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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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二十八章 兩世愛戀,死生契闊。天府遺書的秘密,告訴世人這些都是天意,凡是愛戀太過的,感情無法得到解脫,生生世世就會輪迴,命運之船就會載你到你繫念的夢土,所以今生是由前世所決定的。因此,釋尊告誡不可貪嗔癡,彌留之際要萬緣放下,跟著佛光走,你才可以往生清淨的國土。 蔣介石帶著前世對福爾摩莎刻骨銘心的愛,再續前緣,演出了一場轟轟烈烈、拋家棄子的愛情戲碼。 一九四九年,流離的雲朵,苦難的龍吟,發出了長鳴的哀嘶。福爾摩莎成為蔣介石的填房。他離開了大房,帶來很多的家當:有整船整船好幾噸的黃金、有價值連城的古董、有兩百萬的人民與軍隊。他說要與福爾摩莎共組小家庭,只要相愛,我們的日子就會幸福。 福爾摩莎剛脫離日本總督的床舖,得到性慾的滿足,翻身又跳到介翁的懷裡,她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帶有日本母親的味道;假如她沒有跟日本人同床共枕,她是無法領略那種特殊的氣味的。 福爾摩莎總是無法得到性自主,因為她長得太漂亮,常常招蜂引蝶,情史不斷。她常會說:「這又不是我所願。」然後用手巾抿著嘴微微的笑,那種風韻、嫵媚、情致,一舉手一投足,就會讓人愕然不顧。現在介翁的臨幸,她又有新的命運,從他愛撫的動作,使她勾起深層的歷史記憶:「不死的情人,永生的愛戀,當年的盟誓:『海會枯、石會爛,此愛永不渝。』」 她知道他回來了,他沒有食言。鄭成功彌留之際,只告訴她一句:「等我。」然後撒手人寰。為了這一句話,他付出了多少的代價。他把江山讓給了李自成的後身,然後捲著細軟來到她的身邊。 他為了彌補前世的缺陷--短命的相處--請求玉帝重新折算。因此,玉帝很慷慨,以一個月折算五年,讓他盡情跟福爾摩莎相愛,覆雨翻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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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鮪魚上腹肉兩盤
玉階聲聲慢 /呂清照 尋尋覓覓,挪挪搓搓,摀摀掩掩—呼呼! 乍偷「搜夠」時候,最是得意。 「三井」兩宴搓妥,怎敵他,貪「酒」無忌。 宴過也,「晝漸明」,卻是吃多瀉地。 雲湧「紅潮」驟雨,「渭水昌 蓮粧卸卻 廷闕」。 鎖著窗兒,扆座怎生得 枷? 風急更兼細雨,日黃昏,點點滴滴………。 人戚戚,怎剩一地「紅花雨」? 古調今彈 /金三歎 荷蓮何蓮向來荷清蓮清廉不清廉? 希仁瑞仁古今偕同仁同人不同人? 仙人跳加冠/ 官田春分日汗顏 玉山雲掩月遮羞。 一朝風雨千古存 袖裡乾坤臥龍慚。 荷風奇美/ 扁楫躍水舟先行 蓮湖色秀境迷離。 荷槍玉管青雲上 菡萏雙發胭唇繡。 射字娛人/ 隆丘豐邑尋一人 匠心獨具射雙子。 斬掉情邊心猶在 心生旁鬼亦當羞? 葷素不忌 / 南線北線金線鰱 人參魚翅大頭鮑。 一鼎貴羹怎衡量 天秤失修度量橫。 串金控銀/ 三 酒酣東床膽 訟師葫蘆賣藥方。 冰種翡翠夫人攢 凱道悲吟雨夜花。 大家發財/ Sogo裡自摸 國務中發白 高捷又告捷 台開槓上開。 高手合搞搞東搞西搞定江山。 八目今貪貪官貪吏貪盡民生。 「學人作句繡花草,平仄少韻君包涵,蓬門裁衣新作婦,為遣胸懷寫黑白」。 短文簡結一聯:「欲遞還羞羞文難契題,若寄亦憂憂詞不達意」。不成章句自橫一批結語:「不對 對 不對」。?黑貓偷魚,白貓擦鼻,花貓呢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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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讀〈許獬與徐的交遊〉後
隻身負笈在台,對家鄉——金門之新聞,關注之情從未減少。然礙於距離、時空等種種因素,於台無法賭見金門日報社發行之《金門日報》,實為一大缺憾;所幸金門日報社新增網路版,為廣大旅外鄉親於關切故鄉新聞增添一管道,令人欣慰。網路版《金門日報》將當日之新聞、社論、文學作品等等資料置於網路上,透過電腦網路此傳播媒介,讓旅外鄉親與故鄉之距離縮短,亦使其他地區民眾對金門有更進一步認識。 平日閱讀《金門日報》,除了每日之要聞之外,投以較多關注,莫過於〈副刊文學〉。〈副刊文學〉中,每見許多金門文藝作家大作,其作品情感之真、文句之美、意蘊之深,令人感佩。且偶有關於金門先賢傳記、著作探討之文章刊登,除使世人對先賢之事跡有所認識之外,對於文化之傳承,更具意義。筆者於10月28日〈副刊文學〉中拜讀陳慶元先生所撰〈許獬與徐 的交遊———讀徐《祭許子遜太史文》〉(筆者按:此處「祭許子遜太史文」為徐 《紅雨樓文集》之一篇文章,應以「〈〉」篇名符號表示為妥,下文作者按語之《許鍾鬥先生傳》亦同。又徐字下漏缺一「 」字,指徐 ,且文中有字未顯示,為空白,疑為排版時處理不當,或為作者未提供造字檔,或為電腦問題,以至於此。本文為行文方便,皆改正為「徐 」。)一文,對陳先生「讀《紅雨樓文集》,特將許獬與徐 交遊一事拈出,以饗同好」之初衷,尤為折服。然愚於欣慰金門文化幸賴有識之士予以關注、傳承之時,對陳文幾處有所疑問,特提出以討論之。 首先,陳文對許獬(1570–1606)之生平作一敘述。「許獬,字子遜,一字鍾鬥,同安後浦(今金門縣)人」,其中,「鍾鬥」之「鬥」及後文作者按語之池顯方〈許鍾鬥先生傳〉二處之「鬥」均為「斗」之誤字,由於陳先生現任職於福建師範大學,愚以為此誤為繁簡轉換所造成。又愚以為陳文括弧注解之「今金門縣」當言「今金門縣金城」較為妥當。金門於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設縣丞,然於行政上仍屬於同安縣翔風里,與明制同,所不同者,都增為六個,即十五至二十都,領六保。至道光(1821–1850)後,仍統六都,並析為十一保。《道光金門志》言許獬為後浦人,其所言後浦即為翔風里十八都之後浦保,而當時後浦保所轄有後浦、埔後、埔下、埔邊、董林、後洲、東洲、駟湖、前湖、菅裏、吳厝、庵前、後垵、後湖、菽山等地。於今日後浦則為金城之稱,今金城有總兵署,原為許獬宅第,後為清代金門第一任總督楊華予以接收並改建為總兵署。基於此,當言「今金門縣金城」為妥。再者,陳文言許獬「生於隆慶四年(1670)」,此處亦有誤,按明隆慶四年,歲次庚午,為西元1570年。 陳文並提及許獬之科貫,「萬曆二十五年(1597)舉於鄉,二十九年(1601)會元,廷試第二,授庶起士,尋授編修」。照陳文所敘述,許獬於萬曆二十五年中舉,萬曆二十九年赴京會試,為第一名,即「會元」,並於稍後之殿試(即廷試)取得第二名,亦即「榜眼」,並授庶起士一職,不久,又授編修一職。然陳文於此處所言之「廷試第二」,與該文據〈祭許子遜太史文〉「明廷大對,名姓傳臚」一語所闡述「許獬中會元,廷試為傳臚,授編修」之語似有所矛盾。按《明史.選舉志》對明代科舉制度有詳細記載:「三年大比,以諸生試之直省,曰鄉試,中式者為舉人。次年,以舉人試之京師,曰會試;中式者,天子親策於廷,曰廷試,亦曰殿試,分一、二、三甲以為名第之次:一甲止三人,曰狀元、榜眼、探花之名,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賜同進士出身。狀元、榜眼、探花之名,制所定也,而士大夫又通以鄉試第一為解元,會試第一為會元,二、三甲第一為傳臚云。」以之檢陳文二處說法,知廷試第二是為榜眼,而傳臚為廷試二、三甲第一之稱,互相牴牾。考許獬之科貫,《明清進士題名碑錄》列於萬曆二十九年辛丑科二甲一名,明代陳建輯、沈國元訂補之《皇明通紀從信錄》卷三十八記載:「辛丑萬曆二十九年,二月,會試,以吏部侍郎兼侍讀學士馮琦,掌翰林院事禮部侍郎曾朝節,充主試官,取許獬等三百人。三月,廷試,賜進士張以誠、王衡、曾可前等及第出身,有差。」又池顯方〈許鍾斗先生傳〉、徐 〈祭許子遜太史文〉及諸多方志皆言許獬為萬曆二十九年會元,廷試為二甲第一名,故有「會元傳臚」之稱。因此,陳文所言之「廷試第二」有誤,當改為「廷試二甲第一」。 陳文通篇對徐 〈祭許子遜太史文〉一文進行分析,將許獬與徐 交遊勾勒出來,對許獬生平、交遊等文獻史料之苴補,貢獻良多。而本文所指摘出幾處錯誤,或為排版時之疏失,或為行文有所疏忽,然實瑕不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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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饗宴─自然與人文的邂逅
最近搬家,發現新鄰居是一對退休老師,他們姓周,看起來相當年輕,歲月似乎不曾在他們臉上留下痕跡,或許是他們退休後依然維持正常作息,早睡早起,飲食清淡的緣故,而下午三時過後,他們一定開車去果園過著農夫生活、流流汗,是休閒也是運動,因為我也喜歡種種花草蔬菜,所以央求他給我機會去一睹那一片四分大的農地丰采,他們說剛退休時,衝勁十足,把祖先留下的農地重新圍籬、疏通水路、搭網室菜園、蓋小木屋、整理植栽,但主要農作物以火龍果為主,起初火龍果一年四季豐碩的收成,讓他們發了點小財,但手、腳、臉被刺火龍果變態硬葉刺傷的痛麻依然深刻印在心中,而火龍果的產出數量也隨著他們歲月增長逐漸萎縮,其實火龍果栽植面積只佔總土地面積的一半,剩餘一半則用來種植各種水果、蔬菜、花卉,只有你脫口而出的水果名稱都可以在果園某處覓著,即便是不常吃得到的波羅蜜,以及罕見的諾麗果都可以發現蹤跡,所以他們說一年到頭都能陸陸續續吃到好多親自栽種的水果和蔬菜,整個果園聞不到任何農藥味,這是一本初衷的堅持,他們說:「化學的東西對人體絕對是毒。」 環顧這片綠色植物營造出來的人間仙境,突然瞧見一塊約三個雙人床大的荒蕪土地,長滿雜草已久,我順勢探聽為什麼他們會讓它荒蕪如此?他們回答得很妙: 「地太大,人太老,做不下去啦!我們從退休開始汲汲經營至今已八個年頭有餘,以前還想掙點錢,現在純粹為了讓身體流汗,已經沒有足夠體力去照顧所有的生命了。」 「那麼,你可不可以將這片荒蕪地暫時給我打理,我想種些蔬菜。」 「好啊!而且當你上班沒空澆水時,我還可以順便幫你澆,不過,收成時記得要分一半給我!」他笑笑說。 「那當然,全部都給你拿去吃也無妨,我只是要體驗農夫生活罷了!」 接著他指著右手邊這片鵝仔菜,說: 「這裡本來播種後有零星幾個發芽,才一兩天的光景就被一群繁殖力強的蛇舌草淹沒,自然界還真是殘酷。」 「嗯!那不正說明了達爾文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棵裸露地面約一公尺高的枯死樹幹旁,他說: 「有一次颱風來襲,將這棵老榕樹連根拔起,卻藕斷絲連,最後,我把它鋸斷成現在這付德性,可別小看它,這枯木裡頭可藏了不少生命,像糞金龜、螞蟻、………」 「哦!難怪英國詩人布萊克說:『窺細沙見世界,窺野花見天國,握無限於掌中,駐永恆於片刻』,更讓我想起老子所云:『道在那裡?在屎尿之中』,唯有細心觀察,方能識得芸芸眾生。」 「你好像肚子有幾分墨水哦!來,過來看看這根甘蔗,整條甘蔗才一公尺半,它的硬節就十五個,平均二十公分就可咬到一個硬節,為什麼會這樣?」 「嗯!可能是營養不良吧!」 「你說對了,因為沒有定期施肥,所以養份就必須從自己的儲藏莖獲取,然後長出更多硬節,每個硬節處就長出氣生根,彷彿向路人宣示:『我要移植,我要搬家!』」 「真絕!原來侏儸紀公園那句真言『生命自己會找出路』在植物身上亦可得到驗證。」 「這樣的例子太多,像旁邊這棵小苦楝樹,它的樹幹表皮已經被天牛啃蝕大半,依學理來看,就是輸送養份的韌皮部已消失,只餘輸送水份的木質部,而它卻依然硬挺地存活下來」。 忽然聽到草叢一陣窸窣聲,卻見周老師笑著說: 「嗨!那小傢伙又來了!」 「什麼?什麼小傢伙?」 「小傢伙就是那隻三不五時就誤入我捕捉老鼠籠子內的小松鼠」。 我們立即趕過去看,果然是一隻可愛的小傢伙。 「對你來說,牠很可愛,對我們農夫而言,牠可是啃食水果的大麻煩,幸好我大部份種的是整株帶刺的火龍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說完,他便將這大麻煩放了。 「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果然是鐵的定律,為了求生存,人與動物是沒有差別的,而人性無止境的貪婪,並非侷限在『食物』上面,自然比不上松鼠的寡欲,學校不是沒有教導學生控制本身慾念,只是光怪陸離的社會千方百計誘導學生貪婪的本性,繼而掉進慾望的陷阱」。 「你說得很中肯,坦白說,我也覺得學生受社會不良影響過大,學生並不再將老師的話奉為聖旨,偏差行為的管教上相當困難,這也是我早早退休原因之一」,周老師說。 然後周老師帶著我認識一些神奇的植物。 「這是無患子,聽過嗎?它的種子是早期社會用來洗衣服的,你只要剝掉外殼用手搓揉後,就會有白色泡泡產生,試試看!」 「真得耶!」 「這是常見的蘆薈,它的葉肉溼溼黏黏,塗在皮膚上面冰冰涼涼,是蚊蟲叮咬後消腫的特效藥,那是馬拉巴栗,種子可以食用,又名美國花生,那一片山蘇,只要長出嫩葉,我就會摘來炒菜,蠻好吃的,還有………」。 「套一句廣告詞,『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周老師你這裡可比是『大觀園』,我這個『劉姥姥』到此一遊還真受益匪淺」我說。 「快別這麼說,你沒有『劉姥姥』的老,而我這裡也沒有『大觀園』的大,最後來給你介紹介紹我的招牌水果─火龍果」。 周老師站在果樹旁,說: 「火龍果之所以受到我的青睞是它的『多產』和『營養』,你可以一年四季看到它,它不僅抗氧化、抗衰老、易被血液吸收,又助於消化,也可以瘦身,然後樹身不高,剛好適合我這個矮人族摘取。」 「哈!哈!你真愛說笑,不過你說的火龍果特徵和我的老婆倒很相似,『多產』(今年準備生第四個)和『營養』(可媲美楊貴妃),『樹身不高』(號稱155公分),………」。 「噓!小聲一點,被你老婆聽到,你今晚就要跪算盤了。」 「是!周老師你可不可說明一下,為什麼火龍果大小不一,差異甚大?」 「你問得很好!其實每一棵樹就像一位母親,母親的奶水有限,如果你要養很多孩子,那每個孩子肯定長不大,相對地,孩子少,養份充足,每個孩子就可以白白胖胖了」。 「嗯!好像是國小數學所教的除法,被除數固定,除數愈大,商就愈小,我突然想起軍中服役莒光日影片教學的一段話:『愛不會愈分愈少,所以各位弟兄要多多去愛別人』,這句話立意良好,但仔細推敲,尚值得商榷,當年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花木蘭割捨親情、代父從軍;耶穌將奉養母親的天職放在心中,繼續走完祂的十架道路,直到被釘在十字架上,他們當然必須面臨『愛要如何分配?』的兩難抉擇,每個人對國家、親人、朋友的感受不同,即便親人:父母、配偶、小孩當中,誰值得讓你付更多的愛?在在挑戰著人類的智慧,同時顯示人類的無奈。」 不久,下起午後雷陣雨,我們進到小木屋吃起火龍果和波羅蜜,原汁原味很香甜,然而真正香甜的是周老師的用心和智慧,還有大自然付予我們無窮盡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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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剛才老于在電話裡說,他中了五十萬。 校長!老于沒見過錢,他以為五十萬就不少了。莎幗謙虛地說。 林添樑轉頭問我:「你是不是想把林莉作你家兒媳婦?」 校長,林大哥!我于光就是這個意思,可是,俺張不開嘴啊! 為啥張不開嘴,講! 俺是老芋仔,高攀不上你。 驀地,林添樑上前摟住我的臂,淚眼朦朧地說:「小弟!你是知識份子,我佩服你。過去我說過一句狠話,我三個女兒都嫁給了外省囡仔,剩下的林莉,我一定讓她嫁給花蓮人。于光小弟!你是山東台灣人,莎幗是花蓮阿美族人,只要他們有愛情,我還能說什麼呢?林莉今年二十六了,她媽像這個年紀已經生了四個囡仔了。」 林校長激動地站起來,走近茶几握起話筒,撥通了金門軍醫院的電話。他朝我施了一個眼色,笑了。 阿莉,現在家裡有客人,你猜是誰?……聽說你有了男朋友,為啥還保密?……阿莉,我告訴你,你媽高興,我更高興,你們在金門結婚吧!將來回花蓮我再請客,……對,對,記住我的八字箴言:「愛情至上,節約第一。」哈哈! 那晚,我和莎幗在林校長家多喝了兩盅酒,回到家,莎幗想打電話給豐兒,我制止她:「別打了,影響于豐的工作,咱們淘井吧!」 人家啃雞腿,吃香腸,我老是吃手榴彈,不幹!莎幗一面發牢騷,一面脫掉三角褲。 你看旺島青山翠谷,鳥語花香,多美!過去我們在療養所的時候,那山光禿禿的,連一棵樹都沒有。 為啥? 淘井啊! 手榴彈是讓莎幗有點緊張。像小孩放炮仗,又怕又愛。她不准進攻,只能談豐兒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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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命運之船確實載很多人回到這裡,玉帝有時不便說的、不能說的,祂會找詩人來說,不然祂降生詩人幹甚麼?詩人本來就負有使命,即使洩漏天機,人家也不知道,但是確有此事: 「我們在不同的時代 不同的出生 乘坐命運的船隻 航向福爾摩莎」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出生,鄭成功在前,蔣介石在後,演著同一齣戲碼,命運之船就是這麼玄妙,整船整船的人都航向福爾摩莎了,詩人的祈禱早就應驗了: 「我們的名字,我們的喜樂 我們或曾有之的憂懼 這一切都是 命運最溫柔的銘記」 當然,命運是最溫柔的,溫柔得讓你不知不覺,溫柔得讓你不知自己的演出,不論喜樂或憂懼;但是沒有關係,唯李有才會幫你記錄,他已經掛冠求去,不跟叔叔李自成在一起,現在玉帝給他一個新任務,因為祂看到詩人的文章,就派唯李有才到福爾摩莎訪查、紀錄與稟報。如果有人對唯李有才有意見,玉帝告誡有才:「你要原諒他,因為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做甚麼?」 福爾摩莎,又開啟了鄭成功的世紀。命運之船重新回到這裡,再演一次悲歡離合的大戲,那在玉帝的生死簿裡有登記。鄭成功已經忘掉了他自己,他已經轉世投胎變成另外一個名字了,蕭條異代不同時。不過,他們共同的願望都是反攻大陸,鄭成功要反清復明,還我河山;蔣介石要反攻大陸,收復山河。天府遺書透露,鄭成功的魂靈,從福建的南安一路北上,在浙江武嶺,又開出了生命之花,兩世一身,都為了振興大中華。鄭成功蛻化了,他為了還願而生,也為了還願而來。 (註六):許悔之的詩:航向福爾摩莎。出處同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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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一出,誰與爭鋒!
一場好的演出可以感動觀眾,可以引發共鳴,可以成就演出者,「英雄組曲」就是這樣的一場活動,更令人驚奇的是,金門可以有這麼高水準的演出,或許演出仍有失誤,但這些失誤不影響表演的評價。如果你沒看「英雄組曲」的演出,你將會後悔,如果我沒看十月二十八英雄組曲,我也會深感後悔。 「序曲」一出,等於展開了英雄出島鄉的漂泊奮鬥命運,「一齣金門先生的故事,流傳在你我心中,金門兒女滿懷希望,走遍南洋奮發圖強,雖然經過多少雨雪風霜,終於衣錦榮歸光耀鄉邦,曾經多少風雲變換,曾經幾度烽火家園,太武山依舊屹立不撼,我將歸來愛的故鄉,金門先生的故事,走過歷史漫漫長路,鄉愁記憶從不遺忘,再次賦予他生命」,金門先生無所不在,在僑鄉,在記憶裡,在歌聲中,金門先生是誰?一同往下欣賞下去,你會找到答案。 「英雄一出,萬夫莫敵」,這該是英雄的形象,但「英雄」歌舞劇中呈現的是軍民一家的感覺,將領的親民,民眾見到軍官的歡愉,硬是比殺敵衛國的層次還高。無數的士兵可以上場殺敵,成為世俗眼中的英雄,極少數的士兵可以在殺敵外,獲得民眾的擁戴,成為真英雄,這需要治軍甚嚴的軍威,儒將的胸襟,極其不易。「多少千古風流人物,回首笑看一世滄桑,天地正氣,一身傲骨,蓋世英雄威震四方。過往的傷痛,歷歷在目,槍桿犧牲慷慨激昂,舉起酒杯澆熄憤怒,盼望兄弟再聚一堂」耳邊傳來的歌聲彷彿可以穿透時空,穿透人心,英雄的精神亙古不變,聞者為之感動,視聽之間,彷彿英雄再現。 「酒鄉高粱情」唱的是金門鎮縣之寶—高粱酒。「唱一段情來說一個愛,千憂萬愁都不在,花與蝶兒美麗等待,只為春去春又來,聞酒香,思想起,家鄉(那個)有酒真多情(ㄌㄟ),香高粱(香高粱),釀酒情(釀酒情),家鄉有酒高粱情。金門金酒今朝醉,有酒今朝醉金門。金門金酒今朝醉(那個),有酒今朝醉金門」晚宴愉快進行著,你敬我,我敬你,大家一罈酒一罈酒的喝,真符合了「金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境,每個與宴者都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可見令人醉的不是酒,而是淳厚的人情使人醉了。 「回家」一幕,吟唱的是落番客、出外人的無奈與思鄉之情,「看那燕兒歸巢,雲朵飄散空中,家鄉路遠迢迢,使得我好心焦。守著南洋月,思鄉情懷不停歇。看那燕兒歸巢,雲朵飄散空中,家鄉路遠迢迢,使得我好心焦。又看外面大風颳,又見外面大雨下,告訴我不需牽掛,告訴我可以回家。離開了金門走南洋,衣錦榮歸我的家鄉,總有一天我會回家」。悲傷的曲調,再搭配昏暗的燈光,中山裝的落番客接到家書,眼淚因思念家鄉而流,背後還有無數的遊子(黑衣人)想回故土金門,但總是只能想著家鄉,想著想著,最後終於化成了行動,籍由往莒光樓前進的意象,代表著返鄉之路的開展,莒光樓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家鄉轉眼就在眼前了!多強烈的意境啊! 「情長意更長」曲風俏麗,一揮回家的悲傷,兩家麵線店叫陣的逗笑劇情,讓觀眾的心情隨之飛揚,拉長麵線等同拉長情意,一拉一彈間,麵線愈來愈長,情意也愈來愈長,頗有喜感。金門兒女在製作麵線時,歡喜神情,肢體生動,不禁令人也面化身為演員,一同拉麵線,一同拉出快樂。「滴答答滴答把握每一刻的時光,答啦啦答啦把所有煩惱放一旁,我的愛我的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我的情我的意總是這麼的坦率。女孩們飄撒著麵粉天空一片白茫茫,情不斷意不忘,愛不完。女孩們搓揉著麵團把它拉得細又長,線不斷意不忘,戀不完。這世界上的愛情,多得歌頌高唱,天空一片白茫茫,我的情長意更長」麵線展現的情意有多長,你可體會到了? 「打醒」一出,舞台出現的是打鐵的情境,四個角落都有人打著炮彈,「敲吧、敲吧」,演員一聲一聲的打鐵。「拾起沉重的砲彈,想起弟兄的義膽,大時代的抗戰,卻把骨肉親離散。老母哭腸斷,妻小寒夜嘆。見歷史爭雄冠,只為一夕的傲慢。我要擊打著砲彈,烈焰化鋼刀,要悲憤全燃燒。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出覺醒的火花。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吧!敲出生命的燦爛。將這仇恨的砲彈,敲出情義的鋼刀,敲出生命的燦爛,我要悲憤全燃燒」歌詞吟唱中,打鐵聲依舊,沿途叫賣的單車、挑扁擔的婦人在舞台穿插,讓時代的砲彈一一化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把悲情的砲彈化成了生命的動力。 「希望」由美聲合唱團演出,小朋友的演出,生動自然,眼尖的觀眾甚至可以發現小男生、小女生不好意思牽手而發出會心的一笑,牛出場,牛使性子,小朋友用力拉,拉得太大力,一不小心就滾了一圈,牛與人一動一停間,展現不少的童趣。「希望」一曲,有「唐山過台灣」,也有「歌聲與微笑」、「牛犁歌」、「點仔膠」、「一點露」、「我們永遠是孩子」,整首歌就像個大熔爐,南洋客的辛酸、軍民一家的溫馨、高粱情、麵線情、打鐵生活、老百姓的農家生活………都被熔合了,「希望」將被鑄造,金門的明天充滿著希望。 表演結束了,會場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安可聲,觀眾一一站起來給與掌聲,不僅是給予演出者的最大肯定,相信觀眾也為這一刻深深動容。多麼不易!多麼有水準的演出!看到這麼精彩的演出,等於看到金門文藝的希望,覺得金門的演出不再是硬梆梆的劇情呈現,而是有更深的內涵在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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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廿七》反常的正常
古老的中國,有一條河,它的名字叫黃河;歷史之洪流,有一條江,人們稱它為長江。「黃河之水天上來」,在詞曲歌聲的古典文學中,充滿著新詩人止不盡的愛恨;「滾滾長江東逝水」,在廣博精深的現代文化裡,飽含著老祖先無窮的智慧。 黃河與長江,不知醞釀多少甘泉與災禍,到如今還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愛恨與智慧,可說在君王的喜怒中掠過,話從前恐與政治生態並行不悖!除此,我們意欲有所詢,問「君王」為何物?筆者嘗試比擬其為一假設性的名詞,因它沒有一定的答案。輒昔所謂「君臨天下」,「唯我獨尊」,「出則警,入則蹕」,今或可解釋為,它是專制的,具有權勢威望,或在各領域上有影響力者。反之,它是極野蠻的、荒唐的,或情緒化之反常作為者。 在權威統治時代,君王享有絕對的權力,且讓我們的目光穿透時光隧道,直接投向歷史的深層;現舉二例,以剖析「君王」在施政上(反常的正常)之史實,並自譯「資治通鑑」、「漢書」原文,藉佐證古史,而引為今說相互對照,茲略述如后: 據〈資治通鑑‧周紀〉載述: 「秦數敗趙兵,廉頗便下令堅守壁壘,拒不出戰。趙王以其膽怯,多次斥責他」;「秦國應侯范睢派員用千金到趙國施反間說:『秦國所怕的是,以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大將』趙王聽到後,便以趙括取代廉頗」;「藺相如勸趙王說:『大王因趙奢之名氣而用其子,好像是黏住調音的琴柱再彈琴啊!趙括從小學習兵法,都止於紙上談兵,其父也難不倒他,可是帶兵作戰與紙上談兵是兩回事啊!』趙王不聽藺相如(含括趙括父母)之勸,認為將門必出虎子,仍以趙括為大將軍,準備攻秦」;「趙括為大將後,先行換了大部分軍官,並於意志昂揚,氣勢沸騰之際,隨即向秦宣戰,出兵後一路攻到秦軍營壘」;「此時,秦軍用白起為將,兵分二路,一支二萬五千名騎兵切斷趙軍後路,另一支五千名騎兵堵截趙軍返逃之通道」;「趙軍被圍之四十六天,士兵們都在暗中殘殺,互相吞吃。趙括於窮急無路,親率精兵肉搏以求突圍,不幸被秦軍射死,至此,四十萬軍兵崩潰。」 另據〈漢書‧董賢傳〉載述: 「東漢哀帝登基時,擔任太子舍人的董賢,按例遷升為郎官」;「兩年後,董賢在殿下報時刻,哀帝遠遠望著他,深受其似潘安之貌所吸引,於是召至殿上仔細欣賞,隨後授其官為黃門郎」;「哀帝問知賢父為雲中侯,當日便將之提升為霸陵縣令,不久再拔擢為光祿大夫」;「董賢受寵一天甚過一天,哀帝盡所喜之物而喜之,已經到不知該賞賜什麼了,董賢此時的地位也震撼了朝廷」;「哀帝喜與董賢同起臥,有一次晝寢,董賢的身子壓住了哀帝的衣袖,哀帝不想驚動他,於是就割斷袖子起身」;「董賢性情溫柔邪僻,善於諂媚邀寵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又不輕易外出,常留哀帝身邊侍候湯藥」;「哀帝因董賢難得回家,便詔令賢妻住殿中,及詔令賢妹為昭儀,地位僅次於皇后」;「哀帝不斷找藉口賜董賢爵位,致王嘉因董賢破壞體制,諫諍未成而被下獄致死,哀帝不顧輿情,仍封董賢為高安侯,食邑二千戶。」 孫子云:「知此知彼,百戰百勝」。筆者以為,帶兵打仗,攸關個人生命安危,其次影響家族生活依靠,進而危繫朝政興亡,故理應慎重其事,不應有反常之創舉。唯趙王以情緒用人,排斥逆耳之諫言;且視戰爭如兒戲,終遭「長平」慘敗夢魘。 另者,身為臣僕的董賢,竟然能和皇帝同起同臥,以治國理政者言之,哀帝之反常行為,確令人匪夷所思。筆者以為,人各有所愛,但應免於所溺,哀帝不愛「沈魚落雁之容,蔽月羞花之貌」之宮女,卻青睞美男子—董賢,進而飯同桌寢同床,讓其享受御賜貢品。換言之,哀帝與董賢之曖昧,雖有近水樓台之便,在未得月前,恐只有先淹水之為害了。 今烏坵鄉位在那裡,或許有許多人不知道,不過提到「幽靈人口」,便會想到烏坵鄉。想到梳著西式頭髮,提著黑色的合成皮公事包,走起路像卡溜、卡溜樣子(馬祖話—散步之意),看起來聳慫(憨厚)的帥氣鄉長—蔡元珍。 去年底金門縣第七屆烏坵鄉長選舉發生的「幽靈人口」案,福建高等法院金門分院宣判,一票險勝連任鄉長的蔡元珍上訴駁回,也就是當選無效定讞。 筆者以為,憲法賦予人民有遷徙之自由,人民遷徙之原因眾多。今值社會不景氣之際,有人為了得到一些福利,主動或被動遷徙到彼遙遠的烏坵,應屬常情。 「幽靈人口」,是選舉名詞,有它的定義,但因所處時、地、人不同,而各有見解。「幽靈人口」在台灣與離島,結構上亦有不同,前者為選舉而遷徙居多,後者大部分為至親好友,居於人不親土親之觀念,戶籍大部分留滯在家鄉。前者每到選舉,或有招待旅遊之福利,後者每到選舉就回來,不一定為了選誰,卻是以選舉為藉口,讓心情鬆鬆綁,給自己開開心,暫時放下工作,回來走走而已。 現烏坵有選舉紛爭,應以平常心衡量,如以此提訟,實際上很難有一定的標準。誠如判決書所言,「烏坵鄉常住人口不滿五十………」,倘加上分散之小坵等,由於鄉親如近鄰,鄉長事必躬親,不知不覺使自己站上第一線,同時也讓自己嚐到「作繭自縛」(為了服務鄉親,把所有的事全攬在身上,如今出了問題,責任只能一肩扛)之苦果。 再者,判決書稱:「蔡元珍僅以一票之差當選,而翁春英等八人散居台灣,遷戶籍前從未到過烏坵,選前四個月左右由蔡元珍及其親屬代辦遷移戶籍,進而參加選舉投票,顯然是為支持蔡元珍而遷戶籍,足以使烏坵鄉長選舉發生不正確的結果。」;在此次三合一選舉之同時,周、洪議員在烏坵鄉也有一票之差,輒試問:周員是否不論先前「禁反言」之協定,而能以判決後發現新證據為由,向法院申請再審? 「選舉無效」與「當選無效」,界限有別?前者範圍過大,不利審判,後者範圍較小,舉證較易。唯前者未用於周洪,彼孰為輕;而後者判決於鄉長,此孰為重?思此,我們當然肯定檢察官偵辦影響選舉之幽靈人口,以維選風,兼顧社會正義。同時,我門也認為幽靈人口之病媒,不應免疫於台灣大縣市,而好發於離島地區,尤其是在遼闊的藍天邊際,遙遠的大洋中,在海上若隱若現的孤島–烏坵。 民國九十四年十月一日,署立台北醫院花崗石分院承接金門縣立醫院,並改制為「行政院衛生署金門醫院」。 金門縣立醫院於此日,正式成為全國排序第35之署立醫院,與同為離島之署立澎湖醫院並列。筆者以為,地區環境特殊,有些行業無法置諸體外,有賴與台灣同業交流,始能相得益彰而臻於至善者,例有調查(政風)、交警、教師、醫師人員等,尤以後者最具有急迫性。蓋醫療無國界之分,但應以醫療品質掛冠;醫師無派系之別,能時以國民健康為念,縣立醫院走向署立,毋庸置疑是正確的路途。 整體來說,縣立醫院改制為署立醫院,可望整合醫療資源,減少浪費;提昇醫療品質,培育醫師;強化臨床訓練,磨礪醫術;重症在地就醫,減少後送;回歸獎金制度,不獎於虧等。筆者相信,此或為昔縣立醫院想做的,因來不及做,今移由署立醫院接棒,則亦不失為釜底抽薪的一帖好藥方。 但擔心的不是沒有,署立醫院成立屆滿一年而已,已有在網站大肆批評詆譭,及作人身攻擊者。其中不乏部分醫師情緒上之反彈,甚至縣議員也紛紛提高分貝,表達情況不改善,不排除將署立趕走,回到縣立。 憑心而論,署立醫院可不是縣議會決議通過的嗎?試比擬署立醫院是外包來金開餐廳者,我們高興去用餐,點了菜,雖不合口味,我們除了給建議要求改善外,那有還要把廚師趕出門的道理?上舉種種的發洩,不但無濟於事,且是反常的做法。 凡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目前最迫切要做的,在醫療行政方面–在無隸屬之間之拿捏上,是否應速組成協調團隊,俾能和院長、醫師兼主管等建立「溝通機制」或「定期餐會」之橋樑。藉此橋樑培植友誼,讓我們用友誼來連絡感情,倘能加上其他「誘因」,真誠所至也許就會帶來「自願長駐」之醫師團隊,能否成真,且讓我們這些參加健保者拭目以待? 同時,我們也呼籲署立醫院醫師,暫擱置本位主義!入境隨俗,能依地區百姓需求而為之醫療,並解決現行民怨之最──後送。現今當務之急應為,先行調查歷年來後送之病因,或傷患部位。例如地區十大死因,及車禍方面所需之腦神經外科、骨科、麻醉師等,祈能重金延攬此項外科專業醫師駐院(每人最低期限半年),並對症下藥之。 筆者於操觚之際,突有預感生焉!當健保制度臻於完善,到處都是私立診所遍佈,財團法人醫院林立之時,此或許也是署立醫院財困,亟待轉型之刻。輒署立醫院將何去何從?是否朝向行政法人醫院(公辦民營,盈虧自負為原則)?此或恐是以後之煩惱,今謹期望署立醫院之列車能正常行駛,提供精湛之駕駛技術,載走鄉親的病痛及夢魘,同時迎回鄉親健康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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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林莉誠懇地說:「主任不吸菸,不喝酒。真的。」 什麼主任?我才是主任,教務主任。 逗得林莉笑了! 我感到慚愧,高二班的國文,我教了八年,為啥對林莉沒有印象呢?杜老囑咐教師要背誦學生名字,瞭解他們學習狀況,林莉在校三年,我對她不認識,足見我還是沒有盡到心力。 秦鵬三人是請了半日假,雇船來旺島的。晚餐過後,即時上船返回金門。 臨行前,我悄聲詢問于豐的打算,他表示深愛林莉,而且有多年的瞭解與感情。但是,林莉擔心父母反對這門親事。 為啥? 林莉是花蓮人,她父母不願女兒嫁給外省人。 林莉喜歡你麼? 于豐點頭。 你知道她父親做什麼職業? 當過縣文化局副局長,退休以後,競選縣議員失敗,脫黨。現在擔任中學校長。 叫啥名字? 林添樑。 你不早說,這正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我跟林校長是莫逆之交,無話不談。 我告訴于豐,回了花蓮,我立刻請林校長夫婦吃飯,向他們求婚。你等我的電話吧。不過,先保密。萬一辦不成的話,你也不要灰心喪志。 我懷著興奮的心情,返回花蓮。從抽屜內取出照相簿,把于豐兄妹的成長過程的留影,挑了出來。我撥通電話,邀請林校長夫婦在致美樓吃飯。 為啥吃飯? 中了彩券五十萬。 吹牛,黑白講。 你來吧,我中獎了! 老于,聽說你帶莎幗去馬祖,為啥走時候不告訴我?我的第四個女兒在金門做事。 你說的是不是林莉? 啊?林校長驚呼起來。你見到她了? 見啦。上尉護理長,神氣極了!見面再聊吧。 趕快來,到我家吃晚飯,在致美樓講話不方便。還沒有等我辯白,對方卻掛斷了電話。 林校長和老伴住在美崙一棟大廈裡。四女二男除了林莉在金門做事,其他都已結婚搬出去住。目前,他家雇了一個菲傭。林校長夫婦年紀相近,身體倒很硬朗。我們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著咖啡,談起在白犬列島和林莉會面的經過。莎幗從皮包拿出豐兒的照片,請他們夫婦觀賞,兩人不約而同地讚揚:「有福氣啊,兩個孩子恰恰好。我們家就太多了,兄弟姊妹意見多,見面就吵嘴。惹人生氣啊。」 莎幗誠懇地對林莉誇獎了一番。她尋思說:「誰要娶上這麼漂亮能幹的媳婦,那真比中了五百萬彩券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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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李自成大業未成,含恨以終,幸好吳三桂翻案,李自成抗告,玉帝答應重新擲骰子,讓他們各自去完成未竟的志業。 李自成一縷幽魂,飄飄蕩蕩,從湖北的九宮山來到湖南的韶山,想到前生有人說:「李之不存,毛將焉附。」所以就降生到毛家,也就是李魂毛皮,要完成李自成未竟的農民革命。因此,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跑到陜西延安,很多人不了解毛澤東何以要跑那麼遠?李自成是陜西米脂人,魂歸故鄉,不知不覺的會引領你前世到今生。 其次,李自成當年兵敗逃到陜西,毛澤東兵敗也逃亡陜西,兩世成敗,毫釐之差,但都以借力使力有關,前世吃虧,這一世學乖了,所以靈魂不滅是有道理的;李自成定鼎北京,喊農民站起來了,毛澤東定都北京,找回失去的龍椅,也喊說中國人站起來了,歷史如出一轍。 李自成驗證了他的能力,如果當年不亡,他的大順皇朝就是這個氣象,他現在心甘情願了,對吳三桂不懷恨了,不過對陳圓圓還是念念不忘,這一世抱了很多女人,其實都在想著圓圓呢?只有這一點,他跟吳三桂還沒算清楚,吳三桂帶著陳圓圓投胎轉世台灣,李自成追著不放,一定要把她要回來,不惜兵戎相見 的呢! 第二十七章 玉皇大帝最民主了,有求必應。因此,庶民農曆新年初九拜天公,有甚麼願望儘管說,玉帝都會滿你的願,即使詩人寫的詩,只要有人呈上御覽,祂也都會敕許的,所以玉帝聲望很高,博得全民擁戴。 李自成有了歸宿,找回了他的大順皇朝,完成了農民革命,重新取得了他的歷史地位,不勉躊躇滿志。鄭成功兵敗南京,不甘示弱,也要一較高低,展現治國的才具,他向玉皇大帝借時間。詩人無意中透露了這個千古的大秘密,那是天府的秘典: 「我們在不同的時代 不同的出生 乘坐命運的船隻 航向福爾摩莎 航向生死相繫的這裡: 我們的名字,我們的喜樂 我們或曾有之的憂懼 這一切都是 命運最溫柔的銘記 我們在這裡 生長愛戀,婚嫁和老去 福爾摩莎都在傾聽理解 都在撫慰我和你 有一天,當我們死去 在重新出生的前夕 我們請求造物之神 神啊!讓命運之船 載我們,回到這裡」(註六) 玉帝聽到了「神啊!讓命運之船載我們,回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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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夢碎
孫兒晚間從安親班回家,扔下沉重的書包,噘著小嘴巴啼哭起來。因為數學作業沒有及格,挨了老師的手板,小肉手被打得紅腫。他決心不去補習,專門去學空手道、摔角。 「你學這個幹啥?」兒媳問他。 「學好了摔角,打老師!」 兒媳打電話將此事向我報告。我以息事寧人口吻安慰她,不必緊張,耐心勸他。萬一他不去安親班補習功課,再作打算。 十一足歲的兒童,在大庭廣眾之下挨揍,覺得丟人現眼。玉不琢,不成器,老師打學生也是基於愛護之心。我叮囑兒媳封鎖這個消息,讓他忘記,他自然地願意再去補習。 打開電視機,時常播映「天才兒童」的新聞,心算神童、音樂神童,還有作家神童,妙哉。我認為這種介紹戕害少年兒童的純潔心靈。 作家靠天才是有害的。曹雪芹是個笨蛋,他為了寫《紅樓夢》,躲在偏僻的黃葉山村,啃玉米餅、喝小米粥,把文稿批閱了十載,刪改了五次。最後還沒寫完,便一命嗚呼見了閻王,他不是笨蛋是什麼?若非笨蛋,他怎寫出曠世名著《紅樓夢》? 《水滸傳》的作者,為了寫作,他把一百單八將繪成圖像,張掛四壁,每日觀摩思索,才寫出了不同性格的英雄故事。這種笨拙的方法豈不貽笑大方?台灣聰明絕頂的文化藝術人士,有幾個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是一個崇尚西化的虛浮人,林語堂博士介紹《野叟曝言》是本好小說,我馬上跑到重慶南路書店買來閱讀,讀後血壓賁張,跑到台大醫院掛急診。這本爛書作者的寫作目的,賣弄知識學問,天文、地理,軍事、政治,劈腿技法、房中秘術,引誘皇帝去看這本小說。結果作者的白日夢破碎了,受害的只是張放等傻小子………活該! 林語堂博士是學者,不是作家,更不是小說家。這是兩碼事。他不應該讚揚《野叟曝言》是好書,他寫的長篇小說《瞬息京華》(即《京華煙雲》),每個人物都是死人,不食人間煙火的,是作者捏造出來的人物,沒有血肉,也不能站立起來。他的小說是在紐約公寓「想」出來的。 我曾見過這位名震海宇的學者,叼著菸斗,正等待「中國筆會」會員開會,我凝望林博士的圓臉,想起他的一幅對聯「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恰是林語堂一生的總結寫照。因為志向過人,只得在西方介紹中國文化,在台灣介紹西方文化,那大抵就是他的代表作《生活藝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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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漫談
我姓吳名家箴,「吳」是祖宗所傳,不容更改;「家」是昭穆序,以別輩分;「箴」是父親所取,可以活用。根據父親生前所言:吾家祖先源自福建省南安縣延陵村,因而「延陵」即是吳氏堂號,至於「昭穆序」,乃是家譜排行,父親只記得「洪維我宗,生民自周,記序世家,端為之首,至德左右,允文奕武,諒節高風,輝煌典策,忽念國禎,備賜未音,實庶且永,代鐘哲人,○○○○,○○○○,元益孫曾,尚祈茂哉。」缺空之字,父已遺忘。前年趁著一趟尋根之旅,本想一探究竟,以求完整,孰料行程倉促,未能如願,實為憾事。 父親為我取用「箴」字,大概因我排行家中老大,要我謹守家規,以身作則,承擔家庭重任,樹立優良典範,方可上行下效,名字符合身分,可說完美無瑕,令我由衷感佩父親的學養與智慧。只可惜自幼及今,包括老師、同學、社會人士在內,十之八九唸錯此字,最常見的是唸「 」,也許字形近似「籤」字;其次是「 」,算是有邊讀邊;再來是「 」,有加必有減,似乎也算合乎情理。不然就是看不懂寫錯字,搭軍機返金時,叫我「吳家歲」,差一點沒搭上;亞東醫院藥袋寫成「吳家藏」,差點不敢服用;另有「吳家葳」「吳家茂」………這些都是字形相近所誤,有時讓我困擾不已,有時也令我啼笑皆非。 值得欣慰的是內行人的讚美,高一美術課蔡繼堯老師,一見到我校服上繡的姓名,立即用手指著我說:「咦!你的名子取得好。」此時,全班眼神立即投注在我身上,一時令我尷尬不已,這一幕真是永生難忘。其他如「名字取得很特殊」「很有學問,誰取的?」「很少人用這個字,是什麼意思?」,這些話也是時有所聞。 父親說:「男孩才要依照昭穆序,女孩可以不必。」所以我的兩位弟弟同樣遵循沿用,大弟吳家榮,父親大概希望吳家欣欣向榮,光耀顯赫;二弟吳家和,希望溫馴平和,以和為貴,畢竟「家和萬事興」,皆是好名。兩位妹妹則未採用,不過,我倒不如此認為,我的大妹吳麗鳳,二妹吳美玉,中間字非「美」即「麗」,可見當年父親希望女兒長得如花似玉,沉魚落雁,將來才好嫁人,足見父親的用心。所謂「百鳥朝鳳」,鳳是祥瑞之鳥,喻有聖德之人。所謂「溫潤如玉」,玉乃美麗之石,象徵君子之德。 只因「麗鳳美玉」四字,皆是「字中極品」,暢銷無比,大家搶著用,因而日趨俗氣。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也許會建議父親將大妹改為「吳家麗」或「吳家鳳」,二妹改為「吳家美」或「吳家玉」,好像也不難聽,至少「吳家○」,又增二位。 我與兩位弟弟自幼深受父親重視傳統的影響,兄弟三人之子女,不論男女,中間字皆依昭穆序用字,即是「端」字。為求子女能有吉祥美好名字,尋遍坊間「姓名學」書籍,最後買了三本,翻閱之餘,心中倒受幾分影響,「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在審慎研讀,殫思竭慮之下,配合昭穆序、筆畫數、天格、地格、人格、總格、八卦、陰陽、五行、字音、字義等條件,去蕪存菁,趨吉避凶,可用之字,已是寥寥,最後乃定末字十六畫較為適宜。往後數年,兩弟也都依循我的看法命名選字,這件事令我感動不已,相信父親地下有知,一定深感欣慰! 所謂「論輩不論歲」,昭穆序即是同一宗族區別輩分的依據,只要看看姓名,即能分辨長幼尊卑。記得何克強同學曾經告訴我,他在浦邊的何氏宗族中,輩分頗高,一些比他年長數十歲的尚要尊稱他為「叔公」,昭穆序即有如此的功能。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近人命名,依然遵循家譜、沿用昭穆的人,大概已不多了。一則家譜失傳,或則不想拘泥傳統,據我所知,有人交給算命仙命名,有人自行查字典配字,反正好聽即可、歡喜就好,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人的代名詞,算命仙的也懶得想太多,只要有人來問,就把這些好字「推銷」出去,也許因為如此,名字相同者滿坑滿谷,堆積如山,而且用字似乎有其時代性與流行性。記得兒時,女性名字以「麗、鳳、美、玉、珠、淑、娟、治、金、珍、玲、瓊、華、秀、慧、惠、英、雅、琴、璇、蓉、月、莉、蘭………」使用率最高;男性名字則以「富、貴、祥、文、達、仁、國、平、家、成、志、智、水、木、德、忠、信、發、炳………」曝光率最多。現在這些期盼子女「穿金戴玉」「美若天仙」「大富大貴」的名字已經逐漸「銷聲匿跡」,這批「流行字」已然改頭換面,試看今日的學生名字,女生已走向「詩、涵、思、穎、珮、珊、瑩、琳、婷、君、茹、怡、韻、姿、妤、曉、馨、依、臻、靜、慈、瑜、芳………」這些字眼,男生則偏以「聖、賢、豪、傑、冠、宇、彥、翰、哲、偉、駿、柏、軒、書、皓、翔、凱、儒、宏………」為多,在我教的班級當中,「詩涵」就有六位,「涵詩」兩位,「姿穎」四位,有時在同一班級,男生名字非「聖」即「賢」、非「豪」即「傑」,這些當今的「聖賢豪傑」,令你我不得不對他們肅然起敬。由此,也足見今日父母取名的用心,對子女的企盼,希望他們出類拔萃、成龍成鳳。 再來談談那些多如牛毛的名字,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菜市場名,回顧就讀師大時,某日在女舍會客室等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拿起那又厚又重的電話號碼簿隨意翻閱,當年還是台北縣市合訂本,重達數公斤,無意間發現「林正雄」三個字,同名同姓不同人,當然不同住址電話,一連六十幾個,這三個字深深吸引住我,令我產生莫大的好奇與興趣,待我師大畢業那年,已增至八十幾位,我年年追蹤,直到縣市合版最後一年,已是二百五十幾位,這只是台北縣市有登記電話的林正雄而已,若再擴及全國統計,林正雄大概已是「氾濫成災」了。 這還不夠看,更恐怖的還在後頭,近兩年來,每當大學放榜,報紙皆會做個十大菜市場名排行榜,「雅婷」總是遙遙領先,多達二百多個,「怡君」其次,也逾二百;男生則以「家豪」「宗翰」為最,分居四、六名。中國大陸也統計出十大最俗名字:「劉波、李剛、李海、張勇、王軍、王勇、張偉、劉偉、王偉和李偉」(參閱金門日報九五年十月一日),「光是北京市,名叫張偉的共有五千零一十三人,若擴充到三十一個城市統計,名叫張偉的共有五萬九千兩百多個)(參閱金門日報九五年七月十五日),如此看來,張偉應是全國最「出名」,也是最響亮的名字,如果走在街頭,只要喊叫「張偉」,大概就有數十位同時回應,這樣的局面,不知是好是壞?是趣味還是困擾?我想只有當事人清楚。 最後來談談姓氏,古人編有「百家姓」,收集了四百三十八個單複姓,按四字一句,隔句押韻—「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想不到我們吳氏還排在第六位。根據民國三十九年的統計,金門十大姓氏是「陳、李、許、楊、蔡、林、黃、王、洪、吳」;內政部也在去年二月統計,台灣姓氏總數有一千九百八十九個,其中十大姓氏人口數占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九六‧一一,依序是「陳、林、黃、張、李、王、吳、劉、蔡、楊」;中國大陸改稱「萬家姓」,在袁義達所著「中華姓氏大辭典」中,收錄了中國古今姓氏一一九六九個,然而最新又發現,中國人古今姓氏應已超過了兩萬兩千個,這是至今有關中國人姓氏最多的統計紀錄,今年中國大陸也統計出十大姓氏,依序是「李、王、張、劉、陳、楊、黃、趙、周、吳」,不論哪個地方的統計,我們吳氏總是榜上有名。記得兒時,父親常說:「陳林半天下,蘇吳占一半」,這種說法似乎不符現況,只能勉強說雖不中亦不遠矣! 這些以多取勝的姓氏,並無趣味可言,我想談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姓氏,我曾教過姓「危」的學生,第一次唸到她的名字,感覺岌岌可危,身體一陣寒顫;還有一位姓「鞠」的,見到她時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對她一鞠躬。其他如「文、武、新、黨、老、師、開、刀、哀、號、買、賣、樓、千、萬、關、門、水、火、三、么、日、月、媽」,這些姓氏,人數不多,千載難逢,已近「稀有動物(人類)」,政府應立法「保護」,如果來玩個排列組合,那麼「春、夏、秋、冬」「東、西、南、北」「江、河、湖、海」「紅、黃、藍、白、黑、紫、朱」「牛、馬、羊、熊、虎、豹」皆是姓氏。如果上天來個亂點鴛鴦譜,讓一些特殊的姓氏聯姻,更是有趣。「閻羅府」或「閻王府」喜事,已不新鮮了;「文武府」豈不成了「文武廟」,兩姓生的小孩,保證「文武」雙全;「新黨府」則像極了新黨的辦公處;「老師府」則像老師辦公室;「開刀府」豈不成了手術室;「哀號府」讓人不得不流下同情之淚;「買賣府」豈不成了交易場所;「危樓府」誰敢來住?「千萬府」豈不成了豪宅;「關門府」叫人吃閉門羹;「水火府」的夫妻,這一生如何相容?「牛羊府」豈不成了動物園;還有姓「毒」的和姓「幹」的,不知如何自處?(先生貴姓?敝姓「幹」。)一出口不是「害人」就是「罵人」。近日報載:台中有位餐廳老闆,名叫「母吉程」,從小就有「雞母」「母雞」的綽號,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母先生」,感覺不男不女;還有一位「苟」先生,「小狗」的綽號總是逃不掉的。這些姓氏,外人看來有趣,本人也許是一大困擾。 有人說:「良名為成功之本,惡名乃失敗之源。」甚至有人認為姓名不僅是一個人的符號,同時也與命運關係密切,姑且不論其真偽,但是名字確實是一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大多數的人,名字用了一輩子,想想看,我們的身外之物,有哪一樣使用了這麼久,因此,對於命名,不可不慎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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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總經理就是秦鵬的妻子洪嬿。如今,她的兩個男孩都已年近三十,參加了工廠生產部門工作,兩人都是基隆海洋大學相關科系畢業。 你爸還好吧? 好。他還在金門軍醫院。 洪嬿看起來比從前更加漂亮、標緻。她告訴莎幗:「你家于豐升了內科主任了。告訴你好消息,醫院的一個護理長,挺喜歡你兒子。女的是花蓮人,姓林,聽說還是弘志高中畢業的。莎幗,嫁女兒不請我,這回娶兒媳婦可跑不掉了。老秦是他們的副院長!哈哈。」 哪年畢業的? 洪嬿搖頭。 長的怎麼樣? 個子很高,白白的,愛打籃球。 四圍的人笑成一團。莎幗說:「我女兒就愛打籃球,長得黑唬唬的,你一定哄我!」接著,她轉過頭來問我:「咱們下午去金門,行唄?」 洪嬿插嘴說:「我現在就打手機電話,叫老秦帶著于豐跟密斯林來旺島!」 洪嬿撥通了電話…… 十七 莎幗從跟林莉見面開始就喜歡她,這是緣份。我站在旁邊,觀察林莉和豐兒的神色,兩人真是情投意合,難捨難分。這時我暗自發愁,驟然相會,我們該送啥禮品給林莉呢? 林莉曾在弘志高中讀書,我印象模糊,看來她是不出風頭的女孩子。她畢業考進國防醫學院護理系,然後分發金門軍醫院做事。林莉目前軍階是上尉,她對護理業務已經很熟練了。 你多大了? 二十六了。 林莉長的比楓兒漂亮,皮膚白皙,明眸皓齒,談吐應對非常得體。 莎幗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她喜歡一個人是無法掩飾自己的。莎幗一直陪同林莉談話,問長問短,親暱地拉人家的手,撫摸人家的肩膀,彷彿跟女兒久別重逢一般。她說:「你是我的學生、老鄉,你要照顧于豐,不准他吸菸,不准他喝金門高粱酒。你要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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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早有這個心思,阿山哥不知情,穿了一身破衣裳,自以為有氣質,對她猛唱情歌:「阿妹啊!我對妳情深意重,我想妳想得頭都白了」。但是又有何用? 假如沒有大的變故,平安就是福,窮歸窮日子還可以過的去,然而不幸的是──此時阿山哥的家中失火──崢嶸赤雲西。火紅的烈焰燒了中國的古久簿,連山遍野,火勢兇猛,照得西天一片霞光,阿山哥慌了手腳,撲不了火,搶救不及,家當都被燒光了,拎了一些破行李、細軟來投親,用潑墨寫出流民圖,這是中國 山水畫的特色,屬於國寶級,聽說故宮博物院就藏了很多。 福爾摩莎剛回到這個大家庭,一下子就碰到倒楣事,推拒不得,接納不願,既然人已經來了,就湊和著過日子,因為誰看誰都不順眼,福爾摩莎氣在心頭,悶在胸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原有的一絲主意也沒有了,就任人擺佈了。 講到這件事,應與玉帝擲的骰子有關係,為了吳三桂一人,打翻一盤棋。吳三桂訴願,李自成抗告,玉帝重新擲了骰子,推了天九牌(天九牌因此得名,只有玉帝才可以稱天九之故),一翻兩瞪眼,李自成取得了機會,玉帝重新發落。 按天機子柳川俠隱的說法,李自成自從失落了帝國,耿耿於懷,所以他一直想圓夢:圓他大順帝國的皇帝夢。剛好聽到李鴻章在墓中唱「龍族歌兮」,這首歌穿透力很強,就開始振奮。因為中國人一聽到龍,死人會復活,活人會勃起,所以逢年過節要舞龍。 龍,雖然是祥瑞,但龍太有個性了,都自認是龍,誰也不服誰,常龍鬥龍,搞的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所以要使出金庸的屠龍刀來鬥龍、伏龍。等到有人成為獨角龍的時候,就會唱壽與天齊的龍歌,那天下就太平了,龍子龍孫就幸福了,就會自詡是龍的傳人。 李自成聽到龍歌,就會想到龍袍上的九條龍,那是人天真龍的象徵,所以他把兒子取名夢龍,就是無法忘龍。他一想到自己從北京龍椅上被拉下來,煮熟的鴨子居然會飛掉,罪魁禍首就是吳三桂,你說氣不氣人;他以農民起義起家,結果兵敗逃往湖北九宮山,被幾個農民殺害,你說可不可笑。成也農民,敗也農民;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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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困獸
一隻獅子 繞著欄柵急行 圍欄是無窮無盡的叢林 千萬個,千萬個,新足印 踩不出舊步道 羚羊在另一座叢林 風中傳來斑馬嘶鳴 驚悚遙遠遙遠的夢境 細眼定看 欄前綠樹嫩草 搖曳著 不知風霜的落寞 啊!何處飄來 紅豔豔楓葉 秋深時節 如何找尋天地脈絡 夕陽柔柔光芒 細細拉長身影 磨牙 搓拳 躡行 奮力身影 疾撲向前 擊落枯枝上空泛蟬蛻 羚羊冷冷凝視 真實的虛幻 昂首獅吼連連 恍惚輕透蛛絲而過 四周滑落 昨夜我沉沉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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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賢行跡采風》有我的汗水
二○○六年九月,金門縣文化局出版了我先生顏立水(原同安縣文化局長)與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理事長黃振良合著的《先賢行跡采風》一書,這也是五十八年來金門與廈門文史工作者首次合撰的一本地方志書。書中介紹了邱葵、陳健、黃偉、張暉、蔡復一、蔡獻臣、陳基虞、黃華秀、陳睿思、蔡攀龍、呂世宜等宋明清時期金門籍先賢遺留在金門島外(含今天的同安、翔安、廈門、集美、南安等地)的文物古跡,穿插一百五十多幀實物圖片,具體形象反映了歷史上金門與同安「無金不成銀」的親緣關係。金門縣縣長李炷烽、金門縣文化局長李錫隆分別作序。李炷烽縣長佳序說到:「顏立水先生在他任同安縣文化局長十年期間,正是大陸各地大力發掘整理文物古跡時期。他不但重修同安孔廟,更以一輛腳踏車,跑遍當時同安縣境內各偏遠山區、海濱,不辭辛勞的尋找各文物古跡,………」李先生的這番話,勾起了我對往事辛酸的回味。 二十六年前,我先生胃手術還未痊癒,就投身到同安縣,(含今天的翔安區)文物普查工作中去。當時物質條件很差,他出門騎著一部從文化館借用的破舊自行車,一天來回跑一百多公里路,在大帽山甘露寺睡稻草過夜,在蓮花山石釋洞煮地瓜充饑。下鄉一天,公家補貼一角伍分錢。一九八三年春季,我們的大兒子患病住院二個多月,他仍然天天一大早就出門,晚上回家吃完飯後還要到圖書館暗房裡沖洗黑白照片。偶爾到醫院看管生病的孩子,他也要抱著一大疊當天調查的田野材料難病床上編寫文物普查簡訊,連小孩憋尿也不敢叫他。那時我聽他說過:許多金門人的遺跡很珍貴,是同安特有的文化遺產,現在不宣傳,不保護,有朝一日再當「四舊」破除,那是無法彌補。當時的社會意識還沒有今天的水平,有些人對他拼命的工作甚至產生種種疑竇。我雖然不能全部理解先生工作的意義,但卻肩負著工作、家務、課子的重擔,默默支持他的工作。 隨著兩岸形勢的緩和,我先生耗費的心血得到社會尤其是彼岸同胞的認可。在他文化局長任上,先後把陳健「岳伯」石牌坊、陳健夫妻墓、陳基虞倡修的五顯第一溪橋、洪敏「鳳山鍾秀」石牌坊、蔡復一故宅、陳睿思父子「澹園」詩詠石刻等金門先賢遺存的文化史跡列入文物保護單位。他還「厚著臉皮,磨破嘴皮,跑破腳皮」把蔡復一夫人李氏墓志銘、陳遵江墓前石馬、張對墀題寫的「明齋」石匾等流散文物徵集到博物館保護。自一九九五年開始,他透過《金門日報》發表了許多介紹金門先賢遺留同安史跡的文章,一九九八年金門縣政府還為他出版《金門與同安》專著,這就引來了一波又一波前來尋找先人足跡的金門鄉親。特別是金門與廈門「小三通」直航以後,金門的蔡、陳、顏、盧、辛、葉、許、王等姓氏宗親的團體或個人,都到銀城找我先生幫忙他們尋根訪親。每次我都在家中盡主人之誼熱情接待,二○○一年十一月份就接待過來自台灣、金門的鄉親一百二十多人次。有時還當起了臨時的導遊和講解員,也由此結識了許多台灣鄉親和朋友。二十多年前我先生千辛萬苦所作「護根」的工作,今天終於開花結果,我也才真正理解他執著地方文史工作的意義。二○○六年四月,金門縣縣長李炷烽聘他為金門縣政府顧問,不久又出版了他和黃先生合撰的這本書。看到書中這些熟悉的文字和圖片,又蒙李炷烽縣長、李錫隆局長、黃振良先生熱情洋溢的嘉許,真是感慨萬千!這裡且引用金門縣作家陳延宗先生一段話作為拙文的結束語:「在他繁忙的工作與著作之中,總有一個人默默地支持與推動著他,那就是賢內助王二南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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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城的追憶
好累哦!坐在回台北的國光號上,想闔眼假寐,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事、景,不斷地在腦海裡翻滾起伏,眼兒禁不住地望著華燈初上的新竹街景,是變了,車也多了,新竹的風卻依舊地呼呼地響,三十多年未見的同學,在短短三個鐘頭的相聚中,讓自己墜入時光隧道……。 來新竹前後三天,只想好好聽個課,壓根兒就不想去干擾好久未見的同學,但第一天主辦單位的米食文化之旅,經過新竹機場、港南濱海風景區等,就是記憶中的南寮漁港,三十五年前南寮國小的教育參觀竟浮現眼簾,玻璃工坊參觀來到新竹動物園,不禁回想起教育實習帶小學生,來到動物園給猴子看,美麗的孔雀開展絢爛羽毛示威的印象,如同影帶呈現,夜宿的卡爾登飯店十樓,白天可以清楚看見新竹的十八尖山,綿綿的青青丘陵,遠望南大路的母校,五味雜陳,忍不住拿起手機,翻起從金門來時臨時抄下的號碼,是紫玉嗎?卻是男的聲音,一下子又回想不起她先生的名字,真是糗大了,反而是她先生記得我是班長。 紫玉一直怪我不早聯絡,要不就可把北部的一票同學找來,臨時只再通知惠英過來,給遠在苗栗的月霞電話,氣我不早通知,太久沒聯繫,怕麻煩同學,還有怕同學忘記了共同的記憶,是我多慮,三人在一起,竟有說不完的話題,最多當然是一些同學的近況。 市郊的新竹改變了,不再是農舍稻田了,而是新的社區別墅樓房,我們在古奇峰的何家園,享受午後的咖啡,在靜謐的園裡,聊著往事也說著近況,同學大都退休了,只有當主任的、校長的還賣力的挺在教育崗位上,惠英會開車,有同學回新竹時,尤其這幾年孩子大了,同學也大都退休了,常由她接送,何家園就是她們常聚會的場所。 說著一些同學,輕鬆愉悅,聊起遠在紐西蘭的瑞菊,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歉意,惠英八月去找她,在她家住了二十天,過著幾乎是清貧苦行僧的簡樸生活,自己在一大片的田園,種著各種蔬果供自己的三餐,穿著回台灣的僑胞不要的衣服,而賺來的錢卻是去救濟供應幫助一些清苦的留學生,讓人想起她在校時嫉惡如仇,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其實她是個憤世嫉俗,悲天憫人,很有正義感的人,當年因紫玉、玉枝的關係,我們算是一伙,常在一起擺龍門陣鬼扯的好姊妹。 惠英說這幾年瑞菊跟她都有聯繫,有次跟瑞菊聊到我,惠英還說在學校時,覺得瑞菊和我最談得來,感情最好,卻被瑞菊斷然回說普通而已,口氣竟然是抱怨不悅,說我們是一群被俗務纏繞的人,畢業後,曾有魚雁返往,後因結婚回金門,就斷了線,心想瑞菊一定有來函,卻未見回信,埋怨我們有了另一半,忘了她的存在,惠英說瑞菊到美國留學時曾寫了兩封信給我,一封是我娘家的住址,一封是湖下的地址,娘家的老屋賣了,而金門住金城也搬離湖下,陰錯陽差,以為她在美國忙於工作讀書,原來她真的有來信,惠英說玉枝、紫玉更是糟榚,不知忙什麼,瑞菊在知道她們的新住址,從遙遠的國度寄來了訊息,卻得不到回音,失望到極點,惠英閒談提議要不要請同學到紐西蘭來開同學會,大家聚一聚,被你一口回絕,三十年未再經營的友誼,就不要來湊一下熱鬧,拍拍屁股留下一堆垃圾,讓我想起你那一股傲氣不馴的神情,你真的不能諒解我們這一群俗人嗎? 好久沒來新竹,到港南濱海看夕陽怎樣?前天到米粉博物館參觀時經過,那麼到十八尖山走走怎樣,好吧,去看看青春結伴快樂歡唱走過的痕跡,依舊是滿山綠意,但往日的登山小徑,都改成平整的瀝青路面,更增建了不少的公共設施如涼亭、公廁、停車場等,今天不是假日,卻有不少的登山健行的休閒客,紫玉說這兒已是新竹市民平日休閒運動的場所,怪不得會有元極舞的音樂,土風舞的旋律,飄送在花木林間,到了假日更見人潮,不像當年大都是一些學生模樣的青少年結伴同遊的地方。 日落了,惠英、紫玉邀請再留一宿,我卻堅持回台北,路經南大路地下道,惠英說竹師往那邊還記得嗎?好久了,路的感覺不一樣了,因為開闢了地下道,其實從火車站去的方向還記得,南大路了,要回去看一下嗎?下次吧!下次什麼時候?人生還有多少的五年、三十五年? 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車龍,閃爍的車燈,一閃一閃的飛逝,眼前腦海卻是揮不去的往日同窗情懷,想著惠英說在紐西蘭與瑞菊同榻共宿,憑著記憶數著一號至四十九號,每一位同學的名字,瑞菊真是個有心人,如不是今日再會惠英、紫玉,往事早已飄逝,記得民國七十九年在台北景興國小參觀時,玉枝一眼就叫出我的名字,我卻楞住記不起快二十年不見的老同學,玉枝氣得想捶我,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壁報,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同學錄,你忘了我們一起躺在操場聊天唱歌,你忘了客雅溪的涓涓流水,你忘了口琴橋上的青春舞曲,你忘了客雅山上狂野的吶喊,我記起來了,崇善樓宿舍裡訴不完的青澀細語,我記起來了,晚自習早點名的抖擻與無奈,記起來了卻是說不出的感傷與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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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杜馨教授英文,使分校同學的外文水準普遍提高。她教學認真,有耐心,為了輔導畢業生投考大專院校,杜馨在暑假期間創辦「英文補習班」,免費義務輔導學生,贏得了廣大師生的尊敬。 暑假期間,我收到寧夏的來信,信是這樣寫的: 于光先生,讓我告訴你一件不幸的訊息,你的胞弟于明同志因醫治無效,已於七月十日在醫院逝世,終年五十歲。我院已將他遺體火化,按照他生前的遺願,骨灰灑在滾蕩的溪水中。 于明生於貧苦的農民家庭,斷斷續續上過四、五年中學。參加革命後,他在緊張的工作之暇,刻苦學習,努力提高自己文化水平。從一九五三年起,他開始從事業餘詩歌創作。他積極地深入生活,爭取一切機會到工農兵中去。抗美援越期間,他曾參加戰爭,寫出了喜聞樂見的作品。他的詩歌純真樸實,生活氣息濃鬱,有鮮明的時代感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因此贏得了廣大讀者的歡迎。 由於四人幫的干擾,將他錯劃為現行反革命,致使于明同志精神錯亂,醫治無效,促使他自己結束了生命,這是我們最大的損失!…… 我不能看下去了。把信交給為霖,他看了面孔遲呆,緊握著我的手,激動地說:「甭難過,沒用!這樣也好,省得……活受罪!」 杜誠、于明的死,給予我深刻地教育與啟發。國共內戰造成千萬人頭落地,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骨肉手足不得團聚,這是史無前例的人類悲劇。我要寫在長篇小說《海燕》中。 于楓噙著淚花,輕聲勸促我說:「爸!給叔燒點紙箔吧!他沒錢怎麼生活呢?」 于明是唯物主義者,精神病患者,他是不會接受這種傳統習俗的。他活在人間,已經不會花用我匯去的錢;如今化為骨灰沉入水底,又怎麼會接受我焚燒的香燭紙箔?楓兒聽了我的話,熱淚奪眶,默聲無語了。 暑假,我偕莎幗去了白犬列島,為老連長林順掃墓。下了快艇,登陸。但見眼前是一片鋼筋水泥廠房。原來的肺病療養所病房,左顧右盼,再也尋不著痕跡。這座魚肉加工廠生產的海鷗牌魚罐頭,行銷金門、馬祖、澎湖和福建沿海城鎮漁村,深受顧客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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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唯李有才的祖先,背負了割讓台灣的罪名,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的;不僅大臣哭,光緒皇帝每天晚上也偷偷哭,把身體都哭壞了,所以才會早死;女強人慈禧太后也哭,她半夜醒來枕畔無人,想到福爾摩莎倒在日本人的懷裡,享受魚水之歡,就被氣哭了--她氣她比她還幸福。 朝廷哭,庶民也哭的,而且哭得死去活來,求清廷不要割讓,求為中國人而不可得,喪心失望之餘,認為靠那些肉食者已經無用了,大人小孩婦女組成義勇軍,進行抗日的「乙未戰爭」,殺死日軍五千人;殺敵五千,在不對等的戰爭及日軍的兇殘報復下,台灣同胞少說死了五萬。這樣的壯烈,傷亡慘重,我們的政府很仁慈,在國中小的教科書只兩行帶過,為甚麼呢?死的多是客家人嘛!何必為了客家人傷了日本人,妨礙台日親善,因為我們對於敵人一向都比較友善、寬大,即使被殺也不會喊痛,萬一被自己人殺害,是死也不饒的,連他祖墳的骨殖都要挖出來公開到市場販售,這就可以證明台灣人之所以偉大。 現在福爾摩莎又回來了,回到戰勝者的祖國,回到祖先當年求之而不可得的祖國懷裡,聽說她宿願得償放聲大哭,哭了好幾天,哭得玉山震動,淚水使濁水溪為之不流。而李鴻章聽說也在墓中擊棺痛哭,哭完了之後還大聲唱歌,唱甚麼呢?據好事者說唱「龍族歌兮」: 生為矯龍兮,死而為靈, 故土光復兮,生而為英, 承志以繼烈兮,吾無憾矣! 殲醜以光大兮,吾願畢矣! 李鴻章雖然在墓中歡唱,得到安息,然而五十年的乖隔,白雲蒼狗,世事難料,福爾摩莎已非昔日的福爾摩莎;而中國還是穿著五千年的舊衣裳,雖然從長袍馬褂變成中山裝,但是東一個補丁,西一個洞,還沒有真正穿上西裝,因為五鬼鬧中華還沒結束,雖然暫時收了妖魔,但是身子還是很虛弱,仍然是一臉的頹唐相,上不得床的,他們興沖沖的跑到福爾摩莎來認親:「我們是一家人,好久不見,妳知道我有多想妳嗎?我的親親福爾摩莎。」 福爾摩莎睜眼一看,嚇了一跳,心想:「假如是一個世家公子,跑來認親,要嘛穿的光鮮亮麗、體面一點,不然家中也要有一點產業,撐起一個場面,但是他今天來認親,眼看是一個沒落王孫,專門靠賣骨董過日子,他比我還窮。對於窮人,大家都怕的,不論是親戚,或者是情人。」她想:「我要怎麼愛他呢?我沒有那麼現實,我真的想去愛他。」她想到日本人逼姦,做童養媳的日子,生活過得還不錯,日本總督起碼一柱擎天,福爾摩莎的地位在晚上獲得了滿足。然而,今天來了一個貧病之人,她白日裡站不出去,晚上又有性壓抑,她說她不在意,只有鬼信妳。不信你給她性滿足,她會死死抱住你。 福爾摩莎性情改變了,至於怎麼改變,人言言殊,皇清二百一十二年的米糧,抵不過五十年來她喝了富士山的雪水,吃了富士蘋果,容光煥發,她想要自己當家了,即使西洋有人要她,她也可以考慮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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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六山仔兜狗
舊時的「山仔兜」就是現今的「珠山」,在金門是一個長久享有盛名清譽的鄉社,給人的總體印象是「家家富裕」、「戶戶豐足」,是「呂宋客」的故鄉,明明是「有空人」的所在,為什麼會讓人用「狗」與社里的雅名綽號劃上等號?合情、合理、合適嗎?有沒有被另有居心的好事者暗含輕鄙的不敬呢?曾經向包括珠山鄉親在內的有識鄉賢、鄉彥請教,得到的答案竟然都是臉帶微笑卻不敢輕下評斷,這不是透著有趣,值得探索的話題嗎?但從鄉彥們言談的神情與一鱗半爪、話頭語尾、存疑不定的揣測中,僭越與大膽的併湊組裝,浮現的輪廓草圖不外是:山仔兜的鄉親特別驁(良駒也)飼狗、特別愛狗、飼的狗特別靈巧,所以就遠近揚名。再經反覆請益討教出現的另一個可能是:早年內地來的「強摃」與東洋來的「倭番」曾不斷搶奪騷擾,在人人自危後就人人自保。山仔兜鄉親是出名的有錢,於是有人飼狗顧門兼顧更吠暝,有賊出現亦可提早揚聲警覺防備,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左右鄰舍相繼飼養,蔚為鄉里之風,所以「山仔兜狗」就當仁不讓地冠為雅號了,既無不輕,亦無不敬,不知鄉親們以為然否? 山仔兜與金門的許多鄉社一樣,早在元、明就由唐山來金開基建置,最早是選在太文山與龜山之間的偃風地段,以後居民逐漸移向靠東的「雞庵山」邊,所求的是較好的居住環境與有利的營生條件,因為靠近龜山與雞庵山,於是暱稱為「山仔兜」,迨至民國初年,社里的發展與建設已有相當規模,呈現的是富足與進益,有如山頂閃耀的明珠,於是改稱「珠山」,不但典雅有致,且名實相符。從遠處眺望,房屋井然有序,祖厝前方的一泓水潭,有聚財、聚氣、聚福的強力磁場功能,提振的是鄉運的長久興旺與內外住民的優勢發展,利源綿綿不斷。 清初海禁遷界之後,金門全島一片荒廢貧瘠,寥落淒苦,解禁之初,紛紛遠走南洋,珠山的鄉親得天眷顧、神明護祐、祖德餘蔭,加上金門子弟勤奮食苦,努力不懈的天性,很快就立足生根,打定基礎,尤其在「呂宋」,成就更是可觀,令人稱羡,鄉親們在事業發達之後,不但不忘本,且能報本,豐厚的資材經由「僑匯」長年的匯入,立即改善了家族的生活,社里也隨之資源日增欣欣向榮。「呂宋客」即成為珠山的代名詞。藉飼狗以為自助、自衛、自求身家平安自是順理成章且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山仔兜狗」的盛名也就不脛而走,遠近傳播。 由溫飽而富足,家計的寬裕,提昇了生活的需求,畢竟「海濱鄒魯」遺風,引導鄉親們積極培育子弟的願望,民國六年左右,在地方仕紳長老與海外僑親的倡議謀計下,超越原有的「私塾」階段,創辦「珠山學校」,在辦學有成之後,民國十七年開文化學術風氣之先河,結合校友,創辦「顯影」月刊,二十六年因抗戰停刊,勝利後復刊,三十八年國軍進駐後再停,前後二十年中計發行二十一卷,二十三年在十一卷第三期改為鉛印,且發行量高達千份,發行遍及南洋群島、日本及國內各地,內容以報導家鄉新聞動態及鄉土訊息,同時期的金門各種刊物無出其右者。由於該刊的呼籲鼓吹,很順利地促成私立金中中學的復校與珠山新校舍的興建。該刊是金門現存的珍貴文獻,它點點滴滴記載金門昔日的原貌。 清道光年間,珠山少年子弟薛師儀(字紹汾,號鼎臣)持志投效軍旅,受命在金門北線海岸搜捕海盜,屢破賊船,建立戰功,道光二十六年(公元一八四六年)十一月護理金門鎮左營守備,咸豐四年,平黃位、黃德美之亂,奮戰有功,受命護理金門鎮中軍左營遊擊,十一年擢升護理金門鎮總兵,為金門將帥任家鄉總鎮的第一人,他不畏艱險,身先士卒,屢屢作殊死戰的精神,譽為典範。 薛師儀父炯垣,為一儒者,好為詩、工書法,受聘廈門提督幕府,惜早逝。靠長兄師弼培養,師儀生性剛直,有奇節,為人豪健精敏,且孝友篤誠,侍母至孝,事兄如父,今珠山有其奉旨賜建「將軍第」,卒贈「武功將軍」,孝友名將流芳千古。按清官制武職從二品為武功,正一品為建威,從一品為振威-李光顯、陳光求,正二品為武顯-盧成金,三品以下為都尉、騎尉、校尉。 人的孝友謙恭由居高位、擁巨貲的言行評斷,薛鼎臣自少失怙,不僅侍母至孝,且事兄(師弼)如父,官居二品始終不渝,遺風所及,山仔兜鄉親,秉持孝友門風,謙恭禮數,雖富裕冠金門,人人彬彬穆穆,遠近稱道。在這個有禮教、有文化的豐足社里,餘慶綿延,歷百年而彌盛,而今碩彥子弟播居國內外,有傑出成就者,屢屢超群脫穎,拓建一片新天地,令人讚佩欽服。 「山仔兜狗」的雅名綽號,是對「山仔兜」鄉親的尊崇、禮敬與稱羡,因為它是在闡揚自強、自助、自衛、自救、自保,不畏強盜、惡賊的無畏勇敢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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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蔡棋福
結婚十五載,從繁華的台北都會轉居到窮鄉僻壤的雲林鄉下,陸陸續續聽聞婆家家族歷史,也一直覺得公公跟娘家母親艱辛刻苦的一生十分像,偶爾會妄想記錄所謂的族譜,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閒暇時便收集有關這個家的一切點點滴滴,畢竟,我而立之後的人生將與這家族密不可分了,也為公公奮鬥的一生作見證,留與後代子孫感念。永遠記得他曾說過:只要我多活一天,你們的生活負擔就會減一些。已經七十多歲的公公,他這一輩子只是為兒孫而活。 每年除夕圍爐團圓夜,他都事先會告訴子女媳婦,不收任何紅包,只有阿公包給孫兒。今年我在家裡過年,十分用心的想過一個歡喜好年,除了準備應景食品,並偷偷的塞一些錢給婆婆,往年因為公公的話,所以連婆婆的紅包也省了。作媳婦的我們,都曾暗自為減少支出過年而心喜,今年卻感觸特別深。也許年歲愈長愈能體會長輩的無依;也許少了紅包進出,年節就少了份味道。 圍爐過後,守歲開始,正廳堂紅燭搖晃,糖果瓜子滿桌;子孫齊聚一堂,歡樂聲不斷。此刻,公公滿足的懷抱一瓶特為他開的金門高粱酒,退至後屋自斟自酌,酒香滿溢,藉著幾分酒意,喃喃的再次對我談起胼手胝足的一生。我奉上一個小紅包,祝他長命百歲,起先他不斷推辭,後而接受。卻感慨道:「我的人生是悲苦的,生命的延續是責任、終了是解脫。」聞之令人心酸也為之動容。甚麼樣的坎坷歲月,讓人無心生法喜,歡喜生活;甚麼樣的家族背景,令成長歲月肩負悲苦。生為子媳的我,為公公的每一句話皆下筆沉重。 姓蔡家族在好收里早年為一大戶人家,在一、二百年後散居村內大半姓蔡子孫仍可窺見其一二。蔡家高曾祖,家大業大財產滿山,傳至公公的祖父這一代已經所剩無幾了,原因主事男丁早逝,女眷再招贅,財產不斷沒入外姓手中。「祖父早逝祖母再嫁、各房間互相猜忌、兄弟不合、爭權奪利、………」古今中外皆然。出生不久母病逝,人云:長嫂如母。幾乎依恃兄嫂奶水長大的公公,對她有無盡的感念,以致於日後兄弟鬩牆、堂兄經營不善破產波及公公,他仍不出二言。四歲再次失怙,大兄英年早逝、二兄受招贅入外姓生活無虞、三兄過繼他人當養子,從此遠離蔡家門日子亦無憂無慮、唯一的姊姊也未能長壽。排名么兒留住蔡姓子孫,開始過盡清貧受人歧視的一生。 三、四十年代的台灣農家子弟,除了比他人更多的艱辛還要有更多的毅力。我的公公也是。七十多歲的他,也許不算功成名就卻有屬於他傳奇的一生。他的一生,不貪財不求名不誆人,活得理直氣壯,高風亮節。家境困頓26歲才輾轉經人介紹結婚,生下長子不久即徵調往金門當兵,留下新婚妻子與稚兒,屈居祖屋一小落。三年後兵役滿,他隨即加入營建行列,民國五十幾年,人工一天四十元,每天勤奮為生活打拼。然後帶著大兒子與二伯、侄子、妻舅………等,合作經營起家族土木工程事業,適逢六十年代,社會轉型、經濟起飛、建築業蓬勃發展,日子逐漸順遂。然而,有了利,就有私心。人與人之間往往存在著只能同甘苦無法共富貴的心態,開始有了磨擦,他毅然決然的脫離,放棄長久經營的共同體,另擇他棲,為人雇傭,隨工程跑遍台灣每個角落,也為早期的台灣建設貢獻一己之力。並捨棄紛紛擾擾的祖產,帶著一家大小遠離家園,村外購地置產,一磚一瓦的建起屬於他的莊園,為兒女遮風避雨的家。 從一張古老的相片,我們約略看到了雜草叢生的荒地,原為日據時期的神風特攻隊飛機跑道,經過他的努力開始有了地的雛型,不久鋼筋水泥站起來了,然後房子的輪廓出現了,汗水滲入加深了家的穩固,敲敲打打終於有了家,他教會了我們何謂「白手起家」。為了家,除了貸款,四處借貸,負債累累,他忍辱負重,受世間冷嘲熱諷、嚐盡人情冷暖;為了家,白天作長工,下工後自己養牲畜、建豬舍,漸漸專營養豬事業,並種植水稻、雜糧,讓一家六口得溫飽。一路走來,汗水中有了笑容、生活有了寄託、日子有了尊嚴。雖然期間經過韋恩、賀伯颱風的侵襲損失慘重,不曾失志,直到民國85年口蹄疫事件爆發,忍痛離牧,轉而種植花草疏果,加入農會產銷班,繼續他奮鬥、未盡的人生。 家中二男二女,除了外子,其他兄妹皆初中畢業並早婚,如今第三代已近適婚年齡了,公公十分欣慰。憶起往事,仍漩然欲滴,「猶記你大哥,退伍後新婚不久即罹患惡疾,雙腿癱瘓無法行動,終日躺在床上,我們到處求神拜佛、訪遍名醫,皆無所獲,憂心忡忡,無心世事,醫藥花費無數………,那段日子受盡身心煎熬,彷若惡夢一般。」他沒讀過幾天書,也不知古書名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只懂得心誠福至,也許真誠感動天,大哥的病竟不藥而癒。然後小妹婚姻不順遂,吵吵鬧鬧十多年,終至以離婚收場,在公公心中劃下不可抹滅的傷痛。 「寧人負我,我不負人」這是他的座右銘。為兒女任勞任怨奉盡一生,對手足情深義重。婆婆永遠無法忘懷曾經受族人欺凌、看盡妯娌臉色、嚐盡人情冷淡,而憤世疾俗,七十歲了仍時時叨念,公公卻一笑置之。曾經受兄嫂誤解而遭唾棄、因家貧而子女遭親友排擠。如今,往事隨著生命的凋謝黃土一坏,大伯父早逝、大伯母也於921大地震時期歸西、獨子堂兄曾經營土木工程風光一時,錢財無數,又因工程經營不善倒閉,波及公公辛苦積蓄,他毫無怨言;二伯父獨占合營事業,斂財無數,卻孤寂悔恨終了,遺孀二伯母一人守著家產,獨子一家遠居他鄉;三伯父也有多事一家,一生病痛垂垂老矣。 「人生自在就是福」公公看盡人世起起落落,淡然一生,隨手捻來皆稱福,看著公公矯健的身影,在自家莊園巡田。農閒時,抽煙泡茶,凝聚一家大小的心;農忙時,招呼兒孫下田撿花生,採番茄,戴月荷鋤歸,應是他最佳的寫照。每當午後看著么兒搖頭晃腦唸憫農詩,望望田中的背影,心存感恩。老人家用行動教我們惜福愛物,寬心待人,讓我們一生受用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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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不要滴在母親身上
母親仙逝的前些日子,其實我是做過一個夢,夢境感覺一位年老的婦人,似乎不生活在我們這個世界,過沒幾日,接到二哥電話,說母親福體違和,我簡單收拾行囊,迅速返鄉,見及母親躺在衛生院的病床上,內心極其心痛,因為母親的形樣變得極衰弱且消瘦,意識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時候看她微微地笑著,或者開心地笑著,但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對某件事情的開懷,而是在她潛意識的世界裡笑著。 每一天她都會叫著一位孩子的名字,當她叫著我弟永斌的名字後,我打電話告訴永斌,永斌認為母親是在點孩子的名,他說若早一天返鄉見母親的面,可能母親會安心地提早走,因此延了個幾天回來見她;某日母親清醒一點還問二嫂我去哪裡?真是心如刀割,敢問歲月,你果真無情。終究母親無法等到弟弟有整段空閒的時間才走,她還是走了,母親一定責怪我們何以離的那麼遠!我們應該環繞膝下才對啊!,雖然心知肚明母親已享年九五高齡,放手走了是遲早的事,我還是傷心不忍啊! 母親十八歲那年嫁入楊家,陪著父親守護這個家庭近八十個年頭,扶養我兄弟姊妹八人,一生省吃儉用,無怨無悔,我總想母親生性樂觀知足不與人爭,打我懂事起,不見她吃好穿好;總是粗茶淡飯,斜襟布衫,不是藍就是灰,及長我喜歡替她買繡著大紅花的繡花鞋,或有花色的棉襖,母親仍捨不得經常穿,及至晚年,母親已然年老體衰,仍然節儉泰然;所有衣物依然排列整齊,宛如新物。 我們姊妹在雙親暮年極愛逗弄他倆,嫌他倆把我們生得如此隨便,沒有一個花容月貌,母親反應極快,她說:『把你們生的四肢健全,其他你們可以自己想辦法調整,嫌太矮墊個鞋跟就好啦!』我們嫌她沒有幫我生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說:『眼睛小看的精準,況且沒什麼東西看不見』她更有一個獨特的理論,眼睛小比較有智慧,我環顧四周,原來母親的子女們眼睛都小。我喜歡面對鏡子,搔首弄姿,然後告訴母親把我生的穠纖合度,很想去選中國小姐,母親開心的手舞足蹈,父親也說,他也這麼認為。我的姊姊們說:阿諛諂媚,言不由衷,我呢?只要能讓父母開心,編個善意的謊言贏得滿堂笑聲,有趣。母親經常出口成章,有經有典,很難相信她不識字,說她不識字也不對,因為他認識四個兒子的名字。 由於排行是最小的女兒,特別得父母、兄妹寵愛。念國中的時候,曲折坎坷;湖下是屬於金寧行政區,離金城比較近,卻得以金寧國中身份寄讀金沙國中,可謂顛沛流離,當時相當埋怨縣政府,何以安排如此不合邏輯的政策,若非母親堅持,那時候孩子心思,讀書幹嘛?這麼辛苦,走一段慈湖路,抵達金城轉搭公車至沙美,每天傍晚回家我便抵賴明天不上學,父親疼我,傍晚即在家巷口等我,偷偷塞五塊錢給我:『乖!拿著!明天去上學吧!』好幾次卻因這樣才不至於輟學,回想起來,這麼小就被利誘了呢! 一年遠征金沙求學,次年被安排在頂堡廟宇、民宅開始我們國二克難的生涯,國三才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寧中,非常非常珍惜也喜愛,如今寧中第一屆許多同學都執一方牛耳,二哥喜歡消遣我寧中第一屆個個『龜龍虎傘』,這四個字不知如何寫,但是我知道褒多於貶,而我以寧中第一屆為傲。 書讀得不怎麼樣,但得感恩母親的睿智,小學畢業,要念國中這期間,男生都上學去了,女生全都棄權,母親主動幫我找了麗紅同學的母親,邀麗紅與我結伴上學,才有了爾後的國中生涯。 記得第一次赴台,歷經半年返金,一到家門見不到母親,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嫂嫂說母親到金城觀音亭燒香,我一步併兩步沿著慈湖路跑,在近下埔下的地方,母女重逢抱頭痛哭,就在路上整整哭了五分鐘,思念啊!母女久別重逢;喜極而泣,泣畢攜手雀躍往回家的路上走,心思起伏,想我這輩子是不願離開島鄉的,因為我心愛的雙親在這! 可愛情會沖昏頭,不僅之後離鄉且長年旅台,母親不時準備土產寄給我,每回燒香拜拜護身符一定會幫我留一份,帶著孩子回來,她定會用那雙歷經滄桑,佈滿皺紋,充滿母愛的手塞個紅包給我的寶兒、貝兒。 心想自己是不孝的,身在島外,未曾晨昏定省,也不曾噓寒問暖,自私經營自己的家,母親毫無怨尤,一直支持孩子們離開島鄉是不得已;父親晚年曾告訴我一起心事,說他年輕時住在隔壁的某伯母,因丈夫長年旅居南洋,寂寞難耐,每當夜晚父親躺在老家門口竹床上欲歇時刻,常會來騷擾父親,搖動他的腳指,父親總告訴她:『趕快回去睡覺,我不可能的。』好奇的我詢問父親:『你有無和她怎樣?』父親說:『沒有,因為怕你母親生氣』朋友們笑說父親可能感到終身遺憾!這是戲謔,可今天我深切瞭解父親是尊重母親、愛母親;沒有用言語僅以行動表達,是上一輩歷久彌新的愛情觀,當然是母親的懿德使然。母親健在會是兒女心靈的依託,頓失母親,只感天旋地轉,沒有母親的日子,會是空蕩寂寞孤獨,每踏一步都覺不實在,進了家門,沒有母親在房間,心是被掏空了;泫然欲泣,欲問上蒼,上蒼無語。 母親一生執著於兒孫們,不愛遠行,生活圈就是湖下楊氏家園,因此不曾有所比較、對教育堅持、對生活知足、對子孫滿意,即使最後一刻,她也認為此生無憾,安祥而終;因此,我決定:淚水,不要滴在母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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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于光兄,我杜潞向來不願跟人家低頭,但是為了這門親事,我要巴結你們兩口子……杜潞夫婦舉起酒杯。我一飲而盡,心中不知是啥滋味。 杜潞表示,于楓教體育是過渡性質,他捨不得讓一個女孩子整天在球場跑。將來還是教國文,走她母親的道路。他打算等于楓結婚之後,讓我去台東分校接教務主任。任達曾在杜老面前提過多次。 杜寧雖獲得耶魯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但他卻非常謙虛謹慎,通曉人情世故。一日,杜寧在校禮堂發表專題演講,校外不少文化界人士前來聽講。杜寧講題是「台灣留學的過去和將來」。他的語言誠懇實在,樸實無華,如此普通的話題,卻挖掘出不少新的問題,使我感到激動。 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台灣青年留學,最早是特權階級,大官子弟,這些青年赴海外留學,基於「逃難情結」,因為台灣地位不穩固,隨時有被解放軍佔據之日。他們到了外國,先落住腳,置了房產,準備父母逃出虎口,有安身之地。 其次是為了逃避白色恐怖,留學是幌子,逃亡是目的。這些留學者年紀稍大,幻想海外有桃花源。上列兩種留學者,有不少對外國語文皆不通,到了東京先唸「別科」,從五十個日語字母學起,真乃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杜寧激昂地說:「如果你的外語水準不夠好,沒有留學的具體目標,最好不要浪費人力、財力和青春歲月!台灣學習與就業環境,不比外國差,咱們要三思而行!千萬不要製造留學垃圾!」 杜寧的警告是空前的,擲地有聲的,也是發人猛省的。他在專題講話中,向與會的青年說:「我的初步觀點,搞文學創作的不必留學,留學毫無用處。曹雪芹留英、留日或者留美,對於他創作《紅樓夢》有啥幫助?如果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請站立起來發言!」 掌聲、笑聲,響徹禮堂。 許多學生家長、來賓對杜寧刮目相待。他們想不到這個籃球教練,四肢發達,頭腦也很敏捷、先進,他提出的「留學垃圾論」,值得國人警惕。 于楓婚後,我當了分校教務主任,獨自搬進台東分校宿舍,過起忙碌而愉快的生活。最值得興奮的,何為霖派任分校訓導主任,老同事聚在一起,有任何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任達決定建立起一座圖書館,簽請校董會將花蓮「賴和圖書館」撥送一批舊書,再購進另一批新書,同時發動弘志歷屆校友捐贈圖書,在短暫的半年內,書櫥內藏書已頗具規模。為了讓花東兩校師生看到新書,雙方擬訂了定期換書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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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結果一翻兩瞪眼,李自成壓大陸,繼續完成他未竟的農民革命;鄭成功壓寶台灣,他是性情中人,跟福爾摩莎相知太深,相愛時間太短,讓他刻骨銘心,因此請玉帝再借給他一些時間。玉皇大帝悵然而嘆:「你拜天公我拜誰?誰知玉帝也難為?」 大家以為玉帝高高在上,法力無邊,其實祂也有祂的苦惱,處事一不當,下界的人就受苦;為了吳三桂的事,又擲骰子賭一把天九牌,打翻天瓶水,讓觀世音菩薩拿了楊柳枝,救不勝救。 依天機子柳川俠隱透露:「玉帝不過各方的要求,就聽釋尊的建議,俯允所請,依各人的業力往生了。」以下就是玉帝擲骰子的結果,聽說玉帝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每次擲出六點;玉帝尚且如此,何況唯李有才,敘事難免張冠李戴,那只有怪玉帝骰子擲得不準了。 第二十六章 一九四五年,鷹飛龍舞,演了一齣喜臨門,中國施展少林龍爪手,配合美國的鷹爪功,一箭射中太陽,展開乾坤大挪移──福爾摩莎又重回中國的懷抱,結束與日本人五十年的童養媳關係。 美國這一隻大地飛鷹,鷹爪功比張無忌的外公白眉鷹王還厲害,下了兩顆蛋到日本的長崎與廣島,驚醒了日本人大東亞共榮圈的迷夢。日本人以戰爭起家,也在戰爭中倒下──無條件的投降,享受到戰敗國的滋味,從甲午戰爭所得的榮耀,一下子被剝奪了,那些戰爭販子被當成戰犯審判,偉大的天皇神話破滅了,頓時臉上無光。 中國歷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要回台灣,因此,非常高興,高興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歡迎與疼惜,就唱出「福爾摩莎之歌」: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快樂溫暖的家。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我們的大中華。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兩岸一統天下。 中國為何高興呢?因為他以弱擊強,發揮強韌的生命力,不僅取得戰爭的最終勝利,還收復了一個可能永遠都無法收復的國土,可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怎能不感恩戴德呢?試想李鴻章當年割讓台灣,回去之後不敢進京,在天津哭了三天三夜,無臉見人;兒子李經方在基隆外海德國的輪船上,草草的把福爾摩莎交給日本人,同樣也是無顏見台灣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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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你」回鄉
還記得第一次跟你見面是在同學邀約下,一群人泡在咖啡廳裡天南地北的聊著。從頭到尾,只見你開心地說著國中畢業保送來台灣讀書及當兵的種種趣事。同學偷偷告訴我,要介紹給我當男朋友的人就是你。也許是女生的矜持吧!讓原本就很內向的我,只有看熱鬧的份兒,完全插不進半句話。你發現了,疑惑地問同學:「嗨,某某,妳同學怎麼都不講話咧?」 經由同學的穿針引線,我們開始交往。知道你們家務農,造就了你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精神,正因為如此,沒有特別的詩情畫意,也沒有什麼海誓山盟,但我心裡卻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你的溫暖和關心,彼此都知道今生非君莫嫁,非汝莫娶,並且對未來家庭懷抱著希望與憧憬。 為人夫、人父之後,責任心驅使你無時無刻為家人奔波,時而加班、時而出差,讓兩個女兒與滿子接受更完善的教育。看著你用心地過日子,好想幫你分憂解勞,舒緩一些經濟上的壓力,然而總在你要求先把孩子帶好,其餘不用擔心的勸說下打消念頭。身為長子的你,除了年節攜家人返鄉探望兩老,平時電話請安之外,舉凡弟、妹們結婚、購屋;甥、姪們的升學、就業等,大抵皆以你為馬首是瞻,而你也總是不負所託地盡大哥之責。 看著你對兄弟姊妹的真誠付出,以及他們回饋給你的尊敬,讓手足情薄的我感動並汗顏。是你教導我同為一家人必須互相關懷與包容。平時雖不住一起,但在這個大家庭裡,每一成員都是我學習的對象,包括:公婆待兒媳如己出、妯娌之間的和善相處、小嬸對兒女的諄諄教誨、小姑對家庭的自我要求與付出、大姪女對弟妹的手足情深………等等,都是讓台北長大的我如沐春風、感歎在心底。 然而,好景不常,在一次體檢中發現B肝帶原,定期檢查也成為生活中之要事。但,終究還是被命運捉弄了,最後竟演變為肝腫瘤。從食療、氣功療法乃至於斷食排毒、民間偏方………總盼望能有所療效。期間亦歷經手術切除、干擾素注射、酒精栓塞………等等難熬的日子。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夾雜著憂思疑雲和奇蹟盼望。誰知,所謂的「好轉反應」竟反轉成更加惡化。看著你一天天消瘦而無計可施,心急如焚,原本以為可以捐肝予你,卻在醫生宣判:「腫瘤大於五公分無法手術」而澈底絕望。弟、妹們自動排班搭機去台灣照顧你,每次總在病房外哭紅了眼再強忍悲傷進去和你話家常,看著你求生意志那麼堅強,連醫師都佩服,我們又怎麼忍心告訴你實情呢! 就是那個最大顆的,十二公分的腫瘤,無情地把你帶走了,帶走永遠也喚不回的親愛的老公,孩子的爸,而最最傷心的,莫過於七旬公婆了。所謂少小離家老大回,如今回去時竟是這般景況,怎不令老人家涔然淚下? 公祭時,有情有義的同學和同事們都來了,主管率領五十多位同仁包一台遊覽車來送你,表示你在工作崗位上是盡責的,是被肯定的。那個曾因生活態度有待改進而被你「唸」了一個多小時的部屬也來了,你都看到了嗎? 金壽,我和孩子們依囑帶你回鄉了,儘管淚眼婆娑,我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許佛菩薩需要像你這麼熱心的好人幫祂廣度眾生吧?」果真如此,那麼,俗世的一切就請不要掛心了,我會盡全力代你幫助孩子成家立業的,一路好走。 承蒙親戚朋友的護持,告別式得以圓滿。謹以「四句聯」聊表心意: 金玉良言成追憶, 壽比南山無所祈, 往日歷歷今非昔, 生命短暫徒戚戚! 遺世遠行佛催急, 願力隨行相思寄, 未央心情無從替, 竟日佛號誠皈依。 感恩父母賜肉體, 謝謝兄長賞情誼, 親疏一堂同致意, 友愛手足共行禮。 盡心籌畫敬神祇, 力求善美尊祭儀, 護庇眾人咸順利, 持正保安萬事吉。 敬祝大家 吉祥如意 福祿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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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榜林村一○一號
想像秋日如常在牆垣潛越。甚至馳騁 時間挖出臆造且陰鬱甬道 介入滿滿如繭的複數生活。事件 囚在渴望晴朗的場景曠野 穿過撞翻門庭以及一卷童年 我們的位置和聲音被記憶膠著。預覽 和地址一樣的床和大鍋飯和不變笑靨 家譜扉頁有閃爍諦聽的聖詩陽光 等著光和熱的星星說故事。猜謎題 等著熬製的地瓜稀飯餵飽鬆垮肚皮 總是等著黑夜掏出黎明敷傷止痛 清醒。撫摸最後佝僂缺口燕尾 然後暗的燈火啄起舌頭舔舔曝晒年表 生與死中間。黑壓壓手指滲透透明血管 巨大而遼闊的天空退出爍爍亮芒 家的堅貞意象頓時映成一幀薄薄水墨 廊柱落款守口如瓶。慢慢縮小 母親的腳步聲掩埋在落葉韻腳庭院裡 大嫂衣服晾乾我們彼此猜測的字行間 歲月無言移位。鑄成瞬間廢墟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這是一場預知和寓言 關於季節的搬遷和屋簷下燕巢的棄走 這冷的風景。聽見墜落和凝滯的沉默 日子張貼在我們液狀體的臉面海拔 披露飛翔才能俯視那深觸的門牌暗碼 血脈風雲。我緊緊抓住張開翅膀的南方 這是胎記裡的血肉玄學。脆薄且深邃 那龐大的梳理針織已褪下胸膛。裸露 而我們又如此親蜜妄想。甚至盈眶等待 一則升溫的消息。隆起眼眸 聆聽門縫裡的鑰鎖擋住黑夜哭聲 摟抱黃昏濺出的餘暉。吞咽甦醒疼痛 暗暗讀著浮腫數字。自言自語瘦了起來 那是水和子宮和土地共同的哺養。淚的遺址 如夢距離。在冬季。在無法靠近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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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為了建築台東分校,任達偕同總務主任長住台東,監督建校。因此教務工作落在莎幗身上。從勘察校址到建校完成,將近四年時間,于楓畢業回到母校作體育教師,她和杜寧的感情,已成為公開話題,看起來結婚日期指日可待了 。 莎幗和我並不甚贊成這件婚事,杜寧是董事長兒子,即使俺們沒有攀結這門親家,也堵不住別人的閒話。何況自己女兒再笨再醜,也是心肝寶貝,做父母的是捨不得她那麼年輕出嫁的。 任達領導能力強,他把建校人員團結起來。人心齊,泰山移,秋季始業開始招生,造成爆滿現象。杜老女公子杜馨回台,被派到分校作英文教師,讓她熟悉那兒的教育環境,作為杜家接班的準備。看起來杜潞真要退休了。 莎幗發佈教務主任,杜潞夫婦邀我二人餐敘,地點選在花蓮市敘香樓。三杯下肚,杜潞切入正題,他對杜寧的婚事向來採取民主態度,聽其志願。接著,杜老誇獎于楓是個誠懇上進的女青年,她跟杜寧搭配合作,非常投緣。杜老說:「如果你不嫌我兒子大一點,咱們結成親家怎麼樣?」 我和莎幗只是發出謙虛的笑聲,說不出話來。 杜潞個性爽直,他舉起酒杯,向我夫婦敬酒:「光兄,你對他倆的婚事,說點具體意見吧。」 杜寧年方三十,正是春華茂盛之年,依他的條件,找個高學歷的小姐,應該不成問題。于楓大學剛畢業,一切沒有成就,客觀地說,她是配不上杜寧的。我建議杜老還是再考慮一下。 杜夫人捂嘴直笑。杜潞低聲說:于楓是個漂亮、有理想、有抱負的好女孩。我們夫婦都喜歡她。杜寧想找這麼合適的對象,還真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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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老君說:「我的意思嘛!大家何妨各退一步,和光同塵!和光同 塵!」 老君不願傷了和氣,希望事緩則圓;然而雙方二比二,陷入僵局,萬一仙拚仙,局面就難看了,為今之道,只有看主席玉帝的意見了,大家抬起頭望著祂,看祂怎麼說,也考驗玉帝的智慧了。玉帝躊躇半晌:「卿家所言各有道理,持之有故。對於歷史要往前看,對於國家要往大看,一時一事,只是階段性的過程;教忠教孝,也只是侷限性的任務,」祂繼續說:「茍有超越這兩者,那麼!我們就勇敢超越吧!管它世人怎麼說。」 依玉帝的意思,要往前看往大看,教忠教孝而超越教忠教孝,也就是尊重歷史現實,接受吳三桂的陳情,要他再到人間修行,消除貪嗔癡的罪孽。但是到那一個地方去好呢?經過分析討論,南贍部洲福爾摩莎香火鼎盛,佛教大昌,信徒眾多,法門大開,玉帝宣布:「敕吳三桂即日帶罪發配往生福爾摩莎修行。」因此,福爾摩莎很緊張,疑神疑鬼,天天有人要抓吳三桂,怕他忘了喝「忘情水」,為了心愛的女人,組織「賣台集團」。所以吳三桂目前在福爾摩莎當紅,聽說有人對抗玉皇大帝的敕命,懸賞捉拿吳三桂。 玉帝的決策,引起李自成抗告,他提出兩大理由:第一:他的江山毀於吳三桂之手,自己不僅落難死在湖北九宮山,而且百子千孫的幸福也葬送了。第二、他從北京的龍椅被拉下來,皇帝作不成不說,還被污名化打入流寇的行列,喪失歷史地位與李氏皇朝,愧對祖先,要求玉皇大帝還給他一個公道。 鄭成功反清大業不成,治國的長才無從施展,聽說對老天的安排也很不滿,既然玉帝有意重新洗牌,那就大家再玩一把,請玉帝當莊擲骰子。玉帝迫於無奈,只得勉予接受,祂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大家壓好了,離手!離手!不能反悔,否則以天條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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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時間的重量
那年,七歲吧 單腳跳彷彿可以觸到藍天 烏黑的頭髮和風一起飛翔 明亮的眼睥睨著全世界 一陣風,把十七歲的我抽得更高了 發亮的臉龐跳躍著陽光影子 裙擺和微風翻轉無數次華爾滋 是怎樣一個踉蹌 狼狽染白 滿頭華髮 起身 腳步蹣跚 脊椎佝僂 負載的竟已是 七十年滄桑 原來 時間是有重量的 一點一滴加上 翻山倒海 只是 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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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餅
台北南門市場一帶出售光餅,福州人做的。圓形,平底,面上稍微凸起,從爐內烤熟時呈棕黃色。中有小孔。原名「征東餅」。相傳戚繼光率部隊到福建驅逐入侵的倭寇,製作這種餅,用繩把餅串起,掛在士兵的頸上,作為戰爭時的飯食。後來福州民眾為紀念戚繼光為人民除外寇,用他的名字命名此餅。 抗戰前夕,作家郁達夫到福州任職,看到這種中間有小孔的餅,感到新奇。他問明原委,當即買了一大串光餅套在頭上,跑到于山戚公祠憑弔戚繼光。並在壁上題七言律詩,詩云:「舉世盡聞不抵抗,輸他少保姓名揚。四百年來陵谷變,而今麥餅尚稱光。」 吃熱光餅,若佐以辣菜、雪裡紅、豬油渣,其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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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走進宜蘭大同玉蘭富麗農村
築夢玉蘭 ㄚ‧ㄚ,我原以為妳跟我開玩笑的。妳說你真的是在玉蘭花開下的玉蘭出生。我只聞到妳身上散發了一股沁人心扉的芳香。但我還是懷疑玉蘭有玉蘭花? 大同鄉松羅村玉蘭地區距離宜蘭市區約二十四公里,在北部橫貫公路七號省道沿線往太平山方向,我被計畫區入口處樹立的那一塊「玉露蘭馨」大石碑給拉住了目光。 濱蘭陽溪廣闊的河谷,北倚林班地;隸屬雪山山脈東隅,標高介於一百二十五至七百三十公尺之間,其中西北角標高七百三十三公尺為最高點。起伏的山勢、連綿的茶園,說不規則,又有規則的律動。看吧!山勢運動至玉蘭社區一帶,標高已降為一百五十公尺左右,在山脈及分水嶺處,已呈現頗多完整而平穩的土地,台七線沿蘭陽溪岸延伸。 ㄚ‧ㄚ,玉蘭遇霧。我對霧是有好感的。我的島鄉古地名為浯島,其實是霧島。每年清明起霧,濃霧鎖住全島。怎麼來、怎麼散的?詩人鄭愁予說,有霧的地方最美了,「祥雲彩霧」,他說,霧也可發展觀光的。 啊!妳也是生長在有霧的地方。中巴的車窗,一層霧給貼蓋了。你們這裡的霧才不像我島鄉的霧多出醉飲高粱下的濃烈。只是輕霧、薄霧。妳告訴過我的,輕霧對玉蘭主作物茶葉的生長品質是有助益的。甚麼原因?妳留了個想像。妳只提示,玉蘭的青心烏龍、青心大冇、武夷茶、鐵觀音,台茶十二號、十三號、十四號等品種,怎麼喝、怎麼比,都超越其他地方,是因為這裡屬淺山丘陵地區,溫差不大,氣候涼爽宜人,這已構成了優質茶的天然條件,加上輕霧的照拂…。 玉蘭是甚麼時候脫離香茅草與地瓜,轉向茶之鄉? 時間落點應在一九八○年代,全台茶葉生產高峰期。 玉蘭又是如何與萬里鄉磺潭社區、新埔鎮照門社區,一起發展出富麗農村的? 緣自前身台灣省農林廳山地農牧局,現在的農委會水土保持局,一九八七年起的「坡地農村綜合發展規劃暨建設計畫」,列為「跨世紀農業計畫」,玉蘭就是在這個計劃的積極推動下,變作富麗農村的。 這個在日本大正十年(一九二一年)就具聚落形式的小小農村,現居的四十多戶、三百餘住民中,河洛人四、五戶,客家人三、四十戶,噶瑪蘭人三戶,泰雅族人三戶,以及開墾留下來的外省人兩戶。 稱得上多元族群聚居的縮影了。我想起加拿大,制定「多元文化」政策所提出的「多元文化是透過對跨越文化的理解,致力建立彼此尊重、互相信賴的精神。」不必到龐大種族熔爐的加拿大,小小玉蘭,就已寫下多族群和平共處的典律了。 重生後的玉蘭,已非太平山伐木工維生時期的玉蘭了。林務局解除了低海拔山坡地九十二、九十三林班地,開放承領而有自耕地;開闢茶樹園區,農閒兼作。水土保持局進駐後,有了水土保持戶外教室,涵蓋了茶區水保工程示範、茶園公園化、涼亭休閒步道、體能設施、護坡植栽綠美化;走在茶園專業區,梯田茶園,連絡道四通八達;走在九寮溪自然生態教育園區,單是戲水區就復育了二十三種生物,鰻魚在溪流內自由自在游啊游,溯溪而上盡是九芎、荖花、樟樹與相思的群樹之歌,專業導覽的泰雅族人、社區營造員許再發自我介紹的開場白「我不是原住民,我是山地人!」在溪邊賣香腸的原民女子韻筑,為了一支香腸的火候,可以讓你一等再等,管你的中巴就要開了。玉蘭人的自信,在一條溪流,在一個導覽員,也在一位烤香腸的女子。 ㄚ‧ㄚ,我為妳在九寮溪採了一片相思。 進入玉蘭村、玉蘭巷吧。 玉蘭村二十號的「逢春園」渡假別墅,蓋在玉蘭茶園的山頂上,別墅女主人許麗華坐擁可一眺蘭陽平原的私人渡假別墅,拒絕外來者參訪、拒絕現場住房,不事先預約就休想入內;這是她的堅持,堅持櫻花樹下的逢春園磁場與氣流不被破壞。說她冷肅?她是《天下雜誌》的《微笑台灣─三一九鄉》大同鄉五顆星的微笑盟主,她在園區內擺了張「總經理的位子」,其實,教你看山看海櫻花落,別再當總經理了。 很不同於半鎖居狀態的逢春園,玉蘭七十五號、玉蘭景觀台旁的櫻悅渡假景觀別墅,又是一種完全開放式的浪漫,每一個房間的命名都美,「山中峇理風情」、「王子與公主」、「浪漫滿屋」、「星夜之戀」、「普普風情」;每一段文案訴求都文學,「兩個人的世界,偶爾也可以有些不同」,「在宜蘭太平山下,景觀優美的玉蘭山頂上,盡攬蘭陽平原的山光水色,坐擁絕佳的視野,真正遠離繁華都會的山林之美。山中Villa就在─櫻悅景觀渡假別墅」,「滿室暖暖的陽光。空氣中茶樹的芬芳,手捧一杯熱茶;幸福的感覺就這樣漫延」…櫻悅的主人鍾永興,不會是山居歲月醞釀出的詩人吧,他的浪漫,符合了寫「達達的馬蹄」的詩人鄭愁予說的,「可用民宿當做我們的天馬行空,可以到世界各地把客人接過來,相信能帶給每位旅人好夢。」 玉蘭路一之一號,玉露茶驛站,民宿與茶凍DIY的情趣,金風玉露憶相逢的懷舊,盡在玉露茶驛站。 玉蘭巷二號,田媽媽泰雅風味餐,美味伴隨著自然、健康、養生而來,都說是「田媽媽」吳美玉的愛心料理。 玉蘭巷二之二號,西亞諾工作坊,圖騰世界下的項鍊、手飾、皮雕等泰雅族工藝品,燦爛奪目中,不就是攝影家阮義忠攝影集《四季》裡對泰雅族男女的禮讚,「男的俊美,女的美得令人目眩,彷彿上天的特別恩寵。」 走在玉蘭的風景與人情中。午宴,有紅露酒有煙薰的鴨賞,在松羅村鹿場路十號的山舍餐廳;山舍的阿嬤正在老樹下剝著地瓜葉,一葉一葉清理,三、五孩童圍繞著阿嬤與老樹嬉戲,日頭正炎,笑容燦爛。五年級生、年輕有活力才剛連任的大同鄉鄉長陳傑麟趕來了,他認出了我,他曾是林美山上的進修生,「歡迎來到大同!」 玉蘭花開 ㄚ‧ㄚ,美麗的大同、溫潤的玉蘭。我終於體會到蔣勳的「天地有大美」是怎麼一回事?大同的土地面積在三一九鄉名列第九,平均每平方公里居住人口僅九人,山林之美、茶葉之美、族群之美,美在於廣闊,美在於天地任我呼吸。 我必須在繞轉出玉蘭往鹿場路走去的最後一刻,才找到了傳說中的玉蘭母株,以及玉蘭樹下妳出生的老房子。我沒見到妳的老母親,也許她還在青心烏龍茶園忙著呢。 不是玉蘭花開時節吧,我卻聞到了玉蘭樹以及妳身上的玉蘭花香。 是僅存的這棵玉蘭母株吧,凝聚了花香、呵護了茶香。 我帶走了玉蘭茶。帶回對妳、也對妳出生地的思念。 我又回到我出生的島鄉,沉浸在詩人騎唐馬遠遊的夢境中,遲遲走不出來。 我選擇在閏七夕的島鄉,給妳寫這封信。一封長長的信。接續林美山、玉蘭,未了的心情。 ㄚ‧ㄚ,玉蘭花開。 我的霧島、妳的玉蘭,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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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冠軍爭奪戰的決賽,籃球場人山人海,水洩不通。連那些不懂比賽規則的民眾,也擠進來看熱鬧。楓兒曬得黑唬唬的,滿臉冒油。旁邊一位阿巴桑指著于楓,問她身旁的青年:「那個黑大個子是男的,還是女的?」青年低聲說:「女教練,小聲點。」 哨聲響起,兩隊開始跳球、競賽。前半場,分數接近呈拉鋸狀態。楓兒急得跺腳、握拳。杜寧不時喊「暫停」,面授改換戰術。到了下半場,兩隊球員急功近利,有點小動作出現。兩個教練都在壓制自己球員的情緒,沉著應戰。終場四七比四五,弘志隊險勝二分,贏得冠軍。 在全場歡聲雷動中,我發現杜寧跑向前去,跟于楓握手,于楓竟然向對方鞠躬致意,博得場內觀眾暴風雨般地掌聲。坐在旁邊的那個阿巴桑嚷著:「那個黑大個子,風度真好,人長得也漂亮!」 「這兩個教練若是結婚,還倒蠻般配,年紀相近,都是大個子。」後面有人議論。 我趕緊攙起莎幗,擠出了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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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我贊同天尊的觀點,」孫悟空說:「吳三桂喪盡天良、泯滅人性,還大言不慚致書乃父:『父既不能為忠臣,兒安能為孝子乎?兒與父訣,不早圖,賊雖置父鼎俎旁以誘三桂,不顧也。』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全家老少三十八口,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不慈,罪無可逭,應綁在天柱,吃老孫的金箍棒。」 太上老君轉向釋迦牟尼:「他們兩個講得義正詞嚴,駁無可駁,我們兩人幾乎招架無力,釋尊!您看怎辦?」 釋迦牟尼說:「種甚麼因,結甚麼果。吳三桂已在苦海浮沉四百年,飽受千萬人唾罵,即使罪大惡極,判了四百年的徒刑也夠了,何況玉帝有好生之德。」釋迦牟尼繼續說:「我們再把吳三桂關在不周山的思過崖,讓他受折磨,對他已沒有幫助了,對世人也沒有多大意義,今天要他悔過,只有將功折罪,到苦海人間去修行,傳揚無生大法,了卻孽障。」 「釋尊不愧智慧過人,」太上老君說:「這個辦法甚好,個人十分贊同,不曉得天尊與悟空有沒有意見。再說三桂誤開山海關,雖為智士所不取,但也無形中改變了歷史,短期看於名教有損,長期看於國族有利,訴狀所言,也不能說沒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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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癮者:咖啡
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只因為睡前聽了他的聲音。 他是黑咖啡,深沉、憂鬱、神秘。他的文字雖然有著寓言的俏皮,然而他的本質卻是苦澀的。他的嘴角永遠上揚,卻看不出微笑應該有的愉悅情緒。他是優雅的、溫吞的,濃黑的心事讓人深深著迷,邃密的思路讓人摸不著頭緒。想要得到他,得忍受烈日的曝曬,時間的考驗,無力的事,這些步驟卻不保證能夠真正得到他。 沒有接觸他之前,人們對他有諸多風評:他花心、驕傲、冷僻、多才多藝………,有人認為他香醇好交心,有人則覺得他澀剌難入喉。她摀住耳朵,將他一口飲下,潑刺的口感順著咽喉滑下竟轉為醇郁的香氣。從此她對他上了癮。 然而要得到他的信任或掌控他的行蹤,得來不易。傳去關心的簡訊猶如拋向深不見底的湖,漣漪很快散去,聽不到任何回訊。要見他一面比採收天山雪蓮還要驚險,千辛萬苦爬到他繭居處,才發現那只是幻影。她只能被動地等待他偶時的露面,輕啜一口了以饜足、興奮難眠。將分隔時的孤寂、焦躁、悲辛,狠狠地沖下食道,不讓他知曉。 為了一杯難得的好咖啡,等待又算什麼呢?對吧,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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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青天何在─悼陳定南先生
早知你有嚴重的潔癖 面前一團纏繞的電話線就會令龜毛的你坐立不安 青天,你的潔癖早已是同志間的笑柄 無奈,數十年來你依然故我 聽說你曾是台塑的員工 你卻用你堅持清潔的手抗拒六輕入侵 八年你汲汲於替冬山河擦拭出乾淨的面容 你為宜蘭腰間繫上一條風情萬種的絲帶 你給宜蘭一個素樸而嫵媚的夢境 (青天,你何嘗高喊有夢最美希望相隨) 當你躺在醫院笑著向死神道早安 你的同志們正如嗜血的禿鷹 飛翔貪腐戰場,吃乾抹淨走人 (青天,你可看到他們醜惡貪婪的嘴臉) 當你的同志正滿嘴泡沫為自己夫妻辯白 瀆職的死神也正悄悄籠罩著你 (青天,臨終你可聽到他美麗的謊言) 你的遺體由家人靜靜的陪著走向蘭陽的田野 青天啊!盤旋天際的禿鷹怎會是你的同志呢 你遺言要回到你心中永遠的宜蘭 你祈求永遠躺臥在大地母親的胸脯 仰望青山仰望綠水仰望白浪仰望藍天 人間到處有青山有綠水有白浪有藍天 只是不知人間可有天理可有是非 所以只想問你,先生 青天何往,青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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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走進宜蘭大同玉蘭富麗農村
我記得是二○○一年十月初,中秋節過後的翌日,到宜蘭文化局聽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與小說家黃春明對談「作家的心靈之路」的空檔,李潼當嚮導,帶著寫《鹽田兒女》的蔡素芬、妳及我,走進楊廷理〈登員山〉裡的風景。隨後,妳被高行健的兩句話打動了,「我是世界遊民,台灣現在成了我的故鄉」、「鳥兒最自在的是飛行狀態,而不是落在那地方」。忽逢幽人,如見道心;「漂鳥狀態最美了!」妳說。妳真是個很不一樣的女子,妳的心房一定駐居了一隻漂鳥。 我們把〈登員山〉的詩情,套在鐘永和的員山了。不一樣的員山風景,一樣的員山風情。 進入大同 員山過後,大同到了。 ㄚ‧ㄚ,該怎麼說大同呢?妳還記得我們那回去師大聽生態學者、寫過《星移幾度》的賈福相的演講,他提到「不同就是大同」時,妳、我同時對望了一眼,發出會心的微笑;「一棵四千年的古樹和海洋中朝生暮死的單細胞小藻,有千萬種不同,但牠們都用葉綠素把水和二氧化碳做成澱粉。一頭非洲大象和一條污泥中的蚯蚓也有千萬種不同,但牠們都是用血紅素運輸氧氣。我不知道古樹、小藻、大象和蚯蚓會不會在意“不同就是大同”,但牠們的存在完成了“不同”,牠們的存在也完成了“大同”,因此這個世界才萬紫千紅,值得留戀。」 賈教授在送給我的《生態之外》,也寫著「不同就是大同」。我想起我出生的海島、我的性格,妳出生的城鄉、妳的性情;我們彼此是那樣的不同。我們卻又產生對土地、文學、藝術,那麼共同的磁場效應。 而老天,又賜給了妳一個叫作「大同」的地方。 妳說,「大同」還真的由許多「不同」變化而來的。台灣光復,一九四五年,因蘭陽溪舊名宜蘭濁水溪,這裡初名「濁水鄉」,屬台北縣羅東區轄下;一九四七年元月,因境內有太平鄉,又換了個「太平鄉」的地名,一九五○年撤除羅東區後,改隸宜蘭縣;一九五八年七月,台中縣與宜蘭縣的「太平鄉」鬧雙包,既不能「太平」,就「大同」吧! ㄚ‧ㄚ,我居然是從賈教授「不同就是大同」演講裡,對妳的「大同鄉」發生移情作用的。 妳從我寫的書中一張島鄉的古地圖裡,發現到我出生的島,東西廣大、中央狹小,「應該是一隻蝴蝶」;妳的山城?「一支美麗的箭矢!」橫跨蘭陽溪的泰雅大橋,妳說造型就像是泰雅族狩獵用的弓箭,一支支自橋頭射向的箭矢,其中一支射中了東南依中央山脈,西北貼近雪山的大同。 我的蝴蝶島、妳的箭矢城;陰柔與陽剛間,我們有條浯江溪,你們有條蘭陽溪。 河流是我們共同的母親。不是嗎!浯江溪的竹筏渡,伴隨島民走過了千年滄桑,浯江溪出海口又拱衛出兩萬株紅樹林的氣勢;自思源埡口發源的蘭陽溪,一路奔流出分兩岸的山巒與河谷,你們就散居在河的兩岸,余光中的「隔水呼渡」,不會就是這裡吧? 「大同鄉位於宜蘭縣的西南隅,宜蘭沖積扇的西端,地當蘭陽溪中、上游支流地帶,東接南澳鄉,西與台北縣烏來鄉、桃園縣復興鄉、新竹縣尖石鄉分界,南與台中縣和平鄉銜接,北為三星鄉及冬山鄉,全縣總面積六五七‧五四四二平方公里…。」洪進鋒應該是最早走完台灣「三一九鄉」的文史苦行僧吧,二十多年前,他在《台灣鄉鎮之旅》中,如此吃力地描寫大同鄉複雜而多樣的地理身世。 ㄚ‧ㄚ,走進妳的家鄉;「不同就是大同」,除此,我再也擠不出更奇妙的形容了。 茶之鄉 中巴停靠在大同鄉松羅村鹿場路二號的「茶之鄉」。 茶之鄉的老闆游輝真及在店面等著迎賓的大同鄉民代表林明光,成了我們此行最早接觸到的大同人。 或者說,最早觸目到的是燕子,不是人。 下車的剎那間,我被「茶之鄉」店家裡屋簷下那一窩燕巢和鳥籠中的那一隻孤燕的啼叫聲給吸引了。我幾乎忘了游老闆的奉茶,只管看著燕巢上的乳燕和燕巢下的籠中燕。牠們是一家人?怎會是成一條斜角線拉出不同的視覺對比?「牠們的確是一家人!小燕子剛出生沒幾天,一不小心從燕巢摔落地面,我們把牠放回燕巢,牠的父母就是拒絕牠回巢,父母不要的孩子,我們只好收容了!現在羽毛已經長豐了,但還不放心放牠出去飛翔!」游老闆撥開我們的孤燕謎團,卻解不開鳥世界的迷霧。 ㄚ‧ㄚ,我又想起了妳。林美山的那晚,妳說起了妳的母親和父親,靠著租來的一分地茶園,種植「青心烏龍」,養活一家人;妳高一的那年,颱風挾帶的風雨、泥沙,淹沒了茶園,念著無茶可採收的一季慘白,父母欲哭無淚;家裡的生活費、孩子們的學費,還是母親自羅東乘上平快車到台北找大舅借來的。高中畢業,妳考取了中部的大學,大學畢業與姊姊遠渡重洋留學,一個在歐洲,一個在美洲,有十多年時間,隔斷了大同、阻絕了玉蘭。無論身在何處,妳都會想起母親,她總是懂得如何把一個巢築好,她也告訴她的孩子,築夢的同時,也永遠要記得「高飛不逐群」的道理。 我看到「茶之鄉」的這窩燕子和那隻孤燕,異常的傷感。但我又看到了被遺棄的燕子,是大同人在人鳥之間的悲憫情懷。 大同人,真是很不同啊!他們連一隻燕子都難捨。久久,我才在「茶之鄉」坐定,喝著香醇的青心烏龍,你們通稱的「玉蘭茶」,聽著游輝真和林明光說故事。 有高山的地方,就有原住民。 地勢險要、山巒重疊的大同,半穴居的建築,處處烙印著泰雅族人的鑿痕。太平山的茂密的森林,被譽為台灣三大林場之首,伐木業自一九一四年就劃下第一刀了。太平山被形塑出第二個阿里山,森林遊樂觀光區的風景一字排開,雲海、日出、棧道、蹦蹦車、索道;走進太平山,等於走進湖光山色的最初,原始森林區、野生動物保護區、仁澤溫泉、蘭台苗圃、翠峰湖,每一個據點都蘊藏了一則原始的傳奇,天然檜木、台灣扁柏,唯我獨尊;溫泉,在仁澤,也在清水、芃芃隱藏的地熱裡冒出;高山湖的冷峻,不止翠峰湖,還有明池、松蘿湖。 走出太平山,栽種面積廣達千餘公頃,佔全台七成量的高冷蔬菜,沿著蘭陽溪谷向上種開。 太平山林業帶來的繁華盛景,退輔會森林開發處的進駐;林明光回憶,大同鄉的人口一度高達萬餘人,單是太平山林場員工就有三千多人,加上四、五○年代橫貫公路的開闢;一九六八年電力來了,這裡有酒吧、有舞池、有馬場,彷彿閃爍出另一個夜台北。 現在呢?經過大量濫伐、濫墾後,颱風一來,水土流失;香茅草、番薯、花生、柑橘,這些種植都已成了過去,不合經濟效益也是重要原因,十村、六千餘住民的大同鄉,「代表會僅七席代表,原住民就佔了六席,」林明光說,唯一一席非原住民代表就是他。 林明光和「茶之鄉」的游輝真,都是在大同鄉土生的「外來種」。林明光高齡八十六的父親林仕昌,家族世居苗栗公館,阿公追隨著宜蘭老縣長陳定南的丈人的腳步移徙而來,幫人管理土地。游輝真的祖父來自桃園八德,八十六歲的父親游元貴已是在大同出生的第二代移民,八十二歲的母親游錢妹三歲時被送到苗栗公館當養女,繞了一圈,嫁到大同來,她是玉蘭社區年紀最大的阿嬤,與兒子游輝真及一九八一年出生的孫子游滕漢,祖孫三代堅定留守大同。 打出「塔瑪浪民宿‧風味茶餐─茶之鄉專業茶園」,一公頃(十分地)的茶園,有民宿五間、店面一間、餐廳一間,全面經營茶葉副產品,更是大同鄉自二○○一年起,每年五月、七月、九月舉行茶鄉節,以及鄉公所在過年時推出櫻花季的熱情參與者。 從陳定南、游錫到劉守成,宜蘭綠色執政二十四年,綠色執政王國重生態保育,嚴格管制山坡地開發;治水方案,宜蘭縣分配到八十幾億預算,單是土地徵收就用去三十幾億,中央與地方各攤一半;冬山河傳奇的背後,宜蘭縣政府仍承擔了百億負債。 「水土保持局在二十多年前就進駐這裡了,」游輝真重新泡了壺青心烏龍,「是水保局讓大同、玉蘭轉型的,包括你們喝的茶。」 ㄚ‧ㄚ,一隻孤燕的不知是啜泣還是歡唱,帶我進入「茶之鄉」,也引領我走向大同、走進玉蘭。 中巴的引擎發動了,我們要進入玉蘭了。即使不能契合妳的心,也要貼近與妳脈搏一起跳動的土地。 台北的妳,應已感應到泥土的呼喚。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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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他將美國籃球的技術,轉移用到校籃隊員訓練上,發揮了快速的戰術效果。花蓮秋季舉辦縣運會,籃球最後的冠軍爭奪戰,竟是花蓮師院隊和弘志男籃隊,兩隊教練則為于楓、杜寧,一般人不覺什麼,但是我卻為這件事暗自泛起愁腸。 于楓是弘志校友,也是周琳主任培植出來的籃球苗子,他期望于楓將來回到弘志服務,接下籃球隊的教練棒子。如今于楓率領花蓮師院隊和母校爭奪冠軍,輸則她顏面無光,勝則引起母校師生反感,這確是一件左右為難的事。 這段期間,花蓮籃球場外觀眾,一致看好師院隊,甚至作了民意調查,雙方勝負竟為三比一之比,師院奪標希望大些。這種調查是不可靠的,並不準確。弘志男籃隊稱雄多年,已引起不少球迷的忌妒不滿,因此有人湧出落井下石心理。不過,這種傳言卻激發起弘志隊的士氣。有些隊員說:「光靠宣傳沒有用,籃球投進球籃才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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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這是一件難辦的案子,我生眼睛還沒看過,唉!」元始天尊打破緘默:「吳三桂講得那麼多,都是似是而非的話,他的前提錯了,前提一錯,結論不可能是對的。因此,他不能使他的行為合理化、正當化,畢竟這是有關名教的事。」元始天尊一出手就點中要害,沒人敢接腔。 「吳三桂千不該、萬不該為了美色,就犧牲國家民族的利益,他罪有應得。」孫悟空也發言了,大義凜然。老孫一向不好女色,對吳三桂深惡痛絕,若換成天篷元帥豬八戒,會議恐怕就不會變成一面倒了。 玉帝轉向釋迦牟尼,請他發表意見。釋迦牟尼說:「吳三桂是凡夫,犯了凡夫都會犯的錯,他被愛慾、名利、自尊綁住了,不能忍一朝之忿,衝冠一怒為紅顏,實在是可悲。」釋迦牟尼繼續說:「兩位講的都有道理,我都贊同,無法反駁,但出家人慈悲為懷,」祂頓了一下:「可否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釋尊的意見,我頗有同感,世人不能體尚自然,在五濁惡世裡打轉,日久就會生病,我們今天譴責他很容易,但要救他啊!不僅救他,還要救世上其他的人。」太上老君語重心長的說。 元始天尊頗有不忿:「兩位老人家寬大為懷,令人感佩,不是老夫苛刻,實在是作人處世要有原則。吳三桂不忠不孝,不能立於天地之間,怎麼可以翻案。」他轉向釋迦牟尼佛與太上老君:「吳三桂為了一個女人,犯下滔天大罪,一生反覆,為了救明朝卻斷送明朝,降了清朝又要推翻清朝,以至父親與兒子都被殺,這種人怎麼可以原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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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
漫天漫地飄灑的十個月過去 也是莊嚴也是美麗 也是頭角崢嶸 也相映成趣 歐遊映象裡 眾生相覷 幻中巴黎 造夢的街上 真個,香汗淋漓 迴旋往復的來來去去 珠光寶氣逼,也是很美麗 有人味的荷蘭的街 小立 抬望眼 追憶似水華年 那山,那水,那雲,那個人 還有你 也 是浪漫 也,是幻影相倚 怎, 才下眉頭 卻爬上了這個心頭 山邊古城走來 掃街,掃街,掃大街 掃地掃地 也順便,掃掃心地 十個月裡麗日朗照風清人襲 十個月裡癲癲躓躓溫柔慢慢抹 呆立如山 如刪如廬山 回顧所來徑裡 蒼蒼橫著的翠帷 十個月裡,調誰伏誰? 十個月前巴黎這個街頭 席地而坐著的那個女子, 面對這麼個快意人生, 也才正多學著點兒 巧巧柔柔 十個月了,生活,還是美好!! 小子啊! 你莫, 你莫忘了自家腳底的事 小—小—子—啊—你 你,要———— 小子啊!小子! 你啊! 你! 要——— 小小鳥,你啊! 你,要慢—慢——飛啊! 瘋狂,人生 顛倒,人生 顛倒瘋狂,是人生 顛顛倒倒瘋瘋狂狂,也可以是人生 歡喜就好 我醉欲眠,君且去 痛飲一湖水之後 再好好跳個舞 頷首垂目, 就 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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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走進宜蘭大同玉蘭富麗農村
回鄉偶書 ㄚ‧ㄚ: 歲時進入閏七月了。 我在趕路,趕稿的途中,再一次接到妳那令人著迷的聲音。妳問我回到我出生的島,是否也如同詩人做了個騎馬奔騰的好夢? 我在多霧的島地,停下腳步,讓自己深深吸一口氣。 也許不該和我的島鄉、妳的山城發生碰撞的;太美,也太苦。 農委會水土保持局安排的二○○六年作家、攝影家水土保持知性之旅;說是知性,其實感性。 南投縣水里鄉上安村→雲林縣古坑華山地區→嘉義縣梅山鄉碧湖村→台南縣龍崎鄉牛埔泥岩水土保持教學區→楠西鄉梅嶺地區→台北縣萬里鄉磺潭社區富麗農村→新竹縣新埔鎮照門社區富麗農村→苗栗縣大湖薑麻園→三義雙潭地區→獅潭地區→宜蘭縣大同鄉玉蘭社區富麗農村→花蓮縣瑞穗舞鶴→富里羅山地區→台東縣池上萬安→鹿野永安地區。 十二個點,十二個郵遞區號,十二枚郵票;行走、串連、烙印。 我心裡的另一種行旅版本,這也是一趟「漂鳥之旅」,漂向有夢的地方。 循著漂鳥的蹤跡、沿著台灣飛行;現在,我回到了我的島鄉。 閏七月初七這天上午,我正要從珠山大夫第出發至水頭碼頭迎接詩人鄭愁予首次登上金、廈小三通航道歸返。手機的訊號已從「台灣大哥大」轉入「中國聯通」,妳發自北台的聲音響起,「今天閏七夕」,妳提醒我這個不易被記起、多出來的日子。妳從網上閱讀,讀到詩人與我為珠山村這座百年宅第重生做古厝民宿剪綵開幕的訊息;妳驚訝詩人的那個夢。 「大夫第」的歷史是這樣的:清朝末葉,珠山族人薛紹纘兄弟在呂宋經商致富,歸返故里於村落南方建造起雙落雙護龍的閩南風格民居。薛氏因捐官賜大夫銜,宅門高懸「大夫第」匾額一方;薛氏先祖薛令之,唐代中宗神龍元年進士,係福建第一位科考進士,因此,大夫第的大廳懸掛著「開閩進士」的燈號。 詩人的夢是這樣的:閏七月初六,自台北乘立榮早班機來到金門,與鄭氏族人趕赴夏墅延平郡王祠參加鄭成功三百八十二年誕辰祭典;燃香之後,折返大夫第小睡片刻。夢神悄悄溜進詩人的房間。詩人已非詩人,變作一年輕的書生,著唐裝要進京趕考。他走出驛站的房間,面對大海的旅店門口停駐了許多馬,養馬的老人告訴他,每匹馬都分配了一個方向,「你選一匹吧!」書生一躍而上一匹白馬,超越時間、凌空而行,天馬行空,奔向一個未知的方向。夢中掙醒!詩人走出房間,這時才發現所置身的地方叫珠山,所下榻的民宿房間掛有「昭君閣」;哎呀!該去漠北的,也許就遇上了王昭君,看看她琵琶上的珍珠。 詩人說夢。「你騎的一定是唐馬!」我為詩人「解夢」;詩人大喜,對,一定是唐馬,這座島的子民,多是唐貞元十九年牧馬監陳淵率十二姓氏來此拓墾衍生而出的族裔,島民以「開浯恩主」尊稱牧馬侯,元朝所立的唐牧馬侯祠猶在豐蓮山麓。詩人的前世也必然是個唐朝詩人;會是賀知章嗎?詩人入夢的大夫第薛氏遠祖令之,開元年間累遷左補闕兼太子侍讀,與賀知章並侍東宮太子,後因與權相李林甫不合而託病去職。歷千年後,「開閩進士」薛令之或者寫〈回鄉偶書〉的賀知章託夢詩人了:你騎著唐馬遠游的夢未了,回去那座青色的小小島,繼續築島嶼之夢、造文學之夢吧。 「詩人醒來後才想到該去漠北找王昭君」,ㄚ‧ㄚ,妳問我,詩人有夢,「你呢?夢中到了哪裡!」 我在大夫第的湘云閣無夢。我回不了父親生前日夜望海繫念、興歎的三湘地帶。 妳的這通電話,卻又讓我夢回玉蘭─妳的家鄉,我的客途。 車過員山 ㄚ‧ㄚ,初識妳,二○○二的礁溪林美山。 我是林美山那座面向龜山島、遺世而獨立的大學堂的駐校作家。海拔四百三十五公尺、攝氏九度低溫的林美山,那場耶誕夜舞會、放天燈祈福的儀式剛剛落幕。老龔請我們喝咖啡;接續是校園漫步。妳扮起了解說者,妳說我們身處的林美山,當年蘭陽抗日游擊隊的根據地,人稱「土匪窩」,各地豪傑好漢在此聚義;妳向我介紹林美山的自然生態,松樹、山櫻、黃色澎琪菊、白色咸豐草,「也有台灣藍鵲、台灣獼猴,以及從“候鳥”變作“留鳥”的西伯利亞綠頭鴨呢!」 我以為這裡就是人間仙境了。 「明天早起,我開車帶你去玉蘭。」那個天燈之夜,林美山之後,妳又對我指向了另一座山,妳的出生地。 為了台北的一個文學活動。我與妳失約在玉蘭。同樣的,妳也失約在我的島鄉─學校首度組團到我的海島旅行,處處驚艷的眼神,獨少了無法自紐西蘭一場學術會議趕回的妳。 造化捉弄人。現代林美山聚義的一群散得差不多了;老龔去了北京,馬森隱居溫哥華島,松年回到了南洋;妳離開了林美山,賦別了玉蘭。妳在台北重新築巢。 我來到玉蘭,已是二○○六年的盛夏了。 行前,我撥了個電話給妳,能同行?又是一次擦身而過。妳一整天都有課要上。電話線上,妳說起雪山隧道、談起了黃春明對「九彎十八拐」的堅持,「將山打了個大洞,對生態、水土保持是何等嚴重的破壞,就算我生病要送台北急救,死了要送骨灰回宜蘭,我也不走雪山隧道。」小說家的怒吼,妳說,很傷,傷的不只是土地,也是心;雪隧通車後,妳回家的熱望反倒降溫了。 「記得幫我去看看茶之鄉的那窩燕子,記得幫我到九寮溪去採一片相思,記得要找到我家那株玉蘭」…,ㄚ‧ㄚ,妳的心依然留在玉蘭嘛,作為一名社會學教育者,妳的狀態卻很文學,「進入大同鄉之前,不妨先到員山鄉走走,攝影家鐘永和不是你的死黨嗎?他的故鄉,他拍的一些景很多都消失了,前陣子我到星巴克喝咖啡,從櫃檯買了本他的《光影視界》,攝影集內那張一九八二年拍的員山湖中稻田、樹叢的〈家鄉〉,不見了!」 妳太神了。 現在,中巴就跳動在員山,車內,鐘永和正用他那台手工打造的相機,凝視、捕捉著他車窗外的家鄉。離鄉三十六年了,他還能看到甚麼?車行的速度,模糊了他的鄉景稀釋了他的鄉愁。 「莫訝員山小,龜山許並肩。千尋壓海浪,一撮鎖溪煙。蟠際直隨地,安排本任天。披荊舒倦眼,吟望好平田。」詩是楊廷理的〈登員山〉。一八一○年,清廷將宜蘭收入版圖,翌年設噶瑪蘭廳。第一位受命入駐設廳築城者是廣西籍的楊廷理。開發蘭陽平原的英雄榜,楊廷理與之前的吳沙,兩人並列首功,橫渡黑水溝的起起伏伏、情情事事,盡在楊廷理的〈登員山〉。從「莫訝員山小」到「吟望好平田」的詩韻轉折間,楊廷理是在「安排本任天」的流放心情外,尋著了生命中的一座靈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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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二十五章 玉帝決定開天庭會議重審,古往今來絕無僅有,可見這個案子之重大,受到重視之一斑。吳三桂得悉之後,高興的不得了,不論能否平反,光是再開審議會,就讓他歡喜不盡了,假釋期間趕緊帶著太太陳圓圓來拜訪唯李有才,感謝他鼎力相助,使平反案露出一絲曙光。 唯李有才一見陳圓圓──這位名滿天下、改變歷史的大美人──不免眼睛一亮,為之驚豔,她有青霞的臉蛋,志玲的腰身,蕭薔的美腿,維多莉亞的乳峰,心想:「怪不得李自成不放人,怪不得吳三桂要開關,」他敲敲自己的腦門,覺得自己的想法很邪惡:「假如她是我的新婚妻子,我鎮守山海關,我會怎麼樣?」他不敢想,只有同情吳三桂來掩飾自己的脆弱。 唯李有才知道自己的弱點,就是吳三桂的弱點,也是成龍說的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的弱點,只是每個男人站的基礎點不同,錯誤的影響有淺深罷了。吳三桂剛好點中中華文化忠臣孝子的死穴,只得上訴玉帝翻案了。 開議的日期到了,法庭外擠滿了人潮,天國通訊社SNG也到場,要做立即實況轉撥,沸沸揚揚。 玉帝首先致詞:「吳三桂的案子,今天重開審議會議,眾卿回去思考了幾天了,到底應如何處理比較妥適?請大家提供意見,宣付討論。」 氣氛煞時凝住,大家沉默以對。玉帝說:「這是合議制,大家不必顧慮太多,每一個人都可以發表意見,都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一旦有了結論,就必須負起共同的責任,不能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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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枝葉、續脩族譜參展札記─記九十四年赴澎湖、大陸、南洋續脩族譜
本宗為應九十五年家廟奠安大典之前完成族譜續脩,特於九十四年農曆正月十七日,召開宗親理監事會議,除提報脩譜進度,並決議循譜記載組成立尋親小組,於農曆二月初二日,由盧永溪、盧連城、盧志嶢、及本人,自金門出發飛抵台北會同盧標叔,並與泰山盧氏宗親會面探尋其淵源支派。越日搭機抵澎湖馬公,由小池角宗親盧天和接待,專車至西嶼鄉小池角盧氏家廟,由爾字輩盧佛恭宗長親臨家廟,說明其開澎小池角始祖一世為甫院公,並向列宗祖先上香恭請神主牌位,上書寫甫院公諱云甫字院,其生卒暨考妣墓址坐向均註明於神主背面;二世祖諱仲卿、三世載、四世知、五世民、六世懷、七世其、八世德………。今小池角尚有爾字輩宗長六位健在,並由祀堂內保有日據時代,昭和十一年歲次丙子仲冬眾裔孫等仝立石牌,書明我范陽氏自始祖甫院公衍派,金浯賢聚鄉,開族澎湖西嶼小池角。據佛恭宗長口述,相傳早期祖先居住外垵,後遷住內垵,再遷二坎,再由二坎遷住小池角池東,至今無族譜記載資料,曾經於八十三年興建家廟時,發動各家將自家之資料記述彙整成譜,從祀堂四點金之大柱上書寫吾遷小池角之後裔以對聯刻書於大柱: 一、上聯:「捲土相期島嶼屯軍思後漢」 下聯:「有明自許子孫奕世漢臣清」 二、上聯:「范蠡扁舟窮海全忠見遺老」 下聯:「陽樊寸土孤城守義起頑民」 以對聯追思吾明兵部尚書盧若騰牧洲公及以郡號「范陽」衍派,其義意至深,就本宗賢聚族譜記載,貞房(四房)十二世順卿公另分一支在小池角,由小池角始祖甫院公(遷浯十一世)至二十二世,比對其昭穆隻字不差,而後於民國五十三年間,由盧振圖宗親於遠洋漁船抵澎,再送上新增編昭穆八字「禮、敬、賢、文、義、道、昌、明」,現亦依世輩應用與吾賢聚世輩相同,可見一般。正午用餐後車輛直達外垵盧克堂宗親住所,並由遷浯二十世尚字輩盧有勵宗長敘述其始祖為克卿(遷浯十二世)、二世載文公(十三世),隨後由克堂宗親取出一本陳舊之手抄族譜,上記述自遷浯始祖復齋公字宗發諱希顏,二世君魏,下元、亨、利、貞,長房汝福(天錫)、次汝禹(天與)、三汝說(天通)、四汝吉(天作),後續寫自二世汝禹公下‧‧‧。開澎外垵始祖克卿公下傳三子,長載德、次載文、三載蔭等等一切吻合,唯其昭穆部分用字有音同而字不同,其中「士」寫為「仕」「尚」寫為「上」、「志」寫為「至」,以上均書於譜,其後因連絡不易,在外垵同樣自編八字為「敬、成、家、學、律、萃、邦、英」,與賢聚「禮、敬、賢、文、義、道、昌、明」八字世輩相同。 目前外垵之盧均為開澎二世載文公之後裔,席間言談甚歡,為使族譜續脩順利進行,經克堂宗長之同意將舊譜攜回,三月十三日離澎飛往台北,十四日返金輸入電腦裝訂成冊,重新列印三份並附還舊族譜,請外垵克堂收存核對,保持聯絡,並將外垵之族譜分寄一部與小池角天和宗親參考,並請依所附資料表格,再影印分送各家戶進行填寫。以上資料幸得協會與鄉親大力協助,得以一一納入族譜,完成宗親之願望。 繼三月十一日首度澎湖行後,余與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一行二十餘人,於七月廿一日再赴澎湖縣文化局,辦理三百年來第一回的「血脈相連敘宗情.金澎族譜聯展」,讓澎湖百分之八十以上祖籍金門之鄉親可以藉此尋親連譜,並安排下鄉尋親修譜。於譜展中承鄉親之引介,順利與湖西鄉盧再和宗親取得連絡,翌日即抵湖西鄉,詢問多位宗長均未知其開基祖來自何處,僅知傳說來澎之祖先為啞吧,雖來得較早,但因身心障礙以致原有產業多處為他姓所奪,為了解實情,再造訪高齡與在地輩份較高之長者,得知尚供俸有祖先之神主,經請出揭開,其中書明金門始祖茂光,而開澎祖允甫公暨妣黃氏,下傳子卿士暨妣許氏,孫再(載)申暨妣謝氏、再(載)春,曾孫知岩、知德、知敬;以上之世輩皆與吾賢聚相同,同時由本宗族譜中探得,茂光公為遷浯九世亨房必楷公之長子,隨即解開了湖西鄉盧氏宗親數百年之謎,亦讓這一群迷失的族人終於找到自己的根,心情興奮不已,不覺中時已近晚,幕黑無法再作進一步之訪查,其收穫與心中之喜悅無法形容,並託付再和宗長,未來續脩譜書有賴其協助蒐集在地宗親資料,另葉部份宗親亦請代為造訪連絡,據來電告稱計有十餘戶宗親並有家廟,正由再和宗親從中協調蒐集入譜。 本次再度踏上澎湖,除辦譜展與湖西鄉尋得本宗十世茂光公派下外,亦再次與西嶼鄉外垵克堂宗親、小池角佛恭、佛權宗親會面並建立脩譜共識,由各家戶提供戶籍謄本逕寄金門由余彙整增脩入譜,至為可喜可賀。 九月二十八日南洋訪親團,吾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再度結合地區各村莊鄉親,高舉「族譜架金橋」之旗幟,由顧問黃文遠鄉親率團抵南洋交流訪問,本人與妻參加砂勞越金門會館十五週年慶典和柔佛州金門會館新廈落成,表達母島民間團體的祝福,順道拜會馬來西亞巴生金門會館、新加坡金門會館,透過座談商議推動聯合脩譜,倡議將前往海外先民的開拓奮鬥事蹟,用譜牒留下永久紀錄,以回饋僑鄉長期對金門母島所做出的種種貢獻,由脩譜展開海外僑社與金門之間的尋根聯親,以族譜架起一座座金橋,啟動金門各村落與各僑社金門會館之間的密切往來,重拾舊日感情,此行受到各地會館鄉親鄉賢熱烈歡迎與接待,並安排會見親友續譜,座談會場面溫馨。大家紛紛連絡多年不見的親友,奈何時光匆匆,臨離別相擁依依不捨,眼淚奪眶而下,期待他日再會。 從砂勞越金門會館的交流會中,討論未來透過脩譜與相關配套,進行兩地學生子弟教學交流,使僑鄉新生代子弟可回到祖籍母島就學,認識祖先的故鄉、文化習俗;另金門母島學生能前往僑居地就讀,互相體驗當年祖先們漂洋過海,遠赴南洋開疆拓土的生活史實。以期不忘先祖先賢刻苦謀生之道與大無畏的精神,將先人在異地建家立業所留下的點點滴滴;透過族譜永遠傳承。柔佛州金同廈會館亦承諾將於會館成立族譜小組,使這一座金橋成為一道長長遠遠、永永久久的資訊E化橋。行程中所會晤的族親、鄉親均對本人助益良多,從我脩譜的行程中,先由母島至大陸同安,而至台灣澎湖,更首度出國至星馬,收穫甚多,帶去譜牒、稿件,送給僑鄉族親家鄉訊息與久未謀面的問候,帶回了族譜新增資料,其價值無可計算,也帶回了巨額修建家廟的捐款,完成族人的囑託;學校用地之收購,旅僑鄉親允諾明年三月返金處理(洪武漢已於九十五年四月份回金門來處理);金門城姻親邱氏族譜由旅星名書法家少華表兄再尋及旅泰國之族親後,寄回續增入譜‧‧‧等等,各地族人因族譜而團聚,心情甚為欣慰,此行攜眷出國,一舉多得,可謂滿載而歸。 十一月六日,當飛機安抵國門中正機場,完成通關待領行李,手機響起,對方來電又急又喜的說出:「懷琪!七十萬今日已匯入帳戶了!」真是歡喜的不得了,提起行李走起路似乎格外輕鬆,搭著大巴士抵達中和市公所,已近我台北的家,走路四分鐘安抵家門,先打電話回金門向老母親報平安,後與在台子女說明澎湖尋親諸事、出國種種,收穫良多,十月九日返金,行程圓滿落幕,而我脩譜的進度將是愈來愈快了。 九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由協會黃奕展理事長率團赴台北,配合金門旅台李氏宗親會舉辦祭祖活動,特於三重市李氏宗親會及中和市景平路烈嶼公共事務協會舉辦各兩日的族譜展覽,受到各鄉親熱烈回應,前來參展者眾多,且當場提供資料增錄入譜者甚多,其間與台中宗親聯繫,前去蒐集脩譜資料與整修祖公古厝諸事一切順利,十一月十五日返金,十七日原班人馬再出發到高雄金門同鄉會,辦理一場族譜展,從各場展出與各地鄉親之座談,本協會之脩譜均能受到歡迎與肯定,同時也聽取各方鄉賢之寶貴意見,且已取得聯繫,目前已有國外或大陸、台澎之鄉親循此管道前來或電話尋根尋親,這一年來因脩譜結下的因緣,豐碩的收穫,足以告慰平生,更將永遠留記我心。 九十五年十一月,金門賢聚盧氏族譜即將配合十一日家廟奠安大典正式發行,澎湖,台灣,南洋各地的盧氏宗親將自各地返金參與盛典,竭誠歡迎本島的親朋好友蒞臨,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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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你不管我了? 對,我也孝順爸爸。 我嘴上笑,心裡卻五味雜陳,不知是啥滋味。 于楓的志願,比投籃命中率還高。考進花蓮師院,周主任叮囑她別忘記自己是球員, 將來畢業以後,回弘志高中接任女籃隊教練。 杜潞老了,他卻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計劃將來在台東建立「弘志高中分校」,招收台東、恆春半島的學生。初步先勘察校地,建築教室,再將在美國求學的杜寧、杜馨召回台灣,讓他們兄妹二人參與管理工作。 杜潞事必躬親,不畏辛勞,他選定的台東分校校區環境,比花蓮本校更為清靜幽雅,依人傍海,交通便捷,是最適宜作學校的地方。校董會發佈任達擔任「台東分校籌備處主任」,換言之,將來分校校長便落在他的頭上。 杜寧首先返回國門,他到校後,擔任英文教師,周琳發現他籃球技術不錯,聘請杜寧作了男籃隊教練,杜寧也不猶豫,換了球衣,走馬上任。杜寧身高一米八三,體格魁偉,曾經是耶魯大學籃球隊的後衛。他沉默寡言,內向性格,教書認真,訓練球員嚴格,他是個不拘細節的人。因此有的人以為他很驕傲,其實那是對他的誤解。 那年杜老住院開刀,杜寧曾回來探望,我見過他。印象比較模糊。這次回國來校教書,才開始熟悉了些。杜寧擔任弘志男籃隊教練,僅在一學期間,已有顯著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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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風獅爺的心聲
站在東家村子口 站在西村村子口 站在冬天北風亮裡 站在六月颱風裡 站在自己的崗哨上 站在鄉民的立場上 在任何時間的地方 在每個地方的地方 在有風出沒的地方 有時候覺得饑渴 有時候覺得疲勞 有時候覺得無聊 有時候覺得無可奈何 或者該退休年齡 或者該解甲歸田回山林 或者該享享清福 或者該含飴弄孫 張家又來求安平 李家又來問吉祥 王家又來卜豐年 陳家又來祈風調 有人還望買新屋 有人還望討細姨 有人還望抱金孫 有人還望中樂透 給大家一種希望溫暖 給大家一種幸福快樂 給大家高高興興 給大家心平氣和 然後風平浪靜 然後我累了 然後讓我可以躺下來睡一覺 因為在風中站太久 我好像有點著涼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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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生命
好靜呀!彷若置身於無人的邊域,一夜未眠的娘鼾聲連連,伴隨著風扇的聲響,讓原就寂靜的屋子更顯清冷。 十幾年的殘疾在娘風霜的眼臉間顯露無遺,我斜靠著床沿,望著窗外的晴空,入秋的陽光暖暖地撤在屋脊之上,偶爾看得見飛躍而過的燕子盤旋在電線間,古厝在陽光的照耀下,出奇的光艷,紅得遐人心眼,黑的掩人耳目,頗有秋風四起暖陽熙,嶺上白雲飄萬里,坐看百鳥賞花徑,臥擁神話千山移的心懷。………浴室傳來陣陣的水流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出來了!每天總得花二個小時的時間蹲廁所;四季皆然,以前身體狀況還好時,他常調侃自己說:「從來沒有出過國,但很榮幸自己得的是國際病………」,是啊!纏累了他近二十年的慢性病剝奪了他心理與生理的自由;但在他身上我看見了何謂堅忍卓絕與過人之毅力,從不曾聽過他喊痛,耐摔且耐痛,每次當我抱著摔跤的他時,心中的情傷不在這筆尖之下……… 生命原是可以如飛鳥,如鷹般展翅遨翔,在彩虹深處築巢,在落日餘霞之地安枕,但有些人總是在浪裡遊,火中煉,如果你也有一個不同於人的生命,千萬別眼目下垂,要高舉你雙手,挺起胸膛,別怕!那是祝福,不是咒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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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要不是滿清康雍乾三代一百多年的盛世,中國歷史還能看嗎?中國歷史有滿人的加入,才成其偉大,中華民族有滿人的加入,才成其完整,這樣講有錯嗎?玉帝大人! 為了反清復明,出了一個奇男子鄭成功;假如李自成得了江山,或許鄭成功跟他父親鄭芝龍就到北京做官了,還反甚麼清復甚麼明呢?因為三桂誤打誤撞出了一個題目給他,才成就了他一世的英名,才有台灣納入中國的版圖。假如不是我的關係,可能就沒有鄭成功,也可能就沒有今日的台灣了,那麼我對台灣有錯嗎?為何要羞辱我、臭罵我?不斷說我要賣台,我那一點對不起台灣?您說,玉帝大人! 因為我無意中開關,改變了歷史,擴大了中國的版圖:滿人帶進了東北、蒙古、新疆與西藏。那是漢族夢中的國土,幾代想得而得不到的,今天藉著滿人的文治武功,得到這些土地,漢人倒認為是應該得的,好像他們原來就有這些領土一樣,試看中國歷代漢人建國的疆域,有那一國超過滿人的呢? 然而當今漢人又主宰天下,倡言五族共和坐享其成,把甚麼都忘了,忘了家仇國恨,也忘了排滿了,卻忘不了三桂的開關,好處自己佔盡,罪過只由我一個人承擔,讓我永遠翻不了身,這樣對我難道公平合理嗎? 玉帝大人,俗話說不平則鳴,三桂不平已久,但是眾口鑠金,三桂能薄才淺,翻不動天公業案,沉鬱悲苦,不可言宣,素仰玉帝聖明,英武能斷,三桂即使無功,也不應有罪,因此伏祈玉帝洗刷天柱,再擲一次骰子,為三桂平反,佈告天下,則三桂幸甚!台灣幸甚!中華民族幸甚! 吳三桂稽首 玉帝紀元50002006年 玉帝御前會議,大家看完了這封信,頓時鴉雀無聲,都在想吳三桂講的到底有無道理,該不該還他一個歷史公道呢?玉帝首先打破沉默:「眾卿看完訴狀之後,以為如何?請大家發表意見。」 「我看茲事體大,必須從長計議,也不必一時半刻下結論,」元始天尊望一望玉帝,頓了半晌,說道:「可否大家帶回去研究,下次再討論討論啊!」 「天尊老成持重,講得頗有道理,我們要從各方面審視,也不能聽片面之詞,大家以為如何?」太上老君說。 「善哉!善哉!」釋尊也同意。既然大家意見差不多,玉帝就宣佈延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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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每次賽球回家,她的汗衫、短褲、襪子,甚至渾身散發出濃重的汗臭味兒。她也心知肚明,趕快扔進洗衣機去洗滌。沖過淋水浴,楓兒趴在床上累得像條死狗。看在眼裡,疼在心頭。 別讓她打籃球了,這樣下去,她長大了誰會喜歡她? 周琳還勸我叫孩子考體育系哩。 每次弘志高中女籃隊對外球賽,我總抽空前往參觀。她在球場沉著應戰,指揮若定,于楓走在球場,彷彿是一位挺胸瞪眼、龍驤虎步的將軍。我不禁感到做父親的驕傲。 有一天,于楓到圖書館借書,書櫥上的文學書籍,幾乎都被她看遍了。 你看這些書作啥?耽誤功課。 我想學著寫作,當個作家。 我捂嘴偷笑。 笑啥?這是千載難逢的時代。老爸,您想一想,從前搞文藝創作,這個不敢碰,那個不能寫。杜誠伯伯為了反內戰,寫小說,寫一張,藏一張,嚇得跟盜賊一樣。現在民主、自由,想怎麼寫,沒人干涉,為啥不趁這個機會搞文藝創作?爸,我問您,您的《海燕》哪年哪月才寫出來? 等你大學畢業,可能寫出來吧! 于楓哼了一聲,挾著書,走出門。 于楓的話,思前想後,百感交集,如今民主、自由,想怎麼寫,無人干涉,這文學創作的好機會啊!這是多少無名英雄不怕離婚,不怕坐牢,用鮮血頭顱和春華正茂的生命換來的呀!放下報紙,凝望寂寞的天花板,我不禁喃喃地問:「英雄們!您在哪裡?」 我在朦朧中,隱約地聽見窗外揚起遙遠的軍歌,傳入耳畔: 莫等待,莫依賴, 勝利,絕不會天上掉下來…… 那時我年方及冠,駐防白犬列島。曾咀嚼著這首歌詞,感慨萬端。等待,依賴只是人的空想,沒有實際行動是吃不著勝利果實的。作家是人類靈魂工程師,它可絕不僅是知識的傳授者。這個基本道理,像楊駑那些空頭文學家是永遠聽不懂、看不透,聽不進去的。可憐而夫可悲! 儘管我對于楓的升學問題,採取聽其自然的態度,但是內心依舊非常焦急,因為她是籃球隊長,又愛文學,她怎麼考取大學?眼看于楓即將畢業,我終於向她攤牌。 你有啥打算? 投考花蓮師範學院文學系,走媽的同一條路。 為啥一定在花蓮讀書? 一來為了回家方便,省錢;二來我可以幫助做點家事,孝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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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髮記
我們彼此達成共識後,他拿起剪刀,一邊剪一邊抓,開始在我頭上修修剪剪了起來!接著捲一捲捲的髮卷,上第一劑藥水,然後啟動一個我在美髮院從未見過的大圓盤,像個飛碟似的,靠著一根柱子高低有致不斷地旋轉,我從對面的鏡子中兩眼直直地看著它轉,啊!它轉的幅度美妙極了!也真像一個翩翩起舞的少女,婀娜多姿。原來,這是一個「烘照器」,最新款的吧!心想:這家店用的儀器還真先進。一段時間後接著上第二劑,只見它仍來來回回優美的旋轉著。終於,時間到,儀器嘎然停止。呼!大功告成了,美髮師悠閒地走過來,雙手熟稔地一一卸下了捲髮器,接著再去洗頭把藥劑沖掉。回到座位上來,哎!我期待的、千呼萬喚的全新造型終於要「出爐」了!看著帥哥美髮師拿著吹風機在我頭上又是吹、又是撥、又是抓的,又是抹髮膠後說:「小姐,好了!」同時拿了一面鏡子讓我很清楚地「瞻前顧後」欣賞一番。我努力、認真的細看我的新髮型,只覺得「好眼熟!」想了想,啊!原來是和學校的「歐陽琪」老師類似。不同的是她燙「長捲」,而我的是「短捲」,長短度不同,整個味道也不太一樣了! 十點出門,看看時間已是兩點半,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叫,為免回家再勞動老媽熱飯菜,就近在隔壁的「粳大王」麵店叫了碗麵,祭祭我的五臟廟。我一向很少「外食」,總覺得有時往往不若家中的美味。但今午的這碗「肉粳麵」卻覺得出奇的美味可口、特別的香。甚至,還想再來一碗「續攤」哩! 走進電梯,面對鏡中的自己,天啊!熊熊真不能適應自己。感覺不論我怎麼看,那都不像是我自己,好像她全然是一個「陌生人」。我努力的對鏡子擠出一個個的笑容,可還是找不到以前的我的「影子」。我有一點失落,竟沒有想像中十分欣喜的心情。念舊的我還在對那數十年如一日的舊髮型依依不捨,甚至還有點後悔、懊惱,幹嘛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的跑去燙這個頭? 女人真的是很善變,情緒起伏波動又大。當初興沖沖的說要「改頭換面」,如今又來「念念不忘」。難怪人家說:「改變是痛苦的」,又言:「改變需要勇氣」。女人是很感性的,做決定時往往也是一時衝動。勇氣來了就「勇往直前」。現在,看我這顆頭,不習慣那是必然的。傷腦筋的是以後我如何梳理它?雖然,在店內時美髮師早就「面授機宜」的教我如何整理。但多年來一貫以「梳子梳直髮」的我,忽然之間每天要給頭髮「噴水」、「抹膠」,還要雙手十指撥弄髮根讓它膨膨的有彈性。聽了我都覺得煩!悔不當初,但問題是「頭髮確實燙好了!」 一進家門,迫不及待的問老媽:「燙得怎麼樣?」老媽前後左右瞧了一遍,笑著說:「不錯阿,很好看阿!」到了房內,超級自戀的我,拿了鏡子遠觀近看,不斷的「猛照」,好似非得經過如此反覆的印證才能確定「那真的是我。」 天亮了!七點半起床,八點半出門走十分鐘的路去搭捷運,在車上的我一直想著:待會兒全班同學見了我,不知做何感想?一定準把她們嚇一大跳吧!出了捷運站過了馬路進大樓,上了電梯到五樓。我輕輕推開玻璃門,一入內就和伍老師、羅老師打了個照面。她們兩人四隻眼睛齊盯著我,時間好像在剎那間凍結,然後「啊!是珍珍喔!妳去燙頭髮了!」她倆又異口同聲的說。我抿了嘴一直笑,感覺好不自在,說了聲:「早!」後馬上快閃進教室。 全班三十個人,已經來了近大半了,聊天的、吃早點的像往常一樣的 呼哈啦。我習慣性的又對著左邊的一整片「鏡牆」猛照,看看鏡中的自己,無論再怎麼看總是無法適應自己的新髮型。有眼尖的同學發現我了!那是和我同年的鋁美:「珍,妳去燙頭髮了!」「是啊!燙得怎麼樣?感覺如何?好看嗎?」唉!久久未曾燙髮的我,熊熊變了個新髮型,迫切地想要知道「效果」好不好哩!同住永和的寶惜看了看說:「看起來好可愛!好像年輕了十幾歲!」一樣是金門人的文雅君說;「好像卡通片裡櫻桃小丸子的媽………。」(差點額頭冒出三條線)今夏剛大學畢業的佩君說:「很像韓劇大長今裡的髮型。」「大眼妹」美麗說:「妳早就該燙了,看起來很嫵媚呢!」而搞不清楚狀況的婷姝和韻茹都好笑的問著:「妳今天是不是戴假髮?」(天啊,差點昏倒,笑倒一堆人)一向對美髮很有研究的「甜姐兒」芊慧看了看,建議說:「妳可以戴那種細細的、有珠珠的髮圈,效果會更好!」班上的「波霸」芙蓉說:「珍啊!還是燙頭髮比較有味道。」同是「直髮族」的美玉和宥樺說;「還不錯,嗯!我們也考慮要不要也來變髮?」九點半快到了,班上陸陸續續又有同學進來,她們一竿人快速瞄了我一眼,完全不以為意,直到快上課了發現我還「賴著不走」,才仔細地瞧一下,然後驚呼:「哎呀!珍珍是妳啊!我們還以為又是隔壁班的跑來串門子呢!」今天,我不但成了班上的「焦點」,同時隔壁的「新娘秘書造型班」也來插花,每個人見了我固定都問:「啊,妳去燙頭髮了!」我得一直保持笑臉答:「是阿!」然後緊接一句:「怎麼樣阿?好不好看?」順便再騷首弄姿一番。而大家也都很「捧場」,給我的都是「正面的讚美」,諸如:「很可愛阿!」「很有女人味!」「變得更有氣質了!」「很亮、很有型喔!」「很漂亮阿!」「很嫵媚哩!」甚至是「啊!比妳以前的髮型好太多了!」這些觀感不一的評價,無形中替新髮型加分了不少,也讓我不再猶自眷戀著已然消失的舊髮型。 固然,新髮新氣息,變髮換心情。只是,每天一早起來,梳理這個頭就變成了生活中的大事。捲捲的頭髮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起床時都有點膨,看了我都傻眼!愣在鏡子前發呆,又懊惱著「幹嘛自找罪受!」而且,我的眼睛還是「不能適應新髮型」,怎麼看怎麼不搭。我在碎碎唸的抱怨,老媽就趕來滅火,直說:「燙得真水阿!只是妳太笨了不會整理而已。」說完,馬上翻箱倒篋找出一個可以噴水的空瓶,清清洗洗後再裝滿了水,接著拿著浴巾往我肩上一圍,然後開始給我「滿頭噴水」,再拿著她的「大齒梳」梳理,一邊梳一邊按壓。老媽動作熟練,啊!還有模有樣,真有美髮師的架勢哦!末了,老媽拿鏡給我前後對照一下。果然,經她巧手一理,恢復了「原型」。只是,從來沒遲到過的我,為了「髮事」整整遲到了半個鐘頭! 一到班上,老師和同學大家異口同聲說:「喔,為了弄頭髮遲到哦!」哎呀!女人就是女人,也只有「女人才能膫解女人」。根本不用我說什麼,大家隨便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只能訕笑著說:「是啊,妳們都好厲害喔!」從此以後,為了「這顆頭」,我沒再「準時」過,總是會遲到。而每天一早,老媽的「超級任務」就是幫我梳頭。當我一切打理好後,披上浴巾扯開喉嚨:「媽啊!」我一人專屬的美髮師馬上為我服務。想想看,一個七十七高齡的媽媽替一個半百的女兒梳頭,這個畫面有多有趣多溫馨。我彷彿回到了孩童時光,依偎著媽,向她撒嬌。而老媽也總十分欣喜,她很快樂、開心的幫我梳頭,她也暫時忘記我已出嫁二十六年了。她更總會說:「不論妳幾歲,妳再老,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疼愛的孩子。」這句話好感人,也很經典,更是普天之下每一個媽媽的心聲啊!為了讓頭髮保持「有型」,我去買了髮膠;為了讓頭髮有點創意、變化,我到夜市、商店去「精挑細選」漂亮的髮圈。哇咧!算算有好幾十年了,我從來沒為頭髮這麼「認真」過。如今,算是我熊熊忽然「頓悟、覺悟」了吧!啊!女人天生的母性,常常把愛全分給周邊的親人、家人,.就是往往忘了要「愛自己多一點」。看著我的新髮型,啊,我拒絕再當「黃臉婆」。 一星期後,老媽無意中說出了「真心話」,她笑著說:「啊,那燙頭髮的把妳燙得太捲了,從後面看,有點像鳥巢喔!」天啊,晴天霹靂!又說:「他如果是燙大捲的,會比較自然好看!」此時在客廳寫功課,讀小五的外甥軒宇也接著說:「二姑姑,妳這頭髮好像被雷打到似的。」說 完,一陣開心的哈哈大笑!「是啊,這段日子台北的午後雷陣雨太多了,我是不小心被打到了!」我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回答。而在一旁不甘寂寞的弟弟也說了:「二姑姑,妳的頭髮上可以放兩顆雞蛋喔!」好小子,真有你的,連讀幼稚園大班的軒偉也來消遣我,真是不知該說什麼。而最詭異的是我那弟妹秀容,偶爾看著我的髮型,不發一言總發笑。啊!原來是燙得「太捲了嗎」? 我又開始有著小小的煩惱了!老媽忙著來安慰:「沒關係啦,多洗幾次就不那麼捲了!」喔!三千煩惱絲啊!真是不得閒!為了讓髮型看起來「自然」一點,三天兩頭我又忙洗頭,周日更去美髮店報到。第一次到原先的「芳余」,洗頭一百七十元(乖乖,真是天價),第二次去巷口的「美林」,要價一百三十元(普通,尚好),第三次索性去巷子內的家庭理髮,一百元平價,技術也很優。從此之後不再「貨比三家」。 隨著時日的消逝,隨著我天天的「顧影自照」,漸漸地我也慢慢適應、習慣了我的新髮型(可見我是個很保守又慢熟的人)。九月八日,為期兩個月半的「美容美體班」也結業了!為了怕老媽一時不適應,我多住了一星期。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離別回金的日子,母親的眼神依依不捨。但看著我「改頭換面」後又「脫胎換骨」似的和以前「判若兩人」,她也很高興、欣慰。當初如果沒她鍥而不捨的「唸功」,以我頑強的個性,是滿難「改造」成功的。啊!真要謝謝我最親愛的老媽了! 回金的這一天,我特別在電話中交代老公接機時眼睛要睜大一點,不要到時滿機場找不到老婆到底在那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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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不要與他相遇
電話一端的妳,哽咽的語氣已經吐不出一句半字,我可以想像鼻涕眼淚全都掛在妳的臉上,再美的裝扮,再貴的粉撲,再豔的口紅,也掩飾不了妳的狼狽,海峽一端的我,抽不出一張衛生紙能為妳拭去眼淚,對不起,這樣的距離,就如遠水救不了近火,妳的愛情我做不了急救……… 「有人可以不吃藥撐過一場感冒,我也希望自己不流淚就可以撐過這個冬天。」 掛上電話前,妳為了這四個小時的來電,斷斷續續的哭泣,終於做了一個期許。我癱在床上,希望耳鳴的症狀可以減輕一些,接著,為妳做了祈禱,妳的心痛也能不藥而癒。想想,總是天方夜譚。 妳回憶與他的革命情感,走過這六年的苦難,為了他的論文寫了四五年而著急,半夜都爬起來幫他校字,他現在入伍找不到人,漏接一通電話,妳都神經兮兮,猛打電話要我關心,在金門當兵的他是否安好?天知道,親愛的同學,我又不是金指部司令,不過是住在這座小島的一介平民,既不神通更不廣大。 這是不是通律,只要陷入情網的男女智商馬上都會降低,他擅長雕刻,妳開始涉獵美術,沒事還會翻翻藝術雜誌,想當起一個欣賞者,好與他產生共鳴。每天起床,妳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努力的化妝,期待勾魂的眼神讓他失神,衣著講究,樂於當起一隻孔雀,只要開屏可以博君一笑,妳都感到值得。他展顏歡笑,妳耍什麼寶都可以不顧年紀,只要他給妳一記肯定,在他面前到倒立妳都覺得渾身有力。 只可惜,妳天真爛漫的付出,老天爺看了嫉妒,偏偏要給你們之間設下許多障礙。 第一個,他要告訴妳,對不起……… 第二個,他要別人告訴妳,真的是對不起……… 話說的好重,好像一只榔搥,重擊在妳的心上,粉身碎骨,妳拾起破碎的心時手指頭還被割傷滲了血,妳無法感到痛,是因為妳的眼淚現在忙著為心淌,現在要告訴手指頭:對不起,我的眼淚現在很忙碌,等一下就輪到你了,手指頭再忍忍再忍忍。 妳並不是耳聾,智商也很正常,聽得懂他第一遍跟妳說的對不起,沒有繼續裝傻為難對方。現在,妳真不懂了,為什麼要有路人甲乙丙丁來告訴妳,「真的對不起,他不能接受妳。」這一句話,好像繞在回音谷裡,一直出不了妳的心房,原來妳的感情這麼需要曝曬,才能將妳的眼淚晾乾。 「這是我們兩人間的事,為什麼他卻要周告天下,給我無盡的難堪?」 妳好難受,覺得年紀輕輕好像就要得到高血壓,那股委屈已溢出了心房,妳臉色發青,神情慘淡,周圍人的好事取笑,好像每一顆太陽,總亮得妳睜不開雙眼,妳想當起后羿,射掉每一刻的痛楚,可惜妳的力氣太微弱了,妳的專長只有掉淚,當不起捍衛自己的后羿。 「他可以不愛妳,但他不可以拿來當話題去傷害妳,徹頭徹尾,不折不扣,他就是個爛人!」我很簡單並用力的做了註解。 也許他會覺得對妳感到抱歉,在能力所及之處盡力幫妳,但遇到利益抉擇時,他還是會選擇放棄妳,犧牲妳。妳說不想當起文天祥,不想如他一樣,必須困坐愁城,才能寫出一篇巨著正氣歌,妳沒有雄心大志,什麼都不想追求,妳只想要得到溫暖的回應,而不是想磨練心志,藉著他帶來的一遍又一遍的傷害……… 「是誰啊?誰說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妳說妳背得不完整,是誰領悟而出的長篇大論也不敷記憶,妳說,只希望不要面對難堪,不要一個人的哭泣,不要………不要………妳忘了,其實妳只要當初,不要與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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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莎幗隨後走進來,翻辭海,查資料。接著,她將資料抄錄在札記本上。我翻開一看,她記的是: 孟棨《本事詩.情感》載:南朝陳將亡時,駙馬徐德言預料妻子樂昌公主將被人掠去,因破一銅鏡,各執一半,為他日重見時的憑證,並約定正月十五日賣鏡於市,以相探訊。陳亡,樂昌公主為楊素所有。徐德言至京城,正月十五日遇一人叫賣破鏡,與所藏半鏡相合,遂題詩云:「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公主見詩,悲泣不食,楊素知之,使公主與德言重新團圓,偕歸江南終老。後以「破鏡重圓」比喻夫妻失散或離婚後重又完聚,本此。 十六 周琳和文茵復婚之後,在花蓮郊區買了一棟花園洋房。周琳全心全力投入教育事業。他首先重新組成男籃隊、女籃隊,把我家于楓選為女籃隊隊長。每次下場比賽,于楓擔任中鋒。她身高一米七九,動作靈活、勇猛頑強,全面準確,有高度的協調精神。無論傳球、運球皆極少失誤,深受周琳的器重。 在初中時,于楓喜歡歌星、影視演員,考取弘志高中,身材高大,卻熱愛文學,更喜歡打籃球。周主任曾向莎幗說:基於于楓的客觀條件,將來她可以培植成傑出的籃球選手。應該鼓勵她畢業後去讀體育科系。莎幗微笑、點頭。心裡暗想:隨她的志願去吧,她走自己的路,不會聽別人的建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