年十二月的天氣,嚴寒的隆冬,斜風細雨中,我們應邀來到安民村。這是第一次見到洪水連先生,瘦高的身材,約莫六十來歲,頭髮夾雜許多白髮,黝黑的臉龐佈滿了滄桑。他是參觀了世界六桂堂第八屆國際懇親大會族譜展後,打電話告訴我們想修族譜。 我們依約來到安民那一排陳舊的國民住宅,簡陋破敗的水泥房舍,呈現了驚人的衰落與寒愴。因為修譜的緣故,我們得以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金門各處的自然村,雖然幾乎所有的村落都呈現斷壁殘垣、人去樓空的滄桑沒落,但其中總還能嗅出過往的風華,恬適的歲月。但這個村給我們的感覺,是那樣的貧困無告,宛如金門的貧民窟。 洪先生抱著一個小男孩,招呼我們在低矮的塑膠椅坐下,誠懇的訴說他修譜的心願。洪先生早期在金門從事傳統建築的木構樑架的工程,後來前往台灣從事室內裝潢業,長達二十年。因為年紀大了,逐漸從職場退下,留在金門的時間較多。他說西洪的過去有輝煌的歷史,著名的祖先洪受於明隆慶戊辰二年(1568)著作的《滄海紀遺》,為金門縣誌的先驅,另外有所謂的「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傳說。但為什麼有這麼多傑出的先人,歷史上卻沒有記載,甚至連族譜都沒有留下?他說起西洪風水傳說的故事和安民村由來………。 西洪原名鳳山,早期村內有一顆巨石名曰鳳母石,在金湖消防隊旁的岩壁叫做鳳公石,西洪位於鳳穴,因此明朝時村中人才輩出,洪氏諸多族人在朝擔任要職。由於樹大招風,乃有小人向皇帝進讒言,引起君主的疑慮,乃暗令風水師到金門西洪勘查風水,在鳳母石上鑿了橫排的三個洞,一時洞中流出紅色血水,公、母石頭同時哀鳴三天三夜。不久朝中為官的洪氏族人,病的病,死的死。他小時看過石上三個洞,後來這塊石頭被國軍拿去做工事,不知下落。把家族的衰落歸咎於風水遭破壞,也許過於牽強,但是大環境的變化,確是全金門村落蕭條衰敗的不爭事實。 作為西洪的子孫,面對家族衰落的窘境,雖然充滿無力,但總希望能為家族做些什麼。長久以來,他就想從族譜著手,把祖先的事紀錄下來,但不知從何著手,天幸在六桂懇親大會上看到族譜展,這是他唯一能為祖先、為下一代做的事了。我們很快的就幫他把神龕中的資料整理完畢,他問修譜需要多少費用,我們告訴他,這是民間團體義務為全金門做的,請他繼續和其他親人溝通。第二天我們就把《西洪洪氏族譜稿》基本架構完成,洪先生非常欣慰,我們也非常開心。二○○四年底世界金門日當天,有來自香港的洪慶貴先生,來到族譜展現場尋根,他的祖先也是西洪人,我們請他與洪水連先生連絡,臨上機前他透露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在印尼有一本西洪族譜,洪慶貴先生留下了家族的名單,請他一併收入剛建置的族譜中。 二○○六年又一個煙雨迷濛的春天,我們再度來到榕園,他帶領我們尋訪古西洪。在簡陋的攤販前遙望慰廬後方的樹林,說起西洪悲傷的過往: 西洪包括了頂洪、下洪、三間厝三聚落。村民耕種範圍東至金湖公墓,西至南雄、南到太湖、北到后壟溪。榕園現址就是當年下洪村落所在,村中的宮廟叫做【庇祐宮】,供奉蘇王爺、邱王爺和六聖府,廟址就在榕園石碑旁的空地上。而在慰廬左方的三間厝就在第三士校內,民國三十八年前就已廢村,在校區還有一座風獅爺,民國六十二年士校擴建時,風獅爺遷移至頂洪。在慰廬左後方便是頂洪,即今安民村所在,約在民國五十三年,村民為躲避風沙,向銀行貸款蓋了四棟國民住宅,陸續遷入定居。故他正會同西洪鄉親提出正名請願案,希望能把〈安民村〉正名為〈西洪村〉,他說:「一定要讓後代的子孫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因為不諳公門法令,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 洪先生出生地在下洪,他還記得三十八年古寧頭大戰時,家中還曾收留過傷兵。此地的村落由於長期受到龍捲風的危害,往往一夜之間房屋就被風沙淹沒,他的父親還用犁田用的牛耙,在爪耙處綁上木板把沙子耙到屋外,但是今天清理完,隔天又吹滿屋子,風沙肆虐之嚴重,吃飯時風沙都沾滿了飯菜。民國三十九年起,敵不過風沙的吹襲,房屋逐漸沉埋在沙堆中,只剩下十餘棟房子。古寧頭大戰後,國軍拆了村中部份民房到田浦城作防禦工事,只剩下五戶左右的古厝,一直到民國五十六年,發生了一件事,下洪的村莊從此消失………。 民國五十六年八月太湖水庫完工,國防部長蔣經國先生蒞金巡視,看到下洪大片榕樹成林,景緻優美,風水甚佳,乃問當時政委會軍派鎮長開家亭此村尚有人住否?指示加以整理成風景區。民間風水的有所謂「大樹蔭大官」,為了媚上,鎮長開家亭答說沒有,隨即於當年中秋節前強迫剩餘的五戶居民遷至安民村現址,並調派民防隊負責拆屋,其中一戶洪水通,因堅守老屋不願離去,被強迫架離。事後居民請求賠償,鎮長卻置之不理,並要求居民把房屋所有權狀繳回,居民畏懼房屋沒有了,還要交房屋稅,只好繳了。經過居民力爭,拆遷賠償金額每戶約八千到一萬元不等,補助金額最高的洪受故居【慰盧】也不過兩萬元。 安民村的興建始於民國五十三年,原是下洪居民有鑒於風沙太大,向土地銀行貸款,每戶二萬元,於頂洪興建四間民房,分十年攤還,是為今日安民村的起源,其後所興建的國宅則是民國五十七年後的事情。 當時村民雖對開氏的橫行霸道十分不滿,但也無可奈何。村中的【庇祐宮】被拆除,供奉的蘇王爺和六聖府被就地焚毀,村民只來得及搶救了邱王爺,目前供奉在洪氏宗親的家中。五戶居民的家業成了今日的榕園;洪先生最鍾愛園中一棵大榕樹,那是他十八歲時親手栽種的,四十五年來已長成枝繁葉茂、亭亭華蓋,十分狀美的巨榕,而當年的家園卻淹沒在如今如茵的綠海之中。但也許正是這棵榕樹的盎然生機,維繫了他對故園的記憶,賦予他重建家園的熱情。 走訪完當年的西洪原址後,他還特別帶我們到山外村郊看一座古墓。此墓規格不小,墓園的各部分都很完整,但墓桌、墓手各部分倒的倒、塌的塌,有的被泥土覆蓋,長滿了野樹雜草,他記得小時候這座墳還十分完整,就讀山外小學時,常到附近玩耍,但不知是洪氏祖墳,最近聽山外長老告知,方知是西洪洪氏祖墳,父親也曾告訴他西洪的其他祖墳都葬在這一帶。可惜墓碑雖然壯觀,但是字跡已經風化,也許是他的用心引起親族鄰里的共鳴,清明期間他特地來此清理,發現泥土清開後,墓桌下方的石板上刻有「鳳山洪氏佳城」六個大字,證明確實是西洪的祖墓。更令人驚喜的是,他在太武山的營區內又發現了一座明代古墓,墓碑上的名諱十分清楚,墓桌下方石版刻有「鳳山卜兆」四字。此墓最難得的是受到營區駐軍長期的維護,清明節代為掃墓,因此整座墓乾淨整潔、古意盎然。從這兩座已經發現的西洪明墓,使「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的俗諺,有可能逐漸走出傳說。 近年來他與妻子在榕園入口擺攤,賣一些簡單的特產,兼作傳統建築修繕的木工維持生活。簡陋的攤架,與週遭修飾雅緻整潔的榕園相對,顯得分外的突兀。鎮日面對消失的家園,心中的惆悵可想而知,遙想當年此地皆是西洪村民的家園,那知短短數十年,自己反倒成了這片土地的客人,這種傷痛連我們聽的人都感到無法承受,也體會到他想藉著修族譜、重建西洪家園的苦心了。 (本文根據西洪洪水連先生口述撰寫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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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苦澀地笑笑,找不出任何一句妥善的言辭來反駁她。 走出山外村,踏上陰暗的小路,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刺骨的寒風,林玲縮著脖子,直往我身邊靠,我竟不自覺地牽起她冷冷的手,而後握緊,相互取暖,她並沒有拒絕。沿途上,我們沒有交談和開玩笑,似乎所有的話都在今天說完了,此時此刻,或許是無聲勝有聲的浪漫情景。 然而,當我想鬆動手時,我們的手心好像被橡膠黏住似的,竟然緊緊地貼在一起,我並不想把它鬆動,只淡淡地說: 「想不到地瓜乳還會黏人。」 「是你不願放手,還是地瓜乳真會黏人?」她低聲地說。 「妳不是笑我是呆子嗎,我怎麼知道。」 「別假了。」她柔聲地說。 我們的手握得更緊,身體也靠得更近,但卻握不住遠走的時光,逝去的人生歲月……。 13 我與小美人的戀情已在這個小小的島嶼掀起一陣波瀾,想不到她的姑姑請人寫信向主任告我一狀。當主任辦公室把這封信交到組長手中時,組長詢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把小美人的家庭狀況以及從小和表哥指腹為婚的事,向組長做了詳細的報告。 「既然人家已經有了未婚夫,你怎麼可以再和她交往呢?」組長指責我說。 「起初我並不知道。」我解釋著說。 「後來知道了,應該遠離她啊!」 「感情這種東西實在很難講,楊紅紅根本不愛她表哥。」 「人家愛不愛干你什麼事,」組長指著信說:「她姑姑在信裡寫得多難聽,說你誘拐她的未婚媳婦。」 「我們是兩情相悅,怎麼能說是誘拐呢。」我辯解著說。 「不要強詞奪理,你自己向主任報告去,」組長有些動怒,「金門漂亮女孩多得是,像你這麼年輕優秀的青年,還怕討不到老婆,偏偏要去淌這種混水,不要為自己添麻煩,替長官製造困擾。」 我無言以對。 「藝工隊林玲那個女孩,不僅漂亮懂事又乖巧,人家對你有多好,經常到組裡幫你抄抄寫寫,整理東整理西,禮拜天還跟你回家下田幫忙農事,多少人追求她都不為所動,而你偏偏不識相,交個什麼小美人。你要搞清楚,金門那些喜歡出風頭的名女人,只適合做朋友,不能做老婆;只能應付,不可當真!」 我依然立正站好,繼續聆聽組長的訓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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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東澳行
所以說「錢」這個字雖膚淺低俗,但它還真管用哦!黃金海岸是有錢人的渡假好地方,是有錢人的天堂。藍天海水共一色,朵朵白雲把那幅天空的景色,襯托得是那麼的舒爽,再加上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連吹拂而來的徐徐海風,讓坐在船尾的我,都感受到那股真正休閒的趣味,讓人徜徉其中而樂不思蜀。 百萬遊艇的美夢在一個多小時後就醒了,我們又恢復市井小民的身份。車子載我們到鷹高藝術小鎮購物,一下車,大家竟睜眼遍尋不著購物的商店,後來再仔細一瞧,原來那一棟棟窗前掛著藝術品在迎風招展的小屋就是商店。進得屋內,但見陳列架上各種藝術品琳瑯滿目,是道道地地的藝術品商店,無尾熊和袋鼠布偶、水晶、吊飾、咕咕鐘、……,真是令人目不暇給,個個都讓人愛不釋手。我看中了一個掛在牆上,非常小巧又精緻的咕咕鐘,但最後也只好忍痛放棄,因為經過澳幣折算臺幣後,價格都不便宜。想來還是臺灣的物價比較便宜,那才是真正的購物天堂,捨棄購物天堂,竟跑到澳洲購買東西,那還真是頭殼「秀逗」呢! 鷹高藝術小鎮,與臺灣整條街商店並排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它純粹是獨棟的住家商店,所以逛完一家商店,就需再穿過幾家民宅,到距離幾十公尺遠的另一家商店,或是需再橫越馬路,到對面商店才能逛,所以感覺很累,難怪買氣不像臺灣商店的「強強滾」,感覺就是少了那份喧嚷。但在靜中有鬧,給人有一種休閒的味道,是真正想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中午去吃雞腿大餐,導遊大衛在車上先聲明,澳洲人是不擅烹飪的,所以要我們嘴裡吃著德國火腿,但心想臺灣的黑橋牌香腸即可,一車子的人聽了都不覺莞爾。到了餐廳那兒,發現餐廳外不但未若大衛說的風景如畫,連餐前酒都沒有金門高粱酒的好喝,所以一杯杯的被我們這些「酒外漢」又給倒進了酒桶子。倒是火腿並沒有大衛說的那麼難吃,可能是大衛事先施打的「預防針」效應吧! 飯後先到丹福大學逛逛,偌大的一個校園,看不到熙來攘往,手捧書本的大學生穿梭著,因為此時正是他們放暑假的時候。這時候因為天公不作美,連雨公公也來湊熱鬧,所以我們隨意拍了些照片,以作到此一遊的存證後,車子就開往黃金海岸。這回來到的海岸,不是早上遊帆點點的百萬別墅區,而是一如后湖海邊般的沙岸,但見海邊戲水人潮不斷。大衛為了維持車上的無沙、乾淨,要求我們到沙灘前要先脫鞋,想到從小就在「海邊」長大的我,竟然還需勞駕咱脫鞋脫襪才能下海,這種蠢事真不知他要倒貼我多少錢?所以咱只好在無沙的地方踱著方步,等著那群「「山裡」的孩子玩夠了,再一起到免稅商店shop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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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的鏡台櫥
天浸光 就起床 對鏡梳頭毛 泡茶洗腹腸 故事一篇一篇攏心酸 迄一年 落南洋 孤鳥插人群 拍拼有收成 番餅一盒一盒分人食 福氣嫂 閣佇吼 呂宋 遠溜溜 批字 無看見 思念一年一年日通暝 那知影 著天凋 少年的夢斷 阿婆無人問 目屎一日一日做飯吞 註解: 1.天浸(chim )光:天剛濛濛亮。 2.迄(hit )一年:那一年。 3.落(lo )南洋:到南洋去。 4.閣佇吼(hau):又在哭了。 5.呂宋:菲律賓。 6.批字:信件。 7.那(na )知影:哪知道、沒想到。 8.著(tio )天凋:得到盲腸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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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炳洳施志勝五月前進大陸 陳憲仁張麗珠會診郁達夫詩
●顏炳洳施志勝五月前進大陸 《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作家顏炳洳、施志勝,五月間不約而同,都有大陸行。賢聚人、淡江大學資訊工程研究所畢業的顏炳洳,曾任職英業達集團研發部經理及產品推廣部資深經理,派駐大陸七年之久,並娶牙科畢業的西安美嬌娘為妻,育有二子,此行主要是到西安探望分別多時的愛妻、兒子,亦是「新金門資訊網」站長的顏炳洳,惟恐在大陸停留一至兩個月時間,因通訊中斷造成星期四的《浯江夜話》斷炊,臨行前一口氣交了七篇備稿;祖籍福建安溪。出生於沙美,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畢業的施志勝,曾任政戰學校教學組長,研究後冷戰時期中共黨軍關係的他,此行是應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的邀請,前往福建進行學術交流,亦可能轉往北京訪問,施志勝也擔心在大陸期間造成星期日《浯江夜話》斷稿,行前亦有〈提筆上陣是機緣〉等備稿,交代任職於台灣師範大學校長秘書的夫人楊雲芳,以備不時之需。寫專欄是件苦差事,從顏、施二氏身上,即可洞見一、二。 ●陳憲仁張麗珠診斷郁達夫詩 四月五日,楊樹清在《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撰寫〈約取金門海上盟—金門人陳仲培與郁達夫的亂離雜詩〉,文中並引國立彰化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教授張麗珠的注釋,此文刊出後,引發前所未見的熱烈討論,包括四月八日終南山〈郁達夫亂離雜詩述解補遺〉、四月十二日洪進業〈『西戒』或者『兩戒』?—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四月二十四日李開建〈再論『約取金門海上盟』〉、五月二十四日謝輝煌〈不因漁父,怎見波濤—為《約取金門海上盟》續貂〉,「論戰」迄今未絕,聚焦重點在於「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詩句中的「西戒」是否為,「兩戒」之誤?檯面上很熱鬧,檯面下也未冷場,五月十二日,楊樹清與明道管理學院中文系助理教授陳憲仁,彰師大國文所教授張麗珠,共同擔任彰師大白沙文學獎散文組決審後,移師台中市「一生桃花源」西餐廳,再加入編寫高中國文參考教材的作家石德華,四人去年都曾陪同詩人鄭愁予落籍金門,他們輪流閱讀《金門日報》副刊的相關文章,並進行郁達夫詩的「會診」。楊樹清表示,他文中引用的版本是郁達夫史料權威,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教授王潤華編的《郁達夫卷》(一九八四,遠景),書中第三十頁明列「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他後來又從日本人鈴木正夫的《蘇門答臘的郁達夫》(二○○四)上海遠東出版社),第四十頁中讀到「河山兩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究竟是郁達夫刻意用「西戒」或者錄稿者將「兩戒」筆誤為「西戒」?西人初步會診,應以「兩戒」為通,A但不排除郁達夫使用或誤用「西戒」的可能,必順請王潤華教授調出郁達夫原稿作核對。擔任《明道文藝》社長三十年,二○○五年獲金鼎獎特別貢獻獎的陳憲仁教授,論郁達夫之外,驚嘆《金門日報‧浯江副刊》論戰水平之高,回響之熱烈,這在台灣的報紙副刊已罕見,從郁達夫詩迸射出的溫柔火花,他說:「金門日報副刊的作者很幸福,因為作品有人看,有人討論,也清楚讀者在哪裡;台灣報紙的副刊,已沒有人知道讀者在哪裡。」陳憲仁亦建議金門文化局乾脆辦一場「約取金門海上盟—郁達夫亂離雜詩研討會」,或者請年輕美麗有才情的張麗珠教授赴金門作場賞析,藉予刺激金門文藝風氣,提昇金門文學能見度。楊樹清則透露,俟討論文章告一段後,他再作一次完整的報告,包括四月六日蔡其祥〈回音壁〉文中針對他〈古代緣—水頭人蔡清竹與郁達夫〉一文的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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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感動
上個月的某天,看到金門日報刊登婦女會將在社福館舉辦新移民女性的演講活動,看到演講日期正逢週六,我立刻就報了名。後來聽聞因故改期至5月2日,我想,糟了,那天是星期二,我要上班,一定不能參加了。 過了幾天,已經快忘記了這件事情,5月1日的上午,我接到婦女會一位小姐的來電,說希望我一定要如期參加演講,那位小姐很熱心,再加上我真的很想去參加,於是答應她我盡量跟老闆請假看看,當天能不能走的開。在這裡我真的很感激我的老闆,她平時一向以助人為樂,對我所參加的任何公眾活動也都是非常支持,我才一提出想要參加明天演講一事,她馬上答應讓我去,同時我也跟她保證我會先把手邊的工作搞定才去社福館,並在演講之後會即刻回來。 隔天,5月2日,我起了個大早,比平時早半個鐘頭把小朋友們送到學校,又去上班的地方跟同事『喬』好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這才急急忙忙趕到車站去搭8點10分的公車,哇,兩個鐘頭折騰下來,我氣喘噓噓,滿頭大汗,還好坐到了公車上,終於有了時間可以稍微休息片刻。 到了社福館大門口,我下了公車,這時天空飄起了小雨,是那種我很喜歡的、寧可被淋濕也不願撐傘的細絲小雨,我看時間還早,就故意放慢腳步想多淋一些雨,大概我的龜速看起來令人怪異,我注意到走廊上有幾雙眼神不停的在打量我,嘿嘿,怪異就怪異吧,我就是無法拒絕這有點詩意的小雨。 演講場地在地下一樓,裡面的人寥寥無幾,也許是我來的太早了,也或者是下雨的關係。我簽到之後看到了多日沒見的好友瑩,瑩今天依舊穿的很端莊,很像一位職業婦女,一條紅色的長裙透著喜氣,唉!真羨慕她吃不肥的體型,我每天辛苦的計算卡路里依然越減越肥,恨得我有時在心裡偷偷怪罪老天爺:真的是有夠不公平哪!我跟好友閒聊彼此的近況,約莫過了半個鐘頭,陸續又有人來報到,我看到其中有幾張熟面孔,應該是去年一起參加活動的祖國同胞,有幾位媽媽們帶著小朋友來的,大家忙裡偷閒來參加這次活動,真的很難得。閒談中聽說現在的政策又變了,大陸配偶要拿到身分證比以前更麻煩,還要上課、接受歸化考試之類的,有一位朋友羨慕的對我跟瑩說:『妳們先拿到身分證的運氣比較好,不像我們現在又多了這麼多條條款款。』我跟瑩聽了相視苦笑:我們也都是捱過了『八年抗戰』才領到了這張身分證的喲,等待的那八年裡面,多少不便、多少心酸,可是我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耶…… 10點整,社會局黃局長、婦女會陳理事長、許議員、社會局許科長等評審一一就座後,演講開始了。本次演講的主題是:我的幸福夢想、我的生涯規劃等等,可以自選主題。瑩抽到六號,我是七號,我們的另一好友——芳,她被排到十號。打頭陣的幾位參賽者有的是臨時現場報名的,毫無準備,雖說上台後多少有些緊張,可是勇氣可嘉,很值得鼓勵。其中我最想描述的是那位五號小姐,她說她在大陸曾有過一段婚姻,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她現在的先生是金門人,前妻因病過世,留下三名子女,她的先生父兼母職很辛苦,她嫁來之初就告訴自己,要幫先生好好分擔教養子女的責任,要把這些可愛的孩子視為己出,婚後,她跟先生也有了愛的結晶,她說:『現在,我是五個小孩的媽媽(加上原本大陸的女兒),夠偉大吧?』現場的所有觀眾抱以熱烈的掌聲。當她講到『我聽到這三個孩子叫我一聲「媽媽」的時候,我的心裡感到很欣慰』,她講的真情流露,我聽得眼眶濕潤,怕被鄰座的朋友看到我就要流出的眼淚令我難為情,我假裝找手機,低頭用面紙吸了吸眼裡的淚水,本次的演講,五號小姐可以說是我最為感動的一位。 其他的參賽者也都講的很棒,我是選的『我的生涯規劃』一題,著重說了我目前的兩大人生規劃:一是在最近的幾年好好培養孩子,同時本身也珍惜每一個學習機會吸收知識,多充實自己;二是等小孩都讀完書不再讓我操心課業的時候,我要把己身有限的能力回饋給社會,金門是塊風水寶地,給了我們舒適的生活環境,我們有能力和時間的時候,或許也該為我們每天生活的地方盡一點綿薄之力。同時我呼籲所有的新移民朋友,不要一味去在意別人看我們的眼光,我們首先要肯定自己,用自己的努力活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好友瑩和芳都講的很精采,贏得了觀眾熱烈的掌聲。還有上次參加演講非常緊張的朋友,這次的表現明顯有了很大的轉變:落落大方、台風穩健。 一個多小時後,演講結束。接著繼續下一個活動:DIY手工藝品。我因要趕回來上班,跟主辦單位的工作人員簡單說明了一下,就匆匆離開了社福館。 出來後,天空依然飄著小雨,我正要去路旁等公車,恰逢婦女會陳麗玉理事長,陳理事長也是金湖國小的校長,我想她今天一定是在百忙之中撥冗來社福館擔任評審的,陳校長聽說我也要回山外,即熱心的邀我上車,順路載我回山外。我的一雙兒女都就讀湖小,我時常參加湖小的一些親子活動,深知校長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雖是如此,心中仍充滿感激。 夜深人靜了,坐在電腦桌前,回想著白天的那場演講盛況,我心中,依然澎湃著感動,依然回味著五號小姐的故事,依然回響著如雷的掌聲,感謝相關單位的熱忱和用心,讓我們這些新移民女性有這些珍貴的機會來認識、交流,也期盼如此的聚會常常來臨,因為每一次的參與,都帶給我許久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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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指著井旁一塊洗衣用的石板說。 她按照我的說法,雙手在石板上搓磨了一會,終於脫落了部份。 「先隨便洗洗,」我為她倒掉臉盆裡的髒水,重新打上一桶清水倒入,而後說:「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回家吃飯,如果要徹底把手中的地瓜乳洗乾淨,回到隊上後,拿一塊布,找駕駛班長沾點汽油,只要輕輕擦一擦,就能一乾二淨。」 「你為什麼不早說,」她洗掉手上的肥皂泡沫後站了起來,埋怨我說:「害我的手差一點磨破皮。」 「我早就警告妳,妳偏不信。」我又重複著說:「不聽老人言……。」 「言你的大頭啦!」她想敲我,但沒有敲成,卻噴了我一臉的水珠。她趕緊取出手帕,為我擦拭。當她靠近我時,我聞到的並非是少女的幽香,亦非女人的體香,而是一股淡淡的牛糞土味。 午飯後稍為休息,我們又連續推了好幾車糞土,乘車回到山外,已是華燈初上的晚間。 「怎麼,」一下車,她就迫不及待地問:「要不要順便看看小美人?」 「別雞婆好不好!」我把她的話頂了回去。 「我是怕你想念她。」 「有妳在身邊,我不會想念任何女人。」我看了她一眼,故意說。 「滿口的謊言,」她笑著說:「我們不是同在一個營區服務,同在一間餐廳吃飯,經常在你們辦公室見面,有誰會比我們更親近的?但你還是去和小美人幽會,不僅牽著她的小手,還相擁相吻纏綿在一起,讓人好羨慕哦!」 「既然羨慕,妳把手伸出來,讓我牽。」我做了一個要牽她的手勢。 「謝了!」她快速地一閃,「我可沒有那種福份。」 「我們打打賭好不好?」 「打賭,打什麼賭?」她迷惑地,似乎也想起什麼,「你欠我的賭債還沒還呢,現在又想打賭!」 「以前歸以前,現在是現在,別扯在一起好不好。」 「你想打什麼賭呢?」她不解地問。 「林玲,」我指著她,笑著說:「妳說我敢不敢牽著妳的手,大大方方地從小美人店門口走過。」 「你敢、你敢,你當然敢,」她倒指著我,「你都敢牽她、摟她、吻她了,還有什麼你不敢的!」 她說後,我倒有點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應她的話才好。 「怎麼了,不好意思啦?」她似乎已看出端倪。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裝著不在意,也不忘消遣她,「誰像妳,眼睛長在頭頂上,到現在連個男朋友也沒有,別成為老姑婆,大哥真替妳擔心啊!」 「別假慈悲,也別替古人擔憂,」她以牙還牙,「顧好你自己,別落了一個誘拐人家的未婚妻,到時候你就知道苦了。」 「林玲,開玩笑歸開玩笑,」我據實說:「妳的話真是一針見血,簡直說到我的痛處。坦白說,我最害怕的,就是這一天的來臨。」 「你不是勇氣十足嗎?」她挖苦我,「怎麼一瞬間,就變得那麼軟弱啦!人真是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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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走在舊時光
走在記憶相隔的另一端,彷彿看見兒時的自己,在操場上恣意奔跑,無憂地。不再計算的好多年過去了,校區距離家裡,不過短短一百五十公尺吧!每每經過,依稀能聽見那個年代裡的我肆意活著,圍牆內的歡笑聲始終不變,那是不曾蒼老的快樂,迴盪在漸漸下陷的耳翼邊,只能無法保留地想像…… 座於市區熱鬧地帶,沉靜的校區守護著童稚的成長,無憂的歡笑此起彼落,辦公大樓都有了新容貌,步行進入校區,心情竟也幾許輕鬆,習慣性地看著左邊二樓最後一間教室的窗,沒錯,六班還是老位置。走廊上依稀還有歡笑奔逐的影子,只是枯零的葉一動也不動,任憑冉冉塵光伴隨鐘聲陣陣,悄悄把童年敲進回憶氛圍裡,很深。 曾伴我度過晨昏兩個時段的頂樓桌球室,而今是否景物依舊?在陽台邊的練習揮空拍基本動作,練習移位的我們總是偷偷地,觀察一二樓的窗內的世界,或者注視著突然近在幾呎的雲,一邊推、推、擋,熱身後的球感練習也令人懷念,面對疾速且不眨眼的發球機,砰砰砰!有時可會把我搞得暈頭轉向。 深鎖的窗霧上一層塵土,記憶卻恍如昨日般清晰,或許悠悠光陰不復返,至少還留存著些許當時的片段,不清晰的記念著。 校園前庭兩旁依舊是中國式的走道迴廊,記得每學期初,最愛來這兒看寒暑假做的美勞作品展出,小型紅色拱門已顯鏽蝕,牆上的貼痕彷彿還印有當時的「優勝」字樣,也沒想過多年以後,我也模擬起老人若有思無地回味,愁起那曾低垂的淚珠,有無將剎那鑲入永恆? 在驚覺時光的無情,我們無法再緊抓住被呵護的曾經,偶而放縱靈魂遊走過往一回,揚起的喜悲才不再感覺遙遠,即使泛黃的臉龐依舊垂著幾滴滾燙的離別的淚,人生的劇場裡,這始終是演不完的戲碼,有人離開,有人晚晚才來,有人客串,也有人不曾離場,為下一場新戲做準備,而我,還在紀錄關於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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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片羽〉李金生楊秋蘋金台新聞連線高啟進瞄準開澎進士蔡廷蘭
●李金生楊秋蘋聯手採訪線上 五月十七日台北《中國時報》社會綜合版以半版圖文刊出。〈台商葉阿進晚景好淒涼—拋妻棄子二十年,中風返鄉親不認〉,報導葉阿進坐著輪椅經由小三通到金門回台灣的歷程,《中國時報》的處理方式明顯比台灣各報突出,各報多寫到金門這一站為止,該報一路追到南投葉阿進落腳處,為了這則報導,《中國時報》事前計劃周詳,派出兩位金門籍記者李金生與楊秋蘋,一在金門,一在南投,進行「金台新聞連線」聯手出擊,打了漂亮的一仗。出生於後浦城模範街的李金生,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畢業,入《中國時報》主跑台北縣,宜蘭縣新聞,一九九四年接受報社徵召返鄉成立《中國時報》金門縣採訪辦事處並任特派員,亦身為文史作家的李金生,著有《雞奄山頂談珠山歷史》,《金門文化休閒導覽手冊》、《烽火紅樓模範街》、《金門水頭》、《金門歷史建築的故事》等,另一本文史書正埋頭撰寫中,採訪與寫作功力俱足,持續多年,每逢周一在《中國時報》北縣新聞版的《金門觀測站》專欄,針砭時事,更是金門在地與旅台鄉親「街談巷議」的話題材料;另一位也出生於後浦的楊秋蘋,人稱「小秋」,政大新聞研究所碩士,服務於《中國時報》近二十年,先後主跑台北市政,南投中興新村台灣省政新聞,她上一回與金門老鄉聯手跑新聞是一九九四年四月二十日在台北國軍英雄館的「金門大學發展願景說明會」,搭檔是得過曾虛白新聞獎的現任《中國時報》社會組主任楊肅民,兩人係政大新研所的學長學妹,同鄉兼同門師兄妹,喜愛美術的楊秋蘋在政大求學時加入「彩虹美術社」,她的表哥黃怡騰,表弟黃怡凱,分別在法界、警界各擁天地。 ●鄭藩派聚焦開台進士鄭用錫 編著有金門縣國民小學鄉土語言(閩南語)參考教材《鄉諺俚語采風情》的金門中正國小教師鄭藩派,為人敦厚,行事低調,其紮實的文史底子罕外揚,最近卻被金門縣文化局長李錫隆看上,要他為同宗的「開台進士鄭用錫」立傳,非同小可的鄉賢傳略,著實讓鄭藩派陷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兩難。鄭用錫祖籍金沙內洋遷徙台灣竹塹,清道光三年(一八二三)中進士,台灣自清康熙三十三年正白旗籍的陳夢球迄光緒二十八年晉江籍的李清奇,共出進士三十六人,另有武進士十一人,鄭用錫是台灣第四位進士,卻是第一位台灣籍進士。屬浯坑鄭,同時擔任金門縣鄭氏宗親會總幹事的鄭藩派,與理事長,何浦國校校長鄭藩志偕鄭氏宗親,去年六月二十四日完成了一件宗族大事—祖籍福建南安石井的詩人鄭愁予(文韜)落籍金門鄭家。 ●高啟進瞄準開澎進士蔡廷蘭 高啟進是誰?五月十六日至十九日,《金門日報‧浯江副刊》一連四天刊載澎湖文史工作者高啟進撰述,圖文並茂的〈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專文,讓金門讀者、文史工作者眼睛為之一亮,這篇透過金門、澎湖、江西、越南田野踏查得來的學術論作,有力地補蔡廷蘭在金門文獻不足之處,也為金、澎文獻交流寫下新的一頁。曾獲師鐸獎,去年甫自澎湖中正國中教務主任退休的高啟進,亦是澎湖文化局發行的重要學術季刊《石老石古石》編輯委員,因讀到四月九日《藝文片羽》專欄〈陳高二氏循蔡廷蘭行跡〉一文,因緣際會為《金門日報》副刊寫下他的第一篇文章;去年七月二十二日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在澎湖文化局舉辦的「金門‧澎湖族譜聯展,血脈相連敘宗情」,大會亦安排高啟進作專題報告,開澎進士蔡廷蘭,祖籍金湖瓊林,遷徒澎湖林頭澳雙頭掛社,清道光二十四年進士,是台灣三十六位進士中第九位中舉者,卻是第一位澎湖籍出身的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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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二首
點 點 連成一線 那是一條無限 從這頭連到 太平洋的那一邊 從這頭穿越氣層 到黑洞裡 從你心連到我心 我們的感情就靠這一線聯繫 髮 千絲萬絲 絲牽思 明清爭議總為絲 束起辮子 披頭散髮 又為何事 啊!這由黑而白的事 至今還搞什麼專制 上剪下剪左右平齊 但……都已減不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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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東澳行
澳洲——這個面積有著臺灣二百八十倍大,人口卻和臺灣一樣多的南半球國家,就在這個臺灣一波一波寒流來襲的時候,我們踏上它那有著藍天白雲和陽光普照,氣候溫煦的土地。 人生有夢,夢逐人生,踏遍寰宇,飽覽名山大川,是我此生的一大願望。已遊歷中國大陸名川多趟的我,感覺就像那自家門口般的自在與熟悉。唯獨對那需要跨越大洋大海,長途旅程飛行跋涉的異國遊歷,帶給我的是更多的嚮往與心靈悸動。 夢想要成真,唯有用行動付之實現。十二月十二日中午,我和老姐提了簡單行李,就直赴機場搭機至松山機場,再搭國光號往中正機場的接駁車,在嶄新的第二航站用了晚餐後,離報到時間八點已所剩無幾。接著團員兩位兩位的報到,只因此時節正是結婚旺季,所以出國旅遊的大皆是新婚渡蜜月的。但見兩位新人卿卿我我,濃情蜜意的情景,由不得讓人要感嘆時光的匆逝。曾幾何時,這群「小毛頭」也結婚了,想當年咱們結婚時也像他們如此這般的「小」嗎? 飛機經過八個小時的航行,終於在澳洲布里斯本的機場降落,那時已是十三日的早上七點多。大夥兒一下機,趕忙脫下厚重的冬衣,換上短袖輕便的夏衣,只因布里斯本當天的溫度就高達三十多度。第一眼的布里斯本,感覺就像加拿大的溫哥華,都市化的建築,但缺了大都會繁華熱鬧的景況,也少了歐洲那種自然風景的幽美,頗有小鎮的風味,像一個未施脂粉的少婦,純樸中卻帶著幾許的韻味。人不多,車也不多,因為車子剛離開機場的沿途上,所以我的心裡暗忖,我所看到的應只是布里斯本的冰山一角而已吧! 早餐已在飛機上用過,雖然布里斯本與臺灣有兩個小時的時差(要撥快兩個小時),但離中午用餐時間尚早,所以導遊大衛先帶我們到庫莎山公園遠眺整個布里斯本市。公園內景色毫無看頭,就像咱們太武山般的熟悉,但從高處眺望整個布里斯本市,那就不只是小鎮而已,遍眼都是高樓林立,一大片的城市景觀,在在說明了布里斯本應不只是一個未施脂粉的少婦而已!大衛對庫莎公園介紹不多,倒是建議我們可以吃吃那兒的冰淇淋,大夥兒為免遺憾終身,都分別自掏腰包搶購。不過這回用的是澳幣,一大顆冰淇淋索價三塊半,折合新臺幣近百元,還真貴得離譜,但對這些能夠花大錢出遠門的「凱子」而言明,豈還在乎那區區的百元臺幣?所以人人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流「涎」,也為布里斯本那酷暑的天氣澆了些涼意。 參觀完庫莎山公園後,就趨車直往夢幻世界,有點像臺灣六福村、小人國一般,一票玩到底。問題是那些刺激的玩意兒,像自由落體、海盜船、雲霄飛車、……,對那些年輕的新婚夫婦吸引力都不大,何況對咱們這種年近半百的「老人家」而言,那更只是一種噱頭吧了!導遊大衛知道我們心裡的痛,所以帶我們六位「大姐姐」去坐旋轉碰碰船。那種在水中轉來轉去,隨著波浪高來低去,遇到轉彎處還會激起無數水花,把衣服濺得滿身的旋轉船,也把我們「驚」得不時尖叫聲連連,真是個「碰碰船戲老萊子」般的有趣。遊樂園內每一站都是大排長龍,就跟臺灣的遊樂園一樣,到處都是人擠人,想要玩趟,也得花半個小時的排隊時間。排隊苦候雖然令人不耐,但想到千里迢迢而來,總不能落個悵然而返吧!所以還是乖乖排隊吧! 在園內也參觀了無尾熊與袋鼠。無尾熊就在你的眼前,懶洋洋的抱著油加利樹打盹,那副癡呆可愛的模樣,向來就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團裡那些真正的「凱子」,當然也忘不了要抱抱無尾熊拍張照留念,不過索價可是十幾元澳幣,像咱這種「假凱子」可就打算盤又按計算機,也覺得不捨啊!袋鼠就在你的跟前跳來跳去,因為餵食的旅客相當多,再加上天氣實在炎熱,所以牠們大多是躺在樹蔭下,對你雙手捧上的食物,連嗅一下都不感興趣。人工飼養的袋鼠性情溫馴,母袋鼠的袋中還躲著露出四肢的小袋鼠呢!想來母性實在偉大,不只有人類如此,連其他低等動物也皆然。 中午在一家自助餐廳用餐,主菜有魚、蝦、羊肉和牛肉。心想澳洲的牛肉應是純淨無汙染,新鮮又好吃才對,誰知是如蠟燭般的老硬兼無味,讓人嚼在口中,簡直如嚼蠟般的無趣。我想錯應不在牛肉本身上,而是廚師的技術有待改進吧!飯後搭園內小火車去看剪羊毛秀。鄉野般的一棟木屋,觀眾坐在屋前木製的長椅上等候。不一會兒,一個牛仔打扮的中年人騎了輛摩托車,後面載了一隻牧羊犬來到木屋前,然後展開一大串如鞭炮似的英語開場白,但對咱這種「英文白痴」的人而已,那只不過是一串聲音的表白吧了!接著他要一位女觀眾上台為他揉麵糰,揉得滿手都是而不知手措;他又要觀眾上台為他削馬鈴薯,笨手笨腳的大男生,望著一整桶的馬鈴薯發出無奈的嘆息。簡單的幾個場景,把原本「低溫」的現場,炒得笑聲不斷,熱鬧非常。接著好戲上場了,他一聲令下,牧羊犬就從屋後趕來了一群羊兒,當然他在示範剪羊毛的當兒,也不忘找台下的觀眾上台搭配「出糗」。自然又饒趣味的一場剪羊毛秀,就在大夥兒的笑聲中結束。 十四日,今天的重頭戲是坐百萬遊艇遊覽黃金海岸。在等待上遊艇的空檔,導遊大衛帶我們來到六星級的飯店(VERSACE)外參觀。他聲明無法把我們整團帶進去,但我們可以佯裝「散客」模樣,進去見識見識。我和老姐二話不說,就打前鋒進去。果不其然,富麗堂皇的裝潢,藝術的大吊燈,連穿著西服的服務生,一舉手一投足,氣質也高貴到不行,簡直不是一個「讚」字可形容的。洗手間內一塵不染外,精緻的油燈閃爍著微光,空氣中飄浮著微香,若不是那馬桶刷亮的就在你的眼前和門口寫著「Toilet」的標幟,有誰會想到它竟是大家平常摀手掩鼻,逃之夭夭都來不及的廁所呢!其他的房間設備,想必定是不同凡響,就留待各位客倌自己去遐想了! 我們出得飯店,連忙去搭遊艇。遊艇導遊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香港國語,說他的國語之所以這麼差,那要怪罪他的國小老師沒有把他教好,讓身為國小老師的我聽了,心中頗有感觸。導遊有一句沒一句的介紹著黃金海岸沿岸的風景,這棟別墅多少百萬,那棟別墅前私人碼頭內的遊艇又是多少百萬。滿口的錢經,除了讓我們艷羨有錢人的享受外,也為自己的寒傖而感嘆身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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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比姊妹深
情比姊妹深 很多人說女人結婚後會沒朋友,相反的,我不僅擁有朋友,且情比姊妹深。 最近親子網站有一篇留言,標題是「女人結了婚之後,朋友都不見了」,陸續看到其他網友回文,內容幾乎千篇一律,不是婚姻生活讓她們忙昏頭,無法顧及朋友,就是結了婚之後,跟未婚的友人因沒有相同話題,無法溝通,所以漸行漸遠。看到這麼多內容相似的回應,讓我不禁額手稱慶,至少這樣的情況目前為止未曾發生在我身上。 茹跟玲是我大學時代的室友,我們是三個年過三十五歲,相交十幾年的好友,我是唯一一個結婚生小孩的,另外兩位則是人人豔羨的單身貴族,玲是舞蹈系畢業的高身兆美女,工作從舞蹈老師到空姐、到現在國小老師,處處都留下令人驚奇的紀錄,茹是紡織工程系畢業的專業美女,金牛座的她,在工作崗位苦幹實幹,努力攢錢,是我們三人中最富有的女人,而我則是一個在學校工作的小職員,不同工作領域、不同婚姻狀態的我們,誰說沒話聊,話可是多到得我家老爺子打電話來催回家。 三個女人總是忙裡偷閒相約聚會,日昨才幫茹慶生,茹吹著插著問號的小蛋糕,許了三個願望,我迫不及待要她說出前兩個願望,她笑著說:第一個願望當然是她跟玲能找到一個終身伴侶!第二個願望就是她祝福我跟玲能購買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我笑說她願望太大,很難實現,因為第一個願望得她們兩個人都不要再過度挑剔男人,否則很難實現;第二個願望則因我沒有閒錢,所以購買房子對我而言,真的是很遙遠的夢想。她沒等我把話說完,就對我說:「我知道你一直期待有一個自己的家,妳沒錢買房子,就先跟我拿,別逼得自己為了買房子很憂鬱,幾十萬我還拿得出來」。我回說:「我擔心還不起」,沒想到她又對我說:「妳就算沒還,我也不在意,因為妳是我認定的朋友,真的沒還,就算我贊助妳!」,聽完這段話真的很感動,雖然我自始至終不曾想過跟茹借錢,但有好友這番鼓勵的話作精神後盾,真的值得了。 想想,真的很感謝老天爺,婚姻的道路上,沒讓我跟大部分女人一樣,缺乏友情,感受孤寂,反倒還讓我擁有如此真摯的情誼,也期盼未來人生道路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我們身處何方,三個女人相知相守的心不會改變,永遠都是彼此最佳的守護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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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等一下沾了一手乳汁、洗不乾淨可別怪我。」我提醒她說。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她有點不服氣,「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本姑娘喜歡做、甘願受。」 「姑娘妳別神氣,回到家妳就知道苦了。」我再次地提醒她,也傳授她挖地瓜的方法,「現在已是地瓜採收的末期,可以連藤一起拔起來,大小地瓜都必須摘下,地瓜藤放一邊,空出來的地明年好種花生。」 她蹲下身,快速地猛拔猛摘,一點也不在乎雙手會沾上難洗的地瓜乳。或許,她尚未體驗出那種必須在石頭上慢磨細搓始能洗淨的苦滋味,一不小心,還會磨破皮。 挖好地瓜,我們推上歸途,一擔地瓜的確比一車牛糞土輕多了。 「妳累不累?」我關心地問:「走得動嗎?」 「你要揹我是不是?」她笑著問。 「我揹不動妳,」我把手推車停下,看看她說: 「妳坐上車,我來推妳。」 「等一下被你推下水溝,我不就一命嗚呼,」她雙眼凝視著我,「屆時沒人理睬,讓我在這裡成為孤魂野鬼,我是不甘心的。」 「人不會那麼快死啦,尤其像妳那麼漂亮的女孩,閻羅王絕對捨不得向妳招手。」我推動了一下車輪,開玩笑說:「妳放心好了,如果不幸,真的一命嗚呼,年年清明,我一定會以鮮花素果來祭拜妳的,絕不會讓妳成為孤魂野鬼。」 「一年才祭拜一次啊,」她白了我一眼,「真沒良心!」 「那妳說要拜幾次呢?」 「祭拜倒不必,田裡的地瓜、花生比素果還好吃,」她神秘地,「你就日日月月從早到晚陪伴在我身邊。」 「那我乾脆跟妳一起死算了。」 「你不怕小美人傷心?」 「傷心個鬼啦,傷心!」我有感而發地說:「時代不一樣了,有些年輕女人,丈夫屍骨未寒,就想跟人家跑,這種例子到處都有。如依小美人的美貌和活躍,她絕對禁不起人家的挑逗。」 「你似乎把女人都看透了、也看扁了。」 「妳林玲除外。」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看透妳,也沒看扁妳,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你還真會討人歡心,」她不屑地,「如果違心論說多了,小心閻羅王割掉你的舌頭。」 「果真如此的話,我不是要『無語問蒼天』了嗎?」 我們怡悅地談著、聊著,不知不覺已到了家,母親亦已準備好午飯。 我拿了毛巾、肥皂和臉盆,帶她來到井旁,當我打起一桶井水時,她興奮的神情簡直難以言喻,像小孩子戲水般猛拍那盆清澈的井水。然而,當她打上肥皂洗手時,卻怎麼搓、怎麼洗,都無法把沾在手中的地瓜乳洗掉。 我不動聲色地站在旁邊,看她猛力地搓著手,雖然滿手的肥皂泡沫,但一經清洗,手中依然是一小塊一小塊墨綠色的乳汁,而且還有點黏手。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打趣她說:「妳這樣洗、洗到明天還是洗不乾淨。」 她抬起頭,無奈地看看我。 「如果不怕痛、不怕手受傷,就在這塊石頭上輕輕搓磨,但不一定能全部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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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染綠
五月 油桐是這一季的繁華 層疊的雪白花瓣 舖染著山上 谷底 以及年久失修的生命 逐一還原本色 寂靜的午后 樹 撐起濃密的綠 幾聲鳥鳴 一陣驚呼 我重拾被遺忘多時的身影 把這一切壓成風景卡片 倏然把它投入郵筒 霎時 那面蒼白的牆 遂被染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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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國霖熱愛傳統文化藝術的建築材料商
蔡國霖於1928年出生于金門瓊林村。父親蔡騰木閣,育有四子,蔡國霖排行第三,上有二名兄長國棟與國樑,下有一弟國鑄。蔡國霖幼年時過繼給二叔父蔡錦標為長子。童年時代的蔡國霖,生活無憂無慮,小學時曾在瓊林小學就讀,鎮日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舒適日子。然而,歡樂時光很快地便成了泡影。 日治時期,避難廈門鼓浪嶼 1937年,金門陷入了日本蝗軍的鐵騎下。蔡國霖一家人在吳光秤家屬的安排下,乘坐帆船逃到廈門的鼓浪嶼定居,並繼續求學。小學畢業後,考入英華書院中學就讀。 「吳光秤乃金門小西門人,年幼時失怙,家貧如洗,僅賴母親耕織維生。弱冠隻身遠渡重洋,在印尼蘇門答臘經商,數十年間,成為當地商界巨擘。吳光秤扶危濟貧,對公益慈善和教育事業,無不傾力以赴。由於深諳幼年失學之苦,乃于蘇島創設培善學校。晚年回歸故里,因切身感受金廈交通的不便,遂聯絡海外鄉僑創辦了金門輪船公司,為金廈兩地人民提供了往來的方便。」 蔡國霖如數家珍地說道。原來,蔡國霖的姑媽嫁作吳光秤的大媳婦,蔡吳兩家是姻親。蔡國霖也指出,吳光秤於1936年逝世於鼓浪嶼,其後人為紀念他,特在80年代捐獻新幣五萬元充當新加坡金門會館助學金,以幫助家境清寒的鄉親子女能有機會繼續向學。 輟學南來,在二叔父「九八行」工作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金門光復。翌年,蔡國霖輟學南來,在其二叔父位於吉甯街的「復興」九八行學習經商。年方十八的蔡國霖,白天在店裏作帳、送貨兼其他差事,晚上就睡在店鋪裏。雖然日子過得十分忙碌,但也學到不少東西,無疑是很好的人生磨鍊。 蔡國霖的月薪,從起初的20元,逐漸增加到80元。但目光遠大的他,在「復興」九八行待了兩年後,跳槽到一家頗具規模的樹膠公司工作,以吸取更多的經驗;薪酬也比在「復興」九八行還要高。二叔父雖然略有微辭,但也高興蔡國霖肯上進,多見見世面,也就不再說甚麼了! 蔡國霖在樹膠公司任職,與在二叔父的九八行工作,性質大同小異,只是後者經營各類土產,不若前者單純只是樹膠而已。然而,沒幾年,他厭倦了這份枯燥的工作,再度轉行了! 這回,他找到和土產迥然不同的差事,即擔任陳六使弟弟陳文章在美芝路所興建的聯和大廈的督工。這是一座七層樓的現代化大廈。蔡國霖早出晚歸,每天都得巡視工地,監督各項工程順利進行。往往,他得走在處處是陷阱的高樓上,一不小心,隨時可能失足跌下,粉身碎骨。三年後,大廈落成,他功成身退,等待陳家的新指示。 在柔佛州振林山膠園擔任總巡 1959年,就在新加坡宣佈成為自治邦之前幾個月,蔡國霖受聘到柔佛州振林山陳文確的樹膠園擔任總巡的工作。每天清晨六時,蔡國霖乘坐專車,到面積廣達1,400依葛的樹膠園巡視,確保工人正常割膠和翻種樹膠幼苗,直到午餐時間方才回返工廠。午間,割膠工人把收集回來的膠汁稱重,並檢查品質。「這些繁瑣的工作,絲毫馬虎不得,必須時時盯緊。」他說。聯同做賬、發薪水,的確忙得不可開交,但也磨鍊了蔡國霖刻苦耐勞,獨當一面的辦事能力,為日後創業奠下基礎。 那段日子,雖然奔波勞碌,但也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其時,剛過而立之年的蔡國霖,精力充沛,幹勁十足。他住宿在樹膠園裏,每逢星期六下午回星,和家人僅有半天的相聚時光,星期日早晨八時,則到加東和陳文確、李光前共進早餐,匯報膠園的情況。 蔡國霖回憶道:「早餐通常是吃糜,佐以菜脯蛋、鹹蛋、江魚仔和豆仁。陳文確和李光前的儉樸作風,影響我很大。我常想,他們雖然富甲一方,但卻不奢華,把錢財回饋到社會公益慈善事業上;他們是實實在在的偉人。」 1964年,印尼對抗馬來西亞期間,蔡國霖在信立新村的住家被炸彈殃及,雖然僅是玻璃窗破裂,但已令人心驚膽跳。1964年7月,新加坡發生了馬來人和華人衝突的種族暴亂,這些事件都令蔡國霖無法安心地在彼邦工作。1965年,他遞呈辭書,回返新加坡另覓新職。 累積經驗,經營木材與三合板生意 那年,政府正開始發展裕廊工業區,鼓勵國外商家前來新加坡投資設廠。蔡國霖在美髮有限公司老闆黃清安介紹下,到台資的星光木業股份有限公司擔任人事部經理,同時兼任建廠工程負責人,協助公司從無到有,在曠地上建起大型的三合板廠。興盛時期,公司員工多達1,350名;董事經理陳武璋,亦是金門 人,曾任高雄市市長。由於蔡國霖賞罰分明,並多次順利解決工廠突發事件,例如火災、敵對派系鬥爭等,因而甚得公司的器重,以至蔡國霖在服務六年後辭職,陳武璋從臺灣回來,特地到蔡國霖的住所挽留。 不過,蔡國霖去意已定,自覺應是放膽出來一闖的時候了。由於累積了不少商場經驗,人脈也不少,蔡國霖遂於1972年在美芝路自行設立「松林行」,經營木材與三合板,銷往中國,及供應新加坡國內建築業與傢俬業的需求。 蔡國霖說:「新加坡的木材在海外擁有良好的市場,每年從新加坡輸出到海外各國的木材數量相當的可觀。由於新加坡擁有設備完善的海港,又有經營此業的各方面人才;它同時又是東西方交通的樞紐,對於木材的輸出非常簡便和快捷。雖然,它缺乏了一個重要的條件—原料,所幸這個重要缺憾由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予以填補。七、八十年代,木材在新加坡輸出貿易中占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它對新加坡的經濟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松林行開張時,正值我國經濟起飛之際,因而我的生意進行得很順利。當然,生意來往講求長期性合作,所以,待人謙恭誠信,實事求是非常重要。我很感謝朋友和商家一貫給予我的愛護和支持。」蔡國霖懇切地說道。九十年代初,蔡國霖的孩子羽翼已豐滿,他於是卸下生意,由孩子繼續打理。 熱心社區服務,數十年如一日 蔡國霖擅長組織活動,熱心社區服務。早在六十年代初,當他在柔佛州振林山膠園任職時,便已獲選擔任振林山馬華公會秘書兼馬青團團長,為該地華人組織康樂活動和服務。 1965年8月9日,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而獨立,蔡國霖也回到新加坡來。由於在裕廊三合板廠任職,他積極參加了該地的社區工作,1968年獲選為裕廊區公民諮詢委員會秘書。 此外,他也是1987年至1991年布萊德嶺聯絡所樂齡執行委員會財政。這間曾經十連冠,奪得人民協會服務獎的最佳聯絡所,蔡國霖忘不了的是有一群肯出錢出力的社區領袖,他們是:當時的布萊德嶺區公民諮詢委員會主席胡金鐘,BBM(L)、副主席顏挺堯, BBM 和已故黃吉成, BBM等。「他們給予我們活動大力支持,在各方面和我們配合。布萊德嶺聯絡所能夠屢獲佳績,該區議員的領導、社區領袖的奉獻、人協職員的任勞任怨,及居民間的踴躍支持是分不開的。」 蔡國霖說。十多年來,儘管十分忙碌,他還是與該樂齡執行委員會保持密切的聯繫,目前擔任該樂齡執行委員會名譽主席。 推動氣功十八式 蔡國霖初抵新加坡時,寄宿在二叔父的九八行裏。每逢星期日或假日,常和一群朋友打籃球、乒乓、游泳或出外野餐。他還清楚記得曾經組織「晨曦」籃球隊,經常在安順路的愛華籃球場練球,並與其他球隊進行友誼賽,屢有斬獲。後來,工作忙碌,就少運動了。 八十年代中,蔡國霖也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如社區領袖邱瑞頗 BBM, JP、黃美雲等發起組織「湖畔氣功十八式協會」,自已挑大樑肩負秘書的工作,每天清晨在植物園的湖畔練功。該會最盛時,共有會員4,500人;而每天晨早在植物園練功者也有整千人。可惜,曇花一現,前後僅維持三年,這一股氣功熱潮後來逐漸消逝了。蔡國霖感歎地說:「上了年紀後,平素沒甚麼運動,我就以練氣功十八式來保健祛病,效果還不錯。」那時,廈門公會也開設氣功十八式班,由蔡國霖親自教導,每星期兩次,黃昏時在公會後面曠地上進行,參加者頗為踴躍。 積極參與宗鄉會館的組織和活動 蔡國霖積極參與宗鄉會館的組織和活動,目前為新加坡廈門公會會務顧問兼永久名譽主席、金門會館董事和浯江公會副財政。由於對家鄉作出貢獻,並積極參與金門會館和浯江公會的活動,蔡國霖也於2002年榮膺金門華僑協會頒發「模範華僑獎」。 1988年蔡國霖擔任廈門公會康樂組主任時,適逢公會50周年金禧大慶,在海皇歌劇院舉行盛大的聯歡晚會,筵開百餘席,由當時的勞工部長李玉全主持儀式。蔡國霖受委為慶典工委會主任,前後忙碌了三個月,幾乎把自己的生意,棄之於不顧。金禧大慶成功舉行,眾人讚譽有嘉,蔡國霖感到很大的滿足。他說:「鄉親們看得起我,委以重任,我就有責任把工作做好,萬萬不能因為這是義務工作,便敷衍了事。」2002年,蔡國霖眾望所歸,獲選為廈門公會會長;現為該會會務顧問兼永久名譽主席。 熱愛京劇 京劇是中國地方戲曲的瑰寶。新加坡最早的京劇團體為「平社」,成立於1940年,發起人為曾任中華總商會及安溪會館會長的林慶年、抗日英雄林謀盛、卓經端、李澤侖等人。蔡國霖於八十年代加入平社,後榮任副社長。為了解決財務上經常不敷的窘境,他禮邀工商俊彥擔任名譽會長,每年在財政上給予支援。平社能夠每年在維多利亞劇院舉行公演,蔡國霖功不可沒。1992年,他也和另一群京劇愛好者如:侯深湖、毛威、戴景湖、羅德民、韓萱元、林德斌、林美蓮、許文魁等人發起組織「天韻」京劇社,現為該社永久名譽社長。 蔡國霖表示,京劇是集中國多種地方劇種之精華而成,唱做俱佳,藝術性高;內容以宣揚忠孝仁義為主,具有很強的教育意義。因此,他願意鞠躬盡瘁,協助保留中華優良傳統文化。每年,他也必定出席幾個團體,如:平社、天韻京劇社、湘靈音樂社、傳統南音社、新加坡藝術之家和雅美芝藝術中心等呈獻的演出。 夫唱婦隨,形影不離 蔡國霖於1952年結婚,賢內助陳玲華女士,其父乃陳文章聯和樹膠公司的經理陳良海。蔡國霖與太太的表哥陳子揚乃屬好友,是後者介紹他們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終於締結連理。 婚禮乃假座道南小學舉行,證婚人為當時僑領蔡和安。蔡國霖回憶說;「五十年代初,蔡和安和他的一群朋友,印象中有:周顯瑞、孫德祺、高德根、孫炳炎、鄭古悅、王起士、陳醒吾、蘇孝先、李春榮、林德根和梁宙等人,每天中午時分在我二叔父的店後辦公室內閒聊、品茶。由於蔡和安與我二叔父合夥做生意,與我較熟絡,故常差遣我去買東西。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平易近人、作風樸實的一群,竟都是赫赫有名的華社殷商。」 蔡國霖回憶道。 蔡國霖育有二男一女:長男偉強,次男偉達,女兒碧虹,均受良好的教育。九十年代退休後,蔡國霖經常攜同老伴到宗鄉會館活動。若有卡拉OK節目,總有人會點唱「梅花夢」,欣賞他感情委婉的表演。而蔡國霖夫人偶爾也唱唱卡拉OK,盡都是吳鶯鶯、周璿和白光的老歌,自娛也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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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別假惺惺的好不好,」我冷冷地笑笑,「那麼漂亮的小姐沒人追、沒談過戀愛,鬼才相信!」 「信不信由你。」她有點不耐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我可以當妳的顧問啦。」 「謝謝你的雞婆!」她白了我一眼,而後又問:「你牽過小美人的手沒有?」 「豈止牽手,我還吻過她呢。」 「嘔。」她雙手摀住嘴角,做了一個嘔吐狀。 「嘔什麼嘔,」我看了她一眼,誇張地說:「那種滋味,真是太甜蜜了!」 「別噁心好不好,」她皺了一下鼻子,「比當初聞到你身上的牛糞味,還讓人想吐。」 「已經二十幾歲了,連這種滋味都沒嚐過,真是不中用。」我挖苦她說。 「老實告訴你,想追求我的人一大票,就是沒有一個本姑娘看中意的。」她神氣地說。 「這樣好了,」我和她開玩笑,「我介紹妳嫁給小美人那位傻表哥,然後我就可以順利地把小美人娶回家,往後我們就是親戚了。」 「你這個餿主意,出的還真讓人叫絕,」她趁我不注意,伸手敲了我一下頭,「親你的頭啦,親戚!別想得那麼美。」 我們沿途嘻嘻哈哈地開玩笑,倒也不覺得累。臨近中午,已來來回回推了四個車次,父親囑咐要挖一擔地瓜帶回家,我們把手推車推到鄰近的蕃薯田。 「地瓜藤上有許多乳汁,沾在手上不容易洗乾淨,」我指著蕃薯田為她解說:「現在我來挖,妳來撿,然後把地瓜放進手推車裡。」 「我從來沒有挖過地瓜,讓我試試好不好?」她要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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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因漁父,怎見波濤
─為︿約取金門海上盟﹀續貂 《浯副》因楊樹清先生一篇〈約取金門海上盟〉,而先後引出終南山、洪進業,及李開進等幾位先生的大作,高潮迭起,熱鬧滾滾。《昔時賢文》云:「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波濤。」正是這個風景。 「西戒」二字,的確像諺語說的,「離婁告子,打翻帽子」,太難懂了。試著遍翻家中四部大辭書,「不見伊人的倩影」。但在查「西戒」時,發現有「西成」一詞,心中便浮起個「可能是『西成』之誤」的問號。因為,「西成」有「秋收」的意思,可引申為「功成」。郁達夫的詩作於民國卅一年二月的抗戰中期,距「珍珠港事變」兩個多月,我國已加入英美為首的同盟國,不再是孤軍奮戰的「孤兒」了。雖然,東南亞諸國盡在日軍鐵蹄之下,但整個國際情勢對我們有利,勝利的曙光已然初透了。一旦抗戰「功成」,河山重光,郁氏當然要和患難之交的金門友人,回來「約取金門海上盟」了。 隔幾天,見終南山先生訓「戒」為「告」,頗與放翁「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西告」,當然是向重慶捷報河山重光的佳音,通嘛。 接著,洪進業先生疑「西戒」可能是「兩戒」之誤,並列舉前人詩歌用「兩戒」的實例,這就更有說服力了。到李開進先生〈再論《約取金門海上盟》〉一文見刊,指出他所見有關著述所引郁氏該詩都作「兩戒」,並引辭書及前人詩句為證,問題就出現「雲破月來花弄影」的新境了。至此,楊先生或老編似應出來說句話,讀者也可在「豐收」之後,哈哈一笑「結案」了。 關於郁達夫赴南洋一事,唐紹華《文壇往事見證》中有兩篇文章談到。一是〈郁達夫這個人〉,部分資料來自王映霞晚年寫的〈郁達夫與我婚變經過〉。一是〈郁達夫之死〉,部分資料來自作者的姨姪女在香港對何麗有的訪問(何曾於四十年前「聽人勸」經香港「回歸」祖國,留港打工)。在後一文中,也提到蔡清竹被日本憲兵以印偽鈔嫌疑抓去,經郁氏出面向憲兵隊長解釋,說蔡是非常守本分的好人,蔡就被釋放了。之後,蔡也向日本鬼子「感恩」了一大筆錢,郁、蔡二人遂成了好友。現將兩文中相關資訊摘要如下: 一、民國廿七年三月初,郁氏有去武昌擔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設計委員的消息。同年七月九日,郁氏與王映霞於逃難時期的湖南漢壽家中,在胡健中、周企虞的見證下,由郁親筆寫了一紙離婚協議書,王立即簽了字。稍後,福建省主席陳儀電促郁氏回福州,王隨後取道浙江江山趕到。夫妻會合後第三天,郁氏就帶著妻小赴新加坡應《星洲日報》之聘。民國廿九年三月,郁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八月,王映霞孑然一身回國。兩年後,在重慶與鍾賢道結婚。 二、郁氏於民國卅一年二月,日軍登陸新加坡、馬尼拉時,化名「趙廉」,逃到印尼,在武吉汀益一所華僑學校教書。為了安全起見,經常說日語,因而被日本憲兵隊拉去當翻譯,也因此而結識了不少日本人,並暗中營救了不少華僑和印尼人。但他內心實不願意幹下去,做了一年後,幾經周折,最後找到日本醫生開了一張肺病假證明.,才得脫身。民國卅二年初,他回到巴爺公烏,和華僑友人開設「趙豫記酒廠」,擔任經理。友人以避日軍起疑為由,居間作伐,便於同年九月十五日,在巴東和何麗有結婚,旋即帶著妻子回巴爺公烏。但他並不常去酒廠,也不過問買賣,只是經常請些日本人(含憲兵隊)來家吃喝、打麻將,也不時去日本人那邊應酬,或替人向日本憲兵隊求情。另外,他常在夜裡看書,或是寫什麼,直到天亮。有時喝醉了,就大聲歌哭,何氏不敢問他,問也不回答。日本投降前,他常去別的地方偷聽盟軍廣播,回家後就告訴何氏:日本快投降了。.日本真的投降了!他要大大的慶祝。次日,他弄了酒席請朋友來一同慶祝,正要舉杯,忽有人來找他出去,便一去不回。四天後,日本憲兵隊長親來告知何氏,不必去找了。隨後,新加坡報紙報導了郁氏被殺害的消息,日本人還說是共產黨幹的。之後,蔡清竹告訴何氏,說1944年初就有人向日本憲兵隊告密,郁氏也知道身份暴露了,但又欲逃不能,便於1945年元旦寫了一份遺囑託蔡保管。蔡又說,日軍要除掉他,倒不是因為他是中國人,而是怕他日後寫文章揭露日軍在印尼的暴行,因為他是知道得最多的直接目擊證人,所以要「滅口」。 看完上述情節,本能地打開《戴笠將軍與抗日戰爭》,查到戴笠在抗戰中期對中南半島及鄰近國家的情報佈建情形: 一、民國28年3月:歐戰爆發,印度尼赫魯來華商合作,戴笠派員赴印佈建。 二、民國30、11、20:電令加強河內、西貢、海防、新加坡、仰光、臘戍、馬尼拉等地情報佈建。現留香港派往南洋各地工作人員,應即促前往。 三、民國30、12、18:(珍珠港事變後十日)日軍襲取香港,星、馬岌岌危殆,英國急欲與我情報合作,逐建議成立別動隊擴大(華僑敵後)游擊。 四、民國31、2、3:電令對緬甸境內預定設置的電台,應於一個月內完成。 五、民國31、2、16:(新加坡淪陷第二天)電令對新加坡電台不能斷訊,並設法恢復第二台之通報。又詢問現能掌握多少星洲游擊隊?有無武器? 六、民國31、4、11:電令對印度的工作急須妥為佈置,並加強佈置境內電台,最好派幹員前往購料製造。又,本月美國派員與我情報合作。 七、民國31、1、8:電詢曼谷電台是否經常暢通?. 將戴笠在中南亞的情報佈建資訊,和郁達夫由福州下南洋以後的行動做一對照,再將楊樹清先生〈約〉文中的「他的星洲華僑文化戰時工作團」,和〈作家是永遠的〉(浯副95、3、29)文中的「郁達夫在南洋抗日團體」,以及李開建先生〈再論〉文中的「遠赴南洋作海外宣傳」等資訊套上去,就似可想像成郁氏奉陳儀電召回福州,隨即攜眷前往新加坡,其中定有「國事」成分。新、馬淪陷後,郁氏化名「趙廉」赴蘇門答臘,與戴笠在此時期加強南洋一帶情報佈建,英國急欲與我情報合作,以及李開進先生〈再論〉文中,郁氏與英國情報部門的華籍職員李筱英結識與分手等情節,時間恰好重疊。又,郁氏擔任酒廠經理,卻不常去上班,也不過問買賣.。與何氏結婚,是為避免日本憲兵隊對他起疑心。婚後常以酒肉、麻將週旋於日本人中(可能為便於營救別人)。且常在夜裡看書,寫東西。白天常跑到別處去偷聽盟軍廣播等,看來都非比尋常。但他是不是戴笠系統的人?無從查考。.惟在戴笠的電文中,我們發現他們在新加坡有個電台失聯,時間與郁氏化名潛赴印尼巧合。所以看來看去,他都有點像「地下戰士」,但因他的詩酒女人最風流,故為人樂道,這倒也應了放翁「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的古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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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老街
我在沙美老街那兒待了幾個下午,畫了兩張素描。 第一個下午,當我初抵時,撞見了老市街人來人往的景象。人們拿著挽著大籃小籃的供品,穿梭在街道間,街頭巷尾就喧鬧了起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提著畫袋跟著人群走,東拐西轉的,來到萬安堂。只見鑼鼓震天,香煙嬝繞,廟會慶典正熱烈進行著。 廟埕上,有人擺供品、有人上著香、有人跪拜著,有人燒金紙,莫不流露著虔敬誠意。善男信女,擁擠雜沓,不論祈求的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或是生意興隆、招財進寶,或是家人平安、萬事如意,或是………那市井民眾祈天禱神的熱情像金爐裡的火越燒越旺盛。我在那兒繞了幾趟,感染了那沸騰的情緒,心中興起也要祈個願,但一時真不知要祈求什麼,遲疑之中,不覺地又隨一些祭拜完畢的人潮回到老街上。 要向神明祈求什麼呢?我這不速之客,在這麼一個下午,遇著一場廟會慶典,就要得些庇佑,自己想想,這未免也太貪圖了些。或許神明那莊嚴靜坐的身影,已經在啟示一份「寧靜致遠」的智慧與力量。神明若賜我這一恩典就夠了,至少在這人來人往的老市街道上寫生,讓自己能寧靜處之。如果更有福氣的話,在生活中能平靜清明,遇到事情不躁勿亂,而也能從容地去看待生命中生老病死種種的課題。 回到老街,那一帶彎曲的街巷讓我有些迷茫。或許熟識的人可能會說就這麼寥落的幾條街道,但對我這初抵的人而言,真有在走迷宮的味道。當我晃盪在這些街巷裏,放心放眼放耳放鼻,讓感官知覺坦然接受來自週遭的各種氣息。這兒應是這街鎮最早的發跡地,但如今卻是後街的模樣,讓人一方面不禁對先前市聲鼎沸,商販雲集的盛況感到興味,也對如今繁華事散的蕭條生出興嘆。繁華與蕭條又是依循著什麼道理在起落呢?想必也只能歸於時運情勢吧?對我這西半島的人而言,有這機緣來此寫生,能增進些地方人事物的了解,可是較為實際的事。改天可要找來縣誌、鎮誌或村里史翻閱翻閱,關心一下島嶼家鄉的事務也是本份,更何況這兒有好多入畫的景致。 走著走著,來到一條老街路頭坐下來,拿出紙筆就將長街畫了。這時,一位一手提著供品一手牽著小女娃的婦人劈頭問我政府何時準備要拓寬路?我愣了片刻,猛地想起她應該是同廈門那位婦人一樣,把我當作是地政局土地測繪員之類的人。有這麼奇巧的事嗎?說來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些年來,隨著「驅山走海」,在山林田野海邊村落捕捉畫景寫生自娛。所到之處,大部分是幽靜之地,甚至是無人之境,可都是讓人能一心一意的地方。至於要到人多的通衢要道寫生,那兒干擾較多,也要有足夠的信心才行。但出外練練膽子,見見世面,把自己看成是「初生之犢」,就不在乎什麼了。抱著這樣的心態,就不管是在金門島上或是在廈門這大都市裡。2004年的夏天和明燦在廈門將軍祠路人來人往的熱絡中,嘗試先前所沒有過的體驗。就當我們畫畫當兒,一位婦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拋出了相同的問題。當下我錯愕良久,後來談上些話,才弄清她以為我們是上級派來搞測繪搞拆遷的。這真是冤枉啊!這真是妙啊!兩岸的婦人都如此看待,但不同的是廈門的婦人臉色較為驚憂。或許是在那日新月異變化快速的大城市,拆屋的速度已使那些好不容易有個棲身之處的小市民害怕了,因為一般民眾對那一幢幢高聳入雲的新大樓仍是望樓興嘆的份。而沙美舊街老婦所關心的是消防以及垃圾車出入的問題。 在廈門畫的是張小畫,那是隨團參訪大陸第四屆全國正書大展抽空畫下的。自己頗喜歡那曲曲折折又層層疊疊的街弄建物,但心中更是無法忘懷那樣不同情境的嘗試。今兒,是A2的紙張,可將整條街路納進來。這長街狹窄,猶如巷弄,兩層樓的店鋪櫛比鱗次,但久已沒商業買賣了。一些整修過的屋宇還住著人家,老舊的破落的不是門戶緊閉,就是屋瓦牆堵塌陷樑椽散置;在在流露著歲月的滄桑和無奈。有些家戶搭著雨棚,塑膠材質的鐵板製的,高低錯落,使得街道更顯得逼仄。機車腳踏車汽油桶花盆石條布袋鐵架等雜物堆放在門前牆邊,呈現著豐繁凌亂的生活面相。陽光從我左前邊照進來,這邊的屋舖將屋影投射在路上在對面的房屋上。受光的店屋,因對方的投射以及本身建築的關係,大塊小塊的光大方小方的暗參差分布,構成一大片光影交織變化生動的螢幕。 看了如此情景,心中真是歡喜,卻也暗想挑戰不小。拜拜的人潮依然絡繹於途。牽孫攜子的阿婆阿嫂多了,見了面問子問孫一番,這兒兩個一組,那兒三人一堆,紛紛聊個起勁。街中段有幾個阿公阿伯圍在一張小桌泡茶聊天,之前他們都熱情招呼我這路過的陌生人,那你可想而知他們是怎樣招呼那些熟識的在地人。街道鬧鬨起來了,人情味濃郁起出來了。騎著小越野車的孩童,也來湊熱鬧了,追過來逐過去,將輕脆的笑聲肆無忌憚地撒在街路巷道中,還包括那些大呼小叫。騎累了,就來圍在我前面,一來休息二來看看我畫的進度。有時邊看畫,邊回頭對照是那間屋子,當意見不一致時,嘰嘰喳喳像群麻雀,待我用手指放在嘴前暗示「不要說話」,他們就趕緊禁口,不然就是低聲相互推諉是誰的錯,然後又呼嘯而去。一陣子他們又來了,一陣子又去了。 好一幅自然親切有味的街坊樂趣圖啊!我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練習。雖然時被孩童影響而分心,但這樣的熱絡,還真叫人喜歡。 我以著簡單的炭精黑筆一橫一豎細心鉤繪著。屋宇的寬窄高低,正牆側面,新泥舊磚………深深牽引著我的手牽動著我的心。畫著畫著,最後形成了「人在圖畫中」,和景物沒有縱深,讓近身的建築物不成樣。出現問題了!將樓層的線條再畫上面些吧?畫上方些,屋頂的角度、直立的牆柱也受牽連也得移動。或更動地平線吧?那往前的屋子該如何呢?那些裸露的樑木又該怎辦?躑躅復躑躅,牽一筆就要動幾乎半張圖,這古舊街市的複雜市容還真不容易搞定。心有些躁了,蚊子也來擾心了,偷襲腳踝一口,再不手臂叮一包,人更是心煩意亂。 寧靜處之吧!停下筆來吧。將素描簿立起來看,景和圖對照對照,讓自己當個「觀眾」,或許可找到癥結。 停下來,自己可歇憩一會,也免身陷「泥淖」。再放開心懷瞧瞧,眼前,視野中店舖間間在歲月風霜的雕刻下,有著不一樣的表情,各自演繹不同的生命傳奇,瀰漫著素樸安詳。這是街坊鉛華褪去的風味,是圖畫的靈魂所在,也是我該去捕捉的重點。自己叮嚀要把握這,但也是要解決先前透視比例等的問題。 比劃了又比劃,修改了又修改。又該如何營造出氣氛呢?這讓我先後在那街角窩了三個下午。除了那有廟會的下午外,後來的時刻,人潮不見了,孩童的嬉笑消失了,老街岑寂了。岑寂中,更讓人感嘆著逝去的繁華和老去的寂寞。 舊街的番仔樓,是我第二張寫生的作品。畫這張作品時,除了明燦外,天澤老師也到。明燦在這些日子,嘗試一種「墨條」作畫,那簡捷俐落的手法,讓我這有如老牛拉車慢慢拖拉的,看得真是羨慕。而天澤老師,他總是以水彩寫生,那色彩的調配、水分的控制、光線明暗的掌握,在在都是我要學的。 番仔樓,我在街的一個拐彎處和它「相覷」了三個午後時光。 從我坐的地方望去,樓房露出的部份並不多,大概只有近半的二樓和山牆部份,其餘的都被一棵苦楝樹和草叢遮擋住了。樓房右邊毗連著紅瓦的古厝,但這邊有木麻黃、桑樹和雜草雜花的,所以也是隱隱翳翳的。在樓房古厝之前,早先應該是和旁邊挨在一起的店鋪?但如今塌毀了,成了亂草野花聚集的土堆,間雜著瓦礫碎石磚頭樑木椽桷。往這景致的左邊前走,有幾條小巷,有些破屋,有些斷垣殘壁,也都在娓娓訴說著物換星移的悲歎。 在畫番仔樓這些天裡,行人稀疏,四周靜悄。我在這像似一個被遺忘的角落靜靜勾勒著,也靜靜沉吟再三。滄桑的景色啊,常使人脆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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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們家廢耕的農地多得是,」我指著廢耕而雜草叢生的農地,笑著說:「只怕妳林玲沒有這份勇氣。尤其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追求妳的男朋友一籮筐,到時不知是嫁給大官當夫人,還是嫁給有錢人當老闆娘,怎麼能忍受寂寞,在這個小山頭蟄居。」 「如果怕我寂寞,」她頓了一下,調皮地說:「一旦你和小美人結婚,就由你們夫婦來陪我。」 「坦白告訴妳,雖然我和小美人的感情不錯,但如要論及婚嫁,並非如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我憂慮地說:「我曾經告訴過妳,她自小和表哥指腹為婚的事,倘若她想毀約,是否過得了她姑姑這一關,一切都是未知數。尤其在金門這個純樸的小島上,對於婚約這種事,大家都特別的敏感,誰也沒有本錢受到傷害。雖然小美人說過,如要逼迫她和表哥結婚,她寧願跳太湖也不從。」 「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嚴重吧。」她關心地說。 「現在金門的社會是男多女少,小美人長得又不難看,而她表哥則較憨厚。一旦小美人真的毀約,並非我們取笑他,他想娶老婆,絕對是困難重重,說不定要打一輩子光棍。」 「這或許是她姑姑不願放手的主因,也是你和小美人邁向婚姻路途最大的阻力。」 「妳沒說錯。」 「如果真的阻力太大,你會放棄小美人嗎?」 「妳是知道的,金門地方那麼小,我有父母,有親戚朋友,有長官和同僚,熟悉的人可說無數,如果為了這件事而鬧得滿城風雨,徒增大家的困擾,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假若有一天,事情的演變真如你此刻所說的,你怎麼辦?」 「魚與熊掌永遠不可兼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當然會有所取捨。」 「怎麼取捨呢?」她有點逼人。 「或許,我會選擇離開小美人。」 「你想做一個負心的人?」 「在萬不得已之下,我不得不做如此的選擇。」 「這樣做你對得起小美人嗎?」 「只能請求她的諒解。」 「當一個女孩子對她所心儀的男孩投入深厚的感情時,一旦男方變節想冀求女方的諒解,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會憎恨男方一輩子。」 「有那麼嚴重?」 「不信你試試看。」她想了一下,又說:「或許,我的推測有點武斷,並不知道你和小美人的感情,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 「和一般戀人沒有兩樣,這點妳一定很清楚。」 「我清楚?」她不解地,「我又不是小美人,我清楚什麼?」 「難道妳沒有談過戀愛?」 「我發誓。」她舉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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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兩撇鬍鬚散步去
辭去工作當了全職媽媽,每天便周旋在小孩的生活起居,並重覆做著家庭瑣碎雜事,像被口香糖黏得牢牢的,只有一點點屬於自己的零碎時間;又像個慢慢與社會脫節的邊緣人,有時會陷入莫名的低潮。不過我還是最享受帶小孩的樂趣,因為小孩的天真、調皮,啼笑皆非的舉動,常為生活帶來十足「笑」果。 那是秋高氣爽的日子,小二的哥哥上學去了,我準備帶著四歲弟弟到社區附近逛逛。我們穿好了鞋進了電梯,我依著往例要在電梯內的鏡子前再次整裝時,兒子卻說他鞋裏有東西,要我蹲下幫他弄掉,待我幫他整理穿好鞋子後,正好要出電梯門。 社區很靜,沒半個人影,連大門的警衛先生也巡邏去了。我們走了大半圈沒遇到任何人,待到市場附近,迎面陸續遇到一些我不認識的阿公、阿嬤與媽媽們,只是每個人都很奇怪地盯著我看,我有點不好意思,心裏想著:「奇怪,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他們認識我嗎?」只好微微點頭,淺淺地笑著。 一路上,就這種不尋常的打招呼。繞了一圈,回到社區大門前,遇到樓上住戶,打了招呼後,她拉著我,盯著我臉上瞧,笑地問著:「你臉上怎麼多了兩撇鬍鬚?」我一時會意不過來,兒子已搶著回答:「是我幫媽咪畫上貓咪的鬍鬚啦!」我突然尷尬地尖叫著:「糟糕,我忘了擦掉啦!!」 原來在早上出門前,我喊弟弟去尿尿後,正蹲下幫他紮衣服時,見他兩手藏在背後,我問:「你帶著什麼東西?」 「沒有啊,媽咪,你眼睛閉閉,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閉上眼,他很快地用黑色彩色筆在我臉上畫了兩撇長鬍鬚。我想到他常照著鏡子,在鼻頭塗黑,臉上畫著六道鬍鬚的把戲,竟在我臉上故佈重施。我想笑卻佯裝生氣地告訴他:「這樣很難擦掉,臉醜醜的,媽媽怎麼出去!」 兒子笑著說:「可是很好玩啊!而且妳變得很可愛哦!」 於是我拿了洗面乳與毛巾準備到浴室裏擦洗。此時電話響了,於是我和朋友簡短聊了幾句,一掛上電話,兒子便催著我要出門去了。 因為蹲下幫他整理鞋子,讓我在電梯裏錯過照鏡子的機會;沒遇上可能告訴我的警衛先生或社區裏認識的人,我就這樣帶著兩撇鬍鬚散步而引人側目。哎,本就是「主婦多忘事」的我,加上個搗蛋調皮的兒子,害得我過了好糗的一個早上! 雖然糗事一樁,但每次想起這情景,心裏還是樂開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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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島嶼手記
粈緩緩滑降的遠航象限外,一方小小蒼巒地塊界址,渺渺的座落在千年曠古大海嘯浪中。巉岩岸壁。荒煙漫開。矗立的島國就一一的搖醒故事年輪。攤開鑲邊戴玉的沙岸旋律,聽到了心肺呼吸的花崗石。農桑。燕尾老屋。夢和泌甜的酒香。俯身。一座我多年暗戀搜尋的意象海域,漂浮在藍藍水波濡溼眼前。這是家。這是您的世界。 粍我的朋友說:島上盛產音樂人,畫家及文字創作者。他們把暗礁激流譜成普世吟哦的民謠。他們把視覺撫觸的山野鄉垣收藏在寬容無礙的繪本。他們把苦澀和斑斕構築的序幕寫成一個字一個字會長大的溫煦教養。這頻頻敲響詞意盎然的生成島嶼,我彷彿聽到豐滿孵生的張力,在足夠的羊水裡孕育持續壯觀的浸浴再生。開闢。這個裝滿字句容器的島嶼。 粅很印象派的陽光從簾窗淋了下來。一種不具喧嚷的靜極安定。坐忘。最靠牢的靈魂淨土,獨享自己唯尊的宇宙。多年來的漂泊和顛盪瞬間化為一脈枯禪寒寺,隱喻般的昇華。延伸。在秩序崩解的軌道上,我找到虛實起伏的安撫。靠攏。找到情節命題裡最美的位置。啊。中山林公園咖啡屋。我和我的影子,忘了沉默也是一種對生命的態度。 紞三月。多霧。多情。春妝攀滿了枝頭,調色盤傾洩下的馬路兩旁。花草吱吱喳喳笑聲盈盈的高亢吟唱。1號紅。2號黃。4號綠。5號紫。8號橙。唧唧吹響這美麗綻放的小島。沿著環島南北路停停走走,我彷彿來到普魯旺斯,一件件,一寸寸的紅花綠葉剪影。灑滿了愛與美的渴望。更遠的,白屋黑瓦。農舍閒居。綠蔭平野。時光的蒙太奇調配幾許輕愁,想家的時候。這裡就是家。 紝途中。只是驀然的心境航程。經過了民國,晚宋鬱鬱蒼蒼就走來,這是半島瓊林海邊的傳奇。水煙調情,滄海穿流,我們步入一條水痕隱密的通道,通往孤鶩殘寧霞潮岸,海韻聲浪,平遠迷煙,是誰落的款就寂寂隱退?范寬或浯島子民的註腳?風蓑雨笠。山水墨綠的搨本,彷彿置身一帖潑畫地景家園,時間留下這美好的幸福和放心。我踽踽的穿越海的門縫,讀覽一冊絕版章節。島的扉頁。 紑液態醇香。醉意飄弦。請問,今夜誰家有酒?我只愛淺淺低酌。和您。賦一曲詠嘆調。一杯一杯拚奏我們共同束手無策的來世。 紎轟轟嚷嚷的生命力正隨著販賣聲竄升。迴覆。一天的開始,熱騰騰的蝟集交易。預告了吃食大業裡人間最莊嚴的課題。海蚵。鮮魚。蔬果。熟悉的親情。熟悉的口味。熟悉的鄉音,喊著土地和海洋和淚水一起擺設的清明上河圖。後埔菜市場。一條老老的舊街,通往百年來每個人的胃腸,支撐生死命脈。支撐昇平盛世裡喋喋不休的口糧。 紘有樹輕歌。有風旋律。有海織夢。島的東北角,荒荒落落,像一頁裸身風景,翻閱濛濛的意象情節。山不高,但山靜好。水不深,但水溫柔。望遠平原茵綠。晴雲和泉聲。搖櫓和千濤。墨荷和蛙鳴。一一的停在詩的波光微醺裡。陽光。潮夕。村舍和不帶心事的歷史安詳,這裡適合修禪。慢活。養生。這裡是人間淨土最後的信仰。 紖夜的黏膜慢慢怖網黑眼圈。島上燈光熠熠貼近晚歸回途中。回到記憶濃縮的民宿夢裡家園。黑夜凌虛。月影皎白。民宿的沉默衍生豐盛繁殖的時空隕落。遙想碑文記載的傳奇傾訴,採石雕砌。畫龍彩鳳。紅牆綠瓦。嘯嘯風雨,撫摸庭院幽幽深深躺臥的魂魄。是誰投書給今夜的屋主,避隱我心中的亂世。榮耀和溺失。糾纏一整夜微微痛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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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腳逛大陸之五
前金門日報副刊登一篇大作,題目是「信耶穌,得水牛」內容描寫洋人初到內地傳教好久,都沒人願意去聽道。反省後,將舊教堂粉刷一新,原白牆上寫有「信耶穌得永生」的藍色墨跡,因年久致部分脫落,筆畫糢糊,加以老外不諳中文,將「永」字上面一點一橫及「生」字下一橫漏掉,於是「永生」變成了「水牛」,附近農民認為那太「好康」了,在有利可圖的前提下,就前去聽道,事雖似乎諷刺,然而那「筆誤」豈非上帝奇妙的作為,正因這樣的誤打誤撞,讓許多前去聽道的人們,因得到福音而能有好的正信,也許就這樣改變其一生的命運。 以上所見到的基督教活動是屬政府許可的三自教會,更有成萬上億的呼喊派基督徒,儘管中共禁止、取諦,但越是這樣,繁衍也就越快,他(她)們由地上的召會會所,轉向地下的家庭秘密聚會,因為人心與潮流並非政治力量所能阻擋的,幾乎像幹革命一樣的視死如歸。 現在大陸的中國人,幾乎什麼都不拜,只在清明節,召集兄弟姐妹親人,到祖先墳前敬禮追思,然後聚餐,藉以連絡彼此情感。或在禮拜天到附近的教堂祈禱,奇怪吧?但這確是我所看到的真象。 捌、勤奮的中國人─女公關和打工仔 經過老鄧的改革開放後,所有老百姓都抓緊機會賺錢,勇敢不怕苦的青年,更是不分男女的,翻山越省,從北方奔向南方,由內地走進東南沿海,謀生賺錢,接生意,拚事業,這股熱流,直可比美當年台灣加工區的勤奮工作而不遜色。 A、花枝招展的女公關 十幾二十年前改革開放不久,卡拉OK的浪潮,由日本發展出來,繼之台灣,很快的席捲整個中國大陸。尤其東南沿海的福建、廣東、浙江省各大都市,特別是台商落腳最多的地方。所以當時就在大陸流行著這樣的順口溜:「毛澤東,像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鄧小平,像月亮,卡拉OK到天亮;江澤民,像星星,下崗工人數不清」!足以道出那三個時期人民的心聲,並看到當年大陸人民對卡拉OK的狂熱。 就以莆田市為例,它在福建僅居第四或第五的中型都市,由於地緣關係,當時台商鞋廠在此計有三百多家,每廠員工至少幾百人,多至三、五千人,因此休閒業也跟著蓬勃發展。出外打拚的男人,總有不少的鬱卒苦悶,加上離鄉背井,創業維難,初期妻兒子女都暫留台灣,卡拉OK加上美豔親切大方的女公關,的確是這些人排憂解悶的好去處。男女關係的開放與消費的廉價,自然成為這些漂洋過海異鄉客的致命吸引力與溫柔鄉。 這些為討生活的女公關,或單槍匹馬,或成群結隊,來自東北、安徽、湖北、河南、山東、江西、貴州、四川,白天的大街上、飯館裏、女裝店、鞋品及化裝品店,經常穿梭著她們的身影,購買時尚衣飾、化裝品、吃館子,都少不了她們。 華燈初上,環肥燕瘦,鶯鶯燕燕,妖艷迷人,或氣質典雅,清麗動人者有之,應有不缺,隨君所好,任憑挑選,端坐於豪華的沙發上,一如選美大會場。大型KTV每家公關人數多達數百人,而裝璜則盡其精美闊卓豪華之能事,氣氛之講究,更不待言。女公關大約十七、八歲至二十五歲不等,活潑可愛,能說會唱,察顏觀色,知道客人喜歡什麼歌,愛聽什麼話,主動滿足。 KTV夜店從下午二時開始,做到凌晨兩點,每個女公關坐上三、五台是沒問題,每台小費起初台商至少發個兩百塊人民幣,酒足興盡之餘,再塞個一兩百也是常事,但陸客卻只付五十至一百塊,因此,一般公關遇到「陸客」,則能閃就閃,都屬正常。優秀的公關一天進帳在千元左右是常有的情形,比起在老家打工每月僅一至兩佰工資強過多少倍,因此一個接一個的女公關,湧向東南各省的都市裏,如莆田、廈門、福州、東莞、廣州、汕頭、泉州等外商聚集城市,形成一股淘金熱潮,稍有城府的俏妞兒,三、五年後回老家,從此一輩子不虞匱乏,或者把個台商從良去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美事一樁。但仍有許多自制力薄弱的女孩,或吸毒或墮落到做「雞」,陷入難以回頭的深淵,不幸的就此毀了一生,或因而落到連回家的路費都要借貸的淒涼景象,亦時有所聞。一樣的來時路,卻各有不同的歸途,端看個人的修為與自己的造化了。 同一時間,在中國北方,女公關的小費行情價碼,就大不相同。十多年前的夜上海,就以行情所謂十里洋場的繁華鬧區屬─南京路為例,晚上十點左右,整條街黑壓壓的,只有兩三家夜店─KTV露出微弱的燈光在做生意。女公關依然美麗、年輕、大方,並不遜色於在南方的佳麗,但行情小費卻只有一百塊,究其主要原因,當時的上海,外商仍然少之又少,而市況自然就比不上現今燈火通明爭彩鬥艷的夜上海,此等落差,若非親眼目睹,還真叫人難以相信。 近幾年來,景氣消退,KTV盛況不再,相等的,這些女公關也因此收入劇減,而租房、吃飯、服裝、花粉、交通費依舊,因此混不下去了。紛紛回到老家吃老本,或經營個體戶做小生意去了。 諸君且不可輕看當年這些女公關,她們於公於私都是貢獻良多,有目共睹,歸納為下列諸端:其一、留住外商繼續投資的心,使原來拚事業的外商,精神有所寄托,不致感到寂寞難耐與生活的單調。二、繁榮大陸鄉村經濟,改善中低收入戶人民生活。這些女孩到外地賺錢,老家觀念極重,大都將錢寄回去,作家人生活費,或蓋房子,大大的改善家人的生活。三、疏解政府提供人民就業壓力,當時國務院為整頓國營事業,使許多工人下崗,造成巨大的失業潮,為尋求再就業,政府承擔了莫大的壓力,既然出現一波波的女公關,獲得適合她們的工作,對當局謀求下崗工人再就業的措施帶來的壓力,莫不有疏緩功效。 B、勞苦但求溫飽的打工仔 相較於一般女公關,男孩子為求得三餐溫飽,到外地打工就沒有那麼「好康」的豐厚收入了。其無專長者,做個保安(保全人員)為公司、廠房看門,或於餐館跑堂,做零碎工或打雜工,每月工資不超過五百元,扣除吃住穿之外,還得交給政府務工費,暫住證費等,故每年頂多回家一次;老家遠一點的,只好兩三年才回一次家也是正常的。有專長的男人,如做廚師、美容剪髮師、模具工、鞋匠等等,每月工資約在七百至一千塊左右,省吃儉用,每到年終帶上二、三千塊回家過年,算是很好了。 每在火車上與這些苦難的同胞敘話聊天,他們大都唉聲嘆氣說:「沒辦法」!我建議說:「既然這麼辛苦出外工作,為著改善生活與更好的未來,就得養成按月儲蓄的習慣,賺五佰至少要存壹佰,賺一千塊要存個三、五佰。如此一年下來,連本帶利就有六、七千塊的積蓄,五年以後已經有三、四萬元,到時苦盡甘來,就是一個個體戶的小老闆,再用心經營,說不定就有機會能成為一個大老闆大企業家哩!這樣,就不致一輩子聽人使喚看人臉色。」聽的大都非常感動,更讓他們明白,脫貧致富不是天下掉下來的,除政府的政策外,且人更要長久的忍耐、勤奮。唉,如此在這些苦難的同胞心裡點下一盞希望之燈,也算是略盡關懷的心意吧! 至於大陸當局所提出的脫貧致富與奔向小康的目標,我想不該只是口號。政府現在有錢了,如何擴大建設投資,提供人民充足的就業機會,應是當務之急,以現在大陸經濟的急速發展情形來看,很快就能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從開發中國家,追上已開發國家,奔向小康,不是夢想,實可預期,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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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容顏
那一天一如往常的收拾著已晾乾的衣服,媽媽進了門問說「衣服都有乾了嗎?」我回答「嗯啊!全都乾了」抬頭望著母親時忽然感覺媽媽多了些白頭髮。仔細回想起父親受傷的這些年,我們都把心思放在父親身上,卻不知不覺中忽略了母親。 媽媽常在電話的這頭對著姐弟說:恁阿!就愛呷厚飽,呷ㄟ東西不通省,衣服愛穿厚燒,不通去感冒,騎機車甲開車不通喝酒喔!就愛卡慢ㄟ,凡事都要小心喔! 自從父親受傷直到離開我們後,家人最最希望的就是母親的身體能夠健康平安,也照顧好我們自己不讓母親替我們這些子女擔心。這些年來母親很少提及自己的心裡感受及委屈,當我們問起時,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我嘸蝦米歹事啦!」而我們的回答也幾乎都是「喔!嘸就好阿啦,那有就愛貢嘿!」 生活周遭最熟悉親密的人,往往可是最容易被你忽略的人。尤其雙親—把你從小照顧到大,提供家庭,而你卻認為是拘束,殷切叮寧;你卻認為是最嘮叨的人。 對待家人,我們習慣成自然地不懂禮貌,不會溫柔不是大呼小叫,就是懶得搭理。因為太過熟悉了,而不知珍惜。對同事和氣,可以增進工作場所的融洽;對朋友體貼,可以擴展自己的人際;對上司尊重,可以利益自己前程。卻忘了細想:對家人和氣,可以增進家庭的融洽;對家人體貼,可以讓關係親密;對家人尊重,可以使生活充滿歡喜。與家人的關係,是這世上最該珍惜的情感!許多人卻忽略了。 然而,你有多久沒有仔細注視雙親的容顏,你是否發現父母的臉上出現皺紋、手上有了老人斑,頭上白髮隱現或是日漸稀少,甚至向你抱怨健康大不如前。可能你注意到、聽進去了,但我猜大部份的時候你忽略了,你並非刻意不去重視,而是覺得你有更重要的事:也許你忙著賺錢、也許你被工作壓得焦頭爛額、也許你被小孩搞得人仰馬翻、更也許你正和另一半熱吵冷戰。 你一直覺得父母可以滿足你的需求,就應該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卻沒注意到父母已日漸衰老。你一直視父母存在為理所當然,講你、念你、叮嚀你讓你覺得心煩,卻沒想到父母的健康就是子女的財富。 每天都有人生離死別,意外就是意料之外,也許一場急病,也許一次事故,你的親人就離你而去,快得讓你措手不及悔恨不已。在父母心中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沒有辦法讓他們沒有遺憾,卻可以盡量減少他們的牽掛。仔細看看你的父母,以你現在的年紀,他們不再是你小時候依賴撒嬌的無敵堡壘,你單身無伴,父母認為自己責任未了愧對祖先;你沒有孩子,父母沒有機會含飴弄孫安享天倫之樂。世上有一種愛會陪著你從出生到老去,那就是「親情」。 無意間在網上看見的喔!你知道家庭的含義是什麼嗎?答案是: 爸和媽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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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她聚精會神地聆聽著。 「我來推推看。」走出村莊,她自告奮勇地想試試它的輕重。當我把把手交給她的時候,她「哇」的一聲,趕緊停下,「太重了,我推不動。」 「沒有三兩三,最好別想上梁山,」我打趣她說:「別自告奮勇。」 「什麼事都可以學習和鍛鍊的,」她不認輸,「下次來,我保證可以推得動。」 「快成為藝工隊的臭人啦,下次還敢來?」我取笑她。 「我倒不覺得,」她聞了一下袖子,笑著說:「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 「不必等到回去已是臭人一個了。」 「怎麼講?」 「上了公車,妳就曉得。」 「什麼意思?」 「禮拜天的公車,幾乎都是一幅人擠人的景象,那些阿兵哥成天出操訓練準備反攻大陸,難得有一天假期出來輕鬆輕鬆,在車上看到漂亮小姐,個個都想擠到她身邊,希望能聞到一點女人香,趁機吃吃豆腐。想不到妳這位小姐身上,卻充滿著牛糞味,一定讓他們感到相當的失望。」 「這樣不是更好嗎,」她笑著說:「可以讓他們一個個閃開啊!只要你不嫌棄就好了。」 「我怎麼會嫌棄呢,」我看了她一眼,未說先笑,「現在我們是臭味相投啊!」 「你的聯想力實在太豐富了,」她哈哈大笑,「這個禮拜天是我此生最愉快的星期假日,我會永永遠遠記在心坎裡。」 「這種臭事有什麼好記的,」我提醒她說:「該記的、該稱頌的,是這塊島嶼的人文風采。」 我雙手握住把手,她的右手也扶在左邊的把手上,我們貼近身軀、使出力氣,繼續往前推,經過戰壕溝,推上一個小小的山丘,順利地把糞土倒在一塊已整好的農地裡。 在山丘上遠望,前面是湛藍的大海,左右不是林木就是農田。 「林玲,妳仔細看看這裡的景緻,」我指著大海和原野,「妳說美不美?」 「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仙山聖地,」她興奮地拉起我的手,像鳥兒雀躍般地說:「太美了,太美了,我真的太高興了!」 「妳喜歡嗎?」 「當然喜歡!」 「那麼妳每個禮拜天都來幫忙,」我神秘地,「如果做得讓我父母親完全滿意的話……。」 「你準備怎樣?」我還未說完,她急促地問。 「我叫我爸送妳一塊地,讓妳在這個純樸的島嶼、美麗的小山頭,面對著湛藍的大海,蓋一棟小屋,長久在這裡住下來。沒事時,還可以遙對大海,高歌一曲,或是躲在小屋裡看看書,享受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歲月。」 「真的!」她拉著我的手跳了起來,「你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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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人的慈懷
家父年輕時,在山上種了不少柑橘,除了賣給青果社之外,多半免費送給親友品嚐,就算不認識的人,想要摘來吃,也從來沒有反對;但是,由於種柑橘的山地,路途有十公里之遙,請親友自己上山採取,他們嘴巴說好,卻沒有行動,原先以為是親友不好意思,只好親自上山摘取,然後一一送達他們家裡,分贈給親友品嘗。 年歲漸次增長,上山頗耗體力,只好請親友自行前去摘,沒料到千篇一律的答案:「太遠了,沒辦法前去摘;如果你想送我吃,麻煩你摘給我好了」。父親聽到這裡,只淡淡說了一句話:「沒想到東西想送人,都還要送到人家家裡。」 後來乾脆山上的柑橘讓它荒廢,改種在住家附近的旱田;幾年前種了一些新品種,叫做「茂谷」的橘子,甜度夠,水分也多,市場上滿討喜的。 家父種的茂谷,幾年後,植株雖小,然而果實卻不少,正在高興之餘,想等到成熟一些,再摘回家;過了一週,興沖沖的到柑園裡,想要把茂谷採回家,沒想到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在家人幾經詢問下,才知道,品相比較好的茂谷,全部被人家偷摘走,只剩下幾粒相貌不揚的果實。 看著家父一年的期待,完全落空,我們只好安慰他老人家一下;沒想到家父卻豁達的說:「沒關係,反正有人吃,不要拿去丟掉就好。」 家裡種的水果,經常被偷,卻從沒看過家父氣餒,或講一些生氣的重話,仍然年復一年,堅持下去,守住他辛勤打造的田園。有時候勸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不要種了,想吃買一些來吃就好,他老人家總是淡然的回答:「種這些果樹,只是創造運動的機緣而已;被別人摘去吃,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就是家父的養生之道,種水果得到流汗的快樂就好;至於誰來享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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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球
眼看著,球將入手,一個人影竄出,胳臂伸長,擋住球。黃成本重新掌握球,使眼色,隊友獲悉,搶到籃下,一記妙傳,球入網。徐榮茂笑了笑說,打球,還得講究年輕,像黃成本這樣就沒錯。徐榮茂任職金門縣政府軍事科,常到金門中學打球,認識劉照、羅莎、孫效鵬等教員。劉、羅、孫三人,來自大陸,多遭中共迫害,扣上「土豪、劣紳、反動派」帽子,隨國軍輾轉南徙,進駐金門。背景相同,很快混熟,倒是黃成本只十來歲,雜在成年人中,有些奇怪。但黃成本身高體長,在球場上,更顯靈魂了。 戰局正要重啟,一輛警車急急煞住,朝球場喊。徐幾人一時聽不清楚,等聽明白,卻嚇一跳。警察嚷著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昨日夜裡中共擊砲,落彈遍佈金門西邊,一枚砲彈,打死古寧頭人。徐榮茂開吉普,往南山。已近九點,年輕人這時才被發現,恐已不測。徐榮茂有時也在砲擊時趕往落彈處,一閃神,還以為流星閃過,怎地,流星卻成隕石,不劃過天際,卻一秒秒,筆直逼近,變成大火丸,咻咻碰,炸翻眼前路。徐榮茂踩煞車,抱頭、縮頸,躲入駕駛座;十公尺處外,炸彈開花。接著,是一個叫做「速度」的東西衝過吉普,它身上披著鋼片,碰碰碰碰,硬是闖過來,再一溜煙消逝。徐榮茂手抱頭,摸摸額、撫撫腦,再觸碰身體,直呼氣。 徐榮茂多次死裡逃生。民國三十八年後,兩岸對峙,初始砲彈不多,但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以後,砲彈就多了。當時,中共趁東南亞會議召開前夕,企圖對與會各國施壓,影響會議,以奇襲性火力,轟燬金門水頭海面的海軍艦艇,砲兵軍旅分置廈門東海沿岸、蓮河、深江等,九月三日下午三時,朝大小金門射擊。徐榮茂負責民防隊協防任務,儘管危險,卻堅持彈著點在什麼地方,就到什麼地方去。從破裂瓦房到壕溝轟隆大洞,或牛、人模糊的屍骨,延燒不止的柴房跟僅存半點聲息的傷患,徐榮茂跟炸彈,比快。 然而,人的奔跑,真能快過火光的追捕嗎?徐榮茂老是記得他躲在壕溝裡,一士兵朝他奔來。徐榮茂揚手,示意他,要快、要快。士兵朝他笑,腿沒停,一直跑。近了,快了,快呀!徐榮茂瞥見士兵身後有個紅點,他瞪大眼睛時,紅點也變大,砲彈「噗」的一響、再「咻」地一下,然後,士兵不見了。當一個人見識過這樣的速度,就會對速度充滿敬意,徐榮茂不稱呼它「死神」,而叫它做「速度」,只要比它快,就不絕望。 徐榮茂急忙下車,在居民的引導下,找到被打死的人。人,真死了?說不定,還存一口氣?一年輕人如捲蝦,蜷臥地上,眼微睜,還張望;嘴半開,似說著「喔」。臉上盡是污泥、鮮血。鋼片穿破他肚子,肚皮前、肚皮後,兩個洞。警察也趕來,問他,真死了?徐榮茂點點頭。抹了抹死者臉上污泥,闔上眼皮,揉了揉下巴,好闔上嘴。但年輕人無論如何不願意閉嘴,不知是喊痛、抱怨,還是認命?年輕人一家,幾年前古寧頭大戰都死了,無人善後。徐榮茂先拿草蓆掩住,忍住一口悲憤。一居民出聲說,徐科長,你衣服怎破了?他舉高手臂,鋼片劃破上衣,在下拉出一道傷口。 隔幾天,徐榮茂填報傷亡名單,拐到縣府旁一間小牢房,望著被關的三個人。徐榮茂敲了敲欄杆,他們回過神來,見是徐榮茂,又把頭轉過去。徐榮茂揚了揚傷亡名單說,又有人被炸死,你們蓋不蓋防空洞?九三砲戰後,蔣公指示金門司令官劉玉章,彈藥及人員,都得地下化。徐榮茂督導各地建構防空洞,跟他們說,一旦打仗,就得找地方躲,跟砲彈爭時間。徐榮茂劃下完成時間。村民有以鋼筋水泥,有用木板跟磚塊填起,卻有兩戶,一因家貧,另為畏懼破壞風水,都沒如期完工。再一人,卻是「流氓」。流氓見著徐榮茂,就說,怕什麼砲彈?他另有預防妙方。徐榮茂跟去一看,竟是幾條棉被鋪在桌子上,再灑上一層粗礪的蚵殼。徐榮茂又問,蓋是不蓋?三人點頭。 下午,放學前,徐榮茂找了劉照、黃成本打球,埋怨說,勸村民蓋防空洞,村民們當他是瘟神,背後喊他「土匪」。要他們蓋防空洞自保,這可有錯?黃成本說,沒錯。徐榮茂邊運球邊問,既然沒錯,幹嘛不蓋?黃說,沒錢、沒時間,能怎麼蓋?黃成本說,村民要捕魚、耕種,還得到碼頭、壕溝構工,那有空閒?再說,村民窮的多。 徐榮茂面露難色,打定主意,反正就是得蓋。一不留神,球卻被劉照抄了。徐榮茂說,你瞧瞧,他不過就是在爭取這一剎那的時間。說完,快步跟上劉照,手一伸,抄回球。黃成本低聲說,抄得好。劉照說,老小子,跑起來,速度還真快啊,忙舉手防禦。徐榮茂很清楚,為了趕上這一剎那,他不能心軟、手軟。劉照倒是建議徐榮茂,整治流氓跟蓋防空洞這事,可報告司令官。金門實施黨軍政一元化的行政體系,司令官為最高統籌,其下設有黨、政、軍、民聯席會報,重大事情都在此決議。徐榮茂想,就下次會議提報吧。 一天晚上九點多,電話急響,接起電話,竟是司令官,急忙問說有何指示?劉玉章說,指示?那有什麼指示?司令官得知隔天有狗肉宴,居然不請他,生氣來電。徐榮茂又心驚、又歡喜,忙說,原來要在明早,才邀請司令官的。司令官跟參謀長都來了,料到狗肉不夠,徐榮茂差人打野鴨,臨時宰了條小牛。 幾人吃飽、喝飽,慷慨快意。徐榮茂琢磨,何必等到聯席會報?報告了防空洞跟流氓兩事。劉玉章沉吟一陣說,錢呢,目前是沒有,但治不了流氓,他就不了解。徐榮茂陳述,整治流氓,得有法律依據。劉玉章撓撓頭,握拳、輕擊桌面,直截說,擬來幾條規定,待他批示,就有法律依據。徐榮茂擬具條文上呈,司令官也真批了。 到了徐榮茂劃下的時間,兩名農戶已建好防空洞,那流氓,只蓋一半,敷衍了事。徐榮茂囑士兵帶走,流氓嚷嚷說,兵欺負民哪,要跟司令官告狀。居民聽見吵鬧,三三兩兩站著看,有的轉頭,跟鄰居嘀咕。徐榮茂沒好氣,大聲說,到期限,防空洞沒蓋好,只好依章逮捕。見民眾面帶責怪,一口氣壓不下,逕自說,防空洞蓋好了,誰躲?你們躲;防空洞保命,保誰的命?你們的命。說完,不理會眾人,直接帶走流氓。 徐榮茂沒真要整治流氓。這人平時喜好鬧鬧、鬥鬥,不是大惡之徒。徐榮茂把流氓關了又放,流氓說要告他,徐榮茂也給他紙、筆跟郵票。如此折騰幾個月,流氓屈服,乖乖蓋好防空洞。 徐榮茂大事底定,神清氣爽,打起球來,格外起勁。徐榮茂談到整治流氓一節,黃成本插口說,他聽過這事,村民多怪罪徐榮茂治事太嚴,不通情理。徐榮茂球照打,不生氣,反倒說,兩岸砲彈戰開打,得多做戰壕、防空洞。反問黃成本,中學裡的防空洞蓋好了嗎?徐榮茂幼時志願當老師,卻遭父母反對,就把這心願說給黃成本,常鼓勵黃,認真讀書。球場邊,有人傳喚徐榮茂,黃成本不及回答。 那人是監察院委員,夥同警察局長一道來。進警局,監察委員問徐榮茂,可經常關了某人?徐榮茂點頭,又問他,怎可以隨便關人?徐榮茂不慌不忙地說,這麻煩可大呢,這是政治問題。監察委員聽到事情敏感,沒往下問。 中共砲擊,並無規則,難以預料,幸地下防禦日漸完善,傷亡漸少,徐榮茂巡視鄉里,民眾見他,也少私下嘀咕。十一月下旬,中共由廈門方向,瘋狂向金門城鄉射擊,徐榮茂在南山,正想駕吉普回縣府,以備支援。這一次砲擊,落彈多撒向金門北、西北方向。縣府在西邊,若趕往,正好迎上火網。猶豫時,砲彈呼嘯而過,炸燬鄰近屋舍。徐榮茂又見著那士兵、微笑跑向壕溝,士兵背後,一顆紅點變大。紅點變作紅光,再一閃,「噗」一聲,士兵不見了。但是,士兵卻不斷地跑,在他眼裡跑,要跑過那一陣紅光、要跑過炸彈。 忽然,紅光轉向,陡然變大,朝他奔來。先是碰一聲,徐榮茂被人撲倒;再是轟隆巨響,三合院土牆瞬間崩塌。徐榮茂愣了半秒,一回神,見是流氓救他。砲彈震,兩人氣力竭,肢體動作在轟轟巨響裡,都緩慢了。兩人,爬、走、摔、滾,到了防空洞口。又一發砲彈,拖曳長長的哨音。哨音越來越近,兩人驚聞,連忙潛進洞裡。不多時,炸在洞口不遠處,地板浮上、震下,洞裡的人驚駭放聲。隔許久,再無聽聞砲彈哨音,一行人爬出洞口,恍若再生。 十來人頭髮、顏面,盡是泥塵,徐榮茂拍拍流氓肩膀,微笑致謝。流氓只正經幾秒,聳聳肩,又回復無賴神態,倒是恭喜徐榮茂,走狗屎運,吉普沒被炸到。徐榮茂惦記公事,清理車上碎瓦、鋼片,前往縣府。水頭、古寧頭一帶,民宅受損嚴重,金城地區,人口稠密,更多傷亡。 這次砲擊,來得快、猛。當時還在上課,教員劉照、羅莎、孫效鵬等,火速組織學生,躲進防空洞。砲彈急落一陣後,沈寂十多分鐘,劉照等人,顧念落單學生,趁機巡視校區。黃成本仗著身手矯健,也跟去。三分鐘後,黃成本終於明白徐榮茂常常掛在嘴邊的,跟速度比賽的意思:球被抄走,能乘隙奪走,生命被抄走,再也奪不回。 徐榮茂到達中學操場。操場中央一個大洞,劉照、羅莎、孫效鵬跟黃成本散在坑洞周圍,蓋著草蓆。學生齊聚走廊,默默站著,已下課,卻不忍離去。徐榮茂鼓起勇氣,揭開黃成本草蓆。黃成本眼凸出、嘴開張,無論如何不願闔眼、閉嘴,一如怒目金剛。 警察說,他們巡視好教室,正要穿越操場到防空洞,這時,砲彈從西邊來。黃成本回頭看見,大喊老師、快跑。他搶先,跑在前頭,邊回頭,看炸彈在空中,由一個紅點、變作紅光。老師跟在後頭跑,黃成本揚手,大喊快,卻不自禁緩下腳步。他再回頭時,看見一大面紅光,像網,包圍三名老師,再一剎那,紅光不見了,突來一陣急力,震開他,盜走他的球。 操場,不多時便整平了,徐榮茂走過,眺望西邊天空,依稀聽見黃成本大聲喊:快呀,老師快跑。他們四人跑過來,超越徐榮茂,再往東邊奔去。背後一團火球跟著,但他們越跑越快,距離拉長。黃成本回頭探,大笑說,它們再也追不上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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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沒有關係啦,」我輕鬆地向母親說:「讓她親身體驗一下金門的農村生活,對於一位來自台灣的女孩來說,也是相當有意義的。」 母親慈祥地搖搖頭、笑笑。 我提了一壺茶,拿著二個碗,重回牛欄。林玲坐在石頭上,望著手推車上的糞土出神。 「來,喝碗茶。」我倒了一碗茶遞給她,笑著說:「農家吃飯用碗、喝茶也用碗,請不要見怪。」 「這是什麼茶啊,」她飲了一小口,興奮地說:「喝起來還蠻香的。」 「一大包三塊五毛錢的大紅炮,」我坦誠地說:「農家泡茶一次就是泡一大壺,多數用的都是這種廉價的茶葉。」 「茶葉雖廉價,但喝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她把碗遞給我,「再幫我倒一碗。」 「坦白告訴妳,」我邊為她倒茶邊說:「今天總算妳來對了,耙牛糞、挖糞土,坐在牛欄門口喝茶,絕對是妳此生最難得的回憶。」 「如果沒有我的堅持,或許,不知何年何日始能來到這個純樸的小農村。」她有些感慨。 「金門的農村多的是,但如要親身體驗農家生活則是不容易。相信妳林玲做夢也想不到,怎麼會跟一個金門人來到這個偏遠又落後的小農村,而且還脫掉鞋襪,打著赤腳,在牛糞土上工作。當妳夢醒後,一定會大吃一驚,感到不可思議。」 「剛進入牛欄時,的確讓我看傻了眼。在我的想像中,牛欄只不過是拴了幾頭可愛的牛,想不到牠是拴在這間破落的古厝裡,而且經年累月排洩出來的糞便,累積起來竟然有一尺多高。那種尿騷味和牛糞味,比起你前陣子從小美人家回來時更濃烈、更嗆鼻,讓我感到噁心。」她心有餘悸地說。 「現在感到怎麼樣了?」我關心地問。 「出來透透氣,舒服多了。」 「老實告訴妳,我從小就是在這種環境長大的,有時施完水肥,手中那股尿屎味,再怎麼洗都洗不乾淨,但飯能不吃嗎?如果以目前城市中的生活水準和衛生常識來說,聞到那種氣味,誰吃得下飯。」 「這或許就是所謂:習慣成自然吧!」 「不,」我糾正她,「那是受到環境的逼迫。」 「可能是這樣吧。」她微微地點點頭。 休息了一會,我們又開始工作,也順利地裝滿一手推車。 「平坦的道路我自己來,遇到上坡妳必須幫忙推,下坡時幫我拉住把手,讓車輪慢慢滾動,以免手推車往前衝。萬一沒有控制好,有時連人帶車都會滾落到路旁的大水溝。」我囑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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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頸鴉的獨白
在這座島嶼,我是一隻迷鳥。 溼冷的空氣像雪地飢餓狼獾的化身,尋著候鳥的飛行路徑兇猛地撲向島嶼。我鼓動著翅膀,在島嶼的上空飄翔,這裏不是我荒漠的家鄉,只是座陌生的繁華堡壘。俯視島嶼的角落隨處可見馴化成功的天人菊、馬櫻丹、紫花藿香薊,這些從其他國家移民的植物,不但得適應新的土地而且還必須認同新的國度,才能取得永久的居留權,延續生命故事的流傳。棲泊在河岸樹梢的午後,狼獾似的北風啃蝕著早被蹂躪不堪的樹幹,落葉飄零沁入冰冷的水中,天地間剩下杜普蕾與艾爾加大提琴協奏曲的交談。 那一天的清晨,天泛著白光,荒野在氤氳中逐漸甦醒,空氣中混雜著淡淡的黏膩與微微的溼氣,這是一座熟悉的島嶼,如往常般地出外覓食,大夥輪流擔任守衛的工作,下崗哨完成交接任務後,便迫不及待的進行飛行訓練。四下巡視一周,決定來個大探險,找了一間紅屋頂的樓房降落,屋頂上不鏽鋼水塔在陽光照射下白晃晃地閃耀著,眼前一雙銳利的眼直盯著我瞧,一襲黑禮服襯著白圍巾顯得英姿挺拔,刺眼的光線昏眩我的目光,我疑惑地問著:你是誰?是我族的英勇戰士嗎?然後小心地以嘴喙試探地啄著,水塔呈顯的身影只是不斷地重複我的動作,然後發出刺耳的「koko」聲,好奇、恐懼攫住了我的意識,感官一片空白…… 集合的哨聲響起,該是離家的時候了,要求遵循著傳統的航線飛行、生活。往東的航道是被下了咀咒的禁區,那裏是未知的故事,那裏是未解的謎團。年輕氣盛的我顧不得族中長輩的反對,懷抱著孤獨的夢想朝著太陽升起的天堂前進,越過海峽後我的生理時鐘已失去節奏,感官系統的磁性機制已毫無作用,然後我發現心中的天堂是個虛構的夢土,心中的天堂是座假想的世界,心中的天堂是命運的地獄,名字早被天堂埋葬遺忘。是這座天堂容不下這個名字,還是這個名字永遠不屬於這座天堂;於是我在島嶼的邊緣生存,成了這座島嶼的迷鳥。 我低頭看著頸上的白色羽毛,白羽打破了天下烏鴉一般黑的法則,白色或許是上天的美麗恩賜,或許是潤飾記憶的最佳色澤,或許只是孤芳自賞的一種標誌。爪下的世界閃起了迷離的燈火,幽暗裏北風仍糾纏撩鬥著昏昏欲睡的老樹,望著太陽落下的夢土,在另一座島嶼,我曾經是一隻留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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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斷貪腐難朽
坐落在廈門市湖里工業區一條僻靜道路上的「遠華電子有限公司」的大門內,矗立著一棟外牆貼著紅磁磚與藍色玻璃的七層樓建築。這棟不甚起眼的紅色建築,長久以來由於戒備森嚴與豪華轎車進出頻繁,因而引起當地居民的注意,並為她取了個美麗的名字——「紅樓」。 直到一九九九年四月,「廈門特大走私案」(又稱「遠華案」)爆發後,這棟外觀平凡而神秘的紅色建築,卻成為了改革開放二十年來,中國大陸官商勾結與官員貪污腐敗最具代表性的一個象徵。 二○○一年八月份,紅樓正式對外開放,這在大陸改革開放以來的銷魂窟頓時萬頭鑽動,許多人都有興趣來看看大字不識幾個的老粗賴昌星,如何利用這棟紅樓籠絡廈門的大小官員,建立他的走私王國。 從資料上看,「廈門遠華走私案」走私品市值逾人民幣五百三十億元,還涉嫌套匯人民幣廿多億元。從已揭發的情況看,遠華走私案牽連極廣,因遠華案已受調查或拘捕的官員近兩百名,廈門黨政領導幾乎是爛透了,中共高層震驚,鐵血總理朱鎔基決定「動搖國本」的掀翻這場世紀弊案。 遠華案的主嫌叫賴昌星,據說充其量只會簽自個的姓名,但這個現今仍流亡海外的大老粗卻有辦法隻手遮天,掀起廈門的滔天巨浪,說白了,就是酒、色、財、氣運用得宜而已。 二○○一年八月的某日下午,我挨著人潮,權充一個開眼界的土包子,進了這座銷金窟。紅樓的展覽簡介中指出,「紅樓是賴昌星密謀策劃走私犯罪活動和進行權錢交易的主要場所,是拉攏腐蝕幹部讓那些意志薄弱者蛻化變質的大染缸。」紅樓共有七層,號稱「一層一重天」。裡頭便是酒、色、財、氣的大本營,入得門來,銷魂而走。導覽的人說,賴某交朋友還分層次,上得一樓便代表關係愈深,如上達七樓賴某的辦公室與會客廳,那便是美女任選、手到財有。 說起紅樓美女,可大有來頭。據說,是賴某從全國精挑細選來的,人數不多,約莫只有四十多位佳麗,但身材較之模特不差,容貌更甚熠熠明星,加上巨額的金錢誘惑、集體連鎖,一個個的官兒不可免的都步入了粉紅陷阱,成了他走私王國的一員。 遠華案因案被拘捕的有多少?通說有兩佰多人,上自福建省公安廳副廳長、廈門市委副書記、副市長、公安局副局長、海關關長、銀行行長、海關調查局局長等等;據說,連前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兒子、中共政治局委員的妻子也都牽涉其中。反正是權貴盡出,搆不上邊的,顯然代表社會地位、金脈、人脈不夠! 遠華案牽連之大,在「新中國」是絕無僅有。一位「的哥」說,「因為遠華弊案,廈門至少停滯發展了十年。公務員噤若寒蟬、動見得咎;做生意的,更怕被牽連。從前紅樓裡頭一個掃廁所的雜工,月薪也有八仟多!現在,簡直是神話?」這位老兄說得像個專家,眼裡盡是嚮往。 任何光明的城市都有陰暗的角落,遠華案的爆發相信是一種新中國經濟崛起的現象,而非絕無僅有。在台灣這種媒體高度自主,成天新聞輪著不斷「爆料」的社會裡,尚且難免特權貪腐,何況是民主程度遠遠不及的中國! 公務員貪腐,自然令人深惡痛絕;但伴著貪腐的慾求,人人或許也都想有。就因如此,坐大了權貴的胃口,糟蹋了經濟自由,沈默的人民只能負手! 看完了遠華的例子,想到了公務員的態度,國父的「公僕」理論,於今到底是種實現,還只是理想的空中閣樓? 「守得住清苦,耐得住寂寞,抗得住誘惑,管得住小節。」紅樓的展廳中不乏這類的警示標語,期勉每一位前往接受反腐敗教育的中共黨員與幹部,發揮「延安精神」抗拒外界的物質誘惑。然而,即使是以清廉著稱的新加坡政府,都必須採取「高薪養廉」的政策,對於現在一個月只領幾千塊人民幣的大陸中高階官員而言,這樣的政治教育究竟還能發揮多少效果?是以,每天數萬的參觀人潮,並沒讓紅樓的開放持續太久。因為立意在「做為中共黨員幹部的反面教材」,卻更有「原來貪污也頂不錯」的效果;在各方的疑慮下,紅樓又關閉了,回到她原先的位置,塵封那段政商間不堪的腐朽。 遠華弊案後,廈門多了好幾處「爛尾樓」,那俱是賴某的未完「大作」。賴某亡命天涯,市政府還得忙著善後,如今幾棟主要的建築物已陸續有了新買主,變身後的「遠華」,重啟另一段的滂渤! 賴順昌這個大老粗顯然沒讀通曹雪芹的「紅樓夢」。「紅樓」重不在實體,而在「夢」字!「生命瞬間極盡繁華,到頭不過一掬細沙」,只是紅塵盡是凡人,豈能都解「紅樓夢」! 「貪污腐敗那裡都有,只要小心些,不要太囂張,小小的腐敗一下還是頂不錯的!」的哥說得口沬橫飛,彷似在為與賴順昌的失之交臂扼腕;黃昏的廈門街頭罩著一層薄紗,恰似一幢幢的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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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庵與我
一、接篆就職,肩負重任 民國七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上午,揮別金沙國小全校師生隆重列隊歡送儀式下,雖有校長李炷烽親駕自用車,並有教務李榮金、訓導李仁木、總務王添泉等三位主任的陪伴護送上任,仍然控制不住離開朝夕生活長達二十三年的沙小情懷,真的是一路哭泣不停直到佈達禮堂才強顏歡笑和與會觀禮貴賓招呼寒暄起來。 就職典禮由縣長唐雄飛親自監誓,我還記得當時唐縣長對我的期勉:要在教學上符合教育政策要求,要五育並重、培養學生成為愛家愛國的好學生。當我從代理校長蔡世耀主任手中接過校長印信後,我知道扮演的角色已改變,我必須肩起經營校務的重責大任。 二、完成任務,欣慰感恩 因為原任校長蔡金皮的因病請假和後來的逝世,學校已奉核定的學年度計劃工程共九項,迄我到任的三月底僅進行了一項校長室的整建,其餘如教室鋁門窗的更換,學生廁所的改建、專科教室二樓的新建……都急待請人規劃設計發包執行,特別要感謝老公王世昌的幕後協助與經驗實務的指點及縣政府建設科的蔡秀雲小姐與陳書文先生的大力幫忙,快馬加鞭的趕工設計,始能在急迫的年度期限內完成各項工程的發包及竣工完驗,也要感謝總務李成約主任當時任勞任怨的辛苦付出,而我在短短的半年內滿頭新增的白髮真是拔不勝拔,雖然責任艱辛,但終能如期完成亦師亦父的姑丈所遺留的任務,也就心安無愧對姑丈在天之靈。 三、改善校園,祈求平安 回首在賢庵三年的往事,一路走來,是一幅幅酸甜苦辣與胼手胝足交織而成的畫面。記得曾因在我未到賢庵之前的一年半時間內先後相繼去世歐姓工友、董姓幹事、許姓老師、蔡金皮校長等四人,一時眾說紛紜,八卦四起,而疼我如父的家翁為此特別小心,邀請后宅村名風水師王清流老先生來校堪輿,經過名眼人一看當即指出校門犯路沖大忌,而且大門前右側的護坡造型猶如一把利刃,而且刀尖正指向校長室,校園前庭一連種了幾排不同樹種密不通風,陰氣沉沉,辦公室門前兩株大龍柏分別挺立兩旁猶如兩座燭台的不利風水,必須加以移位擋煞改變氣勢。之後鄉賢張長華先生也引介當時金防部兵工組一位畢業於成大土木工程系的服役軍官來校參觀也指點整個校園的氣勢必須善加改造,師生方能平安且能培育出好人才,因此藉著家長會會長盧志嶢、副會長歐贊隊的人際關係,動用附近駐軍兵工支援,加上全校員工生的配合積極展開校園樹木的移植、修剪及舖設前庭草坪,也遷移每日朝會升旗早操的活動地點到司令台後操場,再配合學校附近村落的拜拜,每月初二、十六的犒軍祭拜地基主,員工人人自願上香虔誠祭拜。果然從此師生平安泰然。 四、起用新人,組織再造 迎接新學年度的到來,我在行政組織上有了改變,讓許鵬飛到垵湖當分校主任、洪天助先由訓育接訓導、翌年又換接教務、歐陽文厚兼教學組、董漢愿任註冊組,謝華東挑訓導主任、李盈映任訓育組、薛素惠兼衛生組、楊安傑任體育組、蘇火木接總務主任、張水燦任文書組、許丕石仍兼事務組、葉瑞裁仍兼輔導組、學校組織再造後人人各司所職,因應教育需求逐步落實校務行政合理化、管理人性化、決策民主化、人事透明化、經費公開化,加上我採多鼓勵少懲戒的策略,勉勵同仁要抱持對學生愛之深、教之切的精神,處處以身作則,待人用高關懷的領導,一時學校氣氛和諧團結,老幹配新枝各個發揮專長潛能,合力協助兒童適性發展,努力營造優質的校風。想當時學校僅我有一輛自客車,凡事私器公用,不管接送長官或師生、對外參加比賽活動都由我親自接送,後來才帶動同仁相繼購新車的熱潮。賢庵確實是個極有人情味的地方,雖然已離開十幾年了,但是一些曾經共事的同仁,不管是退休了還是繼續服務的同仁仍保持深厚良好的友誼聯繫。 五、發揮潛能,締造佳績 特別感恩許鵬飛主任在垵湖分校的積極經營施展抱負,從一草一木的校園規劃到圖書室的布建、美勞專科教室的硬軟體布置及充實設備改善廚房環境設備,更爭取駐軍兵工的支援,不遺餘力使分校校園呈現嶄新蓬勃的新面貌,也贏得地方家長人士的肯定與讚賞。洪天助的認真負責,訂定家長會組織章程,改組家長委員會並發起籌募興學基金,自此奠定組織健全的家長委員會機制。謝華東的多才多藝加上葉瑞裁、薛素惠的舞蹈、音樂專長配合,曾以(歡喜慶豐收、豐年流芳牧馬侯、七月流火)等節目為賢庵連續三年的民俗才藝奪下三屆的特優獎佳績。董漢愿、許丕石、歐陽清初、薛素瓊的語文寫作指導,一學期曾有一百零五篇學生作品分別刊登於國語日報八篇、金門日報九十七篇之紀錄,記得其中表現最優的學生有許玉琳、許書姍、許永澔、林聖霖、吳曉紋、陳榮吉等傑出同學,還有在歐陽文厚、張水燦指導下,盧敬恒的書法很出色。盧怡鳳、戴桂葶、戴紹恩、林敏、王宏任等同學在蘇火木主任的嚴格指導下,以後在各階段學校的球類等體育方面也都表現傑出,個人在得知這些同學的優異訊息時,真的是萬分高興與百般欣慰、並以他們為榮為傲。 六、永遠祝福,校運昌隆 我在賢庵將屆三年,是八十二年三月二日奉派到開瑄國小始離開賢庵的,我感謝所有賢庵學生家長的支持與關心,回憶七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程司令官邦治將軍蒞校巡視校園,對學校大門老舊及木質校名銜牌的破損實礙觀瞻的指示,更感謝四月份新上任的李清正縣長的蒞校關切及應允撥助改善經費110萬元,才趕緊委由陳木壽建築師事務所規劃設計,之後因物價波動工程編列補助經費無法追加,曾遭三次流標,後經刪減工程項目後,經盧志嶢會長的幫忙,才請一向熱心公益的裕林營造廠王董事長媽掌的承包才完成校門的新建。更感念同事們相互的扶持與愛心,這段有汗水、有淚水、有歡笑、有美好回憶的三年歲月,假如說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賢庵國小的大門圍牆、廚房餐廳、東西側的二樓專科教室就是個人任內僅存的紀念了。 近幾年來,賢庵在許清堯及姚清華兩位校長的卓越領導經營下,無論在建築、軟、硬體設備各方面都有長足的改善,尤其是新進老師的加入更為賢庵注入新血,帶來煥然一新的氣象,我深信明日的賢庵必定校運更加昌隆,寄上我永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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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她二話不說,依我的話拿起鋤頭,走到內側的牛糞旁,勉強地把那一坨一坨牛糞耙一邊。我只管用三齒先把糞土挖鬆,沒有刻意地去教她或理會她,就當她是來玩、或者是來陪伴我的。 「如果感到牛糞味難聞,我給妳一條手帕,讓妳摀住鼻子。」我有點不好意思。 「笑話!」她依然不屑地。 我鬆了一小塊糞土,她已把牛糞耙到一邊。 「現在妳用鋤頭,把糞土耙滿畚箕,」我把畚箕拿到挖鬆的糞土前,告訴她說:「妳耙滿後,我再端出去倒在手推車上。」 她把畚箕放正,快速地耙了幾下,而後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彎下腰,繼續耙;當她耙滿畚箕,我也聽到微微的喘氣聲。 我端起滿滿的一畚箕糞土,先站穩腳步,然後一轉身,快速地端出去倒在手推車上。如此的來回三趟,林玲已氣喘如牛,額上也冒出了汗珠。 「休息一下再來吧。」我有點過意不去。 她不再逞強,把鋤頭靠在牆上,拍拍沾著糞土的手,我們緩緩地走出牛欄,在外面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氣。 「妳坐在石頭上休息一下,」我指著旁邊一塊石頭,「我回家提一壺茶來喝。」 她點點頭,勉強地笑笑。但我敢肯定,這份不自然的笑,絕對是累中的苦笑,而不是喜悅的微笑。 回到家,母親已泡好茶。但一見到我,就被她老人家訓了一頓。 「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人家林小姐?」 「是她自願要來幫忙的。」我解釋著說:「起初以為她跟我開玩笑,後來卻堅持要來,怎麼勸也勸不聽,讓她嚐嚐苦頭,以後就不敢來了。」 「林小姐可能是想來看看我們農村的景色,那有一個女孩子會自願來幫人家推糞土的。」母親瞪了我一眼,「這種既髒又臭的苦差事,很多男孩子都不願意做,遑論是一個那麼嬌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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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大陸遊
她哭了 在春暖花開裡 如傾瀉的雨林 灑了滿山遍野的哀傷 如春雷乍響 撼動著每顆平靜的心房 疑惑的眼光 投向那雙 抖顫的翅膀 脆弱的聲音 悲切而淒涼 無助的眼眸 泛著 晶瑩的淚光 原來 昨夜星辰下 被遺棄的孤鳥 在東風裡 聽著 另一伴的 雲雨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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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又綠
久未聯絡的朋友突然寄來了一封信,畫面上是一個嫻靜的女人頭像,溫暖的色調暗示著春天柔和的個性,但真正吸引我的,是簡簡單單「春天來了」四個鮮紅的字,是「紅杏枝頭春意鬧」啊,心突然就被震動了那麼一下,彷彿聽見,琴弦斷裂的聲音,是一聲聲的驚訝與嘆息「啊!原來,春天已經來臨了!」 在年歲的增長中,何時,我已漸漸遺忘四季的更迭,我應該早就感覺春天的腳步已經悄悄降臨了,可是,我卻似乎麻木了。我的心裡應該有一股怯喜,因為,枝頭上的綠芽已睜開了惺忪睡眼。我的髮絲應該飛揚得更高,當風兒的脾氣已經變得溫和,我不再需要用毛茸茸的毛線帽保護修長秀髮。還有,在清晨,當我騎著輕快的腳踏車上班,當車子滑下湖南高地的那一瞬間,路旁已生長約兩人高的小樹應也在輕輕歌唱,告訴我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我應該早就感覺到的。可是,我卻遲鈍了。 直到,濃濃的白霧生氣的擋在我的面前,我差一點把親愛的水分子撞得四分五裂;直到,鮮黃的油菜花已開得漫天漫地,燃亮了雙眼;更直到,朋友的那一封信如天籟在耳畔轟然響起,我才發現,我已被俗物俗事罩著厚厚一層灰,居然不知:「春天早已降臨了啊!」 這樣的季節,是應該輕聲呵唱的;這樣的季節,是應該隨溫柔的風一起舞動的;這樣的季節,是應該喚醒全身毛髮毛細孔的,用力呼吸、感受、體驗大自然的芬芳;這樣的季節,每個人背後應該找出一雙輕如紡紗的薄翅的,飛到最高最遠最綠最藍的天空河流森林海洋裡,去與大自然一同呼吸,一同旅行,一同安眠的;這樣的季節,每一個人都應該是最快樂的,臉上掛著能讓風兒盪鞦韆的微笑。 這樣美好的季節,也讓我不由的想起了與之相稱的春日童年!那時,曾經對春天多麼的敏感啊,好像,他就長在身上似的。當清晨四五點,天開始濛濛亮的時候,風兒的脾氣已經開始變得柔和了,那時,緊閉一冬的窗戶可以悄悄的張開口,輕輕的呼一口氣了。那時,小鳥們也開始喜歡歌唱,搖擺著身體在天未亮的枝椏間雀躍不已。那時,我在清晨五六點時,就變成了野地上的小孩,東跑跑西跳跳,一會兒跑到西邊的大池塘前看魚兒在洗臉,一會兒跑到東邊的桃樹旁看桃花睡醒的模樣,馬不停蹄的,我又跑回家旁,數數細細的木麻黃針葉今早串了幾顆水珠子,然後,是隔壁的阿月、小惠與阿芬邀我一起去南邊的草地上玩伴家家酒,我們也會跑到更遠的田野上,看甦醒的野地開始鋪上一層層柔軟的綠色地毯,一株珠紅的、黃的、粉紅的、嫩黃的小小花兒開心的在地毯上跳舞歡唱搖頭擺腰。是阿月先發現有一種植物可以當哨子吹,只要將管狀豆莢的頭弄斷,再把當中的綠色小種子挖掉,就可吹出宏亮的「ㄅ一ㄅ一」聲,一樣是阿月跟我們說有一種紅色的果實可以吃,樣子像縮小二十倍的葡萄,吃起來甜甜軟軟的,還有一種白色的花蜜可以喝,只要將花萼小心的撕開,就可吸到令人齒頰留香的花蜜………那時,總? 一早就起來了,總會看到隔壁的陳爺爺騎著腳踏車,到西南方各家放廚餘的桶子旁,滿足的把廚餘再倒在他黑漆漆的大桶子裡,然後用力的踩著裝滿食物的生鏽腳踏車,伴著「吱啞吱啞」的聲音,快樂去餵他心愛的大豬公們。也會看到前方許伯伯又趕著牛,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西邊廣大的田地邁進,又是開始犁田的季節了。 早晨,常常會有濃霧,奶奶總是說:「唉呀,等一下霧要散啊,不然衣服又曬不乾了。」就像每次春雨時節,連綿的雨引出的嘆息聲一樣。但我們小孩子卻希望這霧可以持久一點,最好是整天都有濃濃的霧,因為這正是玩捉迷藏最好的時機,在霧中,捉鬼的人最容易認錯人了,常常只得重新捉鬼,有時我們還會頑皮的互換衣服,讓捉鬼的人又誤認了人,玩得似有滿腹委屈,但又不認輸的想繼續玩。在霧中,我也常常覺得人間變成了仙境,我們都是一個個快樂的小天使,彷彿跑著跑著,就能慢慢的飛了起來。 在春天,小孩子們總有無限的精力,能夠從早晨跑到傍晚。當夕陽西垂時,泥地上仍是小孩子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足跡。看啊,地上是一個剛畫好的巨大電蚊香片,小孩子的腳步不停歇的在圓圈內外跑來跑去,直等到當鬼的人不注意,跑到電蚊香的中心才算贏,但只要一不小心被當鬼的人碰到身體,就變成你當鬼了。不知玩了幾回,我們又想玩拔河遊戲,迅速的把電蚊香片用腳擦掉,然後撿起旁邊的粗樹枝,再畫一個巨大的圖。首先,畫一個大大的正方形,再畫一個更大的正方形把它包住,然後把外面大正方形的四個角擦掉,畫上如米老鼠的大耳朵,就可以分兩組人馬玩拔河了,就如棒球賽的四壘,如米老鼠般的四個大耳朵就是我們的四大壘,外面正方形的人只要能順利的跑完四壘,就算贏了。不過,過程可是艱辛的,因為在跑四壘的過程中,裡面的人可以把你推出去,而那時的你是毫無反擊能力的,只有在如米老鼠的大壘包中,你可以和正方形裡面的人玩拔河,把他拉出來,他就死了,你就贏了:反之,你若被拉進去,就是你輸了。玩膩了,還可以擦掉再完跳格子,或是跳遠,或是過五關………只要一片泥土地,一枝樹枝,我們就可以變換出各種不同的遊戲,那時的想像力真是如無盡的精力般豐富啊。 有時,我們也會騎著跟身高差不多的腳踏車,在村莊裡繞來繞去。或者,把車子放在路邊,就縱身跳到草地裡抓小蚱蜢、小瓢蟲,然後比比看誰抓的多,也沒什麼目的,比完了再把小動物們放回草地上,又騎車到處閒逛。我們還爬到人家荒廢的屋頂上去摘花,紅紅黃黃的小花兒,摘到就是玩伴家家酒最美的菜餚,那時只想著刺激好玩,根本不在乎跌疼了,流血了,越高越危險的地方我們總是最愛爬。如今想想,真為那時捏一把冷汗,但嘴角仍忍不住盪出一縷微笑。 啊!屬於春天的回憶原來都跑到童年了,國中高中大學研究所出社會的春天呢?藏匿到哪兒去了?四季是不停輪轉的啊,春日從不曾缺席,春日簷角的乳燕不曾停止啁啾鳴唱,三月杜鵑花兒也不曾停止展現緋紅色彩,我怎麼可以遺忘春天呢?「春天來了!」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春天來了,希望趕快找回那顆不知何時已漸漸遺忘春天的心,溫柔的看待身邊的一草一木,春日鳥兒的鳴唱應是最美妙的音樂,春晨摻著薄霧的綠野應是最美麗的風景,柔柔的風兒,潺潺的流水,我怎麼可以錯過呢?「春風又綠江南岸」春風更已翩然舞到浯州!明晨,還有接下去每一個早晨,我希望沈睡已久的感官可以溫柔的甦醒,向春天,輕輕的、熟悉的、微笑的,道一聲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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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遊記之四〉品味蘇州
到了蘇州已是下午,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素以「吳中第一名勝」的虎丘開始我們的蘇州行。 虎丘山原名海涌山,傳說是吳王闔閭下葬後「有白虎蹲其上,因號虎丘」。還有另一種說法是山丘的形狀看似老虎而得名。 下車後,涼爽的微風迎面襲來,蒼翠的綠意使得這裡更添清幽,不似往日般炎熱的天氣讓我的玩性提高了不少。 沿路上,這裡的每一亭一閣、一水一石都有著許多美麗的傳說。你曾聽說過「三笑姻緣」嗎?沒錯!這裡就是「唐伯虎與秋香」故事的發源地。故事是這樣的:一天,唐伯虎躺臥在枕石上,看到秋香及華夫人走過,於是故意將帽子掉在路上,趴下身用頭去拱帽子,好笑的模樣博得了秋香的二笑。 除此之外,像點頭石、千人坐等也很受遊客歡迎。 傳說,千人坐是一位高僧生公的講道之地,據說原本聽他傳道的人很多,但因高僧得罪了士大夫,聽道者逐漸減少,甚至到後來已無人再聽。即使如此,生公仍不灰心,依舊對著原來人們坐著聽道的石頭不停的講道,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天,沒想到,在高僧口乾舌燥之際,奇蹟出現了!水中的一塊石頭居然微微點頭示意!同時,白蓮也在寒冬中朵朵綻放,好似在回應生公的話!於是有了「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白蓮花開」這句話的出現。 就在千人坐附近,還有一座亭——孫武子亭,好像是孫武訓練吳王後宮佳麗的地方呢!相傳,吳王派出了一百多名美女交由孫武操練,孫武把宮女們分成二隊,並由吳王寵妃擔任隊長。但妃子、宮女卻不把操演當一回事,一直笑鬧個不停,於是孫武將吳王妃子依軍法辦理,不管吳王怎說,他還是下令把吳王寵妃殺了。事後,每一個宮女都遵照命令行事,無人違規。自此,這個操練場成了蘇州的名勝之一。 除了這裡外,在孫子武亭旁有一個門,門旁龍飛鳳舞的字聽旁人說是顏真卿所書,但因時日已久,字跡已剝蝕,所以現在看到的字是由後人補上的。 一踏進門,便是這地頗負盛名的劍池囉!碧綠的池水感覺深不見底,平靜無波的表面為此鋪上了神秘,閃爍的波光倒映在石上,讓我不禁幻想著有許多小妖精在上面跳舞。導遊告訴我們,這座池子還藏有一個墓穴。因為有水作為屏障,這座墓才能被埋藏了千年之久而不被發現,它之所以會在人前曝光,是因一次乾旱將池水全都蒸發掉,人們才知道這裡藏有這麼一個秘密,更特別的是,這座墓從未有人進去過喔!不是沒有試過,而是因設計得太巧妙。曾經有一次,學者為了調查這座墓而將池水抽乾,當他們派人進去看看時,發現越往裡面入口越窄,到後來根本就進不去,只好作罷。唉!我好想看看裡面長怎樣喔。 憨泉位於劍池的西北側,為何叫憨泉呢?這是有原因的喔!憨憨是個小和尚的名字,由於山上無水,要喝水都得跑到山下。一日,憨憨在現在憨泉的位置發現了一些青苔,挖呀挖,真的有水跑出來了耶!這座泉水就以小和尚的名字命名了。 但這裡最引人駐足的,便是這裡的虎丘塔哩! 虎丘塔原名雲岩寺塔,是一座高達七層的磚塔。聽導遊說這座塔建成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近幾百年來,因地質構造等原因,虎丘塔開始不斷傾斜,可以說是「中國的比薩斜塔」。聽到這裡,我們紛紛退後幾步來欣賞這有趣的一幕。咦!真的有些斜耶! 可惜為了維護虎丘塔,遊客是禁止進入塔內的,否則我真想進去裡面瞧瞧。 這裡的景點、典故說也說不盡,蘇東坡說過:「到蘇州不遊虎丘乃憾事也!」這句話可真是一點都沒錯。若你感興趣的話,不妨自行去參觀吧!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這首詩是不是很耳熟呢?我們現在正要往詩中所述的寒山寺出發囉! 才剛到寺前,斗大的「寒山寺」三字已映入眼簾,有些人會在字前停留拍照,為自己在寒山寺的遊歷留下了到此一遊的證據。 寧靜的寺內,也許是到了快關門的時候吧,遊客並不多,使我們得以安靜的品味這裡的不同。 寒山寺的石碑十分有名,穿過大殿東邊的門就能看到廊內各種碑文,其中以《楓橋夜泊》的詩碑最受歡迎,我想這應該是因張繼的詩帶來的效果吧。 你知道寒山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前來嗎?除了張繼的《楓橋夜泊》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鐘聲。 這裡的鐘樓是許多遊客喜歡留連的地方,導遊對我們說,很多人都喜歡到鐘樓去敲三下鐘,以求得平安。除夕撞鐘則是這裡的重頭戲。 一般來說,寺廟內的鐘都是敲一百零八下,寒山寺的一百零八響除夕鐘聲,代表著一年有十二個月、二十四個節氣,七十二個候。此地的除夕撞鐘,是蘇州迎接新年的重要儀式,很多觀光客都會在此時湧進寺內,分享著撞鐘的榮耀。我很好奇,為什麼新年敲鐘的速度從來都沒快過或慢了?聽完導遊的解釋,我才曉得原來在敲鐘人的背後還有一個偉大的英雄。這位英雄必須緊緊的盯著碼表,維持鐘的節奏,好讓鐘聲不會過快過慢。由於有他們的付出,除夕鐘聲才能圓滿落幕。 參觀完了,該是用晚餐的時間哩!咦?評彈宴?這到底會是什麼呢? 謎底終於揭曉囉!原來,為了讓我們吃得盡興,晚餐特別安排了琵琶等樂器在旁演奏,每張桌子上都有兩份點歌表,讓我們可以聽聽自己喜歡的樂曲。 品味著滿桌的水鄉風味,傾聽著耳旁的吳儂軟語唱著一首首動人的曲子、琵琶清脆的樂音不停的回蕩在我們週遭,心情頓時舒暢起來,好像所有的疲累都消失了一樣,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短短時光的雅致。 離開了這間餐館,我們準備開始夜晚的行程。 聽人說,觀前街是蘇州最熱鬧的地方,一看,果真如此。 形形色色的人們穿梭在各個店家,許多人手中提滿了一大袋的戰利品。我們逛呀逛,欣賞著各種事物。各式糕餅、絲繡工藝品、絲綢錦緞………等,各種物品使我目不暇給,總希望能待久一點,把所有地方通通逛遍,但時間總是不等人,在我尚未盡興前,已到了我們該回飯店的時間了,只好跟這裡含笑說再見。 早上的第一站,我們即將拜訪中國的四大名園之一——留園。 留園始建於明代,清代時稱「劉園」,後才改為「留園」。山水風景為全園的精華所在。此園林約有五百多年的歷史,長廊是這裡的一大特色。從走廊往湖面上看,只見一朵朵粉荷隨風飄逸,煞是好看。 另外,園裡還有幾樣寶物不能不提,你知道是什麼嗎?嘻嘻!我就告訴你好了。這幾樣寶貝分別是:天然石畫、絲綢屏風、太湖石。 據說天然石畫能預測當日的天氣,是主人判斷是否該帶雨具出門的好幫手。 絲綢屏風則是一樣古代婦女偷窺時可以藏身的好地方喔!蘇州刺繡十分有名,把絲綢刺繡拿來做屏風隔在廂房與廳堂間,由廳堂望向屋內絕對看不到內部情形,但由廂房看向屋外則是一清二楚喲! 另外一件物品先前在其他遊記內就有提過啦,但為了防止有人沒看過,還是說一下好了。太湖石是留園內山水風景的主角,它細瘦的體態,瘦、漏、透、皺等特色正是它魅力所在,山水風景有了它可以說是具有錦上添花的效果呢! 逛完了留園,有個地方是蘇州行不能不去看看的地點,那便是絲織工藝的賣場了! 踏進大門,導遊帶領我們前去觀看「抽絲剝繭」的過程,只見一台台的機器正在運作,把每十個繭製成了堅固的絲線;一雙雙勞動的手努力把蠶絲製成蠶絲被………員工們熱心的教導我們許多東西,還讓我們試試如何製造蠶絲被。沒想到,試過後才知道製作一條蠶絲被居然要那麼累,看似簡單的動作原來一點都不簡單,我十分佩服他們的努力,因為有他們,這間賣場才會有這麼多漂亮的蠶絲工藝品。 經過了那麼多努力製成的絲織成品到底會變成怎樣呢?來到商場你就會知道了! 琳瑯滿目的商品佈滿了整個櫃檯,一條條花色動人的絲巾整整齊齊的疊在櫥窗內,一包包蠶絲被依序堆放在一起由遊客自行挑選,除此之外,像由絲綢包裹的雙面小鏡子呀、一件件高雅大方的旗袍、摸起來舒適柔軟的衣衫、刺繡手帕………等,各式各樣的絲織工藝品讓我好想全都買回家,可惜我不可能全都買下來,就只好站在旁邊純欣賞囉! 在蘇州的行程至今已全都結束,該是告別的時候了。在這哩,我聽到了許多美好的傳說,也嘗試了蠶絲被的製作,同時也學會了許許多多的事,我相信這段時光將會被我永遠珍藏在記憶的抽屜裡,成為我往後能在煩悶時拿出來品嘗的甜美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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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去妳的大頭啦!」我伸手想敲她,她機警地閃開,「為什麼要找小美人一起去,是不是怕人家誤以為妳是我的女朋友?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們就在這裡說再見。」 「休想!」她皺了一下鼻子,「本姑娘今天跟定了你,也吃定了你,不信?試試看。」 「自討苦吃!」我瞪了她一眼。 「我嘛,歡喜做,也甘心受,」她得意地,「請不必替本姑娘擔憂。」 來到山外車站,我不想和她做無謂的辯論,以免引來一些奇異的眼光。我們中規中矩地坐在候車室等公車進站,但林玲的外貌實在太搶眼,進來候車的旅客,幾乎人人都看了她一眼,有的輕瞄,有的一看再看。當然,一位從事表演工作的藝人,她是不怕人家看的,但坐在她身旁的我,卻有些尷尬。 好不容易開往沙美的公車進站了,儘管我們生長在一個民風保守、社會純樸的島域,但我還是輕扶她上車,那是基於禮貌而非肉麻,別讓她誤以為金門人都是不懂禮節的草包。 島上大部分農村,都沒有公車抵達,我的家鄉也不例外,下車後必須走一段泥土與碎石舖成的長路,雖然兩旁有高大挺拔的木麻黃,但我們是朝北前行,冬季的寒風夾著細沙泥土,不停地往我們的面龐吹襲,自小鍛鍊出來的腳力,走這段路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林玲走來卻有點吃力。本想拉她一把,卻因為來往的熟人和村人絡繹不絕,為了避嫌,始終和她保持一大步的距離,以免遭人議論。畢竟,這是一個傳統封閉的小農村,我似乎也想考驗這個小女孩的耐力,一切並非如她想像的那麼簡單和順暢。 回到家,我禮貌地把林玲介紹給父母親認識,並暗中告訴他們詳情,請母親準備午飯外,關於我們想幫家裡什麼忙,做什麼農事,則請他們不必過問,由我自己來安排。 老人家慈祥的面龐,露出一絲不解的笑意。 我帶著林玲到放置農具的戶龍厝,把三齒、鋤頭、畚箕放在手推車上,直接來到牛欄。 「林玲,說真的,這種粗重的工作,有妳來做幫手,我實在太高興了。」我拿起三齒遞給她,自己拿鋤頭和畚箕,笑著說:「今天可能是妳平生第一次來到一個落後的鄉下,親眼目睹這間破落的古厝,用來拴養家畜的牛欄。首先妳聞到的是一份很熟悉的牛糞土味,對不對?」我看看她,「因為這種味道,妳曾經在我身上聞過,對妳來說是比較親切的。」 她目無表情地聆聽我的述說。 「來,跟我來。」我向她招招手。 當我帶她進入牛欄,看到斑剝的古厝牆壁,頂上被蟲蟻啃食過而滿佈蜘蛛網的杉木,地上是一坨坨老牛昨晚剛排洩出來、尚未乾枯的糞便,她傻了眼。 我故作鎮靜,把鋤頭靠在牆上,畚箕放在一旁,脫掉鞋襪,捲起褲管,而她依然沒有行動,只轉動著那對烏黑的大眼,不停地在裡面巡視著。 「妳是來幫忙、還是來做研究的?」我笑著說:「如果嫌臭而有適應不良的話,可以先到外面透透氣。」 「笑話!」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三齒靠在牆上,學我脫掉鞋襪、捲起褲管。 「好,就是這樣才像一個農家婦女,」我拍了一下手,「妳先用鋤頭把那些牛糞耙一邊,但要小心,別踩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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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版之愚公移山
昨天跟朋友到高雄看紀錄片,在中寮相遇。看完之後滿滿的感動迴盪於心中,片中主題原是九二一大地震之後,中寮鄉居民災後重建的困難與生活情形,沒想到片中的主角之一,廖學堂,因為一個念頭的興起而與村民完成了一項在外人眼中視為不可能的任務,團結的精神感動了所有的人。 故事起於九二一地震中,因為一場火警,八仙村(中寮鄉)幹事廖學堂,在水電俱無狀況下,利用已荒廢多年的「福盛圳」救火,雖然渠圳的積水無法完全搶救火警,但卻讓大家意識到在大自然的災變中,此圳之重要性。一些長輩回憶起從前此圳興振了當地農業,大家在圳旁嬉戲遊玩,婦女們洗衣、洗菜,對此生活有著無限之懷念,由於產業一直在變遷,大自然遭受政策與人為之迫害,土地逐漸崩塌,福盛圳也因此堆積了大量的沙石,呈現荒蕪乾涸之狀,人們對福盛圳的情感隨著時間消褪於記憶中。 我常在想,災變使人意識到生命的無常,人力之渺小,也伴隨著一種警示的作用,土地滋養著人們的生命與傳承,人們卻遺忘得如此之狀。當廖學堂決心要修渠時,我彷彿看到了古時候的大禹治水,當一群年過半百的村民戴著斗笠,扛著鋤頭參與這項艱鉅的工作時,我彷彿看到了愚公移山的景象,真實的在眼前呈現,或許福盛圳的呼喊傳到了村民的心中,一項復活水圳的計畫就此開始實行。在過程中光是申請經費就令人精疲力盡,廖學堂的堅持終於有了成果,每個人每天五百元的工資不無小補,工具也需要花錢,於是有經驗的長輩們開始指導並進行修圳的工作。我最感動的地方是,這群年邁的老人家們,有感於地震後台北地區之幫助,在民國九十年,納莉颱風重創台北市之後,照樣扛著鋤頭,坐國光客運北上幫忙,在我眼裡,那群老人家是天使,他們本著「呷人一口,還人一斗」的純樸信念,即使無法出錢也能出力,人間的善意是如此美妙,看到這裡,感動之情無法言喻。 修渠的過程歷經許多困難,但老一輩的智慧與經驗傳承終於讓「福盛圳」又暢通了,我看到了大家團結的精神,彷若生命共同體,一起面對外人的嘲諷並為此而奮鬥。我親眼在他們這群可愛的老人家身上看到愚公移山的不服輸特質,他們共同完成了一項不可能的任務!反思自己經常因為功課壓力而感到沮喪、挫折,卻忘了跳到更高一層去尋找學習的樂趣,本著八仙村阿公、阿嬤的精神,只要你相信自己可以,你就可以!回想當初考進研究所的目的,一切都為了學習而來! 原來這世界真存在著愚公移山,而那份精神與對生命的熱誠令人熱血沸騰,面對無常的生命,我們可以自怨自艾,也可以奮起對抗,領悟更高的生命境界,由自己的痛轉移至對社會的付出,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存在著許多令人欽佩的小人物,他們不向命運服輸並且不吝付出,感動的小故事就在我們生活的四周,去看一看,補充心靈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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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
石埽為內部堆置石塊外部覆蓋泥土,連接隄岸邊向江中延伸,與江水流向成垂直,可用來減緩流水速度,以減少災害,現在名稱叫做「墩壩」。所以修隄、修埽是豐城縣最重大的事情,蔡廷蘭任內修了這些水利設施:咸豐6年(1856)在南沙岸添修石埽一座劈分水勢。咸豐7年(1857)春,水決尚書土當60餘丈,遷灣改築90丈3尺,衝塌二王廟恆巷口灰堆下石隄,決熊坊土當土隄,蔡尹廷蘭勸捐修復。咸豐8年(1858)夏大水,沖塌周公埽館驛前石隄、決平豐埽、張家角、羅家嘴、楊家廒、長湖口等土隄1,400餘丈,沖塌蘇家廒石隄25丈,灣修土隄95丈;楊家湖石隄33丈,修復土隄103丈;楓樹?決32丈,灣修42丈5尺;決瑞河橫土當頭、陳相渡數十丈;沙塞88都6圖1,258等甲,糧田680餘畝,蔡廷蘭先後勸捐修復。 抵禦太平軍並褒揚有功的團總也是蔡的政績,當咸豐5到6年(1855-56)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率軍十餘萬來襲,雖然縣城陷落,幸賴劉士奇等團練抵禦。咸豐7年春(1857)蔡廷蘭到任的第二年就發札飭各團練再加整頓,戰績卓著,並奏請賞加劉士奇五品軍功,可惜劉士奇因大霧為賊所陷,不過有賴眾團練同心齊力,到8年8月全縣底定,有功人員計有團丁徐大勳、蔡秉忠等百餘人,團練徐彥楠、陳定元、楊春臺、劉士俊等均蒙蔡廷蘭保奏獎敘。 當時知縣品級為正七品,其待遇如下:俸銀45兩,但再加上「門子」、「皂隸」、「忤作」、「馬快」、「民壯」、「看監禁卒」、「轎傘扇夫」、「庫子」、「斗級」等知縣項下俸食共銀484兩2錢。在不算多的薪俸中蔡廷蘭為了救助災民曾有捐廉2,700兩修隄等義舉,也不簡單。 這些優異的表現在澎湖與江西兩地志書都有記載,但有少許的差異。《峽江縣志》、《豐城縣志》為蔡廷蘭在江西仕宦地的當地志書,而且也在蔡去世之後的12到14年成書;《澎湖廳志稿》、《澎湖廳志》則於蔡去世之後的20至35年才完成,年代較晚,同時多為間接所採訪的資訊,比較起來《峽江縣志》、《豐城縣志》可信度較高。像蔡擔任峽江縣知縣應採用《峽江縣志》內所記載的一任,而非《澎湖廳志稿》、《澎湖廳志》內所紀錄的二任。而澎湖志書提到豐城縣「張家嘴、羅家角」等隄防就和《豐城縣志》內的「張家角、羅家嘴」地名有差異,而且經過我們實地考察,目前這兩處地名是「張家洲、羅家咀」。另外在江西並沒有找到有關蔡擔任江西鄉試同考官、署南昌水利同知一個月職務的資料,所以就以澎湖志書內所提及的為主。不過在《澎湖廳志》內有提到蔡初任江西峽江縣,見「觀瀾書院」久廢之事,也可以在《江西通志》內找到江西省臨江府有章山書院,和《澎湖廳志》所提到:「見觀瀾書院久廢,協助修築郡治章山書院,使縣內士子得就近肄業」,是確實的紀錄。 捌、蔡廷蘭的詩文 施瓊芳(見田)和蔡廷蘭一同被周凱在道光17年(1837)舉拔為台灣府12年一選的拔貢,也同為道光17年(1837)丁酉科舉人,後施在道光25年(1845)高中己巳恩科進士,慢蔡有一年。 蔡的〈愓園遺詩〉總共有115篇,這首〈題施見田同年〉七言律詩,足以說明兩人之間互動情形良好: 才華爛熳本天真,一卷琳琅入眼新,論古瀾翻三峽水,抽毫艷掃六朝人, 江山歷盡襟懷壯,風雨來時筆墨親,此去金門看奏對,聖朝今日重詞臣。 金門林豪曾造訪蔡的里居,搜諸塵篋,得〈愓園遺詩〉兩卷,林豪認為: 其詩筆鋒凌厲,奇氣往來,既獨出而冠時,當信今而傳後,方之前哲,卓爾名家。雖篇帙之無多,皆精神之所寄。殘膏剩馥,味以久而彌長;尺璧寸珠,物以希而可貴。假令束置高閣,徒飽蠹蟫,卒使文獻無徵,詎非藝林恨事哉! 其實蔡廷蘭為了救濟災荒的〈請急賑歌〉,才是字字都是肺腑之言,部份內容如下: 昔讀寶儉箴,貴粟賤金帛。昔聞袁道宗,蠲賑上六策;又聞林希元,荒政叢言摘。三便與三權,六急從所擇。自古以為然,周賙救尼 (艱厄之古字)。況茲斥鹵區,民貧土更瘠。年來遭旱災,滿地變焦赤,又被鹹雨傷,狂飆起沙磧,海枯梁無魚,山窮野無麥,老稚盡虺嬴,半登惡鬼籍,丁男散流離,死徙無蹤跡,所賴別駕仁,捐廉先施借。向來失預防,社穀祗虛額。乾隆十六年,官捐二百石;移歸臺邑倉,陳腐實可惜。何不撥數千,存貯常平積?平糶假便宜,採運收補益。茲法如堪行,從長一籌畫。 澎湖地區是臺灣雨量最少的區域,俗云:「五風兼十雨」即為豐年,若因乾旱擔任父母官的通判常常會祈雨于上蒼,兩任澎湖通判的蔣鏞也曾於觀音亭龍神祠祈雨,結果天從民願降下甘霖;蔡廷蘭見此情狀寫了見〈夏日喜雨呈通判蔣鏞詩〉來記錄。 蔣鏞也因賑災義舉為澎湖各界讚賞,商民們立了一組三塊木刻「文石書院碑記」龜趺來紀念此事。左右兩塊刻有「三生福慧」、「編珠綴玉」等祝福話語。金門林樹梅也以〈澎湖施賑圖歌送蔣懌 司馬歸楚〉並序來稱贊蔣鏞的義行: 君不見,澎湖浮島東海東,土田磽瘠無上農。豐年狼戾中歲歉,況乃一旦遭荒凶。又不見,澎湖四面環一水,居民半做漁家子。片帆朝出暮不歸,海上風波險如此。我生金門澎為鄰,海邊耕釣猶澎人。最憐生寡食者眾,勞苦無過澎之民。歲在卯、月在午,旱魃張、雨鹹雨,噫風颶母助威炎,腐草枯禾挾砂舞,此時澎田不可耕,此時澎海無人行。眼看萬頃土裂甲,坐使萬戶人呼庚。蔣侯!蔣侯!古賢者,哀此哀鴻淚盈把。急上書,賑官錢;急請命,祈神社。嗷嗷吾民無仳離,倅也受咎烏敢辭。嗚乎微侯肉白骨,澎民什八填溝壑。姓名傳頌滿閩疆,西廈東臺亦稱說。即今解組將歸田,萬人擁哭如當年。清風但覺袖可貯,遺愛曾建鞭長懸。我於蔣侯稱父執,今日重逢感疇昔。作圖再拜送君行,丹青難狀循良績。君攜圖,歸黃州,平生此事堪千秋。他時兩地談仁愛,楚水閩山佳話留。 蔡也曾遊歷澎湖各處,以〈澎湖八景詩〉來描敘優美的風景,其中「太武樵歌」和金門盧若騰有相當關係: 奎壁雙輝列宿聯,天臺遠眺擬遊仙,香爐起霧凌霄達,西嶼落霞映水妍,夜靜龍門聽鼓浪,秋高虎井看澄淵,案山漁火如星斗,太武樵歌管絃。 當然記載越南行跡的《海南雜著》更是蔡廷蘭的心血著作,分為三篇,一是〈滄溟紀險〉,提及大海中風雨晦溟,波濤駭異,生死不可測之情狀,而中懷鎮定,帷老母是念;二是〈炎荒紀程〉,敘述越南恭順,雅重天(清)朝文士,與其士大夫相唱和,及所歷山川道路之險夷,城郭宮室倉廩府庫市廛之虛實;三為〈越南紀略〉,記載越南故事,略古詳今,纖悉畢具,以驗其風俗。 玖、後記 蔡廷蘭為金門裔孫,也是澎湖唯一的進士,更被台灣史名家林衡道先生舉為《臺灣一百位名人傳》名列第39位,是「浯島、菊島」兩地的光榮。 筆者曾任教的澎湖縣中正國中學區內興仁里就是蔡廷蘭的故鄉。基於對鄉土的關懷,這些年陸續與合稱為「陳高」的陳益源、陳英俊二位同好,踏巡蔡廷蘭所走過的足跡,尋找相關的點滴,也合作出刊了「開澎進士蔡廷蘭與《海南雜著》」一書。身為澎湖人,能為澎湖做些有意義的事,是我們永遠追求的目標,還原澎湖歷史的事物是我們努力的方向,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我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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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
陸、蔡廷蘭在越南 蔡廷蘭漂流到越南其實也和金門頗有關係,起先是由金門坐船要回澎湖途中遭風漂流越南,接著往北走陸路再回到金門。越南阮朝國史館編《大南寔錄》正編第二紀卷160《聖祖寔錄》,明命16年(1835)冬10月有這樣的記錄: 清福建商船一艘,往商臺灣,因風漂泊于廣義洋分。省臣照風難例,給與錢、米以聞。船內有搭客廩生蔡廷香,特加恩增給錢50緡、米20方,俟便遣之返國。 「蔡廷香」並非筆誤,而是避諱越南明命父皇嘉隆國王阮福映的母親之名蘭,乃合稱其名(廷蘭),字(香祖)為廷香。 原越南黎朝時按律三年才能朝貢清朝一次,道光19年(1839)帝諭向來越南國二年一貢,四年遣使來朝一次,合兩貢並進,嗣後改為四年遣使來貢一次,其貢物照兩貢並進之數減其半。朝貢團及遣送回清國多以海路為主,如有遭風難被遣回,則隨時可行,次數不計,而且也可以攜帶大量的貨物來進行貿易。 其中以1831年「清監生陳棨等遭風難」最為可憐,此事件係遭越南民眾劫掠並放火燒船、也按風難例給予米、錢等支助,最後有派遣使臣送歸國。但也因為這樣的境遇,讓蔡的恩師周凱能在廈門接待越南的陳文忠、高有翼、陳文恂等護送官員,5年後也讓蔡在海外能代替老師探望故舊,人生真是奇妙啊! 現在將蔡廷蘭在越南期間停留時間較久的廣義省、王城順化及舊都河內等三地做介紹之外,還列出《海南雜著》內蔡廷蘭與籍貫屬福建金門、廈門華僑相遇的情形。 廣義省菜芹汛是蔡廷蘭登陸越南之處,位於茶蓬江注入南海的地方,有三個島橫亙於航道上,若非當地人士熟悉港路,出入是不太方便。蔡廷蘭能幸運地漂流至此,真是洪福齊天。由於按照越南規定,凡遭風難者須等來年吹南風時由海程返回,並由越南當局派員護送回廈門,並兼做朝貢貿易。蔡因思念家中老母,無法等待那麼久的時間,上書國王懇請讓他由陸路北行回國,直到道光15年(越南明命16年,1835)12月19日經核准後出發。 蔡離開廣義向北行,有提到中國人最多的「惠安 」,目前是一保存有歷經數世紀,依然完整無損的1,000多個建築群體,涵括有會館、寺廟、碼頭、教堂和水井,1999年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列名為「世界遺產」之一,可說是一座活的博物館。 城內有多座華人會館,籍貫是福建省的蔡廷蘭,也到「福建會館」內參拜「金山寺」所供奉的媽祖。在會安曾被「南義巡撫官」潘清簡一日之間延敘兩次,也被贈送金錢及點心,雙方還有互相唱和的詩句,賓主盡歡,互動甚多。 除夕夜來到了順化王城,王城外戶戶人家都貼有春聯,也燃放爆竹,一幅中國過年的景象,可是蔡氏兄弟感時思親,整夜低泣,不能入睡。 次日明命17年(1836)正月初一,街市上番歌夷舞,歡聲動地。蔡雖然想謁見國王,但東閣大學士關仁甫告知越南宮廷元旦禁忌情形只得作罷: 我國有例,元旦聞雞聲,眾文武入宮拜賀,賜金出,即封宮門;俟有旨啟門,方許出入。君欲修禮於下國,俟門啟,當引君一謁;慮吾王以船相留,必母?(毋)卻,不然,既有前命,但執省官文憑行無礙,待初七日開倉,領糧啟程,留牘府堂,自能為君達賀悃也。 7天的停留,蔡對王城有更深入的敘述:宮前是午門,門前中道豎一大旗,殿脊安黃金葫蘆,內有左右將軍府;宮外環繞高牆,四角落上置有紅衣大砲,來保衛宮城。王宮以西為王子等親屬住所,再西邊是內宮。另在別宮設有遊宴場所的明遠樓,東北方有可支撐數十年之久的糧米倉庫。 王城曾遭火災,目前尚存建築有午門、太和殿、太廟、興廟、世廟、兆廟、九鼎、顯林閣等。其中午門以建築藝術見長,被譽為順化的標誌,而聯合國科教文組織早在1993年就將順化列名為世界遺產之一。 當蔡在道光16年(越南明命17年,1836)二月初六日,抵河內省城(即古東京,舊名昇隆,),先找到福建鄉祠,住一晚再移到同鄉曾添(同安金門人)家。河內目前是越南的首都,曾是黎氏王朝都城東京,有廣州儒士陳如琛等人告知蔡廷蘭說:「東京地大物饒,城池鞏固,市井繁華,珍寶之利甲越南,又多衣冠勝蹟,不可不一寓目」。況且來到河內距離邊境路途已近,心情愉快,乃以一天的時間遍遊城內名勝。 首先觀看「黎氏故宮」,此時王城已遷至順化,徒留下畫棟雕甍,重樓複閣的建築物,散佈在荒煙漫草中。之後來到「同仁社二女廟」,越南人也稱為「二婆廟」。這是東漢建武16年(西元40)交阯女子徵側及其妹徵貳反叛之事,雙方對此事件的立場、觀點不同,事後東漢光武帝晉封馬援為新息侯,食邑3,000戶;而越南說法則是二女死於月德江,遺骸漂流到富良江畔,當地人士建「二女廟」來紀念他們姐妹倆。 途經鬼門關、諒山省,三月五日來到中越邊界上「南關」(今友誼關),清方鄰近的左江道、明江廳、寧明州三個衙門都派人來接交,蔡自道:「出異域而入中土矣」。 三月二十九日過廣東肇慶以後,則山水明媚,景物鮮姘,市鎮所聚,生意十分,可稱沃土,見福建龍溪人的鹽運使鄭開禧,敘鄉誼甚慇。四月初一日,過迎祥街訪福建龍溪友人林伯僚,遇同郡臺灣淡水人杜光己,與福建廈門友人陳天佑、蔡節邀請入城。 四月二十日來到廈門,拜謁恩師周凱之後過海到金門候船,五月初八返回澎湖時,與弟弟廷揚一同拜見母親,「驚喜交集,涕泗汛瀾,迴憶曩昔,誠不啻再生焉」。與蔡同在澎湖賑災的通判蔣鏞作詩以誌此事: 文章未遇屈秋闈,海舶騰颶母飛。天水浮沉旬夜迥,煙雲杳緲一風回。 南收荒島波濤險,北望家山定省違。往返梯航將萬里,奚囊攜得錦囊歸。 取道歸程出桂林,鷺門安抵喜傳音。倚閭得慰萱幃望,愛士能孚藻鑑心。 回首煙波驚甫定,怡情桑梓戀應深。長風巨浪鵬搏遠,履險為夷卜大任。 蔡廷蘭經過了大小城鎮共有68個,總共花費了118天,北行里程將近7,000里。當時越南阮朝分通境為30省:國都富春(順化);廣南、廣義2省為右圻;廣治、廣平2省為左圻;平順、富安、廣和、邊和、嘉定、安江、河仙、永隆、定祥9省為南圻;河靜、海陽、廣安、清化、乂安、南定、廣平、興安、河內、北寧、諒山、高平、太原、山西、宣光、興化16省為北圻。其中蔡廷蘭除了南圻沒經過之外,其餘左、右、中、北圻都有走過。 柒、蔡廷蘭在江西 從道光29年(1849)任峽江縣令到咸豐9年(1859)豐城縣任內去世,這11年時間蔡廷蘭都在江西省為官。 峽江別稱玉峽,位於江西省中部,贛江中游,明嘉靖5年(1526)才正式設縣,隸屬於江西臨江府管轄,目前屬於吉安地區。總面積有1,287.43平方公里,縣治原為巴邱鎮,今遷至水邊鎮。巴邱鎮南面的贛江玉峽僅寬400公尺,是千里贛江最狹窄的地方,有「玉峽天開兩崖丹,隔岸諸峰似翠環」之稱,現在有渡輪行駛贛江兩岸。 峽江平均每7.6年一次較大水災,每8.3年一次嚴重乾旱,當地有歌謠說明舊縣城巴邱鎮的情形:「峽江半條街,零星幾家店,上下走個遍,不消一根煙」。明萬曆13年(1585)的峽江知縣賀逢舜曾有這樣的說明:「今峽江地上,在江西省最稱瘠薄,而額糧最稱上上,江西78個州縣中,稱土薄而賦重者,獨高安與峽江耳,然查高安糧額,上田一斗一升六合,而峽江上田至一斗三升一合,蓋田為薄中之薄,賦實重中之重,人民不堪負擔,閭閻日就逃亡」。可知峽江是一個多天災、土地貧瘠、賦稅又繁重、人口外移嚴重的縣。 蔡廷蘭於道光29年4月(1849)擔任峽江縣知縣,其前任為徐燧,江蘇荊溪人,道光28年4月(1848)任職;後任為高學易,順天大興人,道光29年7月(1849)接任,所以蔡的任期僅三個月而已,談不上有什麼建樹。 豐城縣位於江西省中部,贛江下游、鄱陽湖盆地南端,古有「劍邑」之稱,唐朝王勃在〈滕王閣序〉中「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傑地靈,徐下陳蕃之榻」就是描述此事。江西另有「金豐城,銀鄱陽」之說,「金豐城」是指豐城縣,該地自然資源比較富饒,但洪、澇水患多,集中出現在每年4-6月份的降雨季節。平均暴雨日122天,季雨量佔全年雨量50%以上,致使江河水位驟漲,山洪爆發頻繁。從398到1996年止,這1,588年之中出現洪、澇145次,特大洪、澇26次,平均3-4年發生一次大水。所以自古以來修隄是當地首要大事,著名的「贛東大隄」始修於唐永徽2年(651),共長43.88公里,清代仍有補修,但隄高僅3-4公尺,隄面寬1.5-2公尺,抗禦洪水能力只有3-5年,(1177-1943)766年間共倒隄決口232次,平均每3年決口一次。當地民謠云:「上走樟樹下走省,八都圍里是只討飯碗。」可說明此種洪水決隄災後的情形。「三月三,九月九,無事莫在江邊守」、「五月南風漲大水,六月南風海也乾」、「泥鰍水上跳,大雨即來到」的當地俗諺也足以說明這裡的氣候變化。 在蔡廷蘭到豐城任官之前及任官時期(1856-59)當地的天災不斷,計有淫雨不止、決隄、蝗害、大瘟疫等情形。除此之外從咸豐6年到9年(1856-59)這三年多,任職於豐城縣的蔡廷蘭遭遇太平軍與清兵在豐城頻繁交戰,真可謂天災人禍不斷,在非常困境的情況下,仍有如下的政績: 咸豐年間太平天國攻陷豐城縣城毀衙署,由蔡廷蘭加以重修;也因在縣城盛家洲後的考棚牆垣傾圯,號板殘缺,為了讓學子有適宜應試環境,乃修理出東西各計16架15間,試案坐板共計1,800號,庖湢皆具,週以垣牆的考棚。當地有「衙前巷」、「考棚巷」地名說明此事。蔡廷蘭就任的第二年(1857)也承先啟後尊崇當地先賢並嘉蔭學子增加學額,將孔廟大成殿東西兩廡各6架12楹共40位列祀先賢先儒的位置加以調整,當地先賢公孫僑原列於西廡,改移於東廡第一位,再將先賢孟皮配饗於大成殿明倫堂後的崇聖祠。 豐城縣士子原來可進入文武學員額為各15名,雍正2年(1724)曾增加文學5名;咸豐7年(1857)蔡廷蘭擔任知縣時,邑紳民捐輸砲船經費,乃奏請加永遠文武定額各一名,又廣一次學額四名。以後到同治3年(1864)為止,縣民陸續捐獻軍餉及團練經費,朝廷嘉許永遠文武定額成為文學30名,武學25名,又廣一次學額最多達95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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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既然這樣我們就走,」我尊重她,但也不忘提醒她,「不過我必須告訴妳,我們家是一個較保守的村落,如果讓人家誤會妳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不會一一去解釋的。」 「所有的對錯和責任我自己承擔,」她白了我一眼,「用不著你操心。」 「妳簡直比我還固執!」 「我不是固執,而是堅持和守信。」 「我現在不跟妳抬槓,」我有點好笑,但並沒有笑出聲,「有時候定論不要下太早,如果半途走不動的話,我是不會先送妳回來的,到時候不要說金門人無情無義。」 「我不是你福利站的員工,訓話和說教到此為止,」她推了我一下,神情怡悅地說:「走,說走就走,大男人嘛,別婆婆媽媽的討人厭!」 我們走過武揚操場,穿過田埂上的羊腸小徑,大清早已有農夫在犁田整地,路邊的農田,多數已堆著一小堆一小堆糞土準備春耕。 「喂,」臨近山外車站,林玲突然拉了我一下衣袖,笑著說:「我們找小美人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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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達洪明燦集美聯展顏國民創辦星象雜誌
●唐敏達洪明燦集美大學聯展 甫結束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驅山走海—金門寫生聯展」,唐敏達與洪明燦昨天又到達廈門,「島嶼的容顏—唐敏達洪明燦金門寫生素描聯展」,五月十七日起在廈門大學藝術教育學院展出。去年底,中國福建一群優秀藝術家來金門舉辦「閩南風兩岸情」水墨畫展,集美大學藝術學院院長王新倫、教授張葆冬也在參展之列,兩人並在展出空檔至金門書畫家唐敏達洪明燦家中煮茶論藝,欣賞唐、洪二氏的素描作品,王新倫院長當場表示,能以如此深靜的心情畫出如是繁複豐美的作品,這樣的風格是他們學生所欠缺的,當即促成「島嶼的容顏」聯展,並安排一個座談會,對談兩岸繪畫風格的差異性。一九五二年出生的唐敏達,國立藝專國畫組畢業後即返鄉任教美術,一九七六年於浯江書院朱子祠首開水墨展迄今,歷多次個展、聯展,包括一九九七年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與許玉音同時舉行個展;一九五四年生的洪明燦,台南師專、台灣師大地理系畢業,書法作品入選台灣省美展,曾舉行「平生寄懷—洪明燦書法水墨展」等多次個展,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二日與胞弟洪明標首度前進廈門參加「金廈風情聯展」,並與離散半世紀的「廈門姨」在展場相認,《廈門日報》以「兩門近尺咫,相會捱至今」聚焦報導洪氏兄弟動人的一幕。洪明燦也是金門少見的藝術報導、評論者,著有《藝動的心》、《華枝春滿》,昨天與唐敏達在廈門聯展開幕時表示,他們能走出金門在廈門最高學府展出,是一種榮譽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十多年來,他們游走在家鄉的山野村落,用那支善感多情的筆,呈現出金門多種風貌,藉著「素描」此一單純的工具,跨海傳遞鄉情、畫意,是一件美好的記憶。 ●呂家恂教授書法研究命理學 一九四三年出生於金湖東村,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呂家恂,過去罕與金門聯繫,自去年接任由書法家謝宗安創會的中華書道學會理事長後,與金門的翰墨因緣再起,多次返鄉。繼去年的山東書法交流之旅,今年八月十四日,呂家恂將率領中華書道學會一行赴瀋陽魯迅美院進行書畫交流。字易簡、號東的呂家恂,是前清金學導師、閩台書法名家呂世宜的後代,著有《呂家恂書法集》,平日以教授書法、相命為業,讀書、研究命理為娛,著有《今人命錄》、《八字發微》、《八字初階》、《八字看婚姻》、《八字與情欲》等書,包括前民進黨主席許信良在內,迄今至少已有兩萬人次透過呂家恂批八字、論命理。 ●張國根石雕創作與易理融合 每當鄉親走過後浦城外南門濱海處的金門石雕公園,都會觸眼到雕塑家張國根、張國榮兄弟的作品「歷史軌跡」與「斯土系列」,張國榮的大件雕塑「蟹」尤足令人印象深刻。一九六二年生,文化大學美術畢業的張國根,號石蒙,似乎已久未再出現雕塑作品,原來也進入命理學研究了,二○○三年與劉昌源將潛心研究的紫微斗數成果結集成《紫微之裸:斗數庖丁解牛》,分上、下兩冊出版。致力石雕創作易理融合,居台北的張國根三十年如一日,功力深厚,且一家人都是藝術工作者,父張再興是石雕名師也是太武山「毋忘在莒」勒石雕造者,兄張國英、弟張國榮,分別在水墨、雕塑開展一片天地。 ●顏國民研究命理創刊星象家 還記得顏國民?曾經是寫小說好手,著有《明星加工廠》等書的顏國民,筆名「顏凡」,早期亦接編過三期由陳長慶創辦的《金門文藝》季刊革新號。自《大成報》編輯崗位退休後,顏國民投入命理、宗教,開運專業,在台北市南昌路與金門街口開設「大元書局」,萬華旗艦店也在年初開張;此外,去年二月創刊了雙月發行一次的《星象家雜誌》,是台灣第一份易經、宗教、命理、養生專屬雜誌,一九五三年生於後浦南門的顏國民,文化大學大眾傳播系畢業,其父筆名「九天」的顏謙曾在《金門日報》副刊開闢《九天講古》專欄。其妹筆名「湘夫人」的顏湘芬經營水調歌頭民宿,亦在《金門日報》副刊撰寫《民宿三六五》系列。育有三女一男的顏國民,兩位女兒竹君、羽君是鋼琴神童,都在義大利國際鋼琴比賽中摘下冠軍等大獎,一度上了各報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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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這場戲就此終了,」我把各戲院星期假日的勞軍電影票遞給她,「一切等我忙過後再說,姑娘妳請回吧!」 「大哥,後會有期。」她含笑而調皮地向我鞠躬又作揖。 「最好回去先鍛鍊鍛鍊,以免到時出糗。」我指著她說。 「大哥,後會有期。」她又一次地向我鞠躬作揖。 和這些人開玩笑,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有時說過就算了,並沒有刻意地記在心裡。然而,時間總在忙碌時快速地走過,禮拜天隨即又來臨了,昨天林玲並沒有到組裡向我要勞軍電影票,讓我感到有些詫異。 當我到餐廳吃早餐的時候,情不自禁地看看她的座位,但並沒有發現到她。值日官喊開動時,我只顧著吃,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況且,我已答應父親,這個禮拜天要回家幫忙,不得不吃快一點,爭取時間好上路。 我嘴裡嚼著最後一口饅頭走出餐廳,拿起手帕邊走邊擦拭嘴唇,並沒有注意到週遭來往的同僚,而就在我把手帕放回褲袋準備快步走時,巧而,林玲就坐在文康中心前,那株高大的尤加利樹下的石椅上。她穿著一身輕便的服裝、平底鞋,一見到我就笑咪咪地站起來。 「妳怎麼沒到餐廳吃早餐?」我關心地問。 「我六點半就到廚房向石班長要了一個饅頭,然後喝了一杯牛奶加蛋,」她說著,神氣地把手腕一彎,「今天的體力絕對充沛。」 「什麼意思?」我有一點不解。 「怎麼,貴人多忘事,」她靠近我一步,「跟你回家、幫你推牛糞土。」 「別神經兮兮的,」我突然想起,「跟你開玩笑啦,妳林玲幫不上這個忙的。我抽屜還有僑聲戲院的電影票,妳自己去拿,去看場電影才是真的,以後找機會到我家玩,我一定歡迎。如果真要實踐妳的諾言幫我推糞土,我是承受不起這份盛情的。」 「你一向不是很講信用的嗎,」她收起笑容,質疑我說:「今天怎麼能夠出爾反爾、不守信呢?」 「不是我不守信,」我解釋著說:「而是鄉下地方不僅落後,交通也不便,下車後還要走一段遠路,同時也沒什麼可招待妳的,到時讓妳笑話,那是我不願意見到的。」 「我笑的是不守信用的人,其他的人、事、物,都會受到我林玲的尊重。」她堅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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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物語2薄餅
從小,我就喜歡吃,吃遍天下美食,哈哈哈!因為媽媽十分會做菜,所以從小我就非常有口福呢!金門在清明節或冬至祭祖時有吃薄餅的習慣,但絕大部分應該是在清明節前後吃吧!那甜美的滋味總是令人回味再三、頰齒流香啊! 相傳於明代熹宗天啟年間,蔡復一以都察院右僉督御史,總督貴州、雲南、湖廣軍務,兼巡撫貴州,賜上方寶劍,節制五省,征剿西南苗亂。當時當權得太監魏忠賢,人如其名「偽忠賢」,胡作非為,行為令人髮指。而蔡復一因為不想諂媚攀附於小人,而不願意黨附魏忠賢。但是卻屢遭用計加害,在平苗時更連下十二道文書並限期回覆,蔡復一因為軍務繁重,無暇應付其他。連吃飯的時間都挪不出來,更遑論這些文書了。儘管如此,但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蔡夫人便心生一計,將麵粉烘成薄餅,裹菜蔬於其中而食。後來便有吃薄餅的習俗。並用以祭之祖先。 儘管傳說跡不可考,我們不妨抱著聽故事的愉快心情來思考。但是在清明、冬至祭祖的大日子中,家家戶戶都有這種以薄餅孝敬祖先的習俗,這是無庸置疑的。每年媽媽都會在這一個時節到市場上買胡蘿蔔、豆腐、豬肉、海蚵、豌豆莢、筍………等的食材,切絲,細心烹煮,好吃的餡就這樣出來了。我曾經幫媽媽把那一大堆所謂的「食材」切絲,那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不但要快,還要切的漂亮。忙了一整天,可見「吃」,也是必須煞費苦心的準備啊!而薄餅的皮,我們都是上街買的。你瞧!那一排排隊伍,可不是嗎?都擠在一家店舖前面,慢慢的等候。老實說,我十分佩服做薄餅皮的人,看似簡單,但是火候的控制、擦皮的技巧、甚至到挑選麵粉、和麵,都是不容馬虎的,一次次的挑戰你的功力,若拿捏不當,那真是對不起!請重新,前功盡棄囉! 薄餅,值得大快朵頤!金門有著許多的民俗小吃,而各具特色。各個季節有不同的食物等著我們去品嘗,吃盡天下美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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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三首
〈車手〉 愛情的賽道上我是那盲目追著風的車手 而你是那呼嘯而過的風 無論馬力再大速度再快 依然看不到化身為風的你 從此我便在這條賽道上瘋狂的追著風 感覺到你卻又看不到你 感覺到你卻無法擁有你 我知道即使到了終點也不會有人為我歡呼 我依然是一個孤獨追著風的車手 〈流星〉 流星為何會隕落? 為的是找到屬於他的另一半, 將他捧在手心重新掛在只屬於兩人的天空, 如果沒了另一半, 他將只能留在人們的臉上成為熾熱的淚, 在臉上在心上留下永不消逝的痕跡……… 〈雨中〉 你曾經在大雨中找到一個人孤單淋著雨的我, 為我撐起了一把只屬於你跟我的傘, 如今你卻已經離去……… 看到一對對的情侶……… 而你卻已離去……… 只留下我一個人試圖在大雨中找到你那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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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
肆、與金門友人的互動 蔡廷蘭的師友中有多位是金門籍或是在金門周邊為官的人士,其中以恩師周凱及同門生林樹梅、呂世宜等人互動最多。 浙江富陽人的周凱字仲禮、一字芸皋,別署「富春江上釣蝦翁」,周凱是嘉慶16年(1811)辛未進士,曾兩任「按察使銜分巡臺灣兵備道」,一是道光13年(1833)由興泉永道調署台灣,7月初8到任,是年10月20卸,留一月,12月初4回興泉永道;道光16年(1836)由興泉永道再調,9月初3到任,12月19實授,次年7月30以疾卒於任。其中因在興泉永道為官時奉命來澎湖賑災,而與蔡廷蘭相知,兩人之間互動情形非常顯著,曾在道光17年(1837)舉拔蔡廷蘭為12年一選的拔貢。周凱提拔人才的熱忱始終如一,周凱喜為文章,禮士愛才,本乎天性。嘗自言:「先是於澎湖得蔡生廷蘭,於金門又得林生(林樹梅),何海外之多才也 」。 當周凱在道光13年3月18日(1833)千里迢迢來到了澎湖,歷經艱辛才得以進入媽宮港,馬上看到蔡的〈請急賑歌〉,由此了解到澎湖災荒的情形,接著以撫恤6首詩答覆蔡,廷蘭讀了這6首詩之後,又再寫了兩首回應;周凱再讀了這兩首詩之後,又回應了一篇;兩人詩來詩去,讓周凱驚訝不已如此偏僻的地方,有這樣的人才,竟然因科舉不第,無法為朝廷所用,實在可惜;為了舉才,周乃教蔡讀書作文的秘訣,在短短的23天內結成了一段師生緣。 蔡也利用短暫相聚的時間,使周凱以〈再答蔡生〉讚許他為澎湖本地賑災所做的努力, 也稱讚他對澎湖歷史承續的貢獻: 蔡生滿腹懷琳瑯,入門意氣何飛颺,手出饋遺不敢當,又作長歌氣沛滂。……… 後來周凱調臺灣道,廷蘭以老師之禮事之,並受聘主講臺灣縣(今臺南市)引心書院。也經過周凱的提攜,台灣的聞人都知道澎湖有這一號人士,那就是蔡廷蘭: 蔡生才調解吟詩,惜別匆匆繫別思,學行要遵先輩錄,科名須及少年時,東山溫飽非初志,北海疏狂惜大兒,但祝秋高鬐鬣狀,龍門燒尾順風吹。 周曾以衣服相贈,並祝賀將來成就更勝於藍,〈送蔡生台灣小試〉的鼓勵,蔡廷蘭果然金榜題名,之後成為了「開澎進士」。 海外英才今見之,如君始可與言詩,志高元幹空流輩,文愧昌黎敢說師,大木定邀宗匠斲,小疵先把俗情醫,島中相贈無長物,聊解春裘作饋遺。 蔡廷蘭與周凱互動情形頗多,曾經在道光15年(1835)第3次鄉試落榜後、遭風飄流越南前,到過廈門為恩師做壽,師生同遊廈門虎谿,為這個名勝古蹟寫了〈陪周芸夫子遊虎谿〉來紀錄: 征帆纔寄鷺門栖,又共群仙到虎谿。待月亭前容徙倚,摩天石頂快攀躋。 華筵客許青衫入,古洞僧邀彩筆題。好把廬山真跡認,緩尋歸路夕陽西。 甚至於道光16年(1836)4月22日由越南千辛萬苦歸抵廈門時,也呈給周〈滄溟紀險〉,敘述遭風越南所紀錄的驚險情形,周凱鼓勵蔡再作「紀程」,以便返台後可以告知親朋好友有如此的奇遇,後來成書的《海南雜著》果然有〈炎荒紀程〉來敘述。 當周凱於任內去世後,他的門生金門林樹梅等提議將老師的文章刻印為《內自訟齋文集》,廷蘭攬此重任後,寫信給同門生臺灣施瓊芳進士說:「吾師素負知人愛士,目今此事宜各盡心力,庶彰吾師之明;豈可諉之於樹梅,使私為己責哉?」,這就是蔡廷蘭尊師重道的表現。 道光20年(1840)在周凱去世3年後,他的遺作《內自訟齋文集》問世了,這是由蔡廷蘭召集,同儕林樹梅、呂世宜、商校成刻,版藏於呂世宜的「愛吾廬」。 林樹梅也以〈哭芸皋夫子〉來說明對恩師《內自訟齋文集》刊刻的重任: 六載蒙提挈,師門熱淚潸,遺編誠我則,失學更誰閑, 未遂撈蝦志,空思跨鶴還,羊曇生死感,莫望富春山。 任官澎湖右營游擊的金門人林廷福是林樹梅養父,曾倡捐修建澎湖觀音亭龍神祠,為民禱雨,道光5年(1825)林樹梅來澎湖依親,但當時並未和蔡廷蘭相識。林樹梅有〈渡台記事〉說明渡過黑水溝的情況,也有遭風飄流到東山島的遭遇,但都比不上蔡廷蘭遭風飄流越南這種人生特殊的經歷,〈題蔡香祖孝廉海南雜著〉是這樣寫著: 一夜神風為送行,炎方景物紀歸程,天教邊海開文運,我已輸君得遠名, 客路共流千載淚,師門重話十年情,他時破浪過金廈,說與鄉人共喜驚。 蔡曾對好友林樹梅有如此評語:「所著《靜遠齋集》,皆民生國計經濟之言」;「所著《 雲詩鈔》,文筆簡勁,敘事精嚴,出入唐宋名家,詩律嫻雅。五言猶雋妙。其一片忠厚真性情,流行楮墨間,洵令人一讀一叫絕也。」林樹梅亦以〈贈澎湖蔡香祖茂才〉讚美蔡對澎湖賑災的努力。 苦旱田難種,驚濤網莫施,天教山海困,人歷夏秋饑, 蔡子如傷切,陳詞乞賑悲,從來負憂樂,都在秀才時。 金門西村呂世宜亦授業於周凱門下,是道光2年(1822)舉人,擅長書畫;在道光年間來到板橋,林家花園內設有「汲古書屋」,曾由呂世宜來講學,台人奉為宗師。在台期間與葉東谷、陳南金、林樞北四人稱為東西南北四家。廷蘭於道光23年(1843)10月,在福建廈門會晤同門生呂世宜並請繪像,呂氏乃繪遊越南英像並請建寧張亨甫題字:「風塵萬里客,天地一詩人」。畫中廷蘭攜一卷書,配三尺劍,走萬里洋,行半天下,險阻備嘗,壯心不已,真乃昂藏丈夫啊! 伍、蔡廷蘭在澎湖 蔡廷蘭就讀過澎湖文石書院,這是由通判胡建偉在乾隆32年(1767)創建的,因成績優異成為享有公費的廩生。在學有所成之後擔任過第24任山長,由道光16至22年(1836至42),任期達7年之久,除作育本地英才之外,同時也兼任臺南崇文、引心書院山長,對士子們精神鼓勵極大。 編輯澎湖志書也是蔡另一貢獻,通判蔣鏞在道光8年(1828)邀集澎湖士子蔡廷蘭、陳大業等人共商大計,次年完成《澎湖紀略續篇》一書,補《澎湖紀略》所不足的地方;廷蘭並於周凱來賑災的時候,呈閱此書稿,並請周作序言於書前,另改名為《澎湖續篇》。此志書補充了60年來的澎湖一直沒有新的志書出現的空白。 嘉慶13年(1808)戊辰進士的安徽桐城人姚瑩,在道光18年(1838)擔任臺灣道對臺灣頗有貢獻,舉凡任官臺灣縣、噶瑪蘭廳等都有治績,幾度捐廉施賑,救活無數人。也曾整剔臺南海東書院規約,大力考核士子名實。尤以中英鴉片戰爭期間守衛臺灣,擊沉英艦並俘獲英兵百餘名的事蹟最為著稱,但不幸遭陷害,臺灣士民紛紛上書聲援。澎湖士民為了不落人後,乃由廷蘭於道光23年(1843)正月代表澎湖士民上書閩督怡良乞留姚瑩,後來經過一番曲折,姚瑩無事,最後並陞任為廣西按察使。 賑災也是蔡廷蘭對澎湖重要的貢獻之一,當澎湖在道光11年(1831)夏旱,秋8月大風,下鹹雨,冬大饑。雖有通判蔣鏞籌捐義倉錢,又借碾兵米,減價平糶,並通報請卹;蔡也擔任澎湖廳義倉總董。次年,猶饑。周凱奉命來澎賑災,而廷蘭以詩訴請急賑行動,救活無數人。好友林樹梅亦以〈贈澎湖蔡香祖茂才〉說明蔡關切澎湖賑災此等大事: 苦旱田難種,驚濤網莫施,天教山海困,人歷夏秋饑,蔡子如傷切,陳詞乞賑悲,從來負憂樂,都在秀才時。 當他在道光24年(1844)經過會試、殿試的重重考驗,成為「開澎進士」,首開澎湖人出外擔任知縣級官員的紀錄,回鄉祭祖之後並建有「進士第」一間,雖然目前已殘破不堪,但也因具有濃烈的歷史含義,早被列名為三級古蹟之林;開台澎湖天后宮內「功庇斯文」匾是蔡廷蘭感謝媽祖的庇佑所立的;當然光宗耀祖的成就也被祖籍地的金門瓊林視為無上的光榮,目前在蔡氏各宗祠內就立有進士牌匾三方以資紀念。 (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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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真有這種事?」李中校看看林玲,疑惑地問。 「豈止累了個半死,回來時全身都是牛糞味,要不是本姑娘要他趕快去洗澡換衣,他還想帶一身臭進餐廳吃飯呢。」 「拜託妳不要出我的洋相好不好。」我兩手抱拳,高高拱起,然後放下。 「聽林玲那種酸溜溜的口氣,好像打破醋瓶子似的,滿室的酸味啊。」王少校笑著說。 「笑話,」她白了王少校一眼,不屑地看著我,「傻子才會吃呆子的醋。」 「林玲好像話中有話哦。」參謀官打趣她說。 「諸公都知道,」她掃瞄了辦公室一眼,「我林玲向來都是實話實說,那有什麼話中有話。」 「好了,」我深恐她再胡言亂語,急促地說:「要那一家戲院的票?快說。」 「不多啦,」她屈指算了一下,「金聲戲院五張、金城戲院三張、僑聲戲院四張、中正堂六張。」 「獅子大開口,要那麼多幹什麼?」我不情願地打開抽屜,「別人全都不要看啦。」 「有什麼辦法呢,」她有點無奈,也有點故意,「大家都說我跟大哥的交情不錯,他們全都找上我啦。」 「少套交情,」我瞪了她一眼,故意說:「有膽等我忙完後,跟我回家推牛糞。」 「你是呆子,我可不是小美人。」 「妳剛才不是說跟我的交情不錯嗎?」我頓了一下,反問她,「既然交情不錯,相互幫忙為什麼不可以?」 「本姑娘沒有那份雅興。」 「溫室裡的花朵,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經不起風吹、雨打、太陽曬!」我故意激怒她,想讓她快點走。 「什麼,溫室裡的花朵?」她重複我的話,故意捲起一小段袖子,神氣地說:「別以為你是猛男勇士,本姑娘捨命陪君子,奉陪到底。」 「有種,」我看了她一眼,「誰嫌髒、嫌臭,誰就是牛!」 「到時候如果我說出一個髒字、一個臭字,跟你同姓!」她反問我,「假若我完成任務,你要怎麼辦?」 「隨妳!」我鏗鏘有力地說。 「好,君無戲言,」她得意地,「這場賭本姑娘跟你賭定了,」她抱拳作揖轉向眾參謀,「諸長官都聽清楚了,請為我做證。」 她說後,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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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花偶感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對那些花花草草開始感興趣的。住在舊家時,大門外就有一個不小的庭院,院子之大,除了可以擺放兩輛摩托車,晾曬假日時洗的全家子衣服外,還有足夠的空間種些花花草草。所以咱們家老爺買了二、三十個的花盆,種了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其中有一到寒冬年節時分,就一排盛開的聖誕紅,還有一年常青的綠木,如虎尾蘭、蘆薈、鳥榕………等等,當然也少不了他上課要用的落地生根之類的教學植物。有些花木我叫得出名來,但有些花木則總是停留在圖像的階段。 那時,對滿園的花花草草,我常是視若無睹的。直覺是滿園的「奇花異草」橫生雜陳,未若隔壁鄰居種的井然有序,他們還有掛在棚架上開得艷紅而稀珍的蝴蝶蘭呢!而我們種的全是些不入眼的雜花雜草,所以我實在提不起要去照顧它們的興趣。 搬了新家後,美其名有了前院,也有了後走廊,但前後院面積加起來,竟然還不到舊家庭院的十分之一。因為前院午後陽光較充足,所以理所當然成了晾曬全家衣物的場所,再加上擺放了一臺洗衣機,所以幾乎已無讓人轉身的餘地,更甭想要種花種草了。看著打開廚房後門那一條寬不及一公尺,長不及十公尺的後走廊,我興起了種花的念頭。剛開始咱們家老爺是持著反對的意見,他認為採光罩下設計可以晾曬衣物的橫槓,是用來曬衣物的,怎可以因為種花,而忽略了當初設計晾曬衣物的美意呢?再加上花盆有重量,萬一壓垮了鐵架,那將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但「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做事一向很「固執」的我,開始了「拈花惹草」的計畫與行動。 剛開始對種花的常識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有「培養土」可買,所以買了花盆後,心想就去拿些較肥沃的泥土來種花吧!利用假日興沖沖的開車到學校附近的農田,用小鏟子一鏟一鏟的將土裝進塑膠袋裡,那時還怕被人撞見當小偷,所以盡挑田壟邊的土挖。誰知還是被附近的人瞧見了,他站在遠處對著我吼了好幾聲,我連聲對不起的落荒逃回車上,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般。後來到班上的小朋友家裡做家庭訪問時,才驚覺發現到原來那個對我吼叫的人,竟然是班上學生的家長,只是那秘密一直深藏在我心裡。 除了自己種花外,我也喜歡到花店購買些種好的盆栽回來照顧,尤其是過年時節,香水百合、聖誕紅、鬱金香、菊花………等等,當然也少不了那種掛滿小桔子的應景盆栽。這時我就會把它擺放在前門樓梯的顯眼處,讓人一進門就可以欣賞到它。不過「好花不常開」,開花期一過,望著它花謝、枯萎的模樣,我只好再把它搬到後走廊去「養精蓄銳」,期望它來年可以再重現風華,但事實與自己的願望總是背道而馳。 現在後走廊仍有一、二十個花盆,但全是失了「彩色」的盆栽,即使是那麼一點綠都讓人覺得是奢侈。推究其原因,可能是我把澆水的工作分給了「兩天捕魚,三天曬網」的女兒做,當她們想起要澆花時,那已是花兒「口渴難耐」的時候了;再則就是後院的陽光不足,花兒每天接受日照的時間太短;再不然就是對種花常識一無所知的我,從不曾為它們施肥所致。有了檢討反思後,所以利用假日,我特地到花店購買了一大袋的「培養土」,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為它們換土。那晚還為了廢土的處理問題,和咱們家老爺發生了一場不小的「家庭糾紛」呢!所以我為了做好這份「拈花惹草」的工作,付出的心血可說是不計其數的。 有人說老師就像學校的園丁,應該辛勤的培育我們的下一代。殊不知這「種花」的學問豈是「辛勤」兩字就可冀望滿園花開的盛況?其中的成分又豈是「錯綜複雜」四字可道盡?每個孩子皆有其獨特的家庭背景,正如培育花兒的泥土;每個孩子皆有其唯一的人格,正如花兒的適種季節;每個孩子皆有其不同的需求,正如花兒適合的生長環境;………等等。「因材施教」是當今教育喊得響徹雲霄的口號,但有誰知道學校的園丁並不是「三頭六臂」的全人?也有捉襟見肘的時候,應付了這個,卻忽略了那個;注意了這回,卻顧不了下回。疲於奔命的老師,需要的是家長的肯定與支持,「辛勤」兩字在教學上才有意義。否則到頭來落得滿園的荒蕪,那時的損失又豈只是黯然失色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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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
貳、蔡廷蘭的年表 蔡廷蘭,字仲章,號香祖,諱崇文,諡郁園,學者稱為秋園先生,嘉慶6年(1801)8月20日誕生,是培華公第4子;卒於咸豐9年(1859)3月15日,享年59歲。 金門鄉親林豪數度來澎湖講學,也編纂了《澎湖廳志》,曾為蔡廷蘭做了〈奉政大夫署豐城縣知縣秋園先生墓志銘〉,有銘文來讚許: 泱泱東海,寶氣所鍾,必有奇士,梃生其中,矯矯蔡公,人中之驥, 早擢巍科,出為名吏,我生已晚,敬謁德門,搜牢遺集,瓣香猶存, 翼翼名區,芳躅斯在,流澤孔長,繩繩未艾。 以下是蔡廷蘭的年表: 1.嘉慶6年(1801)誕生於澎湖廳林投澳雙頭跨社。 2.嘉慶18年(1813)13歲,通過臺灣學政道考,補弟子員,入臺灣府學為附生。七歲能文有「童烏」之譽,十三遊泮負「雛鳳」之稱。 3.嘉慶19年(1814)14歲,應「歲考」,錄取第一等第一名,依序補為澎湖廳廩生。 4.嘉慶20年(1815)15歲,通過「科考」,取得次年參加鄉試資格。 5.嘉慶21年(1816)16歲,首次赴省城福州應鄉試,落榜。 6.道光5年(1825)25歲,再次赴鄉試,落榜之後首次回金門瓊林拜謁祖廟。 7.道光8年(1828)28歲,幫澎湖通判蔣鏞補輯《澎湖紀略續篇》,次年完成,但未刊行。 8.道光11年(1831)31歲,澎湖大旱,擔任澎湖廳義倉總董。 9.道光12年(1832)32歲,福建興泉永道長官周凱在澎湖賑災,廷蘭賦詩陳述澎湖風災的情形,周嘉許蔡生「海外英才今見之,如君始可與言詩」。《澎湖紀略續篇》經周凱削正並作序後付梓,名為《澎湖續篇》。 10.道光14年(1834)34歲,受聘主講臺灣縣引心書院(今臺南市)。 11.道光15年(1835)35歲,三赴福州省城鄉試,再度落榜,回澎時,遭遇颱風,船隻飄抵 越南。 12.道光16年(1836)36歲,歷經一百多天的水、陸路行程,於5月8日返回澎湖,刊印出版《海南雜著》一書。 13.道光17年(1837)37歲,被舉為丁酉科拔貢,四赴福州省城鄉試,並中劉志摶榜第31名舉人;同時擔任臺南崇文、引心及澎湖文石三書院講席。 14.道光18年(1838)37歲,9月25日,遭風飄到銅山的金門林樹梅由廈門歸鄉,復聞船由東山回廈,往廈門取行李,遇蔡廷蘭,相質遇颶風之事,乃作一詩以壯《海南雜著》著作。 15.道光20年(1840)40歲,與同儕林樹梅、呂世宜等人商校成刻恩師周凱《內自訟齋文集》,版藏呂氏「愛吾廬」。 16.道光22年(1842)42歲,澎湖廳前後任通判玉庚及王廷幹聯名贈匾「鄉國善士」,嘉許賑災勸捐撫恤的表現。 17.道光23年(1843)43歲,代表澎湖廳上書乞留因案遭下獄的兵備道姚瑩;並立碑文及柱聯於金門瓊林「蔡氏宗祠」和「欽旌節孝」坊。 18.道光24年(1844)44歲,進京會試,中式孫毓溎榜209名,在北京紫禁城保和殿殿試為二甲61名,賜進士出身,即用知縣,籤制分發江西省。 19.道光26年(1846)46歲,回金門祭祖,為瓊林「一門三節坊」的中聯題字及當地「大道公宮」掛「至誠之道」匾;返澎後並在雙頭跨舊宅旁建「進士第」,並赴媽祖廟後殿清風閣上掛「功庇斯文」匾。 20.道光29年4-7月(1849)49歲,任江西省峽江縣知縣3個月。 21.道光30年至咸豐5年(1850-1855)50-55歲,資料闕佚不全,僅知咸豐2年(1852)52歲,任江西省鄉試同考官,冬改任南昌水利同知,其餘待查。 22.咸豐6年(1856)56歲,任江西省豐城縣知縣。 23.咸豐7年(1857)57歲,組織團練圍堵太平軍;勸捐修復豐城縣熊坊擋土隄等;奏請增加學額由原先15名再加永遠文武定額各一名,又廣一次學額四名。 24.咸豐8年(1858)58歲,勸捐修復豐城縣境內張家角、羅家嘴等地多處土、石隄及被沙塞的糧田;也重修豐城縣縣治大堂及考棚;冬,因軍功保升同知賞載藍翎。 25.咸豐9年(1859)59歲,卒於江西省豐城縣知縣任內,靈柩運棺回澎湖。 、祖籍地金門瓊林 金門是蔡廷蘭的祖籍地,留有許多蔡的墨寶及傳說,傳聞中蔡廷蘭鄉試屢次不中,有相士要他回去問母親,他是哪裡人?等他依母親指示回到祖籍金門瓊林祭祖之後就考中進士了。其實從道光5-26年(1825-1846)至少有4次路過瓊林祭祖,所以此說法僅是傳說而已。當道光23年(1843 )蔡由澎湖進京參加會試途中,曾到金門瓊林拜謁祖廟並為3年前族兄蔚亭集合眾人之力所蓋的「蔡氏宗祠」寫〈瓊林新倉上二房十一世宗祠記〉一文來記載此事。另在宗祠內也書寫柱聯一對︰ 紹業本詩書風雅千秋延祖澤 傳家惟孝友雲仍奕葉篤宗支 新倉三房裔孫廷蘭敬書 他也為瓊林蔡仲德妻顏氏之「欽旌節孝坊」書寫了對聯:(刻於欽旌節孝坊上的字為「飲孽」,今從陳炳容《金門的古墓與牌坊》一書文內改為「飲蘗」。) 飲蘗奉姑代職寢門全孝道 和丸訓子流徽巾幗享高年 愚弟廷蘭首拜贈 3年後道光26年(1846 ),由北京中進士返澎途中又來金門祭祖,並為瓊林保護廟「大道公宮」掛上「至誠之道」匾,再為當地「一門三節坊」的中聯題字: 殉婿易撫孤難不死為存一塊肉 寡姑貞孀媳節未亡真見三完人 賜進士江西南昌府即用知縣愚弟廷蘭頓首拜 除了上述墨寶之外,往昔從澎湖要到中國大陸的行程都要途經金門料羅出入,搭著戎克船,船家要注意著船桅上所綁的一串銅錢,若是被風吹成水平狀時就可以出發了。其中最驚險的一次就是道光15年(1835)秋赴福州省城參加第3次鄉試的蔡廷蘭,除了未中式舉人之外,尚且遭風飄流海外,真是厄運連連。 當他考罷後由金門料羅灣乘船欲返澎湖時,連續出了一些問題,例如:船已拔椗張帆開出港外,兄弟倆見狀急忙請小艇,奮力追趕,才能上大船準備返回澎湖;蔡也在船上觀看星相天候並告訴船主說:「日落後東南方有雲氣縷縷升騰於海上,而且變幻莫測,入夜則滿天星斗閃爍不定,這是起大風的徵兆」,但船主看到也有幾艘船隻都出海了,因此不聽蔡的勸告繼續開航了,果然在航程中遭遇秋颱,與風雨博鬥,歷經十晝夜,最後才飄抵越南。 他將在海上歷險的過程以及由越南陸路向北行,由邊界進入廣西、廣東再返回福建廈門,隨後經金門返回澎湖。途中與越南當地人士以詩相酬和,並藉華僑語言的幫忙得以採風問俗,行四個月歷萬里路程,就所見所聞及所作的日記撰成《海南雜著》一書。 雖經歷艱險,仍能夠詳實記載,難怪有歷史學家推崇蔡廷蘭是自清初來台灣採集硫黃的郁永河之後另一位值得一提的旅行家了。(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