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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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太武山下─哀亡靈
他們靜靜躺著 不再張開疲憊的雙眼 任山風翻起 翻起那思念的一頁 想慈母髮上盤的那團雪 想嚴父額頭皺的那條溪 想嬌妻繡花鞋上的那朵花 想稚子咿唔口中的那聲爹 他們靜靜躺著 不再張開疑惑的雙眼 讓烏雲鎖住 鎖住那沒有答案的答案 是什麼樣的槍管必須噴出一堆火 是什麼樣的刺刀非得染上一片紅 是怎樣的吆喝要把枯骨堆成一座山 是怎樣的命令能把鮮血匯成一條河 他們靜靜躺著 不再張開鄙視的雙眼 當細雨飄過 飄在冰冰涼涼的墳上 笑冷冷墓碑鑴刻英雄 笑厚厚石板堆砌烈士 笑袞袞權貴虔虔膜拜 笑漫天風塵飛揚歷史的悲哀 他們靜靜躺著 說不出口中的那句話 他們靜靜躺著 唱不出心中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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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姐那之後,一整天都不說話,連大門也未踏出一步。父親憐惜她、母親心疼她,就是二叔、二嬸他們,在大宅院裡的每個人,也都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一句刺激姐的話。後來,七、八個年頭過去了,姐靜靜地守在後院的房間內,仍然是連大門也未踏出一步。」 「七、八個年頭都沒出大門,就在這棟大宅院內?」我有點不相信、也有點納悶的問。 「的確是如此。除了前院這個西側小門。」爺爺補充說明。 「那也是柚花盛開的季節………,淡淡的柚香從前院飄到後院,姐會一大早就步出西側小門,對著一樹的柚子花,默默不語。柚花開了,高高掛在油亮的大片綠葉中,姐只靜靜地站在滿是柚花的柚子樹下。偶而,朝巷子的另一頭引領企盼。柚花謝了,一地雪白的花毯依舊如昔,姐常不自覺地流下淚來。雖然那時年紀小,我還是可以感覺得出來──那是悲傷的淚水。」 柚子花開,徐家大小姐就會出現在柚子樹下。如今,又是柚花盛開時,也許我有機會看見她了………。明兒一早,我可別再貪睡了。我心中如此提醒著自己。 「其實,那個時候的寶珠也還好。只是不出門,話也少了。見了我,也還是爺早、爺好的,一切都一如往常。不是嗎?明珠。」 「沒錯。爺,您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天天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有誰能比您更了解我們?可是,從那件事情發生後,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好意關懷的雖然很多,卻也有不少人開始閒言閒語的。什麼命中帶剋、精神出了問題………等等。真讓人受不了。」 「有什麼問題,寶珠會有什麼問題?對人有禮,說話從來也不顛三倒四的。怎麼個不正常?那些人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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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色的音符
第一次在校園觀看到密密麻麻的樹枝上,結著一小顆一小顆棕褐色的小小花苞,兒子被高聳入雲的木棉樹吸引著。兒子興奮地說:「那一顆顆像核桃巧克力的果子是什麼?」兒子因曾經患牙疼,痛得他警惕自己:不能吃糖,不能吃巧克力。兒子也很有定力,一概敬謝不敏。這時,兒子也不掩其色,流露出欣喜愉悅的表情繼續說著:「那一顆顆黑黑的小圓圓,好像五線譜上跳動的音符喔!」兒子將他內心曾有的「甜蜜蜜」滋味,透過聯想表現在實際生活當中。將他生活裡所接觸的音樂,透過聯想直抒心靈裡的單純夢想。 這六株木棉樹矗立在校園門口旁,不若五彩繽紛的杜鵑花詫紫嫣紅,不及一團團彩球似的非洲合歡引人注意,更不像鞭炮似的一串紅熱鬧非凡。它不與世爭,彷彿遺世獨立,獨不見它飄香,只瞧它傲視群芳。卻讓兒子尋找到生活裡的美感,有一種「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距離美感。原來我常認為的「常態」完全佔領了我的意識,「常態」以外的形相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原來經驗日益豐富,視野也就可能日益狹隘。兒子的天真無邪,就在偶然間發現事物的美,而我天天見到的事物卻未窺其堂奧,誠如叔本華所言:「丟開尋常看待事物的方法」也許我就不會凝滯於事物的形相,超脫距離而擁有對事物美感的體驗。 學習鋼琴,一直是兒子很大夢想。在他三歲時,第一次到嘉義拜訪大姑姑。兒子看到兩位姊姊輪流彈鋼琴動人的模樣,竟也架式十足地彈起黑白相間的琴鍵——鏗鏗鏘鏘隨意彈著單調音符,錚錚鏦鏦流瀉著不成調的曲子。兒子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沉浸在自己的「悠揚琴聲」裡。我們也不忍心打斷他所編織的琴音夢想,仍然讓他胡亂彈奏或間傾身高歌一番。忽然間,兒子往後倒栽「口通 」一聲,哭了起來。他仍堅持要再彈奏,爬起來縱身一躍,又叮叮鼕鼕彈著另一首無名曲。兒子意氣昂揚,間些低聲沉吟,有一種渾然忘我之境。 今年過年,兒子仍然記得前年暑假,在大姑姑家發生的「鋼琴事件」,兒子說他很想學鋼琴,而我靜默不語,靜觀其變。最近我又聽到兒子在叨叨絮絮講著學鋼琴的事情,兒子說著:「媽媽,聽說學鋼琴,人會變得更聰明喔!」我發現兒子長大了,其實他只是幼稚園中班的孩兒。他的學習機會是不是要幫他掌握呢?這讓我思考到:「生命裡錯失了什麼?是不是因為蹉跎的緣故?又能不能找回來呢!」一種遺憾的美感是不是也會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發生。 鄰近兒子就讀幼兒園的音樂教室如雨後春筍。下班之後,我們仍一如往常經過幼兒園附近的音樂坊,那不時傳來的鋼琴樂音「錚錚鏦鏦」,縈繞耳際不已。兒子突如其來大聲叫著:「媽媽,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我要來這裡彈鋼琴。」我仔細一瞧,赫然發現音樂教室的門前,也有一排木棉樹。那一排木棉樹上的密密花蕾像是百花齊放的模樣,追逐似地綻開所有橙黃色的花朵。意恐誰遲些花開,就將與塵土化為春泥,而朵朵意氣飛揚似地爭妍比美。原來兒子早就觀察到大自然的現象,也能夠進一步以聯想力發揮創意。兒子將木棉樹上未開的棕褐色花苞與音符做一連結,而木棉花燦爛繽紛,竟是音符譜成樂歌的曲子。兒子的想像世界,是我意想不到的生活美感,這樣的美感給予我很大的啟示:大自然賦予了許多豐富的意象,讓我盡情發揮創意,也得到生活情趣的美感。我讚歎大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 欲擁有音符的美感,從生活裡出發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音符,那並不是一件難事。我常常鼓勵兒子去發現大自然裡的奇花異草,無論是上學與放學途中,或是在學校裡。眼前亮麗得有些闌珊的嬌紅嫩綠與燦爛濃郁的世界,或是飄忽得有些失落的雲繞霧鎖與雷電風雨的疾馳,也都能變成我們賞心悅目的對象。一如宋詩云:「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的悠遠意境。在空間靜謐、閒適片刻中,我體會到萬物靜觀皆自得,暮春時分的晚來興味。當我的生活被瑣瑣碎碎的情事干擾著,是不是該去尋找生活裡的美感?尋找生活裡的共鳴?把生活找回來,便不再有挫折;把美感找回來,便不會有遺憾。只要我懷抱一顆素樸的心,相信我也會像兒子一樣,發現生活裡處處是音符,時時擁有曼妙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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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漢平黃克全楊樹清吳鈴瑤四家入列閩南籍知名文化人
●陳漢平等四家列閩南文化人 今天是五四文藝節,屬於文藝人的日子。金門陽翟籍的留法博士,義守大學副教授陳慶瀚,自中國大陸官方網站取得一份「發揮台灣閩南籍文化人士積極作用─當代台灣閩南籍文化人士簡介」的資料,共有林語堂、余光中等十七人上榜,其中金門籍文化人就佔了四位,排列順序是:陳漢平、黃克全、楊樹清、吳鈴瑤。這份資料記載:「在台灣生活著許多閩南籍文化人士,其中有享譽海內外的學者作家,也有台灣地區頗具影響力的知名人物。他們成長於閩南,與閩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又生活在台灣地區,受到台灣大眾的擁戴、敬愛甚至某種程度的追隨………當代閩南著名文化人士有兩人:林語堂和余光中。其他知名文化人士又可以分為三項,上世紀二十年代出生的閩南文化人士,如子敏、林貞祥、龔書綿、雪韻、陳其茂、楊思諶等六人;上世紀四十年代前後出生的閩南知名文化人士,如謝霏霏、黃碧端、李舫、呂大明、于墨等五人;金門籍知名文化人士,如陳漢平、黃克全、楊樹清、吳鈴瑤等四人。」被中國官方列入當代台灣閩南籍文化人的名錄四位金門人,都在金門出生,兩人居美國,兩人居台灣。陳漢平一九四九年生,美國加州大學電腦博士、南加州大學電機系教授,曾主持美國太空總署「星戰計劃」第五代電腦設計工程,著有《誰怕電腦》、《生活方程式》等多種,黃克全一九五二年生,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曾獲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吳濁流文學獎等,著有小說集《太人性的小鎮》、詩集《兩百個玩笑》等九種;楊樹清一九六二年生,報導文學作家,曾獲聯合報及時報報導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金鼎獎、文學獎章等,著有《番薯王》、《金門島嶼邊緣》等二十一種;吳鈴瑤一九五一年生,美國加州大學比較文學碩士,曾獲文藝獎章,著有《洛城隨筆》、《幽默伊甸》等四十三種,現任北美華文作家協會北加州分會會長。黃克全與楊樹清,現亦是《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作家。 ●栗國軫投書遠見為金門發聲 二○○六年四月號《遠見雜誌》推出游常山、張元祥深度專題報導「金門,兩岸第二春」後,引發熱烈回響,五月號刊登了栗國軫一篇發人深省的讀者投書〈金門應更有機會國際化〉:………雖然金門在一九九二年戰地政務就解除了,但政府一直用舊思惟實施二○○一年後的小三通政策,反而諸多限制。讓人不禁想問,為什麼台商必須經過港澳才能入境大陸,而不讓金門賺個商機?『寧予外人不給家奴』,難怪李炷烽縣長會有這麼大火氣向中央嗆聲。當執政者執意用鴕鳥心態治國,但事實上,金門居民相信自己更有機會國際化。當加拿大魁北克全民公投範例觸動了金門人尊嚴的底線時,誰知道下一步會有多大的變化?」 ●王錦華為壹週刊瞄準李錫奇 甫結束國父紀念館中山國家畫廊「七十‧本位‧李錫奇——走過台灣現代藝術五十年」,李錫奇被《壹週刊》給「盯上」了!《壹週刊》派出記者王錦華及攝影記者一行,自四月五日畫展開始至四月二十一日李錫奇回金門,一路緊追李錫奇,過程中,還在金門縣政發展研討會的晚宴上撞見與會的前行政院長郝柏村,郝伯伯聞《壹週刊》而「色變」,趕緊閃人。其實《壹週刊》這一回不是挖八卦,而是要以五頁《非常人語》專輯、正面深入報導李錫奇的藝術故事;李錫奇被王錦華的專業精神感動,談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成長「秘辛」,訪後又希望她「有所保留」。第一屆台南藝術大學研究所畢業的王錦華,就讀彰化女中時,金門籍畫家陳瓦木是她的美術老師,去年六月詩人鄭愁予落籍金門,王錦華遺憾沒跟上,這一次因為瞄準李錫奇,圓了首度踏上金門土地的夢。 ●張清忠公子結婚喜帖有創意 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工務建設課課長張清忠,拜油畫家梁文勇等人為師,習畫有成,二○○一年起即不曾在金門縣美術家聯展缺席,二○○三獲中央機關美展西畫類入選獎。一九五四年出生的張清忠,近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原來他與夫人蕭慧敏的公子張邦彥和廖冠雯小姐愛情長跑後,五月七日在台北結婚,兒子的請柬設計得非常有詩情、畫意,寫著「距離:從台北到台中,分不開我們對彼此的思念;時間:在二六○○多個日子裡,見證了我們的此情不渝;曾經:我們憑藉兩張車票來維繫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現在:我們以這張喜帖做為車票,前往一個叫永恆的車站;未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距離,兩顆心緊緊相連;歡迎您來參加我們的婚禮,見證這份幸福。」 ●李苡甄等十家台北藝博聯展 二○○六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明天五月五日起至五月九日在台北華山文化園區登場,閩台二十五縣市文化局都應邀闢專區展示地方青年藝術家作品,金門文化局一改去年以美術史為主題的「迷彩文化」,這一次集中打點以「驅山走海」畫會李苡甄、唐敏達、洪明燦、洪永善、楊天澤、汪聞賓、張國英、楊文斌、董皓雲、顏國榮等十家聯展聯手出擊,藉予和連江縣「馬祖—海上桃花園」、澎湖縣「海上明珠超藝思」共同開展島嶼與美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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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簿子極短篇
粈有憂鬱症的天空下著雨。聲音沉濁像胡德夫拉著嗓子的長短調。一路唱不停,唱給有靈魂的人聽。 粍一個旅人。從浮世繪走出來,帶著飛白焦灼筆觸,細微婉約的打理曾經走過的璀璨逼問。 粅台北烏雲悄悄撥開。草率的笑聲從第十九層樓直曳而下。有人買到一本絕版佛陀。二本聖經。得救。 紞穿越停格時間。從新生北路再往羅斯福路巷內,直達武昌街夜暮盡頭。熟悉又陌生。「紫藤廬」。「唐山」。「明星咖啡屋」。人生中途,尋索曾經是我們共同情緒的發源地。聆聽一個個微弱的世代符號慢慢又在空氣中對白。飛揚。沉著。孤獨的片段,我彷彿再次複習到一張老老的台北容顏。 紝手工咖啡正在沸騰的時候。我剛讀完「愛比死更強」的莫泊桑句子。途經包法利夫人剛剛從浪漫夢想中甦醒。三個燒炭身亡的失意男女在晚報第一版辦完告別式。整個下午我承受不輕的肺俯鬱重。卡布基諾可以不加奶精嗎?肉桂比較接近存在。 紑詩的口腹傳來了飢渴。沒有人理會詩和心臟跳動的關係。沒有人瞭解北島和周夢蝶可以在銀行上班。我的工人朋友說,他決定放棄打零工。準備以全職詩人身分,對抗命運。 紎一群群低著頭從櫥窗走出來的人影。喃喃私語;衛生紙又漲價了。 紘手機簡訊傳來了耶穌自殺消息。眾神忙著祈禱。整條街靜默無聲。LV的女人仍然忙著打扮,準備出席林志鈴新妝發表會。 紖看見用功的北一女沿著黃昏的牯嶺街舊址捧著一頁頁的張愛玲。一個時代忽然停住呼吸。另一個新生又開始。人的位置各有佈局。我無端的想起黑黑的羅大佑。灰灰的李雙澤。默默的李子恆。很久的聲音和夜一起被埋沒。遺忘、遺忘之後。台北剩下空盪盪窟窿。 ??我必須再尋找記憶而發現的心靈救贖。記憶禁書裡的戒嚴逃亡。記憶地瓜湯裡的半邊容顏倒影。記憶暴黑風雨裡叫不醒的鄉愁。歲月印記。抹不掉我們共同走過滄海成形的皺紋。站在時間街口。我似乎喚不起太多的況味記憶。 ??星巴克安穩了每個酸痛的心魂。太多人的寂寞在這裡找到棲息。平撫。我一個人躲進一個彼此陌生的位置上。沉默。然後用一根菸吐露自己的心事。整個下午。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又一場的遭遇和遺憾。 ??疲憊的數字在錶框裡叫喊。我小規模的肢體正逐漸伸縮拆卸。窗外半枚月芽不斷重複的催眠,難逃今天行程的蒸騰,滿滿都是故事。 ??夜深了。聽到有押韻的腳步聲走來。侍者說:今夜適合荒繆。但不能太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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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沒有騙你啦,」她不屑地推了我一下,「趕快回去洗澡換衣服啦!」 「妳真的沒騙我?」我故意聞聞衣袖,「沒有什麼味道嘛,可能是妳的鼻子太敏感。」 「拜託,大哥,」她再次地催促我,「趕快去洗澡換衣服啦!」 「話先講好,如果趕不上吃飯,妳要請我。」我提出交換條件,笑著說。 「好啦、好啦,趕快去啦,」她用手搧搧鼻子,「臭死了!」 「妳乖乖坐在石椅上等我,」我指著尤加利樹下的椅子說:「如果沒等我來,逕行進去吃飯的話,不把妳丟到武揚塘裡餵魚才怪!」我笑著警告她。 「趕快去啦,」她推著我走,「別像老太婆囉哩囉唆的好不好?」 我快步地走著,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上,確實有一股牛糞土的味道,這在農家是極其自然的景象,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然而,聞在這些在溫室裡長大的大小姐鼻子裡,卻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洗完澡、更好衣,走出武揚坑道,遠遠就看見林玲還坐在文康中心圍籬旁的石椅上。餐廳門外一片冷清,或許午餐已開動,所有的官兵和雇員,正在裡面享用異於一般部隊伙食的飯菜。倘若開動已久,的確也不好意思進去吃那些剩飯剩菜,以免引來一些奇異的眼光。 林玲這個小鬼頭還蠻守信用的,她真的枯坐在樹下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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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現在好了。一切都雨過天晴。爺爺,您看現在──兩岸不必等反攻號角響起,就能往返於中國大陸各大、小城鎮了。」 看爺爺如此感受,我趕緊試著安慰他老人家。 「是啊,我也回老家兩次了。」 「噢,是嗎?老家好嗎?還有那些親人?」 我用興奮的語調問爺爺,希望能激起他心中一些快樂的期待。 「都沒了。故舊凋零,還有誰可讓我去探訪?老家,早已不復當年情景。年輕的一代不知去向,那日夜想念的柚子樹也沒了蹤影。回去兩次後,就再也沒了回家的念頭。三十多年來,這個大宅院、這株高高的柚子樹,比老家的庭院更像我的家呀!小老弟。」 「爺,您高興住多久就住多久。您平常不也和父親一樣,那麼照顧我們嗎?」 明珠又開口說話了,看來她的心情已逐漸平靜。 「徐老對我,真是沒話說。從我退休之後,他就未曾調漲房租。其實,我生活還過得去,是不必耽心這一點的。明珠,妳的生活美滿。夫家個個對妳好,這就是妳的福氣。只是寶珠………真叫人放心不下呀!」 「寶珠──徐大小姐,後來呢?為什麼兩天來,都不曾見她步出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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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看了一下腕錶,如果走快一點,回到組裡洗臉更衣後還趕得上午餐。於是我抄著山外村後的小路直回武揚,當我走進操場,交通車已停在文康中心旁邊,外出回來的官兵正相繼地下車,當然也包含藝工隊那些千金小姐們。我故意停下腳步,等人群散去再繼續走,以免讓他們看到我這副邋遢相。然而,多數人並沒有走離,留在操場聊天漫步等吃飯。目睹這個情景,不知該前進或後退,正當猶豫不決、進退兩難時,我的身影已被林玲那個雞婆發現了。 「陳大呆,你不是去幫小美人家犁田嗎,怎麼那麼快回來了?」她緩緩地走近,消遣我說。 我找不出迴避她的理由,只好站在原地,對她笑笑。 「你身上有一股什麼味道,」她摀住鼻子,皺了一下眉,「臭死了!」 「只有妳身上香,別人身上都是臭的。」我故意說。 「你自己聞聞,」她拉著我的衣袖,「好像是牛屎的味道,臭死人了。」 「我怎麼沒聞到,也沒感覺。」我假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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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樹
———在日本名古屋往京都的車上 墨綠與翠綠 交錯 淡褐色的枯枝 抖落一身的落葉 宛如 減瘦成功的美女 皚皚白雪中 映照成 一抹蒼茫的瘦意 蜿蜒的路 纖細 如脫水的麵包 輕輕的吟唱 在巴士駛過的路面 陽光 照進窗裡 白雪 瀉成一條銀帶 蒼茫的樹 綠意 從春的指尖 點在枝頭 雪水 滲入根部 彷彿一首 樹歌 推擠著 山與樹 音符 在琴鍵跳舞 葉子 是一張張被歲月壓皺的臉譜 吸了雪水 快樂在枝頭 伸懶腰 春天 走過田野 春天 在白雪山頭 大聲歡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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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打氣燈與土油爐到電器與五金出入口商的楊清芳
1921年生於金門湖下村的楊清芳,系金門楊姓開基祖亮節公(仕宋,於德佑間從帝南遷)長房三支人房仲敬公一脈之苗裔,雁行有二,排行居次,在金門楊姓族譜裏屬「誠」字輩。 父務農,上有大他三歲的兄長,一家生活尚過得去。楊清芳在家鄉讀完初中後,已是十多歲的少年了。由於金門乃一蕞爾小島,發展受到限制,少懷大志的楊清芳遂萌起離鄉出外拼博的念頭。其時,金門每戶人家都有村人下南洋掏「金」的經歷,楊清芳遂於1943年,大約二十二歲時乘桴渡海,南下新加坡。 初抵獅城當雜工,月薪三十元 初抵獅城,在親戚介紹下,楊清芳進入經營打氣燈與土油爐生意的「立興有限公司」當雜工,月薪三十元。那是四十年代初,新加坡還是英殖民地,貿易主要是轉口。新加坡由於地處東南亞中心,許多貨物都經由這裏轉往鄰國,例如印尼和馬來亞等地。 回憶那段日子,楊清芳說:「離鄉背井從金門來南洋,目的就是謀生、賺錢。開始時,月薪雖然不多,但省吃儉用,倒還是夠用的。我還儘量省一些錢,按月匯款回家鄉。」 雜工,當然是無所不包,工作時間亦長。遇到卸貨或出貨的日子,更是忙得透不過氣來。逢到較為空閒的日子,晚上沒趕工,也都是躲在店裏休息,頂多是到附近走走,捨不得花錢去逛遊藝場,例如到當時非常熱鬧的大世界遊藝場去看電影,或是光顧遊戲攤。 「那個年代,電視還未出現,所以即使沒趕夜工,也多是在店裏休息;沒有什麼好消遣,至多是看看書,不斷地自己進修吧了!」 楊清芳說道。 轉眼六年過去,由於楊清芳精明練達,勤勉慎行,因而深得老闆的器重,逐漸擢升到經理之職,月薪高達三百元。在當時,這已是一個很高的數目了! 創立「利興(私人)有限公司」 然而,待遇再高,終究是為人作嫁衣裳。升任經理後的楊清芳,其後八年給了他擴大生意網路和人脈關係的機會,他慢慢掌握了生意策略,醞釀自己創業的方向。「那時,不是沒有顧忌。不過,不給自己機會,怎麼證明自己也能呢?」 楊清芳說。主意既定,他遂在三十六歲辭去工作,並在1959年在橋南路創立了「利興(私人)有限公司」。 「利興(私人)有限公司」創業初期,主要是經營打氣燈、土油爐、燈沙、燈罩、電風扇、吹風筒、電池時鐘、日光燈和電燈泡等。公司業務主要是在馬來亞、印尼和菲律賓等。「那時,這些地方的農村,對打油燈和土油爐的需求較大,所以銷量頗廣。」 1980年,「利興(私人)有限公司」擴大營業範圍,批發各國裝飾燈、日光燈管、節能燈,以及其他家庭電器用品、五金等。其中,有價廉物美的中國產品,也有設計高雅、款式各異的歐洲燈飾,特別是來自義大利和西班牙的時尚產品。楊清芳表示,該公司提供多樣化和價格不等的產品,讓顧客有更多的選擇。顧客可就自己的經濟能力、品味時尚,挑選心儀的產品。 生意網路趨向全球化 八十年代中,公司也向中東和非洲發展,生意網路趨向全球化。不久,「利興(私人)有限公司」在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印尼、香港等地設廠,逐漸擴展成為集團。每個月,楊清芳約有一半的時間「巡視」這些廠地。他美其名為「生意之旅」,意即出國並非旅遊,而是巡視生意,確保集團業務進行順利無阻。 利興集團也回應生產真正節省能源的節能燈,讓節能燈真正節能,並使產品往個性化方向發展。他指出,單純的照明已經不能滿足消費者對燈飾的需求,燈飾的裝飾功能日漸重要,因此,產品必須是既環保省錢,又有個性;也就是說,產品必須有一些獨特的風格和樣式。 在現代家庭裝飾中,燈飾是不可或缺,但又往住被忽略的環節。在燈具產品極為豐富的今天,巧妙的燈飾往往能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消費者面對風格迥異、品質各有千秋的燈具,例如:吊燈、壁燈、吸頂燈、臺燈、落地燈、浴室燈、鏡箱燈、射燈、軌道燈、壁畫燈、窗簾燈、櫃燈、地腳燈等,應該如何選擇呢? 家庭燈飾的「貼士」 擁有多年經驗的楊清芳,簡明扼要地給消費者一些家庭燈飾的「貼士」。他表示,選擇燈具,除了應該注意燈具的顏色、形狀與空間的搭配外,由於房間面積與用途各不相同,更要注意燈光開啟後給家居帶來的氛圍。 客廳是家人、朋友聚會聊天的場所,所以要求燈具除基本的照明功能外,還要有一定的裝飾性和欣賞性。客廳的照明燈具應與其他傢俱相互諧調,以營造良好的會客環境和家居氣氛,從而突顯主人的品位和風格。因此,如果客廳較大,而且層高3米以上,應選擇大一些的多頭吊燈。吊燈因明亮的照明、引人注目的款式,會使客廳顯得更加豪華氣派、舒適高雅。至於局部,可配以筒燈、射燈、壁燈進行輔助。 層面不高、面積較小的客廳,則應該 選擇吸頂燈。這是因為,光源距地面2.3米左右,照明效果最好;如果客廳只有2.5米高,燈具本身就應該在20釐米高左右,厚度小的吸頂燈可以達到良好的整 體照明效果。 臥室是人們工作累了休息的私人空間,與客廳需要較強的光源不同,臥室燈光應該儘量柔和,予人以溫馨、舒適的感覺。因此,燈光的顏色最好是橘色、淡黃色等中性色或是暖色。除了選擇主燈外,還應有臺燈、地燈和壁燈等,以營造浪漫溫馨的氛圍。 如果有書房,則照明的目的乃在滿足閱讀、寫作之用,故應以局部照明為主,款式簡單大方即可。應該考慮的是燈光的功能性,光線要柔和明亮,避免眩光;也可在書桌上放置一盞臺燈作為局部照明,使人舒適地學習和工作。 廚房適用的燈有吊燈、吸頂燈、筒燈等。在選擇這類燈具時,除了要有足夠的亮度,還需要考慮防潮濕。廚房燈具的造型應盡可能簡單,方便擦拭,但也應慮到造型而否與家庭總體裝修風格相統一。 浴室方面,目前市場上正在銷售一種防水燈,這種技術含量較高的燈具最適合在浴室使用,使用壽命也較長。浴室安裝防水燈,現已成為一種潮流。 人生理念與啟示 從最初的一間小公司,到今天擁有十多間公司和工廠,員工數百人的利興集團,將近半個世紀走來,楊清芳的人生理念與啟示是:一個人只要努力,他就有機會從低層,逐漸向上發展。處於任何境遇或地位,只要傾力以赴,必能從中吸取經驗,為他日後的工作鋪平道路。最忌的是:對自己的職位和薪酬不滿,卻不思如何上進。許多員工常有「要我幹這些撈什子的工作,豈非大才小用」的不滿和牢騷;其實,任何一個職位都是向上發展的階梯。 當然,楊清芳也不否認一個人的成功,除了勤奮努力之外,多少也得靠運氣;但這運氣卻非從天而降,而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巧妙結合。他進一步地闡釋:命運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能否成功,全憑個人的努力;一分耕耘,自有一分收穫,那是肯定的! 領導宗鄉團體,不遺餘力 初抵新加坡,在未找到工作之前,楊清芳曾寄住在湖峰社五天。事業有成之後,他不忘過去湖峰社對他的照顧,因而在各方面予以大力的支持,現為該社榮譽會長。 楊清芳於五十年代末加入金門會館成為會員。1975年,他獲選成為董事,先後擔任過副財政、正總務、正交際、正福利等職,現為副主席。他也同時在當年浯江公會副主席蔡普中的推薦下加入該會,於八十年代開始擔任主席幾近二十年,後退位讓賢;現為該會信託兼會務顧問。 浯江公會原置有屋業於芽籠九巷。楊清芳擔任主席期間,浯江公會於1990年遷入金門會館大廈。楊清芳說:「與金門會館同在一個屋簷下,旨在與金門會館相輔相成,避免活動的重復。例如:金門會館頒發大專學院獎助學金,浯江公會就專注中小學獎助學金;浯江公會附設互助會,金門會館就不必再設。總之,金門會館開辦的班級,浯江公會不必開辦。其他如新春團拜、歡迎海外嘉賓,以及節日慶祝,都可商酌聯合主辦,集中人力、物力和財力,把活動搞得更好,為鄉親作出更大的貢獻。」 星洲福建楊氏公會,顧名思義,即是所有居住在新加坡福建籍的楊氏族人總會。楊清芳於1999年出任這間公會的主席至今。星洲福建楊氏公會的前身為「四知堂」。該堂成立於前清宣統三年(西元1910年)。1920年易名為福建楊氏弘農公所。日治時期,該公所遭受破壞,檔檔案盡失。1945年新加坡光復後,重新展開活動,1947年7月26日舉行復興第一屆職員就職典禮,1959年再次易為今名,凡屬福建省楊氏宗人均可參加成為會員。 楊清芳說:「這組織已有近百年歷史,它在敦睦宗誼方面作出了重大的貢獻。目前,公會除了頒發中小學獎助學金,也設立卡拉OK活動中心,以鼓勵更多族人前來會所活動。公會也多次組團赴閩尋根溯源,並參加全球董楊童懇親大會。我們希望能藉此加強年輕一代的尋根意識,促進宗親之間的情誼。」 新加坡大大小小的楊氏宗親會約有七、八個。1949年,有鑒於一些宗親會各自為政,鮮通聲息,隔閡殊深,楊氏宗親賢達之士乃倡議組織楊氏總會,旨在團結宗親,聯絡宗誼,進而發揚祖宗美德,為社會、國家作出貢獻。楊氏總會歷任會長為楊惺華、楊天球、楊紹和、楊啟霖、楊順來、楊慶勤、楊雙標。2004年,楊清芳眾望所歸,由副會長升任會長乙職。之前,他已是該會永遠榮譽會長,出錢出力,對楊氏總會貢獻殊大。 擔任懇親大會籌委會主席,顯見領導魄力 楊清芳領導楊氏總會之後,繼續以團結宗親為己任,俾謀求宗親更大的福利。在這之前,他於2001年擔任全球第七屆董楊童懇親大會籌委會主席,協助楊雙標會長籌辦懇親大會,更顯見了楊清芳的領導魄力。是屆懇親大會,參加者來自中國、臺灣、菲律賓、印尼、馬來西亞、緬甸、泰國、韓國、香港,嘉賓雲集,多達數百名,熱鬧非常。 「宗鄉團體在新的環境裏,依然得負起發揚傳統文化、灌輸傳統價值觀的任務。但固守本土還是不夠的;擴大國際網路,與各國宗鄉團體交流,將有助於加強彼此在文化、教育、科技與商業上的合作,從而把宗鄉團體的功能發揮得更淋漓盡致。」楊清芳衷心地說道。 楊清芳也是新加坡傳統南音社名譽會長,極力支持傳統南音在新加坡的活動與發展。他指出,南音是優良的中華文化傳統地方音東,再不好好扶持,這門音樂就要消聲匿跡了!此外,他也是附屬在星洲福建楊氏公會內的仁愛慈善中心的名譽會長。 注重飲食,散步軟體操以養生 雖然已是八十五高齡,但楊清芳依然精神奕奕,這和他平素注重飲食健康,每天進行有規律性的運動有關。每天早上五時左右起身後,他必定在自家的庭院裏散步和做軟體操。「早上空氣清新,每天固定做半小時的運動,即便只是散步和做軟體操,一樣有益身體健康。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不宜做劇烈的運動,散步和做軟體操是最適宜不過的了。重要的是,要持之以恆,不可一曝十寒,做一天,體息三天。」他說。 飲食方面,他和其他南來的鄉親一樣,喜歡吃蕃薯糜,數十年來如一日。「金門受風沙摧殘之苦,地瘠缺水利,只有蕃薯、花生、大小麥、玉米、馬鈴薯等農作物,三餐常以雜糧、海產裹腹;而以蕃薯糜為主食。從小,金門人就是吃蕃薯糜長大的。來到南洋,飲食習慣依然難改;蕃薯糜還是在家用餐的必備膳食。」他說。 每逢星期日中午,金門會館必備蕃薯糜,讓在會館活動的鄉親們享受家鄉菜。楊清芳亦必儘量抽空前來會館,一者搓搓衛生麻將消遣;同時也可與鄉親們共用家鄉菜,聚敘話家常。 期望金門成為世界旅遊焦點 楊清芳在事業有成之後,對家鄉公益,例如在祠堂廟宇與學校機構設獎助學金,輸財出力,不落人後。近二十年來,他幾乎年年都回鄉,或參加慶典,或省親訪友;對家鄉的發展神速亦表示非常地欣慰。他說:「早年,金門交通不便,島民往往得翻山越嶺,才能到另一個村莊。日據時代,道路系統已具雛形。五十年代,金門成為前線,由於軍事防禦與補給的需要,公路的興建乃成為刻不客緩的基本公共設施。經過多年的發展,今日的金門,公路四通八達,景點處處,我們期望金門成為世界旅遊焦點。」 國共對峙,金門曾有數次戰役。為防禦戰爭而留下的軍事設施與戰事遺跡,更成了金門的特色。這些地方,例如「翟山坑道」、「古甯頭戰史館」、「八二三戰史館」、「馬山觀測所與播音站」、「九宮坑道」、「瓊林戰鬥村」、「太武山公墓」等等。楊清芳說:「金門人永遠忘不了戰爭帶來的災痛。逝者已矣,希望這些戰事遺跡能警惕後人勿重蹈覆轍,並認識戰爭的可怕!」 楊清芳於二十八歲結婚,德配蔡氏夫人亦金門人,育有五子,名慶麟、慶祥、慶隆、慶強、慶富,都在集團裏襄理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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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那個時候,每逢單號的晚上,七點一到,如雷的炮聲便準時在耳邊響起。有時炮聲先遠而近,有時先近而遠。當震耳欲聾的炮聲近在身邊時,死亡的陰影便籠罩在每個人的心中………。因為,每一個巨大的炮聲,都深深威脅著──躲在防空洞的每一個大人和懂事的孩子。那時,大家所期盼的,就只有「平安」二字。只要能平安走出防空洞,只要明早還能再看到日出,那就是………就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爺爺說到難過處,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忙站起身來,幫爺爺和明珠再倒杯柚花茶,讓他們也潤潤喉。 「當年,跟隨著政府來台之前,那段逃難似的苦難歲月,現在還深刻地烙印在心中。沒想到,在這個小島一住就是五十多年。這之中,島上曾有過的大大小小戰役,有那一次我沒有親身經歷過。烽火連天的日子,生命如蜉蝣,總是讓人有朝不保夕的惶恐。炮聲隆隆的生活中,任誰也不敢奢求──明天會是什麼樣的日子。想想,人真是不能生長在亂世中,那樣的日子是很難熬的。小老弟。」 爺爺的心情平復了許多,內心的感受卻依然是強烈的。 我沒有經歷過戰爭,也感受不到生活在槍林彈雨中的恐懼。但是,幾年前「921」的那一場大地震,那一場天搖地動的大災難,把人的心都震得魂飛魄散的。我是親身體驗了,那一場九死一生的恐佈。 那一天,我忙到凌晨一點半過後,才剛把前些天採集到的資料,整理告一段落,準備存進個人電腦裡。突然,一陣的強震,把我整個人都震得倒地不起。一屋子的物品,全都掉得滿地都是。耳邊,都是東西掉落、碎裂的聲音。甚至,屋子塌陷、倒下的巨響,如雷貫耳的陣陣傳來。沒多久,左鄰右舍呼叫、哭喊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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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話可不能這樣說,人家是一片好心才肯來幫忙。」 「人心隔肚皮,」她不屑地,「他存的是什麼心,妳知道嗎?他為什麼會無緣無故來幫忙,妳清楚嗎?我說大嫂啊,妳不僅不瞭解這個社會,也不懂險惡的人心,將來絕對會吃虧的。」 我無語地拿起鋤頭和畚箕,想繼續未完的工作。 「不必麻煩你了,」她搶過我手中的鋤頭,「這些糞土我明天會叫我們家戇牛來處理,你就省省力氣吧!」 我的自尊已受到嚴重的傷害,內心有無比的難過和憤怒,但我並不能在這裡大吼大叫,或出言來頂撞一位愛子心切的老婦人。仔細地想想,我是為何而來,難道真如林玲所說,想以勞力來換取小美人的愛情?起初或許是如此的,但今天的來到,絕對是遵守對一位老年人的承諾,不願失信於一位老年人。而此時,面對一位不可理喻的婦人,熱臉貼著人家的冷屁股,我又有何顏面留在這裡。 我禮貌地向楊伯母告辭。 「孩子,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她緊握我又髒又臭的手,無奈地說。 「伯母,沒什麼,」我苦澀地笑笑,「改天再來看您。」 「你最好離小紅遠一點,不要再來搗亂,’婦人咬牙切齒地警告我說:「楊家的田地由楊家人自己來耕作,不必勞你這個外人來做幫手!」 這裡已沒有我留戀的地方,我極端氣憤地瞪了她一眼,而後轉身就走。 跨上公車,我心想,是否應該先到山外,把這件不愉快的事告訴小美人?但繼而地一想,人家已是一個有婚約在身的女人,我理應離她遠一點,以免瓜田李下、製造更多的是非。況且,滿身髒兮兮的,也不適合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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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明代人物故事十之九洪旭
———天地會義膽忠肝 明末崇禎年間,有山西太平縣人殷洪盛,又名洪英,練達而有賢名,講義氣,有俠腸。各地英雄豪傑,都慕名來歸。當時大家都尊稱他住的地方為「集賢館」。崇禎皇帝殉國後,滿清的軍隊入關,明朝忠臣史可法在揚州督軍抵抗,為國殉難。之後,洪英和部將分路突圍而出,共同約定今後見面的時候,以「洪」字為聯繫暗號,大家繼續奮鬥,力圖恢復明朝天下,這也是《洪門》由來的傳說。 《洪門》對外的稱號就是《天地會》。當洪英轉投到明朝將領黃得功那兒後,不久黃得功又被清兵打敗,自刎而死,洪英繼續率師和清兵作戰,最後也被清兵擊斃。洪英的兒子名洪旭(字念衷),率同其餘部屬到杭州投靠潞王,那知潞王又投降了滿清,洪旭只得率領洪門部將蔡得忠、方大洪、胡德帝、李式開、馬超興等前往投奔鄭成功。 鄭芝龍降清後,洪旭等九十餘人追隨鄭成功在南澳附近招兵買馬,並且隨即佔領金門、廈門二地。在永曆八年(西元1654年),漳州千總劉國軒開城歸降,鄭成功派遣洪旭入城安撫百姓。永曆九年,成功設置六官,授洪旭為戶官,五月份即拔擢為水師右軍。當鄭成功於永曆十二年進兵南京時,以洪旭為兵官,留守金廈。當成功率軍攻打被荷蘭人佔領的台灣,洪旭因為留守有功,累升中提督,封太子太師忠振伯。 鄭成功的長子鄭經,因為和乳母董氏私通生子,東窗事發後,治家甚嚴的鄭成功派遣兵官楊都事奉令箭到思明州殺董氏及其長子鄭經。洪旭等不肯遵命,反而殺了楊都事;事後,謠傳周全斌奉密旨要殺十餘員大將,於是人人自危。洪旭讓周全斌回廈門港,隨即將他拘捕。鄭成功因諸事憂煩攻心,故而病倒。但每天還是勉強起身手持望遠鏡觀看澎湖各島。一日,成功再度登高臺,脫了帽子,讀著明太祖的祖訓;讀到第二篇,忽然感嘆說:「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先皇呀」?隨即兩手掩面而逝。 成功死後,洪旭等擁立鄭經為嗣,稱世子。清軍攻取金廈二島,鄭經退守銅山,洪旭說:「金廈剛剛淪陷,銅山定難以防守,不如退防臺灣,以謀東山再起」。鄭經聽從他的建言。永曆十九年(西元1665年),鄭經聽聞施琅準備攻打台灣,召集諸大臣商議。洪旭說:「以前荷蘭人會丟掉台灣,是因為他們只會憑著火砲,守著港口要塞,而不知道防備澎湖。因此,我軍能夠一舉拿下台灣。因為澎湖是台灣的門戶,沒有澎湖就沒有台灣」。因此,他在台南修築安平砲台,並派遣總兵顏望忠守澎湖。後施琅調兵攻台,果然受挫。 永曆二十年,鄭經建孔廟,率文武百官吃齋行禮,到處廣設學堂。洪旭進諫說:「重文事固然好,但也得加強軍備。如今施琅雖然暫時受阻,但時刻都有窺伺的企圖。我們應該不斷激勵將士,加強操練、嚴陣以待」。 洪旭跟隨鄭成功父子,可謂忠心赤誠。金廈二島被清軍攻陷後,文臣武將降清者多不勝數。洪旭只領著二十艘船,擁護鄭經退守臺灣。永曆二十三年,洪旭憂勞病故,鄭經痛悼不已,親自為其治喪,並授其子洪磊為吏官,兼管戶部事務。洪旭與《洪門》天地會兄弟的義膽忠肝、戮力延續明室國祚血脈的傳奇,至今仍為後人所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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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兒子的一封信
——陪考見聞錄 兒子: 上星期此刻,我正陪你在桃園縣青溪國中參加國防醫學院藥學系複試,當天下午我們又趕往台北,參加隔天一早的面試。 就是在那夜宿麗湖飯店,等待用餐的黃昏,我們母子倆有一段深刻的談話,我們說出內心的想法,儘管都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辯駁;儘管踏出房門那一刻,我猶提高分貝,責怪你不懂一個做母親的心。然而,無疑的,我們都樂見開誠佈公,有此心靈交會的時刻。 平常這時刻,我湮沒於廚房鍋碗瓢盆中,連放學進門來的一句:「回來啦?」都怕耽擱煮飯進度,而顯奢求,更甭提類似的促膝談心了。 數星期前知道你在眾多角逐者中,通過國防醫學院藥學系初試,我們深感歡欣,下一階段的複試,必須前往台灣,我考慮著是否陪你應試。 我處在矛盾之中,手邊再次捧讀嚴君玲「落葉歸根」的人生故事,她—一個留學英國的醫學博士,從小被父親與後母刻意漠視,憑藉毅力與骨氣,造就她獨立堅強、向上進取的奮鬥人格,而走出自己的一片天。思索著適時放孩子單飛,是促使成長的契機;卻也怕人生重要關卡上,錯過提供當下而及時的援助。我看你不再像先前學測,堅決反對我陪考,不熟悉考場路線,是你惶恐的主因,我的心中有了答案。 過去客居桃園十年,不曾去過青溪國中,這一次,因著你的考試而踏入校門。川堂兩邊佈告欄張貼大幅招生海報,現場並有軍方服務人員,親切地提供諮詢,感覺設想週到而溫馨,數天前,軍校還以限時專送寄了考場地圖,及附近住宿飯店一覽表提供參考,省去不少自行摸索的麻煩。 今天將進行「生活及情緒適應問卷」、「智力測驗」及「口試」,三項在川堂看了圖示,知道考場在三樓,當我們穿越走廊時,同學叫住你。不知是出於本能的認定,還是無意識的口頭禪:「你們也是從金門來的呀?」在眾多學子群中,我的大嗓門讓你顯得尷尬,你說要去尋找廁所位置,其實是急於把我支開,或許我遲鈍於你在媽媽與同學間,有不同的角色要扮演,我之在場會讓你不自在,只是,有些話,你明講,我會配合,父母都希望孩子快樂。 回到川堂,引領而望盡是考生家長,今天的考試是所有有志進入軍事學校青年—不分軍種、不分科別,都需參加的共同測驗,考場分佈於北、中、南,當初選擇桃園考區,是考慮到有自己的房子,卻忽略了第二天考場,在各個欲報考的軍校,因而形成桃園、台北兩地跑。 考生入場考試,閒閒的家長就請教服務人員關於升學管道問題,太多家長像我一樣,搞不清楚「學校推薦」、「個人申請」不同的流程與計分方式;軍費、公費、自費生的權利與義務。在這方面,你的概念很清晰,這當然要謝謝學校師長為你們做了詳盡的解說。一路選填志願,你自己有看法,但也不忘把你的決定和我們討論,你了解考生權益,不錯過選填時間,未讓父母操煩,令我們相當欣慰。 第二節考智力測驗,是令考生吃重、緊張的一項,成績必須高於一百分,才算通過門檻,那位熱心的年輕軍官說,考智力測驗,「速度」很重要,平均三十秒就要做一題,最後得留五分鐘把沒做完的題目全部畫上答案,不倒扣……你與同學到川堂找我,我請那位小老弟親口說給你們聽,你未久留,和同學上樓,我目送你的背影。 敲鐘了,樓上教室內的我兒,正聚精會神地做著題目,戰戰兢兢、分秒必爭。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擱下校對中的論文草本,拿出隨身攜帶的「大悲咒」、「普門品」,唸了起來,這是為你祈福、讓我心安的方法。來到一家便利店,為你們買了飯料與補品。 引領你們來到休息室,同學們滔滔不絕地討論著考題種種,而你,看來是木訥而落寞的,從小,活躍的人際關係一直不是你的強項。 考完試,沿著春日路走,可以到達桃園車站。用餐完畢,繼續前行,來到桃園人口中的「大廟」(景福宮),入內燒香,也點了平安燈,往年住在台灣,大年初一會到天后宮、「大廟」點平安燈、光明燈,今年過年在金門,就在金門的寺廟「做功課」。 住宿訂房保留到六點,也就是得在六點以前入住。下午搭火車到台北,目標是內湖,飯店距離國防醫學院很近,車子過了圓山,開往大直方向,我的青少年時期在士林度過,兩地其實只有一「山」之隔,卻鮮少到此,「探幽攬勝」不是我的興趣與專長。從前我只知道蔣經國總統的官邸在大直,如今看到許多重要據點,例如海軍總部、中央廣播電台都設立在此。車子愈往內開,愈偏僻,直到進入內湖,才又熱鬧起來。 麗湖飯店座落的位置,確切地點叫東湖—一個我在台北市了十多年,不曾聽過的名字。後來聽計程車司機說,這間四星級飯店,常有外國人來此住宿。的確,高雅精緻的套房,顯示了它的不同凡響,是所有我住宿過,最由衷讚賞的。為了讓你擁有從容安適的心情應試,媽媽義無反顧選擇高檔。 放好行李,我們步出飯店,基於對陌生環境好奇,繞了一大圈,沒看到書局,倒是餐館林立,距離用餐時間還太早,我們回到飯店。 就是在這等待吃飯的空檔,你說出你的心聲,你對於早上考試,有家長陪考—與同學不同感到尷尬,你介意我「摻」在你們同學群中,你對於我的講話也有意見,你最後氣餒的說,對於人際關係,你是這麼的無助……… 親愛的孩子,你的心情我懂,我明明看到你的幼稚,卻又不忍苛責。回想二十五年前,我參加大學聯考,漠視外公企盼陪我應試的眼神,寧可選擇朋友做伴,拗不過他放心不下的心情,勉為其難考試第二天「讓他去」,站在走廊,拿著黑傘的他,沒有找我講話(我父親比我聰明),只是靜靜地在午餐時間為我買便當。唉!天下父母心,常是樂孩子所樂,苦孩子所苦,當時我哪裡懂得這些心情呢?我甚且比你「早熟」,國小階段我母親有一、二次去大金門回小金,到學校找我拿鑰匙,就已讓我尷尬不已了呢!我不知道是否人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有此不成熟心態,但與你有著相同心歷路程的我,設身處地明白你的困擾,青少年尋求同儕認同固然重要,培養自信心恐怕更重要。在你語調平和的抗議聲中,我既為自己辯駁,也以過來人身份搬出一堆道理教育你,我的語氣愈來愈激動,但很放心,它不會使你爾後怯於表達你心中的不滿意,因為我們心中有愛,都願意為對方調整步伐。 前往餐廳途中,你已將怨氣吐出,我卻開始焦慮你的人際關係,所謂「德不孤,必有鄰」,培養好我們的德行,有朋友來是我幸,沒有朋友是我命,一切隨緣、泰然處之,空出來的時間用在進德修業,會不會也是學校生活的另一種選擇?我們來到一家裝潢高級的泰國餐廳,從不曾吃過泰國菜,請服務生介紹菜單,點了泰國炸蝦、椰子雞肉、咖哩豬排等,你直呼好吃,的確,除了那湯辣得令人不敢恭維外,每一道菜肴都堪稱極品,後來,你回學校,正好聽到老師說,泰國菜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名菜,還領先中國菜。吃飽喝足,問路人附近可有書局?叫了一部計程車,來到金石堂,買了十多本書,包括數本兩性專家羅夫曼所寫、教女人‘更好命」的姊妹作,如果看了這些書,能夠改善我與你爹地起口角的問題,也未嘗不是此行的收穫。 與計程車司機聊天,「看不出離台北市區這麼遠的東湖,居然這麼繁榮。」司機說:東湖是近二、三年才熱鬧起來的,它是汐止的中繼站,以前常淹水,現在分洪道做好,不會淹水,許多退休老人看重它靠山邊,空氣好,搬來此定居,未來不僅有捷運,還有隧道直通民權東路、松山機場………。 隔天面試分數占相當大的比重,回到飯店,我模擬了四個題目「請自我介紹」、「你從金門來,請介紹金門」、「你為何要進藥學系?」、「藥學系之後,你的目標在哪裡?」兒子,聽著你不太流暢的自我介紹,真為你擔憂,你向來都是沈著木訥,不是能言善道類型的,這也許跟小時候我對你嚴格管教有關,也許和父母不擅交際有關,總之,少了許多應酬世面,人來人往之隨機應變機會,也就缺少磨練。不同個性、不同環境都有它不可避免的偏執面向,所以中國老祖宗教給我們很好的智慧—中庸,可這「中庸」如何拿捏,還真是大學問呢! 早餐由飯店提供,在前往用餐的電梯內,遇到一對父子,對方先開口:「要去國防醫學院考試?」旁邊的年輕人也是,問他緊不緊張,他說先前已有面試經驗了。面對自助而多樣性的早餐,吃早齋的我,限制了選擇,緊張考試的你,同樣沒有—食慾。 坐計程車來到國防醫學院門口,看到許多自家轎車停下來接受盤檢,我們步行進入,衛兵沒有攔下盤問,從大門走到建築物是一段很長的距離,腳步不由得加快,報到可是有時間性的! 寬敞的中庭,已經聚集許多考生與家長,各個學系報到位置標示得清清楚楚,你排在一個綁馬尾、穿背心裙的女生後面,你們雖然同樣報考藥學系,但彼此不構成「威脅」,男女生分開錄取,男生十七取三,女生七取一,依報到先後決定面試順序,你排十二號,正好是早上場次的最後一個(下午也有十二個考生接受面試),很快的,有人高喊:「藥學系集合」,將我們帶到一個考生休息室,對門教室就是面試地點,大家都好奇地一探究竟,裡面排了七位教授及一位考生座椅,也就是說,每一位考生都將面對七位教授之詢問,陣容龐大,令人不寒而慄。你在考生休息室和一位男生聊起來,有了昨天對我的抗議,已有警惕心,儘量不去打擾你。當第一個考生進入考場,所有家長都必須離開考生休息室,中庭散見應試不同科系的考生家長,考生來此,少見單槍匹馬,幾乎都有家長陪伴,台灣家長對孩子課業的關心,同時表現在「陪考」上,以金門不同的背景,我的陪考,讓你感覺突兀。唉!環境左右一個人的行為、思想,可深至鉅呀! 我在中庭或坐、或走了三個多鐘頭,「經」也不知念了多少回,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考生出來,他們的家長立即圍上前去,關心的問:「考官問了哪些題目?」看著這些來自各地的英雄好漢,一個個信心滿滿的樣子,實不敢想像我兒能脫穎而出,十七取三,連抽簽都不容易抽中呢!更何況看來一個個都是個中好手,除了努力、資質外,能夠「雀屏中選」者,父母親不知要積多少陰德呢! 已是中午十一點,偌大教室只剩你和另一女生,我瞄了一眼教室內的你,正和那位女生有說有笑,一點都不像你說的人際關係困擾,後來你告訴我那位女孩就讀北一女,是通過初試分數最高者。 一步出考場,你告訴我,你的面試不理想,憂慮寫在臉上,完全不像前一天你在電話中告訴爸爸,智力測驗「應該是沒問題的」,考官除了要你自我介紹,也拋出兩個關於醫藥專業性、模擬兩個狀況要看你的臨場反應,也許自我介紹時就不甚滿意,影響你接下來的心情,停頓思索,答不出來都在你的面試場景中出現,這讓你非常懊惱,即使在前往機場的途中,你都還掛著一張撲克臉。 昨天學校寄來你的成績單,你排名第八,口試、書面審查分數都相當不錯,尤其智力測驗一百一十一分令人雀躍,的確是面試分數拉低了平均分,不管如何,盡力了就好,我們都為你的表現與努力喝采,人生路上「條條大道通羅馬」,要注意健康,始終保持一顆樂觀進取的心,上天對待腳踏實地的孩子,一定是「功不唐捐」,父母都希望給孩子最好的,如果我給的不夠多,那是因為我不懂,乘著幸福的羽翼,展翅飛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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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這個既笨重又髒臭的工作,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她客氣地說。 「挑肥推糞是我們農家少不了的工作,」我不在意地,「談不上什麼笨重髒臭啦。」 「時下像你這種青年,實在太少了。」她有些感慨。 在伯母的協助下,我帶著「三齒」、「畚箕」和「鋤頭」,並從一間破落的「戶龍」推出手推車,來到位於村郊的牛欄。我用三齒先把幾坨未被牛踩過的牛糞耙開,然後挖鬆糞土,再用鋤頭耙滿畚箕,而後傾倒在手推車上,一車車推到田裡堆放。坦白說,這種粗重的工作,如果不是年輕力壯的話,的確是難於勝任的。儘管是冬天,但我還是累得滿頭大汗。 就在我準備裝第三車時,楊伯母為我端來一杯茶,隨她而來的是一位穿著體面,頭髮梳得光澤明亮還插著一朵 「桔仔花」的老婦人。 「他就是小紅的朋友,」楊伯母為她介紹著,「這種粗重的工作,要不是他來幫忙,憑我這個老女人,那有本事把這堆糞土推上山。」 「你是小紅的朋友?」婦人面無表情,微動了一下唇角說。 「是的。」我禮貌地應著。 「我是小紅的姑姑……。’ 「姑姑好。」沒待她說完,我趕緊向她問好。 「不要這樣叫我,」她並不領情,「你知道不知道,小紅未出世時就和她表哥指腹為婚,也可以說是我的未婚媳婦,我是不允許她在外面亂交朋友的。」 「您千萬別誤會,」我趕緊搖著手,解釋著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沒什麼啦!」 「普通朋友?」她疑惑地,「普通朋友會來幫忙犁田推糞土,你是騙三歲小孩,還是騙我這個不識字的老人家?」 我百口莫辯,傻傻地站在一旁。 「我說大嫂啊,」她轉向楊伯母,「小紅妳也該管管啦,不要讓她在外面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萬一將來發生什麼事,妳我都擔待不起。我看還是把她叫回來,不要讓她像野馬一般地在外拋頭露面。」 「她在外面工作也有好幾年了,雖然待遇不高,但對她個人以及這個家多少有點幫助。」楊伯母解釋著說。 「我看就趁著大哥去逝的百日內,讓她和戇牛結婚算了。」她看看楊伯母,「以免夜長夢多。」 「這種事總得先問問小紅。」楊伯母低聲下氣地說。 「問什麼,有什麼好問的!」她強勢而憤懣地,「我們家戇牛雖然沒有讀什麼書,但忠厚老實、一表人材、體格強壯,一旦他們結婚後,妳這幾塊地還怕沒有人來犁?這一點糞土還怕沒有人來推?別叫一些不相干的人來幫忙,要是傳出去,讓人家閒言閒語的,成什麼體統,叫我以後怎麼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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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邊吃邊跑防空洞──那是什麼樣的年代?我實在很難想像。 以前,只有電影才出現的情節與鏡頭,沒想到我眼前這一老一少,都曾經歷過如此苦難的年代,有過如此刻骨銘心的艱辛生活。 「明珠,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的宣傳炮,不僅比往常打得猛烈,特別是城東那一帶,有好幾戶住家的房屋中彈,還有人被炮彈打中,命都沒了。真是悽慘。」 爺一臉無奈的表情,邊說邊搖頭嘆息。 「我一向睡得早。那一晚炮彈打了過後,我從防空洞出來,看不到半小時的書就先睡了。姐為自個的婚事,那幾天晚上也都忙得比平常晚上床。後來,母親告訴我,當晚事情一發生,對方鄰居便馬上跑來告知。母親陪父親正準備前往探望,姐已經先兩老踏出房門前,守候在門外堅持要一起去。」 「母親說,那時的狀況真是慘不忍睹。對方雙腿被擊中,還血流不止。家人更亂成一團。部份被擊中的屋頂,破了一個個的大洞,屋瓦掉了一地都是。雞舍的雞,也難逃那一劫。被打中的雞群,一隻隻都奄奄一息的。幾個受傷的員工,頭部受波及的、手腳受傷的,紛紛倒地哀嚎………。親家母難過得眼淚直流,母親緊緊握著她的手,被這突來的情景,也被嚇壞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母親說,姐那時倒是出奇的冷靜,一直守在對方身邊,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頻頻拭淚,直到救護車把受傷的人都載走。」 「後來呢?情況如何,對方……多久才復原?」 我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於是,又再度心急的追問著明珠。 「那之後,就再也沒看過對方了。」 爺爺幫明珠倒了杯柚花茶,接著說。明珠喝了一小口,休息了一下,才又開始告訴我之後的情形。 「之後,男方家人主動提出退婚,據說是對方深怕自己殘廢,不能帶給姐幸福而堅持退婚的。」 「結果有沒有就此殘廢了?」爺爺和我,竟異口同聲的問明珠。 「不知道。之後沒多久,對方便舉家遷移了。到那裡去了?鄰居、親友們都不清楚。也許,搬去台灣吧!那之後,就音訊全無了。」 「他沒跟你姐聯絡嗎?」 「沒有。對方就這樣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那麼多年的感情………。」我不禁一陣的悵惘。 「那麼多年的感情,就這樣全沒了,沒了………。都是那無情的炮火,都是那………無情的炮火。」 明珠又一臉的無奈,聲音也沙啞了起來。 「老弟,你怎麼也想像不到──那是個什麼樣的年代?」 爺爺看明珠難過得有些不能言語了,忙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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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麻黃并序
木麻黃,屬木麻黃科長綠喬木,原產於澳洲、南洋;台灣引進做為造景及防風林用途。其黃綠色之木枝又細又長似針葉,枝上多節,很容易拔開。每個節上有退化的細齒狀葉,形狀不明顯;樹皮有細縫,長片狀剝落,質地疏鬆;果實是木質化小毬果,為橢圓形。(註一) 據文獻所載,地區於古時林木蓊鬱,且多松柏樟櫸,森林分布在島中雙乳山區、東北鵲山一帶,以及島西豐蓮山區。溯自晉代,漢民移入,墾荒及牧馬,至南北宋,始開山海之利。元代設鹽場,伐林煮鹽,迄明末鄭成功據金反清復明,更因建造船艦,竭林木以供所需。待鄭軍潰敗,清兵乃毀城焚林,揚長而去。經此長年浩劫,森林之繁殖更為困難。 民國初年間,金門后浦有傅錫琪氏者,曾招股成立因利公司植物場。其於太武山區一帶造林,惜因技術、資金有限而功敗垂成。民國二十五年,全縣發動擴大植樹運動,當時第四行政公署撥發一萬株木麻黃苗木,另自禾山、集美處購得一萬株相思樹苗,廣植於古崗、金門城及盤山路一帶。民國二十六年金門島陷日軍之手,日人曾於后浦周圍山地、西洪附近荒地,及后浦至沙美公路沿線兩側廣植木麻黃,數年之間蔚然成林。但勝利後,方剛成林之木麻黃,又因薪材之需為鄉民砍伐殆盡。三十八年國軍退守金門,除日常備戰外,時受風沙走礫之苦。因此蔣介石先生於一九五○年蒞金視察時,特囑時任司令官之胡璉將軍,配合宣導,積極造林,廣植林木以防強風、抗飛沙。嗣後更多次發動全面造林運動,歷十年而有成,使全島回復往昔林木蓊鬱之風姿,今進而成為海上公園。(註二) 綠野平疇,閩以木麻稱盛;連綿矗立,島因綠傘孕情(註三)。閒居,東瞰料羅,無垠沙灘,沿岸為之翳薈;西瞻慈湖,湛藍天空,海濱由其蒼翠。其綠色木枝,何細長似針葉;葉小不顯,或輪生於莖節?輒木麻黃兮,其姿如松,落落高勁,彼叢聚于巒峰;其態似柏,亭亭孤絕,此獨茂於蒼穹。蓋其為質也,防風抗旱,能固守以為屏;含蓄默立,無突兀之崢嶸。其為心也,不卑不亢,因樸實而磊落;與類無爭,有遺世之淡薄。 天高氣爽,由玉章路,登太武岩山頂;居高臨下,綠傘筍立,指林壑而非松。逆「梅園」上,坐「毋忘」碑,覽青色於迷濛;於焉遊處,翠頂接雲,盡是木麻溫情。于是,遊覽既周,幕天席地,疏煩想拋遠空;體靜心閒,縱意所如,蕩塵憂離心胸。渠等細絲參錯,群吮飛沙走礫;枝椏縱橫,眾啜暴烈陰氣。乃歌曰:木麻黃兮,蕞爾之地,風入葉而成韻;木麻黃兮,彈丸之區,雨飄枝以為聲,唯子能鳴而大放矣!(註四) 方丹恩肆虐(註五),木魅晝驚,極摧殘而枝分;大地哀號,麻黃夜駭,受折磨以傷根。余平日遊其樹蔭,知其情性,輒意欲有所詢?問曰:古有明訓,人言草木無情,遇與未遇使然;今有別意,樹云人間古意,知與不知故也!莫非其淡然得失,不見喜悅之容;談論功過,無復悲歡之情?若夫木麻黃,為浯島之樹,生當與之共患難;為縣樹之友,時應與之相見歡。是以,人之生也,經喜樂而雀躍;樹之長也,隨風雨而飄搖,此豈非樹性與人情,殊途不同歸之證乎?(註六)余以是謂,人容於樹不為過,樹助於人易為功,此理其勢然歟!(註七) 昔比翼巢遷,臨風亭而唳鶴;今木麻已衰,遇行人猶婆娑。簷風几燭,若愀然助人以哀;感念疇昔,豈未有傷樹之作?想桓溫如健在,必聞而嘆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淒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註八)至〈淮南子〉載云:「木葉落,長年悲」,則斯之謂或可引為借鏡矣! 附註:一、本段參考網站資料。二、本段參考民國九十年六月,國立東華大學—呂志廣先生之碩士論文〈金門地區木麻黃生長輪與氣候關係之研究〉。三、有關閩、島指金門;「綠傘」一詞,指木麻黃(引自金門日報刊載許維民—木麻黃詩)。四、木麻黃全株都是細絲狀之枝椏,能讓風從空隙間滑過,不致產生阻力,故容易培植為防風林;其雖經風雨摧搖,仍能大放胸懷,處之泰然。五、民國八十八年丹恩颱風肆虐金門,造成木麻黃浩劫。六、木麻黃既有益於人,而人們三不五時濫砍,對它而言,更勝於風災雨害所為之摧殘。七、勸勉人們雖然有林相更新之需,但培植木麻黃,具有水土保持之效能,仍請未申請,勿私自砍伐。八、桓溫,初拜駙馬都尉,定蜀,攻前秦,因破姚襄有功,官至大司馬,與前燕慕容垂戰於枋頭,大敗而還,後廢帝奕,立簡文帝,陰謀篡奪,威勢顯赫,旋以疾卒。九、本文仿魏晉「四六」句駢文體,唯屬散文賦,隔句押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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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言寓言之十八
一、 「………這如不是勞倫茲,就不能出現相對論」,是愛因斯坦在「相對論」本文中的一句「題外話」。在這裡提起這句話,絕不是在暗示老夫懂得什麼「能力等於質量乘光速之平方」的理論。「相對論」剛發表時,有人說,全世界真正瞭解的人不會超過十二個,而今老夫仍然完全「不知其所以然」,最多也只是「知其然」而已。提出這句話的主要目的,是在懷念一位偉大的理論科學家,是在追思一位心胸開朗的智者,也是在讚嘆一位不釣譽不居功的西方介之推。若是我們可以冷靜又深入地去審視芸芸眾生,那麼,你將會覺察到多數人的思維脈絡,全然為謀求自我私利之最高目標所主導的,他們幾乎無視於其他個體與整個人類存在的價值。因之,表現在行為上的是,自吹自擂,目中無人澎漲自己;爭功諉過,錯在別人功歸自己;欺世盜名,矇蔽群眾炫耀自己。 二、 強烈的自我意識,是主宰行為的機制與推動創造的能量,但也是探索真理的阻力與追求真象的障礙。 三、 羅素一九五○年出版之「不受歡迎的隨軍」一書中,曾有如下的一段文字:「為了要快樂,我們需要很多事物來支持我們的自尊。………我們是男人,因此女人是感情用事的;或者我們是女人,因此男人是粗野的。我們是東方人,因此西方人是野蠻的,全身毛茸茸的;或者我們是西方人,因此東方人是老衰頹唐的。我們是用腦工作的,因此知識階層乃萬民之首;或者我們是用手勞動的,因此勞動是高尚的。總之,我們每人有獨一無二的真價,那便是我們是我們自己。我們用這些適意的念頭出去和外界競爭,沒有它們,我們將喪失勇氣;沒有它們,我們將感到卑劣,因為我們還沒有學到平等的情操。假使我們真正覺得我們和鄰人是平等的,既不優於他們也不見得劣於他們,也許生活就不會充滿如此的爭鬥。………也就不需要常藉令人迷醉的神話來增加我們的酒後之勇了。」你我都不可能瞭解,每一個人活下去是為什麼,但是由我們所接觸的人之中,也許會覺察到有不少人都運用貶低別人的作為來抬高自己的身價。他們或者可以從貶低別人而獲得些許的快樂,或者可能從抬高自己而找到活下去的意義。這種心態、是否已經說明這些人並不高於別人而別人也不低於他們之事實,我們並不知道。不過我們卻很清楚,期盼人類「生活不會充滿爭鬥」,應該是人們自己要先行戰勝自己,而不是自己一心想打敗別人。 四、 很多人面對與自己有切身利害關係的事物時,他們思考方向往往偏離理性的客觀,而趨向感性的主觀。戀愛時的「情人眼中出西施」,以及爭辯時的「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就是受主觀意識所操控的明顯實例。但對模糊不明的事物,若是單純以自我的主觀去作推斷,那麼,遠離真象的機率自然升高,接近真理的可能也必然降低。 五、 在超音速的航空器沒有問世以前,人們也許有一個夢想—假如一天之內我們可以自甲地飛到數千公里外的乙地,那該有多好;在遠距離的電信網尚未出現之前,人們也可能有一個夢想—假如我們可以與千里之外的親友直接對話,那該有多好。而今,以上兩個夢想及其他很多願望,都由科學家一一予以實現。雖然任何科學的產品在研發的過程中,是一種理性的思考,也是一種客觀的檢驗;然而在著手研究以前,則是一種感性的期待,也是一種主觀的想像。 六、 藝術作品的內容,絕大多數是創作者主觀感性的表現,但是在創作技法的運用上,如造形機能的掌握,色彩特性的操控與形式之美的經營等等,卻不能排除有創作者理性思考的成份存在。因之,如果說一件藝術作品是創作者感情的表現,那麼,如美學的藝術理論書籍則是作者理性的表達。 七、 陳之藩在他的「不鑄大錯」一文中,有以下兩段話:一為「一個研究組織,也像一個人一樣,成功的關鍵有二:第一是防止錯誤,第二是改正錯誤」。另一為「………防止錯誤,需要有遠見;改正錯誤,需要有勇氣。一個人有遠見又有勇氣,自然容易成功,一個組織,有遠見又有勇氣,自然容易成長,開溫第士(劍橋大學校長,自資創辦「開溫第士實驗室」的人)不過是引人深思的例子而已’。文中還特別指出,電波方程、電子學院、核子分裂、X射線下的結晶分析與細胞裡的遺傳號碼等高科技,都是由「開溫第士實驗室」帶頭研發的。從以上兩段話看來,防止錯誤的「遠見」和改正錯誤的「勇氣」,當然不是虛幻的詞句,而是實際的行動。在一般的情形之下,有聰敏的智慧與豐富的學識,才有可能具備銳利的觀察能力與精準的判斷能力;有銳利的觀察力和精準的判斷力,也才能深入地洞悉周遭現實的形勢和正確地預測未來可能的發展,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遠見」吧。而絕不推卸責任,勇於承擔挫敗,虛心檢討錯失,避免重蹈覆轍,然後以忍辱負重的毅力和堅忍不拔的意志,再加上更為精密的規劃,毫不氣餒地重新站起來繼續往前走,這也許就是作者所說的「勇氣」吧。 八、 一個組織的領導者,如果沒有「遠見」,那很多案子在執行的過程中,就極有可能因外在情勢的改變,或因規劃時未曾顧慮的細節而遭遇到意料之外的挫敗。倘若他再欠缺「勇氣」,一遭受挫折,就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是好,慌亂得像是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既不能靜心地作自我檢討,更無能提出有效的因應措施。假如這個領導人,平時的作風又是顢頇自大甚至狂妄無知,把忠言當成對他權位的挑釁,將阿諛視為對他衷心的讚美,那他所領導的組織,若是能夠繼續的支撐下去,大概還真的是菩薩保佑了。 九、 也許有人會質疑,沒有遠見又欠缺勇氣的,怎麼可能幹上領導呢?如果這個領導上面的那個領導,是一個如前面所說「把忠言當成他權位之挑釁,將阿諛視為對他衷心之讚美」的顢頇、自大、狂妄、無知再加上貪財之徒,那以上的質疑根本是多餘的。因為對於這種較為高層的領導人,你只要有拍馬吹牛,矇上欺下,嘴甜手辣,皮厚心黑,勤攀關係,擅套交情,多送重禮的伎倆,不管你工作是否勤奮,不論你績效是否亮眼,他還是會提拔你成為他下面某一個單位的領導人。 十、 老張與老何是同學也是鄰居,從小就經常在一起。但自從六年前老何移居國外離開新加坡,兩人就很少連繫。直到日前老何回新加坡,才有機會再徹夜長談。老張問起老何在國外的生活現況時,老何有點無奈地回了一句「別提了」。然而又忍不住地說「像我這樣小商人,那有那麼多錢去搞什麼政治獻金……。當地的政治環境,我想有五十六個字可作形容—爭權奪利藉權撈錢,強辯硬拗死不認錯,真假莫辨是非不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曲意奉承步步高昇,操弄媒體掌控司法,無視民瘼不聞民聲」。他嘆了一口氣又說「在那裡,國家重大的建設工程,高官都會暗示部屬從中插上一手,不顧工程的品質而大撈一筆。同時很多官員在辦公室內炒作股票,因為有內線,自然穩賺不賠。上行下效,大家一起污。他們的官員都有一口伶牙利齒,可將黑的說成白的,也可把假的搿成真的。不過只要你肯花大錢,只要你找到門路不管你犯了什麼罪,多半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因此民間就流行兩句話—『有關係的人就一定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的人就一定有關係』,說穿了,句子開頭的『關係』二字就是錢。所以一聽到那些官員在電視上慷慨激昂地說『一切依法辦理』或『證據到那裡就辦到那裡』這兩句話時,我就忍不住笑出聲來」。老張問起「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如何」,老何又嘆了一口氣說話「表面上好看,實際上很糟,一般中產階級,收入一年比一年差,而物價又一年比一年漲,聽說去年一年就有四千多人自殺………。我這趟回來,就是考慮再搬回來住」。老張聽了老何的話後,只輕輕地說一聲「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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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謝謝妳的雞婆,以後最好少到辦公室找我。」 「這個禮拜鐵定不會去了,」她得意地一笑,「勞軍電影票,免費洗衣、沐浴票,還有福利點券,全都到手了,所有的福利品也買齊了,我還去幹什麼?難道要自討沒趣,去看你的臉色!」 我沒有回應她。 「我看吃完早餐,大夥一起坐交通車到金城看場電影,調劑一下緊繃的情緒,別再去出賣勞力累個半死,這又何苦呢?」她接著又說。 「如果看完電影,妳願意請我上館子飽食一頓,我就跟妳們去。」我開玩笑地說。 「好,」她爽快地,「如果看完電影不請你上萬福樓飽食一頓,本姑娘跟你同姓。假如你不去的話,以後就叫你陳大呆。」 「陳大呆,」我重複這三個字,笑著說:「這個名字挺浪漫、挺有趣的,妳是怎麼想出來的?是從大腦,還是小腦,抑或是膝蓋?」我話一說完,樂得她們哈哈大笑。 我沒有接受林玲的勸說,吃完早餐後,逕自從側門抄小路走,以免碰到那群多管閒事的女生。 來到楊家,伯母正在院子裡切野菜準備和著米糠餵豬,老人家眼見我依約而來,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或許她已深知我與小美人的關係匪淺,要不,怎麼可能經常來幫忙。 「伯母,今天趁著天氣好,我想先幫您把牛欄裡的糞土清理出來,然後用手推車推到山上去堆放,以方便春耕施肥時使用。」我把今天的來意向她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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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一片哀淒的氣氛。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我突然也有一股不尋常的感覺,於是心急地追問明珠。 「我一踏入家門,二嬸就跑來拉著我、叮嚀我,暫時不要去煩姐。當時,我真是被搞糊塗了。不知道大人們,個個都在為姐操心。」 「操心?女方也要為結婚準備很多事嗎?」 一向不太注意這些事情的我,真有些迷糊了。 「不是操這份心。而是結不成婚了。」 「結不成?怎麼會呢?兩人愛情長跑了那麼多年。雙方家長也沒反對。婚也訂了。」 我先是一陣錯愕,接著便是一連串疑問的提出。 「對方受傷了………。他們提出要退婚。」 明珠眼圈一紅,淚水又掛在眼角。 「受傷?很嚴重嗎?」出於關懷,我又心急的問著明珠。 「腳受傷了。據說,有截肢的可能。我當時聽了,也一陣的錯愕。」 「怎麼會呢?前一天清晨,我還看到他們──公主和王子,就站在那張柚花舖成的花毯上……。」 明珠語帶哽咽,斷斷續續地說著。 「後來,二嬸告訴我,對方是太忙於工作,聽到炮聲沒來得及躲防空洞,就被炮彈打到雙腳了。那時,我才猛然想起──前一晚的宣傳炮……前一晚的宣傳炮,打得………打得特別猛烈。」 「宣傳炮?」我有點不知所云的茫然。 「對。那幾年還是『單打雙不打』的年頭。那個年頭,沒有人晚餐是可以好好享用的。晚點用餐的人家,常是邊吃邊跑防空洞。」爺爺語帶感慨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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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之舞環頸雉
在金門有一種被稱為「美麗的錯誤」鳥類,就是環頸雉。不過對於這個稱號,筆者認為蠻不妥當的。一者,環頸雉流落至金門野外,並非牠們心甘情願的自由選擇。其次,成為金門的外來種生物,並且到處惹禍,搞得農夫相當不悅,這也只能怪當初把牠們引進的人。更何況環頸雉成為外來種,在這個世上這也不是頭一遭的事情,故不能以「錯誤」來稱呼牠們。 話說環頸雉這種鳥類,最早主要生活在中國大陸。隨著時空變遷,牠們慢慢的擴散至現在高麗、台灣等地,並且在各處形成特有亞種。而且在一八八一年時,隨著淘金熱,中國人老早就把環頸雉引進美國。經過百來年的增長,現在環頸雉在美國的數量高達卅萬隻。就跟許多移民者一樣,環頸雉就這融入美國自然社會中。可沒有哪個美國人會特意稱牠們為「外來種」或是「錯誤」之名,並且對牠們產生種族歧視。 而筆者想說明的是關於外來種的生物,或許對於原生物種的生存產生了威脅。但是不要忘了,這些物種本身並非自願的,選擇千里迢迢、遠渡重洋,跑來本地跟在地的原生物種湊熱鬧。但是由於媒體的大量報導,許多人對於外來物種採取了仇視的態度,其實這對牠們而言是極不公平的。或許為了保護本土原生物種的原因,而採取了適當的人為干擾來抑制外來物種。但是心態不應該採取殺戮的心情,畢竟牠們本身也是受害者。 關於在本島的環頸雉,根據鑑定的結果顯示牠們屬於「高麗種」的機率較高,而非台灣特有亞種。這個結果讓許多人鬆了一口氣,因為牠們如果不是屬於被列為保育類動物的台灣環頸雉,許多行政執行上就比較沒有太多的顧慮及爭議。但無論如何,牠們的共同源頭都是來自中國的環頸雉,學名稱為Phasianuscolchicus。在本島牠們是令農民頭痛的鳥種,但是卻又是賞鳥或喜歡大自然的人士最愛看到的鳥種。因為雄環頸雉羽色既鮮豔而且體型龐大,在野地上一眼就瞧得見。 大家印象中的環頸雉大都是雄的成鳥,體型約莫七、八十公分長。雄環頸雉的羽色非常漂亮,頭頂到頸部通常是帶有綠色光澤的深藍色,頸部有一環非常明顯的白色,所以才被稱為「環頸雉」。大紅色的臉部,就像一位氣得滿臉紅通的紳士。筆者稱牠們為紳士,這是因為牠們覓食的時候,總是一派悠哉的樣子。而牠們的身上大都是點綴著漂亮斑點的黃褐色,有時則夾雜著幾根鮮豔的鵝黃色羽毛。從尾部延伸出與身體約略等長的尾羽,黑色的斑紋就像裹著一圈圈黑色手環似的。至於雌的環頸雉和幼鳥,則都是枯草的顏色,身上的雜斑讓牠們可以和環境相溶,躲避天敵的獵殺。 根據調查,環頸雉屬於一夫多妻制。一隻雄的環頸頸雉領著三、四個妻妾,在一個特定區域據地為王。雄環頸雉像帝王般的在自己的地盤上逛著逛著,對其它入侵的雄環頸雉耀武揚威或是驅趕,而照顧幼鳥的工作則大多落在雌鳥的身上。筆者相信雄環頸雉確實不是一位負責的父親,因為好幾次筆者遇上牠們的時候,最早落荒而逃的總是雄鳥,而母鳥則不會棄子不顧,必定先安定集合所有的幼鳥才會潛入草叢中。筆者不是故意打擊男性,但是在大自然世界裡有許多例子確實都是這樣,水獺如此、白腹秧雞亦然,母親的角色遠比父親來得重要些。 但是或許老天爺給了雄環頸雉這般美麗的華服,就是要牠們在野地上表演精采的火焰之舞,以增添大自然的色彩、豐富這本無字天書。記得有二○○五年初春的某一天傍晚,筆者在瓊林水庫不遠處的廢耕農田上就目睹了這精采的一幕。從筆者身後傳來一陣像似摩托車發不起來的乾咳聲音,筆者心知這是雄環頸雉的鳴叫聲。於是筆者中斷了調查工作,潛入雜草間。果不其然一頭氣勢非凡的環頸雉大搖大擺的從樹叢裡昂首闊步走出來,就像皇帝預備欽點部隊的威風。牠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煞車,似乎想起什麼事又轉身走回草叢中。一時間筆者以為牠發現筆者的存在,所以躲回草叢。正當筆者感覺有點鎩羽而歸的失落感時,沒想到牠老兄竟像個老師把學生找出教室個別談話般的模樣,領了另一隻雄環頸雉出來。好戲就要上場,筆者滿心期待這兩隻環頸雉會搞出什麼名堂。 當牠們來到農田旁的土路上,為首的環頸頸雉竟然坐下,將大大的肚皮貼在地上。接著另一隻也是相同模樣,和牠對坐著。這會是怎樣的情景,氣氛實在怪怪的。就在筆者滿心狐疑的摸不著頭緒時,這兩隻環頸雉突然一躍而起,在空中以腹部互相撞擊。這時筆者才恍然大悟,這兩隻神秘兮兮的大傢伙,原來是爭風吃醋,為愛大打出手。在長達一、二十分鐘的擂台賽中,雙方你來我往、追來趕去,從土路打到草叢,在草叢跳到農田上,令人目不暇給。不過仔細觀察,似乎彼此有事先規定不能使用利嘴啄傷對手,在這場競技中始終未見血水橫溢。與其說是擂台生死戰,不若說是荒野上的火焰之舞。每次想到牠們,先是文質彬彬、不動聲色的對坐,搞得莊嚴肅穆的氣氛,然後是臉紅脖子粗的像兩個大胖子進行相撲大賽,總會令人滿心歡喜。 環頸雉的繁殖就跟農家養雞一樣,繁殖力很強。於是在金門的鄉野裡大量繁殖。加上牠們葷素不忌,蟲子、蔬菜、米糧都可入腸,因此造成農民莫大的損失。但是牠們生性敏捷,想將牠們逮捕歸案還真不容易。生計、生活、生態,這三生如何平衡,可真考驗著眾人的智慧。這幾年關於外來種生物的議題持續發燒著,但追根究底原因還是人的因素大於這些無辜的生命。筆者相信如果牠們有選擇權,牠們不會選擇搭船或搭機,離開原先已經適應的棲地,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環境。牠們為了混一口飯吃,因而衝撞了原來的生態系統,卻淪為千夫所指的罪犯。而牠們也不會像人類會聚眾反抗或利用公器,訴諸法律等來與萬物之靈的人類相抗衡。這種情形是人類定下規則、人類犯了錯,但是這些物種概括所有罪狀。 不過,說實在現實社會中,人與人之間也常常出現這樣的狀態。想想許多為了維繫社會穩定的規則,並非普遍大眾所制定。大部分的人如你我,都是被動的接受了許多看似合理的謬誤。無論社會價值觀、政治、法律甚而宗教禮俗等,而這些規則似乎已經反噬了社會的基礎。大多數的人任勞任怨、辛苦了一輩子,但是生活並未因此獲得保障,生活的困難像似不斷加重的地心引力,你我的心情像接受地球重力的號召持續往無盡的深淵下沉。 在面對如此困難的生活,大自然是最好的良藥。活潑多樣的野地上,所有動物的表現都是單純而直接,這些行為沒有經過大腦皮質的九拐十八彎。它們的訊號很簡單,但是卻提供了人們快樂的成分。或許就如同心理學最新的研究結果,快樂感是某一系列的化學分子造成的。這一系列化學分子讓人感覺精神好,身體不疲憊。而要獲得這些化學分子並不困難,因為它們本來就存在我們的大腦中,只等著某一些視覺上的誘發就能發生作用。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藥引,她可以輕易的幫我們把快樂呼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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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人曹楷智博士畫家選村長許玉音行腳金馬澎三島
●曹楷智博士畫家選牛角村長 博士選村長!最近成為熱門話題,博士候選人候選馬祖南竿鄉牛角村長。一九五七年生,海內外舉辦過八次個展,即將取得西班牙塞維亞大學藝術學院博士的曹楷智,與金門因緣深厚,一九八二至一九八三年服役於陸軍三三三師,先後駐防二膽島、烈嶼,並與同樣喜愛繪畫的現任台北縣長周錫瑋在師部服務,曹楷智在參三科,周錫瑋任參辦事,共同彩繪碉堡,留下「迷彩之戀」。旅台期間,曹楷智又與金門籍藝術工作者陳能梨、王明宗,先後在鶯歌的陶瓷廠成為同事;就讀藝專時,與就讀國畫組的金門學弟李國富成了煮茶論藝的畫友;留學西班牙時,與金門畫家楊文斌相遇;回台後,全國文化會議分區會議在金門舉行,曹楷智是文化資產副主持人,得以重遊金門。遊歷離島與世界,認定馬祖家鄉比地中海還地中海的曹楷智,一九九八在馬祖以「歸鄉情」個展宣誓他常駐馬祖的決心,並參與了牛角社區聚落保存,成立馬祖畫派。「楷智願當更夫村長,敲打希望的鐘!敲醒接更的人!」三月間,曹楷智發表參選牛角村長聲明,他認為村長不是「小弟」,也不是「保丁」,更不是社會「福利」;村長必須具備完成使命的能量,以及幫助村民趨吉避邪的能力,他立志做事不做官,希望拋磚引玉,讓外界聽見離島最基層的聲音,看見離島的夢與未來,離島人不應離島而去。 ●李仕德曹瑞芳金馬文史情緣 史學博士、文化大學歷史系副教授李仕德,二○○四年為金門文化局完成《十七世紀的海上金門》大畫後,轉移海上目標,二○○六年初再為連江縣文化局完成《追隨明清時期的海上馬祖》。古寧頭人李仕德,娶馬祖人曹瑞芳為妻,被妻笑說「你給海盜拐到馬祖了!」離島夫妻情深,偶有口角,夫用閩南語、妻用福州話,彼此都聽不懂的方言回嘴。李夫人曹瑞芳目前在馬祖莒光島成立蛇島文史工作室,以「花間草堂論世事,水岸雲樓讀文章」的心境自況。李仕德、曹瑞芳,一金一馬,夫唱婦隨,文史佳話。 ●黃怡凱澎湖島七載賦歸金門 菊島澎湖一待七個年頭,黃怡凱回家了!四月二十一日接任金門縣消防局長的黃怡凱,是在一九九九年四月一日赴任澎湖縣消防局長,足跡遍及外垵村、大倉村、吉貝嶼、島嶼、花嶼等島角,推動建置全台首創海水消防栓系統,功在澎湖,臨去前,獲澎湖縣長王乾發頒發澎湖榮譽縣民證。一九六三年生於金城後浦的黃怡凱,熱愛攝影,一九九四年在金門傅錫琪紀念館舉行「浯潮情懷—黃怡凱許維民雙人攝影展」,是解嚴後金門最早有攝影展及出版攝影卡片者。從花崗岩島到菊島,黃怡凱一手拿消防器材,一手拿攝影器材,融入當地風土,記錄澎湖脈動,獲二○○二澎湖觀光年禮讚攝影比賽第二大獎,黃怡凱的已故父親黃水慶曾任金門電信局經理,博士哥哥黃怡騰任職律師及消費者文教基金會秘書長。 ●洪進業五一回金門短暫停留 洪博士回來了!四月二十六日經歷馬公島四萬戶大停電驚魂的洪進業,五月一日回到金門短暫停留,此行是代表澎湖文化局到金門文化局參加文化工程查核行程。甫推出個人第一本詩集《離開或者回來》的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筆名洪騂,去年九月二十九日飛往澎湖文化局視覺藝術課報到,並負責海生館業務。澎湖一待八個月,期間因加入《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筆陣,連續三篇文章〈路長情更長〉、〈夢中的婚禮〉、〈又起風了,我想妳〉,透露他與一澎湖女子的菊島之戀,名噪一時。除了《浯江夜話》,洪進業亦同時在每逢星期日的《青年日報》副刊開闢《私語錄》專欄。 ●許玉音牽引金馬澎島嶼對話 是哪一位女畫家的作品受到馬英九的青睞、典藏?她是許玉音。一九九五年,許玉音領銜演出的「燕尾風情畫展」金門開展,時任法務部長的馬英九親往觀展,在許玉音的油畫作品《等待》前駐足許久,當即決定購藏,並取得許玉音的授權,複製這件作品予法務部所屬少年監獄等單位掛展。出生於後湖,成長於後浦的許玉音,國立藝專畢業,先後在永和、淡水成立畫室,二○○一年參加在金、廈舉行的「歷史‧本位、李錫奇」畫展暨研討會後,以侯鳥歸巢的心情回到金門定居,並以濱海古厝為畫室,與湖光水色,鸕鶿、老農為伍,重新開展島嶼與繪畫新境。繼國父紀念館個展後,二○○五年十月二十二日許玉音以「美的邀約」為題在金門文化局進行首度返鄉展,印象派風格又多出了抽象語彙,處處驚豔,繳出了她返鄉的第一張成績單。金門個展結束,許玉音揹起簡單的行囊,接受馬祖教育局、澎湖文化局的邀請,與詩人鄭愁予、攝影家鐘永和等人,短短十天走完金門、馬祖、澎湖三個離島,還坐上直昇機遠征北緯三十六度的東引島寫生。鄭愁予眼中的「美女畫家」,李錫奇看好的「潛力畫家」許玉音,一趟金、馬、澎三島之旅,提昇了她的島嶼能量。除了母島金門,馬祖島也鎖定了她,四月二十五日在基隆文化中心的「馬祖畫派聯展」,四月二十八日的總統府地方文化展「海上桃花源—馬祖」,五月五日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馬祖—海上桃花源」,許玉音都受邀與會,連江縣文化局並計畫年底前為她在馬祖辦個展,希冀透過詩人鄭愁予、畫家許玉音等落籍離島的文學藝術家,舖陳出「三角形的波浪—金馬澎島嶼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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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若依傳統的倫理道德而言,無論她與未婚夫有多麼的不搭配,但總是未婚夫妻,在我們這個重信諾的農業社會裡,任誰也不敢毀約,況且,他們又是一對「姑子」、「妗子」,親上加親的表兄妹,誰敢不信守長輩為他們許下的婚約。 禮拜天一早,我換上輕便的服裝,向管理員交代一下,就加快步履走進餐廳,而恰巧,林玲她們一夥已在裡面等候,炊事班的小兵正在擺碗筷、端饅頭。 「怎麼,七早八早就來等飯吃,」我對著林玲,消遣她說:「怕被人給吃光了是不是?」 「你呢,」她皺了一下鼻子,「早餐的鈴聲尚未響,你來做什麼?」 我笑笑,不想理她。 「哦,對了,」她拍了一下手,突然想起,「準備幫小美人家犁田,是不是?」 「妳真是我的知音啊,不必經過大腦,小腦一動就猜中了!」我不想瞞她。 「看你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她白了我一眼,「真是呆子一個!」 「我呆?」我指著自己,而後笑著說:「妳也聰明不到那裡去。」 「如果是本姑娘,早就死心了。」她不屑地,「人家小美人不好親口告訴你,她的母親已向你暗示,你怎麼還那麼不識相。難道想以勞力博取老人家的歡心,而後換取小美人的感情?」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我為自己辯護,「既然答應楊伯母要去幫忙,總不能失信。」 「要不是看在多年同事,以及經常找你麻煩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她神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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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爺爺和明珠彼此沈默了好一會兒,氣氛有點凝重。我也不方便開口說話。 「來,再來一杯柚花茶吧!老弟。」 還是爺爺先打開話匣,讓我這個局外人少了份不知所措的尷尬。 「那是姐婚期的前兩天。那天一大早,我背著書包從西側小門準備上學。門才一推開,就看到對方站在柚子樹下。我知道,他是來接姐的。不一會兒,姐也從西側小門出來。一地的柚花,把小巷舖上一層雪白的花毯。花毯上,站著他們倆,真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和王子。」 明珠說到這裡,我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嘆。 「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和王子,站在美麗柚花舖成雪白的花毯上………。這,該是多美的畫面呀!」 明珠勉強的笑了一下,又繼續說下去。 「第二天,我和平常一樣,背著書包從西側小門準備上學。高高的柚子樹,油亮的綠葉迎風搖曳。扶疏的枝葉中,我赫然發現一小顆、一小顆的青色小柚子,若隱若現的。柚花掉了,纍纍的果實結了一樹。柚子樹開花結果,這是吉祥的好兆頭。以前,母親常如此告訴我們………。」 5 原來,柚子樹開花結果,這也是吉祥的好兆頭。我心裡默默地記著。 明珠回憶當時情景,眉頭深鎖,一副憂愁感傷的神情。 「就在那天,我放學回家。大宅院內,一片哀淒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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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的懷念
我雖然不是金門人,也從未踏上金門這塊土地上,不過對金門來說,不但不陌生,而且還挺有緣的呢!只緣於服預官役時,與我相處的團隊,多半是金門人,從他們言談中,對金門早已有一分繫念。 沒想到結婚對象也是金門人,岳父岳母更是土生土長的古寧頭人氏,四十七年才遷居台灣;往往在閒聊當中,對金門的民情風俗,早已耳熟能詳。幾年前,家父家母也曾隨著旅遊團,前往金門,來一趟知性之旅;回家後,所有話題,就圍繞在金門這塊土地上的點點滴滴,說個沒完沒了。 然而讓我最為心繫之處,應該是「浯江副刊」吧!從事筆耕近二十年歲月中,在各報章雜誌發表過三十餘處,三千多篇作品;其中金門日報副刊,這一方珍貴的筆耕園圃,我也曾經熱切參與過。依據我手邊的資料,從七十九年到九十二年,這十四年間,承蒙貴報副刊編輯的厚愛,得以有此良機,與讀者相互切磋文學之美;統計一下,有一千四百三十五篇之多,其中又以民國八十三年,在貴報副刊披露的拙作,即有一百八十一篇,著實讓我感懷再三。 在寫作這段歲月中,印象讓我最為深刻的,也讓我最為感念的大事,那就是八十四年金門日報三十週年社慶,和八十七年金門日報三十三週年社慶;在副刊主編的抬愛下,有機緣參與「社慶專文」的行伍;雖然歲月推移,雲影飛逝,但是,這分榮耀卻深烙心版,生生世世將無法褪其顏彩。 曾經於八十一年十二月一日,拜讀「浯江副刊」之際,讀到薏惠小姐的大作「正副與父親」,文中有一段文字提到本人,說我是「永不缺席的作者」,讓我為之震撼,心湖激起的漣漪,不單是感謝的震波,更是讓我筆耕能夠持之以恆的最佳動力啊! 很遺憾的是,九十二年四月以後,一方面冗務纏身,二方面著力於聯合報繽紛版、國語日報大家談教育版、更生日報副刊等版面發表拙作,三方面對於金門人事物認知相當有限,不敢隨意掠美;因此,在金門日報副刊的園圃,「缺席」了將近三年的光陰。 最近碰到一些金門的親朋好友,紛紛問起我,以前經常在金門日報副刊,有機會看到我的文章,最近為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時為之語塞,我不知道要怎樣回答,會比較適切,但是,聽到這些關切的言語,真的讓我好感動啊! 說真的,這三年來,我雖然沒有在貴報副刊發表作品,可是我還是很關心金門的點點滴滴;幾乎每天都會瀏覽一下金門日報網站,尤其副刊的文學作品,可讀性與文學性,皆是一時之選。每當打開副刊文學之際,讓我湧起「無限的懷念」;太多的回憶,太多的話題,太多的真情,太多的生活點滴,竟不知從何處開始著墨。 所有喜歡拜讀金門日報副刊的好朋友們,真的很感謝您們的鼓勵與肯定;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透過文字的豐采,與各位厚愛我的讀者見面,但是,不管我身在何處,一定會想念您們的。此刻,深埋在我心田的感懷,也因曾經的「相遇」與「相知」,再度掀捲無限感恩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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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天的風沙
風 只吹到這一刻 便靜止成永恆 我那美麗輝煌的舊事 仍在遙遠的彼端起起落落 波濤洶湧的繁華著 然而 此刻只有我和靜默的風相視對坐 相視 並且無言以對 黃昏和露水相偕雲遊 他們誰也不肯稍事停留 都是時間惹的禍 我稍作淺眠 卻一睡昏沈不起 灰塵和時間掠奪的彼日 自東方捎來的限時信 頭也不回地趕搭列車離去 恆久以來 空氣中充塞著憐愛與竊竊私語 旅人們不時散發著各自的體味 和他們咨意揮霍的 口沫 我只是不經意的稍事休息 卻從此昏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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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飛逝的時光讓人成長,表哥結婚了,升格當了「婆婆」的姨媽笑逐顏開。接著孫子、女相繼出世,更令進階當奶奶的姨媽心滿意足!而表嫂一直在上班,姨媽除了掌管家務外也義不容辭的一手帶大兩個金孫,日子又忙碌了起來。而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成家了,我和姨媽睡在一起聊天,一起手挽手邊走邊談笑上市場的美好時光已不復現………。婚後我忙著帶小孩,一直未曾去台,雖然如此,我們敬愛姨媽的心卻未曾稍減。 後來,大舅一家遷台,房子就買在姨媽家隔壁,姐弟兩家深厚的感情又緊緊地連線起來,舅媽有煮什麼好吃的、家鄉味的都會端一碗給姨媽嚐嚐,甚至也常做發糕、紅龜粿、綠豆糕這些年節食品與姨媽分享………。 舅媽偶而打電話和母親聊談時,也總會說些姨媽的近況。姨媽已七十多高齡了,孫子、女也都長大了。這間十幾坪的小樓房,小小的三間房已住不下一家五口人,表哥買了坪數大一點的新家要搬家了,可姨媽她老人家已住慣了永和,說什麼也不願到新居住………。這很令表哥為難,一邊是妻子、兒女,一邊是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孝順的表哥只有兩邊跑,下班之後先到母親處後再回新家看一看,夜晚再回舊家陪姨媽………。舅舅、舅媽都還常到姨媽家走動,聊聊天或送個吃的。 不知是那一年,舅媽來電說及姨媽最近身體狀況不好,有時都會聽到她在喃喃自語,有時會號啕大哭,有時又默不作聲,也不太認得誰是誰?顯而易見的,姨媽有可能是得了老人痴呆症了!這番描述,讓母親心急如焚,才多久不見的姐姐怎會忽然之間腦筋變得紊亂模糊昵?當下抽了個空赴台探望,而婚後我也很多年沒到台了,也就帶著孩子一起前往。見了姨媽,我不斷反覆地說著我的小名,姨媽也反覆思索後才彷彿「依稀記得」,母親也一直叫著「阿姐、阿姐,妳還記得我是誰嗎?」姐妹情深,姨媽倒是一下子說出母親的名字,並且也願意母親替她梳頭、餵她吃麵線。姨媽已經變得不太愛說話,聽力、視力也都不佳,除了吃飯、睡覺外,通常都坐在椅子上。也許是想到前塵往事,想到英年早逝的姨丈吧,令她放聲大哭;也許是想到了家人、親人,令她喃喃自語;也許是想到她這一生責任已了,再也無任何牽掛而靜默無言………。總之,姨媽的世界已經慢慢地封閉了起來,我們很難再去一窺究竟。 母親萬分心疼,她最愛的唯一的大姐正是該「安享晚年」的時候,不想卻面臨了可怕的逐漸失憶當中。我也很難過,當時有關老人失智的資訊、預防、醫療及外籍看護都還沒十分上軌道。表嫂是外省人,婆媳之間的溝通多少有些雞同鴨講語言上的障礙,又一直在上班,表哥是姨媽唯一信賴依靠的人,所以,照顧姨媽的重責大任他都毫無怨言地一肩挑起………。 忽忽地幾年時光又過去了,姨媽的情況並無好轉,視力、聽力也消失了,終至在七十七歲那年吧,腦內已呈現出一種完全「真空」的狀態。一切人世間的紅塵俗事、悲歡離合、酸甜苦辣,在她心中、腦海已全不激起任何一絲漣漪………。她老人家也不哭泣了,也不開口講話,醒了後就安靜地坐著,等著表哥下班來烹煮吃的、餵她吃飯、替她梳頭、洗臉、換衣服、陪她。 接著在往後的十數年當中,姨媽亦渾然不知小舅、大舅相繼過世,姨媽堅韌的生命力令週遭親朋好友們嘖嘖稱奇,十數年來姨媽在表哥的照顧下也不曾住院過。後來,表哥、表嫂都退休了,孩子也成家了,表哥更可全力照顧姨媽,不用再上班、母親、妻兒處三個地方往返奔波。 十月八日這天正是外祖父的忌日,母親還準備了「菜碗」要去舅媽家,順便看看姨媽,不想正要出門時接到表哥來電告知「姨媽往生了!」一時之間,情緒激動,悲不自抑。雖然說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的結果,雖然說姨媽這數十年來精神上始終是處於一種「空無」的狀態,留存的只是一個軀體。但畢竟是自己的同胞手足,從小到大最疼愛她的唯一親姐姐,心中難免不捨,思及她年輕守寡,辛苦撫育幼子及至成家立業又幫忙帶大孫子、女,無盡地付出卻不能安享晚年,不禁要問:老天爺是不是睡著了?而且是睡過頭了!所幸,唯一可安慰的是表哥事母至孝,整整有十三年來(也許不止)都由他在照顧母親。對一個大男人來說,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表哥也已是個七十三歲的老人了(但外表看不出來),對於親恩似海的寡母,他已做到心中俯仰無愧! 而深恐母親過度憂傷的我,早早幾天前就從嘉義北上,安慰、陪伴著母親。舅媽也常來電安慰著痛失親姐的母親說:妳就把她想做是她在塵世間所受的苦難都已結束了!那天是阿爸親自來接她上天庭做佛去了!是的,換個角度想才不會一直沉浸在悲傷的淚海中無法自拔………。 告別式選在當月二十三日星期五。當天表姐、表弟、大弟、小弟也都請假前往,大姐夫也特地陪大姐搭早班飛機趕來,大哥幫忙當招待,當日唯恐母親觸景傷情,我們讓她在家留守,老爸與我們分乘兩部車前往。 看著靈堂上姨媽猶仍清秀的臉龐,曾經相處的過往時光一一浮現。儀式開始時我們尚能平心靜氣,可進行到親人、家屬一起起立跟著「誦經師」人手一冊經書「助唸」時,美亮大姐、淑銘表姐和我不禁都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而下,想著慈愛的剛好九十高齡的姨媽一生的境遇,不斷洶湧而出的淚水如江河決堤,完完全全地模糊了我的視線,雙手擦不完止不住汩汩而出的眼淚………,我急需面紙或手帕來接收、承擔我的悲傷。我奔出堂外向大哥要面紙,招待桌上居然連一盒面紙都沒有,(建議靈堂外桌子上需擺盒面紙,以供取用)要跑到洗手間拿又太遠,滿臉滴滴落的淚珠兒無法停歇,此時剛好多年不見的巧女老師出現在眼前遞給我一條紙溼巾,十分驚異的我擦著失控的眼淚互詢關係?才知姨媽是她夫家的嬸嬸。 重新進入靈堂內,我的淚還在源源不斷地流淌著,彷彿在送姨媽的這最後一程裡,我要用我的淚水洗盡她人生故事裡所有的悲傷,而如果這世上真有輪迴轉世,希望姨媽來世擁有快樂、幸福美滿的人生。 儀式結束後即將進入「火花場」,我在走廊上望著那三個高高地巍然矗立的大煙囪,不斷地冒出陣陣輕煙飄向那湛藍而明亮的天空,想著姨媽也即將化為那縷縷輕煙,無盡的不捨與無奈,我的心一陣陣、一陣陣刺痛,只能在心中輕喂一聲:人生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啊! 嘆了一口氣,我們一行人出了大門,走過馬路去坐車。仰望晴空,它依然是那麼廣闊悠遠。唉!雖然說人生到頭來是一場空,但我們仍要期許自己,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以赴,全心全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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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記得那時,二叔和二嬸一家還住在這棟大宅院。小堂弟和我,興奮的緊跟在母親和二嬸後面,一家一家地分送喜糖。給左鄰右舍、給親朋好友,一起分享徐家的這份喜氣。」 「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時的寶珠,內心一定充滿幸福與快樂。」 我在旁邊,也帶著祝福之心,插上幾句。 「的確。姐快樂的心情,真的是藏不住。從她臉上洋溢的喜樂神情,就知道姐真的找到了她的幸福。」 「隨後的幾天,兩家主人往來的次數,相當頻繁。我原先以為兒女親家,互動頻繁是一定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女孩子一訂婚,就是男方的人。 隨時要有心理準備,男方日子一選好就要被娶走。母親雖然相當不捨,但是女大不中留嘛,也只好慢慢學習調適。」 明珠喝了一小口柚花茶,稍作休息,隨後又接著說。 「姐個性溫和又勤快,很得男方家人的喜愛。因此,對方家人很快就選定了婚期。」 「我記得……好像不到個把月的光景,男方就準備迎娶寶珠過門。不是嗎?明珠。」 爺爺好像來得有點吃力的,側著頭回想著過去。 「沒錯。爺,您的記性真好。都好幾年前的事了……。虧您還記得這麼清楚。真難得。」 年長的人,最怕人家說他不行。能得到年輕一輩的肯定,內心的高興是很難藏得住的。不過,明珠的誇讚,爺爺臉上並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他只長嘆了一聲,接著又說。 「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 發生了那件事?那是什麼事?一定不是小事吧?………。我心中的疑惑,又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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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是怕被小美人誤會,」她解釋著,並加強語氣,「怕她吃醋!」 「算了,見死不救,還虧我們同在一個餐廳吃飯。」我消遣她說。 「你還有一點沒說到。」她神秘地說。 「那一點?」 「我們還同居在武揚營區呢。」她說後笑彎了腰。 「什麼時候學會那麼幽默啦?」我也跟著哈哈大笑。 那晚,武揚上空依然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藝工隊的男女隊員都不必彩排,他們三三兩兩在廣場上漫步,或坐在尤加利樹下的石椅上聊天,當然,也有談情說愛的情侶們。 坦白說,我和林玲彼此都很熟稔,但卻很少深談。在我的感覺中,藝工隊這些女生,無論從任何一個基點來說,都與本地女性有所區隔,不適合在這塊島嶼與金門青年人廝守終生。她們的妝扮與作為,和我當初對小美人的看法一樣,嫁給有錢人做老闆娘、或當大官的太太較適合。然而,這只是我主觀的認定和想法,當我的感情進入到小美人的心扉時,卻又另當別論,甚至馬上改觀。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在人心善變的此時,爾後是否會有同一個狀況發生,我不知道是該想、還是不該想…… 10 我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到小美人店裡,內心充滿著難以言喻的矛盾,如果不知道她有一個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而繼續和她來往的話,還情有可原。而今,雖然她沒有親口告訴我,但我卻親耳聽到這個千真萬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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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高粱酒
入口 是煮沸的歷史滾燙 穿喉 是噬血的戰爭緊勒 堅忍性格醞釀烘焙 溫柔春風輕拂月泉 過濾沈痛悲傷記憶 釀造入口濃烈香醇 「乎乾啦!」 親戚們豪邁邀酒 「乎乾啦!」 朋友們熱情呼應 握著酒杯是握著祖先的手 飲著高粱如飲著歷史的酒 走一回金門啊迤邐成一生依戀 「看吧!」 昔日麥田嬉戲小孩 變成今日 純白耀眼的 心靈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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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十月八日星期六一大早就接到小弟來電:「二姐,姨媽今天往生了……。」剎時,當下心中一陣愕然、悵惘,關了手機,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久久情緒才平復過來……。 唉!嘆了一口氣,也許我不該悲傷吧!只能說姨媽和表哥終於都「解脫了!」想起姨媽的一生,只能說冥冥之中「命運的手」無情的撥弄,賜予她的幸福、快樂太過於短暫了……。 姨媽是家中的「老大」,下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身為大姐的她從小對弟弟、妹妹極為呵護,尤其是對我的母親-小她整整十四歲的唯一妹妹,更是疼愛倍至。姨媽天生麗質、清秀可人,但沒讀什麼書,在那個時代環境裡,女孩子普遍沒受學堂教育。雖然如此,但在精明、能幹、強悍的外婆調教下,孩子們各個都能謹守禮節、守分寸知所進退。溫柔、賢淑、美麗的姨媽十六歲時已長得亭亭玉立,媒人紛紛上門提親,家中真是好不熱鬧……。那個時代,子女的婚事仍是靠媒妁之言,由父母做主……。 在眾多的「求婚者」中,外婆挑中了在廈門做旅館生意的姨丈。姨丈大姨媽十二歲,家世極好,人也英俊挺拔(看表哥就知道了!)又事業有成,是個極佳的對象。女兒嫁過去一輩子將衣食無缺,幸福快樂的過日子,不用像在娘家勤儉渡日,有生活的煩惱,有經濟的壓力……。 古人言:女生有兩次「投胎」。第一次是不自主的沒辦法選擇的,第二次(婚姻)則是靠自己精準的眼光,挑一個「乘龍快婿」就可飛上枝頭做鳳凰。姨媽在當年應也可算是「飛上枝頭」吧! 當了老闆娘少奶奶的姨媽,每天錦衣玉食,僕婢隨時在旁伺候,櫃檯的錢財隨她自由拿,各國往來的錢幣、紙鈔她都知曉,沒事就打打牌。隔年生下表哥,自有奶媽、保母代為照顧,姨丈對姨媽的寵愛有加自是沒話說。姨媽每天就這麼悠閒過生活,體貼多金的老公、聰明可愛的兒子,人生幸福、快樂至此,夫復何求? 姨媽貴為老闆娘,對娘家也極為照顧,每每也常託人帶高級進口布料、藥材回金給父母、弟妹。幾年過去了,外婆每每收到禮物時都會小小的嘆一口氣!寶貝女兒一出嫁就隨夫居住廈門,當時交通往返不便,久久等姨媽回娘家一趟可真是「望穿秋水」啊!就常說:唉!有錢有銀有什麼用?經年累月都難見兒一面啊!當下就發了一個誓,小女兒找婆家時無論如何也要挑住家附近的,點一根火柴的時間三步兩步馬上就可以「出現在眼前」。外婆原本有五個女兒的,可當時醫藥不發達,夭折了三個。因此,對姨媽及母親都視為心肝寶貝,極為疼愛,更常思念著一水之隔嫁為人婦的姨媽了……。 民國二十六年中日戰爭爆發,日本佔領了金門,遠在廈門的姨媽得知後,要姨丈想辦法把家人接來廈門。姨丈找門路花了十六塊白銀雇了一艘帆船專程載岳母一家人趁夜偷渡到廈門,並另租了一棟房子供外婆一家居住,衣食住行都由他負責。因為這場戰爭,姨媽和外婆意外的得以大家相聚在一起,重享親情、天倫之樂……。 常聽老人說:夫妻若過於恩愛會遭天妒,因為人間不許見白頭。俗話也言:人不可能擁有福、祿、壽三者俱全。人世間絕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每個家庭都總有一個缺憾。唉!難道果真是應了「天妒紅顏」這句話?姨丈後來竟染了肺病,也持續的看中醫服葯。有次聽從醫師開的葯方,買了一條大鰻魚加一些珍貴葯材一口氣給吃了……。而此時略懂醫理的外婆看他這幾日面色紅潤,精神十足,問女婿是「吃了些什麼?」姨丈據實以告……。外婆一聽,心想不妙,這不是好現象。告知他:「葯材加食材葯性太強,補過頭了!」要他趕快燉一些蘿蔔湯吃,趕緊來「退火」……。可鐵齒的姨丈十分堅持、信賴醫師,把岳母的話當「耳邊風」。直說:沒事!沒事!也許心中也想著:到底您是醫生?還是他是醫生?固執的姨丈太信賴醫生了,岳母、嬌妻的話都聽不進去……。未幾,好景不長,果真因肝火上升而忽然往生了……。什麼都來不及交代就撒手而去,留下一手經營有成的事業,留下嬌妻、愛子。 姨媽的「天」一下子崩了,她一個不識字的婦道人家如何來接管、經營偌大的旅館飯店?何況,做生意她也完全外行,再而,當時中日戰爭也打得火熱,廈門隨時會被日軍佔領。因此,在辦完姨丈的後事之後,姨媽結束營業,解散了所有的員工,只留下結婚時姨丈買來的隨身婢日春阿姨(當年有拐騙小孩的人口販子)在身旁,帶著幼子回娘家和外婆一起生活。 未幾,廈門也被日軍佔領,外婆一家就搬到鼓浪嶼去,那是塊「萬國地」,各國大使都在那兒進駐,日軍不能也沒那個膽去侵犯,挑釁歐美各國。 但日子總是要過,全靠大舅、二舅出外工作微薄的薪資,畢竟支撐不了整個的家,於是外婆開始在金門和廈門、鼓浪嶼之間「走水」(跑單幫之意)做生意,並帶著姨媽一起「見習」,變成是最佳母女檔,日春阿姨則留在家中照顧表哥、小舅和母親。 我很疑惑,當年姨丈生意做的得那麼大,總有一些資金存款留下來吧?「有,當然有,但都存在銀行,而當時銀行提款都要本人親自簽名的。我姐夫忽然之間往生了,如何再來親筆簽名?」母親說著。後雖幾經極力奔走爭取,但金額畢竟有限,只拿回小部份,有的銀行仍堅持要本人親筆簽,雖然姨媽是如假包換的遺孀,一樣不予容情,堅不付予。當年無啥人權、法治、權益,一切都是銀行「說了算」,規矩就是這樣,絕不更改。何況廈門已落入日軍之手,呈現出一種無政府狀態,走的走、閃的閃、借機攜款潛逃的也應大有人在,誰願多事伸出援手? 姨媽的榮華富貴只享了七年,年紀輕輕的二十三歲就守寡。雖然如此,仍有不少愛慕者登門向貌美的姨媽求親,外婆也語重心長的希望愛女能再找一個好對象,終身有個寄託。可已心灰意冷的姨媽秉持著姨丈對她的深情厚愛,堅不改嫁。無論她人如何遊說勸言(條件好、環境佳者仍大有人在),姨媽是吃了秤錘鐵了心,絲毫不為所動。她幽幽地說: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我丈夫他所給予我的一切,我命那麼好,卻沒福氣享受。如果再嫁一個,仍是守不住的話,不也一樣?因此,敬告所有上門求親者,這輩子「有子萬事足」矣,甭再如此枉費心機、浪費口舌了……。 我很難想像,當年年紀尚輕的姨媽在歷經結婚、生子、喪偶、財富驟失的過程及狀況下……,是如何來面對這人生的大起大落?以她一個單純的、柔弱的女子,心中的喜與悲是如何來排遣、調適?在她清秀姣好的臉龐下是如何藏有一顆堅毅而認命的心? 而親情始終是最無價最浩瀚無邊的,外婆溫暖的懷抱給了姨媽母子最大的依靠。母女倆輪流跑單幫外,也炒花生、炒沙螺、去向店家批水果、向養蚵戶拿海蚵讓舅舅和表哥四處叫賣,一家大小都為著生活而共同打拚著……。 表哥讀完國中後繼續升學上高中,此時,姨媽的小叔在外經商有成,也十分敬佩她十數年來含辛茹苦把侄子帶大,更萬分感念她對兄長始終如一的堅貞感情,遂在永和買了一棟上下兩層樓的房子送給姨媽,並鼓勵她們母子遷台定居,表哥將來繼續升學、求職都比較方便……。當時金門仍十分貧窮、落後,各方面都沒什麼好的發展空間,姨媽面對小叔的盛情與好意也就坦然接受。遷台後的姨媽母子仍受到小叔的照顧,每月都會資助些生活費,直到表哥學校畢業到市政府上班工作後才終止……。 姨媽算是我們家族中唯一的、最早到台居住的親戚,所以,她的家便(變)成了我們日後到台「理所當然」的旅館、飯店,啊!所有吃、住以及一切都通通免費啦。 猶記當年大姐利用暑假,連續四年在台讀師範學院進修班、大哥在台工作與同伴尚未合租房子時、我每次的到台休假以及表姐、表弟們到台……,不論是進修、工作、求學、休假,只要到台,一定都受到姨媽及表哥的「熱情款待」,絕不會因久住而生厭。姨媽為人好好,十分疼愛我們這些晚輩,簡直和自己的親娘沒兩樣。 六十年代,家鄉金門仍是一個十分封閉的社會,往來交通更是不便。雖然到台要在碼頭苦苦等待好幾個小時才能「摸黑上船」,雖然還要歷經一路「搖搖晃晃」的旅程,雖然又要趕搭火車北上……,但想到可以見到親愛的姨媽,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我在台休假的日子,每天早上,姨媽一手拉著菜籃車一手挽著我,我們邊走邊談邊笑地一起去市場買菜。她總會買雞腿來燉湯、買絞肉來包水餃(我包水餃的技術由此而來),當然更買一大堆的菜,不把菜籃車塞滿是不回家的。而市場內往往有不少賣衣攤位,那自然也吸引我倆的目光,免不了會一家(攤)看過一家。我是很容易心動馬上行動的人,一見喜歡的就要付款買下,此時在旁的姨媽就會使眼色制止。她說:哎呀!憨查某,買東西那有像妳這樣買的?要貨比三家、要殺價……。啊!我倒熊熊忘了姨媽年輕時也曾跑單幫做生意的,所以,和她出門不論買菜、買衣,我都見識到姨媽特愛討價還價殺價的「功力」。只是有時實在殺的太離譜了,老闆已經快抓狂了,我可愛的姨媽仍滿不在乎的說:可以賣就賣,不能賣就算了!又不是只有這家……。然後走人。這招「狠」厲害,有的老闆就叫住了:好啦!好啦!阿婆,就俗俗賣給你了……。而我發現,姨媽的購物樂趣就全在這彼此一來一往的殺價當中,彷彿自有一種勝利的快感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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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霧
今年(95)春天第一場大霧,彷彿是搭著夜車一般,悄悄的登臨島上,二月十五日早上,我上了五樓頂,推開窗子望出去,一片白茫茫,遠處的莒光樓隱沒在霧裡,右邊的金城總兵署的百年木棉,枝椏也是若隱若現,大樹則被白色的濃霧重重疊疊的淹沒了。 驅車上了伯玉路,幾乎只有五十公尺左右的視野,先生開了車子的大燈,還有霧燈,車速保持緩慢,霧裡開車安全特別的重要,兩旁的小葉欖仁完全沈浸在皚皚白霧中,喜歡浪漫的我,覺得真是滿滿的詩情畫意,望向遠處,彷彿大漠邊界的蒼茫景緻,自己的心境跌入塞北風情的畫裡。 進了中山林,帶著數位相機,一邊欣賞霧中朦朧的美景,一邊驚喜連連的撞擊著我的心,原來這一層濃濃的迷霧,不僅僅營造了金門島彷彿披了白紗一般的美麗與浪漫,同時,為大地的生命帶來了豐沛的水氣,滋潤著萬物的生機,小葉桑沈浸在滿滿的甜蜜裡,快樂的吐露著芬芳,細小的花以量取勝,一樹千百萬的花朵,盛滿了喜悅和快樂,走近它的枝椏,就可以分享它的花香和花容,小葉桑的幸福讓人感動!殷勤的蜜蜂,帶著淡褐色、嬌小的體形,在花前飛舞、尋覓,生命的神奇與敏銳的智慧,讓我特別的敬佩! 日本黑松短而略硬的松針,青翠的昂首向著藍天,興高采烈的沐浴在濕潤的霧氣裡,松針的尖端一顆顆渾圓的水珠,在霧中閃爍著,淡淡的鵝黃色花朵,安靜的在枝椏間開放著,雖然開在高高的樹上,花香卻仍在霧中飄開來,走過樹下自然分享著一樹的芬芳,抬頭仔細觀察時,居然意外發現一張張經緯線豐富錯落的蜘蛛網,因為有著霧氣的浸染,讓原本天氣好、不容易被發現的細絲,輕易的顯露,我趕緊拿起相機,將彷如藝術家般的精彩傑作拍攝下來,原來蜘蛛是如此這般的玉雪冰清,牠明白松花不僅芳香而且滿含甜蜜,是蜜蜂和各種昆蟲的最愛,於是牠設計了精密的工程,守在枝椏間;希望為牠的生計覓得著落,大自然生命的奧妙與奇特,是啟開和豐富人心最好的一把鑰匙。 這一整天的濃霧,一直鎖住金門這座小小的島嶼,溫度是暖暖的,風兒彷彿過春節放年假一般的不見蹤影,於是濃濃的霧,像一位憨厚的金門孩子,安靜的守候著這座島嶼,樹也在霧裡沉思,想像著未來的日子,是要向天空學習呢?還是橫著發展?低頭望著青青的草地,才發現濃霧所帶來的水氣,已經把纖細身材的小草餵得飽飽的,所以似乎可以嗅聞到小草的滿足與快樂。 踩著濕潤的泥土,心裡想著,濃霧帶來的水氣,不僅滋潤著地面上的生命,泥土裡沒有言語、瞧不見的無數豐富的生命,一定也正在溫暖的水氣裡,翻動著身子,吸吮著水份,營養寶貝著身體,蟄伏著,等待鑽出泥土,呼吸新鮮空氣,迎著生命的不同面貌,大地真是處處充滿生機與生趣,如果,你肯打開心與眼,相信會有驚喜的收穫。 走進這一片濃霧,觀察細微的先生,想及有一年在環保局工作時,到荷蘭去接受專業的訓練,其中提到智利這個國家,大家讀過地理,都知道是一個國土地形十分狹長的國家,先生說智利這個國家對於水源的珍惜,十分用心!他們會把濃霧季節的水滴收集起來,作為乾旱季節的調節水源,原來他們設計了很多的細網,露天張掛,大霧來時,一張張的霧網,自然滿滿的吸足了水氣,集結到了一個臨界點,就成了水珠,水珠到了一定的重量就會滴落,下面便設置了很多承接的容器,就這樣儲存了旱季缺乏的水資源,去年,有一次遇到一位來金門參訪的中興大學的教授,記得他說當年是在大膽當兵,也說起在大膽為了收集水資源,官兵都十分合作而用心,如兵營的屋頂要是斜屋頂,並且設有溝槽,下面再用水桶來承接,金門其實也是容易缺水的島嶼,不知相關水資源的單位,有沒有研擬因應的策略,呼籲民眾一起來關心、珍惜水資源! 二月十六日,金門的春霧,仍然是貴客,一直到上午約十點多,溫度微降,風兒似乎銷假來上班了,霧鎖機場的警報總算解除了,白紗褪去,青青的山,更加翠綠,中山林的花草更為昂揚,小鳥飛過枝頭,快樂的唱著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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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爺爺在一旁誇起了徐家大小姐──寶珠。感覺上,我也因此而多了解了一些。 「幾年後,當我還是國一的學生。一天中午,放學回家吃中餐。一進門,一種喜樂的感覺,隨著大紅門聯的張貼,在我心中同時湧現。我猜,這一定是家人為姐辦喜事了。」 「是啊,我那時也吃到喜糖了。那塔形的、八角形的紅色喜糖,還有什麼四色餅的,相當特別。那時,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印象也特別的深刻。男方家境應該不錯吧! 我記得那時的訂婚禮品………手錶、金項鍊、金手環、金戒指等首飾,各式各樣的花色布匹,擺得滿桌都是。一屋子裡,都是喜糖、喜餅的。鄰居、親友們紛紛前來致賀,整個徐家大宅院裡,人來人往的,真是熱鬧極了!」 爺爺回憶當時的情景,臉上盡是高興的神情。彷彿,時間又重回當時辦喜事的現場。 「當時,有許多同學吵著跟我要喜糖吃。還特別指定──情人糖,那種中間包著各種不同口味的心形糖………。姐年紀比我大許多。那一天,恰巧是她二十一歲的生日,也同樣是這種春暖花開的三月天。庭院內,些許白色的小柚子花隨風飄來,一樣散放著滿院淡淡的清香。」 明珠說著,一邊望向窗外不遠處迎風搖曳的柚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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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為什麼?」她不解地。 「其他人在我看來都有點三八,只有妳林玲正經點。」 「你不是說我經常找你的麻煩嗎?」 「那是因為別人假正經,不敢找我。」 「那麼找你的人都是真正經囉?」 「或許,在我眼中,妳林玲是藝工隊少有的正經。’ 「大哥,」她興奮地,「今晚的炒麵,我請客啦。」 「別誇妳一句就得意洋洋啦,不要忘了妳置身的是一個複雜的環境,要墮落就在一瞬間。」 「以後要多多向大哥您學習和討教。」 「我又不是完人。」我淡淡地說:「妳不是親眼看到我和小美人聯手跟人家打架嗎?坦白說,要是被長官知道,遭受處分絕對難免,如此之人,怎能做為妳學習的榜樣。」 「是那個小混混不對啊,」她不平地,「他不按規定排隊,又向你挑釁,扣著你的脖子不放。不要說是小美人,要是我,我也會不顧一切幫你的。」 「妳不是說當時妳也在現場嗎,為什麼不下來幫我?明明是馬後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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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的省思》之二我與凱校的同學們!
初進凱校,敏薰的媒體聚焦能量,把我們的能見度都拉高了起來。當時同事同學聚會,有些人要介紹我時,我的家鄉「烏坵」不見了,都變成了:「她唸那個阿扁的什麼格蘭學校,跟陳敏薰同班喔!」 說到敏薰,我與她的互動並不多,但每一次的互動都受到她熱誠的協助,第一回是我與勵馨基金會辦「女兒工作日」,我們金門女兒去101找她,她很親切地親自接待並簽名給孩子們,臨行還要秘書送我一個小禮物以茲紀念。 第二回是我在金門的一個上午,消防局王副局長突然來電,原來他們陪著我們金門的國樂團赴台比賽,回金門前想去參訪101大樓,要我打電話給美麗的董事長敏薰。 人世的因緣聚會真是奇妙,許多年前林育卉主持台視「火線聊天室」,我是受訪者,如今成了同學。沒見過世面的我,在她們身旁並不會相形見慚,美麗的敏薰,典雅的美琇姐(國策顧問辜寬敏的夫人),開朗大方的雪津姐(現任行政院顧問),每一個都是和善的天使化身,都對班上這個離島一支花,勤於加油打氣。我記得凱校到金門畢業旅行時,美琇姐說:「第一次來金門,金門真是美!丹華,謝謝妳。」 不知道從何時練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平淡地日子就是如此的過,她們就是我在學習過程的同學而已,一如我在文建會網路學院的同學,也一如我學生時代的同學,我喜歡平淡中建立的情誼,不喜歡時尚的「人脈存摺」經營之說。 若真要用社會的「經營」之說來說,那接觸最多、聯絡最頻繁的就是得到國際獎項的惠容姐─勵馨基金會執行長是也,她一直是我的「經營之神」,我有任何點子,她都說:「很好,丹華放手去做」;假如我唸凱校有任何觀念和尺度上的突破,超乎自己想像的收穫,就是被她逼去泡溫泉,開始敢在綠林翠谷環繞的池子中解放自己,無視於身旁的環肥燕瘦,無懼於「身無長物」以蔽體。除惠容姐外,比較談的來的是麗玲,溫婉的她是法學博士,但你看不到她銳利的眼神,她永遠都是柔柔的笑意和誠意,很可惜她從公視新聞主播轉行到遠通當發言人後,我根本不敢打電話給她,想也知道ETC盤據了她,怎可在此際打擾她呢? 凱校國策班並不是男女分班的,當然也有許多位男士,他們不是立委就是老闆,不是教授就是專家,其中最有「笑果」的男士,首推「點鹽成金」的鄭寶清。 寶清兄到金門的旅途上,一路與雪津姐比畫德國剪刀與金門鋼刀的笑話,讓人不得不開懷捧腹;不過他真的是超強的行動派,我們用同學午餐的時間外出找台鹽金門門市,一個中午拍板定案,聽說目前是台鹽公司門市業績不錯的店,只可惜當時的我只知道幫忙介紹,不懂得找自己人經營或要求參與投資,要不然失業的現在,或許還有營業收入以維生啦! 說到寶清,我想還是提供私人笑話一則以饗讀者,他除了幽默風趣外,台灣國語也是一絕。話說我們國策班征戰金門太武山的當天,我適逢女性身體的不適,有點噁心想吐,問女伴們是否有蜜餞類解危,只可惜我們一群女人,隨身真的沒有鹹酸甜。 數分鐘後,下山的寶清董事長經過我們身旁,他問我們要不要吃酸梅,我們幾個女生會心一笑,我拿起酸梅才咬一口,鄭董又開金口:「這是ㄇㄧㄝ ㄕㄨ專用」,天啊!台語版的「MC」?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難道他賣膠原蛋白已練就看女人臉色就知生理情況嗎? 健步如飛的他已遠遠超過我們,那兩句話還在空中迴盪:「我擔心飯店有老鼠,滅鼠專用………」,可是我們真的笑的走不動了,時到今日還不敢問他,酸梅真的可滅鼠嗎? 寶清兄讓我羞紅了臉,陳其邁則讓我備感溫馨,可是更在內心祈禱他早日走出波折,讓人再度認識他的優秀與魄力。 我與其邁交談的機會不多,最近一次碰面是幾個同學私下聚會地場合,我們好久沒看到他,好希望幫他加油打氣,為公共事務敢據理直爭到面紅耳刺的我,應酬餐敘等場合,我還是小家子氣的寡言居多。其邁發現我沒留任委員,再三要同學們好好的照顧我,他說:「丹華是辛苦有勇氣的離島女性」,我聽的鼻酸離席。 我一直以為其邁是遭逢挫折而特別關懷弱勢者,其實不然,我們聊到來不及趕到的惠容姐時,他才說當時惠容姐告訴他,許多掛著「00新娘」的廣告招牌,對女性非常不尊重,他一代理高雄市長時,就雷厲風行的拆除該類廣告,先前鼻酸的我破涕為笑,這默默守護女性尊嚴的同學,有別於政客的嘩眾取寵,格外讓人起敬,也格外感嘆造化弄人。 凱達格蘭學校創造了人力相互協助的平台,同學間為共同理想協力,如陳其邁與紀惠容;也有私人企業的同學,運用專業讓服務公家單位的同學替機關賺進專利,如生化界的張順浪協助核研所的林立夫,我一直以為他們只是叼著煙的雪茄客,沒想到他們談笑間化腐朽為黃金傳奇。 我有幸收到花,還真是傳奇。 男同學中,我收過兩份花,一盆是我就職時,疾管局副局長施文儀所賀;一束是我辦烏坵影像展時,林瓊瀛所贈。文儀是鹿港人,很會用道地台語傳遞衛生教育,而且是台語俚語地寫書好手。瓊瀛是澎湖人,是知名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很酷很有型的德性,還是冷面笑匠型的高手。他們的花之禮,使我心動久久,拜託,不是那種心動,是心情受感動的感動。看倌,你是了還是不了呢? 這些了不得的男同學中,李昆澤最讓我驚豔。 他可以拿我寫的「發現烏坵嶼」要我簽名,讓我享受高雄市議員來要簽名的虛榮,繼而搖身一變當選立法委員進軍國會。我在他的文宣中讀到他辛苦的成長過程,很難與眼前搞笑也是一把罩的他作連想。 唉!我凱校的同學真是多啊!我不知道他(她)們那麼優秀要幹嘛?但我開始了解罄竹難書的意涵。看倌啊!我怎麼寫都寫不完。 拜託你去看凱達格蘭學校的網站找國策班第一期,應該可以找到我不敢亂寫的其他主角們,他們實在太優秀了,我寫出來的這幾個算什麼? 假如還找不到,請你打電話到立法院問我們班代高志鵬去,但你可別說是我要你打的喔!我們雖然同姓是一家,可他沒多照顧我這本家一分一毫,我是會被罵的啦!(不過我偷偷告訴你,我才不怕他罵,他是面惡心善、臉老心不老的老班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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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全名———符艾琳
朋友,你一定會問:這個符艾琳,到底是誰? 沒錯,是我,那個偶爾會投稿的大陸新娘,為何會在原先的名字上加了姓?事出有因: 今年的清明節那天,在本報副刊,刊登了一篇我懷念已逝祖母的文章(詳見金門日報4月5日副刊,文題:懷念,很痛、很痛),那天下午,我去『天下貢糖』找我大姐閑聊,我大姐告訴我,她的一位好友剛剛才打電話來,問我大姐說『艾琳生了什麼病,為何報紙上說她將要請假一年?』我大姐被問的一頭霧水,回答說『艾琳身體好的很,妳怎這樣問?』後來看了當日的︽金門日報︾,大姐才得知原來報紙上刊有另一專欄『藝文片羽』的其中一則報導:顏艾琳請假一年養病中。大姐告訴我,她解釋了半天,才讓她的好友終於弄清楚:此『艾琳』非彼『艾琳』、『顏艾琳』非『符艾琳』。 我聽了啼笑皆非,不由的又聯想起去年夏天的一件小事: 去年的7月1日,金門縣文化局舉辦了一個為期三天的『金門文藝研習營』,我報名的是在三樓研習的小說組,我的好友婷,報名的是二樓的散文組,下午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去二樓找好友會合,閑聊中,一位我不認識的中年先生或許是聽我被人叫做『艾琳』,馬上從我身旁停下跟我打招呼:『妳就是詩人艾琳小姐嗎?是作家吳鈞堯的太太?』我大惑不解,但是很快,我還不算太笨的腦袋為我清理出一個訊息:這位先生,他一定是認錯人了。因為我除了非常清楚我先生姓『陳』且不是作家,而且更百分之百的肯定││在台灣的各種報章雜誌上,我都沒發表過詩類的作品,所以,我不是他口中的詩人。被認錯總是一種尷尬,我當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正思忖要如何得體的化解這場誤會,幸虧我那好友││快人快語的婷及時開口:『哎呀,你說的是詩人顏艾琳吧,她(指我)是符艾琳,別叫她吳太太啦!』那位先生馬上失笑,連聲抱歉之後,臉色之紅跟當時的我應該是難分上下。待他走後,婷告訴我:是有一位詩人顏艾琳,巧的是詩人顏艾琳也是金門媳婦,她的先生就是作家吳鈞堯。我看看手上拿的研習營流程表,等下我要聽的課正是由吳鈞堯主講,呵呵,我對著好友,自我解嘲的冒出一句古話:真是無巧不成書! 『艾琳』一名,跟我這麼多年,其實最『風靡』的時期,卻不是跟名詩人『撞』名的現在,而是早在十幾年前,我在家鄉讀師範學校的時候。記得唸書時,標準雙子座的我,生性活潑開朗,在學校人緣頗佳,很多女生當我是知己,很多男生當我是哥們(其中一些醉翁之意不在『哥們』的我也心知肚明,在此就不一一贅述)。因為偶爾喜歡在報刊上登一些皮毛小詩或小文章,在同學之間,我竟然被視為『有兩把刷子』的寫手。那時,不知天高地厚如我,最蠢的紀錄是曾幫一名男生寫情詩追一位女生(結果是,待後來女主角得知情詩出自我手之後,在多年後她們的婚宴上,當眾大爆男主角找人代打情詩的糗事,害我一時之間成了共犯,也跟著糗到不行)。其實我也不知為什麼,在那座校園裡,我在的地方,都會有一小堆人圍繞,記得一年的元旦晚會上,幾位女同學神來一『鬨』:艾琳,我們組個『艾琳詩社』如何?我當時正沉迷著另一件事情││學跳舞,所以對她們的興致潑了一瓢冷水:切!我連談個小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空玩這個?還詩社哩,要瘋,妳們到一邊自己瘋去,別纏著我嘿!誰知,我的冷水絲毫沒能減退她們高漲的熱情,而更瘋狂的是她們未經我同意,不但真的用我的『艾琳』二字開了詩社,還明目張膽的瓜分了我的名字: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姓後面加上『艾琳』當筆名!張陽陽改成了『張艾琳』,劉雅靜改成了『劉艾琳』,王海真改成了『王艾琳』::(注:以上張、劉、王等人皆是真實姓名,這些當年『盜用』我名之人,現在也都跟我一樣為人妻、為人母了,所不同的是:如今她們都是資深教師或學校行政幹部,而我是這小島上的『大陸新娘』),她們自己改得不亦樂乎,我卻欲哭無淚:簡直是造反啊!後來,我問任雲(她也不例外筆名叫做『任艾琳』):這『艾琳』二字怎會這麼吸引妳們集體『發瘋』?任雲得了便宜還賣乖:ㄟ,這麼說就沒義氣囉,我們是免費幫妳代言ㄟ,妳每天忙著唱歌跟跳舞,都沒去打聽打聽,『艾琳詩社』有多紅、『艾琳』的名字有多響,厚! 當然,聽了那套歪理,我別無選擇,只有翻白眼的份。現在回想當年的胡鬧趣事,真應了那句:人不輕狂枉少年,只不過,我的名字││艾琳,在那個年代,那個校園,也跟著輕狂了幾年!寫到此刻,年少往事竟一幕幕浮現眼前,我那些闊別多時的同學們,真的讓我好想念喲! 順便一提,那時還有個知名化妝品也是以『艾琳』命名,曾不止一次的,我被初次知道我名字的人誤以為我跟那個品牌的化妝品有什麼關係。『艾琳化妝品』到如今也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在北京,很多大商場的化妝專櫃上,都可輕易看到那個品牌。 言歸正傳,清明節那天發生那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後,我當下決定,以後無論在哪種刊物上發表文章,皆用全名『符艾琳』,因我知『符』不是常見之姓,這樣連名帶姓的出現,『撞名』機率應會減少很多。我大姐也認為我應該『啟用』全名,這樣就不會讓讀者錯亂了,所以,我才開始寫這篇哈拉小文,準備在專欄『公告』一下。 因為我平時有工作,一天下來多少有些壓力,過年後每到週末又要去學開車,忙得團團轉,所以現在寫稿不似以前那麼勤快了,從清明節隔天開始,這篇小短文已經寫寫停停一個星期了。本來準備整理一下在今晚e到報社,但是,在下午我正在上班的時候,接到了一通很突然的電話:『請問妳是艾琳小姐嗎?我是吳鈞堯::』我說久仰之後就等著下文,因為我不知怎會接到吳鈞堯先生的來電,吳鈞堯先生很客氣,他婉轉的說明來電原因:他太太顏艾琳,跟我在報紙上所用『艾琳』一名,被別人誤以為是同一人,我在金門日報發表的文章很多人都以為是他太太寫的,更離譜的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作家還把我跟吳鈞堯扯到了一起而寫了一篇故事,大意是我來自北京嫁給了吳鈞堯:: 聽到那裡,我真是哭笑不得,接著我想到不久前的清明節發生的那件烏龍事件,於是,我跟吳鈞堯先生說明了我已經決定在以後的各類報刊上一律改以全名『符艾琳』發表文章,因為我也有不同程度的困擾::通話的時候我正在電腦前處理著一個重要的檔案,所以也沒多談,最後我跟吳鈞堯先生說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聽到他主講的課,就匆匆結束了通話。 大千世界,同名者何其多?怎也沒想到我的名字會給我及顏艾琳小姐帶來如此的困擾,當初,以全名投稿或許就沒事了。想來,也許我跟詩人顏艾琳是有些緣分的,不但名字一樣,還都當了金門媳婦。文學的領域中,顏艾琳是著名詩人,是前輩,我是學生;相對金門來說,雖然我小詩人幾歲(如果詩人的網站登載屬實),我卻是『資深』的金門媳婦。我跟詩人不曾謀面,但是我是她的忠實『粉絲』,能與詩人的名字,不謀而『同』,令我與有榮焉,如果有幸,期待詩人下次來金門時,兩個同名的金門媳婦能有機會一起喝個咖啡、聊個事非。在此希望,詩人的身體盡快調養康復,好給她的讀者釀出更棒的作品。 同時,報告各位愛護我的讀者、鄉親、朋友們:以後見到我,請叫我『符艾琳』,從此以後,以前的『艾琳』都會以全名『符艾琳』出現。據我所知,我家的陳先生(我老公)最近正在用心計畫,準備好好慶祝下個月的結婚十週年,陳先生說:『第一個十年,不容易,要做好準備,迎接往後的很多個十年!』,陳先生言之有理,身為『第一個十年』的參與者,我當然不希望再被『亂點鴛鴦譜』,而壞了陳先生精心調製的『十週年慶』的情調。 2006年4月14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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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盤山風獅守護記
后盤山古名后半山,位於金門島蜂腰處,遠有太武山屏障,近依雙乳山為後座,村前有一溪流水環繞,乃地靈人傑風水寶地。 風獅守護於此,屹立村郊,據鄉老言已有數百年之久,斯時水泥尚未問世,內以磚石木構架,外以石灰、糯米漿混煉成材而塑之。 史書記載:古時雙山之下,彌望坦夷,森林茂盛,名青山坪。然元明以來,兵災連連,林木遭劫,元代伐材燒鹽,有明倭盜來犯,放火焚林,鄭氏攻台,砍樹造船,清廷佔金,強迫遷居,焚屋刈木,遂使蒼然森鬱,變為飛沙滾塵。先民有鑑於此,乃立風獅以鎮風。 昔時風獅守護村落,驅邪伏魔,村民按時祭祀,祈祥賜福。於今政府編列經費,雇工整修周邊景,再造后盤新風貌。誠屬佳事,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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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你現在已不是厚臉皮,而是近乎不要臉。」她數落我說。 「如果妳拒絕我,我就請主任幫我做媒,非要娶妳不可。」 「讀書人要知廉恥。」 「我只是一介草莽,不知廉恥為何物。」 「平常看你老老實實、工作一板一眼的,怎麼現在竟變得油腔滑調啦!」 「歲月雖然讓我成長,卻似乎也在考驗我,有沒有把愛情這門學問搞通。」 「不跟你抬槓啦!」她不屑地看我一眼,「再抬下去連炒麵也吃不成了。」 「妳儘管放心,」我笑著說:「現在大哥心情好多了,不僅請妳吃炒麵,其他的菜色只要妳林玲吃得下,盡量點。」 「把錢掏出來讓我看看,」她想伸手進入我的褲袋裡掏錢,「別在本姑娘面前假大方。」 「妳睜大眼睛看看,」我指著文康中心,「誰的地盤?」 她無言以對。 「老實告訴妳,他們想請我、我還不想吃呢?萬一真的錢帶不夠,簽名賒帳關餉再還總可以吧!妳們隊上那些千金小姐們休想吃我一口,惟獨獨妳林玲有這個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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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真是的。才國中畢業,將來會有什麼出息?」 爺爺又一次的搖著頭,嘆了一口氣。 「他們家是務農的。有很多的農田,同時也經營養雞業。」 明珠停了一下,告訴我們,那幾年養雞業的生意,相當不錯。 「那後來呢?」 過程對我而言,是不怎麼重要的。我想,結果如何才是我最想關心的。 「兩年後,姐居然也選擇和對方一樣。不再繼續升學。」 「妳父親會答應嗎?」我不自覺地,提出內心的質疑。 「父親相當民主。他一向尊重我們的選擇與決定。」 「既然如此,那不就沒問題了嗎?」 「後來,兩個人不僅繼續交往,雙方的感情也相當穩定。每天,姐一定要等到對方小窗前的幾句輕聲細語,才肯離開廂房。」 「小小年紀,有這麼真摯的情感,真叫人感動。」 我突然像被感動了似的,心中也有些許的羨慕之情。 「那個時候,在父親允許下,姐也常去對方家幫忙。他們家人很喜歡姐,對姐也很好。」 「那當然。寶珠懂事又勤快。有那個人家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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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腳逛大陸之四
柒、宗教信仰篇─暴風雨後大地一片清明 最原始的中國宗教信仰是道教。上層社會所信仰的,是老子道德經的學理精粹─無為而治的哲學思想以及順服大自然的養生之道。而一般民間卻流於迷信,信奉虛無飄渺的鬼神,仙術、符咒等,及自欺欺人的茅山道術。其間張道陵在江西龍虎山聚眾,是創立道教最具體行動,儼然形成一股與政治相抗衡的力量。地方政府屢次奏報朝廷,認為這股力量播傳迅速,不無威脅著統治者,只是礙於龍虎山的地形,易守難攻,朝廷有所顧忌,故不敢貿然派兵圍剿,只好進行安撫,同時試探有無反意。有次,皇帝老兒特別約見當時只有十來歲之道教傳人─張天師。詢曰:「名叫龍虎山,你可曾親眼看到龍與虎?」小張天師聰穎過人,反應靈敏,機警回答說:「山中偶見有虎,惟獨今日得瞻龍顏。」於是龍心大悅,認為算是順服,必無反心。乃禮遇有加,金銀珠寶相贈外,並明令多加尊崇,就連往後繼嗣登基者,尤其是改朝換代的君王,除了先用武力征服各小邦列強,之後在稱帝之前,都得請「張天師」代擬上報於天界的玉皇大帝呈文,敕封其為中國共主,如此,他這個天子─皇帝才能做得安心,故詔書開場白都來一句「奉天承運」,意為他當皇帝係經由上帝所定旨意建立的。如此一來,幾千年來都聽命於天的中國百姓,自然就成了順民,不再造反。自古而下,政教相互利用,可見一斑。 民間的另一宗教信仰是佛教。上流人士所謂「信佛無相」,「佛自心生」;信其慈悲喜捨,返璞歸真,因果循環之哲理,修心養性,不假外求;然而一般百姓一直糊里糊塗祭拜偶像,拜遍所有有口不能吃,有眼不能看、有手不能動、有腳不能走之各樣「神祈」,門有「門神」,床有「床母」,灶有「司命灶君」,豬狗馬牛經人一刻都可「入神」,木頭、石頭、金銀珠寶都可稱神,讓膜拜頂禮。人民不只要為著三餐的吃喝等生活瑣事而煩忙勞碌,還得入風隨俗的準備祭品香燭,甚至是雞鴨兔牛羊豬的六畜三牲祭物,定期的酬拜各種神祈,怎不累人?怎有心思去想統治者是否真心造福人民?怎有造反的力量?說真的,自古以來「政治家」藉由這一套祭拜各偶像的風俗「禮儀」,說穿了是愚民政策,鞏固了中國幾千年來統治者的權利,官府怎不樂見人民什麼都去拜?反正不造反就行了嘛!看倌,您說是否有理?而今日的選舉,政客、候選人帶動拜拜風潮,每到選季,那間寺廟不是香火鼎盛,那仙「神佛」嘴裡不是油洗洗,甚至吃不消鬧肚子呢?這與古時的政治人物,真有異曲同工之妙矣。而時至科學昌明的今日,民眾仍舊隨著魔棒起舞,熱鬧強強滾滾,可悲呀! 中國大陸,既經老毛文化大革命的「洗禮」,由於政治鬥爭所導致的經濟崩潰,人民連三餐都有問題,那還有那麼傻的人再去東拜西拜的?這真要「歸功」於毛澤東破除深根蒂固的傳統惡質積習,說句公道話,數代君王,只有他能辦到!在他將中國文化破壞到幾乎斷層,道學者憂心忡忡,懷疑上帝怎會容忍這樣一個超級大壞蛋任其胡作非為?但聖經卻有明確的答案:「凡事都有上帝的美意。」不是嗎?在此同時,人民也解脫了亂拜偶像的傳統風俗束縛,原來東怕西怕的心理,如今獲得了澈底的解放,不再迷信,知道只有靠著努力的工作,才能改善生活。 正如上述情形,具有積極人生觀樂觀進取的基督教代之而興,在上海楊浦區的滬東教堂,每當安息日,內外擠滿了做禮拜的人潮。七點至九點一堂,九點至十一點又一堂,共三層都坐滿了基督徒與虔誠的道友,他(她)們不用祭品,只將一週來的煩亂,疲憊的心,擺在上帝面前禱告交託洗滌,讓心靈安息下來,再由生命的源頭吸取充足的能量,從新得到力量,輕鬆愉快的奔跑前面的路程。這樣的美事,頗有智慧的中國人民,都懂得如何選擇一個較適合他們的宗教信仰,使生命過得亮麗,更具有生命力!很奇怪,即使是內地的偏僻村落,都能見到基督教堂,可以想像,負有使命感的聖徒,當年為將美好的福音信息,藉著「好東西與人分享」的理念,以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讓一個幾千年來都在拜偶像的民族,翻轉成為提升心靈的信仰,曾萬里跋涉,受盡千辛萬苦,多麼的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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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物語1話苦楝
從什麼時候我注意到這種植物?我不知道,因該是國小那年,無意中發現的吧!遇見一株樹,一株我難以忘懷的樹。 春天,有人說它是後母面,我想是吧,春雨綿綿,一下又是晴天又下起春雨來了。感覺自己都快感冒了,這樣的季節到底會有什麼植物會讓我砰然心動?而去注意它呢? 「什麼!你陷入苦戀!天啊!大新聞ㄟ!」「你::你給我閉嘴!」丟臉死了啦!神經病!「ㄟ,你幹麻啦!有話好說嘛!憋在心中會::」Shit!我急急忙忙把好友X拉出圖書館,一路上還伴隨著不少奇怪的目光,怪可怕的。這也難怪,經過她的大聲嚷嚷,搞不好美國還真的聽到了她的聲音,死定了,我還差點忘記她是BIM呢!(Big Mouth Woman ),「芸,到底是誰?你們::」「Stop,同學,我並不是妳的愛情故事訴主,我並沒有陷入苦戀,我只是在找有關苦楝的資料,ok?」「那你到底是和誰嘛?說嘛!」該死的笨女人,早知道就不邀她一起出來了,啊,哪現在又是怎樣啊!受不了,難道熱戀中的女人都那麼八卦嗎?「芸,說嘛!::」「#*$@!$%&」來人啊!快把這瘋女人拖出去斬了!我受夠了!「此『楝』非彼『戀』」就說熱戀中的女人神智不清嘛!真是欠「扁」。 上網後,我們常常可以看到以下的資料,經小女子整理,希望大家參考指教。苦楝是最普遍的鄉間植物之一,但卻不受一般人歡迎,也許是帶著苦字吧!但苦楝的生存能力特強,不管鄉民怎麼拔,它就是到處長。苦楝屬於陽性樹種,幼苗成長需要大量的陽光,是陽性植物喔!苦楝分布遍生平地及中低海拔丘陵。早期台灣的原住民有些族裔把苦楝當作吉祥物,葉子拿來催熟香蕉,葉子煮湯可以擦身體治療皮膚病,據說擦臉還有美白效果。這也難怪它不但是優良的家具及裝潢的材料更是用藥良方根皮可驅蛔蟲,果實可治腹部疝痛等。其金黃色漿果內的果核亦可抽取苦楝精,而苦楝精在有機農業的病蟲害防治上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也是非農藥防治病蟲害的良方。但根皮、莖皮有毒,果熟期毒性最大,誤食則嘔吐、腹痛、暈眩、抽搐,以致麻痺而死。所千萬要小心喔!民間野史相傳臭頭皇帝朱元璋,在逃避元兵追殺四處流竄時,在一棵苦楝樹下打睏,因正值寒冬枝果飄零,苦楝子打得他直罵:「你這個可憐壞心的東西,你會爛心死過年。」沒想到詛咒全應驗了,每當新歲交替之際,苦楝樹全株呈現枯死的樣子,易腐的中空主幹,應驗了壞心的詛咒。凋零枯萎之景,成了不祥的象徵。:: 苦楝樹開花了,淡淡的紫色令人眼睛一亮,在春天這個多雨的季節,請忙碌的您,歇歇腳一起傾聽大自然的聲音,欣賞苦楝在春天時綻放的春日物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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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盤山古井深情誌
后盤山原名后半山,地勢稍亢,從金城往沙美方向,環島北路穿村而過,路右頂井,路左為下井,頂井又可分前厝后厝。 后盤山原有數口深井,然因時日久遠,自來水供應後,古井乏人維護清理,坍毀殆盡,餘此座落后厝古井保存良好。據鄉老成族叔說:此井挖鑿至今應有三百年以上,自其幼年聽父祖輩言,井在村落已多年,源源不斷供民汲用,日據時代種鴉片需澆灌優質水,井水供不應求。井深達二十多米,汲水必須兩人合作,一人先拉並將繩子貼在井緣石暫停,另一人再拉,交替出力往上拉,芒冬草所編的繩索在井緣青石留下深深刻痕。之後,國軍駐村多年,伙房炊事,需水孔急,加裝轆轤,但井底出水緩慢,軍民爭用,居民只好趁夜汲水,苦不堪言。井水甘甜,據云當年金防部司令官尹俊將軍特愛飲用此水,吩咐屬下取水,須有村長簽名證明。家叔永堂憶當年,本村因山高井深汲水苦,待嫁女聞之卻步。振職叔眼見村民節儉,俟取兵廚洗米水以供豬食,民生凋困,推想可知。成攀叔想到往昔鄉人入井鑿挖維修之艱辛,感慨萬千。先閱兄憶兒時,曾見鳥築巢穴於井垣中,凡此種種,皆成古井往事。 此井深受老村長振東叔及現任許明吉村長重視,報請政府編列預算,美化周邊設施,此井將成為后盤一景。先正少小離鄉不諳村史,然懍於鄉老執事之誠,特書一二見聞以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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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把子與風衣
–––悼黃啟戟、念顏伯忠 民國九十五年三月十日,有一點涼意,搭捷運,轉公車,趕在清晨八點半到達內湖三軍總醫院懷遠堂參加前水頭、黃厝頂,民國四十五年保送台灣大學土木工程系的黃啟戟老先生(實在不願稱他「老」,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年輕的健者,僅是他竟然已登人稱「古來稀」的七十歲了)的告別式,走進半山坡上的「懷德廳」,心中的感觸簡直是「十味雜陳」,什麼「味」都有,卻什麼「味」都不是。民國三十九年八月,我們一起考進「私立金中中學」初中一年級,五十多年來同學的關係永在,但平日接觸卻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原因不是我們情感惡化,而是境遇作弄,有點天南地北,像外太空的人造衛星,接軌不易。 四十三年,在我讀完高一後,因為家境的因素,與呂偉懷、童新福異想天開地決然渡海到花蓮投奔當時任花蓮師範實習主任的前金中中學校長(後任合併改制後的金門中學副校長)許績銓,意想就讀公費的花師,誰知天不從人願,輾轉抵達花蓮時已錯過了花師的入學考試,在走投無路時,幸得花蓮中學周封岐校長的慨允,順利到花中入學,只是在「插班」考已過的阻絕下,只好從高一再讀起,當時教務主任宋克灼、訓導主任陳祖榮、主任教官尚炳昌,與全校的老師同學都對「金門前線來的」同學愛護有加,令人倍感溫馨。四十四年春節,周校長還特別邀我們三人到校長宿舍過年,真是感激不盡。(周校長不久後調嘉義中學,我又順理成章地成了「八二三」金中遷校分配到嘉中同學的「師兄」)當時我家境實在無法支撐我在花中的負擔,只好在四十四年回到金中的高二就讀,當時校長易希鎬、教務主任周建齡、訓導主任劉先疇、導師王大鵬更是關注、關懷又關愛,四十四年十二月參加全國青年代表大會,回校後就籌備歡送應屆畢業同學的活動,畢業晚會除了有同學的歌舞外,另排了一幕話劇,由教化學的王先正老師(正好與鄉賢王永仁的哲嗣同名)導演,劇情是宏揚俠義精神,畢業班的黃啟戟擔任俠義首領的「瓢把子」(瓢把子是江湖幫派首領的尊稱,通常稱「舵把子」),初二的顏伯忠因個子高身兆,人又俊逸帥氣,被選為稱作「風衣」的俠義份子,其他的角色還有家住東沙的王宇佐,說實在事隔五十年,確是記不得了,演出時「瓢把子」的黃啟戟與「風衣」的顏伯忠因為有傑出的表演天份,贏得熱烈的好評。不知親與當年盛況的尚有幾人記得? 黃啟戟四十五年畢業後與後任國大代表、省府委員的謝炳南及吳永芳保送台灣大學,黃啟戟苦學五年後考進「中華顧問工程司」發揮他的本業專長,擔任工程師,一直到退休仍然堅持崗位,受到許多同學與鄉親的稱讚與稱羨。(工程師一直是社會大眾嚮往的職位,一做幾十年,太不容易)此次逝世,讓人很意外,但能得慈濟師兄師姊的禮讚助念,老同事、老同學、老鄉親、好親好戚、好朋好友的哀悼相送,兼有榮寵與哀榮。儘管有點辛苦的人生,畢竟努力而堅毅地走完了,比起那一位舞台上的好伙伴,舞台下的好兄弟「風衣」顏伯忠,在世上多擔當了十五年。 當年,在陳坑校區,我與伯忠、莊熊水,雖然年歲不同,年級有差,但卻常常湊在一起,我們三個都是屬於有點怪、有點僵、有點臭,腦袋瓜絕少有大轉彎的情事發生,常常有點討人嫌、惹人厭,又偏偏上幾世修來的福,還算有點人緣。我們另外的共同點是書不怎會讀,成績倒是差強人意,而「作文」篇篇不差,熊水以「曼衍」寫詩,我以「華影」寫小說,「自由青年」、「大學雜誌」常有作品,一篇「中秋月」曾得到「松竹文藝」月刊的徵文第二名,現在重讀,覺得「可愛」得「好好笑」。 伯忠話少,少到一天說不了三兩句近乎「離譜」的程度,對他,我一向是又疼、又氣、又寵、又護,氣不過的時候就罵他「臭小子」,再嚴重一點的就出不了口。畢業後我開始就業,困頓的家境只有就業才有活路,伯忠與熊水則遊學台灣,那幾年斷斷續續有一點消息,但沒有「音問」,等再見到伯忠,是他到「正氣中華報」上班,後來擴為「金門日報」,自此以後,他對新聞工作的深入、投入、專心、專業、專研,讓他在「新耕」的園地「深耕」,幾年後從記者、編輯、採訪主任、編輯主任,代理總編輯,在順利中緩步挺進,但仍有荊棘與阻石,靠他的堅持與執著到有點「拗」的個性,讓他在「阻力」中成長、成熟、成型、成就,當慢慢接近「成功」的時候,「天主」卻太過關愛,「無張遲」遽然「寵召」「入息主懷」,留下一大堆眼淚、痛惜、嘆息、惋息,還幸得弟妹洪勤慎女士的堅強、堅毅與堅定,在天主的鼓舞下,渡過這段心痛、神傷的歲月,每次見到她,真不知道要講什麼好,心裡總是不停地翻滾,有一次因為剛與時任立委的江綺雯見面,就聊起她們兩位榮獲教宗頒賜最高榮譽的獎章,讓人感到欽敬不已。 伯忠幾時用「風衣」寫「浯江夜話」倒沒有去注意,可是一看到「風衣」兩字就知道是伯忠,世上不可能巧到當年演「風衣」竟被其他人用為筆名的異事,當時誰都會好奇為什麼會選用這看似普通,實則特別的筆名,在一次同學的聚會中,大家不知不覺談起伯忠,我問「勤慎仔」她知道伯忠用「風衣」的原因或來由嗎,她說不知道,也沒有去問,只覺得筆名就是筆名,待我從頭說起她才恍然,想不到伯忠竟然連自己的太太「惜話」惜到這樣的程度,這不是「怪胎」嗎? 伯忠對籃球活動的「痴愛」與對體育活動的熱愛,幾乎與他的本身工作等量,有時候似乎還超過一點,他的這個優點、特點,正好是我業務的大助力、大支撐、大幫助,歷年來報社的新聞朋友來來往往儘是運動的愛好者與參與者,陳伯芬、張春傳、張水沛、顏恩威、吳光佑、許永漳、「大黑」盧成束,「小黑」王克繩,簡直是戰地金門的體育洪流。加上各中小學的體育教師像楊振榮、王先振、楊媽輝、陳振秀、張浩然、陳爾昌、許永傳、張金福、陳德星、黃金魁、許漢昌、許經鴻等等數不盡的老將、新秀,及社會的洪志合、楊國強、楊國榮、孫水欽、李尚傑、李增輝。在當年欠缺設備、經費不足、場地有限,照樣讓金門的體育運動「熱翻天」,為緊繃的戰地提供紓解緊張情緒與壓力的直接管道。這些默默在戰火下奉獻的勇者,才是「四等景星勳章」的最該獲頒者。 伯忠該死,可不需死得那麼早;該走,可不必走得那麼快;該受「寵召」,可也沒有「召」得那麼急的道理。當時他才五十四,正由「壯年」跨進「英年」,天主呀,何不賜恩降福,再假「天年」!不敢求永壽,至少與「瓢把子」到現在才一起走也比較「有伴」,也才有點「道理」與有些「天理」。只不知老天會不會連聲「我那裡錯了!」「我那裡錯了!」我的內心可是連聲「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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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那個時候,姐和我也常和他們一起玩的。只是,一上國中以後,姐的個性變了許多。她不和我們玩在一起,出現在柚子樹下的時間,也和我們不一致了。後來才知道──聰明早慧的姐,和大她兩屆的學長,居然談起戀愛來了。」 「才國中生,就談起戀愛。這個小地方,以前有這麼開放嗎?」我感到有點意外。 「每天,天才剛破曉。對方便出現在柚子樹下,等著姐打開小窗那會心的一笑,他才放心似的先行上學去。」 明珠一邊回憶,一邊又繼續的說著。 「這種小地方,在那樣的年代,這種事是不太容易被接受的。」 爺爺也跟著說,搖了搖頭,嘆了口一氣又說。 「那麼小的年紀,懂什麼感情不感情?真是的。」 「其實,姐是聰明的。她的書照樣念得不錯,對方也一樣。」 明珠還是慢慢說著。沒想到,我自己卻有點迫不及待似的,在一旁追問著她。 「那後來呢?」 「後來,對方國中畢業後,因家中人手不足,居然都沒讓他去考高中、唸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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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下個禮拜我帶妳一起去好了。」我突然說。 「帶我去做什麼?」她不解地問。 「我要讓楊伯母知道,小美人有未婚夫,我也有女朋友啊。」 「你想得真美,」她哈哈大笑,「看來你的臉皮比我還厚。」 「其實我太瞭解妳們這些美人兒,」我消遣她說:「妳們較適合嫁給有錢人或高官。想當初,我就是想替小美人做媒,要她嫁給後指部杜主任,想不到她嫌杜主任老,媒人沒做成,卻挨了一頓罵,最後竟愛上她。而愛上她後,卻發覺她已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人生的際遇,就是那麼的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愛她,他們又尚未成親,有本領就把她搶過來啊!以免遺憾終生。」她為我出點子。 「搶人家的未婚妻,那是天理難容的。」 「那你準備怎麼辦?」 「只剩下一個步驟了。」我神秘地說。 「那一個?」她不解地問。 「放棄她,對妳展開強烈的攻勢,把妳追到手。」我開玩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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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遊記之三》造訪上海
坐在車內,窗外的景物從眼前不停的掠過,由原本稀疏的小房子漸漸轉變為密集的高樓大廈,我知道,上海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由於路程不短,到了那裡,已是彩霞籠罩的黃昏,沒辦法,大家只好按捺著雀躍的心情先去解決民生大計,再來欣賞著名的上海。 傣家歌舞宴!這個特殊的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今天的晚餐會表演些什麼呢?一路上我不停的猜測演出內容,期待會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高朋滿座的餐館傳來陣陣飯菜香,殷勤的侍者穿梭在桌椅間盡責的服務,而我們十分的幸運,恰巧坐在能把舞台風光一覽無遺的桌位。嘴裡吃著美味的菜餚,眼裡欣賞著舞者們充滿民族特色的舞蹈,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突然一樣事物朝我的方向飛過來,令我嚇了一跳。在我座位附近的司機叔叔好心的接住,並把那樣東西遞給我,仔細一瞧,是一個造型小巧的藍色香包,原來那是今晚送給幸運來賓的紀念品。 耳畔傳來主持人的話語,邀請著拿到香包的來賓上台與舞者共舞同樂,害羞的我遲遲不肯上台,忙把香包拿給妹妹,讓妹妹上去一償明星夢,看著小妹笑的臉頰紅通通,與舞者攜手跳舞的情形,真是十分好玩的一幕,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絕的笑聲為這場晚餐拉上了帷幕,接下來,我們將要去外灘欣賞夜景哩! 黃浦江的兩岸燈光閃閃,新舊的建築相互輝映。在舊市區,一整排歐式建築亮著柔和的橘黃色,藍色、綠色的燈光不時在暗夜中交錯,呈現出一種典雅的柔美。而對岸的浦東區,則是現代化建築林立,高聳入雲的東方明珠散播出一種神秘,不時打上的白色燈光在夜空中畫下了一道道痕跡,看著映在江上的燈火,我彷彿在其中遇見了銀河! 不能錯過的美景促使每個人按下了手中的相機,望著這「地上的星空」,我依依不捨的把它收進回憶的相簿,與大夥兒一同離開了這個地方。 踏進了今晚所住的小套房,我忍不住走向窗旁欣賞著窗外的景色,一排排的住家像是用尺量出來般整齊且大小一致,一閃一閃的燈火把黑夜映的如同白晝似的清楚,令我嘆為觀止,上海夜景真讓人難以忘記。 一早,我們前去豫園觀賞聞名的江南古典園林。來到這座城市山林,一入眼簾的,是門上那精巧的雕刻。象徵豐收的稻穗、麥穗對著人們訴說著最初屋主的富裕。而在它樓下的仰山堂,則可遠眺對岸風景:豫園的精華││大假山。 有如山水畫般的意境令我身陷美的重圍,但這還不是令我記憶深刻的原因,使我最難忘的,是豫園裡一塊身長八、九尺高的巨大太湖石││玉玲瓏。 周身多孔的太湖石充滿了瘦、皺、漏、透之美。聽說只要在石下點一爐香,每一個洞都會有煙霧冒出;若從上方倒盆水,則每個孔都會有水花流出,聽起來真的很有趣。可惜的是不能真的去試試真假,親眼看到那些奇景,讓我感到有些遺憾。 古意盎然的豫園以它的幽靜吸引了遊客駐足的眼睛,使我在蔥鬱的花木中度過了美好時光,但願下次還有機會再度造訪這座優雅的江南庭園。 遊覽過這座典雅的園林,我們朝下個目標││玉佛寺邁進。 玉佛寺是上海有名的佛剎,相傳在清光緒初年,慧根和尚沿著唐玄奘取經的路線赴印度,募得了玉佛五尊。雖然現在只剩下兩尊玉佛,但前來膜拜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宋代宮殿式建築的玉佛寺,天王殿供奉著四大天王風調雨順,你發現了嗎?這四大天王都把一隻腳抬起來耶!據說是當年朱元璋在廟裡當和尚,掃到四大天王跟前時,命令四人把腳挪一下好讓他把灰塵掃乾淨,後來卻忘記命令他們放下,從此四大天王都是抬腳的,看起來十分特別。但每個遊客一定會欣賞的,便是鼎鼎大名的坐佛和臥佛囉! 兩尊玉佛的姿勢並不相同,但坐佛、臥佛都是一樣的引人注目。剔透的玉色在光線下佈滿著淡淡的光,美觀的造型使它在華麗中不失莊嚴的形象。以金帶裝飾的頭部和身上因各色寶石的襯托而顯得光彩奪目,他們可以說是藝術的瑰寶! 眼看著上海的行程即將結束,留戀可以說是唯一能形容我現在心情的詞語,我想每個來這遊玩的人心境一定都跟我差不多吧。離開只為了一個新的開始,我們該前往下一個地區││蘇州了。願日後還有機會舊地重遊,重新回味這段日子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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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鄉僑人物故事》從土產出入口到電腦經銷商的陳國民
「如果不是日軍佔領金門,即便我日後會離開家鄉,也不會那麼稚齡就走!」1929年出生于金門後浦,年僅七歲便倉皇逃離金門,現年七十七歲的陳國民說道。 南下中爪哇北加浪岸,與父親團聚 1937年9月23日,就在日軍的鐵蹄踐踏上金門島,陳國民隨同祖母和母親,一家七、八口匆忙地逃離家園,到距離對岸廈門不遠處的內地,一處叫「馬巷」的窮鄉僻壤匿避。幾天後,再到廈門,全家乘坐荷蘭船,經過一星期的海上漂泊,終於抵達印尼「巴城」(巴達維亞,即今雅加達)。隨之,再轉搭火車東進,半天後來到中爪哇北加浪岸,與在那兒工作的父親團聚。 陳國民的父親陳永福,那時在一間頗具規模的茶行裏任職。老闆黃永生,也是金門人。說到這裏,陳國民忽然提起黃東平,這位不久前在金門建縣90周年慶暨世界金門日大會上,因在文學創作上的卓越成就,獲得縣政府表彰的著名鄉親作家。他說:「黃東平窮其一生,在華文被禁錮的印尼地區辛勤耕耘,創作多達五百萬言,如此多產作家,在印尼絕無僅有;在東南亞一帶,也屬罕見。他不僅量多,創作題裁也廣,舉凡:小說、戲劇、詩歌和評論,樣樣皆有,且都具有很高的水準。也因此,金門縣政府為他出版了︽黃東平全集︾(共十冊)。」 「黃東平的父親黃啟三,與家父及另一金門鄉親董清潔,其時同在茶行裏工作,情同手足,因此三家往來頻繁。我和黃東安,也就是黃東平的胞弟還是當地一間華文小學的同學呢!」 陳國民回憶道。 日治時期,移居直葛小鎮避難 然而,這一段平靜的日子並不長久。日軍很快地席捲東南亞。日治時期,陳永福一家人搬到距離北加浪岸不遠處的另一小鎮直葛。在那裏,陳國民進入當地一間華文中學繼續求學。 搬來直葛小鎮後,陳永福向印尼人租用武起士帆船,運載冰糖前來新加坡售賣。「那是1942、43年,新加坡嚴重缺乏冰糖供應。父親從事這門貿易,多少也賺了一些錢。」陳國民說。 離開印尼,冒險逃到新加坡 1945年8月,日本在挨了美國的兩顆原子彈後,宣佈投降。印尼為爭取獨立,與宗主國荷蘭爆發了戰爭。為了免遭池魚之殃,陳永福決定冒險,免費「弄幫」一艘原是載貨,那回載了兩佰噸白糖的摩哆機動柴船,在槍林彈雨中離開了直葛,航行七天七夜,最終抵達廖內群島的吉裏汶島。 「我們原本是乘坐另一艘貨船,但因該船要提早一天出發,而我們尚未準備好,只好轉搭另一艘。隔天,當我們上船,依依不捨正要離開直葛時,卻傳來原先欲乘坐的該艘貨船,因遇暴風浪,已被海神吞噬了,船上人員無一倖免。」說到這裡,陳國民表示,那真是冥冥中註定命不該絕。否則,一家十幾口就得葬身大海裏了! 在吉裏汶島苦等了一個星期,經衛生檢查、辦妥手續後,陳永福一家人繼續乘船到新加坡,投靠直落亞逸街一家叫「豐源號」出入口商的妻舅翁贊商。那時,已是1945年歲末了! 「其實,從吉裏汶島到新加坡,水路雖不遠,但需要經過一處叫「三角浪」的險區,時有風浪衝擊,很多簡陋的小船都難逃劫數。所幸,吉人天相,我們一家人平安抵達新加坡!」回想起來,陳國民仍心有餘悸。 因「政治」事件被學校開除 到了新加坡,在舅父的安排下,陳國民進入當時有「東南亞最高學府」之稱的華僑中學就讀中一。「我那時已是十六歲的少年,算是超齡生,同班同學都比我年紀小。剛入學時,我還很靦腆害羞呢!還好,老師們都很循循善誘,而同學們也都非常友善互助,學習生活倒也十分愉快。所有科目都不成問題,惟獨英文一科,一塌糊塗,考試甚至拿不到三十分!」他說。 原來,陳國民進入華中之前,從沒讀過英文。在印尼唸書時,學校也沒教荷蘭文或印尼文,更甭說英文了。而英殖民地新加坡,英文是學校每日必修的科目。華中重視英文,考試若達不到五十分水準,就此一科也夠教你留級,即使其他科目成績頂呱呱。其後,又因涉及「政治」,終被學校下令退學。「雖有幸進入華中山崗求學,卻無緣成為華中畢業生:::」陳國民幽幽地說道。 陳國民因「政治」事件被學校開除?回想起來,他說:「我哪是搞政治?只不過當時華中有學生議會組織,每班都有代表,我或許長得高頭大馬,比同班同學年紀大,因此被推選為代表;甚至是議會中央七人小組裏的一員。新中國成立,學生議會打電報祝賀,英殖民地政府便勒令學校開除有關學生。我被視為中堅份子,也在開除之列。」陳國民無奈地說,自嘲是政治犧牲品。 不僅如此,休學後不久,英殖民地政府跟著把陳國民抓了起來,關在棋樟山外島。所幸陳永福當時經商致富,有能力延聘著名的律師辯護,陳國民終於獲得假釋;只是行動受到限制,不可夜歸。 協助父親經營出入口貿易 早在1946年,陳永福與妻舅翁贊商,及另一金門鄉親合夥創立「友誠」貿易公司,從印尼入口土產。由於陳國民的兄長國華,早已回去大陸參與建設;輟學後的陳國民,已經二十來歲,理所當然地便成為父親的幫手,學習做生意。 由於陳國民人脈關係好,許多當年在印尼巴城的同學都與他有聯繫。獨立後的印尼,百業待興,陳國民於是幫忙提供工業原料和機器配備予印尼的商家,在土產生意以外,另拓商機。 八十年代,向電腦市場進軍 八十年代,陳國民赴美探望修讀電腦學位的兒子明君,順道走訪電腦製造商。他對當時剛面市不久的微型電腦深感興趣,認定這門新興科技行業的潛力。經一番磋商後,乃取得 Computer Land 的特許經營權,負責新加坡、吉隆玻、雅加達和香港四地區的經銷工作。其後,IBM 個人電腦出現,並與Computer Land 合作推出其產品。甫出,便廣受歡迎,供不應求。作為擁有Computer Land特許經營權的「友誠」貿易公司,獲利匪淺。「不過,當時要獲得每月二、三十台的IBM 個人電腦供應,並不容易。IBM 個人電腦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了!」他說。陳國民除擔任原有的「友誠」貿易公司(其後易名為「友誠」貿易有限公司)主席之外,他也掌管剛成立的「新加坡友誠電腦有限公司」及「香港友誠電腦有限公司」。由於缺乏人手,他只好忍痛放棄吉隆玻與雅加達的特許經營權,轉讓給有興趣的同行。 與此同時,由於新加坡政府推行「居者有其屋」政策,組屋如雨後春筍般聳立起來,「友誠」貿易公司也供應Gypsum Board 間隔房間的建築材料。由於價錢便宜,因此需求量頗大。 陳國民說:「從最初的土產,進而電腦,甚至建築材料,公司的發展乃順應社會的需求。我非商業翹楚,但做生意不外是目光遠大,提供社會所需要的產品而已。當然,其間的運作、商場策略、人際關係等都是學問。不過,只要全力以赴,相信必有收穫的。」 「爪哇公局」興辦「興亞啟蒙學校」 在從事印尼土產生意時,陳國民曾是這個商業團體「爪哇公局」的董事。「爪哇公局」曾在直落亞逸街創設「興亞啟蒙學校」,後因附近一帶居民遷往組屋新鎮,學生遞減,乃在政府的協助下,在大巴窯另覓新地興建學校。「還記得那時,在「爪哇公局」主席邱繼藩,以及殷商吳必昌、陳泰美、鄭天賜、陳順源等人努力籌措下,共籌得七十多萬元,成功地蓋起一座四層樓高的新型校舍。起初,學生高達千餘人,但好景不常,由於嬰兒出生率日益降低,招收不到足夠的一年級新生數額,幾年下來,董事會只好宣佈停辦。時「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正在尋找會所,主席邱繼藩便建議把整座校舍捐贈給後者。」 陳國民回憶道。 其時,「興亞啟蒙學校」有三位產業信託人,即吳必昌、陳泰美和陳國民。由於前兩位長輩經已作古,當時移交簽署,贈方代表只有陳國民;當時他也是新加坡出入口商公會會長。「這商業團體之前名為華僑出入口商公會,由經營各地各類的出入口商組成。新加坡獨立後,乃易名為新加坡出入口商公會。」陳國民解釋道。 說到這裏,陳國民話鋒一轉,說:「四、五十年代以前,新加坡著名的出入口商不是樹膠商、胡椒商或咖啡商,而是鹹魚商。印尼的鹹魚消費大,但國內供應有限,新加坡商人遂由越南大量進口鹹魚,再轉銷印尼各地。所以,二、三十年代的新加坡著名出入口商,賺錢多是來自鹹魚。而「興亞啟蒙學校」,可說是靠鹹魚興辦的學校。」 熱愛書法,珍藏不少名家作品 陳國民年輕時便喜歡中華書法,很早便開始臨摹名家字帖,尤喜柳公權字體。退休前,他在辦公室內備有紙墨硯筆,隨時可揮毫,一些親朋好友也因此獲得他的贈寶。他家裏,壁上也懸掛著幾幅名家贈送給他留念的書法,其中有潘受(已故)、朱自存等。當然,他也珍藏不少國內外名家作品。「閒暇時懸掛起來觀賞,不啻是老來人生一大享受。」他說。 八十年代中,陳國民出任金門會館副主席,時會館大廈剛落成,他禮邀潘老為慶昌堂的四根大圓柱,鐫上兩副對聯如下: 「金濤陳侯篳路飛騰出龍驥,門崇朱子當年過化詠鳶魚」 「金闕銀台海上仙山思故里,門風世澤天涯遊子耀新邦」 把拓荒金門的陳淵恩主公,及到過金門的宋朝鴻儒朱熹的教化描繪得淋漓盡致。潘老的這兩副對聯,蒼勁有力,氣勢宏遠,到過大廈禮堂者,無不駐足觀賞,讚歎不已! 「對聯不外表揚自家人的光輝事蹟,若由金門籍書法家來撰寫,難免會有「自我吹噓」之嫌。潘老乃南安才子,由他執筆,再恰當不過了!」陳國民解釋道。他也透露,潘老在撰寫前,還向他要了好幾本有關金門歷史書籍以作參考,並且解釋朱熹那幅「鳶飛月屈地,魚躍海中天」仍是指學問,其高如鳶飛月屈地,其深則如魚躍海中天。」 陳國民臥室裏也懸掛著一幅宋四家米芾的拓印作品。他說:「米芾寫字,落筆隨意,師法自然。不過,他雖然追求古雅真趣,卻也提倡復古,相行不悖。我喜歡米芾的字,但這位顛狂,與蘇東坡、黃庭堅、蔡襄齊名的書法名家,卻把柳公權評得一文不值,說他「醜怪惡劄」呢!」 練字和閱讀書籍之外,陳國民偶爾也提筆寫寫文章,作品曾發表在報章、(源)季刊,以及分別收錄在華中校友會1993年與1999年出版的(華實串串)和(華崗依舊)兩本紀念文集裏。 受父親影響而參與會館活動 陳國民的父親陳永福在五十年代經已是金門會館董事,曾擔任數屆財政,後受委為信託人。陳國民在父親的影響下,也積極參與會館的活動。六十年代末獲選成為董事,其後出任財政、副主席等職。此外,他也曾任宗鄉會館聯合總會理事、浯卿陳氏公會名譽主席、新加坡貿易局主辦新加坡印尼商業諮詢委員會主席、文藝協會名譽主席等。 擔任金門會館副主席期間,為慶祝會館成立120周年,並配合會館大廈落成典禮,以陳國民為首的籌慶委員會共成立了九個小組,積極展開一系列的活動,包括在海皇劇院餐廳舉行盛大聯歡晚宴、出版︽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舉行「金門同鄉書畫展」兼「金門文藝作品展」,及「金門同鄉工商業交流會」等等。 陳國民說:「為確保慶祝活動順利舉行,我們動員了全體董事和其他鄉親參與工作,人數約有百餘人。從各地鄉親給我們的好評,足見我們辦得很成功。大家都同意,各地宗鄉團體輪流舉辦類似的活動和懇親大會,將有助於敦睦鄉誼,共謀會務發展。」 陳國民也建議在會館大廈內設立金門圖書中心,特別是收藏有關金門歷史的珍貴資料,以及海內外金門人的著作。經過多年的努力,在2004年2月21日開幕的「金門文史資料中心」,便是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項研究與整理工作。 1988年12月,新加坡文藝協會倡辦「亞細安華文文藝營」,陳國民領導的金門會館大力贊助是項活動。每兩年一屆,輪流在各成員國舉行的「亞細安華文文藝營」,至今共舉辦了九屆,已成為亞細安華文作家重要的區域文學會議。陳國民表示,宗鄉會館支持文藝團體舉辦文學活動,這種努力是正確的。金門會館在去年八月出版的(新加坡金門籍寫作人作品選)也是很好的嘗試! 含飴弄孫,人生最大樂趣 自十多年前退休以來,陳國民每天堅持到住家附近的公園步行一小時又十五分鐘為健身運動。其次,飲食均衡,多吃疏菜和水果也是他的養生之道。他說:「營養學家說過,吃只要七分飽就行了,一輩子不會得胃病,這話是很有道理的;暴飲暴食,肯定是要弄壞身體的。」 陳國民于1956年結婚,夫婦育有一男二女,內外孫五人。由於和兒子毗鄰,晚餐在一起。他說:「人到晚年,還爭什麼名利呢?每天和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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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藥油男人
他不是個醒目的男人。 他長得不特別起眼,平庸的身材、見過即忘的長相。職業、學歷都平平凡凡,他的家庭背景也不值一哂。稱不上口若懸河,也沒有特殊才藝的他,簡直是個隱形人,如果不是朋友的特別介紹,在路上遇到他八百次恐怕也記不起他。 然而他的人緣卻是相當地好。 他的女人緣很好,卻沒見過他談戀愛。他替人「療傷」,總是眼神溫柔,安靜傾聽對方的苦水。點頭、拍肩、說著「我也覺得」、「他怎麼可以這樣!」同理心字眼的安慰。他是朋友間公認的「藥油」,情緒鐵打損傷時治療的第一首選。因為他的善解人意,漸漸讓人忘記他的性別和獨特性。被擱置在廚櫃深處的藥油,常被人忽略他的存在,佈著灰塵的他,只有在朋友疲倦受傷需要安撫推拿時才會被想起。 他是傷者的庇護所,卻不曾停止心虛自己的感情世界其實像外表,空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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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 「妳一天到晚來要福利點券、勞軍電影票、免費洗衣票、免費沐浴票……要東要西的,只差沒有要特約茶室娛樂票而已;還帶一大票人超額購買福利品,難道這些不是為我添麻煩嗎?」 「我是看得起你,」她好氣又好笑,「這些事如果你不幫忙,憑我林玲,照樣可以找組長、找主任、找司令官要。大哥,您知道不知道?」 「說來說去,都是妳的理由。」我強裝笑臉,「妳漂亮,我說不過妳。」 「認輸了是不是?」 「金防部所有的官兵,誰不知道妳林玲長得漂亮又伶牙俐齒。」 「那麼大哥,今晚我們就別在餐廳吃大鍋飯了。」她有點得意。 「妳要請客?」 「小妹我請客,大哥您付錢。」 「厚臉皮!」我瞪了她一眼。 「剛抹過粉,」她摸了一下臉,「比起大哥您,當然要厚多了。」她說著說著,竟笑了出來。 「好吧,今天犁了一上午地,的確有點疲倦,一想起餐廳的大鍋飯,實在也沒有胃口,我們到文康中心吃炒麵。」 「你回家耕田啦?」她關心地問。 「不,幫小美人家的忙。」我老實說。 「你不是說小美人已經有未婚夫了嗎?」她訝異而不平地說:「她為什麼不找自己的未婚夫幫忙,而找上你?看你老實好欺負是不是?」 「我是上午才聽她母親說的,」我坦然地,「大家都是朋友,幫點小忙無所謂。」 「以後還會去幫忙嗎?」 「我和楊伯母約好了,下個禮拜還要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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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原來,徐大小姐這麼喜愛柚子花。以前,也曾住過我這間西廂。一股莫名所以的歡喜湧上心頭。我想,三月柚花淡淡的清香,感覺上就像三、四月天一樣,是那麼的溫馨怡人。難怪住在這兒的人,都那麼不自覺地愛上它。 「難怪,難怪………她總是比我還早發現柚子樹結了花苞。柚花盛開時,她也總是第一個跑來告訴我的。」 爺爺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我在一旁,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自從那些事件發生後,姐就再也沒有踏進前院西廂,也未曾走出西側那個小門。」 「當然,也不再跟我們一起採集柚花、曬柚花,煎熬柚花茶一塊品嚐。要是沒發生那些件事,那該有多好………。不是嗎?明珠。」 爺帶著回憶接著說,話中含著幾許傷感。兩個人就這樣沈默了片刻。 那些事件發生後?是什麼大事,讓從小喜歡柚花盛開的徐大小姐,從此不再看柚子樹一眼?我心中滿是疑惑的想著。 從窗口遠望,我又看到高高的柚子樹,那一身的柚花白,在陽光把濃霧化開後,又再度展現它淡雅怡人的美麗風采。 「小徐,你知道嗎?那株高高的柚子樹,是許多人共同的回憶。其中,有歡樂的故事,也有悲傷的陳年往事。你,有興趣聽嗎?」 明珠看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柚子樹。聰明的她,也許已猜出我心中的諸多不解。 「如果妳願意說,我會很樂意當一個忠實的聽眾。」 這是我的真心話。有人願意為我解開先前的疑惑,今晚我會睡得更舒坦、也更安穩的。 「從我有記憶以來,柚子樹給我的印象,始終是高高大大的。以前,繞著這株高大柚子樹一起玩耍的,幾乎都是家住這附近宅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