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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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煙霧迷濛
我是個幸福的人,因為媽媽總是會把辛辛苦苦養大的土雞,宰殺冷凍之後快遞到我住的地方,下班後的我常常就將媽媽的這些愛心雞燉煮成雞湯享用。話說冬至那天,煮湯圓的同時順便在爐子上燉雞湯,或許真的是吃了湯圓就老了一歲,我明明就提醒自己,一定要在吃完湯圓時把爐火關掉,但是吃飽喝足的我竟然就這麼忘了,更糟的是我竟然像個老人家,看電視看著看著就入夢鄉去了,用小火燉煮的那鍋雞湯,就這麼為我製造了一場永生難忘的驚魂計。 我回想當時,我可能九點不到就夢周公去了。我仍記得睡夢中的我夢見自己在烤肉烤焦了,我心裡一驚,從攤睡的沙發上跳起來,因為這下我記起來了,瓦斯爐上的雞湯還沒關火,瞄了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是凌晨二點約十分,老天爺!我這盹可打的真久!急忙跑到廚房,爐火還沒熄但鍋子不斷冒著白煙,陣陣嗆鼻的焦味害的我是踉蹌的退後好幾步,摀著鼻子趕緊關火。我那時可能還沒清醒吧,呆呆的就拿了一大碗公的水往鍋子裡倒,這下可好,遇到高溫的水變成大量水蒸氣,差點讓我連我的手在哪都看不清楚,就趕緊打開抽風機進行排煙。接著我從鍋子裡倒出來的不是好吃的雞肉,卻是黑摸摸的木炭,我就這麼開始刷起鍋子,但是任憑我再怎麼努力,附著在鍋子上的厚厚污垢還是不為所動,後來我放棄了,我開始檢查客廳房間,我才發現我所面臨的下一個挑戰更讓人頭痛,那就是滿室令人做嘔的煙薰味。我開始尋找所以可能除臭的法寶,但是我卻只想到香水跟樟腦油,我也不管這二者交互影響的最終氣味是什麼,拿了就不停狂噴,我以為這樣就能一勞用逸就放心的回房去睡回籠覺。一覺醒來渾身不對勁,我所能聞到的還是焦味,就連我去到辦公室,同事都還懷疑我整晚是抽了多少香菸,因為我身上那古怪味,彷彿就好像做錯事的人企圖想用香水湮滅證據,經我一番解說才化解誤會。當天下班我去接了大姐的二個小孩回家度週末,一開門我那二個外甥就一直問我怎麼都是燒焦味呢?我支支吾吾隨便呼嚨那二個小朋友,還逼著他們要幫我拆床單換洗,然後噴上真正的除臭芳香劑,那二個小噴的高興我卻苦的可憐,因為我竟然對那個噴劑過敏,不停的流鼻水打噴嚏,俗話說的好:「有一好沒二好」,用鼻子過敏抵銷我粗心犯的過錯,也可算的上是能接受的了! 我之前總是得理不饒人的責備家人的粗心,這會兒我變成了那個主角卻靜悄悄的不敢聲張,真是「嚴以待人,寬已律己」!其實冥冥之中我覺得是有人在幫助我,我想有可能是我那個已經過世多年的三妹吧!要不沉睡中的我怎麼可能及時清醒處理呢?把這樣的感情寄託在和我緣分淺薄的三妹身上,或許是想找到一些些關聯讓自己安心吧!告誡自己不管有什麼重大事情,離開廚房之前爐火沒關就想都別想。那個煙霧迷濛的夜裡就讓它成為自己的一個警惕!一個對家人永遠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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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眼鏡
阿母的老花眼鏡,總是擱在電視旁邊或是櫃子角落,只要是縫衣裳、補釦子,她就找來老花眼鏡戴上。看他牽動針線,上提下移,那是一幅美麗溫馨的畫。我從來不曾去追想與質疑,阿母是什麼時候開始戴上老花眼鏡的,印象中,她需要藉助它才能看清楚細處微物,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阿母告訴我,年輕時,聽那年近半百的人說眼花穿不了針線,她還不太相信,想那針眼雖小,可也是看得見啊!什麼老花不老花呀,真是奇怪!直到自己面臨這個階段,才知道前輩所言,一點也不虛假!儘管如此,阿母帶上眼鏡的那份慈愛溫馨,一直是我深深喜愛的。 是前年吧!發現自己對於字體較小的書報看來倍感吃力,畫面會沒來由的一陣模糊,初始並不以為意,想是精神不濟、眼睛疲勞所致,不多久自會好轉,不想如此情況,絲毫不見改善,且日以繼月伴隨著,此時心中忽地閃過三個字─老─花─眼,不、不、不、我還不至於老到那個程度。我想了想,想找一個理由來安慰自己惶恐的心。 這股不服氣的情緒加上鴕鳥心態,拖延撒懶了好一陣子,終究還是扺不過心底的狐疑與納悶,我終於找上了眼科醫師。「醫師、我最近看書報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老花眼?」眼巴巴的看著醫師,希望他診斷之後跟我說不是。「沒錯!是老花眼×××度。」「那、那幾歲開始會出現這種現象?」「四十歲。」醫師說得斬釘截鐵、一派輕鬆。「啊!那我也太準時了吧!」「那該恭喜你年高德邵。」醫師還不改玩笑口吻,我卻像洩了氣的皮球,欲振乏力。 「可是、我的視力很好耶!」不服的心仍然在做最後的困獸鬥,「視力越好老花越快。」醫師不改笑臉給了我這個答案。這是哪門子怪邏輯嘛?誰規定視力好老花就得快呢?此時的我憎恨起往昔引以為傲的好視力,因為這所謂的好視力,才讓老花眼如此準時的找上我。 百般無奈,免為其難的我配上了生平的第一副眼鏡─老花眼鏡。第一次戴上「它」,孩子們直盯著我哈哈大笑,說我已經進入了老人班級了;孩子的爸爸則說:「戴了眼鏡,頗有書卷味,好像真有一點點學問了!」唉!我才不管好笑不好笑,學問不學問的,我只知道視茫茫的滋味,除了不方便,還是不方便。 看報紙是每天例行的事兒,看報紙找眼鏡變成固定的程序,我由開始的倍感不便,漸漸演變成一種慣性。白天還好,只要光線夠,報紙再調個適當的距離,勉強還看得清楚,一但到了晚上,那就非得依靠我的老花眼鏡不可了,曾幾何時,我竟不知覺的依賴上「它」。它儼然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我終於能夠明白體悟,時間加諸於人身上的種種可能性。年輕時,耳聰目明、精力旺盛,一切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舉凡和「老」字連接得上的名詞、代名詞,似乎都和我毫無干係,年長,那應該也是很久以後的事。隨著時光輪轉,日疊月積,自己終究也和它攀上連線,沾上了邊。 孩子們晚上溫習功課的時間,往往也是我看報的時候。我得在看報之前,先想一想、找一找我的眼鏡在哪裡?孩子們說我不但眼花、還加上健忘,如此不是老人是什麼?對了!改天,我得把它固定放好,才不致於常常找不著。我想、就把它放在電視旁邊或是櫃子角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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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動的心
我希望我是暫時離開,我希望我很快會回來。我,遠從東南亞嫁來金門,我從一個少女成了為人妻、為人母的角色,我努力的過每一天,我要演好我的每一個角色。久久一次回「娘家」,娘家對我而言似乎越來越遙遠了,在過境台灣時,我去找我在台的親人,我想暫時不回金門,我想在經濟上獨立,我想要享受靠我雙手賺來的錢,誰能了解我? 小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在這之前,我幾乎花了我的每一分每一秒在他身上,我希望盡我所能的照顧他、教育他,可是,我仍有我的需要,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要多認識點人,我還想要過少女的生活,穿漂亮的衣服,化漂亮的妝。我相信我可以的,我不是學會了說國語,我也是從注音符號一個一個學會的,花花世界的誘惑太大,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在外面闖蕩,我狠心的把孩子放下,我做了一個不負責的母親。 誰能真心體會我的難處,既想做好每個角色,又想不負自己所望,我掙扎了許久,我做了如是的決定,也許長久以來的缺乏溝通讓我從大家眼中的乖乖女成了今天的狠心女,我或許錯了,但我或許要體會外面人情的冷暖後才會甘心回家,且待時間來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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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
丑時未過,屋外仍是漆黑,天空殘月斜掛,星斗稀疏可數::::今夜的莊內格外寂靜。時間停格在一九四九年十月中旬至十月底,古寧頭戰事的前夕,不論是「三蓋廊」、「雙落大厝」、「五腳氣蕃仔樓」,舉凡是屋頂凸起物,都可瞧見惱人烏鴉的身影,牠們之所以惱人厭,因為多半暗夜現蹤,披著烏黑如同鬼魅般的外衣,雙眼發出懾人魂魄的幽光,並且從不作預警,隨時突發嘎!嘎!嘎!的驚悚怪聲。 夜半嬰兒受驚嚇啼哭,漫漫長夜就在喧鬧中空轉度過。沉不住氣的男主人,他哪把無名怒火升起,他護衛莊園,守護妻小的尊嚴,豈容鳥輩踐踏。張口便是:訐恁祖×!粗口問候完,掄取小石子凌空投擲,劃破了黑暗長空,但巧的是擊中牆垣,倒彈反射的石子,不偏不倚,竟打到自己的腳踝,痛、很痛!淒厲的哀嚎聲,吵醒了家中長輩。老人推開房門先是「咳呸」一聲,清出喉頭哪口膿痰,長吁一口嘆息聲,凝重糾結的表情,使滿怖風霜的皺紋,更顯出他的老態。他嘴角一揚,雪白的鬍鬚隨著顏面神經顫動,他開口說話了,長輩終於開起智慧的金口。 他說:「猴死囝仔,失教示,三更半夜眠呣睏,擱哀爸叫母鬼叫!」老人原本膀胱無力,這下又被汝驚嚇到滲尿,他生氣並非半夜清夢被擾,他氣後生晚輩無啥小路用,遇事只會大驚小怪,祇會盲目投石洩憤,且連丁點的痛楚也承受不住,全無半點男子氣慨,難怪老人家動怒!但氣歸氣,小孩不論美醜,終究是自己的種,哪天上山頭還得靠它捧斗哭魂,當下權橫得失老人便放下家長權威。 他又說道:鄉野傳說,指烏鴉是勾魂使者的信差,牠暗夜出沒,形同鬼魅般的嘎!嘎!叫聲,更是駭人。是直通冥冥地府的信號,他曾聽老一輩說:暗夜裡祇要烏鴉佇立在哪家屋脊,哪一家準要禍事臨頭。 老人說得悚動、真切,家人當然深信不移,由各各表情肅目中,便可看出眾人心中哪股害怕勁。老人嚴肅的話鋒中,仍不忘讚許自己的兒子,今晚總算做對了一件事,就是投石驅趕烏鴉,雖然準頭不佳,反傷自己,但烏鴉終究被慘教聲給嚇跑了。晦氣去除,家人應可保無災矣!老人如是說,但眉頭依然糾結,並無半點喜悅之情,原來惱人的烏鴉,不僅僅停留在他家的屋脊,而是整座村莊屋頂,隨處都可見鳥?。他說活到七十好幾的歲數,也從未見如此玄異的景象,因此老人斷言:由烏鴉的出沒數量,顯示此番的災厄,恐非是一二家遭殃,悲慘的禍事,恐怕殃及浯島大地:::::。 「下門已無雨,農夫汝可憂,早勉為災禍,空種此田疇。」此首籤詩 ,是老人家兒媳婦,懷著忐忑不安的一顆心,趁著回「坪林」娘家做客之便,特地前往「保護廟」求來,由於她目不識丁,但據解籤的廟住說,此籤籤題為「王魁對理」,屬大凶之兆。婦人原本六神無主,此刻更加亂了方寸,腦海浮現的景象,盡是烏鴉與災厄降臨噩運,但她不敢與家人明言,自知「婦女無才便是德」的分寸。唉!常人當知有苦難言之苦,即便未上過學堂的婦人,也有一吐真言的衝動:::: 事隔第三天,婦人實在憋得慌,入夜上了床,即迫不及待的向翁婿告白一切,但她還是有所隱瞞,她顧忌若全盤托出,會使全家亂了套,她靈機一動,將大凶的籤詩改成中平之運,她為增強說服力,推說此番暗夜烏鴉頻頻出沒,並不會危害浯島生靈,烏鴉的晦氣僅會對田裡的莊稼造成減產損失而已。 到了十月十二日,哪天的日子最為鮮明深刻,浯島縣治管轄的大、小嶝相繼淪陷,由於當局的刻意隱瞞,島地父老並察覺戰火的煙硝味,還是照常起居作息,惟翌日起,一股不尋常的氣氛籠罩,借住莊內的北摃兵仔,開始荷槍、集結、操練。口令聲、吶喊聲、跑步聲,聲音震天駭人,他們各各面容嚴肅,臉上除了沾滿曬穀場的塵土,依稀可以看出緊張的神情。鄉人們不免好奇駐足圍觀私語,但還是不解兵丁到底在上演哪齣戲碼。入夜殘月高掛,散發昏暗的月光,尚能投射北海岸的海坪,如此絕佳之大流潮夕,不論柵網或插蚵鏟蠔作業,必能滿載可期,掌握了好潮夕,鄉人紛紛往海邊進發,以往搶頭香、爭下海先機,能捕撈較多魚穫。今晚也不例外,祇是頗不尋常,拔得頭籌抵達出海口的鄉人,卻紛紛停下前進腳步,難不成他們轉性?放著絕佳的魚訊不取?抑或家裡早已糧食滿缸?吃食無虞呢?一切的狐疑問號?就在哪二聲呯!呯的槍響聲中,給了答案。開槍的人正是借住民房的國軍,給的理由是管制入海天數?鄉人是否會因此斷炊?答案還是??? 數百年恩養幾代鄉人的海域,竟被自詡正統的國軍所阻斷,少了海的生計來源,不知鄉人會怒火中燒否?答案看似不會,因為阻斷生計的國軍,依舊借住在莊內的民房,他們住得理直氣壯,因為他們面無半點愧色,而鄉人呢?著實大量乎?量大到可海納百川?量大到不計前嫌?還免費提供房屋給來人居住?原來鄉人還是有火氣的,但他們祇是心中有所顧忌,因為全家老小與陌生人同住自家屋簷下,還有公廳偏房內堆積成排的槍砲彈藥::::。 十月二十四日,太陽偏西的黃昏時刻,山上畸零田梗,三五成群的鄉人,正在挖掘僅有的幾股蕃薯,莊內哪戶男主人,積壓許久的哪口怨氣,終於爆將開來,他粗魯的開嗓,使勁的咒罵:他罵來人強佔民屋、罵來人阻斷下海捕撈、罵來人強取莊稼糧食。原來偌大片的蕃薯田,此番也遭來人毒手,留下的僅剩幾畝殘存的蕃薯可食,他越罵越帶勁,罵聲感染了其他鄉人,他們不分男女、不分年齡,也都扯開嗓門合罵,共鳴的聲音震天,有如魔音穿腦般的氣勢,旋即穿透紅墓區哪遍樹林,驚動了樹梢哪隻惱人的烏鴉,祇見牠搖擺二下肥臀,伸長了脖子,著實不客氣又來了嘎!嘎!嘎!三響鬼叫聲!眾人立時被聲音怔住了,哪位帶頭的男主人,更是暗中叫苦,自忖引來煞星,帶來晦氣,罪過深重矣! 入夜未見惱人的烏鴉身影,倒見莊內東甲、西甲傳來陣陣不尋常啊烏!啊烏!「吹狗螺」聲音,音調淒厲,宛如哭喪哀鳴曲!更令人費解的是,借住莊內哪群北摃兵仔,一時之間竟消失蹤影。殘酷的事件,自此五十六個小時算起,是多麼漫長的二天一夜啊! 終於有了答案,兵仔們三五成群回來了,他們神情疲憊、他們混身是血、他們痛苦哀嚎,原來他們歷經一場九死一生的戰役,地點正是南面的「古寧頭」。村人們目睹慘況,開始反思?細想北摃兵仔與我們膚髮同色,僅是語言腔調的不同,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這場無情的戰役,害他們與父母天人永隔。想到此,鄉人便不再對他們怨懣了。而原先對他們咒罵最激烈的男主人,此時心情既愧疚又複雜,他愧疚自己的咒罵聲引來烏鴉,才會招來災厄,他更氣恨烏鴉,是這場災難的禍首,他情緒已然失控,仰天長嘯,脫口一句:「訐!閉上你的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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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從民國十三年原為明鄭時期的內教場,興建了總共三十二幢櫛比鱗次的店屋起,歷經日本手的時陣、戰地政務、民國直至現在,期間的興衰起落,回首模範街一路走來的滄桑歷史,不啻是金門近代史的縮影,就如民國十七年台灣人吳添壽就是在模範街開設全縣第一家照相館一樣,留下口耳相傳的話題。 模範街與東門里是無法切割的,從中街、下街、觀音亭、石牌坊、巴剎與及模範街構成了一個繁榮的商業生活的臍帶,一度興隆熱鬧的模範街,隨著地區的建設與進步,巴剎拆毀移除了,隨後衛生院移往新市里,郵局遷往民生路,甚至最後遷走的金門縣政府,也帶走不少人潮,但模範街依然不改其浪慢的本色。其後「金城鎮形象圈」的設立,新興的行業又進駐了,觀光客如浪般一波波而來,還有穿梭不停的居民,未來若有計劃的執行「老街再生」,加上有利的招商與規劃特色商店,模範街的生命依然可以是多采多姿的。 帶動商機、服務卓著縣商會 位於模範街頂的是金門縣商會,金門縣商會成立於民國七年,於茲將近九十年,可以說是本縣職業社團中最早成立歷史最久的社團。民國十二年購得觀德堂(昭德宮)作為會址,並成立金門商業學校,作育英才,獎掖商業後進,傳習商業新知,貢獻特大。雖在日據時期業務一度停頓,商業一落千丈,但在歷屆理事長暨總幹事苦心經營擘畫之下,業務蒸蒸日上。縣商會曾一度為金門縣縣政府府址,民國四十九年十一月縣商會申請登記核發土地所有權狀,為金門東南西北四里商民所共有,權狀為金門縣政府(四六)字第二二二號。民國五十六年向台灣採購國旗(連桿)四百面,配購各商店,於各種節日懸掛,以示愛國之忱。民國五十七年設立本縣商業專用電話莒光交換機、、、等,以促進地區工商業繁榮,作政府與工商界之橋樑,面對新的消費對象與龐大的消費能力,展現蓬勃的朝氣,厥功甚偉。 本為全縣所公有的「昭德宮」(觀德堂),現在則屬城區四里共同管理,奉祀蘇、邱、朱、秦、、、等王爺,秦王爺則出巡在外,再待十二年才回宮中,統稱為「四王爺」,即蘇府四千歲,係前清武營供奉。最近一次改建後,樓下出租作為旅館之用,三樓兩旁則為商會和辦公處,中間廳堂則為「昭德宮」(觀德堂)。在附近的廟宇中「昭德宮」的香火相對顯得冷清多了,也許是「高高在上」上下樓梯對膜拜信徒非常不便,也只有作醮日和四月十二日時才有一點熱鬧的氣氛,平日早晚燒香添油及清掃的工作,也是落在負責管理「代天府」的蔡清標先生身上。 里民說:「四王爺」愛安靜;里民說:「四王爺」鎮住了地靈;里民說:「四王爺」是神衹,而「宮前祖厝後」皆不利人居,所以模範街總是有些許的冷清與寂寞,可愛的傳說故事,總是伴隨里民的生活傳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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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湯圓
唸小三的兒子班上計劃在星期二上午最後一堂課提前吃冬至湯圓,我和另兩位媽媽到校幫忙。鐘響後孩子們紛紛衝回教室來,迫不急待地就「玩」起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麵糰,有的搓成大貢丸,也有人捏成小動物或各種形狀;孩子們開心就好,別在意湯圓是不是「圓」的啦! 終於軟胖熱呼的湯圓可以吃了;正當一屋子的熱鬧烘烘時,有個小女生走到老師身邊:「老師,我可不可以端一碗湯圓去給我的姐姐吃?」 「現在?先不要,晚些再說。」老師忙著為孩子們盛紅豆湯,不經意的回答。小女生也就默默的回到座位上。 「妳怎麼都沒吃呢?是不是不喜歡吃湯圓?」現在的孩子都挑食,看到她只淺嚐了兩顆湯圓即放下湯匙,我問她。她抿嘴搖頭沒有說話,我也就忙著去了。 「老師我現在可以端湯圓去給我姐姐吃了嗎?」小女生隔了一會兒又問老師。 「老師,她都沒有吃湯圓!」和她同組的同學紛紛「爆料」,她低下了眼。 「妳為什麼沒吃呢?」老師問。 「姐姐她們班沒有吃湯圓,我想把我的湯圓留下來給姐姐吃」她說著頭更低了。 「噢!傻孩子,老師剛才不讓妳拿湯圓去給姐姐是因為第一,湯圓才剛起鍋很燙,姐姐的教室在對面大樓,妳端上樓時萬一燙著了怎麼辨?第二,現在是上課時間,妳端著湯圓過去是會打擾到姐姐班上上課的。老師有幫姐姐留了一份,等下課時妳再端過去,現在妳安心的把湯圓吃了。」老師指了指桌上一個保鮮盒要她放心。 「老師,我把我的『骷髏頭』送給她姐姐吃!」「老師,我的『哈姆太郎』送給她!」「老師,我的『星星』可以給她姐姐吃!」孩子們彷彿感染什麼似地紛紛撈起自己碗裡的湯圓遞到老師面前。小女生笑了。 後來我才知道小女生是低收入家庭,姐妹倆都乖巧溫順,難得的是倆姐妹相親相愛,有好吃的總是不忘對方,「有時姐姐班上有人慶生請吃蛋糕,姐姐都會特地留著端過來和妹妹分享,我和姐姐的老師知道了,都會很有『默契』的幫她多留一份。」老師說時滿眼愛憐,我和另兩位媽媽聽了都忍不住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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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堡,永遠的老兵
新兵結訓後的分發,七成以上的外島籤,大部分同梯都抽到了金馬獎,與金馬結下緣份。而兩年一輪調的師移防,更是讓大多數野戰部隊都有機會來到外島駐防。民國72年之前的金馬獎可以現抽現中,也讓沒有立即中獎的軍友們,直到退伍前都還有機會再一次對獎。 踏進金門第一線,就能深刻感受到什麼是保家衛國的重責大任,殲敵於水際灘頭之間,無法達成任務就要與陣地同存亡,與陣地同存亡這可不是一句口號喊過就算了。防衛武器訓練課時長官就教導我們,敵人如果登陸要下到雷區內,指導如何引燃躺在草叢內超過二十年的五百磅燃燒雷,它會滑行並產生數千度高溫,燒燬數百公尺內的一切。每人分配責任區,第一線棄守命令一下就要去引爆分散在各處的彈藥庫、炸毀設施,不留下任何物資、陣地供匪利用。曾經懷疑的問過長官:那引爆之後我們怎麼撤退?記得長官說:命令是要與陣地同存亡,金門四周都是海,不是戰死就等著跳海,還想撤到那裡去!另外不斷宣導敵前逃亡、抗命,是一律死刑,熟背連座令:連長不逃,排長逃,殺排長;排長不逃,士兵逃,殺帶頭的士兵:::,這一切就是告訴我們,只有打勝戰,才有機會回台灣。 白天留守、站衛兵是老兵的福利,其餘所有人員每天早點名後就由值星官分配拿臉盆、帶工具集合到各工地構工。工程進度超前,那是國軍弟兄可以日夜不停的工作;工程提前完成,那是國軍弟兄用血汗、用性命與時間博來。體能鍛鍊加上意志磨練,長官會在巡視訓話中,不忘提醒這裡是「前線」,下達軍令刻意加上「敵前」兩個字,那達不到預定進度的懲處,就如同已經請出了尚方寶劍。 我在金門待過好幾個「家」,有鋼筋水泥半伏地堡、有木板屋、有圓頂鋁皮、有地下坑道、有石塊砌成的:::,每天回到金門家裡,都已是陣地關閉時間。前線守防第一要務,就是落實衛哨勤務,再怎麼累就是不能打瞌睡,再怎麼冷都不能躲在崗哨內,再怎麼怕就是要勇敢面對。對著自己說不怕,那是自欺的;老兵說的繪聲繪影,那是嚇唬人的,真正看見令人害怕的場景,是不會輕言說出,只能牢記在內心深處,時時警惕自己,這種事情不能再發生。 老兵在金門的家是擔任長兄的角色,要求既多又嚴格,他們是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立即把一身本事承傳下去,最常說著:真是一梯不如一梯。同是一家人,在外面受到欺侮,大家會將拳頭一致向外,如果是自己人理虧,還會有老兵跳出來講話:我家還有大人在,不必麻煩別人教訓。同袍來自各地,聚在同一個家,磨擦是避免不了,老兵說:可以吵架、可以單挑,就是不能記仇,今日怨、今日消。從對罵中,可以聽到別人的錯誤,其實自己也有,或許還更嚴重;在對打中,可以感覺到打人的手與我被打的部位都是一樣的痛,檢討自己,相互包容,許多小事都能化無,幾位知己就是在軍中這樣認識。 當老兵有看不順眼的事情,他們會在晚點名時出現,那是全連會到齊的場合,就在點名後值星班長宣佈解散前嗆下一句:「比我菜的留下來」,然後對著立正站好的部隊說著某件他看不慣的事,臨走前撂下一句:現在的兵這麼皮,你們是怎麼教的。老兵口中的「你們」就是還輪不到可以留守、站衛兵的老鳥,比我菜的留下來這句話,就會這樣持續喊下去。這比值星官說到嘴角冒泡更有效,一梯就盯著一梯看,不但皮的同袍被盯得死死,惡習不改還會引起公憤被公扁,這是我們連隊的傳統,而職業軍人也都會很識相的閃一邊涼快去。 可惜這句「比我菜的留下來」優良傳統,在兩名即將退伍老兵被申訴成功後,就漸漸消聲了,之後的老兵只能說: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平安退伍才是真的。 金門的「家」,就是一位超越老兵,它在金門站了數十年衛兵,也一直與金門共存亡著。曾經是多少位軍友的「家」,身上背負著多少人的懷念,發生多少故事它都知道、有多少軍友暗自流淚它都看過,就在離開前,我特別把它的容貌仔細記清楚,下回相見不知何年何月。 前兩趟找到自己的家,當確定有幾個家已經被剷平、有的被當成牛舍,幸好我住過最久家還依然健在。草長過腰,當它是年久未刮的鬍子;木板門換成了船艙鐵門,就當它是裝了假牙。門眉上的「有我無敵」標語被抹除,哨所前「毋忘在莒」石碑被打掉,坑道射口內的大國徽消失,就當是為了迎接兩岸新時代的來臨,這個「家」任務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在金門默默矗立數十年的老兵,雖然外觀不及當年的雄壯威武,至少它還在。 後幾趟返金是找別人的「家」,那是一種尋訪長者的心態,希望能從長者的身上看見國軍在金門奮鬥五十年的歷程,老兵逐漸凋零,碉堡也在消失中。月初還在歡樂春節氣氛中,金門特派員捎來急電:田埔連碉堡、反空降堡、有國徽的彈庫::::全部被打掉。聽見這比我們家更有歷史、更有特色的碉堡都被無情摧毀,除了惋惜我還能做些什麼?找出去年為田埔連所拍的影像,真的又成了遺照,這不是我拍到的影像第一次成為遺照,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又開始擔心,那一天將輪到我的家被打掉? 國軍為固守金門、保衛國家所建的碉堡,只希望能受適度的尊重,而不是將它們一味打掉,或是利用觀光之名將這些碉堡濃妝艷抹,改建成四不像的新碉堡,再用娛樂、表演心態將它們推上舞台,就請把碉堡就當是老兵,一位歷經滄桑的長者般對待。景點,是吸引觀光客順道來看一次,家是百看不膩。 好幾處金門的「家」您已經先走了,當年說過要與陣地同存亡的誓言,已經無法實現,只願您偶爾出現在夢境中,喚起我們對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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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五日誌
街路上,有的人忙著沖洗門窗,有的忙著關店門,有的忙著趕辦年貨,有的大人帶著孩子在選購新衣新鞋,有的在擦拭麻將桌,小孩高興地放著鞭炮,提著供品敬神祭祖的人多了,「恭喜」、「新年好」的祝福話已此起彼落::: 天空又飄著細雨。我在紀念館大門前徘徊一陣,看看那兩張展覽的海報,已盡力守了五天了,任務完成了,可以捲收了。 再去叫杯咖啡!這幾天喝上癮了對面咖啡屋的咖啡。再來一杯吧,讓那香醇再陪我一些時刻,佐以這五天來的美好溫存。待咖啡喝完收畫就走。 當我步出咖啡屋,瞥見不遠騎樓下,三個小身影在玩耍,仔細一看,就是那天傍晚來看畫的那些小孩。一個小二,一個小一,一個幼稚生,三人在那下午起先在門前探頭探腦,我正招呼李老師母子而沒注意。後來,察覺到並問是不是來看畫?三人齊點頭。我就請他們進來看。他們小心看著,慢慢地看著。有時為了看仔細,還得踮著腳。有時三人竊竊私語,好像在討論什麼問題似的。對於這三個小孩結伴來看畫,原先是不以為意的,先入為主地認為小孩溜達兩三下就會閃人了,自己只顧和李老師討論,也以為三個小孩已閃掉了,竟然好一陣子出現在面前向我說「謝謝叔叔!」「叔叔再見!」讓在場的大人直說真是有教養的孩子,也很驚訝他們看得那麼仔細。在我許多次寫生的日子,總會遇見一些可愛純樸的小孩子,他們或問東問西的,或指導這指導那的,或是拿著紙筆陪在身旁畫,:::總留給我美好的回憶。如今,在這畫展時刻,又添了一樁,記下心來,也好增添回味。 準備收畫了,但許玉音來了。她剛從台灣回金,知道消息就過來。 夙聞地區有這麼位女油畫家,也時常見到她的作品。2005年10月曾在文化局第二展覽室參觀她的油畫展,對於那瑰麗的色彩、溫婉的風格頗有印象,也曾讀過明燦介紹她的文章--「乘著歌聲的翅膀」,但總緣慳一面,並不相識。今年初,同團赴廈門參展,才稍微認得。今早她能來,自己很高興,以她的繪畫修煉的功力,相信必能給我些好意見。 隨和的她看完後,一直誇說很不簡單。我一如先前對其他人所說的,表明自己才剛起步,要多聽些「忠言」,不可聽恭維溢美之詞,否則躊躇滿志會退步的。她接著說很用心已是不簡單了,而畫的感覺也滿耐看的。聽得讓我一再說感謝,並請她在簽名簿上留言,她大方寫著:「繪畫時,能從中得到一種快樂,就是最大的收穫。認真描繪,持續不間斷地慢慢畫出自己的世界,內在也更加豐足。─許玉音 2006.1.28除夕」。當要離開的時候,雨大了起來,下雨天,留客天,只好耽擱留下。兩人再談些寫作、書法的事,交換些心得。後來,管理紀念館的林小姐也加入,話題就更多了。 雨在過午十二時以後歇止。午飯後,和明燦、一安趕緊去收畫。三人齊力,霹靂啪啦,一下子就整理完畢。回家的車上,除了滿滿的畫外,也有著滿滿的祝福和鼓勵。 回到家中,邊將畫裝入紙箱裡,邊想到席德進的話「我慶幸我還繼續在作畫。過我自己選擇的自在生活。我把整個時間投入生活,投入藝術。至於我的『產品』如何?那又另當別論。」在展覽落幕之後,新的一年再過幾小時將屆,來給自己一個新年期勉吧,心想「堅持」兩字,應該是面對無盡長路時最有意義的也是最需要的。 過些天,這些畫將過個海,到烈嶼見見世面,接受批評指教。就當我裝好箱累在沙發上喘息,一個朋友打了電話來,問我的畫到底在哪兒展覽?我告訴他已經提早結束了,現已躺在家裡的箱子裡了。他嘆了氣說可惜。我只得安慰他不要將這件事掛記在心,好好去過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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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一夜好眠
田間小路蜿蜒 修長的蘆葦最愛搖擺 有時他會輕聲說 小小的蒲公英在遊蕩 起風處是精靈在歌唱 月兒朦朧 抹淡天空 花香又在偷偷眨眼 點亮遠處深邃星光 如你眼底水波閃亮 你總說 夜深了 記得入眠 你會請幸福 帶來一床好夢 溫柔伴我 代替遠方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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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曾經風光一時的「巴剎」市集,民國二十一年六月六日正午,轟然一響,屋頂倒塌,七零八落,幸無傷亡,翌年整建乃得繼續營業,另在民國三十三年八月三十日,在盟軍飛機誤為日軍營區而遭投彈下造成悲慘的傷亡,當時轟隆轟隆的炸彈聲四起,飛機遠走後,發現東門池塘頭炸一顆,王爺宮後面姓魏的厝內一顆,孫氏厝附近也有一顆,模範街口一顆,「巴剎」、文厝內天井內也各中彈,這六顆炸彈分別傳出不同的災情,其中以「巴剎」南勢的災情最為慘重,屋頂被炸了一個大洞,建築物隨時有傾圮的危險,亡者身首易地,屍塊片片,還可看到死者一手持筷子,一塊滷肉還含銜在嘴中,死狀悲慘,令人怵目驚心,此次竟有十九位無辜的百姓枉斷魂。 受創嚴重的「巴剎」,直至民國三十六年始由鎮公所統籌規劃後決定修建,修建後的「巴剎」又恢復往日熱鬧的場面,市場內攤販櫛比鱗次,摩肩接踵,生意興隆,也帶動週遭觀音亭街、下街、中街、頂街和緊鄰的模範街的商潮。其中的「清香」飯店,生意更是不惡,「清香」飯店由陳氏兄弟共同經營,販賣湯麵、飯食、各種小吃等,由於生意好人手不足,往往將客人付的鈔票就往掛在天花板的吊籃子丟進去,等到打烊後才將吊籃放下,一面數著花花綠綠的鈔票,一面掩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終究辛苦忙碌總是有代價的。華燈夜倦,老闆將魚頭洗淨和上麵線,幾盤小菜,幾杯高粱小酒,老闆夥計加上親朋好友打個牙祭,好個賓主盡歡,人生一樂也。 人說風水輪流轉,在民國五十一年將王爺宮前的魚池填平,部分作為環城馬路,部分興建成為現在的東門里菜市場,就是俗稱的「外菜市」。從此「巴剎」就註定走入歷史,君不見現在的「巴剎」廣場已經成為各方私人車子的最佳停車場,現在部份已改建西式店屋,要不是其旁僅剩唯一一排古舊的二樓店屋在傾訴它的身世,恐怕再也沒人注意或喚醒人們的記憶了。 紅樓別影、中西合璧浪漫模範街 從「巴剎」廣場走上去經過「過街樓」(已拆去)就是聞名中外的模範街,模範街是由首任商會理事長倡議建設的。民國六十九年模範街莫名其妙的被改為自強街,對已將「模範街」琅琅上口的里民而言無不感到滿頭霧水,期期以為不然。 已逾八十一個歲月風霜的模範街在里民的心目中,那長長的七十五公尺是一條最美麗、最浪漫、最富詩意的街道,君不見華燈初上,一如燈海中的遊龍。充滿南洋風味整齊的二樓紅磚店屋,樓下是洋樓五腳氣的騎樓造型,二樓立面是承接一樓的弧形拱面而來,最特殊的是每戶的窗戶造型,戶戶不同,各顯風味,最具藝術氣息,在金門建築群中唯一充滿中西文化街道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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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活化風情多
而近年來又在國家公園、觀光旅遊局、文化局、林務所、農試所等及其他有關單位全力配合,金門整體環境變化甚多,連我多年未回來金門的親朋好友,都覺得金門真的好美好乾淨,宛如置身在歐洲寧靜的鄉村,怪不得這位阿伯有如此想法。 古厝當然有主人,要不怎能爭求同意修建,如在海外,在家鄉的房子還會請人託管,何況金門好多古厝洋樓大都是華僑在南洋經商致富,子孫大都下南洋發展,而勤儉工作攢錢三代人省吃儉用起大厝,卻常因兄弟子孫多,一個人分不到一間房,而另起爐灶蓋新房,古厝番仔樓這些精美的老房子就被閒置當倉庫放農具等,有人又出外吃頭路,更無人去點燈火,久了就傾圮倒塌了,誰又出得了龐大的修建費,比較看得開的人,把房子讓給一房的兄弟去改建,但要修成舊時樣,可比拆了重蓋建新屋還頭大,因而很多人乾脆三七二十一剷平再造新屋,所以有國家公園來整修維護,至少保留了祖先的基業,怪不得說創業難守成更不易。 每當遊客離去,空空盪盪的大宅,我就在大庭院裡,望看著那些為著帶來好運的象徵雕塑,樓頂山頭設計很洋派刻寫「紫雲衍派」,就知是姓黃的子孫的,二樓門楣上的「福祿壽喜」就十足的中國傳統門匾額設計,酒瓶型的欄杆圍繞著頂樓四周及二樓的陽台,代表著平平安安,出入平安是大家祈求,我也祈求它真能帶給大家平安,可愛的小天使就在柱頭仰望,它可是純潔和平的象徵,我一直以為進庭院大門上的浮雕是雙獅抱著瓜果,多子多孫和尊貴的意思,碰巧有兩位先生路過討論它代表什麼意義,有位先生說是兩隻狗而那些瓜果是瓠,表示狗來富,我仔細端詳它是獅還是狗,另一位先生說想必是北京獅子狗,反正都是象徵著好運事,我可是外行看熱鬧,找個行家看門道去。 有人問我為什麼院子裡要種二棵龍眼樹,我只知道屋前不可種桑屋後不可種苦苓,龍眼不是有子嗎,又稱桂圓,有龍氣有貴氣,頂有吉祥富貴的樹,想必也是討個吉利,何況黃太太的先生說,這龍眼還很甜的哩! 看著這麼大的院子和房子,有著庭院深深,說不出的悵然,想想如能在院子裡擺上個桌椅,知己好友喝上幾杯高粱美酒或來上個醇香咖啡,亦或是禪意茶道等,也是個愜意日子,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是英英美代子,很多美事還真得有錢又有閒呢,還得懂得生活情趣,不知當年主人是否曾在此,有過與朋友邀杯共賞清空明月的閒情雅興。 看著屋前的活水流過花圃,黃先生說著源頭活水再起,表示有希望,雖然我們金門沒有像大陸有著超人氣的美景及古蹟,那種大山大水的磅礡氣勢,但我們卻有著小家碧玉的純樸白淨,在國家公園當義解時,偶而會聽見大陸來的遊客,說著閩南話:「金門是沒什麼,但是很乾淨、衛生很好。」 心想著大魚大肉吃多了,來個小菜小酌,清清淡淡更讓人想細嚼慢嚥,想想我們金門的觀光條件,不就是要走向小而美的「小城故事」,乾乾淨淨的環境也是種美,加上七座八祠的宗廟之美、四水歸塘的風水之美、還有僑鄉的建築之美,坐山觀局梳式排列的閩南建築,燕尾馬背紅瓦厝頂,點綴著藍天綠樹間,更有地下堡壘的戰地風光等等,小村小鎮的點點滴滴風光,如果能在金廈經濟共榮圈裡,成了廈門觀光景點之一,難不成又是另一個鼓浪嶼,是廈門另一處的後花園。 時候不早了,輕輕叩上低欄的矮門,再把大門深鎖,等著有緣人再來開啟,讓水頭四十二號民宿再展風華,讓金門的古厝再利用,吸引更多人潮,希望金門的觀光事業再起飛帶來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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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秋香樂手
遇到她前,和唐伯虎一樣,他已經搜集了八個女人。 他擅長吹笛的手指,曾經按捺過多少女人的肌膚;他擅長彈bass的手指,曾經爬梳過多少女人的髮絲;他擅長擊鼓的手指,曾經扣擊過多少女人的心房?在遇見她後,他打算遺忘。 他想討好她,但她畢竟是不同世界的生物,她的情欲是隱匿的,毫無脈絡可循。他向她自白受傷跌蕩的過去,她毫不遲疑揭開他無情的破綻;他以為江東的父老為他永遠守候,她卻殘酷說出這全是他的幻想。 他以為他遇見了秋香,使出渾身解數想博得她的青睞。未料她是高等生物,他所自恃的技倆在她面前完全瓦解。她吹著笛,他便恍神地亦步亦驅;她彈奏bass的弦,他便甘願受她撥撩;她讓他的胸口,鳴著哄天雷動的心跳,直達天聽。 他心悅臣服。於是自廢武功,癱瘓本能,完完全全跟隨這天籟之音的帶領,就算踏入深淵也微笑墜陷。因為她是秋香,也是蠱惑人心的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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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民國九十一年七月,奎閣重新修竣,並首開祭典,冀祈浯島文風再盛,時金門寫作協會會長溫仕忠先生曾撰聯曰:「斗魁耀浯洲歷代英才光甲第,吉星臨太武千秋賢士煥人文。」以增其盛。 而祭拜魁星祈求考運順利,榮登金榜的祭品,根據山驗派地理師張雲盛老師的說法:拜魁星可和拜文昌帝君的祭品相同:蔥(聰明)、芹菜(勤學)、蒜(會算)、桂花(貴氣逼人)、龍眼乾(名列前茅)等,虔誠膜拜,努力讀書,必能如願。現在奎星樓雖劃歸南門里的範圍,但管理人依然是東門里的陳姓里民。時代不停進步,人們追求仕林之途千百年來也不曾改變,如果有一處讓人們的心願可以昇華寄託之處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奎星樓旁有二幢洋樓,位在珠浦東路的五號洋樓和緊鄰的陳詩吟洋樓,現在乏人照顧,皆已傾圮。而曾經風光一時和作為戰地政務期間大官居所和鎮公所的許氏洋樓,就在最後姓段的一家人搬至台灣後,留下空空的洋樓,如今鐵門栓已鏽色斑斑,一扇門板業已傾頹,隱約看到樓內陰闃隳敗的景象。從珠浦東路轉入莒光路二十九巷八號,隔著二十九巷一邊是南門里,另一邊是東門里,就在這一條巷子也有一幢洋樓,同樣顯露出歲月的痕跡。洋樓是金門人出洋夢的最佳歷史見證,而每幢洋樓都有訴不盡,道不完的感人故事,這也意味著為什麼洋樓總是孤獨矗立在原地,不改其滄桑的身世的原因了。如果有心人購買下來或透過其相關親人而加以整修作為民宿或經營咖啡賣點等,應該是一個可打造或經營的方向。 參觀奎星樓後經過陳詩吟洋樓前的小巷往北走經過莒光路二十九巷底轉莒光路六十九巷,在莒光路六十五號邊出口就是「中街」,往觀音亭方向直到衙門口(中山臺)以南的範圍皆屬東門里。另一條通過莒光路二十九巷二號,又回到「摸乳巷」,走出「摸乳巷」巷口,就是莒光路,視野豁然開朗原來衙門口又進入眼眸中。 衙門口的對面就是許獬讀書的叢青軒,後來成為金門鎮總兵署,這已是北門里的戶籍管轄範圍。就在衙門口旁有一座在戰地政務期間被作為憲兵司令部的王氏宗祠(王祖厝),是金門王氏宗族的總宗祠(大宗),每年開基始祖閩王三兄弟誕辰日及冬至日吃頭,王氏宗族來至全島各處甚至有台灣宗親會共襄盛舉,族人共聚一堂,左昭右穆,尊卑長幼,行禮如一,木本水源,水乳交融,感念祖宗之德澤,族人創業之維堅,以示飲水思源血融於水的感恩之意。 始建於民國初年的王氏宗祠:民國六十四年重修,為二落建築,規模頗為宏偉,據說王氏祖厝為建築名師王挺之所主導建築完成的。後殿有四點金柱、瓜筒、吊蓮等裝飾。最奇特是兩旁牆壁鑲嵌有彩繪的磁磚,盡是開基祖和歷史人物忠義節孝故事,以玆垂教後代子孫。在戰地政務期間王祖厝曾被挪為憲兵司令部之用。祖厝正殿內的地板被軍方挖空作為防空洞,再加上明堂短淺,頗有內局不實,外局不闊之狀,好事者以為影響王氏族人的發展,或是笑譚之一,姑且聽之。 命運多蹇、第一菜市場巴剎 走出王祖厝,順著狹隘的菜市場路走去,這一條路原稱為「打鐵街」,小小的是一片空曠的廣場,這原來是民國十四年由金門縣政府、金門縣商會,與地方人士在內教場所建的「巴剎」(原名為第一菜市場)市集的遺跡,在清末民初城區無市場設施,僅在衙門的街口凌亂聚集,因感市場衛生環境雜亂,而規劃在模範街街頭的內教場南面建立新市場「巴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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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愁予來我們家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這首詩收錄在高三上學期國文課中,讀過的人幾乎都能朗朗上口,這首詩的作者,斐聲國際藝文界的詩人鄭愁予先生,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居然成了我們家的過客,與我們共渡了一個美麗的夜晚。 去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發生了,晚上八點多左右,媽媽接到爸爸的電話後,對著樓上大叫:「孩子們趕快下來幫忙打掃,二十分鐘後,大詩人鄭愁予要來我們家聽音樂了」!我沒聽錯吧?再次確認後,我們馬上開始打掃家裡環境。從台北來金門渡假的姑姑,看到我們的舉動,覺得這真是大笑話,嘲笑說:「你們家終於要第二次變乾淨了,第一次乾淨,是剛搬進來的時候」。她的揶揄,我們很有度量的收下了,開始努力發揮團體總動員的力量,有人整理散落在桌子、椅子上的書;有人掃地板的灰塵;有人拖地,大家忙得一團亂,姑姑很夠義氣,把她那不到一歲的小表妹放在沙發上,幫我們把散在椅子上的外套塞進一個大紙箱裡,並提醒我們要記得拿出來。 這次詩人鄭愁予來金門,是由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叔叔的陪同下,前往城中和金門技術學院發表演講。剛到金門第一天晚上,爸爸陪鄭愁予賢伉儷,和一些朋友吃飯,飯後,爸爸就邀請鄭愁予來我們家聽鋼琴。客廳剛顯得比較乾淨清爽,就聽到爸爸停車聲,大家既緊張又期待地站在門口迎接,除了鄭愁予和夫人余梅芳女士外,還有楊樹清、洪德舜和鄭珍阿姨也一起來了。首先,我們幾個兄弟姊妹自我介紹,向鄭爺爺、鄭奶奶問好,媽媽端了一些水果和餅乾招待,向鄭大師一行人表示歡迎。 接著爸爸展示他多年來砸下重金換來的成果:蕭家班的鋼琴秀,由我們兄弟姊妹表演拿手的歌曲,娛樂嘉賓。由於我們彈奏的大多是校園民歌,一開始不知道他們聽的音樂比父母親那輩還早,所以比較沒有引起共鳴,後來知道他們喜歡唱的是藝術歌曲,就趕緊練一些歌曲,如︿花非花﹀、︿偶然﹀、︿玫瑰三願﹀,和︿燕子﹀,剛開始彈的是︿花非花﹀,由鄭爺爺先唱,反覆唱了三遍,後來感覺現場氣氛很好,鄭奶奶也加入了歌唱的行列,她原來就是學聲樂,因為身體不適,已經三十多年沒唱歌了,所以能在我們家聽到她的歌聲,實在是非常難得的事情,她點了一首玫瑰三願,雖然我從來沒聽過這首曲子,但我還是盡力把曲子彈出來,︿偶然﹀這首歌,我也從來都沒聽過,所以我請鄭爺爺唱了一遍,再設法伴奏,我在彈琴之際,聽到他們的合唱,真的是非常好聽。 時間飛快,兩小時一下就過去了,突然想到國文課有教鄭愁予的詩,我就拿課本請他簽名留念。最後,他們要回旅館休息去了,小妹彈了︿甜蜜的家庭﹀做結尾,鄭爺爺和奶奶說,好久沒這麼開心了,大家都很高興,並希望未來有緣再見面。車子走了,我彷彿從夢境回到現實,這真是美妙又令人難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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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活化風情多
每當至中山林遊客中心值班做義務解說員時,總會有不少的遊客望著櫃台後的牆壁,以「得月樓」為背景的洋樓群照片,駐足凝視發出內心的讚嘆,詢問這風景照是那兒,不會是歐洲的古堡碉樓吧!當然不是了,是我們金門水頭,值得一看的建築風光,尤其這幾年的古厝修築維護,更加美觀整潔,有空不妨走一走、看一看,體會一下過往「有水頭富,沒有水頭厝」的水頭建築之美。 因緣巧合,今年寒假沒去台灣,也沒跟團出遊,就想待在金門,適逢水頭四十二號民宿整修後,提供正月初一至十五供遊客參觀,我未加考慮就答應了小毛,初九至十五這七天去幫忙看顧一下水頭四十二號民宿,我竟然在舊時番仔樓待了七天,看著來來往往的遊客,驅逐了古老洋樓的空盪,聽著引發而來的聲音,陣陣不同的迴旋音響。 遊客已看過解說牌上註解,寫著「該民宿甫於去年修繕完成,目前尚未發包委外經營。此建築位於水頭著名地標「得月樓」旁,為黃永遷(大哥)、永鑿(二哥)兄弟致富後,於民國23至24年間(1934│35年)所興建。建物規模宏大,係二樓式五腳基洋樓類型,正面凹壽部分留設外廊。此建築各出水口外部之吐水皆以不同造型之魚獸表現,饒富特色;其他如山頭上的「紫雲衍派」也令人印象深刻,正立面的天使、彩繪瓷磚、柱頭的各式裝飾更是呈現出中西合璧的特色。」很少會再問房屋建築經過之事,卻有不少遊客以質疑的口吻會問,這家主人的後代還在嗎?為什麼不住在這兒呢?為什麼要讓國家公園管理呢?國家公園為什麼修繕好的古厝都要做民宿呢?要什麼條件才可以投標國家公園的民宿委外經營?住民宿一天多少錢? 住民宿一天多少,心裡納悶著,水頭不是有國家公園的民宿委外經營了?為什麼沒有人拿資料來這兒行銷打廣告,利用這難得的四十二號民宿開放參觀期間,有如小型的民宿博覽會,把自家經營的民宿特色利用平面立體版面或其它方式,在未利用的展示空間的房間展出,讓參觀的民眾遊客,更能去了解民宿的形態,也增加四十二號民宿可供參觀的內容,可能是推出太匆促,未能與民宿業者溝通商量,或有其他考量,只好請嚮往者上金門國家公園的網站去查了,但還是很雞婆的告訴他們,不只水頭有民宿,還有南山、歐厝、瓊林、珠山等,而夏興、后湖等也有古厝型民宿,價錢一天一間一人八百元,如果是兩個人一間是一千二百元,但有其他的經典私房另議,好在同我一起看管四十二號民宿的黃太太,是水頭社區發展協會的志工,所以還能大概了解有關民宿的一些問題,要不我還真不知一晚是多少住宿費。 好多遊客,不管是在地的金門人,或來自他鄉的外來客,參觀這寬敞有西洋味又帶著南洋番味,又有著中國傳統的風水味的番仔樓,雖然整體外觀的雕塑做工是沒有未修繕後座的四十四號洋樓(連著得月樓)來得棈緻繁複,但整修後的四十二號民宿卻有著寬闊的庭院,向陽面大,顯得格外亮麗,後院又有個大廚房和似SAP的大澡堂,好多人都有著當一下這兒的主人的慾望,無不詢問著這棟民宿何時招標,條件如何,有人好仔細的一間房一間房的參觀,更有的今早看了,下午又來看,更有昨兒已撫摸,今兒又不捨地來瞅它一眼,也有人問,非得當民宿嗎?不能做其它用途嗎?像這棟民宿如果只有樓上六間房,整個樓下空間不是很浪費?在閒聊中,有人問樓下做簡易的餐飲可以嗎?或類似茶藝館或咖啡座?還有人說為什麼不開放給文史工作者使用?我想不管具有何種身份資格,想要好好利用它,都可以投標,文史工作者或藝術耕耘者,可以找一些同好合資成為工作坊藝術村,餐飲業者有興趣,也不妨讓它有著美食的文化饗宴,只要不破壞改變原建築的規劃,又可以自己住,空餘房間留出來,租給喜好者同享著有品味有個性的房屋,別於一般太商業化的旅社飯店,讓旅行者有著住家的感覺,多溫馨美好。 最可愛的是一位看起來很紳士的老人家,跟著他的家屬五個人,住台灣原籍廈門,金門的古厝洋樓讓他有著濃濃鄉愁,可惜回廈門已不見了,只能去鼓浪嶼走一走看一看,這次來金門有著回鄉的感覺,很想來金門養老,我心裡想是不是金門福利太好了,可是看他不像是為了福利而來,竟問我這棟洋樓價碼,光整修費就花了一仟八佰九十五萬元的新台幣,土地所有權是原屋的主人,而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幫其修護,只擁有地上權三十年,三十年後歸還原主人使用,目前只能租標不可售賣,那標下來不做民宿,找幾個朋友來住可以嗎?真的不錯的構思,在台灣那有這麼有建築品味的別墅洋樓,周邊環境又是如此優雅的閩南洋樓建築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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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五日誌
2006/1/26 今早,將展覽會場交代孩子們去照料。 為了趕赴9:30的交通船赴烈嶼,9:00和天澤老師從山外驅車回金城,再接上明燦,然後直奔水頭碼頭。上了船,氣未喘定,可敬的媽媽又帶著小孩出現在眼前。母子大步小步的,右手豆漿左手包子饅頭肩掛背包地趕來了。大家直說真是不簡單,連忙上前幫忙扶小孩上船。 10:00張國英烈嶼風景水墨畫展正式揭幕。這次展覽在金瑞成貢糖廠二樓藝廊舉行,原先設計得雅致的展場掛上國英的水墨畫,更是生動,引來了人潮。 二十張圖純粹以小金門的風土景色為題材,透過水墨的技法來表現島外島迷人的風情。「筆下的意境,只是現場觀察與感懷的片斷記實。」喜愛寫生的國英,以他練達的技法,敏銳的觀察,和豐富的感情,為南山頭、將軍堡海域、玄武岩海岸、貓空石海濱、破湍頭等地留下永恆的自然美。 中午的餐聚,感受烈嶼朋友的盛情。餐後一行人在風和日麗中返航大金門。 參加此次個展,除了欣賞國英的傑作外,也為了下檔次自己的展出做了些預先的工作,而就在這場合中,認識了呂坤和老師。他也是縣籍旅台藝術家,現正攻讀藝術研究所博士班。難得的機會,就邀請他到傅錫琪紀念館給我些指點指點。 這下午紀念館可熱鬧,呂坤和到了,張國英、李苡甄也到了,明燦也來了。 在藝術創作的領域中,自己猶如剛入幼稚園的幼生,要討教的地方還很多。雖然在場有些人年齡比我小,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學有專精的藝術工作者,真讓我竊喜不已,因為繳交「習作」,接受批閱,正是我不揣鄙陋舉行個展的理由之一,而這正是時候。 坤和老師看了之後,他說「很棒」。我聽了笑笑著說:「不可說溢美之辭,否則我會退步。:::我沒有好技法。」他見我如此說,就拉我到幾幅畫前,從中去認識「技法」和「感覺」,並說若技法笨拙,但感覺出來了,有何不好?若技巧嫻熟,但可能囿於它,因而僵化沒感覺,又何嘗是好?接著他講了一個計程車司機畫畫的事,認為這類的人,藝術生命會是很強烈的。談了一陣子,他急著返家幫忙,臨走前我請他留言指教,他寫下「很好!再接再厲,堅持下去。──呂坤和拜觀2006‧1‧26」鼓勵我,我答贈拙作「冬晨中行走」一書。他認為封面頗有水準,我也願書中內容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送走了呂坤和,回頭見國英在桌前沉思,然後小心翼翼在留言簿寫下了「情感真摯,感觸細膩。描繪用心,意境清寂。經風雨洗滌過的風景,能淨化觀者的心靈。質樸的美感,平實感人。以穩健的筆觸,持續在大地深耕,誠然可佩。祝福 明標道兄展出成功!─國英 拜上」他真是有心人,寫得頗為貼切,真讓我心有些蕩漾。後來在場四人就圍著桌子,天南地北聊了起來。無拘地,大家交換些作畫的心得,看畫的感受。然後聊梵谷、塞尚、莫內,還有洪瑞麟、陳澄波、石川欽一郎等等。年少那種談文學論藝術說理想的情景,在多年之後的這麼一個下午,讓我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內心慢慢滲泌出喜悅,也讓我猛然驚覺展覽前不就是有這樣的嚮往嗎?眼前不就是如此嗎? 談得方酣之際,唐老師來了,天澤老師也來了。除了我之外,他們都是「驅山走海」的成員。八年前,某個機緣,讓他們這群喜愛寫生的朋友上山下海,掀起了寫生的風潮。每年他們在地區舉辦一次聯展,彼此觀摩切磋,提倡風氣外,也引發大家對鄉土景物的眷顧與關懷。除了島內展外,也經常接受島外邀展,深獲好評,也幫忙擦亮著島嶼的名字。 第八屆「驅山走海展」月前才剛在金城鎮公所舉行,今年是第九屆,緊接著十週年的時刻將到,這樣一路走來誠屬不容易。第九次該怎樣展?十週年又該如何來紀念紀念?在座各人興致高昂,紛紛提出意見,真是群策群力,有志一同。而李苡甄老師不改其隨時作筆記的習慣,自動拿起筆紙的,抄抄寫寫的,叫大家感動不已。全場雀躍得東一句西一句的,溫暖喜悅閃在每個人的容顏上,那是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堅持去做的自信。後來就拍了一些照,紀念有這麼的一次聚會。 這一次的個展,有這麼的一個下午,我已感到心滿意足了。 2006/1/27 這早晨我起得早,野外走走回來,就直接到東門市場。今天是小年夜,整個市場盡是人潮車流。莒光路民族路「T」字型交接地一帶沉浸在濃烈的年節喜慶中,人車真是塞爆了。雖然是市聲嘈雜,人車寸步難行,但看了還是令人歡喜,也不由自主又期盼這島嶼如果時常保有如此旺盛的活力和熱情,那該有多好?可不是嗎?平常在金城街頭,商店物品零落,哪來幾個逛街的人?還談什麼人潮?眼界裡盡是冷清景象。金城如此,新市、沙美又能好到哪兒去呢?這幾年來,情勢的轉變,真是令人不勝欷歔。 熱鬧極了!我不自覺在各攤位中穿梭起來。賣糖果餅乾的、賣衣服鞋襪的、賣春聯紅包袋的、賣肉丸魚丸的、賣包子饅頭的、賣蔬菜的、賣水果的、賣肉的、賣雞鴨的、賣早點的、賣豆腐的、賣雜貨的;形形色色的攤位,真叫人目不暇給。這些攤位有經常設的,也有臨時來充斥的,有本地的,也有外來腔的。逛著逛啊,再聽聽那些叫賣聲討價聲,再看看那些年老的中年的年輕的幼小的、那些男的女的,:::熱絡繁榮的情景深深打動人心。 今早就晚些時間去開門吧,應該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興致急著看畫,何況這幾天家家戶戶忙著過年的事呢!沒想到這時手機響起,竟然有這等人。待我趕到會場,一看,是那些賢侄子侄女,他們在父親的鼓吹下,起了早然後盛裝打扮如赴宴一般來到會場,真是令我感動。看了畫後,他們極為驚訝我進步這麼多,也一再稱讚。我說這沒什麼,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們也緊接著答了上來,真是有默契,讓人不禁莞爾。我就順時將「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話,當作新年祝福語送給他們。 送走他們,巡視周遭,心中隱隱感到這將是我「獨處」的一天。 接近中午,明燦帶著相機來了。說要拍幾張照留念,還看了圖畫,然後在留言簿上寫下「明標吾弟:這是一條艱難有味的路。寶物在家裡,在你的自心。用你誠心的筆觸,一點一滴去挖掘去構築自己的藝術城堡。││愚兄 明燦留」。 下午時候就真的沒人上門了。有的就是那位「席德進」了,他曾來過金門,畫了一些閩南的風物。我看他的傳記來排遣寂寂陰冷的午後時刻。 這午後天氣轉陰,終於落下雨來。坐著看書,冷冽逼身,於是起來踱步,顧圖自憐一番。──昔果山的「雙松聳立」,是較滿意的一幅,讓自己較有信心畫下去。畫中松樹傲然的氣勢,給了自己很好的啟示。「后盤山的大榕樹」,那是2005年10月間畫的,村中的阿伯回憶著小時候在樹下玩戲的情景,我在他的追溯中完成了這棵枝枝葉葉裡像似隱藏許多秘密的大樹。「珠山全景」,這是吃力不討好之作,卻讓我想起幾乎整個暑假都在村莊的點點滴滴。「山后的刺桐樹」,那是2003在夏蚊的叮咬下畫了樹幹,卻在2005年寒風瑟瑟中才又重返故地完成的。「浦邊村景」,讓我想起那些可愛的村童。還有古區農舍、古崗村隅、沙美老街、五虎山下:::。 雨一直下著,許多情景思緒如雨滴不停般地湧現。早些年憧憬一場書藝和結藝的聯展,但天不從人願,卻叫自己中年初老來了這麼次素描寫生個展。世事難料,人生真是難說啊!且再叫杯咖啡喝喝,摻和著許許多多的「滋味」,該夠我這下午低迴品味久久。 2006/1/28 今天是除夕,一個讓人團圓的日子,也是一個讓人想念的日子。 時序如風隨水流轉,金雞唱曉的乙酉年去了,狗兒旺旺的丙戌年來了。匆匆之間,不禁有著歲月催人老的興嘆。 九點出門時,許多家戶已貼好春聯,琳瑯滿目。不管是紅底黑字或是紅底金字,年節喜慶盡妝點出來了,平常百姓的祈求盼望,也緊緊印寫在那短短的幾個字上。一片祥和的景象,叫人真想忘卻那些失業、憂鬱、燒炭、紛爭、暴戾、欺詐等災難不幸的事。哎!何時天地有情,人間真能災消福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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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在現在的金門鎮總兵署前廣場,早年是各種攤位集中之處,曾經有一座中山臺,當時防衛司令部就在衙門(浯江新莊),衙門口空地建有一座中山臺,中山臺兩旁屬莒光路二十六巷為東門里,正對面浯江街則屬北門里。中山臺專供勞軍演戲之所,大約在民國四十五年有一團「全家福」劇團團中的海珠、海明常被邀請至中山臺勞軍演出,由於演技精湛場場客滿,令人印象深刻。當然勞軍電影的演出,更是吸引民眾的興趣,早早就有人拿起椅頭、長條板凳井然有序的一排排的排起,生怕錯過每場精采的演出。衙門口前的中山臺和廣場是最熱鬧的所在,居民來來往往,小孩子爬進爬出、爬高爬低,玩遊戲、救全國都在中山臺附近,它曾是東門里民共同的記憶和懷念的地方。 中山臺約在民國五十幾年被拆毀,代之而起的是「文化牆」,面對衙門口的一面是地區新聞照片的張貼處,另一面則是報紙的張貼處,有中央日報、青年戰士報、徵信新聞報、正氣中華報等,在新聞報章不發達的時代也曾發揮不少的功用,但是管理的不善未能逐日更新,以及站著讀報卻也是辛苦又難受的一件事。 就在中山臺後面有一間三益行,由洪姓和邱姓商人合夥開設民間批局(郵局)作為南洋與金門和華僑與其親友僑匯的匯兌處所,三益行是與設在新加坡的商人合作,由於信譽可靠服務便捷,在地區甚是有名聲,據說遷移至北門的三益行至今依然有零星的客戶在做慘澹的經營。就在莒光路二十七號和三十一號的店面之間有一狹窄的巷弄,幾乎容得一人而過,若是兩人面對而來,必側身始能通過,人們戲稱為「摸乳巷」,而騎腳踏車和光陽50CC則勉強可通過,但把手因碰撞牆壁而倒致傷痕累累,很是驚險。通過「摸乳巷」隨即可達陳詩吟洋樓和奎星樓也就到達南門里的範圍了,所以這一條狹窄的「摸乳巷」是南門里與東門里人來人往最便捷也最繁忙的小巷之一。 儒林輩出、主掌文運奎星樓 奎星樓,鄉人稱(八卦樓):從莒光路的「摸乳巷」進入即可達奎星樓,奎星樓位在東門里與南門里的交界,早年隸屬於東門里。據金門志記載,奎星樓創建於清道光十六年(一八三六年),是由後浦富而好義的貢生林斐章獨立捐資千金所建的奎閣。 興建在地勢較高的塗山頭上的奎星樓,據說是一處蜘蛛穴。原來塗山頭部分的地勢是由建築完石牌坊所留下的土方堆疊而成的。奎星樓是一座成六角形的二樓建築物,主祀金身鬼面環眼黑鬚,右手握筆,左手執墨,右足立於鰲頭之上,左腳旋空作踢墨斗狀的魁星爺。據金門志記載:魁星公,又稱大魁星君,亦科舉時代崇拜對象。民間對奎星爺又稱魁星爺,主文運仕途如同文昌帝君,可助士子金榜題名,故民國以前的書院、私塾,每在讀書考試之際,師生率同敬拜魁星,所以每一學府都供有魁星,到了七夕,士子在月光下舉行拜魁儀式,相傳清朝時台灣、福建地區祭拜奎星的牲禮是用公羊頭,後用麵團做的素羊頭,現在已經看不到此類祭品。 俗云:「魁星拈筆點雙魁,文昌留眼送祿來。」當年林斐章獨建奎閣,一定期許帶動浯鄉風潮,文運興起,儒林輩出,故捐資興築掌文運的奎星爺,其胸襟遠見,無私胸懷,期許鄉梓後人,實是令後輩晚生欽佩不已! 往昔奎星樓有一座八卦型圍牆,並留有一圓形拱門,前面草地形成騾馬暫時棲息處,且為附近陳姓人家豢養牛馬之處,現在圍牆已無,空間視野加大。但雖經過數次修建的奎星樓,仍然掩不了滄桑的容顏,尤其除了農曆七月七日的神誕日外,皆是大門深鎖,不得其門而入,香火幾乎是零,又如何彰顯奎星的神威與庇佑呢? 大門對聯有王觀魚先生題撰的「奎星靜照浯江水,閣柱遙懸觀色雲」。現在奎星樓為內政部所定國家三級古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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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雲深
彷彿柔情的雲 愛上了流浪的風 似這般的情事 在這樣的午後 一絲絲 一縷縷 跌在日日 風風雲雲的思量裡 雲醉了 醉在花開柳梢的舊紅 風散了 散在秋去冬來的輪迴 在往事難丟的歲月裡 唱一段鵲橋會 放聲歌 歌一曲不老的誓言 風不在游離 雲不在流浪 似這般的情事 在這樣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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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堂
金門真好。 在清晨的市場,呼吸那早晨間迷人的氣息,或許我該那麼的認真,因為我愛我的家鄉。 我是個小小的消防員,白天上班,晚上讀書,為金門這地方出一點微力,也為自己充實生活,但我卻很欣慰,一天的工作或許很輕鬆,但也說明了金門寧靜、樸實的一面。我常喜歡在上班前,在家門口大口的呼吸,因為,「活著真好」,我居住於太湖附近,對於太湖也充滿了愛意,或許不同人,對待有不同感覺,或許是因為我曾離鄉,面對莫生的惶恐,對於擁塞的場景,嚷嚷的街道,冷淡的行人,讓我怯步,這是人的溝通方式麼?而後又選擇回到家鄉。 簡單的生活,卻也有迷人的氣息,也因我經歷過,所以更加愛惜。假日常騎著鐵馬,逕行在木麻黃間的歡迎,漫步於后土,聽那喜鵲的歡唱,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市集聲,大地片刻間,鼓譟起來,為我們的新生命揭開序幕,讓我不襟落淚,憐憫那感受不到的人們,他們的心,已被未來矇上一層,被謊言弄亂生活步伐,將眼前可聽可見的幸福拋下,尋覓那遙遠的夢,那破壞原來的美, 我要成空中鳥,我需展翅,我該飛翔,我不想讓你抓住我,讓我脫離,讓我竄逃內心的猙獰,讓人明白生活的簡單,滿足中的幸福,並非來自別人的定位,而是─發自內心的幸福,希望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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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二十二洛陽紙貴
洛陽,位於河南省,為西晉等朝代之國都;紙貴,紙因供不應求而漲價。據︿晉書─文苑傳.左思傳﹀略載(語譯):左思所著「三都賦」完成,不為時人所重,皇甫謐為之作序後,公卿大夫,及豪貴之家競先傳寫,洛陽為之紙貴(註一、二)。後人則引喻為個人著作,或優美之文章,風行一時,以先睹為快。 「三都賦」由「蜀都賦」、「吳都賦」、「魏都賦」三篇駢賦組成,前有短篇之序,乃屬賦史上之長賦。其內容宏富漫長,常人閱覽,有其詰屈之病;其辭藻韻律有致,文士朗誦,有其聱牙之弊。相對於司馬相如、揚雄、班固、張衡之賦作,駢儷更見工整;比較於孔融、陳琳、江淹、王勃之駢文,辭藻益趨繁美。作者文筆迺勁灑脫,運思之,但見文間有氣勢;精煉圓熟,咀嚼之,猶感語態具神韻。彼言簡意賅之輕描,此勾勒輪廓之淡寫,庶幾有助於讀者體會西晉文豪─左思,對駢體賦作之駕馭能力歟! 逮北宋時代,「時士子尚為險怪奇澀之文,號太學體。歐陽修為主考官,痛排抑之,凡如是者輒黜。畢事,向之器薄者伺修出,聚噪于馬首,街邏不能制,然場屋之習,從是遂變。」(註三)考諸歐陽修文風,自此追步韓愈,踵繼柳宗元,並揭竿反對駢文,崇尚古文運動,其後臨川王安石,眉山三蘇,南豐曾鞏,起而合之,為唐宋八大家。蓋古文之遂行,為科考者摹,諄諄之言可為天下範;古文之風靡,為仕途者進,絮絮之語拾可為圭臬。惜值仁宗慶曆期間,畢昇發明膠泥活字版印刷,造紙技術精進後,即便有名之文人雅士,例蒲松齡(聊齋志異),劉鶚(老殘遊記),曹雪芹(紅樓夢)、吳敬梓︿儒林外史﹀等,渠等著作雖風行當代,然洛陽之紙不再貴矣。 洛陽紙貴!吾人望文生義,豈無近比遠喻乎?蓋古人之於讀書,知書達禮,但求無逾矩,進而養其氣質,增廣見聞,故能「開卷有益」、「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亦有謂累積經歷,經歷即讀書也,是以有子路所謂:「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而今人之於讀書,德智體群,求均衡發展,進而學有專長,貢獻己才,故能「術有先攻」、「學優則仕、教優則著」。亦有謂累積經驗,經驗即生活也,是以有莊子所謂「生也有涯,知也無涯」讀書治學,時機而已矣。(註四)由上述略證,古今以生活為教育,經歷(經驗)即讀書,求學過程「但求無逾矩」等之看法一致。只不夠現今學生逾越校方規定,或違反社會規範、善良風俗略多於古矣,茲略證於后。 據報載,某在校學生為籌生活雜費,夜出販賣有版權之遊戲軟體,或情色光碟,被控侵犯智慧財產權,經起訴後並判賠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元巨款之情事。此對刻處困境之學生而言,不啻雪上加霜,小至於被利用而不自知,大輒有傾家蕩產之虞。吾以是思之,許是家長疏於關注,亦或校方未盡校外督導之失,唯皆可改善矣。再者,選舉期間,浯島有在校生涉及不當之選舉情事,此不僅有違選賢與能之真義,且有失其受教之目的。吾以是戒之,倘因此造成政治風氣敗壞,貪瀆舞弊,邪佞橫行;送禮索賄,旁門大開,則其為禍也終不免矣。尤其社會對始作俑者之議論,眾說紛紜。吾以為,為維學術純淨空間,社會應予以譴責;為免學生蒙污受誘,輿論應予以撻伐云。 蛤蚌經涉炎暑,而生明月之珠;楩楠沐浴嚴冬,終結縟錦之子(註五)。飛鳥振翅不已,以凌空於藍天;利箭弓滿激發,始穿越於窗外(註六、七)。昔洛陽之紙,今已不貴,唯其意可取;今浯島之紙,非足以貴,誠可一試矣。例地區農、林、漁、牧各試驗所,成立已幾十年了,有其時代背景及意義。渠等對因應地區特殊環境,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所為之業務試驗,建樹頗多,成果豐碩。倘能針對所為業務,例如高粱品種選擇、路樹花卉栽培、水產漁品加工、種豬交配改良等實務經驗,能集腋成裘,結集成冊,以專著出書,或另為論文專集。凡此種種,庶幾有助於地區觀光賣點之介紹,或登載於縣誌以備忘,或掛網供遊客查尋之需,唯是否可行,尚祈諸君各自互勉(參考)焉。 附註:一、左思,西晉文學家,字太沖,山東臨淄人。出身寒微,其辭章壯麗,官拜秘書郎、記室督,以疾辭謝。二、皇甫謐自號玄晏先生,晉安定朝那人。年少游蕩不好學,為叔母之言所感,乃勤學不怠,遂博通百家之言。以著述為務,弟子多為晉之名臣(本文參考大陸書籍─︿二十五史﹀、︿歷代八股文﹀、︿駢文觀止﹀,及︿全宋筆記﹀)。三、引自︿宋史﹀。四、本段屬於修辭格之大「排比」。五、楩、楠,為植物名,楩楠樹,指大木材。六、視窗(野)之外。七、此段比喻著書,或寫作優美文章,大抵為古聖賢發憤之作也;而今人之作,豈有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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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五日誌
2006/1/24 將茶水、手提唱機、CD等物品放進車內,驅車前往傅錫琪紀念館。一路上返鄉的人潮車潮為年節的氣氛增溫加熱,將喜氣燒得沸沸騰騰的,平日那冷清蕭條就被燒得無影無蹤了。島上如果始終都是如此旺盛的活力和熱情,那該有多好!心中正期盼著,人已來到了會場。 昨日楊天澤、林金榮、明燦等人,有的幫我掛上圖,有的調整燈光,有的貼著海報,大家忙這忙那,爬上爬下的,終於將紀念館佈置出一個溫馨親切的展覽室。雖然投射燈的位置不完善,但燈光不失柔和,當燈一亮,滿館寧靜醉人的氣氛就流洩開來,那種「第一次真好」的感覺,扎扎實實在自己心中縈繞。 開了門,將燈全亮,讓唱機放著琤琤的鋼琴樂曲,再次沐浴在溫馨醉人的氛圍裡。陶醉中,林金榮來了。平常時聞他的名字,但就是沒見過面,這次代兄和我商量畫展事宜的美好機緣,讓我認識了這位孜孜矻矻的文史工作者。他喜歡旅行,尤愛自助闖蕩,大江南北到過不少地方。今早,他特地來恭賀,我道了謝並陪他觀覽。之後,和他聊了些文史工作者的景況。言語裡,總見那份對島嶼家鄉的繫念和熱情,以及那份對人生的堅持。 在我倆談話之際,兩個到紀念館閱報的中年人,看完報紙後,順便逛了會場。那種瀏覽的速度,快得讓我都來不及起身倒茶請他們喝。我的畫竟然那麼快就看完?有這麼貧乏嗎?我不禁懷疑和暗笑起來。 金榮走後,楊清國校長和明燦先後來到。看了展場,楊校長很訝異,他說平時讀了我寫野外寫生的一些文章,如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連忙謝謝他的誇讚,直說這還是「學生」階段的習作,還待努力。 而後,三人談了些事,並聽校長說了些佛理和學佛的體驗,真讓我和明燦受益良多,也很欽佩這些年來他在這方面的投入。離去前,我請他簽名留言指教。他寫下了「福不唐捐,三年有成」勉勵的話。我很謝謝他這一祝福,但卻是愧對這般字語。畢竟,進入某一個領域,就會發現這天地的無窮浩瀚,也會感嘆自己如滄海之一粟。這八字,只能當警語,不可自滿。 下午,整座紀念館靜悄悄的,二十張畫陪我看著台灣前輩畫家的傳記。三點多,明燦又來了。他佇足在每張畫前。這些畫幾乎他都看過,有時在田野上有時在家裡,應該是熟悉不過的。但這時看他那麼專心,可能基於一片愛護之情吧?或是會場的氣氛使得這些畫也有迷人的地方?或是兩者都有?不管如何,這次的展覽,他可是很用心的策展人,給了我很大的信心。 三年多來,從水頭海邊那塊石頭畫起,島上的村落屋舍、田野荒郊、樹林草叢、海濱礁岩等景物,紛紛從炭精筆下出現在素描紙上。從先前許多慘不忍睹之作到現今差強人意的畫作中,也讓我更深刻體驗島上春夏秋冬的景物變換和那濃郁的風土人情。三載寒暑,有時一群人成行,有時兄弟二人前往。一群人同行,有吾道不孤的興味;兄弟二人偕去,多的是孤寂的況味。這興味與況味不時讓我咀嚼著。 「以自然為師」,這是喜愛寫生的明燦始終奉行不逾的準則。在他「平生寄懷2」一書的序文中說著:「中年再拾畫筆,艱辛困澀已在預料之中,但一路走來,總使自己有酣暢淋漓的滿足和喜悅,不能不歸功於『寫生』了;若捨棄了寫生,我將感到索然無味。:::在風吹或雨打或日曬之下,貼近了土地的脈動,感受人事景物的滄桑變化,那豐饒的情意、快活的心情,都是我難以忘懷的。:::所以我更要大聲說:我喜歡寫生!」大自然充滿著生趣和變化,是個無窮盡寶藏,提供著形形色色的題材,給人不同的觸發。回憶起初始跟去寫生,真是舉筆四顧心茫茫,不知從何下手。雖是有著挫折和困惱,但日久之後,用心觀察和琢磨,抱定拚苦工的決心,也漸漸悟出其中的一些道理和樂趣了。 昔日畫家席德進曾說「當我靠近自然,我得到解脫。自然給我力量,把生命的真意顯示給我。」在寫生的當下,那是專注無憂的時刻,真讓我迷戀,讓我忍不住也要嚷出:「我喜歡寫生」。在許許多多次的寫生中,面前不論是松樹、木麻黃、潺槁樹、苦苓樹、相思樹、刺桐樹、烏木臼木、黃連木、榕樹,或是蘆葦、甜根子草、白茅、咸豐草等等,無不呈現著各自獨特的面貌和那堅強的生命力,這不也在告訴我繪畫就該表現出獨特唯一的風格嗎?基於這理由,我想,在我笨拙的技法下,可藏些獨特迷人的味道,值得他玩索吧! 一整個下午,除了明燦,我都「等無人」。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時段卻留給我兄弟二人叫來兩杯咖啡,說些話談些畫聽些音樂,感受年節前一片喧囂之中的寧靜和自由。 2006/1/25 為何要展出?這問題在展出的前幾天一直纏繞著心,即使已在忙著裝框,設計標籤,列印說明資料等事的時候。 有人繪畫,自己歡喜自己欣賞;有人定期展出畫作,切磋些心得。這二者如何才是妥當?這是見仁見智的事,端看個人的志趣心願。原先自己擺脫不了一個初學者的生澀怯場,是沒多大信心和膽量。後經明燦一再鼓勵,繼而想想三年多了,即使是習作,也該繳交接受批閱了。讓圖見見世面,給一些人看看,得一些意見參考,這也是件好事。後來,得知「2006年北風之歌─金門意象創作展」將如往年回鄉舉辦,於是決定共襄盛舉,為年節添些藝文的氣息。 「北風之歌」的展覽是縣籍藝術家林金台老師所主持。七、八年來每每趁著過年回鄉之際,將不同題材,不同素材,不同方式等的藝術創作以聯展或是個展的形式介紹給鄉親,陪大家過個歡喜新春,也為家鄉挹注一股藝術的活力。此項展覽一向有著「儉約自在」的作風,不發請柬,無開幕茶會,懇辭花籃花圈,重點是展覽的本身。我的寫生素描展是今年度的前檔,就在這樣的作風下,由我一人主持開門開幕。沒有冠蓋雲集,群賢會聚的場面,看來是有些孤影寂聲,但這樣子省去了些繁文縟節,讓我覺得自在些。 母親今早來到會場,年節前她老人家忙進忙出,而我為這首次個展忙東忙西的,竟然忘了稟報她知道。如今,當她出現在眼前,自己在歉疚中不免也有一番驚喜。她看我陪著客人,就安靜在畫前觀賞。每一幅畫,那佝僂的身子總駐足良久,甚至不放過牆上那些從我文章摘錄下來的文句。一陣子後,她坐在離我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默默坐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卻想到這些年來一些有的沒的、大的小的事情總讓八旬高齡的她操心著慮患著,真是不忍啊。後來,她要上街買年菜材料、香燭金紙等東西,我送她步下館前台階,望著她漸走漸遠的背影,我自問自己:何時能畫出藏在這身影裡那股逆來順受的堅忍呢?我能清清楚楚描繪出來嗎? 下午,唐敏達老師和張國英老師兩人來參觀。我人在新市里,無法招呼,更無法請益。待我回到會場,都是一安的同學,男男女女盡是返鄉的學子,他們為紀念館帶來了歡樂氣氛。離去前,我請他們簽名留念,竟然寫下兩排好整齊的名字,真是可愛的年輕人。 當我準備關門時,李苡甄老師及她的三個小孩衝了進來。年節忙碌中,這可敬的媽媽帶著三個小孩匆匆趕來捧場。我看她一進門就忙著觀賞畫,忙著為圖拍照,又忙著要安撫小孩,真是辛苦,可是她一點也不以為意。這一副好媽媽的形象,我早已見識過了,那是前年地區藝文團體赴台灣後山的台東展覽時,她也是辛苦地「拉拔」著幼小的孩子配合大家一起活動。這時刻沒人,所以我就邊導覽說明,並邊和這位認真的藝術教育者討論些繪畫的事。我很感謝她在「百忙」中不忘告訴我一些畫圖的細節。後來,小孩吵著要去買零食,她又帶著小孩匆匆離開,臨走前,她撂下一句話:「我還會再來看!」真是太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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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愛麗絲夢
──英國布萊頓之旅 2004年六月,外甥女芝與夫婿結伴要去英國自助旅行,我知道了,興沖沖的想要當電燈泡,希望他們讓我跟班,因為女兒出國快兩年了,一直問:「媽!你們什麼時候要來看我?」於是我和芝聯絡,她也高興的說好,只是我太晚訂機票,沒有找到機位,於是只有再等機會,終於和先生計畫好九月成行,行前想及我們的英語能力有限,該如何是好?先生忽然靈機一動,乾脆帶著么女同行,因為大學九月中才開學,我們的行程訂在九月初,回來還來得及開學,如意算盤於是敲定,去英國布萊頓濱海小城探望女兒,出發啦! 很多姐妹淘知道女兒出國讀書的消息,都說我怎麼捨得?其實感情豐富的我,兩年來有很多思念不已的場景,記得有一次正好到台北出差,住在永和的家,半夜夢中居然哭醒,啜泣聲把自己驚醒,醒來才發現是一場夢;夢中是與女兒的深情對話。 除夕夜,女兒經由電腦的視訊傳來她的聲音和鏡頭,依然是我日思夜想的寶貝,她剪了一頭短髮,邊說著邊抓著她的頭髮,那樣的神情和動作,像極了我的老公,果然是父女一個樣,我只在電腦前和她簡短的說了幾句,感情豐沛的我,深怕淚水受不了管制,傾洩而出,不敢多說。 有一次,女兒自己前往法國去看她在台北認識的友人,回程卻在檢查的海關,被仔細的盤問得忍不住一邊掉淚一邊說:「我不是恐怖分子!」原來911之後,英國為了防範恐怖份子,採取嚴密的檢查措施,我卻在心疼之餘,只有暗自掉淚,想像孩子在異國他鄉的無助場景。 英國的天氣比起金門更冷,體質瘦弱的女兒便常感冒,有次在電話裡說喉嚨痛又發燒,我聽了很緊張,那麼遠又幫不上忙,只有要她去給醫生看,想到一個人在那裡生病了卻沒有人照顧,就讓我六神無主,以前在金門會煮一些退火的青草茶或是買椰子水,現在只有透過電話聽她傾訴;於是,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到英國看看女兒。 託外甥女芝夫妻代訂機票,並請女兒安排行程,終於訂在九月二日出國,為了怕金門天氣變化大,由金門飛台北我們訂了八月三十一日,行前細心的女兒一再在網路家族聯絡,為我們安排住宿及參訪行程,我一直告訴她,我主要是去看她,所以旅遊反而成了配角,但老公卻不同,他興致勃勃的和么女討論要去牛津,要去大英博物館,啊!他有許多待圓的夢,他要深度遊覽一下英國哩!老公換了國際駕照,要開車遊覽英國小鎮,飽覽歐洲文化;還買了一些英國的旅遊指南及地圖,他是那種很會用功作功課的人,因此希望行前周詳規劃,有一次美好的「英國行」。 我們坐上了飛機,才發現這一條旅遊線果真不是很熱門,因為遊客並不多,大部分是外國人,本國遊客寥寥無幾,但是到了過境泰國,卻擁上來不少的外國旅客,可見歐洲到泰國的人潮是很可觀的,顯見這裡對歐洲來說,是一條黃金旅遊線,值得學習泰國的觀光旅遊開發策略,也許因為金門正朝向觀光發展,讓我也關心著家鄉的未來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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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山林
一個怡人的午後,我一反平日嚴肅的心境,以尋幽探谷為由,於自家附近沿著山路迂迴而行,一路走來對於那陳舊的路徑已漸感乏味,霎時玩興大減,就在準備打道回府之際,怎知卻漸漸走進一處既陌生又令人感到新奇的地方::::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個這般貼切的寫照。 樹海低迴遙遠高處,綿延青山綠竹延伸而上,於是我踏上奇形怪石堆砌的羊腸小徑,尋著它直往上走。心裡直想著,這山的另一頭在哪兒?又生得什麼樣? 往左望去是一地成堆經年的枯枝落葉,糾葛著數株挺拔的百年老榕樹撐起滄勁枝椏迎風呼嘯,再往前走去,是一四角寬廣水田如明鏡般倒映天地的容顏,其上安逸著柔嫩的青苗,田埂旁是磚瓦圍成的方形小水池,清澈的水流經由一旁的粗竹管傾注而下,維持一定的水平度。 往右望去,則是淙淙溪水如絲帶般傾瀉千里,一隻白鷺鷥撐起寬廣羽翼霎時闖進我的視線,只見牠以青蜓點水之英姿悠遊來回於溪水間,像極了編織絲線的白髮仙翁。 當下,豔陽高照,索性蹲坐在小水池旁,嗅著山風,望著山川美景,迎風呢喃,頓時暑氣全消,倍感清涼。 稍事休息後,我又起身步上行程,走進山林深處,清風更顯涼意,那盡頭處,數株不等的大樹零星分佈於高低起伏的山坡地,擁擠又狹小的矮房點綴其間。有的建構在巨石上,有的倚在斜坡路面,不僅見到層層疊疊矮房隱藏於幽暗綠林間,不少戶陽台屹立著蒼木翠林拱起一片天,如此綠蔭環繞,想必夏天也不用吹冷氣了。 踏上至高點,望見對面長滿綠葉的平房門口,一位老奶奶帶著笑意向我招手。 「散步啊!」 「是啊!」我說「這裡空氣好喔!」 繞過芭蕉樹林,我來到老奶奶跟前與她席地而坐,望著遠山飛燕,老奶奶與我分享了不少她的家鄉事,她告訴我先生、子女陸續離世,和狗兒倆共處於此,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看山望水,未嘗不是好事。往後我經常上山找她聊天,並捧著其最愛的滷味,與她分享心裡的話。 現今時局紛擾不安,令人憂心喪志,失意人想不開,求生意志薄弱。然而退一步想,細小的石縫間那嫩葉小草都不畏艱辛的冒出頭來,人生又還有什麼考驗承受不住呢? 人的一生如起伏的浪濤,有喜有悲,回顧以往,生命中是否有許多偶然?在感到絕望無助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幸運之神何時降臨身邊?我認為人可以活得悠閒,也可以過得充實,只要以平常心過日子,心靈處處是芳園。 後來那地方我再也沒去過,幾年後回想著,老奶奶深居於杳無人煙的綠林山野,她是仙?是精?而我也能跟她促膝長談,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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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從往昔到現在環繞著觀音亭四周是商業氣息最熱鬧的了。週遭有炸鹹粿、煎蚵的、廣東稀粥、冰廠、汽水廠、金紙店、京果雜貨店、早餐店、理髮店、布店、金飾店、文具店、菜籽店、五金百貨店、中藥店:::其中的泉發汽水廠成立於民國六十年六月,採股份有限公司,總共四大股,位於金城鎮莒光路,現在靈濟古寺觀音亭旁,日產汽水千餘打,最盛時期擁有員工三十名幾名,生產高級飲料,美香清涼的口樂沙士、鮮泡汽水、蘋果汽水及口樂汽水等知名產品,深受軍民的歡迎。 泉發汽水廠生產製造的口樂汽水品牌更是里民的最愛,逢年過節或婚喪喜慶競相購買口樂汽水以招待客人,以顯主人的誠意。還記得兒時有一年的過年汽水廠的老闆引進數十台電動遊樂器,因正逢春節期間,一時之間造成轟動,而小孩子最是喜歡騎坐,來至全島各村里的小朋友往往要排隊才能坐上遊樂器享受那騎乘搖晃的新鮮快感與樂趣。另有一家太平洋冰廠是夏天時東門人消暑的最佳去處,有一年不知為什麼冰廠的阿摩尼亞外洩,無色的臭氣一時之間飄散瀰漫開來,附近居民人人眼睛張不開,臭氣令人掩鼻難聞,紛紛逃跑,避之唯恐不及,在當時造成不少的騷動。 相較於現在的理髮店,兒時的理髮店就顯得熱鬧有趣多了,附近兩家的理髮店可是生意興隆得很,冬季時一天內必須燒上好幾十桶的熱水,以供應客人洗頭的熱水之用,夏季時還請有專人坐在外頭一手來回拉著繩索,牽引店內裝置在天花板下方的二、三橫幅的布條,一來一回帶動空氣的流動,享受理髮洗頭的快意與清風的涼意,這充滿古意的理髮店,也真令人懷念不已。 民國二十六年將「觀音亭街」、「大街」、「中街」、「頂街」等四路段在淪陷前由商會主導全面整建翻新成為現在的莒光路。 從莒光路二十九巷轉二十七巷進入莒光路一段,這就是中街與下街的交接處,順莒光路而下一邊屬東門里,一邊則屬北門里。此段兩旁都是櫛比鱗次、各行各業的店屋,熙熙攘攘的人潮,交易熱絡的喊價聲,街況甚是繁榮。這一段街道(下街)本來非常狹隘,在日本手的時候拓寬為現在的街貌,路面則保留一段花崗石步道,每當下雨則常有行人因而滑倒,晴天時太陽高起天空盡被店家的遮陽布所覆蓋,更顯得悶熱而陰暗。 在日本手的時陣,街上有日本的開發公司(如戰地政務時期的物資供應處)、鴉片間,還有米店等,但市況冷清,交易甚少,可以說是經濟的黑暗時期,光復後市況才逐漸繁榮,尤其是國軍駐進,為街市注入生機,帶來財源與繁榮,著實是一大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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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洲場與金門開拓
從明末的破壞到民國的建設,兩次台海兩岸對峙的關鍵時刻,夾在中間的金門,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在這段歷史關鍵時刻中,經歷了兩段不同結果的不凡歲月。 五、浯洲鹽場的變革與興廢: (一) 元代明初的浯洲場: ︽福建運司志︾書中所繪浯州場圖和︽金門志︾︿卷三賦稅考﹀的鹽法中所載的文字,可以確定從元朝至明朝期間,鹽場從管勾司改為司令司;從司令司改為踏石司,再由踏石司改為鹽課司,名稱縱有改變,但浯州場場址一直設在東埔,到嘉靖年間,因司舍「年久損壞」,所以萬曆年間林烴等撰的︿浯洲場﹀圖才標明其「官賃民房」。 元代設浯州場之初,剛開始製鹽是採用煎鹽法,鹽由官府設局賣引,抽取鹽課,編有司令、司丞、管勾、典吏各一員,編列民丁充灶戶,以十丁為綱,共一灶,歲給工鈔煎鹽,每丁日辦鹽三升,由官方起建倉儲囤鹽,分召商運,按歲收鹽課稅。 在這種制度下,鹽民灶戶的生活艱苦,後來有灶戶上言表達,獲准將崩塌通潮地及拋荒的埭田,用小石砌為鹽埕,以日光曝曬滷水,結晶成粒,再召商販運,於是從原本煎鹽的方式改為曬鹽,之後曬鹽的技術漸漸有所改進。 (二) 明、清兩代的浯洲場: 明洪武二十五年改設浯洲場鹽課司,依元舊制編浯洲場為十埕,又立永安、官澳、田墩、沙美、浦頭、李保、南埕、古寧、寶林、東沙、方山、斗門、烈嶼南、北計十四倉。埕又編為十甲,因此類多消蝕賠累。 這十四倉當中,除了原本十埕都設有鹽倉之外,又增置了李保、古寧、方山、烈嶼北四倉,古寧倉的地點應是今南山、北山的慈湖沿岸,烈嶼埕據「浯洲場」圖所標,島上有兩處「鹽坵」,南埕是上庫的位置,而北倉可能在較北面的西吳、下田、東坑、雙口附近,即今「西湖」周圍。至於李保和方山,卻缺乏比較可靠的資料可循。 蓋金門產鹽,「三都中為太武山,十八都在太武之東,十九都在太武之南,濱海皆為溶沙,絕無生鹽之地;至十七都在太武之西,出鹽之地亦只居其半。以無鹽之地而令歲納鹽課之銀,有司不親至其地核實以聞,故使三都之民,永坐此累。」而且閩南各地,鹽場多而行(銷售)鹽少,所以鹽值賤,鹽民生活困苦。 經過明末清初遷界後,金門風沙危害甚烈,泥砂堆積造成淤塞,地形有了改變,鹽場毀壞的情形非常嚴重。清朝於雍正二年,置浯洲場鹽大使一員,管轄沙尾、永安、浦頭、南埕、寶林、官鎮、田墩等七埕,烈嶼場另設鹽大使一員,並「額定鹽課章程」,這時原本的斗門和東沙兩埕已經不見了。嘉慶七年,烈嶼鹽場大使併入浯洲場,浯洲場仍舊管轄八埕,鹽大使下設團長八名 (每埕各有主管一名),坵盤一千二百一十坎,漏井七百一十六口,曬丁二百零六名,年定產額鹽二萬七千二百六十七擔五十斤。 清代金門所產之鹽,並作了適當的行銷分配,如乾隆間縣志記載:同安官運定額三萬三千二百擔,平和商運三千擔,溪靖商運四萬四千擔,巖平商運三萬二千擔,長泰商運八千八百擔,海澄商運二千六百擔,這些都是定額。到道光十二年冊檔記載:龍溪九千擔,海澄二千二百擔,長泰三千擔,平和一千五百擔,南靖三千擔,同安三千七百擔,漳平二千二百擔,寧洋二千六百擔。 總的來說,在清朝時期這種運銷配額下,金門的鹽民,其生活比明代好了許多。到了清末民初以後,浯洲鹽場的變化更大了。 清朝自鴉片戰爭後,政府開放五口通商,廈門居其一。廈門的開埠,使閩南一帶居民外遷,金門也因地利之便,出洋謀生者日眾,早期出洋的民眾,幾乎都做苦力維生,所以在出洋的行列中,鹽場的曬丁占有很大的比例,這些人力的外移,造成產量銳減,宣統年間,浯洲場鹽大使石樹勳雖一度整頓,慫勸本地職商陳佐才出資修築西浦頭鹽坵而增產,但朝代已近尾聲,世局正逐漸轉變了。 (三) 從浯洲場到鹽務辦事處: 經過清朝兩百多年時間,或由於氣候、水文關係造成地形的改變,或由於政策更改造成居民曬鹽意願的減低,或者有些鄰近的坵埕有合併的情形,原本的「浯洲場」到清末已有極大改變,最早是斗門埕、東沙埕不在鹽場之列,接著原本的官鎮埕、浦頭埕、沙美埕的名字也已經看不到了,此時的金門,只剩下田墩、劉澳、浦邊、瓊林、西浦頭、古寧頭和烈嶼,原本的永安埕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西園。 民國成立後,一九一三年,廈門鹽務局派員在後浦街設立售鹽鋪,全島食鹽須到埠購買,這些都係外來鹽,價格昂貴又多沙土,而金門本地所產之鹽,則由鹽務局定價收買外運,為恐民間偷漏,並派兵駐守鹽坵,名曰「圍場」,嚴令滴鹽不得外漏。 一九一六年,因按埕駐兵需費浩大,遂令剷除劉澳、浦邊、瓊林、西浦頭、古寧頭等鹽坵,總計剷除五千二百坎,按坎給價二元或三元不等,僅留西園坵五千七百四十一坎,烈嶼坵三千六百三十八坎,原屬祥豐場的大嶝坵,這時行政區劃歸金門縣,也有八千一百六十六坎。 當時所剷除的五個鹽場:劉澳、浦邊、瓊林、西浦頭、古寧頭,其名字都不在設場之初的十埕之內,這些地名中,劉澳、浦邊至瓊林一帶是原本的南埕,而西浦頭、古寧頭則是原本的保林埕。即使到了一九五○年,西浦頭還有鹽業生產,之後因為國軍修建西園鹽場,通令鹽不得自產,曬鹽的情形才逐漸斷絕。 一九一九年,鹽又「奉令開放」,聽民自由曝曬販賣,惟就場徵稅,每出鹽一擔,徵大銀一元五角。此時因為裁減圍場守兵,改為督徵之用,當時的西園、烈嶼、祥豐三坵,年需經費約一萬四千多元。 民國十年版的︽金門縣志︾︿卷八建設﹀中,有以下兩段記事: 「浯洲場鹽課司舊署:在十七都,洪武二十五年建,轄倉埕十四所,後歸鹽政。」 「浯洲鹽大使廢署:在金山宮,久圯。現鹽務辦公處設於陽田保之西園鄉,又烈嶼下林鄉之鹽大使廢署,現為鹽務辦事所。」 從這兩段文字可以看出,洪武二十五年成立的「浯洲場鹽課司」舊署在東埔石鼓山下,後來成立的「浯洲場鹽大使官署」在金山宮,到了民國成立之前都已廢圯。林焜熿︽金門志︾的地圖上已經將「浯洲場」標在西黃村,可見金門的鹽務辦事處改設於西園的時間,顯然是在林撰金門志前。一九一九年五處鹽坵剷除之後,金門縣轄三島各有一處鹽場,分別是西園、烈嶼和祥豐場。原本「浯洲場」的名字這時已經不見,留下的只有「西園鹽務辦事處」,也就是「西園鹽場」了。民國二十年,福建省政府決定剷除金門僅存的西園鹽埕,雖經一再抗爭,終於逃不過廢除的命運。 一九三七年,中日戰爭開始,十月,日軍佔領金門,次年決定復建西園鹽場,生產食鹽供東南沿海日軍軍需。由台灣(台南、嘉義)派技師來金門負責規劃新式場區,由當地雇工復建,數月之期竣工,這時設計建造的「新式鹽場」,與原先的構築型式不同,鹽田的設計建造,用的是臺灣籍的技師,據一些鄉老表述,駐在鹽場的說是日本人,其實都是會講閩南話的臺灣人(臺南人),所以鹽田應該是仿照臺南的鹽場形式所建。到日本投降後,西園鹽場再度停產。 一九四九年國軍進駐金門,古寧頭戰後,因為大量駐軍,民生物資短缺,由國軍修復西園鹽場,雇工曬鹽,鹽場歷經金防部、戰地政務委員會、縣政府三個階段經營管理。到一九八○年代以後,由於製鹽成本不斷虧損,於是經金門縣議會議決,於一九九五年七月,金門僅存的西園鹽場再度步上民初的命運,由政府宣告關閉停產。 六、結語: 從本島西北角三獅山與九女山之間海域進入的海水,一道從金龜山北麓進入,流經西園村前、田墩村後到達浯坑與後珩之間,形成了永安和田墩兩處鹽埕;另一道從金龜山南麓進入,一支流經田墩村右、沙美村郊、汶浦頭、汶水頭到達蔡店、東蕭村前,形成了沙美、浦頭兩處鹽埕;一支流經營山到斗門村前,形成斗門鹽埕。這一大片金沙灣水域內,蘊成了浯洲場所轄的五處鹽埕,可以說是昔日浯洲場的心臟區。 民國二○年代,從後浦到官澳的現代化公路興建,道路跨過了這片海域,民國五○至六○年代,榮湖、金沙水庫相繼興建,把原本道路兩側的海域變成集水湖庫,民國七○年代,田墩海堤完成,金沙水庫外側海域也成了田墩養殖區,之後大片海域填成陸地。滄海桑田的例子,在二十世紀的金沙灣內展現無餘。 二○○一年底,金門文化園區在田墩養殖區內動工興建,從此昔日金沙灣內海面,漸被園區建築所取代,以前是先民開拓金門時期賴以維生的浯洲場,如今即將成為紀錄金門開發歷史的展館,從文化意涵來看,別具一番意義。 附錄、台灣鹽博物館: 台灣先住民早期取得海鹽的方法,是用海水直接熬煮成鹽,一六六一年鄭成功東渡台灣後,同安籍的參軍陳永華,於永曆十九年(一六六五年),在臨台江內海海岸的瀨口開闢鹽灘,引入大陸沿海地區當時普遍採用的「天日曬鹽法」曬製海鹽,讓台灣從煮鹽走向曬鹽的歷史。當時的採用的是「淋滷曬鹽」的方法,與後來的「分池結晶」有很大差異。 「淋滷曬鹽」是在臨海濱可以經常納潮引海水浸潤的地方,開闢泥灘地為鹽田,先將泥土耙鬆可以吸水,將海水潑灑於田裡,令其受日光曝曬乾,再次潑灑曬乾,然後將這些泥沙集攏,置於「漏井」上,夜間溫度下降又歷露水,泥中所含的濕氣滴下成滷,煎煮法是「煮滷成鹽」,日曬法是「曬滷成鹽」,不論是煎煮或曝曬,「製滷」都是必經的一道手續。 條件上,台灣潮濕的氣候、多雨的日子漫長,都說明它不是設立日曬鹽場理想的地方,但時運卻讓台灣的天日曬鹽場不但存續了三百三十八個年頭,且其範圍從高雄、台南、嘉義到彰化、苗栗、新竹,主要的關鍵,乃是歷史因素所促成。鄭成功東渡台灣後,清政府下達禁海令,使台灣的鄭氏王朝無法從福建沿海得到鹽粒,陳永華乃引進大陸曬鹽法設立鹽場自曬。清領台灣之後,在要與不要這塊土地的尋思下,一道黑水溝的險阻已經在台灣的西海岸曬出了許多鹽場。清末日本佔領台灣後,工業鹽的大量需要,以及相較於日本本土的製鹽條件,讓殖民地台灣變成日本最理想的鹽供應地,於是在這五十年間,鹽從南台曬到北台灣。二次戰後的台灣,又在台海兩岸分隔、無法直接從事貿易往來的背景下,讓這項傳統產業繼續延續了半個世紀。 日本佔領期間,由於「曬滷成鹽」的傳統方法,一旦遇到下雨,好不容易將成的滷水就會泡湯被稀釋沖淡,造成許多工作浪費,為了分散風險,在日本佔領期間,台灣建造了新式鹽場,將整個場區分為大蒸發池、小蒸發池、滷缸和結晶池,分段曬滷成鹽,這樣建立的天日曬鹽法,減低了雨天滷水被稀釋的損失,提高了鹽產量。 一九三七年日軍侵佔金門,第二年修復已經關閉的西園鹽場,負責該項修復工作的台灣籍技師,正是延用這種改良式的方法,修建完成了西園新式鹽場,使陳永華從同安帶到台灣的產鹽技術,經改良後再傳回本屬同安縣的浯洲場,不禁讓我們想問一句:這到底是歷史的偶然,還是文化傳承上的必然? 儘管從南到北的許多處台灣鹽場都自有其風光的一段歷史,但依然逃不過產業型態上歷史潮流的汰舊換新,二十世紀末,台灣的鹽田也一處處關閉荒廢,二○○二年,當台灣鹽田全面廢曬後,一群由原本從事鹽產業人員、地方文史工作者、研究鹽業文化的專家學者所組成的「鹽光文教基金會」在民間成立,同時一座「台灣鹽博物館」也由政府撥款興建,為這項消失的產業注入文化新血。 歷經多年辛苦籌備策劃興建的台灣鹽博物館,於二○○五年開館,為這項在台灣存在三百三十八年的鹽文化作保存,並為有意者提供一個研究場所,目前有幾位博士研究生正以這項消失的產業作研究,讓這項民生產業的生命得以永續發展。這不禁讓我回想到,十一年前的金門,同樣的這項鹽業文化,也在我們這座島上宣布關門停曬,和台灣比起來,我們的規模雖小,但範圍卻也遍及金門島的北海岸,而我們的鹽史卻有千年以上,況且它是金門開發史上一個重要的標的,也是文化金門的一個商標,當年我們的「民意」機構,如果其眼光不只是從「經濟」角度看,也多從「產業文化」角度來衡量的話,也許我們這座千年鹽文化的大門不致關得那麼倉促,而今天的「浯洲場文化館」也不必開得如此辛苦了。 猶記得當年鹽場關閉之時,吳鼎仁老師創作了一幅以鹽田關場為背景的水墨畫,取名「日落浯洲場」,至今仍然在我腦中烙下深沈的映象,至今還讓我感嘆浯洲場的落日是那麼美好與難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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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這座坐落於蜈蚣穴的觀音亭如果您仔細的觀察,從頂街、而中街、而下街蜿蜒而來的街道不就像蜈蚣的身軀,而兩旁的店屋不就像蜈蚣一隻隻的腳?據說兩旁店屋中蜈蚣四處特多,而觀音亭兩旁的街豈不就是蜈蚣頭上的兩根長鬚嗎? 據惟德法師稱說:觀音亭內後殿有一「寺碑」,法師曾於軍旅時造訪觀音亭將碑文全文抄錄下來,碑文前半部記載有「寺建於唐朝貞元二十年」字樣,碑文後半則記載寺廟財產,依碑文記載觀音亭的寺產範圍頗大,可惜代遠年湮,尤其在民國四十四年四月本縣辦理地權登記時,一夜之間寺碑竟然被搗毀,證據全然消滅,獨獨留下今天的廟產。 現在善男信女進入觀音亭拜拜,慈悲善目的觀音大士依然護衛著眾生,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佛前三觀音、兩旁的十八羅漢唯讀有四尊羅漢至今未能歸位,而註生娘娘的二尊奶媽亦未能歸位,引起信眾們無數次的質疑與不解,甚至不滿、難聽的話語都出口了。惟德師父也只能以正在裝修中作說明。其實,根據惟德師父稱說:民國八十八年九月六日(農曆七月二十七日)與東門信譽卓著的西天景商號的裝佛宗談妥裝觀音菩薩、十八羅漢和註生娘娘等金身,至今近七年了,期間曾數度請託眾神佛金身早早歸位,無奈對方一拖再拖就是不歸還。惟德師父以拜託的語氣訴說著:若不能裝修還請眾金身歸原位,讓所有信眾得以滿足所求所願。 如果我們再仔細瞧瞧,觀音亭的泥塑觀音大士的泥土,根據國際知名的上海東方國際拍賣有限公司二○○二年十二月六日的化驗報告:為距今一千二百年唐代左右,來自陜西的紅土;而十八羅漢大約距今八百年的北宋時來至東北的黑土。可說是真正的歷史文物。基於歷史文物保護之責,不可不謂重大。此處,我們也要呼籲督促西天景的莊佛宗請快快完成佛門的莊嚴功德盛事吧! 其實,觀音亭應該留有些文物,只是欠缺蒐集整理,對於瞭解觀音亭的歷史沿革文化不啻是一種損失。 這座人們心目中的古廟,但又不被專家學者所承認的觀音亭,依然守護著後浦城,祂是鄉民心目中永遠信仰寄託的所在,也是東門里民信仰的中心,當曉晚鍾敲響一百零八,聲聲梵音依然悠揚傳唱在後浦的每個角落,永遠,永遠。 日據時代,日寇在中街成立金門開發公司(似戰地政務期間的物資供應處)(現今莒光路文化商店,老闆走日本到大陸去)統一調配管制供應金門島的民生物資。民國二十八年九月「行政公署」召集鄉長討論種植值鴉片事宜,強迫農戶應分攤種植鴉片苗數百萬栽,以實行其獲取暴利,換取軍資的來源。當時以東門保黃進財先生的十三斤多,和蔡清標先生的十二斤多,分獲第一、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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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悲歌
您走了,等不及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回來,您帶著滿心的牽掛走了。您,一生為孩子們勞碌,待孩子們各自成家立業,老年的您卻為病痛所苦,卻在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讓人更感心酸,您會頻頻回首吧! 我回來了,回來向您懺悔,即使跪在地上呼喊您千萬遍,您仍不再動搖的走了。我,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在人生路上跌跌撞撞,我對不起您,我滿是傷痕的回來,我需要親情的撫慰,但您不再給我,我錯了,錯得即使回頭也來不及了,但我不能再錯。 您走了,不再回來了;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但,我們卻再也沒有交集,除了遺憾、除了悔恨、除了難過、除了不捨,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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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了
漲潮了,彼岸一艘艘載著觀光客的船,乘著這潮水駛到了澳裡的岸邊。 船尾的紅五星旗,隨風飄盪,正對著老人會屋頂上,旗正飄飄的青天白日旗。 船艇上的大陸同胞對著岸上的人,大嗓地一聲聲口么喊著:新年好~~ 岸上的人們回應著:來喔~ 來甲茶喔~ 甲茶喔~~ 站在圍牆邊的海巡人員,忙拿著DV攝影機蒐證和用無線電通聯著。 這一幕,我覺得真的好有趣,這是小三通下特有的景況吧! 算得上是一種兩岸的近距離交流吧! 可惜的是,這一幕,明年將都不復見了。 縣政府要在灣澳的兩頂點之間,搭起一道新的堤岸。 量測工程都已完畢,只等待開工的吉日了。 需要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構成今日灣澳裡豐富的生態? 這一片海,演繹著多少世代村人的晝夜。 需要幾世代村人的記憶,才能弔祭將寂的灣澳靈魂? 這起潮水,安撫著多少天涯遊子的鄉愁? 那安眠的海潮聲,戲水的彈塗魚,南下北上的侯鳥群::: 倘若建設的代價,是因為不足,是為圖著交通的便捷? 我不知道飲水思源,是飲著忘情水,喝著就能忘情; 舀著孟婆湯,落喉便開始遺忘的一種對天感恩的道理。 這一刻,我無法靜下心來想,也不願意再去想。 因為這是村里多數村民的決議,民主下的共識。 對於一個一年只回去過幾天節的離鄉遊子來說, 我真的不能多說,也實在無法做些什麼。 唯一能做的,我已經開始悼念這塊像母親的灣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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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看電影去!
霧逐漸散去,我異鄉客的角色逐漸清晰。 打算到金門捐血站捐血,卻遇到該站「外出採血」;隔兩天看報,又見到金門捐血站裁撤的消息。美妙且健康的血液在我體內繼續循環,沒貢獻給人類,只有蚊子偶爾來採我的血。 去年起,居住金門島上,發現電影院全關閉了!這比聽到捐血站裁撤還令我悵然!我並非沒電影院生活不下去的那種人;且家裏還特地買了DVD播放機,古厝大廳一關緊就是很棒的放映室::,可是,住在一個沒有電影院的島上,總是令人惋惜! 今年初,發現山外僑聲戲院又開張了!心裡著實開心!由於沒見到地方報紙提到「整修、全新開放」的字眼,因此我心裡有底:這個戲院就是幾年前我去過的模樣。 沒錯!地板凹凸有致、座位及門面同以往一樣;老闆呢?門口擺個櫃檯收錢,這就是電影院了。除此外,很棒的一點:一如往昔的超大螢幕!現在全台灣沒幾家電影院是大螢幕了。連澎湖目前唯一的中興戲院都很有經濟效應地隔成四個「廳」,分別賣票、播放四部不同的電影。重新整修的空間設備是新的,一張票250元。 今年我、璞,跟好友秀的情人節是這樣過的:在金門重新(不是「全新」喔)開放的僑聲戲院,看金凱瑞的「我愛上流」,笑到眼淚流個不停!整個電影院只有個位數觀眾,大約六個吧!看完「我愛上流」,才發現這是不清場、一票可以看到底的電影院,接下來的「藝妓回憶錄」,大螢幕呈現的視野令人讚嘆!臨海的懸崖、淒美的風景,章子怡將心愛男人的手帕揚手一丟,風捲走一切,電影的鏡頭如遠離的直昇機,將整個場景越帶越小、越來越小::。喔!大│螢│幕!過癮啊!這才叫看電影! 可惜現代人不太鍾情電影院了!家裡有舒服的環境、視聽設備;阿兵呢?電影院、書店都不去了,只窩在網咖;沒多少人注意到金門唯一的電影院又喘息起來了。 有空去看場電影吧!別告訴我連這點時間都不能騰給自己。帶著回憶往昔的心情,就不會在意陳舊的設備。選個自己喜歡的片子。若想連續看個三四場的話,記得:帶個便當。 最後一提,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金門日報嗎?因為以前澎湖也有個「建國日報」,居民會在上頭刊登「尋 三色小花貓,如有拾獲者請洽麗音唱片」,我們就會知道那家店的鎮店之貓失蹤的消息。後來當然是找到小貓了。小地方就這麼點大。自從「建國日報」關閉後,我更懂得珍惜像這一類的地方報紙。我們一度失去中興戲院,島上曾經一家戲院都沒有,等到中興戲院又開張,即使它變成四個小廳、四個小螢幕,我們依然去捧場。同樣地,我珍惜重新開張的僑聲戲院,並以行動支持它,希望它能陪我久一點。 我已在島上過了一年沒有電影院的日子了。 霧逐漸散去,我異鄉客的角色逐漸清晰。 ──王丹 許多人問我:「是金門人嗎?」我總回答:「我祖先是,而我是在澎湖出生。」王丹流亡異國,所以他的傷感比較重;我不同,我是選擇金門而來的。況且,在這個世界上,誰不是異鄉客呢? 呵,話扯遠了,還是輕鬆點好: 有空,看電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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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洲場與金門開拓
(八)保林埕:︽福建運司志︾︿浯州場晒鹽灘團﹀圖上對保林埕所標的名字是保林堡,從地圖上明顯看出它隔著一個小「內海」與湖下村相對,故保林堡應位於今日古寧頭的慈湖沿岸(一九六九年建慈堤之前,慈湖是一處海灣),且明代洪武十四年所立的十四倉中,古寧和寶(保)林前後排列,互為近鄰,由此推斷當初的保林埕極可能是古寧頭、林厝至西浦頭一帶,西浦頭的鹽埕到了國軍駐守金門之後,西浦頭還有少數居民從今慈湖岸邊挑海水汲鹵曬鹽,民國三十九年國軍修復西園鹽場後,礙於鹽不得私曬之規定而停產曬。 (九)東沙埕:如果從地圖上的相關位置看,其位置在「後浦民城」和「金門千戶所之間」,顯然和今日東沙的相關位置相去甚遠。但以今日東沙村前的地形,在民國五十年之前,這裡還是一處每有驟雨必淹水成災的低窪地,當地居民稱其地曰「東沙溝」,再比對於今日的金門地圖,東沙附近海岸是金門島南海岸地形上唯一也是最大的一個小凹點。林焜熿在︽金門志︾上描述這道水在「東沙澳入潮,通東沙村後,沙壅成田。」由於在明代已經「沙壅成田」,可見東沙埕是最早廢除的一處鹽埕。由於時日相去甚遠,今日附近村老們,都表示不知東沙早年有「鹽埕」這件事,鹽埕的確切位置,到底在東沙前或村後,也不能確定。 (十)烈嶼埕:據洪曉聰的論文︽烈嶼發展過程中消失之聚落分佈圖︾上所示,從上林至上庫,包括今日的陵水湖一帶,以前都是海面。烈嶼當地有一則諺語說「上林蚵仔坪,上庫曝鹽埕,青岐大石埕。」因為上林較接近外圍海面,水較深可以養蚵,而上庫位在海灣內,海水較淺,適合曬鹽。 再據︽金門縣縣定古蹟烈嶼秀才厝調查研究暨修復計畫︾載,陵水湖一帶,以往是深入的海灣,是整片鹽田,清末秀才吳文長家正是因為販鹽致富而興建此宅第。民國初年鹽田廢除,三十八年國軍進駐後,外築海堤,內建道路,欄水而名曰「陵水湖」。所以說,今日的陵水湖一帶,正是舊日「烈嶼埕」的所在地。 如以今日的行政劃分來看,十埕中,前七埕都在金沙鎮範圍內,其餘分別是金寧、金城、烈嶼各一,金湖則沒有。正如林焜熿︽金門志︾所說:「三都中為太武山,十八都在太武之東(東南),十九都在太武之南(西),濱海皆為溶沙,絕無生鹽之地;至十七都在太武之西(北),出鹽之地亦只居其半。」 十埕中有七埕在沙美附近,所以管理鹽事的辦公處,就設在附近高地上的東浦,︽福建運司志︾書中所附浯州場圖,在「浯州場」下方有一個「東浦村」的村莊,旁邊還註明「官賃民房」和「年久損壞」。再對照於林焜熿︽金門志︾︿卷三賦稅考﹀鹽法一節中所述:「浯洲場鹽課司,在縣(同安縣城)東南浯洲東埔石鼓山下。元至正十六年,置管勾司。至大二年,改為司令司。洪武元年,改為踏石司。二十五年,改為鹽課司。嘉靖間,司舍頹廢,汰革。」簡短的一段話,把浯洲場課政管理敘述得很清楚。 如果再對照於陽翟陳達奉父命管理浯洲鹽場,卜居地陽翟與辦公處東埔的距離,也是極為理想的地點。從浯島開場產鹽到元代建場徵鹽,辦公處一直都在東埔,到明代嘉靖年間,司舍毀壞後,官方租賃民房作辦公處所之用。 三、鹽業與金門科舉、民生: 金門是位處亞熱帶的海島,據近代考古發現,在距今八千至三千多年前,就有人類在島上活動的遺蹟。未開發前的浯洲,地表上必然是一個草木繁盛、人煙稀少之地,從對岸同安遠望,太武山如一位浮臥海面上的仙人,故稱浯洲為仙洲,視太武為仙山,並形容浯洲的形勢如「仙人臥地」。唐代牧馬墾殖時期,島上到處草木繁茂,宋代立都圖之後,泉州的世家梁克家、曾從龍、傅世德三大家族,更舉眾開發浯洲,那段時期的浯洲,人煙既少又有山海之利,所以是福建沿海居民心中「避亂世之桃源」。但隨著大環境的改變,這樣的時間並不長久。 (一) 宋明時期島上人口大增: 到了宋室南遷之後,中原移民南下福建,造成人口爆增,金門島自然會有為數不少的移民入居,到了南宋淪亡之際,帝室沿浙江、福建南逃,跟隨幼帝南逃的宦家,許多不仕異族者,渡海定居浯洲,從此島上的居民日益增加,許多姓氏的始遷祖,都在這段時期入島定居的。此時的金門,人口數已將近飽和。 金門是一個山地多、耕地少的島嶼,且耕地多為紅土、砂質的旱地,尤其年降雨量稀少,不適農耕,初期入島的民眾,多半定居於海岸地帶,依採蚵、拾貝兼事農作維生,根據舊志及各姓族譜記載,初期居民多定居在北、西海岸(面向同安、廈門方面)一帶,這裡有大片的泥灘地,潮間帶廣闊,多兼營農耕與採集。在金門的東北角(今日的金沙鎮),小海灣(金山港)深入內陸,既有濱海潮間帶的蚵貝可以維生,又有可以築埭製鹵產鹽的大片灘地,其獲利勝過農耕,故早期移民依曬鹽維生的人很多,這點點滴滴,在各姓氏族譜的記載上可見一斑。 金門是福建東南方的海島,控漳泉門戶,明代成為防禦倭寇、海盜的重要據點。明洪武二十一年(一三八八年),周德興築金門千戶所和烈嶼、陳坑、峰上、田浦、官澳五處巡檢司後,金門及福建東南沿海防務堅強,生活安定,移民及戍軍在此定居落籍者,更日益增多,所以宋明時期的金門人口數,已經達到和。 (二) 科舉成就與金門鹽業: 唐代金門之開發,從牧馬墾殖開始,蓋因當時島上係一處女地,林森草茂,但以島上地表岩石、沙地所佔的比例,適合牧馬的草地,僅有紅土地面而已,因此金門的牧馬史並不久;貧瘠的耕地、嶒崚皆石的裸露地表,更不是良好的農耕環境;島的東、南兩面是風勁海闊水深的海峽,只有灣內有限的海域可事漁撈。早期先民們以何為業?較可以依賴者,唯西、北海岸潮間帶,是拾貝、養蚵、產鹽的理想地而已。 在這個生活拮据、連簡單生活條件都難以維持的環境裡,金門卻又是一個文風鼎盛,歷代科舉人才輩出的地方,從北宋淳化三年(九三二年)開始,宋代金門就有六位進士,元代的金門人不仕異族,到了明代,金門更有文進士二十八人,而僅是明代,金門就有九十六名舉人,創金門「無地不開花」的科舉盛況,當時更有「無金不成銅」的諺語。 以金門這麼狹小的一個島嶼,要創造那麼高的科舉成就,不外要有幾個基本條件,一是普及的讀書風氣,二是安定的生活環境,三是最基本的民生。金門的早期移民,原本多係「中原衣冠士族入閩」,許多家族原本多係官宦世家,讀書風氣一項當不是問題;明初金門千戶所及五處巡檢司設立後,金門及福建東南海疆平靖,人民也有一百多年安居樂業的時間;至於民生問題一項,以金門當時的環境,農、牧都很難維持一個平凡人家起碼的生活,一家人為求溫飽都有困難,那還能夠奢想在此拮据困頓的生活窘境中安心讀書、擠身士林呢?其中必然有某項經濟力量支撐著。 金門地方志書上缺乏經濟生活有關的文字及數據記載,不過我們試著從宋、明兩代這三十四名進士中的家庭背景分析發現,宋代六名進士中,有四人是陽翟人,其餘二人(陳姓,從兄弟)住地不詳;明代二十八名進士中,居住在今金沙鎮境內及瓊林者佔二十一人,金城鎮佔五人,金湖鎮一人,大嶝島一人,換言之,宋、明這三十四名進士,住家分布在金門東北岸鹽埕密布區內者至少有二十五人,後浦和賢厝有四人,其住地也有鹽埕(賢聚北郊今空大指導中心附近,早年有一個地名曰「鹽埕尾」,證明也有鹽埕)。 再查明代金門有稽可查的九十六位舉人名錄,住地在金沙境內者佔五十一人,瓊林九人,金湖鎮八人,金城鎮區內十六人,金寧鄉二人,烈嶼五人,大嶝島五人,其中二十八名進士當然大都包含在這這九十六人名單中。 由前述這項統計數字中,青嶼籍者其科舉年代都在明弘治之後,也就是眾所周知的青嶼太監張敏家族獲得皇室恩榮之後,其家族之經濟當與金門本土較沒有直接關係,其他佔三分之二以上的人,住家都分布在東北角的鹽田密布區內,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宋、明時期金門居民生活上對鹽業的依賴性之大,以及鹽業對當時金門經濟的助益,必然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四、鹽業與金門的風害: (一) 開發初期的金門: 唐代置牧馬區時期的浯洲,還是一片未開發的處女地,島上到處可見青蔥翠綠的林木,南宋大儒朱熹於紹興年間任同安縣主簿時(一一五三至一一五六年),相傳兩度蒞臨島上,見林木蓊鬱,曾以「今日之山林,來日之儒林」來預卜金門島未來人文科舉之盛況。 根據近期陸續從地表下挖掘到的資料顯示,金門島上早期有幾個較密集的林區,包括島東的鵲山林區、島中的雙乳山林區、島西的豐蓮山林區,這三大林區裡,大致以樟、柏、相思樹為主要樹種,島中央部分的瓊林,更因為「其地勢低平,所居多樹木,遠望森然若蓋,而得名平林」,之後才得到熹宗皇帝御賜里名瓊林。由此可知早期的金門,雖然年降雨量不多,但因為是位處溫帶的島嶼,開發初期必然是一個到處可見樹木草叢之島。 因為在明初之前,海鹽的生產還是採取「灑水汲鹵,取鹵煮鹽」的技術,林焜熿在︽金門志︾︿賦稅考﹀鹽法中說的「編民丁充戶,以十丁為綱,共一?,歲給工鈔煎鹽,每丁日辦鹽三升。」開發初期的浯洲,因為有這麼多的草木,才能在那時設立了許多鹽場。 (二) 明代至民初: 元代浯洲場成立後,島的東北海岸一帶鹽田密布,雜草樹叢枝椏被砍伐作為煮鹽燃料,接著將原本的雜林地開闢為農耕地,於是林地縮小,農地增加,明初金門千戶所成立後,居民更見日增,經濟更形繁榮,人文環境的良性循環,造成自然環境的惡性循環,到了明代中葉以後,東北部一帶的林木漸被鹽田和農地所取代,這時候的金門,已經漸漸進入科甲鼎盛時期,在此同時,居民也逐漸意識到秋、冬季節東北季風的強勁,這是以往少見的,於是將其原因歸咎於「東北方對岸圍頭海邊建了一座廟,廟址建在魟魚穴上,每逢魟魚展翅,必造成金門東北風砂強勁」,當時金門雖然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的西洪村,又有權傾一時的青嶼張太監,在朝中的勢力依然敵不過圍頭的一位皇后,所以才有「金門十八支,不值圍頭一個膣」的地方傳說。 金門強勁風砂的形成,實則導因於建場徵鹽之後,先是雜草樹叢被大量砍伐煮鹽並闢為農地,結果造成環境破壞帶來自然反撲的一個實例,這是金門林木第一次浩劫。 明代中葉尤其是嘉靖朝之後,朝廷政事日非,沿海盜寇復熾,明初制訂的防禦體系破壞,東南沿海倭寇猖獗,島上的富裕,每成倭寇盜賊窺伺的對象,嘉靖二十七年及三十九年,海盜、倭寇、相繼結合上島肆虐五十幾天,燒殺擄虐,陽翟、瓊林兩個富裕的村莊受損尤其嚴重。萬曆至天啟年間,倭寇與紅毛夷出沒於浯嶼、料羅,時而上岸燒擄,從此金門一蹶不振,這段時期也是金門林木的第二次浩劫。 明室的衰微,造成清室入主,明末鄭成功以金廈兩島作反清基地,在鄭清兩軍對峙拉鋸的年代,金門再度受害。鄭成功準備東渡台灣時,又在島上砍伐大樹造船,造成金門林木的第三次浩劫。 清兵佔金門後,下達「沿海三十里之地不得住民」的禁海遷界令,使金門島在「不得住民,又犯強風」的情況下,許多村舍頓成廢墟,許多聚落竟成廢村,是第四次浩劫。 經過四次較大規模的破壞,明末清初的金門,已是「隆冬海風焱驟,飛砂滾塵,東方海濱家,沙壓與室埒,夜棲宿房廬,旦已閉塞,群除之,始得出入」(五十七年版縣志)的慘狀。東半島幾乎村村有風獅爺,大致就是這段時期的產物。 清初後的金門,科甲鼎盛的現象不再,海疆的不靖加上貧困的生活環境,使居民無法再安心讀書,轉而棄文從武投身軍旅,時勢造就了清乾隆、嘉慶年間金門「九里三提督,百步一總兵」的武功盛況。 (三) 民國四○年代後: 金門島上「每到秋冬,只見漫漫黃砂,往往一夕之間,屋舍幾為砂土掩埋」的景況,一直到二十世紀五○年代國軍進駐金門之後,大量造林、挖水塘、築水庫、作水土保持工作,才逐漸改善。到六○年代之後,終於使金門林木處處,不但成了當時的海上公園,更是今日賞鳥人士的天堂,這樣的成果,早年農林專家的指導與歷年戍守官兵的努力之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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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原來石牌坊的建築都是設立在村里都市的郊外,我們可以從金門雷同的牌坊可以得到佐證。想當初石牌坊就是設立在後浦城的郊外,今天東門里的建築發展已經擴展到民族路、北堤路、環島西路一帶,石牌坊看來已身在後浦城中了,因此從這座石牌坊不難推論出後浦城東門里空間聚落的變遷軌跡。 三炷清香、暮鼓晨鐘靈濟寺 經過石牌坊往右上方走就是靈濟古寺:俗稱(觀音亭),而靈濟是在清朝道光五年(西元一八二五)三月因大火漫延至古寺時,寺內湧泉水而灌之所幸亭未被毀損,因而題名曰:「靈濟」,至今已有一百八十年的歷史。 根據拜亭中脊上所書,靈濟古寺創建於唐朝貞元二十年歲次甲申年,西元八○四年距今已一一九一年的歷史。後經時代戰亂變遷,到有清一代寺廟曾經被平民佔據,前亭淪為小食攤,成為龍蛇雜混之地,被當時文人視為無法紀之處,再到民國三十八年被軍方徵用,至五十三年十月五日收回始恢復原貌,六十三年在惟德法師主持下,增建了鐘鼓塔樓成為今天的建築形制。 據傳觀音亭主祀觀世音菩薩,鄉人俗稱(觀音媽或觀音佛祖),本尊觀世音菩薩塑於明萬曆年間。當我們膜拜再三,從各種角度仰視時,只見觀音菩薩慈眉善目面露微笑對著每一眾生,像似要滿足眾生的所願。從其神韻姿態充分顯現其大慈大悲,慈航普度的濟世眾生的精神。當然有關觀世音菩薩的傳說故事隨著歲月的流轉更是人們所津津樂道的。兩旁陪祀有十八羅漢、孫大聖、手握金剛杵在地的韋馱菩薩,表示本寺廟不接受褂單寄宿,和笑口常開的彌樂佛。 據鄉人相傳觀音亭菩薩是由才子許獬來興宮的。原來有一年許獬中會元正好欲等候船隻返金,正好有一位婦人,頭戴披巾手持包袱想要來浯洲(金門別名),一時找不到貴人相助,許獬見狀即趨前探問,原來婦人一身佛骨想要到浯洲苦無人帶路而神色不安,此時許獬正好順路也就一路照顧婦人來到浯洲,後來婦人向許獬道謝後就往觀音亭方向走去,再也沒有出來。 有一次,許夫人聽左鄰右舍說觀音亭菩薩靈驗異常,凡去拜拜求願者都能實現,所以許夫人也來求菩薩幫忙,如果能將在大陸做官且許久未回來的夫婿叫回團聚,那麼就要做紅龜糕來達答謝菩薩的幫忙。不久,許獬果然回家了,許夫人就準備紅龜糕要來酬謝菩薩,這時許獬看到熱騰騰的紅龜糕,就隨手拿了一個紅龜糕要吃起來,夫人不許,並說這是要祭拜觀音亭的觀音菩薩不可先吃,許獬也就無意吃了,也就隨著夫人來到觀音亭祭拜,觀音菩薩看到許獬進來急忙起身來迎接,許獬見狀即伸出手,用指頭指著菩薩說:「惦就久」。就在觀音菩薩欲起立迎接時,被許獬即時阻止,又欲坐下的姿態,所以才看到現在觀音亭菩薩欲起又欲坐的姿態,這也就是鄉人口中相傳的「觀音菩祖惦惦興,惦就久」故事的來由。 亭寺中共有十二副匾一副對聯,全屬有清一代,其中「慈航普度」匾是清乾隆癸酉年孟秋西元一七五三年至今已有二五三年,這些匾額恐怕就是改朝換代後所僅能流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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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新紀元
幾十年的沉重砲火 打爛了沙美寶地 打去了繁華如夢 打破了千年古厝與古市街 喧囂不再 人去樓空 屋倒草樹生 打散了親人兄弟姊妹 流離失所 親情如風遠去 打掉了政府與鄉親 對這位曾經孕育浯島子子孫孫的大地阿母 深沉記憶 化為人情如冰 也打昏了史官忘怯了沙美歷史人文 過往之燦爛 僅剩人心可畏 這種傷痛要怎麼形容 渾夢牽縈 如何再縫織 重溫舊夢 屋倒人空 如何重建家園 要說服長輩與子孫 流離的親人 遠在海洋他鄉或天堂 慈愛與熟悉的容顏 如何再找回 失去的記憶 要如何掘取火山融岩 炎熱冰冷人心 史冊闕如 怎麼喚醒賢達仁君 在這塊土地上再深耕育苗 精誠所至 感動天地 金石為開 朗朗乾坤 昆仲叔侄 指地為銘 團結一心 修整祖第 刻苦耐勞 再造華廈 文化深耕 重塑古鎮 古十七都 風雲再起 沙尾老街 風華再現 德風懿行 永留青史 長長汶水 川流不息 張黃王葉 陳李蔡楊 蕭周何林 吳鄭梁洪 皆我兄弟 皆我姊妹 聯姻聯戚 原本一家 太武五虎 金龜金砂 共築長城 永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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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大」問題
早先時候,在報上看到一篇有關描寫在大陸內地搭乘長途巴士(簡稱長巴)經驗報導,不禁勾起我少數幾次的內地旅遊記憶,其間有些感受,實在不是來自「小地方」的我揣度得來的。 曾經和一位赴陸發展多年的友人談及,如何簡單的形容大陸經驗,他老兄只回了一個字──大! 大,說的是土地的範圍、貧富的差距,更是生活的方式、人心的距離。大陸到底有多大?依據查得的資料來看,大陸的面積約為台灣的兩佰七十倍,台灣的面積則約為金門的兩佰五十倍。這般類比,只得數字,真實的反映到生活裡,有時是鬧笑話,有時則能惹來莫明的感懷。 話說有次工廠亟需一些實驗材料,查詢到的賣家在重慶。從廈門到重慶不算遠,乘飛機三、四個鐘頭;搭火車五、六天;坐長巴,十天半個月也很平正常。當然,因為「省下來的時間就是金錢」,所以長巴和飛機的時間及金錢也有數十倍的差距。在探明了幾種交通方式的價格,並考慮工廠需用材料的時間後,我們決定委派一位幹部出這趟差。原本是可委請廠家發貨的,但是因為對方搞不清楚我們需用的規格,又不懂收發電子郵件,百般無奈只好出此下策。在台幹俱視為畏途的前提下,中國人重土慎遷的觀念發揮了極大的影響力,有兩位本籍重慶的幹部爭著搶出這趟差,在考量了員工質素及風險後,我們派出了一位青年才俊成行。 根據事前的規劃,去程坐長巴,回程搭飛機。幾個台幹為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心想這應百無一失。半個月過去了,這位老兄卻音訊杳然,到底是同仁一場,台幹們不禁有些憂心,好在貨款迄今尚未發出,工廠可說是毫無損失,但心裡終究犯疙瘩,而且還等著材料呢!僥倖同業處有些許庫存,盤了來解了燃眉之急,但,人到底那去了? 又過了半個月,他老兄風塵僕僕的出現了,手上拎了件材料樣品,身上盡是襤褸。說是在返程被劫了,沒了錢、手機、材料,自然也斷了音訊。沒錢那來的材料?說是勉強賒了來,還欠人一大筆。這可讓我們犯疑了;大陸盛行現金交易,沒有長期信用往來,一、兩佰元人民幣都欠不得,何況幾千元! 再怎麼看,這老兄的話都不盡情理,那有賒得到貨,卻打不起電話,還遭了搶,工廠還得無端背上幾千元欠款的道理。打了幾通電話到重慶,答案就跟套好似的,不親自走一趟,難探原由。我們宣布了決定,那老兄眼底閃爍著不安,最後招了,他把盤纏花光了,還串通廠家想再削一筆。員工自然是離職了事,但為我們也花了不少銀子換來一次寶貴的經驗。派出了一位千挑萬選的才俊幹部,事後才知道根本不了他的底,連應聘的學經歷都是假的。大陸地廣,內地、沿海經濟水平落差大,口音的溝通也有困難,那還顧得及電郵、視訊。經驗告訴我們,買辦貨儘量往大都會理尋,寧可被多賺一手,也好過事後追悔、彌過。 老丈人的老家在湖南,藉此之便,有回還和內人帶著孩子探訪甚少謀面的姑媽,稍慰老人思親之情。 大陸的國內機票價格很貴,而且價差大,單僅一家四口的來回機票,就要上千塊人民幣,加上必要的花費,不啻為失血之旅。到了長沙黃花機場,姑媽寓居長沙開的(計程車)的孫子來接機,還有幾位臨近縣城的台商開發園區幹部也來湊熱鬧。其間當然有錯綜的關係網絡盤結,目的卻只在請君移駕,抓緊每次招商引資的機會。 抱著好奇的心態,一行人到了離黃花機場個把鐘頭車程的小縣城。開發區鄰近火車站,旁側是職業學校,交通網絡發達,重點是土地不用錢,政府還保證做到基地三通(電通、水通、話通)一平(夯平),稅賦三免二減(前三年免稅,後兩年減半)。如果不是位處內地,這種條件應該有很多台商搶著要吧!開發區裡已經有工廠進駐,做仙貝的旺旺食品是當地的骨幹企業,湖南盛產米穀,就近取材,相得益彰。 火車站的左側空出了好幾甲的平坦空地,按理說不管該地經濟狀況如何,火車站前怎麼可能是一片坦平?我提出了疑問,招商辦主任乾笑著道:「為了統一企業要來,在書記的領導下,我們三天內遷移了上百住戶,成了這幅光景。」招商辦主任的眼裡透著驕傲,我的眼前沒來由出現百姓們認命棄家的神情。 到姑媽的住所,還要五、六個鐘頭的車程,一個繁華落盡的小鎮。此鎮有一煉鋼廠,源自毛澤東時期的「全民大煉鋼」。附近築有發電用的攔水壩,氣勢萬千。學校、醫院、宿舍、供銷站、糧倉建築都在,卻早已人去樓空。十月某日的下午三時,廈門還有十八度的暖烘,小鎮的街道只餘四度的冷清。 姑媽家是少見的兩層樓房,說是老丈人「美援(元)」的傑作。用餐時,飯才吃了半碗,已是滿桌的「涼」菜;頭上的燈泡發出羸弱的微光,滿室的電器都插上穩壓器,電視機閃著點點的雪花,曾經密集數萬人的煉鋼小鎮,晚上八點,只剩一片漆黑:::。 望著廈門街頭湧動的人群,小小的城市,有著強勁的心臟,呼吐著令人稱羨的經濟效益。台幹們在閒談間,常透著對故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我藉口請他們去內地瞧瞧,感受一下真實中國人血脈裡的律動,倏然一陣沈寂,忽然有人開口道:「中國,的確有『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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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洲場與金門開拓
前言: 二月十六日,應台南市鹽光文教基金會之邀,赴位於台南縣七股鄉鹽埕村六十九號的「台灣鹽博物館」,以︿浯洲場---金門的開發與鹽業﹀為題,作三個小時的專題演講。聽講的對象有該館的工作人員、博士研究生、往日在附近從事曬鹽工作的退休人員,人數不多,卻抱著很嚴肅的態度在聽這場有關金門之開發及鹽場的介紹,因為他們已從博物館的資訊中得到一句介紹詞:中華民國境內最早的鹽場在那裡?答案是:金門。 一、金門設鹽場的起始與條件: 「金之建場徵鹽也,自元大德元年(一二九七年)始,場轄十埕,埕分上下,上埕曰永安、官鎮、田墩、沙尾、浦頭,下埕曰斗門、南垵、保林、東沙、烈嶼。」這是歷年來各版︽金門志︾引自︽滄海瑣錄︾有關金門設立鹽場的一段話,這段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金門是從元朝大德元年開始設立鹽場,其實不然。 金門陽翟︽浯陽陳氏家譜︾有下列一段記載:「始祖陳達公(八九八至九三三年)於五代後梁乾化三年癸酉(九一三年)年方十六,閩主王審知旁求元光後,公與兄通同往,留通麾下,授節度使,加公承事郎,領父命,奏鎮同安浯洲鹽場,從之。」陽翟的開浯始祖陳達就此登上金門島「管理鹽事」,卜居於陽翟村。可知金門島上早在五代閩國時期即有鹽埕,且必定先有鹽埕,再有陳達前來管理鹽事。歷經五代之後,到宋代熙寧元豐年間,金門才立都圖、納戶鈔,到了元代,金門的鹽場才正式納入政府管理抽稅,從以上這段資料來看,金門開始設場產鹽至今已經有一千一百年的歷史,至於正式「建場徵鹽」(管理納稅)的時間,則有七百年歷史。 金門四面環海,位處北回歸線附近,終年受強烈的日光照射,加上氣候乾旱、年雨量不多,水份蒸發量又大,海水的濃度高,尤其是島的北海岸,有廣闊的潮間帶,又有多處海灣伸入內地,故有通潮泥灘的地方,都適合引海水取鹽,是適合汲水煮鹽曬鹽的理想地點。設立鹽場必須具備三個最基本的要件: 1、雨季短、日曬長。 2、濱海之處,便於引海水曬鹽。 3、地面是泥灘黏土地才可造埕,沙地不適合。 4、必須在「可避風浪」的海灣,才不致讓海浪打入鹽田,沖蝕鹵水,甚至造成埭破場毀的情形。 元朝浯洲場所轄十埕的地形,有一個共同特點:都在「海水深入內地的港灣內」,官澳塘頭是一個小海灣,永安埕和田墩埕同在金龜山北麓海灣內,沙尾、浦頭、斗門三埕同在金龜山南麓深入內陸的汶水溪口,劉澳、浦邊是一港海水深入,保林埕、古寧頭與(西)浦頭埭都在今慈湖之濱,東沙澳是南海岸唯一深入內陸的港埭,烈嶼埕的下林、上庫,更是一處三面陸地圍繞,一面是出海口的地點。這也正是林焜熿在︽金門志︾︿分域略﹀的港埭中引︽滄海瑣錄︾說的:「金門通潮五港,凡瀕水處,俱有鹽埕,可以曬鹽。一在官澳沙塘頭入潮,今沙壓成田,名枋港。::一在金山頭兩灣,舟楫隨潮出入。舊有梁埭,左分遶西黃灣,右分遶汶水頭社。一在雞潯尾(雞髻頭,今名雞鳴山)劉澳入潮,遶浦邊及平林社後。一在古寧頭烏沙頭入潮,通浦頭埭。一在東沙澳入潮,通東沙村後,沙壅成田。」 鹽田設置地點必須高於海面,才可「曬」鹽,又必須能夠導入海水,才有海水可曬,因此,地點要選在漲潮時海水可達之處,才能導入海水,退潮時則海水離去,才可曬鹽。 金門就因為有這麼好的曬鹽條件,所以浯洲場能成為福建的七大鹽場之一。但因為金門與福建內地有一海之隔,對外運輸必靠舟楫,所以在運輸成本上也受到條件限制。 二、元明時期的浯洲場: 元代設場初期的詳情如何?如今還不到相關資料,今日只能依據明朝林烴等人所撰的萬曆癸丑本︽福建運司志︾區域志中的「產鹽場灘」一段,記述當時福建的產鹽灘計有福清縣的海口場、牛田場、莆田縣上里場、惠安縣惠安場、晉江縣潯美場、晉江縣丙州場、同安縣浯州場計七處,其中的︿浯州場晒鹽灘團﹀記載:「本場計十埕,永安埕、官鎮埕、田墩埕、沙美埕、浦頭埕、斗門埕、南埕、保林埕、東沙埕、烈嶼埕。其場東至塔頭巡檢司,南至圍頭巡檢司,西至官澳巡檢司,北至高浦巡檢司。」 該書上還附有一張浯洲場的位置圖,上標「浯洲場,離泉州府二百里,係同安縣地」,圖上標示的部分包括浯洲場所轄十處鹽埕的位置,金門千戶所、五處巡檢司、太武山、雙山、倒影塔、密密麻麻的鹽坵、還有青嶼村、山西村、東埔村、山柄村、後山村、陽翟村城、山頭村、溪邊村、東倉村、料羅漢、湖下村、營前村、後浦民城等村落。 早期金門島東北部,從官澳開始,經西園、金沙海灣、營山、浦邊、瓊林、後砂的海岸,都是大片的潮間帶,尤其是沙美、後浦頭、後水頭,包括現在的金沙水庫、榮湖,都在海灣之內,一直深入到蔡店村前,都是漲潮時海水可達之處,也是理想的鹽埕設置地點,如果更往前推,則今日斗門村前是整片鹽田,海水越過高陽路可達太武山腳下,陽翟開基始祖陳達卜居地,也必然是離鹽埕不遠的地方才是。︽福建運司志︾書中所附的這張圖,是今日所能見到金門最早的地形簡圖,以其和今日的金門地形圖作比對,則很容易就可以找到當時浯洲場所轄這十埕的位置了。 (一)官鎮埕:位置在今日官澳海堤靠塘頭的方向,範圍擴及堤外的海濱潮間帶,據官澳村老指出:如果大潮的日子,退潮時在海堤外數百米處,至今還可見到一道石砌的埭岸,以前稱這道線內叫「坵內」,就是「鹽坵裡面」的意思,後來受潮水不斷衝擊,鹽坵慢慢破壞了。國軍來到金門之後,為了海防安全,圍了鐵絲網,地形改變更大了。 (二)永安埕:圖上所標的位置,永安埕位在官鎮埕和田墩埕之間,正是現今的西園鹽埕,還包括後珩埭、浯坑埭在內,甚至還可能包括已經廢圯的村落南垵在內。由金龜山北麓海域進入的海水,流經田墩村外後左轉,形成後珩至浯坑之間的海域,西園人稱之為「東港仔」,今日從浯坑到西園之間的道路,是日本侵占金門時重建西園鹽場同時所造的通道,早年從西園鹽場到田墩之間,有一條跨越海面的石橋可通,浯坑至西園間的馬路建好後,人們來往漸漸捨石橋改走馬路,石橋日漸毀損失修,加上每天漲退潮海水的沖刷,終於傾毀,到民國四○年代,只剩下零零落落的石塊倒在泥灘上,退潮時人們可以從倒塌的石塊上跨越而過。當時留下的一塊「永安橋」石碑,如今還棄置在西園鹽場辦公處旁。 (三)田墩埕:田墩村後方是金龜山,該山三面是海,只有東面和田墩接壤,田墩埕的地點就在村後靠西園的方向,該村村民還保有一張當年鹽埕的平面圖。 (四)沙美埕:就在今沙美村前至東美亭、金沙水庫之間的地面,也就是金沙第一富康農莊這片區域,以前的地名叫做「港仔」,正是海水可達的港埭之處。沙美附近是目前全島地形改變最大的地區,現在的環島北路於一九三0年代建造時,是金門島上第一條現代公路,係由現在的斗門路口繞道長福里村前,再回到現今金沙三橋。早期由金龜山南麓進入金沙灣的海水,可達斗門村前高陽路一帶。 (五)浦頭埕:就在現今慈德宮到前面的榮湖一帶,浦頭當地人稱這裡地名叫做「漏埕」,漏埕就是撥灑海水於泥灘上汲取鹽鹵的地面,十多年前浦頭有人家在此營建住宅,工人曾經在此挖出當年曬鹽製鹵時的木製「漏井」,這類漏井正是早年製鹵時所用的工具。 (六)斗門埕:由金山灣南麓進入的海水,沿著今日的田墩養殖區、金沙水庫流過環島北路,再分兩股,一股由左進入沙美村前,就是沙美埕的地點,再經今日的榮湖,經後浦頭到後水頭間,是為浦頭埕;另一股向右流到斗門村前,就是斗門埕的地點,其位置就在斗門村與高陽路間的平地。 (七)南埕:︽金門志︾引自︽滄海瑣錄︾上稱為南垵,︽福建運司志︾區域志中的「產鹽場灘」則稱之為南埕,即今浦邊、劉澳之間,今有一條小路貫通,漲潮時海水尚可進入,百年前這裡卻是一座港口和大片的鹽田。浦邊村旁另有一彎海水,繞過浦邊村左,可達現今何浦國小前,早年這裡是整片低地,「下塘頭」的位置就在海濱,據耆老傳言,早年的何庴,既有古官道經過,又有可通舟帆的溪流可達村前,是水陸交會點上的一處市集,人口眾多,是一個多姓聚落。 南埕的圍還包括從浦邊沿著海岸線抵達中蘭、瓊林一帶,這些地點都是建埕曬鹽的好地點,一九一九年剷除的五個鹽場中,浦邊、劉澳佔其一,清代乾、嘉年間,浦邊富豪周家,至今所遺的二百多張典契中,有不少是鹽坵的典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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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李花下
「新春的氣息總是令人懷念和感恩,親人之間的緣分在時空交會中顯現無遺,那是一種福氣也是一種氣氛!」一位朋友給我的E-mail內容流露出溫馨的氣息,上了年紀的人對於時光流轉,總比年輕人多了一點淡淡的情愫,如果要仔細說出有什麼差別,卻也很難說得清楚。 不知道妳今年有否再次作環島旅遊?記得去年此時妳隨著同事把台灣繞了一大圈,雖然經過塞車和蜻蜓點水式旅遊之苦,卻也讓妳留下深刻回憶。 大年初二那天,我倒是巧遇三十年前認識的一些朋友,她們位在南投縣國姓鄉的老家因百年大震而遭破壞,經過這幾年來重建的結果,已經看不到當年悲慘狀況,尤其屋前那幾棵櫻花、李花,矗立數十年以來還是那麼動人,當時那幾棵粧點天然美景的花木應該沒有受到大震的摧殘吧! 那晚大家聚在一起飲茶高歌,在高亢歌聲背後,許多早年相聚的美好回憶不自覺浮上心頭,看到大家從慘綠年少邁入中年的面龐,似乎在鎏金歲月過程裡摻雜著不少智慧的痕跡。 於是藉著天上月光和閃光燈,我們在一棵開得最璀璨的李花下留下「臨老入花叢」照片,那是友人女兒用手機拍攝,資訊進步的E世代,手機已經超出單純通訊功能,竟然可以取代傳統相機而隨手擷取美景留念。 當她把那晚李花下醉茶相聚的影像傳給我的時候,心中著實有一種很感動的情緒,畢竟友誼的珍貴與價值就在這裡。尤其在冷冽的新春夜晚,能夠好友重聚於櫻花、李花樹下暢談多少陳年往事,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誠如妳所說的,過年的腳步想要拉它一把都不太可能,鞭炮照放、日子照過,然而頭髮卻在剎那間斑白許多,心中沒有惆悵也不會感到唏噓不已,因為那是上天所賜予人們最公平的禮物。 如果把白駒過隙的心情放在一邊,換個情愫盡情吸吮著美好人生的點點滴滴,就好像春遊李花下那種不可多得之幸福,生命能有幾許體悟當下歡欣的福報?而我們卻在因緣際會中擁有,對於這樣美好的開始,想必會因而影響一整年的心情。 妳正面臨中年失業的窘境,嚴格而言應該是提早退休而非純粹失業,但是離開工作二十幾年的職場生活型態,有時候難免會覺得徬徨與失去安全感,可是人生總得學習把很多事情刻意不去思考,因為如果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何必因此而徒增困擾呢? 其實抱持著此種想法既不是鴕鳥心態也絕非阿Q,總想人生真的沒有想像中強悍,更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這樣的思維應該談不上積極與否,如果日子能在自己盤算與珍惜中度過,那便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記得之前跟妳提到,很多在以前亟其堅持的事,到後來卻發現根本不值得,人們的想法真的會隨時空變化而改變,所以把永恆掛在嘴上的人恐怕會漏氣!看到百年大震所釀成的災難,相較於庭院裡那幾棵櫻花、李花活得理直氣壯,人們或許可以從中得到不少正面思維與心得,那麼應該是今年開春所得到最好的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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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
俗謂「多事之秋」,難道,秋天非得多事?這一天,天氣晴朗,夕陽大大顆,掛在樹梢,慢慢沉,輕切屋瓦時,天空燒炭似的,鬧紅紅,霞雲飛。王福氣閒步中庭,說是「閒」,畢竟不閒,走累了,拿起鐵茶壺,呼嚕嚕,灌一口鐵觀音。王福氣望了望天,真是秋天了,夕陽大又紅,像蛋黃、像紅柿、像女人舌頭,兒子王新生也在中庭,陪他。 兒子還小時,王福氣愛在秋天傍晚問兒子,你說,夕陽像什麼來著?而今,兒子卻比長得老子高壯。 王福氣想說,別擔心,肯定生個兒子,母子平安。然而,又怎麼說得準? 難道,真是老了嗎?王福氣自忖,一入秋,盡想著往事。記得兒子出生那天,他原本上市場買魚,不料,市場人少,竟都往浯江書院看熱鬧,他跟去一瞧,國民黨軍官李心田宣布誥令,即日起,得剪除辮子。後來,李心田還曾擊退盜匪,蔚為美談,他想,而今,李將軍安在? 倏乎一念,竟已二十八年。王福氣當時雙十有二,今年,恰恰五十。當年,初為人父,今日,初為人祖,從父到祖,王福氣一想,又覺幸福、又感辛酸。王福氣想得癡,順手掏起菸捲,抽了幾口,煙霧瀰漫,初時濃,後轉淡,不一會兒,完全沒了蹤影。不過,往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褪色,一次,偕妻兒逃躲盜匪,躲了數週,誤了鋤草,花生梗幾乎遭雜草淹沒。一次,誤買日貨,不敢上後浦繳交,在田間,挖個坑,埋了肥皂、拖鞋。日本人來了,王福氣被徵作民工挖機場,碰上革命黨人炸燬日本軍營,營區大火,砲聲轟隆隆,後浦迎城隍都沒那麼熱鬧,他瞧得呆。然後盟軍飛機來了,轟炸、轟炸,有時候卻也投下物資。 王福氣趁農閒,大膽趨近落彈處,鬼祟尋找,找著許多軍用罐頭。王福氣偷扛回家,馬口鐵罐頭上印著牛肉圖案,小心地把罐頭放在擦拭乾淨的地上,掄起斧頭,用力一揮,肉屑炸開,滿地生香。王新生見著,嘴饞,不待收拾,抓了一口往肚子吞。王福氣哈哈大笑,心想,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值發育,怪不得嘴饞。王福氣後來才知,以尖刀刺入罐頭,徐徐施力,就能順利開罐。王福氣想,兒子得高壯,說不準,是那些罐頭的功勞? 王福氣再吐煙圈,忽地,槍聲打亂思緒,王福氣大驚,忙地走出戶外看究竟。兒子跟在後頭,都不知槍聲何來?左鄰右舍也多納悶打探。傍晚,炊煙起,白靄靄,風輕微,像一柱一柱香。鄰居問王福氣,媳婦可生下孩子了?王福氣搖搖頭,陣痛從凌晨開始,產婆趕來,只說快了快了,幾乎一整天了,媳婦還一逕哀喊。鄰居安慰說,頭胎不好生,二胎以後,就容易了。王福氣點頭。 王新生道,是盜賊還是怎麼地,那陣槍聲?大家都搖頭。夕陽,就快整個淹沒了,大家交頭接耳,都沒定論,正待回家用餐,槍聲又響。大家臉色一變,王福氣鎮靜地說,聽這槍聲,倒算遠。大夥兒忽然不說話,等著、等著,想證實槍聲到底多遠。等著,太陽沉了,蟬聲一陣一陣,不多久,也都沒了信;等著等著,夜色漸濃,可大家都沒放棄,還等著槍聲。 宅院裡,嬰兒啼哭聲忽然竄起,大家都嚇了一跳,王新生愣了一會兒,才高喊,生了、生了。王新生跑回家,轉進門,踏過門檻時,槍聲跟著響起。 第二天,鄰居到縣政府打聽,才知日前李良榮率領二十二兵團駐防金門,槍聲,是部隊演習來著。鄰居說,國事大壞啊,內陸裡,國軍、共黨打仗,國軍節節敗退,李司令官來金門佈防。王福氣嘆氣,以前國民黨人跟清廷爭,這會兒,國軍跟共產黨人爭,爭來爭去,金門人還得同盜匪爭、跟偷官污吏爭,跟老天爺爭、跟人爭,該爭的事情,說也說不盡。王福氣啜一口酒,要家人別擔心,雖說如此,這次政府倒是下達宵禁令,過了十點,一律關燈。王福氣笑說,別說十點了,九點不到,家家戶戶都睡熟了,都得趕早起,誰沒事,點油燈到十點? 五月間,土共曾經襲擊大嶝鄉公所,燒毀案卷,劫掠武器跟錢財,不過呢,王福氣說,土共跟盜匪又有什麼兩樣?幾十年來,盜匪那天不殺人越貨?沒事的。 王福氣當了阿公,王妻當了奶奶,喜氣洋洋,雞隻下的蛋都留著,備齊上百個,滿月前,燒了一大鍋油飯,染紅雞蛋,一份一份裝著,分贈鄰居跟親戚。王新生駕牛車,沿著鄉鎮發放。金門島小,人丁卻也數萬之眾,閒聊時,東扯西扯,少有不是親戚的。途經某鄉鎮,一農夫看著油飯犯饞,駕著牛車,竟跟王新生一前一後搭說起來。農夫不認識王福氣跟王妻,倒是認識妻子的表哥,說著說著,一副熟稔狀。王新生覺得好笑,也難怪,油飯是媽媽的拿手絕活,風一吹,十里外都聞到香味了。 農夫還不死心,問油飯包裡有什麼?王新生說,油飯、蛋、雞腿哪。王新生回頭,見他眼巴巴盯著油飯,心一軟,但想到份數都算過了,只得無奈搖頭。農夫不心死,繼續跟。忽地,見著一支部隊,穿汗衫、扛扁擔,一路走來。士兵們半天勞動,都累了,行將回到軍營用餐。油飯香,士兵們瞧著王新生傻笑,班長模樣的士兵說,生兒子啦,恭喜呀!王新生靦腆點頭,價價價地,呼喝牛隻快走。農夫終於不跟了,王新生轉身,看見士兵跟農夫都站著不動,盯著他。王新生揮舞韁繩,驅趕牛,等牛小跑步快走,自己忍不住笑出來,難道他們會來搶他的油飯不成? 晚餐時,王新生提到這事,逗得家人哄堂大笑。王新生說,士兵們在建碉堡、挖壕溝,王福氣也說,這倒是詭異,連日本鬼子也不打理的樹林,居然也蓋了碉堡,還先挖了地基,碉堡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小扇窗。王福氣逗孫子,搓摩他的下巴說,要乖呀!不然,阿兵哥可要把你關進碉堡裡了。 那幾天,王福氣領著兒子跟妻子忙著收花生,一株一株拔起,綑成一落落,裝上牛車,再載到家裡後頭樹蔭下捻花生。王家收成花生時,見著卡車一輛一輛,嗚地嗚地呼嘯而過。卡車摘了帆布,士兵坐得滿滿,有的還站著。王福氣看得呆了,見妻子、兒子也正發呆,斥喝說,看什麼,卡緊拔花生。回家,王福氣覺得事情不對頭,想來想去,畢竟看出端倪,入秋以來,士兵一天比一天多。他前幾天,載地瓜到後浦賣,才到半途,就被外省籍士官喊住,買了他整車地瓜。他喜孜孜回家,又載另一車,故意往營區走,果然又被買走。王福氣咧嘴而笑,士兵一多,農作物銷路就好了。沒過幾天,村裡的人也發現軍營消費力驚人,整車整車地瓜、蘿蔔、青菜,都往營區送,營區外,都是農夫、牛車。 這一天,王福氣跟村人一大早,趕到營區,遲遲不見有人出來採購。不久,卻見士官長帶著荷槍士兵,出營驅趕,還說,事關機密,以後再來,就以軍法審判,手勢一揮,士兵倒轉槍枝,作瞄準狀,嚇得王福氣等人,噤聲離去。王福氣等人,嚇出一身冷汗,一路走,一路氣,王福氣促挾地學士官長說話,你們這群死老百姓,再不走,斃了你們!村民一聽,洋洋大笑。 王福氣急忙收成的花生,好不容易都捻好、煮熟、曬乾,計算賣給營區,這一來,卻就落空。無奈花生都已煮了、曬了,作不得種子,到後浦又賣不到好價格,計畫租了船,帶個百斤到廈門兜售。王新生見花生重,自告奮勇說,由他去吧!王福氣表示,多陪媳婦跟孩子,他一個人就去得。王福氣多次帶領兒子,一起到廈門,運氣好,花生、地瓜當日售罄,趕著晚班船,還能回家。多數時候,父子倆會找個儉樸的旅店下榻,夜裡喝酒、閒扯,滋味獨具。王福氣心裡是希望兒子一起去的,他不作興買胭脂、刺繡之類物事,兒子這方面倒懂得多,獨自去,只得一人逛街,活像七爺八爺遊街,跌跌撞撞。 臨出發時,鄰居跟王福氣說,不得了,外頭滿滿都是兵,嚇死人了。王福氣笑他大驚小怪,還說,數百年來,金門多賊,而今,正希望兵多一些,海賊們知道重兵駐守,就不敢侵犯。鄰居一聽,覺得這番話,還有道理,頻頻點頭,但是,士兵、士官的確更多,不單說閩南話,夾雜普通話、廣東話等各地腔調,王福氣有時候也聽不懂。一天傍晚,王福氣在廣場收拾最後一批花生,一輛吉普車慢慢駛過,車上一名軍官,斯文有禮,見著王福氣,舉帽致意。一旁的士兵說,快回禮啊!那可是胡璉司令官,說完,立正敬禮。王福氣卻沒答話,呆呆望,司令官微微一笑。士兵暗罵一聲死老百姓。 王福氣到了碼頭,感覺氣氛不對,以前島荒涼,人煙少,現在到處都是人,都是兵,似廟會。王福氣接受檢查後,登船,坐在船艙,守著兩大袋、百來公斤的花生。一進廈門,卻後悔,兵不只金門多,廈門亦然,兵多民少,人人行色匆匆,一整個上午,賣沒幾斤。又過幾天,總算又賣走了些。一日,王福氣歇坐騎樓,一廈門仕紳跟他要了幾斤花生,勸說,局勢不好,還是早早回家去。仕紳說,共產黨來了,他全家老少,都要搬去台灣,買些花生,船上當零嘴。說完,急急走去。邊回頭說,你瞧,我這急什麼,船班還一小時才開呢? 王福氣想,共產黨可怕嗎?共產黨比日本鬼子可怕?比盟軍的炸彈可怕?王福氣暗啐一口。又過一個上午,又賣一些,幾天下來,只賣去一大袋,哪能再把花生擔回去呢?隔天,王福氣還跟前幾天一樣外出兜售,卻連店門都出不了。共產黨真來了,國軍前些時候,已撤走廈門兵力,集結金門。王福氣想,共產黨總不能不准百姓回家吧?那知,碼頭早已封鎖,家家戶戶緊鎖大門。旅店告知顧客,物資暫停交易,三餐只得稀飯、豆辮。 王福氣盤纏用盡,賣花生得來的錢也幾乎用完,正愁愧對家人。一晚,睡得正熟,忽聞轟然巨響。王福氣一溜煙下床,辨出那是砲聲。又聽到槍聲大起,一顆心碰碰跳,旅客驚慌點燈,又聽見有人急喊,快滅了燈,宵禁,不能點著。燈,點了又捻,亮了又暗,卻無礙,連窗都還沒開,已見天空晶晶紅,要不是砲聲、槍聲,還真像秋天最後一抹霞影,紅晃晃,高高掛。 天空著火處,正是金門,王福氣吃一驚,跌落地,撞翻花生。王福氣掄手、掄腳,一時間卻爬不起來,倒壓著花生。那花生,為了得個好價,不知曬了多少回,一顆一顆都精實、飽滿、清脆,經王福氣一壓,顆顆爆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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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扣柴門
我望著斑駁落魄、風華褪盡的柴門緊掩,鏽紅了年歲的銅扣門環已蒼老得不成形影,頹廢地垂掛著,靜默守候著老宅。記憶中時刻蹦蹦跳跳在家門前的老狗「卡力」已經沒了蹤影,少了牠的吠叫聲,整個空氣似乎都靜止了。 看不見一個人影,這個熟悉的村子,此刻只感覺陌生而突兀,幾盆整齊排列在牆角的蘭花,倒是堅毅而直挺的綻放出幾許的綠意盎然。我期待著任何聲響出現的可能,那些隨意的招呼問候、呼喊小孩回家吃飯的叮囑、甚或穿梭在木麻黃路樹綿密枝葉間的風聲也好。然而,我終究是獨自面對著這一扇久違的家門,彼此相望。 它,並不知道我要回來,探望十數年不曾謀面的老家。出門時年少輕狂,離家久了,他鄉成故鄉。只是始終無法忘懷的仍是藏在最深處的那份眷念。白雲蒼狗、過眼煙雲,心裡其實清楚,懷念的何止是老家的身影,更深切的眷念是兒時生活的點滴記憶;周遭的鄉鄰故里、師長朋友、那些清貧而艱辛成長歲月中的冷暖情事,溫馨而感傷。 柴門輕輕扣,我舉起又放下的手,老爸老媽想必都不在家罷。依他們的說法,家裡既沒有金銀財寶、也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何須開開關關?門哪!就是用來進進出出的,不出遠門也就不用關門鎖門囉。我猜想老爸也許還埋首在他耙疏了大半輩子的田地裡,樂此不疲。他說只有在田地裡觀天攬地才是最怡然自得。鄰居笑他一定是兒孫不孝,才會老來猶不得休耕。但老爸自有論調:台北的好日子不適應,終日關在公寓住所裡,好比籠中鳥,出了門,車陣人陣都沒了方向,還不如回到故鄉清悠自在、自由豁朗。老母親則埋怨辛勤耕種了一生,才不想在白髮遲暮時還苦守田園呢,所以伊樂得搭乘免費公車,逛逛市集,逢初一、十五則偕伴登海印寺吃齋拜佛,日午時刻與左鄰右舍的老夥伴們擺桌論陣,比劃四色牌,伊說牌技不如人,總是輸個八十、一百的,偶有佳績就開心不已,伊說:大半輩子的勞勞碌碌不得休閒,要在剩餘的年歲裡盡情的揮霍。 一直以來,島嶼遵循著她自適而沈穩的腳步,經歷著歲時更迭的經歷::。 此刻,經過大半天的行程,我戰戰兢兢的才找尋到回家的路,十餘年的變化著實令人驚訝。記憶中的印象有了明顯的改變。村子裡的小學改了校名,老榕樹下四叔公的麵線店已然傾倒,原本濃密茂盛的木麻黃路樹,消失殆盡,彷彿孩時每隔一陣子,得花五毛錢讓部隊裡的阿兵哥理髮師,以剃刀削個精光般的無奈與尷尬,就連原本溫潤熟稔的紅泥巴土地,竟然都被冷冷的水泥層層覆蓋。 我那遙遠、熟悉的老家呢? 1979年夏天,和大部分年齡相仿的國中畢業生一樣,背負著簡單的行囊、踏上初次離鄉的旅程。當軍艦緩緩駛離了料羅港時,我在暮色蒼茫中完整地看見整個島嶼的輪廓──漂浮在遼闊的海洋之上,一座蒼鬱靜謐、沈默的島;長久以來我們所以為的「世界」。然而,外面的世界何其寬廣、何其開闊啊!人,只有在跳脫本位,以適當的距離遠觀並且省思反芻,才能透見真實的自己。我想,島嶼也是,一海之隔,在看見與看不見的距離之間,我們的惦念與觀望、我們的期盼。長久以來雖大部分時間置身島嶼之外,卻仍跳脫不出對於島嶼的牽絆。總是想起,在日落的那個方向,有一座被綿密濃霧層層包裹的島嶼,我們遙遠、常常想起的寂寞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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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上面中間部分有很多人物圖像,都是教忠教孝。再上去就有他的事功紀錄。第二個頂檐上有一圖像,這是漢朝名相楊震,左邊有一人手拿金元寶在賄賂他,以為沒人知道,楊震卻說有四人知道,那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左邊圖案有兩隻羊,有人穿著匈奴的服裝,這就是蘇武牧羊。用楊震拒絕賄賂的畫與蘇武牧羊的畫,都有貞節的象徵意義,以此來突顯邱母的節操。 在頂檐之下,豎立著雙面刻有「聖旨」的石匾;石匾下鐫刻著金色的「欽旌節孝」四字。橫額上刻著:「誥贈振威將軍邱志仁妻,欽命提督浙江全省等處地方,統轄水陸軍功節制各鎮,加一等,記大功六次,晉封三等男爵世襲邱良功之母,誥贈一品太夫人許氏坊」等的字句。 在四根大柱子的正面、背面各有一隻石獅子,如杵石般的穩固的夾住,也有其美化裝飾的效果。據鄉老說這八隻獅子其實守護著石牌坊,其中有一隻彩色石獅子曾經顯靈過,代表邱母許氏顯靈;另外鄉老稱受到日月精華照射,其中一隻獅子亦因而顯靈,地方人士特別將其油漆彩畫,戴綵帶,把祂封為獅王爺,每年陰曆八月十五為神誕日,歲時祭拜。相傳若孩童臉頰下半部紅腫異常,非藥物所能治療,鄉人皆以祭拜獅王爺即可痊癒。 據鄉老相傳在興建石牌坊時是先將四根大支柱立定後,並從四處挑來土石,在其下堆土砌石,一面將土堆高,一面在高高的土堆頂上施工,將牌坊的所需的石材、石雕、勒石、「欽旌節孝」、「聖旨」匾等依序安放完妥,直到最上層安置妥當,然後才將土堆又一一移走,隨著土堆的降低,施工也由上而下逐層而下,最後終告完成。據鄉老說這些土石後來都移至塗山頭,今天塗山頭的地勢稍高,或亦以此有相當的關係。另外「欽旌節孝」坊的第三層明間「聖旨」一匾,似乎在昭告世人,儀閫壼範,足為後人所推崇。 也因「聖旨」在上,但一般神明、神輿遊街時,經過石牌坊卻不從石坊下穿過,一定要繞其旁而過,這原來是「欽旌節孝」牌坊是紀念女人的,而神明、菩薩等境界不同,豈可從婦女胯下而過呢! 在日本手ㄟ的時陣受盟軍轟炸,國共戰爭期間,匪炮常常濫射,週遭的民房卻就沒有那麼幸運,而石牌坊和鄰近的觀音亭就是安然無恙,這也許是「聖旨」、「觀音菩薩」的關係吧! 在中國昔時以男性為中心的牢不可破的觀念裡,貞節牌坊的存在或許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以數十年的青春歲月始能換取社會人心的肯定,這無疑是古代婦女的悲悽,但相對於現代人對待感情的速食與輕率,或許在心中建立一些貞節牌坊的矜持與理想也未嘗不是一件值得推許,值得肯定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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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嶝金門一水間遊艇悠悠兩岸情
從廈門大嶝島的台輪客運碼頭下水,一行人興奮地登上了旅遊船,開始了期盼已久的「遊艇看金門」之旅。說來有趣:在大嶝看金門,兩岸天涯化咫尺;從大嶝去金門,一水咫尺竟天涯,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距離,一種很特殊的感受,一種很莫名的嚮往。 天空是蔚藍的,海水是碧澄的,空氣是清鮮的,人,自然也是舒爽的。透過右舷窗回望大嶝本島,「虎頭古寨」雄風猶存,岸崖壁立,如刀削斧鑿,狀似猛虎下山,屹然盤踞大江頭,臨風吸飲勢奔騰。與蓮河、菊江成犄角之勢,乃古代兵家必爭之地,明末更為大嶝人民抗擊倭寇侵擾,立下了汗馬功勞。有詩︽虎舌投河︾為證:「江東突起石巍峨,月映虎頭撼碧波。島上人傳雞犬靜,乘風眺浪渡蓮河。」朝左舷窗眺望,遠處山巒起伏,重重疊疊,山腳下,蜂房水渦的儘是房屋,幾乎看不見一畦田壟,這正應了「閩地八(分)山一水一分田」的古語。連綿不絕的群山,猶如一條翡翠般的玉帶環繞嶝金海域,為沿岸居民孕育了一彎蝦壯魚肥的天然海港。抬頭,見二峰突兀,高峻異常,頗引人注目,此乃東、西「鴻漸(黃錢)山」。東黃錢巨岩裸露,雄壯巍峨,如偉丈夫,據說,是閩金沿海一帶的最高峰;與之遙相呼應的西黃錢,林木蔥郁,清秀靚麗,似纖美人,傳說,明代晉江富豪李伍曾於此散銅錢濟貧民,因之得名。 大約過了卅分鐘,遊船來到小嶝和角嶼海面,柔柔的海水宛然一匹無邊的綠綢輕輕鋪展開去,越發顯得誘人,遊客們紛紛登上船頂。「行船跑馬三分命」,民風淳樸的小嶝島民在搏鬥惡劣的自然環境時,也因此大多信奉精神偶像──鬼神,以求取精神上的安慰,謀得肉體中的動力。來得真巧!小島東頭一座小廟宇香煙繚繞,鞭炮聲陣陣,善男信女正熱鬧地為小廟供奉著尊神「玄天上帝」舉行民俗慶典活動。角嶼是大陸離金門最近的小島,退潮期兩岸僅距1800米。 十分鐘後,遊船繞過了角嶼,大金門便歷歷在目了。導遊清悅聲音縈繞在每一位遊客兒旁:金門原名浯洲,至明代江夏侯周德興設千戶所,取「固若金湯,雄鎮海門」之意,則改為「金門」,面積 150多平方公里,由金沙鎮、金湖鎮、金城鎮、金寧鄉、裂嶼鄉等組成,東西狹長20多公里,南北最近距離3公里,形像「展翅翩躚的蝴蝶」。 浯江濤湧流急,遊船劈波斬浪奮勇向前,遊客們的心情隨之澎湃不已,畢竟這是每一個大陸同胞日夜牽掛的地方,兩地已經整整半個多世紀未能互通往來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舉起照相機,準備把自個和這久違的河山定格在一起。「看,快看!那是什麼?」眾人循聲望去,半空中驚現出42面銅鑼,橫七豎六,整整齊齊的,蔚為壯觀。經導遊介紹,才知道原來這裏就是著名的「金門馬山廣播站」,那些銅鑼就是一個個巨型的高音喇叭。船老大把船慢慢地靠近了。遊客們看得更清楚了,小山頭暗堡林立,溝壕縱橫,一座鵝卵石壘成筒狀炮樓戒備森嚴地矗立在海灘上。遊船向西,一座磅礡的山峰從海平面突兀崛起,直插雲霄,巍峨、偉岸、神秘、莊嚴,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高山仰止。這就是金門北太武山,望之悠然若偃臥之形,俗稱「仙人倒地」,故名「仙山」,有詩為證「浯洲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眠不起」。遠眺之,這仙人不僅頭頸腹腿惟妙惟肖,且一臉福相,便便大腹,敞胸露乳,儼然上八仙漢鐘離下凡。山頂上,巍巍鐵塔獨峙,高數百尺,如利箭直指長空,氣貫中天,似欲戳破蒼穹。導遊告訴我們,這就是被戲稱為「仙人雄柱」的臺灣電視臺轉播鐵塔,粗略一覽,還真有三分像,惹得一船遊客皆哈哈大笑。笑聲還在海面回蕩不息,遊客們又驚喜地發現了一處規模龐大的村落,海潮呼啦啦的前追後趕的直奔到莊腳,飛濺起的浪花倏的蹦入一座座古老的俊美的紅磚瓦古大厝門戶中。據說,就在這裏,彙集了最具閩南特色的大六路、雙落、一落四舉頭、搭樓等形式多樣的金門古厝。雙落屋頂霄脊(飛簷)淩空,如春燕剪尾;一落舉頭圓脊流暢,似馬背金鞍;白石壘基,紅磚砌牆,照壁鑲花瓷,簷角粘交(趾)陶,映著霞光綠蔭,襯著藍天白雲,拙朴滄桑的古大厝倍顯精神抖擻,風采煥發。兼有一兩幢小洋樓鶴立雞群般點綴其間,從望遠鏡裏可以看出造型典雅而別致,有「出龜」的,有「塌壽」的,還有「五腳氣」等,中西建築藝術在這裏融合得多麼的和諧,多麼的自然。這就是由楊、張、李、黃多姓合居的金門官澳村。據考證,官澳村名尚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宋末楊氏始祖楊亮節乃少帝昺之舅父,官居處置使,後宋亡,亮節更名允藏,隱居寶珠石,並名所居為「官澳」。 遊船緊鄰金門海岸線漂流1個多鐘頭,才載著眾人戀戀不捨的深情而回。途中,我們又順道遊覽了素有「乳嶼」之稱的白哈嶼,憑弔了宋少帝遺跡,吟詠了邱釣磯(南宋泉郡理學名士)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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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現在「皇帝石」已經在原址重新安置妥善,不改原先風貌,並特請書法名家張炳煌先生和劉太希先生分別賜題「風制石」書法,以勒石紀念廣為流傳。經過流水歲月,物換星移,改朝換代依然永在的「皇帝石」,仍然負起承載金門后浦歷史發展的見證者,且將不改初衷面對一代又一代的逆旅過客。 相對於地區的所謂的「歷史建築」,「皇帝石」實在顯得微不足道,也顯得孤寂落寞。雖然有關當局把「觀光立縣」喊得震天價響,但,相信在未能掌握金門人文歷史的內涵上,觀光之路將是走得艱辛又坎坷的。然而「皇帝石」也可以另一種丰姿再現。 台閩古蹟、歷史建築石牌坊 石牌坊:近兩百年來日日夜夜佇立在熙來攘往的珠浦東路(現在的莒光路)的盡頭,這座建於嘉慶十七年(西元一八一二)四柱三間式古典莊嚴的石牌坊(石坊腳)是金門唯一經內政部指定為台閩地區第一級古蹟,在台灣、金門地區列為一級古蹟的牌坊中,只有這一座最為壯觀的。不但是金門的驕傲,更是東門里民的光榮。 石牌坊真正的原名是清朝的「欽旌節孝坊」,是為表彰清朝時建威將軍邱良功母親許氏年輕時含辛茹苦、守節撫孤,教子有方的貞節情志和感人的行誼。 邱良功的母親很了不起,因為在她二十八歲時丈夫不幸去世,當時邱良功才出生三十五天,而守寡守節、茹苦含莘,毅然決然肩挑起養育的重責。成年後的良功在嘉慶年間投筆從戎,其後累積戰功,竟成為一代良將。並平定清代台灣海峽最兇悍的海盜蔡牽,被嘉慶皇帝賜封,歷次擢升守備、游擊、署參將、護將等職。四十歲壯年晉陞浙江提督,並晉封三等男爵世襲,是當時清代金門子弟武將中最為顯赫的。 當良功官拜浙江提督時,母親守寡已逾二十八年,堅貞志節令人敬佩,因而除由地方長官呈報禮部,獲得仁宗皇帝嘉許,經皇帝親准誥封一品夫人外,並由官方賜銀興建了這座精美的貞節牌坊做紀念,以褒揚婦德,教化地方,永垂千古。 邱良功是金門的後浦人,字玉韞,號琢齋,生於清乾隆三十四年(一七六九),卒於嘉慶二十二年(一八一七),享年四十九歲。後良功因病殂歿,朝廷賜葬,受建威將軍,諡剛勇。現在金湖小徑有其衣冠塚,墓園配享左右文武翁仲、石馬、石羊、序功碑等,現為三級古蹟。 石牌坊在建構上是為「四柱三間」形式的石造牌坊,其建材是泉州的花崗白石,其上的花板雕飾建材是墨綠色的青草石,仿木造結構,相互堆砌而成,雕工非常細緻,配色十分講究,氣勢宏偉,堪稱「臺閩第一坊」。以其構造形式來看,整個牌坊的四支立柱,均低於各屋檐的高度,是為「柱不出頭」的形式。 這座牌坊有三層樓、三個屋頂。牌坊中間有龍鳳,門額底下有兵部尚書、兩廣總督蔣有光等官員題字,在左邊是福建水師提督王得祿的題字,王得祿就是跟邱良功合作消滅蔡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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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洪景星先生墓誌銘》書後
洪植城先生出︽金門洪景星先生墓誌銘︾拓本,言:『景星,曾祖也』。︽墓誌銘︾直書、繁體,多僻字、俗字,不易識,植城先生囑予改為簡體、橫寫,並加標點。植城先生家金門烈嶼,與余同縣同鄉,故欣然應命。 ︽金門洪景星先生墓誌銘︾,陳衍撰文,侯官林韡栘書丹,閩縣林石廬篆蓋,閩縣林清卿刊石。陳衍(1856│1937),字叔伊,號石遺,晚稱石遺老人。侯官(今福州)人,晚近同光體閩派之魁首,著有︽石遺室詩集︾、︽石遺室文集︾等十數種。石遺老人與洪景星先生年相若,有深交,景星沒,故為之撰銘文。 洪天賞,字景星,生於清咸豐九年己未(1859),卒於民國十九年庚午(1930)。銘文作於天賞卒後次年,即1931年。洪氏世居金門烈嶼,營航業。家道中落,天賞父中年棄世,天賞尚在孩童之年,遂隨世父移居省垣福州,至鬻餺飥為生。稍長,重操祖業,遠至山東、華北、東北。久之,輪船日興,帆船日替,轉為茶葉製作和貿易,海上遇險,九死一生,而歲獲奇盈。樂濟善施,茶廠員工達數百人之多。烈嶼洪氏,世代繁衍于生存環境險惡之小島,靠海吃海,出海營生,頗具拼搏冒險之精神,且相商機而能應變,艱難創業,百折不撓,金門人習性如是。 ︽金門洪景星先生墓誌銘︾一文,︽石遺室文集︾不載,此佚文的發現,當補入。然︽石遺室文集︾四集有︽書洪天賞事︾,文云: 洪君天賞。金門烈嶼人。世營航業。寖有蓋藏。翦然傾覆於洪濤。家中落。戮力再造。回翔燕、齊、遼、沈間。久之。改營茶業。矢言獲奇贏。歲擢若干算。以襄義舉。垂三十年如一日。私計刊書勸善。何以能傳萬本也。制藥施濟,何以能達四方也。出口茶,歲千萬箱,箱虱二物,則不脛而走矣。乙丑七月以數艘載茶上海舶。中途颶風起。一艘 至垂沒矣。力疾搬卸。甫畢而艘沈。值八千餘金無一損者。論者以為微箱內善書善藥之關係。不及此。其年十月匪軍踞南港。九十餘鄉糜爛。遺黎塗炭。救濟會起。君遽捐巨金。以為兵災天下之至痛也。君字景星。今年七十。子心廣。能恢父業而體父志。書之以為好行其德者勸。(陳步編︽陳石遺集‧石遺文集︾四集,662│663頁,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此文云『今年七十』,天賞卒於1930年,年七十二,則文作於1928年。陳衍作此文,天賞已垂暮,故于營茶業、施善諸事,亦述之頗詳,足見書事為稍晚陳氏撰銘文之礎基。然書事無洪氏家世譜系及天賞遷徙省垣諸事,而詳于銘文。書事『乙丑七月』,銘文改為『乙丑六月』,銘文後出,訂正前文,當以銘文為是。 天賞子心廣,孫七:汝端、汝方、汝正、汝直、汝嶼、汝青、汝岐。前四者,取為人當端方正直。嶼,烈嶼也;青岐,烈嶼一地名,洪氏祖居地。警示後人時時不忘鄉梓。植城先生謂余曰:心廣十子,長早夭,依次即銘文汝端七人。天賞卒於1930年,汝岐後,又有汝康,生於1937年,現居永安;汝康後又有汝寧,生於1940年,現居福州。陳衍老人卒于1937年,故未及見汝康、汝寧之生。汝甯者,原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副秘長、福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副會長也;1985年,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汝寧為十七發起者之一。 汝甯子植錦,福州市政協委員、福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副秘書長。 植城,天賞之曾孫,心廣之孫,汝方之子,原供職于福州市商業局,原福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理事,年屆八十,神情钁鑠;子輝益,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理事、福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 金門烈嶼,與植城先生同宗之洪必照、洪楷孕後人尚健否? 附: 金門洪景星先生墓誌銘 侯官陳 衍撰文 侯官林韡栘書丹 閩縣林石廬篆蓋 漳、泉人善懋遷阜財,島居者尤夥頤。金門洪景星先生,則律于史遷︽貨殖傳︾中人而無愧色。先生諱天賞,世居縣之烈嶼。曾祖諱必照,祖諱楷孕,操航業,資轉運,寖有蓋藏矣。翦焉,傾覆浡潏洪濤中,家用蕩析。考耀奪公中年棄世,先生方齠齔,妣馮宜人,劬勞撫育,顧貧無立錐地。世父耀尊公挈底省垣,至鬻餺飥為活,困可知也。稍長,戮力理舊業,回翔燕、齊、遼、沈間。久之,長船務,運業蒸蒸日上矣。乃光緒中,輸紙至牛莊,值日俄構兵,物價一落千丈,先生首決脫貨,未甚折閱也。不旋踵,諧價者求解約,願賄多金,峻卻之。乃貨主郵書咎專擅,先生終不獲諒,遂慨然休職,惟與舶商通有無。又久之,輪船日興,帆船日替。先生曰:『昔白圭有言:「智者不足以權變,勇不足以決斷,非吾術也。」茶葉,吾山國產,改營茲業焉。可既得勢,饒益則出。』矢言曰:『陶朱公三致千金,分散貧交,疏昆弟。吾歲獲奇盈,定擢若干算以襄義舉。』於是南郡公學,悅頤堂敬節,廈島建祠,或獨任,或倡捐,其他茲善不可枚舉。垂三十年如一日。嘗計刊書勸善,奚以傳萬本也;制藥濟急,何以達四方也。出口茶,歲萬箱,箱虱二物,則不脛而走矣。歲乙丑六月,命數艘載茶登海舶,一艘遭巨風, 至垂沒矣。力疾般卸,甫畢,而艘沈,值萬金而無一損者。先是,嘗航海返裏中,途觸礁。同舟胥罹厄,先生無恙,論者以為皆行道有福雲。歲在上章敦牂,月建已,癸醜日,疾終台江寓廬,春秋七十有二。其明年逮寅之月,配陳宜人複疾終內寢。宜人善事威姑,舉一男二女,率躬乳哺。撫兄公遺孤如己子。備極室勞,賙恤饑寒也。防力薄因濫以漏,常遣謹願仆嫗密察裏巷,真無告者。茶廠工作恒數百人,中多婦女,慰勞殷勤,暇則諄諄以講婦道。男心廣,訓飭必嚴,曰:『獨子姑息,不啻無也。遺以金不如遺以德。』心廣用能早恢父業而繼父志。女,長適蔣,次適趙。孫七:汝端、汝芳、汝正、汝直、汝嶼、汝青、汝岐。孫女、曾孫、曾孫女各二,亦以盛矣!心廣將卜葬先生于高蓋李厝山之陽,宜人附焉。以衍知深,乞為銘,銘曰:『趨時觀變猛而鷙,前沈後揚足扶義。江神海若斂恣肆,蒙 咨齎紛涕泗。俾爾繩繩毋失墜,既佚既息妥此隧。』 閩縣林清卿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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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落番─秋娘悲歌
福喜,送你離家是上元過後的早上 是我們婚後的第七日 春寒料峭,你穿戴新婚的衣帽 默默望我一眼,緊隨著叔公走出巷口 我呆立巷頭,望著窗前木棉枝頭初綻的嫩芽 你留給我一間破敗的鐘錶店 卻帶走了我一輩子的寄託 從此,只有鐘錶單調的聲音伴我 走過漫漫長夜 走過坎坷人生 明知落番是六亡三在一回頭的災難 福喜,我多盼望你是轉回頭的那一個啊 為了在寂寥的鐘錶聲中找尋希望 更為了延續你的香煙 (我再三請人打探,你全無音訊) 福喜,我領養的男孩叫阿來,女孩叫阿彩 心中的想望卻在阿來誤踩地雷後粉碎 (他撿回一條命,卻炸聾了一雙耳) 我只得將阿彩匹配給一個逃難來的惠安人 再為阿來找一個憨厚的鄰村女子 阿彩婚後生兒育女 (但,那些小孩都是叫我外婆的) 阿來婚後毫無所出 我又為他領養了一男一女 (福喜,你依然音訊全無,我的心已死) 福喜,自你走後 我束縛的心從未解開 我纏著的小腳 卻走過了清末走過了民初走過日據走過國共內戰 走到了民國六十年代 福喜,我走累了 望著內外子孫滿堂 但那一個身上流著你的血或流著我的血 你給我七日婚姻 我卻自己織就荒謬的一生 望著窗前木棉依舊是你走時的姿態 嘴角不禁抽動 子孫們說我是含笑走的 我笑了嗎?福喜 (節婦楊氏秋娘無疾含笑而終,享壽九十六,子孫 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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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喝杯咖啡去
日昨,偷得浮生半日閒,也趁著家中老大、老二、老三都在台,尚未返家過年,家中只有老婆大人及小兒子,與我相依為伴的時候,主動邀請老婆大人和孩子,到金城某餐飲店,品嚐日式的涮涮鍋,一來感謝妻年來的辛勞,二來剛好另三個孩子都不在身邊,可讓我這小氣財神省下一點私房錢,一舉兩得,故樂而為之矣! 餐後,酒足飯飽之餘,和老婆大人及孩子漫步街頭,一來,停車地點與餐館有點距離,二來,藉走路以活絡腸胃,消除一下吃飽了撐著的大肚子,藉機消化一番,一路走來,途經傅錫琪紀念館前時,遠遠的聞見一股濃濃的咖啡香,迎面撲鼻而來;一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喝必是妻泡的茶的我,甚少自己在家泡上一杯咖啡,喝上一口咖啡,除非是在外進餐,餐後的飲品點選,才會點上一杯不知名的冰咖啡,否則是很少沾惹咖啡的,是故,一聞咖啡香,我忽然心血來潮的向老婆大人提議道:買一杯咖啡回去慢慢品嚐吧! 原來,這一家咖啡館,座落在傅錫琪記念館斜對面的街道上,待一靠近館舍,正和妻與孩子討論要購買那一種咖啡的當兒,只見一位年輕的美眉,帶著一張笑臉迎了過來,親切的徵詢我們點選的咖啡飲品,當我們猶豫不決,不能決定之時,這一位美眉馬上拿出一張該館精心設計的小卡片,逐一介紹其上的一些咖啡品項,待吾等再稍事磋商過後,三人一致決定,點選了三杯熱的卡布其諾咖啡,並言明欲帶離該館,小妮子爽朗的應允後,禮貌的請我們稍事等候一下,讓她精心為我們調製一杯香濃的咖啡;趁著這一等待的空閒時刻,我的眼睛也不得閒的跟著仔細打量起這一咖啡專賣館舍,只見這是一間大約寬四公尺、長八至十公尺左右的店屋,工作檯是由該館右側延伸至店面三分之一處,然後再往後垂直伸展的木質吧檯,這一切割,使店面形成兩個大小、正反不一的英文字母倒L型,檯面上,右側擺放著一盆薰衣草花,轉角處則另行擺放著一盆較大的虎尾蘭吧!再往內,只見檯面擺放著各式各樣調製咖啡的器皿和容具;另一L型的空間裡,則依著空間的大小,安置著六至八付大小不一的桌子和椅子,其間,正有三四桌的雅客,悠閒的坐在其上,品味著香濃的咖啡,神態悠然,輕聲的交談著,再往四週牆面上一覽,只見到處都是深淺有致的淡紫色調,間雜著藝術、美觀的英文字體「La.kaffa」錯落其間,屋頂則是一片淡藍色調的天空,整體給人的感受是清新、整潔、優雅、浪漫,予人一種和諧而從容不迫的感覺。 回過頭來,再望向手中那一張小卡片,只見其間寫著:喝到一杯好咖啡,是一種幸福,值得細細品味,一再品嚐,也只有真正精選的好咖啡,才能看見咖啡靈魂所在;哦!寫得棒極了,對於我這咖啡的過客,雖然相信短時間內,絕對無法看見咖啡靈魂之所在,但卻深深被撼動著,回去後,我倒要好好品嚐一番,細細品味一下才是;正思索間,哈囉!咖啡好了,謝謝你們的惠顧,希望能如你們的意,喝到一杯香濃的好咖啡,美眉懷著親切,爽朗的笑容,提著調製好的咖啡來到我們跟前,趁著妻付帳的當兒,我不禁打量起這一年輕的小妮子,一頭烏黑明亮的長髮,疏密有緻的柳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筆直挺拔的鼻子,如櫻桃般的小口,放置在一張光滑,細嫩的圓圓臉旦上,嘴角漾著笑意,哦!好一個花容月貌、貌美如花、青春洋溢的小姑娘;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到電視裡一句非常有名的咖啡廣告詞:好的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朋友們!座落在傅錫琪紀念館對面的咖啡小館裡,不正有好的咖啡與美人兒,在那兒等著我們去細細品味,慢慢品嚐與欣賞嗎?走,喝杯咖啡去。 95‧01‧22寫於後豐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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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跟上帝說清楚
我沒有強烈宗教信仰,但我相信童話故事存在每個人心中。我也相信前世今生的註定,冥冥中的輪迴。 他不是我的神話王子,上帝卻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他說:妳符合我的三個條件:身高165、長髮、學商。因為這代表聰明美麗有智慧。而我只是看上他的身高,我要一個正常上班族,穿西裝打領帶。但是十多年來,一路走來好辛苦。在經過二個七年之癢後,某一天我們一驚,原來上帝祂聽到了我們的聲音,也給了我們彼此心目中理想的對象,只是當初我們忘了跟上帝說清楚。 認識他,除了緣,應該是上一輩子的牽絆,或許是前世相欠。他小我二歲、學歷比我低、知識文化生長背景完全不同,他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對象。只因假日無所事事,被同事拉去湊人數,參加郊遊聯誼,代墊了另一個她的位子,一樣長髮高身兆學商。他告訴我,第一眼就認定我是他的老婆,警告周圍朋友不准追,並要求配合行動,個別與我約會,到最後他才以王子身分出現。他深沉、心機重,也許每個追女朋友的過程都一樣吧,男人一步一步計劃,女人一步步的掉入陷阱。 一直沒有很強烈被愛的感覺,只是很熟悉的安全感,彷彿前世今生的認定。喜歡聞他的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味道,怕有一天忘了找不到。他卻說我的味道讓他一輩子忘不了。我們常說一輩子就夠了,何必生生世世,一輩子那麼長,能攜手偕老,就該知足,這到底是不是愛?為甚麼沒有古詩上「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深刻。不是初戀,一直也沒有刻苦銘心的感覺,曾經風花雪月、浪漫的時間那麼短,很快就進入婚姻的尋常生活,前三個月因溝通而天天吵架,然後不吵了,有時是冷戰、有時沉默,但是從來沒有想要放棄過,冥冥中有一條絲線剪不斷。跟著他遠離都會繁華,離鄉背井,來到偏僻的小鎮鄉下,為他築一個家,守一盞燈。 我隨性浪漫,注重感覺情懷,琴棋歌賦詩酒花,心靈幾近不食人間煙火。他卻是十分理性,從來不懂得妳為何掉淚,也沒有任何節日紀念日、沒有巧克力、沒有情話我愛你、沒有親暱的舉動、沒有溫柔的言語、沒有浪漫的約會。跟著他騎野狼125到處吃路邊攤,逛夜市,節日不出門,因為會賽車,不散步不運動因為無聊。 第一次認為可以公開帶出場是在公司週年慶聚餐,唯一的要求是要他穿襯衫西裝褲,因為他是黑手修理捲門。如今十多年來,他除了睡覺外,永遠襯衫領帶西裝筆挺,但是工作沒有保障,我每天為經濟而發愁。而我在家相夫教子,枉費女高材生之名。茫茫人海,我們相遇相識相戀,卻又好像不是我們想要的,內心追求另一份公主與王子的故事。其實原來愛,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日子平凡得好像愛早已褪色,不知幸福是甚麼。每天忙著過日子,養兒育女,一直在尋找幸福,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已過不惑之年,仍十分茫然。走過一個十年,開始有了感恩。因為他守護著,家。其實幸福一直就在身邊,愛淡淡的圍繞著這個家,就像一盞昏黃的燈,讓家中成員都想回家。 忘了是否曾經後悔,忘了是否海誓山盟,也不知道牽手能再過多少個十年。雖然沒有童話故事,卻有著一份圓滿。 上帝真的聽到我們的聲音,只是我們都沒有跟上帝說清楚,我們應該向上帝要求多一點,把擇偶條件列清楚;也許上帝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無論如何我們是彼此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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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養成情人
到現在,她仍沉迷Pavlov的「古典制約」實驗。 他們還未見面之前,他已經對她的聲音深深陷入;後來見面,她的面貌更讓他神魂顛倒。之後,不論她對他說出多麼殘忍的語言,他都深信這全是因為他不夠服從的報應。 她成功馴養了他。就像她曾經馴養過的,那些乖巧的犬。 他對她搖著尾巴,涎著貪婪的口水,乞憐一些愛戀,壓根忘了自己曾經不可一世的尊嚴與榮耀。他過濾她跟他炫耀的戰績,掩著耳朵壓抑忌妒。她數落他不如過去現在的男人們愛她,他垂下尾巴耳朵,頹喪聽教。 她很得意又馴養了一尾寵物,在他們還未意識到自己應該是男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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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是我家
五方佛祖、制風擋煞皇帝石 皇帝石:順莒光路往上走去,在左手邊的巷弄,就是珠浦東路二十一巷,巷內有一座「皇帝石」,原來是一座長方形見方的泉州花崗石,經丈量結果長寬各為一尺六,高則為一尺八。四面雕刻有四幅不同的半身佛像,經數位像機拍攝,並輸入於電腦中放大,仔細觀察研究圖像,才確定這四幅雕像不是坊間所傳的「黃帝」圖像,也不是「四大金剛」或「四大天王」的圖像。當然絕不是婆羅門教的「四面佛」。這四幅圖像就是佛教中的所謂「五方佛」,「五方佛」是佛教中除中央毗盧遮那佛,其餘四尊佛菩薩,分屬東方阿 (ㄔㄨ)佛,西方阿彌陀佛,南方寶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 藉由五方佛所象徵的神佛法力與意義,用來制風擋煞,以保佑人舟平安。在先民開疆拓土的奮鬥生活中祈求平安,這乃是最自然不過的一種信仰與寄託。 唐朝時浯江溪溪面廣達至今天民族路之地。今天珠浦東路二十一巷至民族路之間為海域,二十一巷至塗山頭則為海岸,從唐山廈門來的船隻沿著南門海直達至觀音亭左邊金亭處靠岸下泊。當時來往船隻受東北季風迎面吹襲,人船頗感吃力且易生船難,故自唐山鳩工刻石,將「皇帝石」矗立於海岸邊以鎮風避煞、以保人船平安。自唐歷宋、元、明至清數代,一千兩百多年來期間山川地理改易,物換星移、滄海桑田,自屬大自然的現象。如果此說可成立,那麼「皇帝石」至少有一千年左右的歷史。 根據山驗派地理師、長庚醫院命理哲學社主講教師張雲盛老師說法:風制石(皇帝石)非民間之物,應是官方所為。此石四面雕刻有「五方佛」其中之四尊佛像,唯獨遺漏中央毗盧遮那佛,在密宗的造像佈局中,通常以毗盧遮那佛為主尊,配以東方阿 (ㄔㄨ)佛、南方寶生佛、西方阿彌陀佛和北方不空成就佛構成五方佛的組像,幾乎不可能將五方佛分別拆開。因此風制石(皇帝石)原本是一座石塔的一部份,後來因故中央毗盧遮那佛傾圮遺逸,僅留有目前所見的風制石(皇帝石)。此刻石年代大約可推至明代。 原來,鄉民所習稱的「皇帝石」是風水學上「風制石」閩南語的諧音,鄉民最初稱「風制石」在口語相傳的音韻上已經有訛化的現象,流傳至今早已習慣以「皇帝石」為最妥貼最自然的稱呼,而且從來也不曾改變過「皇帝石」初始的作用與意義。 在早年金門住家是沒有什麼鄰里門牌編號的,從他處或遠至南洋來的批信,只要在上面寫上「皇帝石」某姓氏名字,就如同寫上「石坊腳」、「塗山頭」等地名,加上某姓氏名字即可送達到當事人手中,「皇帝石」在當年儼然是一個遠近皆知又具有代表性的地名名稱。附近的老一輩的人也以住在「皇帝石」邊,來表示自己住所的位置所在,而且是屢試不爽。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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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範街12號
─懷念風衣先生 後浦城明鄭訓練陸師內校場遺址,一九二四年縣商會會長傅錫琪發起建造聯拱式建築,長七十五公尺店厝街,取名「模範街」。 一九三八年,日據島鄉的第二年,島民為「走日本」,紛紛南逃;這一年一位在吉隆坡出生的顏氏男丁,襁褓中隨母逆流而行,返鄉定居模範街。一九四二年,父親去世,五歲的他再隨母暫徙瓊林社,農耕渡日,流離於戰火中的那人就是顏伯忠先生(一九三八─一九九二),以「風衣」之名立德立言,行走於軍管環境、新聞場域,幾近三十春秋。一九六三年,風衣先生入︽正氣中華報︾(︽金門日報︾前身),歷任發行、廣告、校對、記者、編輯、採訪主任、編輯主任、代理總編輯,總計二十九年四個月整。一九七五年七月至一九九二年二月,他以「風衣」、「龍吟」、「伯忠」、「賢厝居士」、「敬文」等筆名撰寫︽浯江夜話︾、︽生活走筆︾方塊,斷斷續續,一寫十八載。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四日,直腸癌末期的病痛中,仍坐鎮編輯檯,︽浯江夜話︾刊出他的人︿痛苦有其必然意義﹀:「痛苦瀰漫於人生的每個階段,滲透人生的每個層次。人生有其必然的意義,痛苦也一定有其必然的意義;當痛苦消失時,痛苦對激勵人生的積極意義便顯露出來。」同年十月十六日,距離金門解嚴就差二十三天,未能熬到歷史性的時刻,風衣先生這一天在台北榮總走完五十四載人生。 風衣先生走後,每次返鄉,路過模範街,我總會習慣性尋找門牌十二號的宅第,然後目光投視向二樓的門窗,這裡是他長期蟄居的角落,也是他寫︽浯江夜話︾的城堡。少年時代的城中歲月,我是模範街十二號的常客;一九七八年,風衣先生心血來潮寫了篇︿我的書房﹀:「我的小書房,少容得下客人,有幾次,楊樹清擠進來找舊報紙,(舊書報都在牆腳邊),蹲下腰都很艱苦::。」他就是在那間忽明忽暗狹窄書房,讀書、思考,寫出方塊︽浯江夜話︾:︿砲彈還在打﹀、︿血絲蟲絕跡﹀、︿浯江溪是應加強養護﹀、︿話說城中門前的排水溝﹀、︿徐國禎神父的頭髮﹀、︿高粱脫粒,舊話重提﹀、︿造橋,不要築牆﹀、︿羅寶田神父的『見證』、︿一票難求,金錢也有無能的時候!﹀、︿台北不是我的家﹀、︿聽聽不同的聲音﹀、︿升官發財‧人間俗事﹀、︿酒品人品都是品﹀、︽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我的心,不生病﹀::,或把酒桑麻,或議論政事,在那個軍管威權時局,槍桿子逼視著筆桿子,風衣先生竟有著風衣裡的不懼寒、骨子裡的不畏言,「話中有話」,擅於以隱喻又不失寬厚的筆觸顯影眾生相、浮現民間疾苦,又因人品與文品一以貫之可供檢驗,致軍管當局很難抓其「小辮子」。一九八○年八月二十六日他那篇︿坐船很好‧候船難受﹀,以切身之痛道盡金門人乘軍艦折騰於台金間的苦,這篇文章竟「闖禍」了!「此文被指以『洩密』,記過一次,時間都過去將近一月,而且船期不定、時間不定,算是『洩密』嗎?」向來溫厚的風衣先生在剪報旁加上一筆!他放棄「風衣」,改用「龍吟」,不料「龍吟」之名被視為「不健康」開筆文︿舉起鎯頭敲石頭﹀,遭指涉「鼓動暴力」::。偶然機緣,讀到風衣先生生前親自整理、眉批的方塊剪貼,久久不能自己;今日島鄉的自由空氣,多少人爭取來的,他竟是走在最前行。風衣先生,您受寒受苦了! 模範街十二號!斯人已遠。︽浯江夜話︾筆陣再起,飲水思源,懷念風衣先生,謝謝您為我們發聲記載,保存下那麼多珍貴的歷史現場記憶。報人風骨,向風衣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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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金城車站
每逢假日,一股習慣性的衝動,總會引使我騎車到金城車站去轉一轉、瞧一瞧,目的並不是要搭公車,更不是要接送客人,而是想再一睹年邁父親的容顏,想知道他老人家近日是否安好?他是不是又坐在車站裡的連結椅上,觀看著四周車來車去、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八、九不離十的,有幾次還真的被我找到那熟悉的身影。父親曾經告訴我,由於金城車站離小弟住家不遠,所以每日午後二、三點,他總是會來到這兒休憩,好像到金城車站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份。每天午後,常會看到父親拄著拐杖,踽踽獨行於車水馬龍的民生路人行道上,目的地就是金城車站。這樣的行程,不但使父親排遣了寂寞的生活,忘卻對阿娘的思念,在那兒又可以碰到一些和他年齡相仿的阿公、阿嬤們。一方面和他們聊聊兒孫、媳婦的種種;一方面關懷彼此的生活,久而久之,便成了不見即會想念的好朋友。今天是個不用上班的日子,我又來到金城車站,坐在連結椅上等待了好一會兒,使我更加想念父親,更想見他老人家一面。 從小到大,甚至到婚後,每次回娘家,總愛聽父親談他年輕的故事。他說,民國二十六年,日軍佔領金門後,很不人性的統治金門,日本政府規定每戶男丁都得義務的為日軍服苦役。正值青年的父親,無可避免的被日軍派往四埔林場去挖壕溝、築機場。每日天未亮,就得走路到十多公里外的工地,工作到摸黑才回家,中午僅能以自備的少許乾糧充飢。外族高壓統治下,凡事只有服從,否則即處以酷刑,不可以有怨言,更不可能因家中有待哺的妻小而有所託辭。人民生活的艱辛及民心的倍受煎熬,真是不堪想像。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軍投降後,金門才又重歸祖國懷抱,全國百姓才獲得喘息的機會。此時全國上下無不望治殷切,但沒多久卻又遭逢國共內戰,生活上雖不再有外族苦役的折磨,但物資及衛生條件卻相當欠缺,百姓生活也是苦不堪言。接著又逢八二三炮戰,許多鄰居皆因躲炮舉家遷台,一生務農的父親,家既無恒產,二個伯父也早已移居南洋,留下年邁的祖母及我們這一群嗷嗷待哺的兒女,生活重擔壓得父親喘不過氣來,那時絲毫不敢考慮要遷台,因為到台灣後將賴何維生? 但是艱難的生活,卻未能掩蓋父親音樂方面的才華,記得五十年代時,老百姓的生活普遍匱乏,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上才藝班級,父親卻能從鄰居手中,揣摩出胡琴的拉法。每逢夏天午后、農暇時,父親會用一把老舊胡琴,拉些耳熟能詳的曲子,藉此苦中作樂。那時年幼的我們,雖不懂其樂理,但受其樂音的鼓舞,也常跟在父親的身旁,比手劃腳,手足舞蹈起來,使兒時貧困的生活,增添了許多生活的樂趣。 父親不但喜歡音樂,其他的才藝也還不少。例如寫春聯,做花燈和七娘亭及做春捲皮:::等等,都是他拿手的絕活。民國八十年以前,街上並不盛行賣春聯,每逢農曆春節前,家裡就會擺了一捆又一捆裁好的春聯紙,原來都是鄰居拿來請父親幫忙寫春聯用的。父親寫得一手漂亮的行書,更富有助人最樂的滿腔熱忱,即使是年節已近,家事、農事忙到徹夜通霄,他一定是仔細的、認真的,把每一副春聯寫得盡善盡美,趕在小年夜之前,送回給鄰居張貼。 小過年元宵節把春節的活動帶到最高潮,各式各樣的花燈是元宵節的重頭戲。每年這時候,父親會先到山上砍一些竹子,將之劈成長、短、粗、細不一的竹條以備用,接著便到金城街上買幾張五顏六色的玻璃紙回家剪裁。經過父親的巧手捏製,一盞盞的元宵花燈就會出現在家中的大廳,顯得五彩繽紛。春餅燈、十二生肖燈、關公耍大刀燈、:::等,都難不倒父親。記得有一年台灣某大報的記者還特地登門,以專欄採訪父親做花燈的手藝。做為兒女的我們,都因此為他感到相當的榮耀。 金門著名的小吃中,春捲是眾所津津樂道的,也是來金的觀光客必定要嚐的金門料理。每年元宵節、清明節、冬至、尾牙、:::等拜拜的重要節日,挨家挨戶均盛行煮上一道道的春捲菜來祭拜。而做春捲皮可是門學問,並不是人人都會,家家戶戶都可做的。在民國五十年代,做春捲皮完全是以人工化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要準備一個特大的木盆,在木盆中放入所需的麵粉、水及少許的鹽巴。再由二個人,手中各持一根約一公尺長的I字型木棍,二人一來一往將麵粉在盆中推擠,推擠的速度要漸漸加快,並持續推擠約一小時。直到變成滑溜溜的麵糰,整塊麵糰懸起來像白布,傾下去又像瀑布,非常具有彈性。此時父親就會手拿一塊麵糰,在加熱的煎鍋上抹一下,便是一張又薄又圓的春捲皮。純人工做出來的春捲皮既薄又有彈性,包春捲絕不會破。但隨著機器攪拌代替人工,現在的春捲皮已漸失古早味了。 父親不但擅長多種手藝,他也是個好廚師,生活改善以來,我們經常可品嚐到父親拿手的料理,香噴噴的炸蚵嗲,至今仍令人垂涎。父親脾氣很好,常以「吃虧就是佔便宜」勉勵我們,他自奉相當儉約,但絕不想佔人便宜或得他人的好處。雖然他因不善於鑽營逢迎與巴結他人,一生未能擁有飛黃騰達的成就,但卻因此得到正直之士的敬重。在我的心目中,他永遠是天下最好的父親。 想到這裡,天色已漸漸暗了,民生路上依然車來車往,乘客依舊來去匆匆。我再一次的尋遍車站裡所有的每一張座椅,並未看到父親坐在那裡。我在車站四周找了又找,也仔細觀察車站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階梯,仍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父親!你在哪裡?你常告訴我,午後二點半,你常在金城車站裡,可到這裡來找你,我在這裡已等了好幾個小時。只見太陽就要西沈,天色逐漸暗去,車潮慢慢退去,行人也越來越稀少,父親!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告訴我,何時我可以再來金城車站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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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酥與茯苓糕
馬蹄酥與茯苓糕是同安久負盛名的傳統食品,其中蘊含的傳說掌故也耐人尋味。 馬蹄酥用面粉製皮加香油作為進香的供品,所以早時叫「香餅」。又因用麻油熱炸可以做為婦女「月內」的滋補品,所以有人叫它「老婆餅」。如果用熱開水沖泡,體積馬上膨脹軟潤,所以也叫「泡餅」。從前銷售到江西,外地人干胞叫它「同安餅」。傳統燒烤香餅,是把捏作好的生餅一個個貼在「七斗缸仔」(陶缸)內壁,外面用大柴燒烤。豎貼的生餅由於重心下墜形成上薄下厚類似馬蹄,所以叫做「馬蹄酥」。民國版︽同安縣志︾記載:「馬蹄酥,香餅也,形肖馬蹄故名。」早期烘烤工序,容易使人手臂灼傷,店家一般僱用外來工,所以民間有「爐餅燒燒,十個九個給人招(入贅)」的俚語。 馬蹄酥有不少傳說。其中一則是:明朝萬曆十一年(一五八三年),京城開科考取武進士,同安西橋尾祥露武舉人莊渭陽,攜帶同安香餅上京赴試。當他投宿京城「高陞館」客棧時,恰好有位王爺微服私訪,因避雨進入該館歇足。這時莊渭陽正在烹茗並品嘗家鄉帶來的香餅,見有客至,便邀請共嘗並餽贈四包馬蹄酥。這位王爺感到這種食品風味獨特,經問方知是福建同安的土特產,又見莊生一表人才,身體魁武,有意推薦。便告訴他:「三天之後,武場可科,科場門口槐樹拴有金鞍白馬,汝可解轡騎馬入場。」應試當天,莊生果然騎著這匹白馬到場,考官見是王爺馬,知非尋常舉子。經過考試,發覺莊生確有真才實學,於是得中武進士,做了瓊州左參將的官。莊渭陽因馬蹄酥與王爺馬結緣,得以金榜題名,於是再備馬蹄酥至王府拜謝,自此「同安香餅」名噪京城。另一則傳說則與金門許琰有關。︽金門志︾卷十六記敘:「許庶常瑤洲嘗攜同安馬蹄酥餅,至京城其鄉貴。會座主謁鄉貴,為供具焉。問(何有?)則曰(從貴門下得來耳。)座主心銜之。坐是以大考詩中一字失檢,吹毛索垢罷官職。」許瑤洲諱琰,字保生,金門許氏五房裔孫,住同安縣郊前宅。六歲能詩,八歲能文,十四歲著︽寸知篇︾。雍正五年(一七二七年)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同安縣志︾說他性傲兀,散館磨勘,為睚 者所中。 兩則傳說,無論是莊渭陽因送香餅得中進士,還是許瑤洲沒有向當年的主考官贈送馬蹄酥而罷職,都是民間宣傳「同安馬蹄酥」的口頭廣告。清代同安詩人寫有「乍經麵粉還留跡,不踏花歸亦自香」詩詠,後一句脫自前人「踏花歸去馬蹄香」,足見清代同安馬蹄酥十分盛名。當時縣城生產馬蹄酥有雙鹿、金吉、慶春等作坊。其中又以「雙鹿老舖」最為聞外,有「百年老舖」之稱。該舖徐家五代人薪傳經營,製作原料用精麵粉、精生油、麥芽糖、白糖、花生仁和白芝麻,分皮、酥、餡三道製作工序,歷來奉行祖輩經營之道,從不偷工減料或摻雜使假,而且薄利多銷,深受海內外顧客青睞。雙鹿餅店直到現在仍用手工細作,祗是改用平爐烘餅。根據顧客需求,幾年來轉向生產「素香餅」,南普陀、梵天寺、梅山寺的善信多到該店購買「素香餅」禮佛。金門鄉親來銀城時送「貢糖」,我則以馬蹄酥回贈,口感不樣,但心情相同。由於經營管理有方,雙鹿餅店榮獲「全國食品安全示範單位」稱號,四代傳徐亞森也獲得「企業經營管理成就獎」。 茯苓糕又名「復明糕」,它與「中秋餅」、「蠔仔煎」一樣,有著與鄭成功抗清的傳說。 清兵入關建立清王朝後,對廣大人民群眾實行「留發不留頭」的民族壓迫。順治五年(一六四八年)農曆八月二十六日,清兵攻陷同安,屠城三天,三萬多百姓慘遭殺戮,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亙古未有。同安(包括廈門、金門)的百姓,擁簇在鄭成功「抗清復明」的旗幟下,和清兵開展了長期的「拉鋸戰」。當時民間秘密組織的抗清社團很多,為了便於組織大規模的活動,同安城內有位姓李的商人,蒸製一種糕點叫做「復明糕」─意在「恢復明朝」。每塊糕裡藏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聯合行動的時間、地點和信號。這樣,屬於「抗清復明」組織的基本群象買到「復明糕」後,便自覺地參加到統一抗清的行列。當時還有一條規定,即小孩子不能吃「復明糕」,主要是害怕小孩子嘴巴不嚴,吃「復明糕」時容易洩露字條的機密,誤了抗清的大事,所以迄今同安還有一句「放牛娃和撿豬屎小孩甭想吃(復明糕)」的俚語流傳,延伸為勸人不要侈望的意思。 復明糕的製作原料主要有茯苓粉、大米粉和白沙糖,所以「茯苓糕」應該是它的本名。茯苓糕的製作工序此較細緻:先把硬米舂成粉,用一百二十目的篩斗篩過,拌上碾細的白糖,再用八十目的篩斗一層一層把它篩到蒸桶裡,最後用雞毛輕輕把粉面刷平,用小馬刀割花後便可蒸製。在整個手工操作過程中,不能讓糕面霑到水滴,更不能用手指頭彈壓,否則容易蒸不透。 剛蒸熟的茯苓糕,又熱又甜,又軟又香。茯苓是一種中藥,有著祛濕健胃的功用,非常適合老人和病家的胃口,所以現在還有「老阿婆仔真風騷,愛吃茯苓糕」俚語在民間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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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小簡
離開金門以後,我時常在午夜夢迴時回到金門陣地,往往是一種很緊張的夢,例如傍晚時分最後一班回小金門的渡船就要開航,我突然興起一股逃兵的念頭,躲藏在木麻黃樹林裡,後來就走入村莊,還跟來兩位憲兵,我快步奔逃入一戶民家,就躲在一張桌子底下。 那兩位憲兵的皮鞋登登作響,走到門口向內探頭說:「阿伯仔你有看到一個兵跑進來嗎?」阿伯說沒見到,我在桌下已嚇得兩腿發軟。憲兵走後,阿伯叫我出來,勉勵我:「少年人,要堅持到底,不要逃兵,回部隊去吧!」我只有苦笑,最後一班船早已開走。 這是一場惡夢。 應該是潛意識的抗拒當兵吧!即使退伍多年後仍會如此。阿端,你說在太武山下的日子過得好慢,你去支援其他部隊蓋了一間平房,好幾個人蓋了一個月還沒完成,因為大家都是半路出家的生手,只有一個正統泥水工,你說:「反正軍中時間長,又不趕工,慢慢摸吧!」這當然低效率,等到完工後就是你們歸建時,又失去部分自由,在自己連隊一切作習正常,當然不像「外放」支援那麼輕鬆自在些。 我因為業務關係,常常往來大小金門之間,記得我們有一位叫金樹的同村人,比我低好幾個梯次,某回我休假返台,假期結束前,他爸爸託我帶一罐運功散給他,說可以解胸去鬱,又託兩千元,我問他怎不用郵寄的,他爸爸怕寄不到,或被連上長官扣住,所以直接託我。 我找到金樹連隊時已下午,連上留守的安全士官說他們正在一個陣地受戰車訓,在某某地方,我又步行甚遠到達那陣地,現在回想起來,在壯闊的曠野,獨自一人帶著鄉人委託,還真有尋找「雷恩大兵」那種感覺。 我找到金樹的長官,表明自己身分及所託,不久他出現在我眼前,我拿出藥物及錢給他,說了幾句珍重的話,沒有停留太久,我不知他轉身之後眼眶是否閃著淚光,要是我一定會那樣的。對於自己達成一個任務,內心真是高興不已。 其實這也只是人際間的一種回報。我記得到金門七個月後還沒能返台休假,那時大家都習以為常,在小金門第一次過年也新鮮。某日不知什麼因緣,得知一位同鄉的牛姓學長在砲本部當少尉軍官,於是聯絡到他,他在年前正好有返台假,就寫住址畫上我家地圖,託他向家人問安並攜回年節食品,一個多星期後,牛學長返金,果然帶回許多好吃的香腸、肉乾,我也樂得與人分享。 我們用三張衛生紙捲成長條狀,沾藥用酒精,竟然可以烤熟一條香腸,香傳近鄰,連別的碉堡的軍官都聞香而來,責怪我們玩火,卻又拿走幾條烤好的香腸。阿端,你可以想像來自家鄉的人情味多麼誘人,請人吃幾條香腸也不算什麼了。 最嘔氣的卻是後來的中秋,家人以船運寄郵包給我,裡面裝的是月餅和香腸,是台中最有名的犁記月餅,在運送過程中都全部瓦解,變成無奈的「散餅」,但香腸卻只剩三條,包裹的紙袋角落破了一個洞,連上弟兄說:「被大老鼠吃了,誰叫你家人寄海運的!」我還裝著似懂非懂的說:「真的嗎?」他說:「騙你的啦!是被海盜偷去了,還留三條給你,要感謝了!」真令我啼笑皆非。 阿端,你也許很難體會,那些年也沒有什麼伊媚兒,要打一通台金電話很難,只有靠寫信,寫得多收得少,能收到父親隻字片語就激動不已,每回到東林軍郵局辦事,看裡頭貼著「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內心即莫名悸動。 現在的你真是太幸福了,希望你知福惜福,利用餘暇多充實自己的知能,將來才不會與社會脫節太多,也多了解金門風土民情,將來退伍後才無悔於在金門的一切。祝順利、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