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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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爭下的移民潮
伙食之管理,於初到三日內,由各縣縣政府或鄉鎮公所派員代辦;三日後,由金門民眾自行公推數人管理,由各縣縣政府或鄉鎮公所派員監督,並將每日支付採購情形逐項公布,以昭信實,此項膳食費均由輔導會按照大日每人每日十元,小口(六歲及六歲以下)每人每日五元之標準核實發給。金門民眾大體均能遵守自行簽定之生活公約,充分發揚自動、自發、自治精神,並推舉自治幹部,負責生活之管理。 輔導會為貫徹遷台民眾自力更生,不依賴政府長期救助之決策,決定於十一月十五日以前,一律結束各縣臨時接待所。凡在高雄港登岸經登記列冊有案者,不分男女老幼大、小口,一律發給每人一次安置費新台幣3000元,作為租貸房屋,自謀生計之用。失依兒童及孤老殘障而能覓得扶養人並具備扶養證明書者,由扶養人代領安置費;其無法覓得扶養人者,於接待結束之日,另行安置。對具有工作能力者,輔導會亦積極輔導就業。這次疏遷安置行動,行政院共計核撥新台幣22,147,438元。 平心而論,政府這次疏遷及安置行動頗為用心,負責的單位亦能合作無間,分層負責,分階段處理,討論可行方案,隨時檢討執行成果,解決疏遷及安置的實際問題。安置費之發放,就幫助遷台之民眾自謀生計,減輕國家財政負荷來說,並沒有太多值得的非議的地方。但其中仍有可批評的瑕疵,因為發放對象仍有不公平和不正義的地方,安置費發放時,持有入境證非在十月十一、十二兩日在高雄港登岸者不發給。這些非在十月十一、十二兩日在高雄港登岸的人,難道就不用自謀生計嗎?何厚於彼,而薄於此? 其實敢於當時遷台者,大體是較為富裕的家庭。筆者在訪談時曾就「八二三砲戰為何未遷台?」詢問大部分的受訪者,其中除了少數人因雙親不願遷台,為照顧年邁的雙親而沒有遷台外,大部分的受訪者的回答都因家庭貧困,子女眾多,不敢到陌生的環境去冒險;因為留在金門,再窮再苦,至少還有地瓜可以充饑。受訪者都表示,如果知道每一口有三千元可領,就是打死也要去,用飛的也要去。富裕的家庭,遠離了砲火,卸下了民防任務,每人還有三千元可領;貧困的家庭仍陷於砲火中,還要執干戈以衛社稷,不但沒法逃避軍勤任務,還要接受更嚴格的軍事訓練,真是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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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我永遠的最愛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每次返金,都會想起賀知章的這首七言絕句「回鄉偶書」,尤其近年,感受特別深刻,因為兩鬢逐漸花白,正好符合詩意。 回想當年負笈來台之時,那種離鄉背井、飄泊不安的感受,始終充塞心中,揮之不去;而每到放假返鄉,那種歸心似箭、雀躍不已的心情,又表露無遺,簡直形成強烈的對比,如今屈指一算,來台已滿三十一載,在台的時間比在家鄉還要長久,照常理說,應該已經適應在台的生活,然而對家鄉景物的那份鄉土之情、同窗好友的那份純真之愛,總是一幕幕在夢中呈現,家鄉中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始終無法忘懷,每次返鄉,總是密集地訪友、不停地拍照,因為這些照片,都是我返台之後思鄉的慰藉。 這次返鄉,巧遇李金振同學榮陞國立金門技術學院首任校長,城中第一屆同學自動組隊前往參與佈達典禮,我也有幸受邀趨賀,同學相見,分外喜悅,像是開了一次小型的同學會,尤其是我,由於長年居住台灣,許多同學已是三十幾年未曾謀面,如今一見,恍如隔世,更覺珍惜,見同學的模樣,已非往昔稚嫩的臉龐,而我始終把他們的長像停留在國中的時代。 同學一見如故,情感不減當年,從那天起,連續四天的晚餐,都在餐廳相聚,最難得的是我國中三年的導師黃武仁老師、教我數學的陳依煌老師、教我童軍的王鴻章老師,也都應邀出席,從第一天的一桌,到第四天的三桌,參加者越來越踴躍;餐會中,令我驚喜頻出,因為黃武仁老師竟然比學生年輕,而陳依煌、王鴻章老師也與學生相差無幾,不知三位恩師是如何養生的?一向文靜的楊福山,竟然是帶動唱的指揮,有他在,就很熱鬧;何克強的歌聲竟是如此地柔和甜美;而張峰德、何應松更是中氣十足、聲如洪鐘,相隔數年,同學已非往日模樣。而划拳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好不熱鬧,技巧之純熟、聲音之宏亮,令我大開眼界,尤其酒量之驚人,更讓人嘆為觀止;無怪乎!台灣的朋友常說:金門人喝高粱,就像喝開水,那麼高粱酒,豈不成了金門的礦泉水。 四次的相聚,我們不論貧富貴賤、不分職位身分,只有同學的情誼、只見兒時的率真,師生一起,暢敘離衷,和樂融融,此情此景,應是人間少有。同學真情的流露,令我深深感動;而熱鬧的盛況,也是我平生僅見,讓我對同學,更是依依不捨。 離鄉愈久,思鄉愈切,有人說:人是故鄉親、月是故鄉明、水是故鄉甜。的確,故鄉的一切,永遠都是最好的、無可取代的;而故鄉的景物,也是最美的,永難忘懷的。雖然,離鄉三十一年,走過了不少地方,也見過了不少的人,然而,我的最愛,還是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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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英武山岩述淵源
山外社區有一座英武山岩廟,它建於清朝嘉慶四年(乙未年間),曾於清光緒壬寅年,及民國五十三年歲次甲辰,經過兩次重修,最近的一次重修,是在民國七十七年歲次戊辰。。 在英武山岩廟裡,所供奉的主神(即俗稱的境主)是林府王爺,除此之外,還有留府王爺、邱府王爺、太子爺、虎爺和眾神明,由於此處鍾靈毓秀、人傑地靈,有一股無以名狀的靈氣在,所以自古以來,香火鼎盛,煙霧繚繞、終年不斷,允為大山外地區的信仰重鎮。 英武山岩廟裡的主神─林府王爺,與夏興村的孚濟廟有很深厚的淵源,因為山外村早期的陳姓居民,大多數是在明朝永樂年間(西元一四一八年)來自夏興,為了表示不忘祖德,所以他們的神明,也從夏興「請火」移駕長駐於此,就連寺廟的方位和座向,也和夏興的孚濟廟完全相同。 可見山外村的拓荒者,是如何的崇根報本、緬懷祖德了。 傳說中的林府王爺,是一位法力極為高強的神明,早期的山外居民,有很多跑到南洋去經商的,每次出遠門,只要他們誠心誠意的祈求林王爺,祂都會保佑他們一路平安、一帆風順,並且商場得意、衣錦榮歸的,所以,大家都把林王爺當做是聖明的救世主,因此,廟裡的香火才能終年不斷,極一時之盛! 英武山岩廟的對聯有很多副,現在,僅將個人體悟所及,闡述其意義及旨趣,方便有心人進一步了解它的歷史背景,藉供方家「深度導覽」的參考與談助。 一、大門聯:英靈鐘秀昭日月;武威顯赫佑我民。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神明很靈驗,地理位置又好,可以和日月爭輝;下聯寫英武山岩廟的神明很有威嚴,法力無邊,足以庇佑所有的子民。 二、大門側聯:山明拱水秀;岩峰鎮鄉邦。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地理位置好,山明水秀,風景絕佳;下聯寫英武山岩廟有太武雄峰鎮守著家鄉,保衛著家園。 三、橫披聯:英武千秋;寶殿巍峨。 意義:上聯寫英武山岩廟的英氣跟武勇,可以庇佑子民,薪傳千秋萬世;下聯寫英武山岩廟的建築非常雄偉壯觀,有一股不凡的氣勢。 英武山岩廟供奉的神明,有兩個重要的聖誕,一個是每年農曆的五月初五日(即端午節),另一個是每年農曆的八月十五日(即中秋節)。 社區居民為籌備英武山岩廟神明聖誕,所沿用的慶祝方式,和本縣各地民俗並無二致;在每年的五月初五日,即神明聖誕當天,援例作醮慶祝,而且,管理委員會諸位理監事,且已議定,每三年辦理大拜拜一次,屆時,全村各個家戶,都要準備三牲糕,擺神案桌,供奉豐盛的祭品,請巡安遶境的眾神明及各路軍眾享用。 如果經費許可的話,有時,也會邀請遠道而來的臺灣歌劇團,前來表演助興,場面往往非常熱烈、隆重。 同時,社區居民對廟裡所舉辦的各項活動,無論是參與度或支持度,一向不落人後,而且常予人暗中較勁的感覺,每逢慶典活動舉辦時,居民們在管理委員會諸執事的帶領下,大家分工合作,以鄉下人辦喜事的心情,全心投入,很多人甚至暫時放下手頭工作,特別請假,從臺灣趕回來,在地的善男信女,也都主動的配合,做好份內的工作,使得每一年的迎神賽會,都辦得有聲有色,博得參加盛典的貴賓和各方善信很高的評價。 我常常在想,只要社區居民的誠心與敬心不變,地方上的信仰,就一定會永遠薪火相傳,綿延不斷,一代一代的傳衍下去的;我們深信,信仰的本質,絕不只是迷信,相反的,它往往是匯集社區居民向心與團結的重要媒介,更是一股支持居民心手相連、甘苦與共的主導力量! 只要我們善加利用、妥為誘導,政府若要改良民俗也好,或要啟迪民智也罷,任誰都不容輕忽或低估這股潛在的龐大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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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我是一年級
兩個月看似頗長的暑假,一眨眼就即將結束了。小女子我樂得無官一身輕,不必朝九晚五的趕上班;要升小五的兒子可不這麼想了。「媽咪!什麼時候開學?」、「媽媽!我已經決定好開學後,抽屜裡的東西如何擺置。」、「媽媽!我已經把吃飯的餐具準備好了。」:::,兒子催促開學的聲音不時在耳邊響著,我的心底不由得直問:暑假真的這麼「顧人厭、惹人嫌」嗎?回想放暑假前,全校學生個個就似籠中鳥那樣的焦燥不安,那種企盼振翅翱翔於籠外的眼神,至今仍歷歷如眼前。誰料事隔也不過一個多月,兒子卻像極了急回籠的倦鳥。其間的原因,還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實說穿了,在自個兒的心底何嘗不是正有一大堆的計畫在醞釀著。辭了舊官,好整以暇,我將重新再出發,下學期接手一年級的新生,我將如何施展我的教學計劃?班級如何經營?萬一他們使了性子,我要如何安撫?:::太多太多的「點子」,不也正如兒子那樣,朝思暮想的巴望著能一一實現? 九十年代,教育普及之下的金門,各小學皆有幼稚園的附設,再加上接受幼稚教育是完全免費的,所以每年暑假,總是會接到幾位家長的「詢問」,為小孩出生日期差一兩天而奔波,試圖遊說能讓自己的孩子提早入學,由此可知幼稚園就學率之高。已接受兩年幼稚教育的一年級新生,美其名是國小的「新生」,其實大部分都已在原學校「實習」過兩年的時間,所以說他們是新生,實在是有點不太搭調。雖然小學和幼稚園是兩個不同的教育階段,但在「地利」與「人和」之下,他們很快就會進入小學的學習狀況,無須家長、老師費太多的心思,這是無庸置疑的。 回憶五十幾年代的金門各級學校,幼稚園的設置是少有的,所以小孩上小學是家中的大事。註冊當天,若不是兄姊攜弟妹來報到,便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親自出馬。常見大人手拿戶口名簿,身旁依偎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孩,不用費疑猜,那是來註冊讀一年級的。開學了,教室內的小人兒直往窗外打瞄,教室外一群阿嬤、阿公在等候,不用費疑猜,那是來為孫子伴讀的。下課了,這邊「奶奶!」叫得聲甜;那邊「阿公!」喊得窩心,學校真快成了「飴孫園」了。 讀一年級時,所幸學校中尚有哥哥、姊姊在就謮,所以開學註冊一切事宜,皆有哥姊料理代辦。註了冊,沒上課幾天,就因為生病而輟學在家,直到病好重回學校時,學期已過了一大半。第一天到學校,進得教室,但見黑壓壓、鬧哄哄的一間教室擠滿了人。一時找不到座位坐,導師許績永把我安插在兩個姓歐陽的同學中間。當時桌子是長條型,兩個人坐一張長凳子,共用一張長桌子(兩個抽屜)。我把書包塞進第二個抽屜後,正用那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陌生的環境時,這時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叫歐陽什麼ㄏㄨㄥ 的,從教室外走了進來,看到他的抽屜多了一個書包時的那副可憐相,他用酸楚楚的口吻說:「你把人家的抽屜佔去了!嗚!嗚!」一個男生竟當著我一個女生的面前哭了起來,我一看不妙,趕緊從座位上爬起來,把書包抽出來,再塞進第一個抽屜。正在竊喜他終於不哭了,才沒幾秒鐘的光景,從教室外又進來了一個女生,看著她的抽屜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書包,不容我辯白,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書包抽出來甩在地上。我一驚非同小可,趕緊再從座位上爬起來,拾起了書包,噤若寒蟬的「罰站」在一旁,直到老師來了為止:::。後來是怎樣找到「安身」之所,在我的腦海中已無記憶。 一間教室滿滿塞了六十幾個學生,三個學生共坐一張長凳子是正常的。可能是鼓勵就學的制度使然,教室後面坐了很多一年級的「寄讀生」。有一次考試發考卷,發到最後,老師才發現考卷短少很多張,在當時沒有影印機的年代,考卷完全是靠油墨印刷,所以要臨時補印幾張是不可能的。但是考卷既然已發,又不好收回改日重考,記得老師就叫那些「寄讀生」兩個人合考一張考卷。在當時屬「正常生」的我們之間,還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大家直嚷著要做「寄讀生」呢! 除了「寄讀生」外,還有帶弟妹一起來上課的,一則不荒廢課業,二則順便照顧弟妹,真是「摸蛤仔兼洗褲」│一舉兩得。有一次上課,台上老師正講得口沫橫飛,上得忘神起勁之時;台下一片悄然安靜。這時突然冒出一句:「阿兄!我要吃糕!」聲音分貝之高,絕不遜於台上老師洪亮的音量。接下來是滿教室哄堂大笑,台下的我們個個笑彎了腰,如群風舞花般的東倒西歪;一時之間教室秩序大亂;台上的老師不消說,橫眉瞪眼,為之氣結,還真不是一句「又好氣又好笑」可形容! 開學囉!一年級的新生,讓我們整裝出發,帶齊應備的文具,再帶一顆快樂的心來上學。在「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期許下,願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有一個好的開始。在人生的學習歷程裡,留下一個永不泯滅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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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爭下的移民潮
疏遷接待工作初由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簡稱救總)負責,嗣後改由福建省政府負責處理。福建省政府接到行政院的命令後,即組成「金門遷台民眾臨時輔導委員會」(簡稱輔導會),邀請有關機關、團體共同策進推行,在內政部的指導下,辦理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接待工作。 疏遷的民眾中,最先疏遷的是金門中學的學生。因為中共砲擊金門後,學校無法正常上課,於是政府決定予以疏遷來台,分發台灣各學校借讀。臨時接待工作,由救總負責辦理。救總於四十七年十月八日晚派員前往高雄,會同台灣省教育廳代表及省立高雄中學王校長等,作必要之部署與準備。十日下午六時金門中學學生八九一人,教職及眷屬六十八人,乘登陸艇抵達高雄,當配備專車,運送省立高雄中學食宿。三日之內,即由教育聽將全部學生分發三十所省中就讀,並由各該校派員到高雄引領各生。 鄭慶利先生回憶說:「高中二年級結束,恰巧在暑假就發生了「八二三砲戰」,金門中學舉校遷台,無形中也幫我們解決了學籍的問題。金門高中全校師生共九百多人於十月九日在新頭上船,搭上登陸艇駛向台灣,抵達高雄時剛好是十月十日國慶日,我們初步被安置在高雄中學的教室。離開金門之前,我向姐夫借了新台幣380元,到了高雄之後,買了一些必要的生活日用品如臉盆、蚊帳、牙膏、牙刷等,攜帶來的錢幾乎要用完了。後來我們分發到屏東中學寄讀,屏中校長是一位福州人,我第一個月的伙食費都沒有辦法交了,幸好校長金樹榮私下借錢來幫我墊伙食費,我至今仍非常感激這位慈祥和靄的長者。」 金門遷台的一般民眾於十月十一、十二日等兩日,分三批抵達高雄。第一批金門民眾搭乘203號登陸艇於十一日下午三時抵達;第二批金門民眾搭乘222號登陸艇於十二日清晨三時抵達;第三批金門民眾分乘204、205、206號三艘登陸艇於十二日下午四時抵達。三批合計6509人,其中有六十二人已辦妥入境手續,逕行投靠親友外,其餘民眾均洽由第二軍團派車運至高雄市前金、大同、新興、建國等四所國民學校臨時接待中心暫住,總計有6447人。稍後,其中又有一千餘人自動投靠親友及自謀生活;接待單位一律洽請公路局及鐵路局以記帳車票贈與,分赴各地投靠親友。 十月十八日輔導會正式成立,主辦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各項輔導工作,負責金門遷台民眾之各項輔導工作。為求減輕高雄市之負擔,及免影響國校學生課業起見,輔導會乃採取緊急措施,商請台灣省政府協助,將四個臨時接待所之金門民眾,全部疏遷至中南部台中、彰化、雲林、嘉義、台南、高雄、屏東等七縣各鄉鎮,予以臨時安頓,其人數之分配為屏東縣456人,高雄縣721人,台南縣697人,嘉義縣826人,雲林縣825人,彰化縣803人,台中縣865人。 輔導會為使疏運工作順利進行,特於十月二十日上午假高雄市政府邀集各有關單位,商討疏運辦法,會中決定分配疏運各縣市每五十人為一組,自推組長一人領隊,以保持其家庭團聚,有鄰里儘可能不使遠離為原則,俾能相互照應;各縣市政府按分配各縣之人數酌派足夠調配之接運人員,於起程之前一日,至高雄市接運。其所需之交通工具,由四校至車站一段請高雄軍方派卡車助運,不足時由公路局派車助運;由車站至各縣,除屏東高雄二縣外一律乘火車,統由交通處派駐高雄之疏運組負責調度,並由高雄市臨時接待所先行造具分配名冊,交由各縣接運人員,而由接運人員將分配各鄉鎮名冊交與各鄉鎮接待主持人。疏運途中之膳食,不分大、小口,每人一律發給現金十元,由救總代發。疏運各縣之金門民眾於抵達後,由各縣政府負責預為洽包火車、客運汽車或卡車,分送至各鄰近鄉鎮臨時接待所,其所需費用向輔導會實報實銷。疏運日程自十月二十一日起運,至二十三日止全部運畢。 其後,接待工作改由各縣各鄉鎮負責,各縣接待所儘量利用公共場所,如集會所、中山堂等,非不得已不借用國學校,以免影響學生課業;各項公共設施,如廚房、廁所、浴室等,均視實際需要予以搭蓋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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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非常教育話從頭《現象描述篇》
在我國的教育史上,有一頁極為特殊的國民教育史,那就是發生在民國四十五年到八十一年,整整三十六年的戰地政務實驗時期。個人擬透過師友雜憶,讓歷史說話,試圖從相關的訪談當中,理出當年前輩先賢們,為了金門教育的明天艱苦奮鬥的情形! 學童餐飲:學生每天早上上學後,由政府供應免費早餐,喝牛奶及美軍顧問團供應的奶油塗麵包,當時,因為幾乎每一家戶都很貧苦,所以,在學校享用免費的早餐,成為每一位莘莘學子日後甜美的回憶。 由政府補助學生在學校使用營養午餐,當時,因為有些學校學區較為遼闊,學生中午放學後,往返一趟殊為不易,政府為體恤學生及家長需求,特別在經濟條件極為困窘的情況之下,撥發專款補助,使學生、教師均深蒙其利。 民防自衛隊:每年在暑假之後,地區都會定期舉辦民防組訓,請就近的駐軍單位負責訓練工作,課程內容有:箱上瞄準、槍枝大部及細部分解、敵情分析、單兵基本教練、射擊練習、正式射擊等等。 定期演習:每年都有一次三天兩夜的全島性軍事演習,演習期間,視同作戰,而且,每個參與演習的人,晚上都要輪值站衛兵,這三天,大家都不能回家睡覺,令人有大敵當前的感覺;而且,上級隨時會出狀況檢驗成果,晚上,也都會頒布「口令」,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造林墾荒:造林,是以學校為單位,由校長統籌造林計畫,選定學校附近的空地,每人分配造林數,並由上級統一定出評分的辦法,比賽存活率,成績好的獎勵;成績差的,就要遭受到連帶的處分,所以在那段時間,老師除了上課以外,還要擔心自己的「愛苗」有沒有受損?能不能存活? 和造林的工作類似,就是要學校找荒地耕作,當年在小金門各國中、國小任教的老師,課餘時間都要下田耕作,有時,星期六下午還要等耕作完畢,才能回得大金門來與家人團聚,殊為不便。 滅蠅運動:規定學生每星期繳交蒼蠅的數量,打過的蒼蠅,統一用火柴盒裝起來,再用袋子裝起來,帶到學校交給老師,每學期由承辦老師統計最優前幾名,請校長公開頒獎表揚。學生為了求得好成績,時常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盡辦法,有請親人代打的,也有請駐軍代打的,甚至有用茶葉攙雜在蒼蠅裡面魚目混珠的,不一而足。 滅鼠運動:規定每一家戶,每一學期要交的老鼠尾巴數量,學生每天放學回家後,就要設法捕捉老鼠,並說動父母也投入捕捉老鼠的行列,使鼠輩無所遁形。 勞動服務:過農曆年的前幾天,學校總有幾天,要配合社區環境大掃除,學生在固定的場所集合後,再分區打掃,有時老師也會隨隊督導打掃工作,一定要把村容打掃得乾乾淨淨,等到檢查小組檢查通過後才算過關。 撿拾宣傳單:那是「單打雙不打」的時代,每天早上上學前或是星期假日,就是學生撿拾宣傳單的時候了,而且老師還規定學生只能撿不能看,(可是卻常常有老師在偷看,可能是因為好奇嘛!)老師收齊後,先點過張數然後登記,再把它放在袋子裡收存起來,並且定期繳交給治安機關處理。 徵調軍中師資:那時的師資普遍缺乏,民間找不到的師資(尤其是英文和數學),就從軍中相關科系中去找尋人才,而軍中在「軍愛民,民敬軍」的要求下,也極為配合,所以當年,金門教育的先天條件雖然極差,但是在政府自力更生、慘澹經營下,仍然培育了不少極為優秀的人才。 國小畢業會考:那時盛行國小畢業會考,所以「補習」自然應運而生(但是當年的補習卻不能收費),學生每天下午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後,六點半以前,一定要再回到學校補習,老師輪流看晚自習到九點鐘,師生方能離校。雖然,效果不一定良好,但是上級規定,不做也不行,因為學生升學成績的好壞,不僅影響老師的考績,更影響校長的升遷。 借用民房上課:當年因為學校校舍嚴重不足,所以幾乎每校都要借用民房、祠堂上課,而且教室零零散散的,分佈很廣,又沒有電鈴的設備,所以每節上、下課,總要請一位比較高大機警的學生,拎著手搖鈴,挨著一間間教室,提醒學生上、下課。 樂山曰:金門是世人嚮往的海上長城,因為她不僅有壯麗的湖山,更有俯拾皆是的人文。惜民國肇建以後,由於迭遭兵燹,政府每每不能從事有效率的文教建設,但是金門人並不因此氣餒、退縮,反而能在惡劣的環境下自力更生。 金門人的骨氣,就是表現在能屈能伸的志節上面,要不然,誰能在軍管下存活了三十六年而不改其志、而不易其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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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永遠的記憶
時光匆匆,四十五年的歲月就這樣無聲流過。 永遠記得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那個黃昏,父親、母親、我還有弟弟,拔完五龍山傍那塊地裡的花生後,父親要挑回最後一擔回家時對我說,現在時間還早,你把我們家那隻牛牽到山比較有草的地喂,晚一點再回家吃飯。我和弟弟就牽著牛往山上走,弟弟在半路碰上他的玩伴,他們就自己去玩了,我就把牛牽到一個駐軍的碉堡傍放牠吃草。忽然間砲聲隆隆,我還以為是軍隊在演習,因為那時候時常有演習,也就沒有注意。那年我才九歲,暑假過後要升四年級;等發現不對時,也不知道要如何應變,就在這個時候,從碉堡內跑出一位軍人,把我叫進碉堡,說這不是演習,是中共砲打金門,這時,我還沒有忘記我的任務,把牛也趕到進碉堡的壕溝裡,牽牛繩子的一端牢牢的牽在我的手上,形成我在碉堡內,牛在碉堡外壕溝裡。那碉堡應該是駐一個班,但那時候卻只有那位叫我進去的軍人一個人,只見他一直在搖電話,那個時候電話是用手搖的,但就是搖不通,他跟我說他們班裡的人都洗澡去了,電話線可能被砲彈打斷了。一直等到我離開那裡,都沒有看到有人回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在砲聲漸漸少時,那位軍人跟我說:「你家裡的人一定非常著急,所以你要趕快回去,出了這裡之後要用跑的,越快越好」。我就牽著牛走出壕溝之後,就趕著牛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路還滿亮的,抬頭一看,月亮高掛在無雲的天空,路兩旁的樹木斷的斷,倒的倒。跑到離村子不遠的地方,發現弟弟和他的同伴們躲在一個石頭洞裡,我還叫他們趕快回家。跑到家後面,牛叫了一聲,好像在說我回來了,祖母可能聽到牛叫聲,已經從屋內走出來,問我弟弟呢?我告訴他躲在番阿樓後面那個石洞裡,馬上就回來。這時我發現我們家左前方那一家屋頂給打了一個洞,祖母接過我牽的牛,叫我趕快進屋子裡,她默默的把牛牽到牛棚間去。 一進屋內,就看到父親躺在房間的地上,一問母親才知道父親因為要找我們兄弟給砲彈破片給打傷了;原因是砲一開始打,祖母就一直念著我們這對小兄弟的安危,父親受不了祖母的叨念,就出門要去找我們兄弟,才一出門走到屋子後面,就被砲彈片打到了,一度還因流血過多而昏迷過去,後來靠一位遠房親戚的幫忙,找到一部吉普車送父親到陽宅師部的衛生連救治,所幸有驚無險的醫治好了。沒多久弟弟也回來了,祖母趕快燒香感謝神明及祖先的保祐。這段短短幾個小時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接著就是一連串躲防空洞的日子,起先是躲在床舖底下,後來鄰居們聯合起來利用沒有砲擊的空隙時間開挖防空洞,因為父親受傷不能去幫忙,小妹又趕在砲戰後沒有多久出生,母親也沒有辦法幫忙,我們年紀又小,所以要躲防空洞,就要去拜託人家。有一天,村子裡有一個防空洞被砲彈打中了,一下死了九個人,傷了好幾個,有幾個還傷得很重,村子裡一下子人心浮動,除了民防隊員之外,老弱婦孺一夜之間都跑到外鄉投靠親戚,我跟祖母、父親到浦頭祖母的娘家暫住;母親則帶著弟弟及三個妹妹回陳坑娘家,有時候就到浦邊我阿姨家住幾天,那時候大家生活都過得很苦,母親一度還準備將小妹送給人家收養,對方住劉澳,來阿姨家看過後,包了一個紅包並約定時間要來抱回家,等對方走後,小妹一直哭個不停,我也一直要求母親不要送人,母親也捨不得,才叫表姊和我一起將紅包退還對方。後來多次談起這件事,還感覺得滿辛酸的。 幾年前有一次和母親聊天,談到了八二三躲砲彈的事,母親問我記不記得有一次要去躲防空洞被鄰居一位大哥趕回來的事,原因是我們家沒有參加挖防空洞,我說不記得了,但母親還把細節記得那麼清楚,可見他對躲防空洞的事是多麼刻骨銘心。我們的鄰居有位阿婆,砲戰期間從不躲到防空洞,每天到處亂走,有一天我聽到她在跟祖母說:「砲彈落地的煙硝味怎麼當歸味啊當歸味」。在中共打打停停的長期砲擊中,我們學會了「聽音辨位」的本事,只要大陸砲彈一響,我們就知道這發砲彈是落在遠或近處。 當年沒有再到躲砲彈的碉堡去當面謝謝那位救命恩人,一直是我到現在還引以為憾的一件事。後來我也志願從軍了,每當有人提起八二三砲戰的事,都會使我想起這件憾事。有一年回金門休假,特地再到山上的碉堡去看看,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碉堡還在,通往碉堡的壕溝還在,只是裡面住的人已不是當年救我一命的人,不知當年那位救命恩人是否還記得這段往事?在此向您行最敬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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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下焠煉的情感──聯合國校師生遠足記
「大暑小暑、上蒸下煮」驕陽烈日的八月,一群歷經八二三砲戰的烽火焠煉;性格堅如鐵、情感固似鋼的烈嶼聯合國校第三屆老同學們(坐五望六),和時任畢業班導師的蔡清龍老先生(年高七十),不畏酷暑炎熱,師生組團遠赴台灣桃、竹、苗觀光二天,重拾兒時師生歡欣遠足的溫馨,舉辦一次退休師生偕眷屬的同學會大聯誼。 去年同學會在金門舉行,住台同學返金遊覽國家公園,辦的有聲有色、熱鬧非凡,唯美中不足的是蔡老師因要事赴台未克參與。今年為平衡台金二地舉辦機會,易地台灣,因而提前通告老師,但天氣太熱擔心蔡老師年高不能適應,然老師接到消息竟毫不猶豫欣然答應參加,這顯然是師生情感深厚的體現,讓同學們感到非常高興。 八月十三日第一天行程,金門同學已部份提前赴台,部份與蔡老師同搭當天第一班飛機,相約十點準時在松山機場集合。住台同學十點已在吳建宏(媽諒)同學駕駛的遊覽車前等候了,遊覽車前掛著「歡迎烈嶼聯合國校第三屆同學」的標誌。蔡老師步近住台同學跟前,一陣左顧右盼卻「相見無言」,叫不出三分之一學生的名字,無疑是桃李滿天下歲月而悠悠,因為有好多同學畢業後,升學就業,各奔東西,四十二年師生未曾再見過面,哪還能辨識白髮前的童顏呢? 上車走北二高到中壢載麗英同學和方圓學妺。途中,首先由主辦此次活動的洪朝生同學致歡迎詞,及全體同學熱烈鼓掌歡迎蔡老師的蒞臨指導。接著恭請老師為同學講話與點名。蔡老師點名時,同學們如昔日上課時一一起立,個個彬彬有禮的回答老師的垂詢,老師的記憶方逐漸浮現,而勾起不少往日的印象與趣事;畢竟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蹟,誠摯的情感是永不泯滅的。 蔡老師表示,由於四十五年前的八二三砲戰,全烈嶼五所小學遷往中正堂、後至中興崗成立聯合國校就讀,才有機緣到聯合國校擔任畢業班導師。當時全校師生整個學期朝夕生活在一起,同學年僅十一、二歲,老師每晚要到防空洞(寢室)巡房,替同學們蓋被子,怕同學著涼,視如自己孩子般的照顧,各位同學年紀小小即離開家庭,但大家都很堅強、能夠吃苦,又讀書用功、謹守校規,這是老師最深刻的記憶。 老師又說,如今各位同學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美滿,甚而已有好幾位孫兒了,有部份已經退休,老師甚感安慰。而第三屆同學辦了好幾年同學會,每次同學都有投稿披載,去年老師雖不克參加,但見報後仍剪貼紀念。所以今年能夠參加覺得格外興奮,希望爾後的同學會都能參加。蔡老師並介紹他的家庭狀況:老師服務教職四十年,八十一年退休,退休後熱心公益,擔任諸多公益社團要職,育有四男三女,都勤奮向學,各有理想的工作,三公子還是位博士,真是名師出高徒、虎父無犬子,令同學們齊聲讚譽而欽佩不已。 中午在桃園「富鑫大飯店」用餐,天戚同學帶去「81年產金門特高」,難得師生相聚、美眷相伴,加上好酒當前,大夥不禁開懷暢飲,因而「呼乾啦!」之聲不絕於耳。午餐後又上高速公路,直往竹東五指山目的地:大聖渡假遊樂世界(渡假村)。沿途風光秀麗,景色宜人,其中「竹東榮民醫院」,那是筆者四十三年前陪張議員光海兄到此訪友過的地方,看來別有舊地重遊的親切。車子走在蜿蜒崎嶇而狹窄難行的半山腰,居高臨下還是有點緊張剌激,好在山林環抱、遍地翠綠而紓解了膽顫的心緒。 途中,大夥要唱歌娛樂,建宏嫂告訴大家,這部遊覽車的卡拉OK是建宏特選自己車隊中最優的一部。所以同學們聽後便說要恭請蔡老師先唱,而老師卻很謙虛的說不會唱,後來禁不住同學的再三邀請,老師終於開腔唱了「望春風」及「綠島小夜曲」,歌聲柔和,神情泰然,受到同學們的熱烈掌聲。此刻,老師又為同學們作了一次「謙虛是美德」的示範。然後同學們開始表現,大家都渾身解數點唱最拿手的歌曲。尤其,丁濺、水發、國粹及方圓學妹,歌聲都非常嘹亮。特別是丁濺嫂秀英,那優美的歌韻足可媲美職業歌星,夫婦倆合唱「情難斷夢醒」及「一生只愛你一人」可說風靡全場。而丁濺兄的獨唱更尤其好聽,殊可繞樑三日,令人回味。 下午到達渡假村,住宿山腰旅館,門前窗邊,綠葉低垂,仿如沐浸於芬多精的森林浴中。三點至六點參觀遊樂設施,六點在渡假村餐廳晚餐,今晚又喝乾一大罈金酒。飯後七點在渡假村內的KTV唱歌,大家都點唱較感性的歌曲,如「重相逢」、「當我們同在一起」等。老師又點唱了「夢裡相思」及「康定情歌」,「扮皇帝」也是老師熟悉的老歌。同學們的歌聲嗨到最高點而欲罷不能,唱至十一點才盡興而曲終人散回房休息,為明天的行程養精蓄銳。 第二天早餐後在渡假村照相,九點出發至頭寮及慈湖參觀二位先總統陵寢,而後再到石門水庫「山霸王」飯店中餐:活魚三吃、新鮮滑嫩,山產料理、風味獨特,所以把帶去的好酒全都乾杯了。午餐後參觀石門水庫,由於久旱不雨、水位下降,雖見不到滿湖洩洪時的澎湃壯麗,但卻真正看清楚它「內庫」和「外庫」高低不同的原貌,聊勝於無,尚可一解多年的期待,不亦樂乎! 下午車往松山機場,因有同學是百忙撥冗參加,急著搭末班飛機返金。途中,朝生代表全體同學再次對建宏同學義務提供車輛並親自駕駛,以及建宏嫂與千金佳頻小姐的全程服務,表示感謝。並感謝老師的蒞臨,希望今後的同學會都有老師在場指導,而且明年要舉辦歌唱比賽,請老師回金多加練習。同時也感謝同學們的支持合作,使這次聯誼活動辦的非常順利而圓滿成功。 最後再請蔡老師講話,老師表示,對參與這次活動感到非常盡興,這也是各位同學發揮聯合國校「團結合作、互相關愛」的精神表現,學生的表現就是老師的收穫,希望能持之以恆,發揚光大。更冀望也能和一二屆學長保持連繫,擴展聯誼。今後只要通知老師,老師絕不缺席,期許同學會越來越壯大,並退而不休地為社會公益多作奉獻。老師講話完畢,大家在車上合唱一首「期待再相會」後互道珍重,揮別同學,期待明年台北再見! 附記:筆者為預備編輯一冊「烽火下焠煉的情感│烈嶼聯合國民學校回憶錄」,特將自己蒐集的相關資料製成初稿,帶給同學參考指正,希望同學或一二屆學長能多提供一些早期的照片或資料,大家集思廣益,眾志可以成城,期使回憶錄內容能更充實、更豐富,是為殷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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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爭下的移民潮
其他軍勤派遣方面,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至十二月九日止,由金城大隊之北門中隊派出葬務工作人員,計九十一天次,共一九五○人日,擔任五三醫院葬務及太武山公墓火化工作。戰備構工自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二十五日止,動員金城大隊一二二○人日,協助憲兵隊構築防空砲掩體。自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二十五日止,動員金沙大隊之官嶼中隊及金湖大隊之溪湖中隊,計二四○人日,協助東北碇及馬山至后嶼間之運補工作。又自九月二十五日起至十月十八日止,動員金湖大隊之正義新湖中隊八九六人日,協助駐軍搶運空投物資。其他烈嶼大隊歸由烈嶼守備區指揮運用,亦如限(完成)各項軍事勤務。 十九、戰爭下的移民潮 金門因處於戰地前線,又普遍實施民防組訓,人口管制相當嚴格,不允許民眾自由出入縣境。自國軍進駐以來,政府只在「九三砲戰」和「八二三砲戰」期間,曾經主動將民眾疏遷到台灣。鄭慶利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也造成民國三十八年以來金門的第一波移民潮。砲戰之後,就有一批人遷台,我有一位堂叔也在這時遷台,不過這批遷台者都是比較有錢的人,那時沒錢的人根本不敢遷,因為在異地無親無戚,又不能吃沙土呀!」 不過,「九三砲戰」時期遷台的人口並不是很多,因為中共火砲的射程還不是很遠,當時金門大部分的地區都還未涵蓋在其射程之內,砲戰的戰況也不是很激烈。但是到了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晚,中共在廈門、蓮河、圍頭三面的岸砲一齊狂射金門,中共火砲的射程已經完全涵蓋金門的任何一寸土地,連續砲擊了四十四天,計發射砲彈達四十七萬發之多,平均每平方公尺都有數發砲彈,直到十月六日零時,中共廣播宣布為了「人道」停火一週。政府當局有鑑於砲戰之猛烈,因而有疏遷金門民眾到台灣的舉動。 疏遷行動採取自願的方式,透過行政系統,由鄰長負責調查,李增華先生回憶說:「鄰長挨家挨戶詢問調查搬遷台灣的意願,那時稍為有錢的人家都登記了。我父母為了減低家族的風險,只留下最小的弟弟在身邊,決定讓祖母帶著我姐姐、妹妹及我三人,跟隨遷台隊伍到台灣投奔姑姑。十月上旬,停火期間,鄰長通知要遷台的人員在新頭集合,祖母帶著我們姐弟從金城步行到新頭,在新頭碼頭我和祖母還差一點走散了。」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砲戰連續打了四十四天,才宣佈停火一個星期,停火當日,上級即傳達到要到台灣的人儘速登記,各村將登記的名字要送到我這裡來彙整;軍方也派來一艘登陸艇,停泊在小金門的羅厝。當時小金門的人口大約只有七千多人,但登記疏遷到台灣的就有1583人。登船的那一日,我還親自到羅厝碼頭逐一唱名點名,並歡送他們離開碼頭。戰爭結束,我因處理此事得宜而獲頒勳章。」 疏遷接待工作初由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簡稱救總)負責,嗣後改由福建省政府負責處理。福建省政府接到行政院的命令後,即組成「金門遷台民眾臨時輔導委員會」(簡稱輔導會),邀請有關機關、團體共同策進推行,在內政部的指導下,辦理有關金門遷台民眾之接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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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生態筆記》泥灘上的小丑─彈塗魚
在河海交界的泥灘上,除了橫行四方、陽剛氣十足的各類鐵甲武士外,模樣最逗趣、最引人發笑的莫過於彈塗魚。關於海濱泥灘地上的這些朋友,讀者們您了解多少呢?筆者搜尋了許多學者的研究報告,發現這位泥灘地的小丑,可是有許多特異功能。牠的身家背景、生活百態鐵定會發人遐想。 不說別的,就從牠們的家族說起吧!彈塗魚屬於蝦虎科(Gobiidae),主要有三屬:大彈塗魚屬(Genus Boleophthalmus)、彈塗魚屬(Genus Periophthalmus)以及青彈塗魚屬(Genus Scartelaos)。其中在金門本島最常見應屬於後面兩者,而一般台灣養殖業所飼養的「花跳」則都屬於大彈塗魚屬。由於彈塗魚屬和青彈塗魚屬兩者習性、長相都太接近了,除了身上斑點略為不同,生活的棲地也有所區隔外,是很難分辨這兩者的不同。目前世界所有已知的彈塗魚共有卅一種,分布於各海洋與陸地邊界的泥灘地中;大部分的彈塗魚習性都類似。其中又屬剛果的彈塗魚種體型最大,體長可達半公尺。由化石判斷,彈塗魚出現的時間大約與金門島浮出水面的時間相仿,約在六千萬年前的新生代第三紀。 雖然彈塗魚生活在泥灘地上,而且利用鰓呼吸,不過牠們一輩子待在陸地上的時間比躲在水裡長許多。海水漲潮時,許多彈塗魚就會趴在沙灘上的水邊作日光浴,這些是屬於居住在紅樹林靠海區域的青彈塗魚。至於生活於河內紅樹林區中的彈塗魚,在漲潮時大都躲在自己巢穴中的多屬彈塗魚屬。它們大都成群出現,以五到十隻為一個小團體聚集生活,身上沾滿泥巴,大概沒有人有辦法對單獨一隻彈塗魚作研究吧!所以並沒有文獻指出,彈塗魚個體的平均壽命有多長。 說起彈塗魚的長相,最明顯的標誌莫過於牠那突起的雙眼。大大的頭頂上鑲著兩顆黑不溜丟的小珠子;兩顆眼球可以各自行動,同時觀看不同方向的情形,增加了彈塗魚的視野。不過這群彈塗魚可是「無眼屎」的傢伙,因為牠們天生不具淚線,想要潤溼眼睛時,眼球就往內滾個一圈。除了「靈活」無阻的眼球外,隨時還可以蓋上一層半透明薄膜,防止海水傷害眼睛。為了要在視野不好的泥灘地上求生,一雙眼睛可得經過一番特殊設計。各位讀者一定未曾料想到,體型小巧的彈塗魚,可不是一般人所想的素食主義。牠們的主食就包含了許多小型甲殼類、沙蟲、小昆蟲等。優良的視力,加上強而有力的寬嘴,紅樹林間飛行、跳躍的小蟲一不留神就成了牠們的盤中飧。 牠們的背部上佈滿藍色、綠色和棕黑色的斑點加上土黃色的底色,身長最長可達一個成年人的食指大小;當牠們藏身在泥灘上,可不易被發現。更何況天生警覺心重的個性,一點風吹草動馬上溜回巢穴中。牠們的背鰭分為兩段,前半段較為短、高,後半段則順著背部曲線延伸至尾部附近。透過兩片背鰭的擺動,當水流過它們背部時,可以增加水流的擾動,藉此牠們的腮幫子就可以好好呼吸空氣。別看他們的胸鰭好像兩條前肢,撐著他們重重的頭;牠們的胸鰭還扮演著呼吸器官的角色。胸鰭擺著擺著,就像幫浦般,把空氣往鰓裡面送;牠們的胸鰭可能就是陸生動物「肺」的原型。 如果讀者曾經看過牠們輕鬆漫游於水上的樣子,你或許會懷疑他們是否是海蜥蜴的親戚。尾鰭在水裡晃著晃著,悠然的往前游去。不過當牠們警覺到危險時,「水上飄」的輕功馬上施展出來,一溜煙「飛」上枝頭。此外,成年的彈塗魚都會有自己的地盤。剛出生的彈塗魚,除了兩條背鰭較小、略為透明外,牠們的形狀與成年彈塗魚沒有太大差異。等到牠的背鰭長成後,就會出走自立門戶。牠們開始利用牠們寬大有力的大嘴挖掘泥洞,並且將所挖掘出來的泥巴,在自己巢穴洞口附近築起一道護城牆,宣示自己的地盤。別看牠們的洞口不怎麼起眼,牠們的巢穴深度可深達一公尺,巢穴中還別有洞天,幾條不同的通道與逃生口。每當有不長眼的「青仔叢」冒犯了牠的領土,總是弓起自己的身體、揮動著張開的胸鰭,一副「擅入者格殺」的凶狠模樣。 另外,在紅樹林中到處響著「摔泥巴」的聲響,不識別種生物的傑作,正是我們彈塗魚老大的「愛之舞」。成年彈塗魚靠著鼻頭上特殊的感測器,可以由空氣中不同的化學氣味辨別出夥伴們的性別。牠們的求偶方式就是「高高撐起自己的身體,再重重的摔向泥巴」,誰發出的聲響越大聲,越能贏得美人芳心。畢竟每隻彈塗魚全身都沾滿泥漿,想要從外表辨識俊醜,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在著視線不佳的泥沼地上,擁有敏銳的聽力可是求生、求偶的利器。彈塗魚的耳朵除了具有聽力功能,在這對耳朵後面還有一個空腔,透過耳朵的張動,水器中的氧氣就不斷的送進腔體中。為了長時間的脫離水面的生活,彈塗魚演化出許多幫助呼吸的器官。如果讀者仔細觀察,一般彈塗魚只會將頭部露出水面,在頭部後半段的耳朵部分則大都還是泡在水裡。 當海水漲潮時,常常可以看到不少體型較大的彈塗魚「趴」在紅樹林的樹上頂端。牠們靠著則是位於腹部上,由胸鰭延伸而成的「吸盤」。吸盤構造讓彈塗魚可以攀上枝頭,找到瞭望的制高點,加上靈活廣闊的視覺能力,彈塗魚可以減少來自天外的獵食者傷害。小小的彈塗魚,為了適應特殊生存環境而演化出許多奇妙的特異功能,可說是大自然神奇的表現。筆者日前在浯江溪口觀察這群神奇小子時,看到「遊艇」趁著漲潮之時,劃入樹林「搶灘」而上。筆者認為此風不可長,在此為這片經過「千萬年」演化而成的神奇天地請命。無論這塊區域在「行政上」係屬哪一單位管轄,但在筆者看來它不但是大自然給予金門最寶貴的禮物,或許牠是造就金門「生機」的一塊瑰寶。基於自私的念頭,筆者不想在十年後,金門的西海濱不再生機「無現」,筆者在此呼籲相關單位與民眾都必須重視日漸凋零海濱生態。筆者建議可將「夏墅海灘至海濱公園」這段灘地列為「河口溼地保育區」,從建功嶼入口的海灘至海濱公園止,需要給予保護。這塊豐富的溼地區,也是冬候鳥重要覓食區,筆者相信大多數的居民都不會希望,金門西海岸成為毫無生機的人工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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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不堪回首話搭登陸艇
台金之間的交通,相信三、四、五年級的人,都體驗過搭船的經驗,那份有如逃難的景象,深藏在大家的記憶之中。 當年讀完金門最高學府─金門高中後,想繼續升學的話,就要搭船到台灣。服公職者有差假到台灣時,或除非關係好能撘上軍機,否則一般百姓,只有搭登陸艇的份。 當然,搭船是免費,但政府這番美意,百姓並不領情,因為,凡搭過登陸艇的人,無不每每吐得發誓下回不搭乘了,但思鄉之情勝過搭船之苦,個個還是乖乖的再到碼頭和登陸艇相見。 記得在台灣求學的時候,大約是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每回寒暑假,尤其是寒假,大夥皆會回家過年,因每月約只有三班船期,倘若錯過一班,得再等個十天左右,所以,寒假時段,一航次幾千人搭乘,因而,大家不約而同的往高雄金門同鄉會擠。若是北部學子,為免錯過船期,大概要在高雄金門同鄉會徘徊多日等待,學子根本沒有錢住旅館,只得往同鄉會走道、或在附近商家騎樓處,找尋可以擠的空間,到處擠滿了人潮,就像落難逃民一般,隨意鋪張報紙、塑膠布即可窩著、躺著,那怕是寒風刺骨,為了回家,只得默默忍受! 等船的日子,鄉親都無所事事,聊天的聊天、玩牌的玩牌、睡覺的睡覺、看書的看書,藉以打發時間。算起來我比較幸運,在台南就讀,只要勤打電話詢問船期,二、三個小時的路程,即可以趕上,怕就怕船期不定,或因氣候因素,或因戰事演習,還是到碼頭等候比較保險,免得錯過船期,整個假期就跟著報銷了。 記得有一回考完期末考後趕赴高雄碼頭去,只見大夥皆已上船了,心裡盤算著,船上已經找不到好的位置,乾脆等船要開時再上船,免得提早暈船,避免聞船上那股汽油味,這樣子的在碼頭溜盪二、三個小時,按捺不住的船員開口問說:「小姐你要不要搭船?」「我想等船要開時再上船」船員答道:「你幾時上船我們就幾時開船。」說得我無地自容地,只好乖乖地上船候著。 在船上,就有如難民營般,那柴油味,夾雜腐臭味、嘔吐味、臭糞味、汗酸味:::五味雜陳,多數的人皆如奄奄一息的病患般,隨時傳來嘔吐聲,令人原來安好的,也跟著反胃嘔吐了起來,嘔出的穢物,有道德的亦且精神尚好者,會將其處理好,暈得嚴重者,哪還有精力理會那些嘔出物,按捺不住腐臭味者,只好另找他位,換個乾淨的鄰居相處,但一般而言,這種機會不多,大夥幾乎動彈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以閉目昏睡面對。 常常要搭船前,有人勸說要多吃些食物,以免暈船時吃不下,也較有體力應付船上的一切。有人則提早買暈船藥吃下,各說紛紜,咱們可是保持空胃狀態,免得上廁所時,需要搖搖晃晃上甲板去,且那如廁的地方,排泄物清澈呈現眼前,奇臭無比,逼不得已時,才有人願意上廁所,況且,那段往廁所的路途上,豈是如平常的通道?隨地躺滿了人,再加上船身的搖晃,能不落入大海的安全到達實屬不易。如廁這麼麻煩,還是少吃為妙,但會暈船者不管怎樣照暈不誤,每回一上船就開始嘔吐,把胃中的食物吐乾淨,再吐出酸液,甚而到最後連綠色的膽汁苦液也嘔出,一趟二、三十小時船程搭下來,可減輕3到5公斤的體重,呈了虛脫缺水的狀態,若想減肥,絕對是最好的速成法。 常常船上暈船,下了船兩三天內還「暈山」,走到那兒,物體皆晃動著,那滋味至今餘悸猶存。寒假冬天季風氣候,海浪特別強,有時覺得船身好似搖晃超過四十五度以上。 記得一回,因船艙底人太多擠不進去,只得待在甲板上,吹著寒風,頂著一波波的浪潮,淋濺得全身溼透,寒意竄身,只得往能避風擋雨的船頭移動,而那兒的馬達轉動聲,大得讓人對話都難以分辨,加上馬達啟動的油污味,只會加重暈船,在沒辦法下,才肯往那兒待去,意識朦朧間,覺得有人移動,有人離開,感覺海水四處流竄溢動著,有東西隨著海水的載沉載浮……待身上也被海水溢濕時,只好摸黑起身往高處移動,這種逃難的境遇,和別人聊起,皆不是新聞,人人皆有經驗,是大時代兒女的共同遭遇。 有時從金門赴台,滋味也是不好受,當時有料羅灣和新頭兩處搭船,料羅村外還有一間阿兵哥的聯誼廳可避風寒,因開船時間要看潮水,登陸艇要搶灘,故而下船、上船皆看潮汐,不管是凌晨、黑夜、烈日當空……該上、下船的時刻,你就得跟著快速登船。在新頭上、下船情況最慘,先得走上一段沙灘路,雖有阿兵哥鋪成的廢輪胎走道,但凹凸不平的、加上行李重、暈船、離鄉別緒,路途是感覺愈來愈遠,管他海水、海沙的侵浸鞋子,步伐是沉重的……。 船到高雄港較無潮汐的限制,船進港即下船,不管是白天或深夜,船一到,碼頭附近有流動攤販,來一晚熱騰騰可喝的東西,是大家所引領企盼的,有的人連夜趕車赴高雄火車站轉車,出外的金門遊子,又邁向另一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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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戰光輝照寰宇———追懷「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
自從中共在「八二三」啟動對金門展開一場規模空前猛烈而近乎瘋狂的砲戰之後,島上的軍人即進入戰鬥與反擊的階段,自是壯烈與光榮的任務,百姓卻無辜地陷入長達二十年的苦難歲月,砲彈幾時發射,隨對岸的指揮者高興,那裡是彈著目標更是由對岸決定,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的生命都可能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被無情的砲彈奪走,誰都無法測知這場戰鬥會在何年何月何日結束,但恐懼、無助、艱困,朝不保夕,糧食缺乏的日子,卻正在開始。老弱婦孺躲進簡陋而不堅固的防空壕洞,如果不幸命中,慘局立刻發生,親友間的問候話已經不是「食飽未」,而是「平安乎」、「防空洞有勇無」、「厝內有好勢無」,當時生命已經不值半毛錢,有幸得「砲火餘生」就是祖公積德,值得燒「大百金」了。「蕃薯糜」配菜脯、豆豉,土豆已經是美食了。相信每一個「八二三」的過來人,現在閉目抿胸,仍然在「五內沸騰」的激動後,那種「大難不死」的感覺,絕不是「必有後福」,而是何其不幸、不甘、不值的憤慨與心酸! 「當民防隊的」青壯男女,必須在砲火的間隙中,上山下海冒險「做息」,否則「三當換無二當飽」,只是每一個人為著生命也為著生活,「耳空激利利」,只要聽著「出口聲」,遠遠的就不去管他,聲音近的,三五秒內即落地的,大家都用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腳手稔捷」,有溝、有岸、有股、有樹欉、有凹塢的,只要能救生保命,就會伏身縮頭,搶位閃避,除非「身衰字倫低」直接命中,否則砲後起身,照樣工作過日子。這種「生命不值三尖錢」的境況,年輕的鄉親們,是無法想像,更無法體會。不僅如此,還有更危險壯烈的任務,那才是「金門人」(對不起,這不是狹義的金門人,而是當時在砲火密佈中擔負艱辛任務,為金門生存付出、牲犧、奉獻,可欽、可敬、可謳歌英勇的那群英雄們)的自豪與驕傲。 砲戰是對岸「登陸金門,迫在眉睫」的前奏,全面的封鎖是讓金門窒息崩潰的有效戰術,一開始的目標是金門的軍事陣地,接著是船來打海灘,飛機來打空中,斷絕了金門的外來補給,沒有糧食、沒有砲彈、沒有通訊設備、沒有醫療器材、沒有車輛增援、沒有人員補充,依對岸估計,一個月都支撐不了,可是在「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的「金門精神」鼓舞下,「軍民一條心」已經不是口號了,而是一個「動能」十足的具體行動,於是,船團照來、運補照作,空投日夜實施,反擊只打目標,通訊保持暢通,工事壕洞趕工,軍政長官分頭前往陣地村里鼓舞民心士氣,滅共保鄉支援委員會迅速成立,民防部隊全面支援作戰勤務,民間社團自發性展開敬軍勞軍活動,在烽火硝煙、萬彈齊發中,激盪著愛國、愛鄉、愛家的火花,為爭取砲戰的勝利,必須全員投入,同仇敵愾,才能凝聚必勝的信心,謝天謝地,在連我們自己都不太看好的狀況下,我們頂住了、撐住了、穩住了,於是憑著心理的優勢,扭轉了戰況的劣勢,說實在的,只要對岸四百五十門巨砲發揮應有的戰力,金門要能渡過寸土皆彈痕的砲火摧殘,恐怕是嚴酷的難關。 砲戰一開始,軍方的運補艦隊一接近金門,對岸即展開網狀的群砲轟擊,不但船艦因行動遲緩而遭到困擾與傷害,物資軍品的搶運也受到相當大的阻力,搶運官兵不時有傷亡情事。打開封鎖困局是首要任務,也是軍事將領發揮高度智慧與危機處理的關鍵時刻。九月六日,砲戰後的兩週,先總統 蔣公召集高級將領研商對策,結果責由陸戰隊司令羅友倫中將負責規劃以海軍美字號運輸艦與陸戰隊兩棲運輸車合作,扮演化整為零,既零星又機動靈活地裝載急要戰備物資,由美平、美堅、美樂、美珍、美朋、美頌、美華等運輸艦在金門近海放下俗稱「水鴨子」的水陸戰車(LVT),然後分散在新頭海灘登陸,立即進入掩體卸貨,既快速機動,又有高度安全系數,這項命名為「閃電計劃」的任務,在陸戰隊副參謀長馬立維上校的規劃協調下,閃電式地在九月七日,趁美國宣佈派艦護航之際執行任務,先後實施八次,為突破封鎖線建立大功(馬上校後升少將,調任金西師師長,每週到金門青年育樂中心打羽毛球)。(未改為電影院前為金門唯一室內羽球場)由當時救國團秘書李金塔、數位預官及筆者搭檔,也為砲戰的後續佳話。 在軍民糧秣方面,包括米、麵、黃豆等等,都是必須緊急運補的必需品,軍方的第二突破是在台灣徵用漁船,駛近海岸時由各村里的民防隊員輪番搶運,當時大家都把這種冒生命危險在砲火中穿梭卸運的任務叫做「作碼頭工」,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名詞,卻在金門鄉親英勇壯烈的行動中,表現出不平凡的精神,沒有報酬,沒有代價,挺身達成使命是金門民防隊員的責任,我們以他們為榮,我們為他們驕傲,我們更為他們自豪,他們是我們的叔叔伯伯、兄長親戚,他們用血、用汗、用生命,以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具體行動,擦亮了「金門人」閃鑠的榮譽標誌,讓我們景仰、讓我們崇敬。 今年七月十三日,農曆的六月十四日,許氏的旅台宗親在台北市濟南路立法院群賢樓的康園,舉行年度祭祖大典,我的宗叔許清攀老先生談起四十五年前這段幾度奉命在猛烈砲火中進出新頭海灘,無視於生命的危險與死神的威脅,圓滿完成搶運任務的往事,仍然神情昂揚,以高半音的語調侃侃暢談當年在沙灘上與砲彈爭生命的往事,在座的乃燈宗叔與水記宗兄也是親歷這場洗禮的民防隊員,當時清攀叔是分隊長,水記兄是副分隊長,村長是許加庚,現在住在後湖的許吉星、許打鐵、許金木、許乃祥、許丕世、許水潯、許雙燕、許丕山、許金山等宗親都是當時為了達成任務在密集砲火中出生入死的無名英雄。 九月二十七日,農曆的中秋佳節,在砲火下,金門鄉親對這個日子已經沒有感覺,可是,卻傳來不幸的消息,榜林村的民防隊員在參加搶運任務中,呂主賜、呂主權、王天生等三人壯烈殉難,許加勇、楊忠硯重傷,在公祭當天,許多親友痛哭失聲,他們的英靈,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受到我們的追懷,受到我們的悼念。「八二三」的光輝永恆照寰宇,前賢不遠,我們能不更加惕勵奮發! 于九十二年八月廿三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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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楊金柱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期間,一般民眾可以躲在防空洞避難,有任務的民防隊那有這樣好!有事要立刻出發,每當砲火稍歇,民防隊立時要協助部隊開挖交通壕,交通壕的寬度大約是二個人可錯身而過,或足夠一付擔架可以通行;白天、晚上不停的挖,只有中午放人回家吃飯,才得稍息片刻。」 陳金象先生回憶說:「民防隊有參與防禦工事,我也被徵調開鑿太武山的戰壕及俘虜坑,坑長約三十公尺,寬約五十公尺,坑上覆以鐵絲網,預備用來囚禁共軍俘虜,俘虜坑在現今金東區的太武山上。」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再發動砲戰,每回一、二十的發砲彈同時蓋天而來,當時本村民防隊幾乎天天在村公所集合待命。」「在砲戰中南山砲兵的第四砲陣地中彈,傷亡嚴重,戰士有死亡四人,八位受傷,雙鯉湖堤也被炸垮,路面也炸成坑坑洞洞,救護車根本無法通行;砲雨中,上級臨時調派我們全村的民防隊隊員,每人攜帶一擔畚箕,挑蚵殼填充路面,路面的坑洞很快被填平了,救護車也順利通過。記得那次,當時集合的隊伍剛通過我家門口的大操場時,即遇到中共砲彈蓋天而來,隊員緊急就地尋找掩護,頓時亂成一團,幸好無人傷亡。」 同樣住在北山村的李天平先生對於八二三砲戰也有相同的回憶:「八二三砲戰期間,我們是配合駐軍部隊的勤務,不用到碼頭搶灘。那時砲火猛烈,本村的很多房子被打的稀爛,我這棟房子也被打中了二發砲彈。那時民防隊集中在學校附近的防空洞待命,部隊有需要人力支援,就直接向村公所要人,這裡要幾名,那邊又要幾名,公差勤務均由村公所來統籌分配。例如馬路被砲彈轟的坑坑洞洞,遇有緊急狀況,砲車或車輛無法通行,有礙戰備或救援,就會通知我們立即去搶修,這時我們民防隊就要立時出動,每個挑一擔畚箕,路面很快的就被填平了。」 王琦濤先生回憶說:「砲戰期間,民防隊自然也要集合待命,有一次砲彈在打,還邊通知我們到安岐村集合。隊員也要排班輪流送公文,戰時的命令不去是不行,我就曾冒著猛烈的砲火去執行這項任務。還有民防隊利用夜間,在林厝村後方挖了一條數百公尺的戰壕,深達四、五公尺,寬度至少亦在五公尺以上。」 符文敏先生回憶說:「在砲隙中我還帶著婦女隊去慰勞部隊,當時的婦女隊也很辛苦。記得有一次,金沙大隊的婦女隊,勞軍之後經過我們鎮公所,剛好遇到砲擊,就躲到我們的防空洞內,那時的防空洞沒有現在那樣好,只有薄薄的一層水泥,洞內多做了一道牆,比較堅固,同時又將防空洞隔成二間,那次砲擊剛好有一顆砲戰打到那道樑,再彈到天井。如果稍有偏差,砲彈就會鑽到防空洞裡面,如果不是正打中那道樑,洞內四、五十人的生命就很難保了;就我來說,砲戰期間那次砲擊最為危險。」 還有巡邏任務,八二三砲戰開始民防總隊即責成各大中隊加強巡邏,並令其會同村落指揮官服行警戒勤務,減輕駐軍之負擔;砲擊或空襲時規定各大中隊以自然村為單位各設瞭望哨一至二所,防範不法分子乘機活動。 魏炳福先生回憶說:「到了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那時中共火砲的威力就非常強了,這次砲擊非常猛烈,百姓生命財產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脅。砲戰期間,民防隊要負責站哨,那時金城各里的路口都設有崗哨,海邊也設有崗哨,民防隊要要輪流站哨警戒,也要輪班巡邏,那時勤務很重,二、三天就要輪到一次。金城的民防隊當時每個人都發一把步槍,還有百餘顆的子彈。未值站哨或巡邏之民防隊員得全天候集合待命,全副武裝,子彈背在身上,槍枝不離身,只要上級命令一下,就得立刻出發;上級分發的任務,一定要服從,並得設法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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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母親的故鄉
或許我已經回家 或許故鄉月色還是溼溼的 或許紛紛擾擾的昨天還睡著 而我急促腳步已擊中痛的潮聲 而料羅彎腫脹的身世起伏動盪 而本麻黃驚醒的日月正靠近生滅 當還來不及探候夢裡藏躲記憶 十二月冷的晨曦就闖入結凍晚景 關於母親生前大片沉默遺言 以及那些朝南不安的燕尾張大口的呵欠 都一一流淌在高粱滿腹醺醉的騷動 循著昏黃炊煙墜入鄉愁圖騰 這多年風塵失足的牽腸漂泊出口 村野和荒田和庭院種植的日影穿織 老了門檻有誰會應聲浪子的回頭 千萬隻鞋在覆雪焦黑背影上妝 等皺皺笑顏從凝固的鬱霜醒來 等瘦瘦風雨家書吹灰裸露了乳名 終究看到舔舐傷口深處跋涉 緊握擦痕叮嚀 聽落髮四面八方路過春秋 找家 找那年紅燈粼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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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暑氣
話說中國人是最愛進補的民族,冬天熱補、夏天涼補,氣虛也補、體弱更是要補,可以說無一不補、無時不補,以往,吃顆雞蛋就是補了。現在,不僅是身體要補,腦袋瓜更是非補不可。說到補腦良藥,分為下列幾種:像數學、英文就是屬於常備良藥型的,就像老人家說的「固根本」,非服不可;若是想要容光煥發、氣質出眾,那就服用才藝型良藥,音樂類補氣質、舞蹈類補肢體,若是天性好動需要鎮定心神,服用美術類效果良好。大補小補,沒補效果,也補心安。 到了暑假,更是進入進補旺季,大家卯起來補,正音班、寫作班、鋼琴班、吉他班、舞蹈班、律動班、美語班、英數理先修班、總複習班、升學班、加強班:::,琳瑯滿目,要補什麼有什麼,還可以套餐搭配、減價優惠,保證從頭到腳,該補的都漏不掉。 只是吃過補品的人都知道,也不是每樣補品都一體適用,效果總是因人而異。有時候,一補見效;有時候,一補就掛掉。因為學生的體質也分好幾種:有吸收良好型,補什麼,就會什麼;也有上吐下洩型的,不補則已,一補撒錢又傷身;更有看遍大小醫生型的,輾轉各大補習班,換過各式各樣補習內容的,當然,最慘的就是無藥可救型的,不過幸好,這樣子的孩子並不多。 照這樣說,不就補也不是,不補也不是了嗎?補了怕揠苗助長,不補又怕跟不上別人,孩子會輸在起跑點上,天下難為父母心,不想現在苦了孩子,又擔心自己的心頭肉貪玩而誤了未來。補與不補之間,不僅孩子掙扎,父母更是捶心肝,畢竟,對孩子而言,有得玩,誰還要上課?對父母而言,孩子懂事,誰還要操煩?只是,懂不懂事、想不想玩,有時候反而不是最絕對的,補風興盛,實則與社會競爭成正比。 在以往,長輩常笑說,你們要用功,因為一個看板砸下來,會砸到一堆大學生,那一年,大學的錄取率是百分之十三;現在換我們苦口婆心對晚輩說,你們要用功,因為一個看板砸下來,會砸到一堆碩士,其中還會有幾個是喝過洋墨水的,今年,大學的錄取率是百分之八十六。台灣的成長漸趨緩慢,過多的學生畢業後要進入瀕臨飽和的就業市場,搶破頭競爭以前不需競爭還不一定有人要做的工作,不努力就很容易變成前浪,死在沙灘上。 其實,我是贊成小補有益身心健康的,因為現在的孩子比起以往,雖較有想法與主見,然而也較為被動、消極,耐挫性更是明顯降低,太習慣金門安逸緩慢的生活脈動,完全忽略了在海峽兩岸,大家拚了命的為前途打算,有的孩子甚至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對未來是圓是扁,毫不關切,這樣的狀況令人十分擔憂。家長盲目的送補習班,送了是不是就可以了卻一番心事,從此一路光明? 不過,過與不及,都是一種病,也都沒有藥可以根治。中國人的中庸之道真的是值得倡行。雖然補是時之所趨,然則身為父母,最重要的不是卯起來賺錢,卯起來送孩子到補習班,最重要的是了解孩子的興趣,協助孩子規劃未來,在學科補藥外,選擇一兩種孩子有興趣的才藝補藥,也就夠了。不要拚命塞,弄到最後,什麼都學不好。 朋友陪孩子到台灣找爺爺奶奶過暑假,趁機就會帶著中班的孩子到各大才藝班報名,說是大好暑假絕不可輕言浪費,更何況,讓孩子提前感受一下競爭的氣氛,有助於以後學習動機的增進,所以能補什麼就補什麼。剛要上國三的小兒子則是早就提前就掛進了總複習班,每一天與國、英、數、自然、社會為伍。剛開始孩子笑嘻嘻的上課,後來遇到鋼琴課就拉肚子,碰到寫作課就頭痛,每天她都要對自己的小兒子費盡唇舌加上威脅利誘才讓寶貝乖乖的「進補」,一個暑假都在上演「補暑氣」,弄到最後花了大錢卻沒有效果,唯一讓她堪稱欣慰的是大兒子果然見識到台灣孩子無與倫比的競爭力,回來後一改學習態度,自動自發,主動上補習班、積極學習,總算不辜負自己一個暑假的處心積慮。 你也正在和孩子共演「補暑氣」的劇碼?學習除了要有環境,其實良好的規劃就是對症下藥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按時服用就行了。叫孩子吃藥,不是下道命令然後把藥送到他口裡就算了事了,他不甘不願的吞了,再偷偷吐掉豈不是白搭?雖然要花點心思,不過,讓孩子了解為什麼要「進補」,孩子抗拒感降低,願意補,自然就見效,總比一股腦往他嘴裡塞要來的好吧!否則每到孩子「進補」時就又煩又氣,到時候要進補的恐怕就變成自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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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的「二黃」同學
民國六十八年之夏我和黃克全、黃昭能等同學從輔大畢業返鄉,當時雖已不復年少輕狂,但腦海中仍編織著無數綺夢,可是現實生活猶如太武山的巨石,幾乎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原因是大夥都是農家子弟,且都是家中長子,背負父母含辛茹苦培育之恩。 因此,我們不敢再有築夢之心,面對現實是唯一的選擇,但等了幾個月,沒有任何就業的機會,心頭蒙著無奈和淒涼的感慨,幸好,二黃常遠從島的東北隅──西園與後水頭來到東沙寒舍歡聚,聊以溶化漫長而苦澀情愫,若非如此,真不知何以為日! 在故鄉我和克全兄雖然是高中同學,但是在印象中好像很少講話,大學雖是輔大中文系的同班同學。起初也沒有甚麼話說,有一年我們同租一屋,彼此才有了進一步的溝通與認識。而我與昭能兄則是到大學以後才認識的,他唸歷史系,我們同是來自浯島,也同是在烽火中煙燻過的戰地兒郎,生活背景相同,唸的科系也相似,相聚在一起扯起來海闊天空地比較有話說,久而久之,彼此間頗有一種莫逆的感覺。我們同是農家子,只是家父所耕的田有三分之二是佃租的,二黃知我家境遠不如他們,因為在大學期間,我是在風雨天挑過磚,在溽暑日送過瓦斯,在工廠當過捆工釘過紙箱,也在公家機構當過工讀生而後完成學業的。所以二位好友時相來訪,一則因為是膩在一起有得聊,再則應是彼此共吐心聲!更重要的是他們早有想助我一臂之力的盤算,不然怎麼會在他倆的相伴之下,讓我一路走來格外的感到無比的溫馨與順暢。 九月初學校已經開學了,我們三人踅蕩在珠浦城北的小街上,無意間看到矮牆上貼著一則店屋出租的紅色小字條,忘了是誰開的口說:「我們來合夥作小生意吧!別讓人看著咱們竟日閒著,讀了一二十年的書也確真是百無一用為書生。」「作生意?沒本錢,無經驗,憑甚麼?」我腦海中閃過這般的念頭。然而在七嘴八舌的籌計之下也就定了,原本說好是合夥的,後來竟是他倆在幫我開。想著體弱的父親一輩子守著幾畝租佃來的田,為了一家人,幾乎快要累得油盡燈枯了,而母親,還有年邁的老祖母與就學中的弟妹,都是我身為長子的深情之所寄啊!沒事作,我能就此耗著嗎?咬碎牙根,我也只有作為一個過河的卒子了。巧的是城北的中興路上有一家鴻友書店要讓渡給人,算計了一下讓渡金約要三十萬元左右,剛出社會為初生之犢的我,那管天高地厚,反正當時我也吃了秤錘鐵了心。儘管堂兄一再的分析其利害與反對,堂三叔當面聲明他有錢要借給別人結婚,但不可能借給我作生意開書店,父母也憂心的說:「我們家真的連三千塊錢的積蓄也沒有,如何籌得三十萬塊錢呢?」在萬分無奈的情勢下,所有能告貸的親友都問遍了,姐夫是個謹慎守成的人,他反對我作沒把握的冒險,舅舅最憐惜我了,但也只能提供我一張農會證,當時的一張農會證可以向農會的信用部貸款五萬元。 在萬念俱灰的當兒,克全的爸伸出了援手,他幾乎把身邊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還有昭能兄的家裡也湊了一些,克全的爸還請了沙美街上一位殷實可靠的商人張詩竹嗇先生來為我義務指導。在資金有了眉目之後,二位黃兄自是天天來幫我張羅開店的事宜,這時我到克全家也走得勤,有一天克全的媽把我喚到廳堂的一邊,她悄悄地問我說:「錢有夠用嗎?我郵局裡還存有一點私房錢,不夠用的時候一定愛講,簸昺(起始)作生意難免有欠缺,汝甭倘客氣喔。」頓時一股暖暖的清泉直貫我的眼眶,直覺鼻樑一陣溫溫而舒爽的酸感,我啞然地望著一張人世間最慈祥最美麗的臉孔,心底裡暗自地喊著:「媽!媽!媽妳對我真好。」這一句到如今仍未叫出口的媽在見面的時候我只有代之以一聲聲的:「姆阿:::,姆阿:::。」地叫著。 店開了,克全的爸時常來店裡關切東關切西的,有一天碰到我姐夫,姐夫請克全的爸到一旁鄭重地告訴他說:「感謝您借這麼多錢給他作生意,但是我這作姐夫的可沒擔保錢能還得了你們的喔!這一點我可要先聲明清楚的啊!」克全的爸斬釘截鐵地說:「建成他是克全的同學,克全是我的兒子,我兒子說的話我不用打折扣的,我借給建成的錢沒有半個字寫在紙上的,你可以放心了吧!」自後克全一家人都搬到了台灣去謀發展,昭能兄也到台灣考上了調查局往公務上去謀生路了,只有克全一本他對文藝的執著而名著於海峽兩岸的文壇,直到與他伉儷情深的嫂夫人與手足情厚的胞弟克福兄(前金門地政所黃課長)相繼往生後,便就此封筆一心向佛了。我也因緣際會的在教育界裡翻滾了二十餘年的時光,歲月荏苒,一段心底事僅在金門寫作協會力邀克全兄返鄉敘說文藝創作歷程時,披露一二以誌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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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打到失焦的砲戰——追懷「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
自從對岸動用廈門,大小嶝、蓮河、圍頭等地三百四十門各型火砲於四十七年向金門發動瘋狂的「八二三」砲戰之後,半個月來,金門的住民每天僅全神貫注在砲彈的「出口聲」,作為判定這群打來的無情砲彈的遠近方位,是否對自身有無立即的傷害,至於一天到底打了多少發,因為太過密集而顯得不重要,只要出口與落地中間有三、五秒鐘「咻咻」的飛行時間,就是安全了,根據經驗,這群砲的彈著點大約在三百公尺以外,要在漫天砲火下保生命,雖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但鄉親們在生死關頭上領悟力與判斷力卻本能地增強,根據國防部發佈的統計數,到十月六日止,總共對金門打了四十四萬四千四百二十三發,每平方公里落彈近三千發,每位鄉親更有九次的中彈機率,相傳金門是東南沿海四島中的「貴島」,也是「佛地」,雖沒有「百靈」可以護衛,可是卻真能從「九死一生」的危險裡得到保命求生,可不只是「福大命大」而已,最大的關鍵是鄉親們都能勇敢地坦然面對,砲彈無情、無眼,只要一點碎片,就夠受的了,群砲呼嘯迎面而來,那種凶殘、震撼、殺傷、破壞、血腥、恐怖的景象,絕非時空變換後的後進們可以想像的。 砲戰之初,金門有如孤島,在海空封鎖中,船團強行搶灘,搶灘不成,近海接駁,小艇、水上戰車、漁船,從料羅灣到「大樓東」,整個南海岸都是運補灘頭,砲越打,船越來,讓你打不勝打,新頭、湖前、尚義、昔果山、后湖、歐厝,臨時碼頭快速建立,對岸的砲,已經不知打那裡才好,從有目標打到沒有目標,十幾公里長的海岸都是該打的目標,再多的砲彈,在目標分散的情況下,不但打不到目標,反而讓自己成了白耗彈藥的「凱子」了,陸上如此,空中也一樣,我們的運輸機一臨空就追著打,白天來你打,我晚上來,晚上來你打,我空投你打,我降落你也打,你繼續打,我繼續來,白天、晚上,讓你打不勝打,我空投了就走,降落了,下人與上機同時進行,等你打過來,我已經飛走了,最後,還是白耗砲彈的「凱子」一個,像玩迷藏,像抓泥蚯,一場開始有模有樣,轟轟烈烈,不可一世的世紀大砲戰,竟然打成「小丑型」、「跳躍式」的模樣,中共當局真是嘔到「吐血」,從「登陸金門,迫在眉睫」的囂張氣焰,到「鎖不住金門」、「封不死金門」、「打不垮金門」、「壓不了金門」的內外交相指責質疑,不但把金門打向世界,而且連續上了「頭版頭條」,成為世界媒體的焦點,全是始料未及,還真情何以堪,於是在十月六日宣佈「停火一週」好讓金門的軍民同胞休息一下,接著又再停火兩週。最後「單打雙停」二十年! 「阿彌陀佛」!金門正撐得辛苦的時刻,「敵人」竟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火」是停了,金門台澎卻全面動起來,巨砲彈藥、鋼筋水泥、糧秣油品、醫療器材,加速運補,防禦工事日夜趕建,通訊線路檢修更新,戰鬥武器保養維護,感謝對岸給我們整補再戰的珍貴時機,否則恐將出現不堪設想的局面。 砲戰開始後的一個半月,是金門存亡的關鍵,在「滅共保鄉」同仇敵愾的激盪下,軍民關係出現出奇的密切,軍人對百姓格外友善,百姓對軍人也敬重有加,戰前的暴力事件、軍民糾紛,芥蒂全消,一心一意投入戰鬥,構築工事用的麻袋正由民間發動全面捐獻,二週內就達到了四萬多條;敬軍勞軍全面展開,在救國團、軍友社、黨部、婦女會、農會的全力配合下,能歌善舞的金門男女青年江漱清、黃永標、李世琅、黃國泰、陳海關、劉翠嬌、陳秀寶、翁珠衣、洪牡丹、許伶俐、蔡麗碧、翟美玉、陳無非、許雨農、許羨昭,加上許紅毛、許明源、蔡振益、蔡良善、蔡廷銓等人帶領的「太武」「瓊光」輕音樂隊,分組巡迴碉堡陣地,向奮力還擊的將士們表達崇敬的心聲。 九月七日在運補最艱困的時候,美軍宣佈派軍艦參加護航,軍民士氣大振,筆者以亢奮的心情與好友到後湖海邊想一瞻美艦的雄姿,想不到料羅灣只有我們海軍的船艦在砲火中冒險運補,美艦竟然遠在三海里之外的水平線下,仰天一嘆,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堅實的保證。 後方同胞對前線的支援給我們無上的鼓舞,而時任國防會議副秘書長的蔣經國先生,三度親冒砲火銜命轉達層峰指示,慰問軍民同胞,才令人由衷地感念。九月十五日凌晨由馬公乘軍艦,抵料羅灣已漫天砲火,改乘小艇由溪邊上岸,在柯遠芬將軍陪同下馬不停蹄走遍全島,下午三時在金城莒光路慰問父老,四時在基督教堂隔壁召開安全會報,五時卅分巡視時在北門洪家大宅毗鄰的縣黨部與救國團,筆者當時在場,倍感親切。十月二十二日經國先生砲戰後第三次訪金,上午十時由柯遠芬將軍陪同,主持黨部救國團的工作會報,開始不久,一群砲落在附近,聲音震耳,研判不出百公尺,柯書記長兼支隊長及黨部主委謝廷森一再催請始移入防空洞繼續進行,經國先生自始神情自若,參加會報者除黨部同仁外,救國團有第一組組長劉樹海上校、第三組組長高經武、視導郭堯齡、幹事粘振友、李萍及筆者。 四十五年是歷史一霎間,人生一大段,撫昔追懷,深感鄉親英勇沉著比美將士,足為思齊的典範,我們永遠感念,永遠欽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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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依民防總隊部統計,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起至四十八年四月三十日止,總計動員岸勤工作人員共七三五Ο人日,擔任碼頭軍裝卸駁運人任務。 八二三砲戰由於民防隊配合國軍作戰,才贏得八二三最後的勝利,八二三的勝利才使得台澎地區利用這幾十年來的安定,促進了它的經濟繁榮、社會的民主自由,台澎地區的這些成果與八二三砲戰的勝利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就這一角度來說,金門民防隊的犧牲奉獻就值得記上一大筆。 十八、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砲戰期間,金門的民防隊除了輪流到碼頭搶運物資外,也隨時待命撿拾包裹,符文敏先生回憶說:「當時軍方為突破中共的封鎖,除了從海上運補外,也加強空投任務,空投的地點主要在昔果山教練場和東西村舊機場。當時部隊是為了保持戰力,百姓能做的就交由百姓來負責。飛機空投之後,附近待命的民防隊必須迅速的完成撿拾工作,然後交由部隊處理。當時軍令是不能違抗的,所以雖然在敵人的砲火下,民防隊也只有硬著頭皮去完成。」 邱仕財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六年我調小金門后頭村,四十七年剛好遇到八二三砲戰,中共以砲火封鎖金門,砲火非常猛烈,連續砲轟了四十四天沒有停歇,企圖阻絕金門民生物質的補給,當時台灣對金門的運補船,由美軍第七艦隊護送至海峽中線,運補艦駛到外海,再從運補艦放下水陸兩用戰車,車上載運民生物資搶灘;或征用漁船,運抵料羅碼頭。那時民防隊的任務很重,每一民防中隊輪流負責灘頭搶運工作。那時對小金門強力運補,主要的運補方式是用飛機來空投,每遇飛機在天際出現,中共火砲立即射擊,直待飛機消失才停歇。小金門的民防隊則需在砲火下撿拾空投包裹,戰時民防隊執行任務和部隊是一樣的,不能推拖延誤,否則軍法審判。」 砲戰期間,除了已經出任務的民防隊外,其餘的民防隊也必須隨時待命,黃平生先生回憶說:「(砲戰)不久,民防隊開始集合了,集合的哨聲此起彼落,副村長的吆暍聲響徹雲霄,我們在祠堂前分區隊集合。那時民防隊已經有槍了,不過當時的槍枝很少,一個村莊大約只有二十多把,一般是發給較為年輕的隊員,例如我就發了一把。民防隊集合完畢了,然後開始分派任務,有的分派站衛兵,有的分派巡邏,有的分派挖壕溝、挖土洞,未分派到任務者則集中待命。」「副村長對挖壕溝、挖土洞的要求非常嚴格,一定要挖深三公尺以上,足以承受砲擊的震動,才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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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文藝營記實
第一次報名參加全國巡迴文藝營,心中之興奮不言可喻,我還集合了家中喜好文藝的晚輩一同前往,我是散文組,另有小說、詩、戲劇、電影組,除共同部分外,我僅記錄屬於我的散文組A班的精彩片段。今年配合桃園文藝季,全國巡迴文藝營由聯合文學在銘傳大學舉辦,共吸引了四百五十位左右的文藝愛好人士共襄盛舉,我們四人大概是離島金門的代表吧!坐飛機、坐計程車、坐火車、坐接駁車才到報到地點│體育館。八月七日早上先量體溫、報到、將行李放至宿舍,稍作休息,九點四十分抵達各自的教室進行編組,只見輔導員滔滔不絕的說了些規定、注意事項後,班導師出現,她是廖玉蕙老師,算代課老師,但代全職,因原導師蔡詩萍臨時有事,換她代打,她是強棒無庸置疑,但臨場換將就是缺憾。另一個不足之處是我們並沒有善用這段時間讓學員間好好認識,以致到離營後我仍不知道我們班到底有多少人(還有就是師資事先保密,所以我仍存有一絲希望可以在教室中看到吳鈞堯,可惜希望落空。)上午十一點在體育館地下二樓開訓,除了滿滿的學員及各班導師外,就是各級官員了,文建會某處長期望大家工作有品質,生活有品味,著重修為、品質及閱讀習慣的培養;桃園縣文化局長談到文學的進步就是國家的進步,地方政府雖然能力有限,但支持無限;銘傳大學校長期許大家以發揚文學為己任,向老師學習文藝造詣,散播文學種子,等待開花、結果;而聯合文學張發行人形容這次研習營有明星化師資,開放、開朗、自由、活潑的氣氛,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等,而全場學員四百五十二人中,下自十二歲,上至七十四歲,包含各行各業,可見文學路上並不孤單。 下午第一節為導師廖玉蕙的課,A、B班合上,主題是「收與放│散文創作中情感的掌握與拿捏」,首先談及小說、散文、詩的分界不清,但最好的散文應該要有詩的光澤、有小說的結構,散文作家就好像在翻肚臍眼給人家看,除非長得與眾不同,除非翻的姿勢特別,否則哪來的吸引力?散文題材大部分是自己的感受、個人思想,散文要能引起共鳴、豐富人生、境界提升(打開一扇窗),余光中寫「我的四個假想敵」多有創意!散文可以是止傷療痛的過程,可以是情意的開發,有的時候只是選擇角度的不同│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有人說「散文之道無他,簡單而已!」這樣一來恐怕就陷入文學發展的困境了,所以要多聽、多方涉獵,在情感未沉澱是沒法有好作品的,老師穿插生活化的笑語,讓人回味無窮。第二節任課老師王浩威,主題是「心理學與散文寫作」,內容較嚴謹,因此氣氛也較沉重些,透過個案生命、處境提供寫作題材的思考方向,寫作經驗通常要從自己開始,可是「自己」的故事用完了時怎麼辦?一個作品可以看出作者的性格,某個程度上可以拿來做診斷,人永遠沒辦法寫出全部的「真」,通常也只是選擇性的不說謊,但是想像是無罪的,而與心理學相關的寫作是「真人不露相」的。接下來是「習作」時間,無奈大部分的學員都怕「當場寫」,所以變成交換意見,而大部分是聽班導說,有人如此稱她│對荒謬微笑,看來她的敏感方向與眾不同,要捨才會有得,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隨時學習是大家努力的方向,藝術、文學是混合的東西,「蒼蠅之微、宇宙之大」都可以入文的。 第二天早上是廖鴻基老師的「海洋文學」,他三十歲前都在向語言、文字挑戰,有教授形容他是「講海洋,眼神一亮,話就多了。」他覺得陸地生活讓他僵硬、有挫折感,而寧可做個「討海人」,租船在七星潭、海中繞,關掉引擎,寫筆記,親嘗被海豚包圍的滋味,世間有幾人有這種幸運見到有個寬廣的舞台,四、五千個演員為一個人做表演,面對大鯨魚時會高興的顫抖,不停的打電話把這難得的好心情與朋友分享,連朋友都煩了之後開始用寫的。他只要有一本筆記、一枝筆,就不會無聊,領域的跨越,可以自己去創造。人生像海面有高有低,要浮在水面上,不要沉沒谷底,人類的任何藝術成就都比不上海洋的繽紛多彩,有人說他是魚夫作家、海洋寫作、自然寫作、鯨豚寫作、海洋文學,也許是讚美,可同時也是限制,有個老船長說他「海看那麼多,還學不會海的寬闊。」大部分的我們何嘗不是學不會。有人說「人類對於海洋的了解,遠不如對太空的了解。」海洋不可以預約,但可以預期,他的小孩說得好:「我爸爸的辦公室在太平洋」。我們對鯨、豚、鯊魚等表達善意,就可以縮短彼此的距離,跟野生動物接觸,伸手是一種侵犯的行為。海洋深邃、豐美,值得一探究竟。接下來是桃園縣長朱立倫的專題演講「找出讀書的時間」,一位年輕有為的政治人物果然吸引眾人的目光,他以棒球賽為例談時間的可貴,常常勝負決定在投手、打擊手做決策的那零點一秒;時間的價值掌握在自己手裡,當你會分配時間就不會忙碌,我第一次聽到此一名詞「吞世代」,原來它是形容八十年代的人們,用「吞」的那怎麼消化啊?在美國某地一件因先生是「文盲」而訴請離婚案轟動一時,而現代也出現了「新文盲」│看不懂現代的文章、不懂媒體提供的新聞、搞不清楚表格及數據的含意。所謂的「知識經濟」重點在如何從知識創造、產生價值,「所有的知識四年之內會變成常識」,多可怕啊!我們要從忙碌的生活裡找出一點時間來讀書,不要當新文盲,人生本身的價值是自己能不能成為社會的資產?而非負債,寫作是件快樂的事,很多想法是靠文字的美來表達,而自己則是「有舞台的時候趕快努力,沒舞台的時候也別爭」。 下午第一節由王壽來老師主講「散文欣賞我見」,看得出來他的認真,因為只有他有準備講義,而講義百分之八十是自己一字一字打進去的,真是個負責的學者。他說很多人之所以覺得自己沒有創意,那是因為訓練不夠的緣故,而他也帶領我們欣賞他所精選的好作品中的部分內容,他在國外服公職三十多年,還對中國文學愛不釋手,真值得我們效法。接著我們集體會合在體育館地下二樓,這次學員的動作可真快,也許是特別來賓的光芒凡人無法擋吧!那是時下青年學子的最愛│畫家「幾米」,另外一個是名導演,一開始,主持人稍作介紹後,他們二人分站二旁,進行一場導演與作者的對話,而集眾人目光的幾米一番長談,敘述自己一路走來的創作歷程,看得出他的羞澀,也感受得到他的真誠,尤其一九九五年他生了一場重病之後,對人生有了另一層看法。我們看他的畫冊「地下鐵」,我們看舞台劇「地下鐵」的排練,那是一段音樂旅程,好像從陽光普照的這頭走進地下鐵,出來時變成大雨滂沱的世界,那種遠離城市會帶來距離感、節奏感,果真是個性情中人啊!尤其每講到激動處幾乎落淚,頗為感性的一個人。好像學員們都在等那一刻,等親手拿著幾米的書找他簽名、合照,所以時間一到,兩頭明顯的不同,看得出幾米受歡迎的程度,雖然其他作家也都有讀者找他們簽名,一方面滿足作家的虛榮心,一方面滿足讀者的渴望,而這次真的大排長龍。晚上七點播放「魯賓遜漂流記」,林正盛導演的片子,有點沉悶、有點無奈,那是中年男子的心聲,那更是有別於原著的創作。 第三天,第一節課來了一個極有活力的老師│劉克襄,主題為「自然寫作」,自然寫作最早像巫婆和巫師(原始本能反應),常常有人寫什麼,什麼就被保留下來,紅樹林就是個例子,生態環境運作是一種細膩、複雜操作的東西,而人無法遁逃於天地之間,自然寫作者常擁有豐富的資料,只是不知道如何消化。只有台灣有賞鳥、賞蝶、賞鯨人的存在,中國大陸只有研究員,所以以自然為題材,用科學語言來寫作就是自然寫作,自一九八○年代始已持續二十多年了。下課時留連在書展會場,想著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再不行動恐怕就沒機會買書了,於是拿了二本早就挑好了的書,一本吳鳴的「浮生逆旅」,吸引我的原因之一是其中一篇「金門記事」,另一本是王禎和的最後一部小說│兩地相思,第三本純屬意外,書展現場出現「蔡詩萍老師等一下會來到現場,請學員們把握機會,他的書有:::。」我心想,三天都沒找任何老師簽名,現在原導師出現是機緣,於是找了一本「不夜城市手記」,然後找他簽名時聊了一下話,我跟他說明我原是他那一班的學生,他問了些話後說等會兒會到教室跟同學致意,滿多才多藝的一個人。第二節談「散文的專制」,由「女」老師張惠菁主講,這是我們班唯一的另一個女老師,既年輕又多才,年紀輕輕已幫楊牧作傳。因時間的關係,每個人都會面臨共同的困境│生、老、病、死,所以要學著理解別人文章的感情,同時學著自己面臨問題時如何解決,生活和作品的關係好比生活壓在作品的力量,如果能夠打開閱讀的視野,就能「貼」近生活,散文可以是自己與世界的關係,也可以是自己和自己的關係,而作者的氣質會影響他如何看世界,每個作者有自己的「收納櫃」,有些記得,有些遺忘,到了某個時間點又會記得,不同的作者會碰到不同的困難。感覺和文字之間的對應關係未必一定密合,換一個眼睛看世界,不要等待世界的「大改變」,它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一句話形容得好:「人生的好玩就在不會被寫成定本的書」。 下午第一節課是藍博洲老師的「散文的輕騎兵」│散文之一的報導文學,大陸稱為「報告文學」,是一種新興文類,重點在直接取材現實生活,具有典型意義的真人真事,經過適當的意思加工(根據事實的前提),迅速即時的表現出來,它是用文學的手段直接報導現實生活的一種文體,它是「用腳走出來的」(到現場),它須收集資料再做採訪,要對背景先有所了解,有準備才能追問,它絕不是一次性的消費(採訪)。第二節談「六○年代以降的女性散文」,由陳芳明老師主講,他對六○年代以前的男作家侃侃而談,而要舉女性作家卻是屈指可數,男作家的作品大多是懷鄉、反共,屬時間的流動,而六○年代以後的女作家則大半屬空間盛大、家庭、物價、處理情緒、感情等;男作家偏重大格局,太大反而空洞,女作家以小博大,而這正是文學寄託的所在,「八年抗戰」一定是男性散文,「浮世繪」屬女性散文。現代主義因為語言貧乏,以前寫不出真實的自己,而開始改革語言,余光中說:「今天的天空非常『希臘』」、「我要把中國的文字拉長、壓扁。」六○年代張曉楓開始拆解文字,一個夢、一個想像都可以成為散文,她投入了個人的經驗,因為想像是無辜的、無罪的。張讓、簡媜、張愛玲:::,八○年代女性作家大量崛起,文學是不受國界、時間影響的,就像影響法國美術史的有荷蘭的梵古、西班牙的畢卡索一樣;九○年代生態作家、旅行作家興起。台灣文學不容低估,所以對女性想法要改變,閱讀也要改變,尤其現在還有「網路文學」,所以「只要想像沒有死,文學就永遠存在」。 三天兩夜的文藝研習營在頒獎聲、鼓掌聲、笑聲中結束,上台的大半是青少年朋友,正是「文藝青年」吧!沒有虛度,充實的感受洋溢著,也許背上的背包背著的已不僅僅是來時的行李,更多的是那無法衡量的精神行囊,全國巡迴文藝營二十年了,我首度參加,有些遲,但畢竟已付諸行動,我這顆種子有沒有開花結果的一天未可知,但做了就不會後悔!告別銘傳大學、揮別桃園火車站,我們帶著疲憊卻飽滿的心朝來時的路走去,回各自的崗位上繼續走在文學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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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掀起男人女人的戰爭
家裡成員就老公和兩個兒子,我是唯一的女生,因此我可以說是住在「男生宿舍」裡的「弱勢團體」。 說我是「弱勢」竟是為「馬桶」這檔子事! 記得大兒子二歲時我訓練他小便,那時還沒買小馬桶,大人的大馬桶又太高,一時就近拿了紙杯權充「便池」,我學著以前看過大姐為孩子把尿的樣子蹲著吹口哨,不知是哨音吹得噓!噓!漏風又無力,兒子聽不下去,還是兒子存心考驗我耐力,他不尿就是不尿,偏就在我決定放棄時,他噴出小水柱澆了我一手一臉,自那時之後,我家就進入了「馬桶戰國時代」。 老公自告奮勇說要負責教兒子小便:「男人的姿勢要男人來教才正確」他豪氣干雲的說。 買了小馬桶,父子倆三不五時就「相招去放尿」,「一人一桶」父子倆快意無限,很快地兒子就學會自己小便了。但問題來了,老公不在家時,兒子要尿尿也會「招」我一起去,當他發現我和他的姿勢不一樣時,便吵著我也得跟他一樣用站的才行,這:::。而且我又發現老公根本沒有教好他,他老是不瞄準所以「水花亂濺」,洗廁所很煩ㄋㄟ! 戰爭開始!為了洗廁所問題,我和老公、兒子討論多次;總是他們父子勝出,等到小兒子也加入時,我的「苦日子」才真的來了。小兒子除了尿布時期,幾乎一開始就站在小板凳上跟著他爸比和哥哥上大馬桶尿尿;家裡最驚悚的畫面就是:三個大、小男人門也不關地便一起圍在馬桶前自詡為「超級無敵三槍神射手」:「準備攻擊──發射!」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接著是他們很有「男子氣慨、快意豪邁」的笑聲;當然馬桶四周「落雨成災」就不干他們的事了。 「拜託你們『瞄準』一點好不好?而且上廁所前要先順手把馬桶座墊掀起來,每次都害人家坐下去一屁股溼答答又臭摸摸,你們都沒為女性的立場設想」我向老公提出抗議。 「為什麼不是妳上完廁所順手把馬桶座墊掀起來?如果妳順手掀起來就不會有這個問題,是妳沒顧及男性的角度」向來好說話的老公這回竟例外的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嘿!原來男人和女人最初的戰爭是為該由誰「掀起」而產生的。 他說得振振有辭似乎有理,但我的重點不只是該由誰掀起才合理,而是這三個靠我「款待」的男人是不是尊重我?是不是顧及我的感受?我要的只是一種被尊重的「奇檬子」罷了!但是我們家的大、小男人可不理會這事兒,因為他們不用洗廁所;而我每洗一次廁所就「抓狂」一次,但老公就會說問題是我在「事前」放下,「事後」又沒掀起,而不是他們「事前」沒掀起,導致「事後」產生的問題;問題又回到原點! 「你若能以身作則把兒子教好,將來他出門在外也才能學會尊重女性呀!」我曉以大義地說。 「再不,以後廁所都由你們來洗好了」我使出撒手 了。 「喂!妳公報私仇喔!」老公緊張了!但仍和兒子「劣行不改」。延宕甚久的問題,終於在我自椅子上摔下來之後有了「轉機」───。 那日為了自衣櫃頂上拿一床床罩下來更換,站在高腳椅上一沒踩穩竟摔個四腳朝天,手臂嚴重拉傷無法舉起,連梳頭、作飯、寫稿都沒法作了。家裡這三個大、小男人平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忽然得「自力救濟」,自是叫苦連天。我呢?「因禍得福」過了好些天「頤指氣使」的女王般日子,我承認我的「囂張」行徑是「挾怨」而為,存心藉機「治治」這三個男人。 「喂!兒子!尿尿要尿準一點不要亂噴啦!你知不知道爸爸洗廁所很辛苦ㄋㄟ!」我躺在沙發上翹腳看書,聽到老公在廁所裡教訓兒子。我知道我勝利了。 姐姐妹妹們!妳們家的馬桶座由誰掀起?噢!我看還是別問,免得「掀起」你們家的戰爭,你們家的男人會批我唯恐天下不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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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統仔山頂的無頭鬼
時值農曆七月,「老大公」及眾好兄弟,開心放一個月長假,返回陽間接受供養招待之際,不禁令我想起民國四十幾年,座落於浦山的長福里與金沙橋交界的山丘上,有一突起石壘小山丘,村人均稱之為「統仔山」,當年國軍在山凹間,構築一處碉堡,並編配一班清一色的外省兵駐守,據說某日湖南籍的班兵甲,因抗命罪,遭山東籍的班長,命令四名班兵,將班兵甲壓制地上,山東籍的班長,隨手掄起一把構工用的圓鍬,在碉堡洞口,便砍下班兵甲的頭顱,由於當年戒嚴軍管,施行單行法,觸犯所謂敵前抗命罪,唯有處死一途,概因班兵甲冤死,或心有不甘欲思報仇,據傳該名劊子手班長,過不久竟在碉堡內,毫無原由的舉槍自殺,而參與行刑的班兵,不是身染重病,就是得了失心瘋,該處碉堡概因流年不利,不久便被軍方撤守,任由荒蕪長草。 話說無頭鬼的由來,應是班兵甲冤死,怨氣重,有冤無處伸張,變成無主孤魂,又乏人超渡,無法輪迴轉世,故魂魄便不由自主,在其熟悉的「統仔山」四處飄泊遊蕩,增添一條戒嚴軍管底下的枉死冤魂。而時局不好,軍方無端造的孽,鄉人百姓便要無辜的替其承擔驚悚不安的後果。 記得當年環島北路,雖已闢建完成,惟仍屬泥土路面,坎坷難走,所以鄉人日常行走的路徑,便選擇較為便捷的「統仔山」山路,當年鄉人營生不易,臨海村落,便靠採蚵捕魚謀取三頓,俗稱「海墘腳」子民,而無海可靠的村落,當時尚不時興種植高粱,故泰半種植四季時節的各種蔬菜,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便是鄉人當年的生活寫照,日常收穫的不論魚、蚵、菜蔬等成果,要變現賺錢,便祇有往離村落最近的沙美市集送,所依靠的交通工具,便是扁擔、籮筐,外加一付孔武有力的雙腿。 前幾年電視劇上演一部挑伕,描寫清末民初,先民為生活的艱辛拚搏,孰不知時至民國四、五十年代的家鄉金門,鄉親們的辛勞,絕對不遑多讓,且每家每戶,皆出了好幾名出色的「挑伕」哩。再談「統仔山」的無頭鬼,自從軍方碉堡廢棄後,統仔山四處,便瀰漫一股驚悚,靈異的無頭鬼現身之說。 有一年清明節前後,鎮日春雨綿綿,大約清晨三點多,鄉人「豬哥成仔」,挑一擔菜花,欲往沙美市集趕早市,途經「統仔山」碉堡,概因尿急放下擔子,往碉堡的草欉走去,正欲小解,不經意抬頭看到一名身著破舊軍裝,頸部以上無頭顱的怪胎,左手提著一顆眼睛睜得大大的頭顱,站立在廢棄的碉堡洞口,一動也不動,嚇得「豬哥成仔」,來不及尿還沒尿完,拔腿挑起菜擔,也顧不得菜還沒有賣,急忙調頭往回家的路狂奔,一到家門口,整個人臉色鐵青,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聽說事後足足臥病一星期,有三個月不敢獨自赴沙美市集賣菜。 而「豬哥成仔」撞鬼事件,隨即傳遍鄉里,然鄉人為顧三頓生計,又不能因為驚怕,而讓家裡「吊鼎」斷炊,故祗好硬著頭皮,與「統仔山」無頭鬼,展開一場驚悚,比膽量的人鬼大作戰。 又有一日「芋圓嫂」,挑二桶海蚵欲往沙美市集賣,由於婦女普遍膽小,「統仔山」無頭鬼事件,鬧得繪聲繪影,故「芋圓嫂」,祗好邀隔壁賣菜的「風龜忠仔」,結伴壯膽,行經「統仔山」地界,約清晨三點半,依然月光皎潔斜掛天空,星斗昏暗稀疏,突然間從「統仔山」碉堡內,傳來一長串低吟,恐怖的聲音,依稀可辨重覆嚷著:媽呀!我的頭!媽呀!我的頭!當場除了「芋圓嫂」聽到,緊張在後的「風龜忠仔」,亦聽得真確,二人亦真有默契,同時摒除呼吸,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火速三步作二步行,趕往沙美市集狂奔而去,結果僅虛驚一場,平安落幕。 說到驚鬼仍尋常鄉人的普遍現象,然其中亦有異數,並非該名當事人鐵齒,而是他的身份有別,鄉人「憨豬進仔」,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宮廟王爺的「乩身」,據說有識陰界「歹物」的本領,某日清晨近三點,「憨豬進仔」,藝高膽大,獨自一人挑白菜赴市集,途經「統仔山」碉堡,遇到無頭鬼現身嚇人,當場「憨豬進仔」,非但不怕,且放下擔子,破口對著無頭鬼開罵,並恐嚇鬼魂,若膽敢一再惹事嚇人,將用銅針、黑狗血來制煞收服。 可能雙方語言溝通不良,據說無頭鬼被訓斥一頓,眼見嚇人步數無法得逞,最後才悻然無趣的消失於暗夜中,然無頭鬼並未因此而消失,仍然三不五時,在鄉人口中時有所聞,直到民國五十幾年,手推車取代扁擔後,鄉人交通路徑改走環島北路,「統仔山」的山路乏人走動,無頭鬼嚇人傳說,才逐漸被鄉人淡忘,放眼科學昌明的今天,看倌若問我「統仔山」到底有無「無頭鬼」,我的答案是天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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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當天的搶運任務由副村長帶隊,他站在沙包的最高處,觀看中共火砲的何時出口,並利吹哨聲來警示民防隊員採取避難的動作,每當中共的火砲一射擊,副村長的哨音馬上響起,民防隊員馬上找掩蔽物藏身,有的伏在沙包下,有的跳入沙坑中。記得那次許明鴻(現任金門林務所所長)的老爸,他剛剛扛起一包煤炭,就聽到哨聲響起,接著砲彈跟著落地,他趕緊甩掉煤炭跳入海中,幸好沒有被擊中。事後我還取笑他說:『這次你沒有被砲彈打死,卻差一點被海水溺死,那可真的不值得啊!』但是那時真的是沒辦法,在砲火空隙中求生,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還好那時的海水還不是很冷,否則都有被凍死的可能。」 「我們從早上八點開始,在砲火下斷斷續續搬運,澎湖漁船(木船)主要裝載大米和煤炭,每船大約只要搬運半個鐘頭。那時的作法是,運補船一到,人員馬上一湧而上搶運,搶運完後,運補船立即出港,搶運人員則集合在碉堡和沙包堆下休息,等候另一運補船進港,週而復始,直待當天所有運補船卸貨完畢,才得收工。」 「在確定沒有其他的運補船,軍車才來載運我們回家,那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但軍車行經東、西村的舊機場,好像是被共軍發現,火砲就追著軍車打,軍車趕緊停車,民防隊員全數下車尋找掩蔽物,有的伏在沙坑,有的躲到水溝,有的藏到車底,一路走走停停,到八、九點鐘才到達金武台營區(太武山下,中蘭附近),那個部隊煮了一鍋稀飯,還搬出餅干讓我們充饑,飽餐一頓之後,軍車又載我們回到瓊林(村公所),然後我們才步行回到后沙村。」 「當我們走到村口時,看到全村的老小都在村口等候,他們看到大家都平安歸來,每一個人都面露欣喜,內心如釋重負,有的喜極而泣;這與出勤時,每位隊員的家人都愁眉苦臉,有的相擁而泣,場面感傷的情景成為強烈的對比。因為在前一日榜林中隊才被打死三位,每一位隊員的家人都心生恐懼,有錢的人家早就雇人替代了,當時一天的代價是一兩金子;我們這些沒錢的人沒有錢雇人,當然只有自己出勤了。還好這次任務沒有人受傷,我們很慶幸能夠平安完成這次任務。」 許明鴻回憶父親參加搶灘時的心情:「砲戰期間,金門的民防隊都要輪流到碼頭搶運物資,我父親自然也不能例外,據家父轉述,那天他們正卸貨時就遇到砲擊,他趕緊跳到海中。事後,其他隊員對他說:『你跳到海裡,砲彈如果也落到海裡,照樣會死傷呀!』家父回答:『碼頭上什麼掩蔽也沒有,不跳到海裡,還能躲到那裡呢?』老實說,家父能平安回來,真是天大的幸運。記得那次家父出勤後,全家人的心情一直都忐忑不安,祖母更是不停的拜拜,唸誦『阿彌陀佛』,祈求神明保佑父親平安,一直等到家父平安歸來,才放鬆心情,喜極而泣。」 前縣長陳水在回憶:「在我印象中記憶較為深刻的是八二三砲戰時。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發動八二三砲戰,砲擊的落彈就如下雨一般,而且不間斷持續了四十四天,企圖封鎖圍困金門。在這次戰役,政府為了突破中共封鎖策略,以登陸艇和漁船加強對金門運補,金門的民防隊被編配到碼頭搶運物資。」「那時我已經十二歲,對民防組織有了粗略的了解,有很多民防隊員在那次戰役死亡,有很人因為執行搶運任務而受傷,甚至犧牲了寶貴的生命。我父親和幾個哥哥也都被編入民防隊,當命令一來,我們一家人都哭成一團,因為這一出門,能不能回來,誰也不敢預測,一顆砲彈或是一塊小小的彈片都可能結束他們的生命,所以那時的情景至今仍印象深刻。我父兄參加碼頭運補的感傷情景,其實發生在金門的每一個家庭,那時全金門的村莊輪流到碼頭搶運,只要命令一到,這個航次輪到的村莊,必須派出民防隊三十人、五十人或一百人,就按名冊依序勾選,那時沒有不去的理由,民防隊視同軍人,不去會被軍法審判的,那就是戒嚴時期軍事管制的情景。這是人生中非常殘酷的事實,不幸的卻讓我們金門地區的百姓扮演這樣的角色,這種苦絕非台灣地區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百姓所能體會和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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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滋味
我是一個職業婦女,下班時間總是我最期待的片刻,因為,回到家時總是可以吃到一頓香噴噴可口的晚餐(因我有位好婆婆),還有二個小寶貝等著向他們的大美女媽媽報告今天的所作所為。 每次,一下班騎車回到家,尚未進門,二個小寶貝就會聽到機車聲知道我回來了,而衝出門外來迎接我,讓我好生感動,尤其是阿弟總會不時就摟著我說:「媽媽,我好愛你!」聽到如此貼心的告白,一天的疲憊就可不掃而光。雖然,二個小寶貝都非常的黏媽媽,有時也讓大美女媽媽很生氣,但看到二個健康又活潑的小可愛,講著他們自己心裡的感受,陳述著童言童語的思考邏輯與想法時,簡直是讓大美女媽媽是好氣又好笑,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了,頓時就會將那擾人的思緒拋至九霄雲外去了。 吃飯完畢,全家會一起去散步或是騎腳踏車,老大曾跟我說:「媽媽,我好喜歡我們全家的親子時間」。因為他認為這段時間是親子時間,在這個時段每個人都很輕鬆,無所不談,整個氣氛很和諧與溫馨。散步回來,吃個水果,善後工作當然是大美女媽媽負責了,雖然一邊整理這樣累人的家務,但我整個心裡頭卻是暖和和的,因感受到一家人在一起的甜蜜感覺,對凡事都很容易知足的我而言,我想,這就是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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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夫子難為乎
好熱的七月天,在七月這個適逢學子「大烤」的季節,夫子們可就「清爽」涼涼兩個月,三伏的大熱天,隨心所欲,羨煞人也!但奇也怪哉!今年有關教育的事,也似乎特別多。 盯著電視機,一再播放著「女老師跪求教育部救救我,我真的好想退休」,感慨特別多,難道當老師的人,也是幹一行怨一行的嗎?在職怨職的嗎?想當年的師範體系,無不是精英學子報考,要不也是代課多年,累積經驗再修教育學分補實缺,在當年師範教育體制內,都受相當嚴謹的教育課程,尤其是生活道德教育,當師範生可能是公費的關係,每天早上跟阿兵哥沒兩樣,早上六點起床,到操場報到,唱「反共救國團團歌」提振精神,再來女生跑操場兩圈,男生三圈,回寢室整理內務、打掃環境,廁所一樣照得打掃乾淨,大伙兒任勞任怨,晚上晚自習還得晚點名,唱「偉大的領袖」後,才回寢室睡大頭覺,當然啦年少氣盛,免不了有爭執抱怨,但每月的動員月會,有讓你發洩提出諍言,那種教育在十七、八歲少年心中,烙印著「良師興國」的使命,我不敢保證大家都是家長心目中的「良匠」,但都是一步一腳印做著教師應做的例行性工作,而這些人在工作上磨了三十年的青春之後,想退個休,很多人都無法「榮退」,都拿著身心病殘退了下來,真是悲哉! 再看著又是拖著一卡皮箱,全省走透透為求一名正式教師的職務的準老師,當著流浪教師,上千人擠十來個缺,為什麼會搞成如此難以收拾的怪現象,只要想修教育學分,人人都有希望當教師,卻是人人沒把握,有人要退退不了,有人要進卻進不來,真是怪哉,緊接著又是大學高學費,又是教改批判,整個教育議題全浮上來,但是該解決該負責的人是誰?看來我們的官員打高爾夫、踢足球是一級棒,而那些失手的壞球誰來檢? 曾在報上看過一則報導,日本的小學教師在日本所有教育機構中,包括幼教、中小學、大學及其他教育團體,小學教師的平均壽命是最短的,為什麼?壓力最大,工作量最多,家長的干預最多,因為教改的關係,老師跟家長的接觸多,家長的干預同樣也增加,如果是善意的溝通,也是增進親師情誼,對學生也是正面學習,更能給予教師了解學生的問題,但很多的事情,往往學生的一面之詞,造成不必要的摩擦誤會,上網批判,更可怕是黑函滿天飛、對簿公堂,有時想來有這麼嚴重嗎?因為有很多事,其實是孩子們爭吵的小事,偏偏有的家長看不開,非理到清楚,判到公正,但是孩子們早就沒事一起玩樂去,最後倒楣的人是誰?就是老師了,千錯萬錯,老師沒善盡教師職責。其實每一種工作本就有甘有苦,看自己的工作態度與處理方式,最主要當老師一定要有高度的工作熱忱,還要肩負高道德的標準,其實我常想老師不是「至聖」,老師也是個平常人。 我真是幸運的人,一想終於可以週休七日,不必再叮著學生坐好站好注意聽講、檢查作業批改作業,一串串做不完的例行工作,就像快樂學習教改連線和基層教師協會演出「超級變變變─老師的一天」,行動劇裡凸顯老師身兼警察(導護)、保母、清潔領班、政令宣導員、收銀員等多重角色和負擔,我整個人就輕鬆得心涼脾肚開,心花朵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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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作醮酬神見聞錄
大概是多重原因吧!從小到大總是對「作醮」之類的事「保持距離」,好似那一直是村中男丁在做的事,這回一方面是放暑假,另一方面則是近來對鄉土關懷之情越深,再加上媽那句隨口而出的話:「要不要去廟裡看一看?」我竟自動的走向「昭應廟」。不知村中怎麼決定要作醮的,不過好似廟裡供奉的諸多王爺、神明中某位的主意,於是乎村中、廟裡會來個二天的「大事」,印象中常是配合某神明的生日而舉辦。 那天,因古寧頭舅媽病逝,媽前去悼念有接近喪宅,回家後即使已過香(壇香),仍不敢走近廟,所以派我提著飯菜到廟前「拜旗下」,當然村中只要有事一定會透過擴音器一再提醒大家,所以趕在人多之前我趕緊前去,跟著嬸嬸們做一樣的動作,大夥兒的飯菜圍繞著直立的旗子,那旗是神明們巡視村中時壯丁們高舉的吧!我跟著在火爐中點香插在祭品中,然後焚燒紙錢,因為人多,得讓出位置給別人,於是匆匆又提著飯菜離開。第二天,好像才是重頭戲,一大早鼓聲不斷,那節奏直讓人覺得廟裡確實熱鬧可期,直到下午,又開始廣播了:大家開始「拜榜下」,我好奇的問媽「什麼是榜下」?媽說那是一大張紅紙,上面寫的是每一家每一戶的人口數及人名,果不其然,我前往觀看時,確實全村人口皆在其中,也許是祈求眾神明能全部照顧到吧!我站在一旁,看各家各戶來來去去,聽他們向神明們的「請求」,出奇的看到有位離廟較遠的人用做工用的「推車」推著飯菜前來,而一旁有人的相機也不約而同的瞄準她,真是神奇啊!而遠方有人在抱怨人手太少,因為還未到下班時間,事實上,他們已經是不分老少,全部動員了,有人抬轎,有人拿旗,準備隨著出巡的神明巡迴全村。然後我們把大門打開,門前擺放圍著布「兜」的桌子,上面放紅圓(閩南語)、香爐之類的物品,而重點在地上擺的東西我好像第一次見到,一桶水、一捆草,我好奇的問媽放那些東西的緣故,媽給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回答:「因為我們拜的神明裡有些是帶兵打仗的,那些馬要吃草、要喝水啊!」我一想,沒錯,廟裡有拜「關公」,確實是過五關斬六將的神將。 隨著越來越多的女生離開廟,我只好回到家中幫忙,沒幫上什麼忙,因為需要幫的是在廟中,而那仍是男生的「工作」,待神明的「動鼓」動了許久,終於「出巡」,我站在門口迎接,可是當「那股力量」(稱乩童吧!我想)接近我時,我竟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看到一位站在大門前(打著赤腳,當然全部都打著赤腳,嘴巴咬著一支東西,身穿一件紅肚兜),點點頭說「嗯!」「嗯嗯!」,不知怎麼的,我這時才比較安心,也許是感到神明的庇佑了吧!當然更該感動的是看到所有男丁的動員,他們可真的是盡全力在做這件「大事」上呢!晚上,有所謂的「過布橋」,好像還是男生去的,當喊到某生肖時,屬某生肖的男丁就快速跨過香爐,大概也藉此保平安吧!再晚一點有「迎斗燈」,這名詞我比較常聽到,可還是不解其意,打聽之後,大概是隨著鼓聲走向抽中「斗燈」的人家,那人家得自備篩斗、綠豆、筊鏈尺‧‧‧,以及一個罐子點燈直到天明,有趣的是這戶人家將會有喜氣降臨,那就是會生男孩,男丁增添家裡的興旺。 今年,意外的多了解了一點地方習俗,從簡訊中知道十二年一次「海醮」的部分資料,知道那是數十年前因太多海難喪失生命的亡靈,透過神明指示要十二年舉行一次「超渡」儀式,藉此祈福,同時會燒三十六艘紙船,代表對岸的三十六省,可見場面是多麼盛大而有意義,這也是后湖許家的大事。能同時對於保鄉佑民的廟中事又走近了一步,真好!其實心中很想盡一分村人的責任,而不僅僅是做「觀眾」,置身事中才更有參與感,而且一直覺得男女、女男不是漸漸走向平權嗎?難道「男主外、女主內」無法在每一件事上破除嗎?有待努力,如果可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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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戰前二三事
四十七年的七月,海峽兩岸軍事對峙越繃越緊,七月三十一日蘇共頭子赫魯雪夫到北平與中共頭子毛澤東會談遠東情勢並在八月三日發表「聯合公報「之後,中共窺伺台澎金馬之心已昭然若揭,但前後方的青年仍然無視於對岸的軍事威脅,按照既定的計劃,展開戰鬥訓練活動,二百二十名後方大專與社會青年,於八月二日搭乘海軍專艦抵達金門參加為期兩週的「金門戰鬥營」活動;四十七名金門青年則前往台灣參加駕訓隊、水上活動隊、戰鬥文藝營等多采多姿、嚮往已久的暑期活動;三十五名金門中學的青年學子在訓導主任劉先疇老師的帶領下開往台灣作為期半個月的農村服務與勞軍活動;上百名在台灣就讀大專院校的金門子弟則返金與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朝氣蓬勃、活力充沛的青年朋友敞開心胸,神采昂揚地投入熱烈的暑期活動的浪潮中,欣然接受時代的試煉與陶鑄。 戰備的加強與風雨欲來的情勢並沒有因青年朋友的熱情豪氣而稍微鬆懈,對岸的軍事行動越來越積極而頻繁,八月六日,國防部宣佈進入緊急戰備狀態,三軍進入戰鬥位置,金馬全面宵禁及徹底執行夜間燈火管制,民防隊的擔架隊、運輸隊、救護隊全員隨時接受軍勤任務,戰鬥前的備戰部署已悄然完成,隨時迎接戰鬥的來臨。 興高采烈、情緒高昂的金門戰鬥營同學們,連日來頂著炎熱火熾的陽光,展開緊張刺激、動感十足、緊湊熱烈的訓練活動。開訓典禮由司令官兼營主任胡璉主持授槍儀式,學員軍服、綁腿、S腰帶、水壺、鋼盔,全副戎裝,精神抖擻,氣宇軒昂,人人成了英氣煥發的阿兵哥與阿兵姊,胡上將以一貫溫文儒雅的語調,勉勵學員們要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認識國軍、認識敵人、認識金門」,把「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的金門精神,帶回後方、帶回學校、帶回家庭,做同學的標竿,做社會的典範,做父母的好子弟,致詞簡明有力,同學們得到鼓舞,也發出共鳴。 營副主任柯遠芬中將雖忙於戰備,但仍然親自主持營本部工作會報,督導訓練課目的實施,第一週,依進度是「金門戰史」、戰車演練、戰場心理測驗、「賈村」攻防演練、心戰喊話、實彈射擊、戰地訪問等項目,第二週的重點是兩棲部隊海上操舟、救生、襲敵、雙舟垂直轉彎、水中爆破、蛙人操、夜間緊急集合、防護射擊、行軍、防護演練,壓軸的是太武山公祭、登山、「毋忘在莒」勒石前勝利歡呼,發表告全國青年書、海印古剎祈福等精采活動。可是,隨著海峽密佈的戰雲與軍事當局進入緊急狀態的宣佈,為了維護這群國家未來菁英的安全與減輕軍事防衛任務的負擔,胡司令官接奉層峰的指示,在最短時間內,以最安全的方式,將金門戰鬥營的同學撤回台灣,胡司令官當然照辦。經過緊急會商,連同返金渡假省親的旅台大專同學,也一併提前返校,否則戰事一旦發生,後果必不堪設想,八月六日,當同學參加「賈村」戰鬥的精彩演練回到金門中學的營區後,在寢室的黑板上(當年以教室作為寢室,蓆地而睡,帳帳相連,聲息相通,汗臭塞倉冥,蔚為奇觀)出現「七日提前上太武山,晚間舉行惜別晚會,八日返台」的告示,大家一陣錯愕,經過營本部的說明,才知道戰事隨時會發生,為大家的安全起見,遵照統帥部指令,在八日專艦返台,比原先預定的日程提早一週,當時筆者在救國團服務不到一年,得此訊息也同感驚訝,因職務僅是助理秘書,不敢多問。倉促間,惜別晚會以金防部的康樂隊擔任主要演出,同學們也提供歌唱與樂器演奏,兩個小時的節目沒有喜悅也沒有歡樂,只有滿場的沉重與濃濃的惜別情緒,八日上船之際,同學們與隊職官相擁哭成一團,大家乘興而來,卻不能盡興以歸,實在是不情、不願、不依、不捨,卻留下永恆的回憶,為砲戰的前夕添畫筆。 為通知就讀大專院校的金門子弟緊急返校,縣政府與救國團聯手全面進行,當時通訊電路不普遍,為了使每一位同學都得到通知,各村里的村長、指導員、幹事、村丁與救國團的團員們,藉地理的優勢與村民聲息相通,「人栽厝識」,真的做到了一個一個的親自告知,絲毫不漏,儘管假期還早,親情未盡,大家還是非常配合地與戰鬥營的同學同艦過渡,金門菁英得以保護,不得不感謝胡司令官的刻意成全。 活躍在台灣各地的農村服務隊金門中學的同學們,從北投的軍營,宜蘭、花蓮、台東的軍營與農村,他們的歌舞節目表達了金門學子的純真熱誠與熱血沸騰的同胞愛與愛國心,他們忘了疲憊,忘了辛勞,一場一場地演出、一地一地的移轉,暫時沒有戰爭的罣礙,卻忽然由救國團傳達提前結束活動,立刻北上候命,事態緊迫,隊員中,顏華威、張碧淑、倪雪飛、林桂卿等,連夜收拾行囊隨隊出發,到台北,國防部已安排在八月十八日搭夜航飛機返回金門,雖有不圓滿的缺憾,可是平安才是大家的企盼。 八月二十日先總統 蔣公由經國先生隨侍乘軍艦於清晨蒞臨金門巡視,並赴小金門召集營長以上幹部訓話,下午返回大金門巡視馬山與獅山砲陣地後,晚間搭機返台。 八月二十二日,參加暑期活動的趙水生、林福來等人搭乘「台生輪」由基隆返抵金門,筆者著軍裝、戴鋼盔、佩上尉軍階到料羅碼頭迎接,並一一護送回家。 八月二十三日參加暑期活動的許乃珍校長、許水澤老師、楊忠敬老師、莊熊水同學、金沙鎮公所洪淼祥總幹事與薛碧月、許羨昭等人,搭船返金,才過漁翁島金門砲戰已爆發,他們一行人奉命在澎湖靠岸,並由救國團安排暫住澎湖水產學校,由於戰況激烈,全島都是對岸襲擊的目標,他們一直困守至十月二十六日中共宣佈「單打雙停」後才解困返金。一個多月來,他們在客鄉異地過著無奈又無聊的日子,在返鄉無期中,每天大家兩眼相對,「白目天師」地捱著不知明天是何日的慘淡歲月,幾次在電影院受人作弄,銀幕上映出「金門速回」字幕,待回到宿舍卻是一場空。由於歷史的糾結,讓戰爭殘害到無辜又不幸的人。莊熊水回到金門,才發現金門中學的同學們已經在政府的安排下疏遷到台灣,他立即原船到台灣,找到易希鎬校長之後,帶領一群初中的學弟們分發到花蓮中學就讀,進入人生的另一嶄新歷程。 八月二十三日傍晚,中共自恃以最大優勢,在兩個小時中,瘋狂對金門發射四萬發砲彈,密集的程度幾乎涵蓋大小金門與大二膽等離島,開啟了長達二十年幾乎沒有停過的兩岸砲戰,近乎神話,更近乎笑話,一場不以擊潰敵人為目的的戰爭,不知史家將如何書寫這荒謬的過程,而金門的住民卻成為砲彈凌虐的對象,金門鄉親的無辜與無奈,何其不幸,竟然在二十三與二十四日的兩天中,承受七萬六千餘發砲彈的摧殘,每二平方公尺,落彈一發,而二十年來,每平方公尺卻被打了二千六百九十二次,金門的鄉親與金門子弟永不低頭,永不退縮,也永不認輸,真是堅韌、堅強又堅定。在砲火中成長的鄉親們,該接受世人的致敬與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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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當我們奮力卸運時,突然來了一群的砲彈,我看彈落點可能就在附近,趕緊躲到小艇船頭放下沙灘的甲板下,其中有一顆砲彈剛好落在船邊爆炸,我們第三分隊(運輸分隊)全部中彈受傷,我被彈片擊中直接命中三、四處,立即倒地不起,傷處主要在頭、背部、頸部,全身疼痛不己,並且血流不止,後來竟暈死過去,最後被送到五三醫院,經過情形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在醫院的初步診治下,我恢復了意識,但五三醫院的設備不足,醫院決定將我後送台灣進一步治療。幾天後,院方決定利用水陸戰車送上登陸艇,但不知何故,中途又折返,我再次被送回五三醫院,又過了好幾天,最後才搭乘軍機到台灣醫治。」 砲戰前期,灘頭搶運頗有傷亡,上級於是下令每戶繳交五個麻袋,用以裝填細沙做成沙包,構築沙包溝。但當時敵人砲火猛烈,林福來女士回憶說:「那天剛好漁船來了,說我們可以分批回去,問我們哪十個人願意先回去,我立刻舉手。這批先回去的十人,男生占九人,女生只有我一人。我們是晚上登船,大概清晨五點鐘的時候,抵達金門的料羅港口,他(船主)就跟我們說:『我們這艘船不靠岸,因為靠近碼頭危險。』他要放竹排讓我們划著過去。我們說『好啊!』這句話才講完,但聞『碰!』一聲;原來那個時候是退潮,我們這艘船未減速,船底碰觸到沙灘因而發出的謦響。就在此時中共的砲彈就像雨一樣,『轟隆!』『轟隆!』『轟隆!』的打個不停。我們只好跳水逃生,幸好船主身材高大,拉我一把,否則我就被海水淹死了。到了淺灘,我就開始用力跑,剛跑到沙灘,一顆砲彈就落在附近爆開,一聲巨響把我嚇昏了過去,待我甦醒時,我已在防空洞裡了。醒過來發現全身都是濕的,船主說:『我去幫你拿皮箱,你把衣服換一換,不然你這樣(會生病)。』我說:『好啊!可是你這樣出去會不會危險呀?』他說:『沒關係,砲火稍微有點停。』結果他出去一會兒,就把我的皮箱拿上來,說:『還好你的皮箱還在,沒有被水沖走!』我說:『怎麼了?』他說:『船被打成兩半了!』原來漁船被火砲擊中分成兩半,還好當時剛好是退潮,上面那截(船)被水沖走了,下面這截還在。後來砲火稍歇,隊部就用軍車把我們送走,臨上車之前又遇到一陣砲擊,砲彈落地『乒乒!乓乓!』的聲響,我們立即躲到卡車下面。到了金城,我在金城大姐家住下來,沒敢再回小金門。當時晚上,隔天白天都一直在打砲,不停地打,像下雨一樣。一個星期後,宣布停火,砲擊停下來了,我公公和婆婆決定要遷台(灣),他們來接我,我們就一起遷台了。」 砲戰期間曾參與搶運的隊員,許明良回憶當日的情形說:「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發動砲擊,砲火非常猛烈,連續進行了四十多天,企圖利用砲火封鎖金門,幸好政府在事前已經有所準備,百姓很快的躲到防空洞,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傷亡。不過政府為突破中共的封鎖,利用軍艦及漁船加強對金門運補,這時候的民防隊則負起灘頭搶運軍需物質的任務,那時候利用輪流的方式,每一個中隊輪流一天,由上級排定輪班航次日期。那時本村依年齡分配任務,年紀稍大的留守本村外,二十至四十歲的民防隊員全部出勤。」 「那一天,我們八點鐘在村公所集合,由軍車運送到了料羅碼頭。我搭乘第一部車,到達碼頭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一座牆壁全是彈洞的碉堡;等到第二車到,中共的火砲跟著就來了,砲彈『咻!咻!』的聲響,撼動每一位隊員的內心。當時搶運是民防隊先到達碼頭,運補船再進港,物質搶運完畢,運補船馬上開走。中共的砲火主要是打船,其次才打人,那時政府除了軍艦以外,也征用澎湖的漁船,但運補船進港,大陸南太武山的觀測所馬上可以看到,所以運補船一到,中共的火砲跟著就到。政府為了減少運補船被擊中的機率,必須是搬完一船,才換另一船進港,所以灘頭搶運的民防隊只有從早上駐守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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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天女散花
每當聽到現在的動感音樂,還有流行的舞蹈,就忍不住讓我沉醉在往日快樂的情懷裡,那些和同學一起跳「天女散花」舞蹈的日子。 記得五○年代的金門,流行黃梅調的電影,尤其是那一部林黛小姐演的「江山美人」,到現在在「KTV」唱歌仍有不少人會點唱「戲鳳」,曲中大牛的逗趣常是電視綜藝節目的戲碼,可是給我回憶最多的是另一首「天女散花」,我記得小學時好像是班級的舞蹈競賽,我們班選了這個古典的舞曲,同學美人(現改了個更美的名字美齡)姐姐都是舞蹈高手,我們一群年輕的女孩,便相約到她家去學跳舞,為的是班際舞蹈比賽可以拿獎,我們在她家(金城東門)的古厝院子裡,讓她的金喜姐姐和美麗姐姐一起指導,兩位姐姐身段好,手腕輕柔,而且很有耐性,她們都會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示範,還要我們把感情帶入舞曲,臉上要有豐富的表情,要明白歌詞的含意,才能舞出動人的姿影,就是那種顧盼生姿,眉宇彷彿也能在音樂中說話一般的靈活,那時,常常練累了就在古厝裡休息,清風徐來,心也跟著輕鬆起來,美人家的院子種滿了花草,花香就在風中流動,精神很快又恢復;金喜姐姐對我們這些小妹妹用心很多,古典的舞曲那些長長的水袖,都要真功夫,柳腰要如楊柳般的搖曳生姿;我們就在姐姐們的細心調教下,再穿上那些漂亮的古裝衣裳,舞出來的「天女散花」還頗有些韻味,而我們雖然常覺練舞過程有些辛苦,可是每當音樂一響,大家彷彿像仙女一般,舞在人間仙境,快樂得不得了,越跳越開心!我那時唸的是金城國小(現在的中正國小),導師是薛德清,我們班同學和導師的感情很好,所以即使出了社會,也常常遇有聚會就找導師一起參加。 忘了後來有沒有拿到名次,只記得在我們小學的畢業典禮上,我們再跳了一次,得到觀眾最熱烈的掌聲,而「天女散花」之所以讓我難忘,主要是因為後來上了國中,好像也有班際舞蹈比賽,而我們這一群同伴都一起進了城中,於是「天女散花」就再度上演囉!我記得那時候是蔡新國老師帶著我們練習,大家都練得很認真,而我有一次因為母親怕我荒廢學業,阻擋了我的練習,所以後來有沒有去表演,我都忘記了,但是那些一起練舞的日子,卻是滿含甜蜜的滋味。 後來結婚有了孩子,我還常常唱著「天女散花」的歌詞給孩子聽,要不抱著孩子就在娘家的古厝院子舞了起來,那種沉醉的感覺又回來,自己好像是「江山美人」戲裡的仙女,在天庭賞花吟曲一般!那些喜歡聽黃梅調的日子,是這樣伴著我們一起成長! 「天女散花」好像有一個是主角,旁邊有六個仙女陪著一起跳,每個人手持一個裝滿鮮花的花籃,開頭第一句的歌詞是「鮮花開放滿:::天::庭:::」,是黃梅調的曲子,有些音是拉長著,讓人覺得有繞樑三日的餘音,而那些穿著薄而輕的舞鞋,走出細碎的蓮花步,加上長袖長裙的飛舞,我們雖是青春少女,卻是已有婀娜多姿的嬌美儀態,能夠把天女的神韻表達幾分,頗覺欣喜!如今三十多寒暑過去了,回味起來才發現我們那個年代就知道,除了課業,活動也很重要,而且重視鄉土文化的傳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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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護送忠魂的無名英雄
日前和幾位老朋友到太武山海印寺進香,路過太武山公墓時,我們順道進入忠烈祠,向為國捐軀的英勇烈士們致敬,當時同伴老友林克崢先生,當場紅了雙眼,他說一則為這些烈士們,當年犧牲的淒慘狀況而難過,再則是為了另一群在砲火下埋葬這些忠魂的戰場伙伴們感到悲哀,如今他們大多凋零老去了,所剩的也寥寥可數,雖然只是一群民防隊員,但所擔負的任務,誰敢說會比正規軍隊少!所處的危險和軍隊會有所不同嗎?想起來心裡無限的感傷。 林先生當時是民防隊金城大隊北門中隊第一分隊分隊長,他所帶領的是一支北門中隊精英,個個身強體壯,平時公差、勤務、出操、打靶也都是箇中好手,吃自己、穿自己、替國家做事,人人都毫無怨言,有時稍有不順上級意思者,還要受軍法來恐嚇,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已經過了四十五個年頭了,如今有誰能記得這群不被承認的戰場老兵呢?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廿三日下午,當砲聲響起時,同時中隊部也主動敲起了緊急集合鐘,這些人有的在山上種田,有的在郊外做工,不分那個行業,大家主動放下手上的工作,拿起那枝七九步槍,趕到中隊部集合,指導員馬上分配任務,個個就戰鬥位置,誰能說這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中華民國軍隊呢? 是晚砲聲不曾停過,隊員有的放哨,有的巡邏,有的救火,有的搶救傷患,大家整晚都不曾闔上雙眼,凌晨二點多,上級來了緊急命令,命第一分隊緊急集合待命,過了一會兒,來了三部中型吉普車,第一班由班長王英本先生帶領上了第一部車,直開到太武山防衛司令部的水上餐廳旁才停車,領隊的軍官,命令隊員快速下車,進入旁邊的碉堡待命,那時天色漸露白光,眼前曾風光一時的水上餐廳,已變成了一片廢墟,據說在那裡犧牲了三位副司令官,沿途所見無不令人毛骨悚然,過了一會又來了三部中型吉普禮車將停放在坑道裡的三具棺木抬上禮車後,十位隊員分座在棺木兩旁,車行到三谿橋附近的汽車掩體內停下,人員在路溝裡就地臥倒,隨之的是飛機降落聲和砲彈爆炸聲,所交織成的一首戰場交響曲。一番狂雨的摧殘後,砲聲漸漸稀少了,人員又上了車,直接開進機場,停在飛機旁,隊員們快速將三具棺木抬上飛機停放妥當,然後全部上了其中一部車開到太武山公墓和第三班隊員會合,開挖墓穴,第二班由班長石江堂先生率領到五三醫院(尚義醫院),將死亡的官兵遺體,裝進忠魂袋送到太武山公墓,交給第一班和第三班隊員埋葬。 在砲火下工作的滋味,可用驚心動魄,和酸甜苦辣來形容,當砲彈打來時,只好將墓穴當做避難所來使用,砲彈打別個地方時,我們就得拚命趕工,肚子餓了沒東西吃,只好派個人到附近甘藷園裡找些地瓜來充飢,口渴了到旁邊溪流找些泉水來喝,當汗流浹背時,就跳到溪水裡沖個涼快,我們真是一群「天公仔子」,不解到底是境王上帝公保佑,還是這些烈士們的神靈幫忙,一天下來雖然匪砲三不五時的打來,但是三十幾位隊員們都還毫髮無傷又平安的死裡逃生。太陽下山後,隊員個個筋疲力盡,但是那位軍官還不肯送大夥回中隊部,分隊長在那種情況下,只好硬著頭皮提出交涉,最後總算見著了營務組組長,當組長了解隊員們的請求後,便說:隊員出任務一梯次是一星期,你們就在公墓旁找個掩體紮營,至於三餐就請你們中隊部派人送來,最後還加上一句「這是作戰;是命令」。了解任務後也只好認命,分隊長回到太武山公墓時,其他的隊員則都先行由公路兩旁路溝跑步回中隊部了,指導員看到了隊員跑步回來而不見分隊長,問明狀況後即大發雷霆,怒斥「你們好大膽,戰場上沒有命令就自己撤退是要槍斃的,你們還不快跑回去」,還好這時那位軍官和分隊長趕了回來,並告知;他已經向上級請示過了,你們今天都立了大功,所交負的任務也都圓滿完成,今晚先休息一晚,明晨再派車來接你們,這下大家才鬆一口氣,也才放下免被槍斃命運的恐懼心情。 筆者有幸,民國五十三年接任該分隊長職務,每當出操或演習,大夥兒集合在一起時,老隊員們都會講述當年出任務時的種種事蹟,茲值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紀念日,僅以此獻給當年出生入死的無名英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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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浯島牧馬雄風
民國四十八年,先總統 蔣公蒞金巡視,指示成立牧馬場,負責改良舊有矮小的馬種,發揚開浯恩主陳淵的牧馬雄風。第二年七月隨即成立金門牧馬場,引進外國大型種馬及種植優良牧草,在此一政策指示下,民國五十七年曾經培養出一匹鬃毛光亮,體型魁梧,胸寬體長的駿馬名叫「金來」。牠行走時後蹄超過前蹄,奔跑時馬蹄輕快,如凌風飛馳,一點五公尺以上的獸欄,輕輕一躍而過,落地輕盈,姿態優美,是牧馬場設立以來所培育出最好的馬匹,據當年后里馬場馬政專家的鑑定:在后里馬場飼養的三百五十匹馬中,找不出一匹如「金來」般的好馬。這匹馬後來被送往台灣,計畫參加當年在加拿大蒙特婁舉行的奧運馬術競賽,可惜好馬通常都是桀傲難馴,由於「金來」無人能駕馭,被當成劣馬轉賣他處,終於死於異鄉。 ◆不絕如縷的牧馬傳統 金門牧馬場直到民國七十四年九月,與農試所的畜產課合併,成立了金門畜產試驗所。但地區百姓仍慣稱為牧馬場。現有馬匹十餘匹,圈養在柵欄內,欄內糞泥滿地,寸草不生;欄外則芳草鮮美,綠野千里。馬兒就這樣與草原分隔,惆悵地走入歷史。傳統雖然式微但幸未中斷,根據縣內的耆老口述,約在民國五十年左右,金門縣運動會經常有跑馬比賽,早期的賽馬場地已知者有以下幾處:第一處為大甲場,原址相當於現在的自來水場、議會、警察局這一帶。而最為人熟知者是金門高中運動場,原址在民權路上,金門高中彩繪圍牆內。第三處為金沙浦邊,鶯山廟前沙灘。從後浦通往沙美這條筆直的馬路,也是早期著名的賽馬路線。當年參賽者只在馬背上墊了一塊毯子或麻布袋,以跑直線或繞圓為主。第一個口令:預備,第二個口令:翻身上馬,第三個號令一響,參賽者用兩隻光腳丫子往馬肚一夾,馬兒便奮力向前衝!這種比賽方式,雖有些粗俗,但生命力十足,正所謂「俗擱有力」。因為規則簡單,不需複雜昂貴的裝備,不講求特定的馬術動作,非常平民化,這也是先民皆是騎馬高手的重要原因。 金門現有養馬人家約有十餘戶,連同畜試所馬匹約五十匹左右,養馬目的皆屬個人休閒活動。私人馬場有四座,其中有會員參與者,全島目前為止,僅有位於庵前的豐蓮山休閒馬場,共有八匹馬供會員騎乘。每到傍晚五點左右,許多喜愛騎馬的會員皆來此享受騎乘的樂趣。附近另有一座亞昌杉馬場,由三位熱愛馬術的年輕朋友組成;下埔下馬場,環境優美,是騎者與馬兒夢寐以求的天堂。 從參與騎馬活動的成員來看:兒童比率遠多過成人,換言之,騎馬與很多技藝一樣,年齡越小,學得越快,越早學習,越能體會箇中樂趣。很特別的是女性遠多於男性,並且藝高人膽大,勇於嘗試,對騎馬活動的興趣遠大於男性。根據觀察與訪問所得,騎馬活動之所以吸引人有以下幾個因素: 地區缺乏刺激而又有挑戰性的動態休閒,騎馬正好彌補此一缺失;自古以來馬也是人類忠實的朋友之一,聰明又有靈性的動物,一般人對馬有強烈的好奇、興趣與喜愛,而小孩幾乎都不怕馬。騎馬時,來自各方羨慕與崇拜的眼光,愈發使騎士感覺既威風又神氣,人愈多愈願意表現;而人馬之間的協調,帶來的韻律與奔放的美感,常會給騎士莫大的滿足與成就感,騎馬徜徉在草原上,使人心胸自然開闊。許多人對馬又喜歡又害怕,一但克服了害怕的心理,就會喜愛這項活動,並產生不服輸的心理,別人會,我當然也會,是對自我的期許和挑戰。 馬場往往也是良好的社交場合,來馬場休閒的會員常都是全家出動,因此在這裡可認識許多新朋友,成為大人交際,小孩玩耍的場合。 騎馬是非常好的休閒活動,但在上馬之前必須先對馬有基本的認識,譬如絕對不要站在馬屁股後面,免得牠看你不順眼,踢你一腳;初次騎馬一定要有馬場工作人員或熟悉馬性的人協助,以免發生危險。多接觸、多吸收相關知識,或請教專業的教練指導,才能充分享受騎乘的樂趣。 關於金門馬我曾鬧過一個笑話:今年四月份參與古寧頭的石蚵文化節,我們設計了鴛鴦馬做為開幕式:需要一位當地的村民牽馬進場,首先徵求村長的意願,他一口拒絕,並推薦另一位早年養過鴛鴦馬村民,公所的一位民意代表看了我的開場設計後,哈哈大笑,並斷定絕對沒有人願意牽馬,因為金門有句罵人的話:牽馬去見王爺,叫誰牽馬就是叫誰去死的意思。果然村長傳來消息,沒人願意牽馬,因此到了活動當天,只好由馬場主人親自出馬。 在料羅灣長泳活動的第一天黃昏,馬術籌備會的朋友們舉行一場傳統趣味性的飆馬競賽,成人組與少年組,這項比賽規則為光腳丫、無鞍具,徒手翻身上馬,輸贏不是重點,主要目的在重現金門傳統的賽馬風貌,因此光腳丫、著紅短褲的參賽者,聽到起跑號令時,人人策馬奮力向前衝,短短來回兩百公尺,選手跑得意氣風發,圍觀群眾也很興奮,這可是自民國五十六年第三屆縣運後的第一遭,賽馬在金門已中斷了三十六年。縣長在馬術總教頭李新德爺爺的協助下,騎上了馬場一匹最激動敏感的快馬「中秋」,在沙灘奔馳,我請縣長小心,他則回了我一個眼神:你太小看我了!可不是嗎?他的祖先可是馬上英豪呀!貴賓許信良先生也騎著「小黑」在海灘來回漫步,這種體驗想必令他難以忘懷。以金門的傳統騎馬方式,加上地區自然與文化資源,若能善加規劃,金門必能發展成愛馬者的天堂。 ◆騎馬夢幻曲 馬路!馬路!原來路是為馬兒而設的,只是時移世轉,馬兒走在現在的大馬路上,與車爭道,真是險象環生,一匹年幼的小迷你馬,趁主人不注意跑出馬場過馬路時,被車子撞斷了一條腿;馬兒前往海邊洗澡,與眾多車輛同行,常會驚慌失措,躊躇不前,多虧駕駛人耐心禮讓,但也為駕駛人帶來不少困擾,因此為馬兒規劃一個專用的馬路,提供騎乘的安全和樂趣,這將是金門恢復與重視傳統文化重要的象徵之一。期待不久的將來,地區能有騎馬專用道路,充滿金門風味的馬車在綠色隧道中穿梭,悠哉遊哉的帶領遊客,在傳統聚落或古蹟中尋幽訪勝。因此地區傳統牧馬產業嘗試定位如下: 目標一:騎馬休閒 許多來馬場參觀的遊客或採訪的記者,都對馬場內的身手矯健的大小騎士讚不絕口,直誇本地人好幸福,有如此好的騎馬環境,尤其對無鞍具的騎乘方式,感到特別新鮮有趣。由於馬場並沒有正式對外營業,故許多遊客都是由於好奇、無意中發現馬場的存在。日前有兩位自助旅行的年輕朋友來到馬場,我們招待她們騎馬、餵食,看剛出生的小馬,和鼓著大肚子準備生產的母羊;第二天清晨,帶她們到田浦海邊大花崗岩上吃早餐,到溪邊游泳玩水,她們樂得直呼下回還要再來,告訴馬主人,下回住民宿,請馬主人一早帶她們到馬場,黃昏時再把她們接回民宿即可,她們認為這種定點式的旅遊,才是紓解壓力最好的休閒。 當前金門地區最具歷史意義的養馬機構就是畜產試驗所,其前身是民國四十九年,奉 蔣公指示成立的金門牧馬場。該所現有十餘匹馬,和相關的設備,豐富的資源,閒置不用,十分可惜;地區專門提供青少年休閒娛樂活動的組織,首推救國團的青年活動中心,若能結合彼此的資源和功能,開設騎馬夏令營,延請馬術教練開班授課,將可提供地區民眾與海外人士,極富吸引力和挑戰性的休閒活動;其次最近騎馬休閒的風氣,在有心人士的推廣下,已愈來愈蓬勃,騎馬人口日益增加,相對於現有的馬匹與場地設備,已經無法應付遊客的需求。如何規劃合適的馬場,並突破目前法令限制,引進所需馬匹,這是地區發展馬術休閒急需解決的課題。 目標二:馬術運動 馬術運動在西元1912年,就已成為奧運正式比賽項目之一,金門有優越的條件,值得大力推廣,尤其金門遍地都可放牧,若能鼓勵各村莊成立馬場,甚至恢復以往傳統,家家戶戶畜養馬匹,使全民都成為騎馬好手;各級學校成立騎馬社,使騎馬成為學校運動的項目之一,培養正式的馬術競賽選手,在島內規劃幾座標準的馬場,將來可舉辦村落與村落之間的騎馬比賽活動,甚至兩岸三地觀摩邀請賽等,使騎馬運動能普及全金門,進而結合地區豐富的文化資源,吸引世界各地喜愛騎馬的人士,來此地參加國際馬術大賽以及度假休閒。 目標三:馬術治療 騎馬可以訓練人體平衡感,韻律感及柔軟度,自然消耗人體熱量,達到保健強身的功效,騎馬一分鐘,相當於按摩一萬次,長期處於工作壓力,以致筋骨痠痛及罹患脊椎炎患者,更可以藉由騎馬改善骨刺、僵直性脊椎炎等症狀。非營利組織,中華民國傷健策騎協會,自香港引進了馬術治療課程,協助腦性麻痺、小兒麻痺、自閉症、過動兒、弱智、脊柱裂等患者,學習馬術作復健。在英國、德國、香港、日本、美國、新加坡、以色列等國家地區,都有成熟先進的馬術治療組織。地區馬場經營,若能與當地醫療資源結合,發展馬術治療,必能形成地區別具一格醫療特色。 根據天下雜誌八月份報導,全國廿五縣市競爭力評比專題中指出,地方競爭力崛起,金門的優勢在於高品質的居住空間與教育環境,經濟發展與工作機會則是人民心中的最痛。其實金門現有的四大所皆是金門的產業,尤以牧馬產業為最,把古老的傳統產業轉型成既文化又經濟的創意產業,不也是我們的機會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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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其中金寧大隊榜林中隊在九月二十七日負責灘頭搶運工作,即造成三死數傷,當時擔任村長的許加壯回憶說:「那時我擔任榜林村村長,又兼任民隊中隊的中隊長,農曆八月十五日,也就是中秋節當天,本(榜林)中隊接到到料羅灣碼頭搶運物資的命令,我原本要率隊前往,但副村長江導認為應該由他領隊,我們二人相持不下,最後還勞駕鄉公所一位長官來調解,他說:『副村長的作戰經驗比較多,應該讓他帶隊。』集合點名之後,榜林村六、七十位隊員便由江導副村長領隊,由軍車接送駛往碼頭,那時砲火猛烈,但隊員最基本的防護鋼盔也沒有。」 「送走搶運隊伍之後,我就一直在村公所等候消息,隔了好一陣子,突然接到村丁回報說:『我們榜林的民防隊被砲彈擊中,整個海灘煙霧瀰漫:::』那時隊員家屬守候在家裡,原本就心急如焚,一聞知有消息,紛紛趕到村公所來打探家人的消息,有人問:『有誰被打死?』村丁回說:『圓仔!』 那時村中有二位綽號『圓仔』,一位姓許,一位姓王,許姓隊員的母親一聞被打死的是『圓仔』,遂放聲大哭,我趕緊安慰他說 :『還不知是那位「圓仔」?你先不要著急,有可能不是你家的「圓仔」。』過不久,確定被砲彈擊中的是王姓『圓仔』,全名是王天生。王天生被打中腹部,肚破腸流,運回時還沒有氣絕,但當時沒有醫學常識,沒有緊急處置,結果枉送一條人命。」 「同時被運回來的還有呂主權、呂主賜兩兄弟的屍體,據轉述在灘頭執行搶運時,敵砲非常猛烈,弟弟先中彈,受傷哀嚎,哥哥見狀趕緊搶救,當時落彈如雨下,一發接著一發,非常密集,而且彈片四射,哥哥也遭砲彈擊中,當場死亡,二兄弟先後在海灘上陣亡。受傷者有楊忠砲、許加勇:::等六人之多。呂家同時失去二子,家中遂陷於愁雲慘霧中。」 「農曆八月十五日那天,就我們中國人的習俗來說,這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但我們整個榜林村卻籠罩在悲憤的氣氛之中。鄉長聞訊趕來,立刻下令將傷者送耍頭(尚義)『五三醫院』救治,但中共火砲仍持續在砲擊中,我這時候我除了自責,也覺得要負起責任,遂自告奮勇親自押車前往醫院,那時中共砲火非常猛烈,砲彈都在空中爆開,爆開時只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響,然後看見空中一團一團的火球,而且感覺砲火似乎是追著軍車打,我那時坐在前座,只拚命的催促駕駛加速往前急駛。」 又據參與這次任務,並且因公受傷的許加勇先生回憶說:「我一生中永不能忘懷的是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那次戰役,中共以火砲封鎖金門,政府利用艦艇及徵調的漁船加強運補,在猛烈的戰火下,強行搶灘,金門民防隊則以中隊為單位,輪流到灘頭搶運物資。農曆八月十五那天,我一大早就接到通知,要求早上八點在村公所集合,當時榜林中隊包括東洲、昔果山、后垵等自然村的民防隊,隊員總數約七、八十名,副村長江導在逐一點名後,即用軍車載到料羅碼頭。」 「那天早上,中共並沒發砲,我們提前到達料羅待命,休息一陣子後,即提前用中餐。不過我們至始未看到國軍的登陸艇,據說是停泊離岸一、二千公尺的外海;到了下午一、二點,海軍的小艇開始才進港,不過我們才剛看到小艇,中共的火砲已經開始砲擊了,小艇在戰火中奮勇前進,艦艇才靠岸,港區碼頭早已陷入猛烈的砲火之中了。」 「艦艇一靠岸,民防隊員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卸貨,好讓艦艇儘速離港,因為艦艇停靠碼頭的時間愈久,風險相對的提高;而且船隻停泊不動的,中彈的機率愈高。所以上級要我們動作要更為迅速,民防隊在軍令之下,誰也不敢待慢,敵人的砲火再猛烈,也只有硬著頭皮加速搶運。中共的從下午一、二點打到下午六、七點,搬完的船隻離港,另外一艘滿載貨物的小艇又立即進港卸貨,也有記下總共卸了幾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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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浯島牧馬雄風
七月十七日下午,我們依約前往馬場,與戶外生活雜誌攝影記者王小姐會合,七匹馬加上大人小孩十來個,浩浩蕩蕩前往莒光湖畔大草原拍照,王小姐慧眼,老早選好林務所維護得優雅整潔的草原,以莒光樓為背景,拍攝孩子們在青青草原上策馬奔馳的英姿。從他們矯健的身手,自信爽朗的笑靨中,金門發展為騎馬天堂絕非夢想。 ◆金門古代牧馬史 許多初次到馬場騎馬的人,上馬時忐忑不安,猶豫害怕;如果他是金門人,我便告訴他:你的祖先是馬上英豪,你當然也是天生好手。的確,熟悉金門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公元八百零三年,唐德宗貞元十九年,閩觀察史柳冕,向德宗皇帝上奏設置萬安監,總理馬匹畜養事宜,並於泉州開闢五處馬場,金門為其中之一。以陳淵為牧馬監,開啟了金門淵遠流長的養馬產業。為什麼選擇在金門設置牧馬場呢?根據新加坡金門會館五十八號會訊內記載「唐貞觀之治,長安城為全世界經濟與貿易中心,全世界各地區商人都前來中國,做生意與採購知名的絲綢。唐朝政府須在三條「絲綢之路」派出重兵,沿途設立城堡以保護商旅安全。由於地區分布廣闊,路途遙遠,士兵必須騎馬前往,對馬匹需求因而增加,所以唐德宗皇帝才下旨命令陳淵,率十二姓到金門設立馬場,養育良駒。」 當年牧馬遺址至今猶存:太武山之陽,迤邐十數里的空曠區為牧馬場地:這一地區的南方,為五土阜環成狀如蓮花瓣的豐蓮山。陳淵與部將住在豐蓮山之腹即今之庵前;在北方(即早年所稱之青山坪,現為中山林)和土阜形狀的雙乳山,搭建草棚做為馬匹棲息處所;西南則為珠江上游之洗馬溪,俗稱后垵溪:溪南為駟湖(今泗湖與后湖之間),做為清洗馬匹之用;在東邊菽山,今之昔果山,種植豆黍牧草,做為養馬飼料的場地。讓我們復原古代牧馬景觀,遙想當年,萬馬奔馳、徜徉在遼闊的草原大地;群馬在洗馬溪中飲水嬉游,優美壯闊的景觀,思之真令人無限神往。因其功在金門,現今各村落皆有奉祀陳淵的廟宇│孚濟廟,根據縣志統計,最盛時多達十三座。遺憾的是老一輩的已逐漸淡出這段歷史,新生的一代似乎並不知道金門有這段光輝美麗的傳統。 歷任縣長在每年的三月,皆率同各級主管到位於庵前的三級古蹟-牧馬侯祠-上香祭拜,建議縣長來年公祭時,率領官員騎馬前往,以不負牧馬侯遺風,甚至形成牧馬侯祭祀文化活動。 ◆金門近代牧馬史 講到騎馬,幾乎每個人都瞪大眼睛,以不可置信的口氣反問:金門有馬嗎?去年一月,舉家遷回先生睽違廿八年的故鄉,青草遍地的原野上,常見黃牛與山羊、野鳥漫步其間,總覺得若能有馬兒馳騁奔騰其中,風景豈不更美?七月的某一天,在通往吳厝的路上,看到有牧馬侯祠的指標,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意外的發現一座私人經營的休閒馬場。馬主人蹲在屋頂上敲敲打打,笑咪咪的回答我這個不速之客的疑問,親切隨和的表示歡迎來騎馬,就這樣重續廿五年前騎馬因緣,每天黃昏,全家都到馬場騎馬,並且呼朋引伴,向四方親友宣傳金門可以騎馬。最新奇有趣的是,金門騎馬方式上承古風,一如戰國時期趙武靈王仿胡服騎射,不用馬鞍和馬鐙,騎的是裸馬,此即地區百姓所謂的空心馬,頂多在馬背上加塊毯子罷了。現在地區五十歲上下的居民,可別小看人家,想當年他們可都是騎馬高手呢!有一次我們一人一騎,行經北堤路,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先生,盯著我們看,我微笑的向他打招呼,隨口一句:來騎馬呀!他立刻不客氣的回了一句:下來呀!讀了金門歷史後,我才知道我是在關公面前舞大刀,這些年長的居民,全都是深藏不露的馬上英豪。 唐宋之時的馬島,馬匹千百成群,民國五十年時還有九百餘匹,目前卻只剩下五十匹左右,馬兒何處去了?經由耆老訪談和資料的研讀得知,金門百姓沿襲著千年以來的傳統,每戶人家至少都養了一兩匹的騾和馬,做為耕種拉車和交通工具。馬的等級類似汽車,騾則類似機車。這些騾馬與居民關係密切,感情深厚,可說是地區居民家庭的一分子。但近代兩件歷史事件重挫了金門的養馬事業: 首先在對日抗戰期間,金門同遭日寇蹂躪,經常強徵人丁騾馬,為其無償服勞役,一九四五年端午節前夕,日軍因太平洋戰爭失利,駐金日軍被盟軍封鎖,走投無路,乃強徵金門鄉親五百名馬伕和五百匹騾馬,於六月卅日,趁黑夜載運錙重啟程,以帆船渡海至海澄後,越過南太武山,協助日軍轉往潮汕方向逃亡。被擄去的人伕騾馬,沿途因酷暑難熬、腹飢不支、或不耐翻山越嶺體力不繼而死;加上沿途日軍打家劫舍遭致民怨,使民伕遭居民打死;在盤陀嶺上,遭美國軍機轟炸,馬伕與騾馬死傷無數。(金門戰地史蹟/黃振良)經過這次打擊,金門養馬人家大減。在縣立體育廣前有一石雕「日軍強徵馬伕紀念碑」,古寧頭溼地中心前有「馬伕淚碑」,紀念了此一歷史悲劇。 其次是民國卅八年大陸淪陷,國軍退守至金門,幾場慘烈的戰爭相繼在金門上演,根據董群廉的戰地金門史話追述:古寧頭大戰前夕,為了防範中共攻打金門,開始收集建築材料,由於政府財政困窘,無力支援各項建材,國軍只好就地取材,強拆民房民、門板,以構築防禦工事碉堡,並集合了附近村落五、六十匹飼養騾馬的人家,組成騾馬隊,從早到晚馱運門板、石塊、圓木,戰爭發生時,這些騾馬隊還冒著生命的危險,穿梭在槍林彈雨中馱運彈藥。(92/07/17金門日報/戰地金門史話-關鍵年代的關鍵戰役/董群廉)面對軍方的要求,老百姓沒有拒絕的權利,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誰還願意養騾馬自找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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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血濃於水
兩岸分離了五十餘年,不論我們的政治立場是統、是獨,現在的海峽兩岸有兩個分治的政府卻是個事實,兩岸各個時期的領導人,誰都想在兩岸的交流上有「利我性」的突破,以期名垂青史;五十餘年後,在台灣民間強大的商貿需求下,兩岸的領導者,終於談成了以「兩門對開,兩馬先行」的模式試辦「小三通」,我個人非常感佩當初金門縣政府戮力為民的傻勁,因為就當時的感覺,似乎是是中央政府迫於民意壓力,不得不做的三通「假戲」,只沒想我們的金門縣政府卻一頭熱的「真做」,但倒底是「百川匯流,勢不可擋」,在前陳縣長完成了歷史上的破冰之旅後,小三通慢慢的升溫,漸漸的熱絡了,雖然中間的接觸不免有些扭扭捏捏、嗑嗑撞撞,但就我們這些經常往返兩岸的「台幹(或因自稱『金』幹)」而言,可說是感恩載德,無以為表!從當初的港澳中轉,到今日金廈直航,不但費用從萬把元,節餘到千把塊,路程上更從十二個鐘頭以上,縮減到現在的一個鐘頭,如此大德,怎不令人感涕,尤其若又似吾人具有「金門人的優勢」,那才真是真箇::「賺到了」! 隨著小三通的熱絡,藉著金廈這條航道去探索心目中的神秘中國、記憶裏祖國大陸的台商或金門鄉親已不在少數,隨著日趨熱絡的兩岸往返,兩岸人民的生活習性、工作態度、思維模式等也慢慢地讓彼此熟悉;然而,在探索彼此或適應對方為生活或工作伙伴的同時,其實有著更深層的文化融合問題,正考驗著被隔阻了五十餘載的兩岸同胞們! 兩岸本屬同文同種自不待言,然而,因為政治體制的互異及時空的間離,屬於新一代中國人奮鬥的天地,將無可避免的是無疆界的國際化社會,我們年輕的新世代們,將更無法明顯的去感受那段曾經「國共對立,硝煙烽火」的日子,在台商的西進浪潮裏,我們已經漸漸的無法判斷「根留台灣」及「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的真正涵義了;其實台商的西進,說白了,就是利益上的「逐水草而居」,因為台灣的經濟、生活環境,基本上已無法滿足傳統產業,甚或高科技業者成長的及生存的需求,在現實的條件影響了他們生存及發展的時候,他們勢必需要遷徙到另一個水草及資源更為豐沛的地方;在誘人的招商條件、廉價的製造成本及與國際化接軌的機會::等誘因的趨使下,彼岸的大陸當然是台商們第一順位的選擇;「以經濟影響,圍攻政治干預」,當然是大陸當局所謂的「統戰」伎倆之一,但在我們的同胞們,義無反顧大玩境外投資,規避政府干預的同時,上位者是否也應想想,什麼是台灣(當然包括金馬澎)的競爭力?什麼又是台灣可長可久的依仗?什麼又是我們在談判桌上最有利的籌碼? 商貿往來的熱絡,意謂著人潮與錢潮流動的熱度,縱使目前只是我方單向的在貢獻祖國經濟繁榮!再來呢?其實不管部份政客們怎麼說,兩岸歷史上的牽扯,及未來可見的互動影響,是一個無由逃避的問題,不管我們承不承認現在中國的政治實體,到底它在過去、現在,甚或未來,都將會直接牽動著兩岸人民的末稍神經,猶若火灼指梢般的直接而深刻! 舉個例來說吧!金門人的閩南語口音絕不似台灣任何一地區的「台」語音調,這想是無人可否認的吧!但巧的是,金門的閩南口音卻與廈門市同安區的語音極其相似,以我個人親身的體會,就是我在同安以不到四分之一的價格,買了另一「呆」胞重金消費的同款禮品,只因為我和店主是「自己人」,不賴吧! 有趣的是,在同安一樣有個叫「陽翟」的地名,詳問下,一樣是陳姓的族群聚落,甚至宗族裏也有與金門「陽宅」一樣「延」、「篤」之類的輩份排序,問起老一輩當地人的看法,他們會很輕鬆的告訴你:「阿刀商一個祖公,這嘜那嗲熱烈,擱耶寄錢參噎拜!」後來我才知道不只如此,金門夏興的陳姓,也和同安的島美、曾厝、西柯等地的陳姓族人一樣,緣於同一個陳氏分支,甚至他們還曾集資幫忙建設位於金門夏興的陳氏宗祠! 血濃於水,正真實的存在於兩岸人民的生活裏,炯異於政客們嘶聲吶喊的口號!其實政治上的是是非非,本就跟我們小老百姓沒有多大的關係,因為誰又知道,今日政治語彙上的苦苦堅持,他日又會變成什麼模樣呢?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為文必言:「打倒萬惡共匪,解救大陸苦難同胞!」誰又想得道,五十年後締造「世界經濟成長率奇蹟國家」的人,就是那群萬惡的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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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竹甲魚配麵線
我又惹媽媽生氣了 中元節時,在早晚皆可以下海捉魚時段,晚飯後散步回娘家探望一下,碰上媽下海捉魚回來,正在分類整理。從台灣回來的小姪兒,對奶奶捉回來的漁獲很是好奇,把玩之際,奶奶順便介紹各種海產的名字給小傢伙知曉,其中有一條三角型魚頭,體型扁平,色澤呈墨綠灰色的魚,小時候吃過他,中間骨頭外兩側的肌肉,細緻甘美,魚刺又鮮明分布兩側,很容易拔除後即可嚐到鮮美的魚肉,是人人愛吃的一種魚類,媽介紹說:「這叫做竹甲魚,竹甲魚配麵線,很好吃,你知道嗎?小時候你爸爸和伯父、姑姑們常吃過的,你要不要吃看看?」媽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告訴小姪兒,在一旁的我附和著說:「這一生哪會忘記?那手腳上一條條紅腫的鞭痕,加上同學的恥笑聲,深藏腦海心靈深處,怎麼有可能忘記?」媽回答說:「誰教你要趕快著來投胎,摸不對門環,出世不對時,只有怪你自己眼睛沒張大一點,沒有選擇好門,對就來出世!」這樣的回答後,媽隔日就不再跟我說話了,我知道她在氣我,還牢記小時候被打的事件。 被打過幾回?我數不清也不記得,只是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常常在學校裡受到同學的指指點點,吃了「竹甲魚配麵線」後,在冬天還好,有長袖衣褲遮蓋,別人瞧不出,而碰上短袖衣褲,色澤明顯的條條鞭痕,便無從遮掩,清晰的呈現在手腳上,為了怕同學見著,可遮處則盡量掩蓋、遮著,也死守在教室座位上,就連如廁都省下,以盡量減少外出,避免讓其他同學瞧見,自卑、沒自信,充塞小小心靈中。 印象中,吃到「竹甲魚配麵線」較深刻的有兩回,一是:某日已到學校上課後,家中派遣尚未上學的弟弟來教室找我,說是媽媽很生氣,叫我回家去,那趟回家的路上,腦中儘是想著,我早上忘了或是少做了甚麼事?沒把工作做完嗎?我犯了甚麼錯?:::整個人提心吊膽的、害怕、不安:::的回到家,一進門,不由分說,就是一陣「魚竹甲配麵線」,被打的當時,只能哭著找地方躲,但還能躲那兒?只有等媽媽氣消了,竹棍自然停下,而媽卻還記得叫我再進學校去,那時身上的痛楚,還熱哄哄的未消退,一想到同學又要如何看待我?恥笑我?真的很不願再進學校,但是你要再吃一頓「竹甲魚配麵線」嗎?只好乖乖的往學校走去,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 另一次是:平常利用空閒時,到賣冥紙的店裡頭,拿未加工的冥紙來貼上鋁、錫紙,如此可賺得些工錢,當然賺得的錢,需交給媽媽貼補家用。有一回,不知哪隻貪吃鬼來纏身,我竟著魔的跟著玩伴到冰果店,買了份「粉圓冰」來吃,夏日裡吃碗冰涼的「粉圓冰」的口欲,竟然勝過父母平常的訓示,一吃下肚後,不知哪個通風報信的傢伙,竟然快馬六百里火速的向我父母告知,而又將父母找我的信息傳達給我,而自知犯錯的我,在害怕的畏罪下,我選擇了跑遠躲開的策略,而小孩子能跑多遠?在同伴眼線的傳達下,我被爸爸追趕著,越害怕,心越慌,腳不自主的跑得更快,但哪有可能跑得過父親?被抓回家後,在「一個女孩子家,還敢逃跑給吻偝追,成甚咪摜!」下,那一次,承受父母兩人的「竹甲魚配麵線」。 小時後,常常自己想著,我一定不是父母親生的,要不然他們怎麼能這麼狠心的以「竹甲魚配麵線」款待我,這想法,直到上高中後才撫平,我不知道和我同年齡的小孩,有多少人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只因在「貧賤夫妻百事哀」下,你就得成為父母,因經濟、工作壓力下的情緒發洩對象。我心態是一些不平衡,目前讓媽生氣下,我道出了以前的心理感受,這於事無補,只會引起不愉快的回憶。但我只想表明,小孩子並非父母的私有財產的可以隨意對待,「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也並非至理名言,已身為父母的我們,願彼此共勉,讓小孩子有個愉快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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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粗桶
一只粗桶 時光的塵埃靜靜覆蓋它 什麼也不抗議,也不多說 就那樣被遺忘,靜靜 匿藏在廂房紅眠床一角 橫七豎八疊著鋸子、刨刀、墨線盒 數只民國袁大總統銅錢袋,並且 倚靠著父親良心清白的重量秤 無聲無息藏了幾十年 一只粗桶 是時光無情的計時器 從圓心向過去劃開記憶 往前切開生活年輪層 刨出貧窮日子生活的夢想 原木肌理素淨,沒有 紋飾、髹漆的外顏,一如父親 一片片夾立木材本色風塵撲面 莫非也是一頁頁記憶肌理 刻劃日軍鐵騎踐踏,無奈 被征召,種植鴉片 祖父與伯叔父逃難於內地 見證國共內戰,保甲自衛訓練 躲避砲擊,滾上風沙 宣傳彈落高粱田,灌溉烽火的年代 製物零污染,資源環保回收 物欲單純,信仰潔淨卑微的記憶 一只粗桶 沿襲祖父木匠手藝,勤樸製成的 隱喻受了詛咒,出外討生祖父的命運 隻身從惠安到金門,城隍廟內麻袋裹身 從外村到內村,木匠習藝,製麵豆腐持家 綿延子孫的一頁辛酸史 隱喻了半師木匠父親中途轉行曲折命運 順著時間紋理 刨出生活艱深的瘢飾 刨出父親多繭掌紋的憂愁 磨平戰火粗礪的碎屑 組裝了可盛水可容納可收編五穀雜糧的大肚 桶底如同神主的祖父淵源 桶底四周圍成的木片綿伸如代代子孫 母親是圓心,父親是那一層鐵線圈維繫 圍住我童少屹立成長 圈出歲月年輪裡的憂喜 空空迴旋,不說話的一只粗桶 木訥忤立,一如父親多年的沉默壓抑 我對著它沉思,不忍掀揭 莫非它也是乍然離去父親 什麼都沒有留給我 唯一,留給我的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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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戰爭即起,基層幹部各依自己的職責分派工作,洪福田先生回憶說:「我負責調查砲災損失。次日一早,我戴著鋼盔,斜掛防毒面具,配四五手槍,利用砲火間隙,沿著馬路前往西路、西宅、東林、湖下、羅厝等各村,遇砲擊即跳入路旁的交通壕或線溝,主要目的即在調查村民的災害損失,有無人員受傷死亡?傷幾人?死幾人?房屋有無倒塌?全倒、半倒各若干?家畜有無傷亡?豬牛羊各若干?財產受損的程度各為何?這時戶籍幹事還兼任情報官,每日下午必須彙整各村報來的數目,在下午五點前向民防總隊部通報,報告每一日傷亡的數字,死傷多少人?房子倒幾間?豬牛羊各死傷多少隻?這件工作一直做到單打雙不打才停止。」 幸好,地方當局在事前挖掘了許多防空砲洞,減少了百姓的傷亡。全島民眾受砲災傷亡者計有429人,其中死亡者107人,重傷者133人,輕傷者192人。 張奇才先生回憶說:「劉玉章最大的貢獻是太武山坑道的構建,這項工程始於他的手裡,他非常注重工事的構建,在他任內更下令百姓民間挖防空洞,他執行命令非常嚴格,挖掘防空洞的過程造成不少民怨,所以很多人對他不滿;但到了八二三砲戰,中共突襲性的砲擊金門,並沒有造成百姓大量的傷亡,這都要歸功於他事前有充分的準備。」負責執行這項命令的軍科長徐榮祥回憶說:「到八二三砲戰發生時,因為我事先要求做了許多防空壕(洞),使民眾減少了很多傷亡,後來他們才對我心懷感念,認為以前那個『土匪』還不錯,所以現在檢討起來,做任何事情,只要心存善念,眼前的抗爭有時還是不能存有太多的顧慮。」 總計這次砲災造成房屋全毀者4035間,半毀者3344間,災民流離失所,需要政府救濟始能生活者共計182戶,616人;需要全部救濟者5126人,半救濟者4516人。中國大陸救災總會捐助救濟金70萬元,谷粉5360袋,麵粉9789袋,糙米2272包,衣服409包,棉被1200條;安全分署捐贈菜頭84箱;基督教會捐贈灰棉毯41條。救濟金發放死亡每人埋葬費1000元重傷者500元共發173500元。救濟品視災貧民實況酌量發放,共發谷粉1731包,麵粉5686包,糙米1862包,菜頭84箱,棉被1200條,灰棉條黃毛毯41條,衣服409箱。 十七、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發動砲擊,「八二三砲戰」從此揭開緒幕。從這一天起中共連續對金門砲轟了四十四天,砲火之猛烈,使得運補金門的船艦一再的折返。林福來女士回憶:「八二三那年,我從金門來台灣受訓一個月,受訓期間剛好發生八二三砲戰。受訓結束後,我們準備要回金門,那個時候真的覺得非常的困難。我們從基隆搭船,結果是到澎湖,就在澎湖的水產學校又等了近一個月。中間我們有好幾次搭船,大概有三、四次之多,都是晚上說要去坐登陸艇,結果坐到一半又折回澎湖來了。」 砲戰期間,中共總共發射了數十萬發的砲彈,企圖封鎖金門,政府為突破封鎖,利用軍艦及漁船加強對金門運補。當時國軍全面備戰,預防在砲戰之後共軍會有大規模的登陸作戰,為保持國軍戰力,灘頭的運補搶運任務全面由民防隊擔任。民防隊在戰爭中確實發揮了保家衛鄉的功能,也對國家付出最大的貢獻。 當時金門有金城、金山、金寧、金沙、金湖、烈嶼等六個鄉鎮,五十三個村(里)。於是成立了六個民防大隊,五十三個民防中隊。當時擔任金城民防大隊的參謀主任符文敏回憶說:「民防總隊下達命令,按平時編組,依次輪值,依運補船的多寡及運貨量,由軍事科調派,每天派出一中隊,或派出二中隊負責碼頭搶運工作。如果是一中隊,則由中隊長或副中隊長指揮;如果是派二個中隊,大隊長或副大隊長就必須到場指揮。命令由總隊部下達到鄉鎮公所,再由鄉鎮公所到達村里公所。砲戰期間,每天都有運補船到達金門,中共見船就打,時間非常緊迫,所以運補船一靠岸,搶運的民防隊必須快速完成卸貨任務,好讓船隻迅速離岸,在槍林彈雨中搶運,因此造成許多民防隊員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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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下尾橋畔好風光
下尾橋小檔案:「下尾橋」,位置在下坑的東北方,由梨頭山向南沿松柏林而下,形成下尾橋,橋下的溪流長年不斷,溪水清可見底,當時的住家,無自來水,亦無洗衣機。此地,自然成為村民洗衣服,孩童洗澡、游泳、戲水的聖地。 兒時的下尾橋,因溪水流量多,沿岸布滿了草叢,土壤肥沃,草叢底下,隱藏著俯拾即是的蚯蚓,村莊裡的老小,時常就地挖回餵食雞鴨,所以,雞鴨長得快又肥。 下尾橋的下游,土壤亦極為肥沃,宗叔的先祖父,曾於此地種植稻米、甘蔗,由於經營得法,水源不虞匱乏,他所種植的作物,除可供自家食用外,還可贈送親朋好友分享。 可惜,民國五十二年,由於環島南路的交通流量大增,道路拓寬取直,勢在必行,附近的良田,均被劃分為道路用地。如今,潺潺汩汩、不舍晝夜的溪水不見了,昔日的良田美疇,幾已變成一塊塊的荒地! 民國六十年代,還在金門戰地政務軍管時期,國軍為確保無形及有形的戰力,擴大與敵人周旋、拚搏的縱深,特別將下尾橋的上游,規劃為一座地下化、現代化的花崗石醫院,在其下游,更規劃為夏興火力發電廠;兒時,常去撿拾柴火的好所在,如今,已不復昔日淳樸的風貌! 記憶中的下尾橋,曾經被權責單位,掏挖過一陣子的花崗石,每天隆隆的機器攪拌聲,伴隨著進進出出的砂石車聲,所產生的擾人噪音,任誰,都會感到吃不消、受不了的!但是,夏興村的居民,卻要忍受這麼長的歲歲年年!不堪回首的是,這一帶,現已「搖身一變」為夏興發電廠了。 昔時的梨頭山一帶,曾被開鑿成一座座軍事用的山洞,現又被闢建成遠近馳名、名噪一時的花崗石醫院;而較不為人們所熟知的松柏林一帶,其地因土壤日漸貧瘠,廢耕已久,加以地處夏興發電廠正北方的山上,長年受到發電廠和醫院噪音、空氣、廢棄水的污染,已失去其原本的神秘感和潔淨感! 下尾橋本來是一潭「會出泉」的活水,我們的母親輩們,以前時常來這裡清洗衣物;它和我們村民的關係非常密切。我們小時候,時常在夏日的午後,三五知己相約來此洗澡、打水仗,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所以,我們這同一年齡層的,感情特別好。猶記得當年,我們常常到「旗仔山」去打柴火,每當大家的籮筐裝滿時,我們最愛在此洗把臉、踩踩水、打水仗,待得黃昏時分,太陽西下,大夥兒才肯挑起一個個籮筐,依依不捨的走向回家的路;大人如果一時找不到小孩,通常只要拉大嗓門,朝下尾橋的方向一路呼喊過去,通常都會有正在嬉鬧的孩子,馬上回應道:「媽,我在這兒啦,我馬上就會回來啊!」 下尾橋的溪水,終年清可見底,不只我們喜歡去洗澡,連附近的阿兵哥,也常跟來湊熱鬧,可是,每當一班班的公共汽車,從不遠處的公路開過來、開過去時,馬上就會引來一陣陣的尖叫,因為,舉目所見,盡是一個個袒胸露乳的成年人,說實在的,如此的「場面」,也確實不太雅觀,難怪不久以後,附近的部隊長官,要通令阿兵哥檢點、檢點,逼不得已,他們才在自己的營區裡,搭建起一間間簡陋的洗澡房,至於,我們,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蘿蔔頭,照樣我行我素,照樣洗我們的露天澡不誤。 樂山曰:雖然說,時代在變,潮流也在變,但是,唯一不變的卻是:人們愛護鄉土的那一顆熾熱的心;我常常在想,一個人孜孜矻矻、勤勤懇懇的奮鬥了一輩子,也許不一定會闖蕩出個什麼大事業、大成就,但是,只要他在告老還鄉之日,大部分的家鄉人還都歡迎他、接納他,還肯和他把酒言歡、促膝長談;我想,他這一輩子沒有白活,終其一生,他的努力是成功的,因為他擄獲也贏得了故鄉人的心。 相同的道理,不管一個人的成就有多大,如果他數典忘祖、不念家鄉故舊,就算他位居達官顯要,榮登大企業集團的董事長或總經理寶座,就我個人設定的標準來衡量,他還是不可取的,甚至是失敗的;因為,他忘了自己的「根」、自己的「本」;請問:一個沒根沒本的人,不是有魂無體、行屍走肉,是啥? 如今,下尾橋畔好風光,雖已成過去、已成絕響,但是啊但是,它曾經賜給我們的歡樂時光,它曾經賦予我們的甜美回憶,才剛剛要發酵、正好要開始呢!在我卑微卻誠懇的心目中,它是我永遠的─│下│─尾│─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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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著者:王柏林/譯者:江柏煒、簡吟芳
「第三代 王重山」 王重山在1902年元月二十二日(明治三十五年),於神戶市海岸通三丁目三一號出生。父親王敬祥當時三十一歲,母親當時二十六歲。因為距離長女臻治出生七年後才生男孩,所以他非常的高興。據說當時,王敬祥正在日本籌組興中會,為了革命的政治活動在四處奔走,所以是跟孫文一起接獲喜獲麟兒的消息的。孫文以同為同志的小孩,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表達祝賀之意。所以就採自己名字內的一字「山」,作為命名,而王重山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日本自古以來,為了表示親近或是自己的小孩,常將自己名字當中的一字,用來做為小孩命名之用。可是,中國卻完全沒有這樣的習俗,也不可能會這樣做,更何況是親子之間更不可能這樣做。在中國的習俗,一族間代代之間的命名,是祖先早就決定好的。例如:金門島山后鄉的王家是按照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等排列的。 從這個系統看來,自己究竟屬於那一代,是比自己輩份大或小,很快就可以區辨出來。如果是長輩也絕對不會失禮,可以說是相當合理的。 從這樣看來,可能是因為時處革命運動的情況,而且王敬祥也參與其中。但是以孫文作為小孩的命名,以表親切的情形,就連外部人也沒有能獲得如此的青睞。 從金門島駕者帆船,到遙遠日本去的王明玉的幼名是孝匣。他的兄弟名字分別為,大哥孝鏡、二哥孝箱、小弟孝鏗。第二代王敬祥他的兄弟及堂兄弟的命名規則也如先前所說的那樣,名字分別為敬時、敬川、敬喜、敬徙、敬苔、敬棟等命名,全部用「敬」來命名。本來應當在父親那一代就應該使用「奕」來做命名。所以,父親的堂兄弟們,以「奕」為命名的不少。以這樣有秩序的命名習慣的人們來說,用偉人或相同名字命名,是很大逆不道,也會被認為不孝。順便一提,曾祖父的名字是明玉號國珍。與母親原來的名字「珍玉」剛好重疊,所以嫁過來王家之後,被迫改叫淑馨,而原來珍玉的名字就不使用了。而唯一只有父親一人,抵抗這樣守舊的傳統,還是常用母親原來的名字來稱呼她。經過這樣的事件之後,從王重山的時代開始,對於王家自古以來命名的專有限制,就不再那麼在意了。例如他長子出生的日子,恰巧是德國人Billlin駕駛飛行船Susebelling號到日本的日子,所以就以「柏林」來做命名。如果按照傳統,王重山小孩那一代的命名應以「世」字來做命名。 1924年12月27日,王重山與新加坡華僑林金泰的長女─林珍玉結婚。她的祖父是新加坡的有錢人,是以捐贈︽伊麗莎白回憶錄︾而出名的林露。林露的第十三個兒子─林謀盛,當時是太平洋戰爭中國陸軍的將校,在日本佔領新加坡的時候,英國海軍的潛水艇摸黑秘密上岸,是指揮抗日地下組織的英雄。後來,被日本人抓到,死在獄中。 戰後,他受封為中國陸軍少將,Malion附近的公園建有他的紀念碑。而他的事蹟,神戶的在地作家,在陳舜臣的短篇小說─︽覆面的人︾中有相當詳細的陳述。 但自從1922年六月十日父親(註:王敬祥)過世後,就留下相當大的家族包袱壓力,需要借錢渡日。自從父親死後,王重山就深知自己需肩負起這樣的責任。他接受了橫濱正金銀行的禮聘,一邊在銀行擔任信託代理人,一邊還清父親所借的錢。幾乎他的一生完全是為了還錢而工作的。由於他為人誠實,當時的正金銀行信託的業務也非常多,慢慢地也還清所欠的債務,供得起大家族所需,大部分的妹妹也嫁了,所以漸漸能過著富裕無虞的生活。 終於熬出頭的他,開始擔任從父親時代就擔任的財團法人中華會館的理事、中華總商會的理事、神戶中華同文學校的理事等職位。繼承父親王敬祥的遺志,為神戶的華僑貢獻良多。另一方面,少爺出生的他,經營有中山手一丁目的網球球場,也是當時為數不少的高爾夫球會員之一。除此之外,也會騎馬、狩獵、射擊、小提琴的演奏也相當拿手,時而與華僑界的同好友人,在北野家的自家內演奏四重奏來自娛娛人。另外,他在華僑界也組織相當有名的「V隊」籃球隊,亦是當時神戶YMCA在下山手通六丁目的根據地。隊內成員有美國教練萊恩,早期並以最強的日本籃球隊自居,在體育界也非常有影響力,有一定程度上的貢獻。他終身都是神戶YMCA的會員,也與當時是總幹事的本城先生相當的熟稔。因為太平洋戰爭的爆發,買辦的營業工作也相對下降,變得不得不前往越南的西貢市做生意,我想這時候應該是父親最困難的時期吧。 可是,關於那時的事情,可以從父親那聽來的卻不多。從戰爭中到戰後,需要變賣家產以維生的時代,與父親相關的資訊卻完全空白,我自己也非常驚訝。可是,這個時期的事情,也許父親不太想再去碰觸。或許真的有一些資料,如果能將父親這段時期的事情說清楚的話,我想為未來將以此一主題做更多陳述。經由上海,坐船回到神戶的王重山,在西貢時期與知心好友在海岸通二丁目合開貿易公司,並且還擔任董事長一職,因戰後貿易競爭對手較少,所以辦理進出口營業也增多。 以我所知,以出口來說,是接受泰國方面軍用靴的大量訂購或是東南亞方面英國棉布的需求;進口則是供應日鐵合併前的富士製鐵所需的廢鐵及鐵礦石。在身體還硬朗時,王重山常常去打高爾夫球。其間還曾經傳聞要被罷免董事長的職位卻不成功的事,即使遭遇如此問題,父親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因為父親的個性,是不太與世人競爭,如果真的要爭,父親也會退讓,在生活方面也是淡泊名利。當時我就曾與父親相爭,並很自大的說過「老爸一點都沒有具備社會的競爭力」這樣過份的話。父親即使在晚年,經濟變得不好,還是讓我們兄弟進入大學就讀,順利畢業,並且還不准我們在求學時打工。而參加完畢業典禮回到家中,父親便作勢說「為了你們所做的努力,好不容易就此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要靠自己了。唯一要注意的是,王家的信用和名望,需要你們來建立。」 王重山的晚年過得非常愉快,可以一邊看著巨人隊王貞治揮出全壘打、一邊享用晚飯前的小酒,還有內人預備好的下酒菜可以享用。1974年1月27日,王重山在全體家族與親朋好友的看顧下去世了。他最後一句話叫的是妻子的名字「珍玉」。 「後記」 以上就是針對我們王氏一家三代的歷史所作的陳述。內容則來自小的時候聽祖母與父親所說,還有一些公開的紀錄資料所綜合構成而得的。在剛開始要寫這東西之後才發現,這麼多的資料令人為之一振。舉例來說,對於父親的史料,會認為理所當然地知道的非常詳細,但當發現還有許多不知道的事的時候,自己就會相當驚訝。仔細對證下,也會有相互矛盾的資料,實在是相當困擾。另外在寫作之際,在我腦內縈繞不去的,是想回金門島去拜訪。 事實上,迄今還是想回去看看,而台灣當局,對於對故鄉金門的參訪,已經漸漸開放。照這樣的情勢看來,期待金門會有一點一點慢慢的改進。 我的希望是今後有朝一日,能帶著祖母陳善娘的骨灰回到金門島,與祖父王敬祥合葬在一起。而且能去拜訪一下山后鄉中堡的家廟│海珠堂(譯註:應為王氏宗祠,海珠堂為學堂),聽說日出聞名的景點,並且也能順便祭拜一下,說明我是王家第四代,以滿足我小小的心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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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住中堡村的王琦濤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再次對金門砲擊,那天下午部隊剛好集合吃飯,砲彈突然如落雨般的下,造成嚴重的死傷。我那時剛好還在田裡種豆芽,砲彈一來,我立即跳入附近的散兵坑。胡璉司令官告訴我們,遇到砲擊應即臥倒,在他第一任司令官任期就規定,在每一畦田地的田頭或田尾至少要挖一個散兵坑,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在耕作時遇到砲擊,馬上可以迅速跳入散兵坑避難。民防隊訓練時也教我們如何臥倒,並迅速找掩蔽。八二三砲戰那天,落彈就如同雨粒一樣的密集,我因跳入散兵坑,因此躲過一劫。而百姓因先前挖有防空洞,也減少了傷亡。不過,仍有不幸的事件發生,我們村中有一位媽媽抱著嬰孩,在到防空洞的半途中彈,結果媽媽中彈死亡,那位嬰兒倒是逃過這一劫。」 當時沒有防空洞的人家,為了保命,不分男女老幼,日以繼夜的拚命挖掘防空洞,這時候根本不必政府督促,每家戶都會自己挖。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我們上庫有一座很大的土防空洞。」「不過這座防空洞離我家有段距離,聞到砲聲再跑,確實增加危險性,所以我們在房子附近找了一塊土質較為堅硬的紅土地,然後往下開挖,我們全家人日夜趕工,用小鋤頭和簡陋的工具,終於挖了一個小小的防空洞。砲火稍歇,母親就回家裡煮飯,但一聞砲聲就可以立刻躲進洞裡。」不過那時的防空洞都是土洞,如果被砲彈直接命中,會造成慘重的傷亡。一位王姓教師回憶說:「砲戰期間,我親戚一家七口,包括二個媳婦,都被砲戰活埋。『八二三砲戰』那晚,我姑媽一家七口,躲在地下室簡易掩體內,結果正好一發砲彈擊中出入口,造成整個掩體塌陷,一家七口全數窒息而死,挖出來時,見他們的衣服全被自己抓破,當時的掙扎痛苦可知!巧合的是,古崗一戶董姓人家,一家八口也被活埋。被活埋的都是老弱婦孺,因為壯丁都被派去做勤務工作了。」 李水萍先生回憶說:「本村在八月二十三日當天被匪砲擊,不幸罹難者有三、四人,除棺木由政府提供負責外,其餘全數自理,至於受傷者迄十月六日止有十餘人,房屋倒塌、毀壞者達半數以上(本村約有五百戶人家),迄今大多維持當年狀態。目前居民南山六十戶,北山一二○戶,其餘喬遷至他村或遠渡台灣謀生。」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羅厝有一位老太婆,名字洪蕉,他原本已躲進防空洞了,但突想起一些金飾在屋內忘記收藏,於是又走出防空洞,結果剛出洞口就被砲彈直接命中死亡。但也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例如羅厝村的李成美,他太太身懷六甲即將生產,剛好遇到砲戰,小孩子就是在防空洞出生,生產過程令洞內的人為之騷動,這名男嬰後來就取名為李進洞。」 砲戰中百姓吃的問題,一般都是利用砲隙的空檔,冒險到田裡挖地瓜回來當三餐。李水成先生回憶說:「地瓜田距離住處跑步約十分鐘的路程,如果遇砲擊,就臥倒在山路旁挖的山溝掩護,利用砲火間歇中跑一段,臥倒,跑一段,臥倒,就這樣跑回來。」還有吃一些被打死的家畜,一位王姓教師回憶說:「金門人和台灣人一樣,對牛馬騾都抱持一份感激的心,少而勞之,老而不忍棄之,更不忍食之。但砲戰一起遍地死豬、死馬、死騾,會有一種不吃可惜的感覺,所以能賣就賣,賣不掉就自己吃!」 但貧困的人家仍須政府救助。吳媽福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連續打了四十多天,百姓幾乎都斷了糧,因為砲火實在太猛烈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買到東西,幸好軍方都用空投方式來接濟我們,青壯的民防隊員要去撿拾包裹,撿到的包裹都拿來均分,那時空投的包裹都是一些乾糧和餅干,撿到的就可以吃,回想那時的情景,景況真的有些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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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花生園的黃昏
今晚天氣非常悶熱,夜裡十二點多才上床睡覺,剛闔上雙眼,四十多年來不曾入我夢鄉的二哥竟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馬上驚醒過來,整晚翻來覆去,再也無法入眠,然而塵封幾十年的慘痛往事,湧泉般的一幕一幕呈現在我的眼前,我索性下床找來紙筆,幾十年不曾提筆的我,發抖的雙手,笨拙的原子筆,竟不知什麼力量在驅使,飛快的在這樣的不成眠夜裡一一紀錄下來。 二哥是二伯父的第二個兒子,長我一歲,幼年時由於大家沒有學校可讀書,村裡長輩便請來私塾老師於家廟裡教我們唸書,我們一同上私塾;讀書、寫字都在同一張桌子。民國卅四年抗戰勝利,村裡設立盤山國民小學,我從一年級讀起,二哥讀二年級,我們照樣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割草,一起放牛,感情比親兄弟還要好。小學畢業後,我們都先後考上金門中學,當時校址是在金城鎮的西門郊外,村裡頭當時有十幾位同學在那裡就讀,早上和二哥一同步行約一小時到學校上課,中午一起到城隍廟旁鹹粥林的小飯館,每人叫一碗白飯,上面加一小匙醬油或辣椒醬裹腹,有時我和二哥兩人會多叫一碗麵線糊共吃,回想當時生活雖然困苦,倒也還能自得其樂;放學後再一起步行回家,運氣好的話,遇到好心的駕駛兵叔叔,對他招招手,就會讓我們搭便車,送我們一程。 到了第二學期,胡司令官經常會在升旗典禮後,帶領著同學們步行到山前搬石頭,在中正堂右邊蓋教室、左邊蓋宿舍,從此後就有新教室讀書,有宿舍可住;第一宿舍裡有兩排三層木製的大通舖,二哥是二年級,分配在第二層,我是一年級分配在下舖,可是我和二哥從小就同蓋一床棉被,因為家裡沒有多餘的棉被,只好向教官申請調床位,起初教官看了看說,你們不同父母,怎會同蓋一床棉被,後來經過我們解釋後,才通融把二哥調來和我一起睡。 民國四十三年我因家父生重病不能工作,就辦了休學出來找工作,二哥比較幸運,順利讀完初中學業,畢業後並幸運的搭上簡師班的最後一班列車,受了一年的師範教育順利當上小學老師,獲聘在古寧國小任教職。民國四十六年,經村長介紹和古寧頭一位大家閨秀結婚,二嫂是一位非常賢淑和漂亮的千金小姐,身體嬌小很有人緣,婚後生活非常美滿,也很快就懷有身孕,全家都非常高興。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廿三日那天,也正是家裡花生大收成的時候,二嫂結婚還不到一年,還是新娘子,平常是不用下田工作的,但收成花生是家裡的大事,老老小小都要下田幫忙,當日由於是學校放暑假的返校日,二哥一早就返回古寧國小,下午二嫂堅持要幫大哥大嫂,還有小妹一起到後溝底的花生園去摘花生,黃昏時分,二哥忙完學校工作後,回到家裡,馬上脫下鞋襪和那套米黃色中山裝換上便服,立刻趕到花生園裡和他們會合一起工作,不一會兒匪砲就打了過來,第一發砲彈就落在花生園裡,可憐的二哥、二嫂,還有肚子裡的小侄子就這樣犧牲了,一旁的大哥、大嫂和小妹相隔只有六公尺,立即臥倒在地上,雖然大哥和小妹僥倖逃過一命,但大嫂還是被砲彈破片在背上劃了一刀,被附近衛生連的官兵救起,緊急送到東沙醫院救治,幸運撿回一命。 那天晚上砲火猛烈,我在西村機場旁邊的蓮庵苗圃後面壕溝裡躲了一夜,整晚心裡七上八下,老惦念著家人的安危,整晚沒有闔上雙眼,第二天一早飛機就來降落,但匪砲像下雨般的馬上落了下來,一陣狂風暴雨的砲擊後,回復平靜,我馬上騎上公家那部腳踏車,往回家的路上狂奔,二十幾公里的路程,躲躲藏藏花了二個多小時才回到家裡。一進家門,祇見二伯父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石板上,嘴裡含著他那根招牌的長煙槍,默默不說一句話,二伯母在大廳上哭的死去活來,我一時給嚇呆了,竟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瞭解情況以後,我立即趕到花生園裡,爸媽還有鄰居的叔叔伯伯都在那裡為他們辦後事。我回來晚了一步,二哥、二嫂的遺體已經入殮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這是我這一生最遺憾的一件事。 二哥、二嫂就安葬在花生園左邊的祖墳旁邊,那天匪砲仍然沒有停過,不斷向本島射擊,我們一方面要辦理後事,一方面也要躲砲彈,雖然沒有風光的舉辦奠祭儀式,但我們鄰居大大小小都冒著砲彈的危險來送他們最後一程,並讓他們長伴在先祖的旁邊。 如今兩岸已經正式開放小三通了,看到每天人來人往,商旅絡繹不絕,早已聞不到絲毫的煙硝味,尤其是去年中秋夜在金廈海域共同舉辦海中會,兩岸以煙火代替砲火,更是讓人印象深刻,昔日的反攻前哨,已改為兩岸和平通路,昔日兩邊的仇恨,已變成兩岸一家親了,然而昔日的花生園,如今猶是花生成熟時,可憐的冤魂,依舊長眠在花生園旁,回想起來心還在滴血,這筆血債,今天不知該向誰來求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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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著者:王柏林/譯者:江柏煒、簡吟芳
「第二代 王敬祥(字敬瑞)」 生於1871年十二月十二日,同時也是清同治十年,金門島山后鄉中堡的第十六世二房的王孝箱所生的雙胞胎之一。一個命名為敬祥,另一個命名為敬授。敬祥被膝下無子的三房王明玉收為養子,以三房的子嗣來養育成人。養父王明玉在他的事業發達的時候並不是連同養子敬祥,而是拜託他的親族兄弟,一起來幫忙其事業。 華僑的典型海外移居形式,是當事業有成的時候,不只鄉里的親友或一族內的人,鄰近的許多人也一起拜託要移居海外,而這也是很普遍的事。 ︽復興本號行規條約︾便記載,復興號的股份持有是王氏親族兄弟們,可以查到的名字有敬時、敬川、敬喜、敬徙、敬苔、敬棟等人。這些親族兄弟的子孫有的就此定居神戶、有的家族還繼續發展,就我所知道的是散佈在美國各地、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馬尼拉、巴黎、台北、上海等地。 所謂一族人拜託要移居的傾向,在第二代王敬祥當家的時候,更顯著的增加。時有耳聞有許多人要寄居、進出。 王敬祥後來從金門島的塔後鄉陳家,迎娶同樣是雙胞胎之一的陳善娘為妻。這是兩對雙胞胎結良緣的好事。她日復一日照料從故鄉金門來的人、要寄居的、要寄食的人,而在商館幫忙工作的人也不忘照顧,一邊多次指示僕人該如何做,一邊照料需要照顧的人。復興號在第二代老闆王敬祥的時代,接下來的發展,多虧是有這樣優秀的女人主動現身幫忙才有的,這樣的歸功是一點也不為過。 在我出生前,祖父已經逝世,他與祖母陳善娘一起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臨終前也是住在一起的。祖母即使到了最後面臨處理任何事的態度,仍相當有魄力,儼然是位女中豪傑。而且即使在晚年期間,過去受到照顧的人們,也接連不斷的來訪,她在最後的歲月裡,到我家來訪的客人從不間斷。而說她就是所謂傳統的人,是因為我常常聽到她談起祖父的為人為何所感覺到的結果。根據她說,祖父是一個非常有男子氣概、度量寬大、思想周密,對人非常好的人。我對祖父的印象就是從她所說的那樣,認為他是一個具有果斷氣魄的人。 王敬祥投身孫文的革命運動時,孫文為了在華僑所在的中華會館演說,多次造訪神戶。有時因為肚子餓,祖母會煮芋頭粥讓孫文吃,並調侃地說「革命英雄也會肚子餓嘛!」。而機靈的祖母所作的便是金門名產芋頭粥。革命活動時需要籌措資金,但募集的工作就好像要從有孔的篩子下接水,是非常不容易的。以祖父對革命漸增的熱衷程度來看,復興號的基業開始逐漸縮水。不同於曾祖父為了賺錢東奔西跑,祖父卻是為了革命而忙碌。他非常疼愛他的長子王重山,至於祖父如何寵愛他的長子,我手邊都有詳實的證物。資料包括在年輕時在上海,以及當了父親以後在神戶寫給長子的書信。 祖父的長女臻治與次女寶治都嫁到台灣,分別是嫁給在台灣板橋盟友林爾嘉(字菽莊)的兩個兒子│長子林剛義與五子的林履信。我分別稱呼嫁到板橋林本源家的臻治為「大姑姑」,寶治為「二姑」;大姑姑的丈夫為「大姑丈」,二姑的丈夫為「二姑丈」。 在姑姑們未嫁到在台灣的林本源一家之前,是在福建擁有廣大莊園的貴族。林爾嘉與王敬祥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是世交的兩家到現在已經三代都還有來往。 圖三:孫中山於神戶演講「大亞細亞主義」(1924年)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213)。 這裡想提一些關於林家的事。 林爾嘉在當時日本統治台灣的情況下,台灣總督府不斷地賜給他華族的勳位,想藉此招攬他,而他卻都斷然拒絕。並且,事實上日本當局對於林家還是給予相當的優厚待遇,例如後來變成二姑寶治丈夫的林履信,是在有皇族(日本人)、華族混合的學習院求學。二姑丈學業成績非常優越,學習院畢業之際,就有華族會館頒褒揚狀,並授令他為其院長。而且,乃木西典將軍也非常疼愛表現良好的他,畢業的時候,還送給他一把具紀念性的扇子,據說後來這把扇子二姑丈還捐贈給乃木紀念館。可是,林爾嘉自己七個孩子中,還是有次男剛義、六男克恭、七男志覺仍是中國籍。 接下來再說說王敬祥。他為六個女兒,禮聘舊兵庫縣立第一女學校,相當傳統的教師為其家庭老師,還需上插花、裁縫等課程。另外,還安排王重山跟隨儀容高雅的 White Henrry先生學習音樂。三女兒錦治的先生周淨強也是跟這位先生學習音樂的。聽說如果在練習時偷懶,還常常會被打。據說,這個嚴厲的音樂老師曾根據西洋禮俗在接受招待後,看了祖母,就逕自執起祖母的手吻了一下。祖母等到他回去後,臉色變得很難看並且說:「手指內藏的污垢該拿肥皂好好洗洗了」。 王敬祥在神戶的中華會館籌組為財團法人基金會的時候,與吳錦堂、麥少彭 三人,一人分出兩萬元做為其基金。義務為中華商務總會的會長、在同文學校十五年也是義務擔任副理事長,為神戶的僑界貢獻良多。不管怎麼說,為了支持孫文革命運動,還籌組中華民國僑商統一聯合會。做為會長首要的工作,就是募集革命基金,而且在孫文革命運動最困難的時候,還得保障他的安全。因為義務擔任秘密組織│中華革命黨神戶大阪的副部長,所以他的愛國情操自然不言可喻。當時與躲在東京麴町的孫文聯絡,王敬祥是以秘密代號高野英一的名義來接收消息。秘密聯絡不僅要用寄的,還需密使才能不被發現。 王敬祥與辛亥革命的關係,相關資料及個人資料等,在神戶市國會圖書館有保存著這些豐富的史料,如果還有其他機會,我們會再來談談。 圖四:中華革命黨委任狀(1915年)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213)。 圖五:孫中山(前左五)與王敬祥(後右五)合影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160)。 王敬祥也和本地有名仕紳,關係良好。如瀧川儀作、松方幸次郎、小寺謙吉 等有相當不錯的交情,根據父親所說,松方先生常常乘著馬車來拜訪。 岡崎家擁有「同和火災海上」的前身,現在稱「神戶海上火災保險公司」的在地企業。設立的時候,王敬祥也和神戶財經界人士共同持有這家公司的股權,而這些相關資料是從之前同間公司的重要人士所提供的。 這樣從金門島出身的王家,也因第二代的王敬祥,在神戶的地方上成了一大勢力。1902年(明治三十五年)王敬祥一家人正式取得日本的國籍,並於1913年(大正二年)就任為橫濱正金銀行的信託代理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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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砲火首波奇襲太武山區,陳良義回憶:「猶記得八二三砲戰當天,我在山外做南北貨生意(是時十八歲),約下午五時餘,目睹太武山上有一共軍米格機凌空而來,瞬間面對地面發射一枚火箭,接著有五○機槍掃射,隨後不及一分鐘砲聲隆隆而至,翠谷餐廳毀於一旦。」 住大洋村的吳貴海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當天,我們村莊中沒有受到砲擊,記得當天太武山最先受到砲轟,塵煙四起,整座太武山霧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山頂,很多民眾還好奇的爬到圍牆和房頂上觀看。」 隨即蔓延全島,砲火猛烈,讓民眾陷於驚恐之中。洪福田先生回憶說:「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大約五點多,鄉長開嘉亭、副鄉長季永炎和我等三人正在防空洞玩跳棋,突聞洞外一陣陣『呯呯碰碰』的音響,乍聽之下還以為是在炸石頭或是部隊在演習。但不久即聽到一陣吵雜的呼叫聲由遠而近,接著人聲鼎沸,一群群的民眾蜂擁而入,只聽到『慘啊!慘啊!慘啊!』有些媽媽在呼喊:『我子有來無?』『我女兒有進來無?』有的兒女在詢問:『我媽有來無?』『我奶奶來無?』整個防空洞完全被西路村的村民塞滿。」 ︽鄉訊︾載張文和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那天傍晚,正好為旅菲華僑楊水君(金門官澳社人)送行,大家萃集在楊君屋簷下陰涼處品茗納涼閒聊。約六時三十分左右,突聞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隆轟隆隱約可聞的怪聲,一位五十多歲的村婦顯出蒼白的臉色,慌慌張張從遠處奔闖過來,還提高著嗓子,高聲吶喊:『打砲了:::快躲避吧!:::』我等還毫不在意,無動於衷,其中一位李姓友人還說:『國軍在舉行實彈演習,別怕呀!』話剛說完,一顆無情的砲彈在附近牆角下墮落,炸得那棟房子殘垣碎瓦,沙石橫飛,已經半毀;繼則猛烈的砲彈如西北雨雨點不停的落下,大家才狼奔豸突不顧一切的奔向楊君屋內,競相躲進木床底下,用兩三條半新不舊的棉被,舖蓋在床上,以期抵擋來襲的砲彈,經過一小時的時間,床底下又悶又熱,大家已冒出滿身大汗如落湯雞似的有點透不過氣的感受,紛紛從床底下鑽出,希望吸口新鮮空氣,可是陰謀趕盡殺絕的砲彈,卻接二連三,一陣陣,一波波的轟擊在附近的房屋上、空地上、田園間,倒塌和損毀的民房不計其數,楊君那矮小房屋前後四周也挨了幾彈,幸虧沒有直接中,否則大伙兒就難遭受同歸於盡的厄運,這時夕陽西墜,天色已黑,砲聲也逐漸減弱,大家不約而同的奔向官澳國校預先防備而建好的防空洞壕洞,才鬆了一口氣說:『有命了!有命了!』就在這附近的官澳居民,也陸續續的扶老攜幼直奔而來,這個原設計躲避五十人的壕洞,已是擠滿了將近百人,其中小孩子哭啼啼的吵鬧聲,老公公老太婆的呻吟聲,不絕於耳,大家不但不感到討厭而責怪,反而抱著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同情心,好言勸慰,就這樣又在壕洞挨過了兩個多小時的苦痛折磨,砲聲才銷聲匿跡,村民也才零零星各自回家,檢視自己的家園庭舍是否遭受擊毀,我與同村張某也步出洞口,收起恐懼畏怯的心情,準備回家,但震耳欲聾的砲聲,彷彿猶在耳際:::。」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回到家時,媽媽不知躲到何處去,幾位弟弟也不知去向?我家才不過幾口人,卻四分五散,也不知何處找人。那時金門那時還沒有電燈,只有煤油燈,燈光如豆,等了許久,家人才逐漸回來。但相繼傳來的是不幸的消息:『某某人被打死』、『某某人受傷』、『某某人家中的豬牛羊被打死了』、『某某人的房子被打垮了』,全村村民人心惶惶,全陷於驚恐之中,晚餐大都還沒有吃,但也有人已經緊張的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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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一碗麻油雞
四年前我剛考上大學,九二一大地震那一刻我在台中剛住進沒幾天的大學宿舍裡被嚇醒,地震?在金門從沒有這樣的經歷,這樣的「初體驗」實在駭人。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由於校舍有塌倒之虞,為顧及學生安全因此學校宣佈暫時停課一週。 學校宿舍不能住了,在台灣我除了住在台北的一位表姑姑之外,根本是舉目無親,我能去哪裡?況且現在台中到處是危樓,誰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電話打不通,在金門的爸媽一定很心焦,我雖已是個大學生,但其實也才比高中生大不了多少,面對這樣的「危機處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遇到了阿全,他是我國中同班同學,現和我同校不同系。他說要到台北叔叔家住,我們便結伴北上。車站一片混亂,我們花了很大的勁才坐上往台北的班車,高速公路上也是一片混亂,坐了好幾小時仍到不了台北。我和阿全一直嚐試打電話,晚上七點多才接通;爸爸在電話裡說表姑姑因為她公公過世,全家都回金門奔喪,台北家裡沒人,我即使去了也進不了門::::。 媽媽在電話那端著急得都哭了,我嘴裡要她不要擔心,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何去何從」;從小爸爸就告訴我男孩子是不可以流淚的,但這樣的無助讓我真的想哭。阿全說要不我和他一起到他叔叔家住好了,總算安撫了我無助慌亂的心。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我們才到阿全叔叔台北的家,阿全的嬸嬸開門時看到我愣了一下,原來阿全並沒有先打電話說要多帶一位同學到她們家住。阿全的叔叔因地震而加班所以並不在家。阿全的嬸嬸很年輕看起來和我大姐差不多年紀,我也和阿全一樣叫她嬸嬸。 嬸嬸問我們肚子餓不餓?我才想起今天一整天我只有早餐時吃了一個三明治:::她看到我們一身狼狽便叫我們先去沖洗,還拿了阿全叔叔的衣服借我穿。我和阿全洗完澡後,聞到陣陣麻油香,嬸嬸說冰箱裡只有半鍋麻油雞,要我們「將就」著吃:::。 我和阿全唏里呼嚕地吃了麻油雞,雖然酒味很重,但這真的是我一生吃過最好吃的麻油雞。嬸嬸提醒我們要打電話回金門報平安,她還幫我安慰電話中因為擔心而一直哭不停的媽媽:「妳放心!他在我這裡我會像照顧自已姪子般的照顧他::。」 清早彷彿聽到嬰兒的哭聲 ,實在太累了我又睡去::: 「妳把麻油雞全給他們吃了,然後自已餓了一夜肚子,連早上都餓到現在?妳坐月子的人怎麼能餓肚子呢?」是個陌生的聲音。「沒關係啦!他們又驚又怕,又累又餓,比我更需要好好吃一頓。」是嬸嬸的聲音。我看錶是早上十點半,我看到一位歐巴桑在廚房煮東西,嬸嬸正抱著個小寶寶餵牛奶,我才知道嬸嬸才剛生完孩子沒幾天,她正在坐月子:::昨晚,嬸嬸把她坐月子滋補吃的麻油雞都讓給我和阿全吃了,自已卻餓了一整夜,連早餐都沒得吃 ,一直到幫忙她坐月子的歐巴桑來才在為她做吃的。 想起昨晚那碗香噴噴的麻油雞,我感動和羞愧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和嬸嬸非親非故,我如此唐突地打擾了她,她不但讓我住在她家,還把她坐月子的食物讓給我吃,而我竟然絲毫不客氣地給吃光光了。 我在嬸嬸家「白吃白住」了一個禮拜,嬸嬸待我真的跟照顧阿全一樣和善和週到,讓我真的好感動,好溫馨。 學校宣佈恢復上課,我和阿全便回台中,臨行,叔叔給了我們每人一個紅包還送我們去車站;他們真的也把我當親姪子般照顧,可是害羞內向的我竟忘了向叔叔和嬸嬸說一聲:謝謝! 後來阿全跑去唸警官學校,我和他竟斷了聯絡;我不知道嬸嬸家的電話,也忘記她家正確的地址,放在心中的這一句感恩的「謝謝!」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 現在每經過夜市賣麻油雞的攤子前,我都會停下來買碗麻油雞吃,雖然那味道永遠比不上那年嬸嬸家的麻油雞的好滋味 ,我女朋友也罵我神經病哪有人大熱天的吃麻油雞?但我總在吃麻油雞的過程裡重溫那份曾被無條件地關懷的人間?情,和我心中感懷無限的感恩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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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
「金門島的側寫」 我們王家一族的故鄉在中國福建省金門的山后鄉,曾祖父王明玉是從金門坐船到日本去的。 金門說起來是海上絲路的中點,如果天氣不錯的話,肉眼就可以從福建省廈門市看到。地理位置約是東經一百一十八度二十四分,北緯二十四度三十七分;面積約有一百四十八平方公里,是像淡路島一般大小的島嶼。 位於廈門市東方的這個島,是1916年從同安縣分隔開來而升格成金門縣的。現在島上的行政權是屬於比廈門距離更遙遠,台灣台北的政治勢力所管轄,執政權屬於中國國民黨,所以金門就是屬於國民黨所統治的地區。 再者,島內居民在國共戰爭時期,完全居住於重要軍事基地,生活規範被有序地整編過,所以居民是生活在所謂比較安定的社會環境當中。這個島的形狀粗略說起來,像是希臘字母H,中間橫槓並長長地延伸開來。而我的故鄉山后鄉就是H右上方靠近海的那一邊。 從前,島上要取得稻米困難,所以多半以小米或高粱為主食,居民生活貧困,山后鄉一族的人生活也相當謹慎,餐桌上有時會僅僅出現以米混著芋頭一起煮成粥的食物而已。 「山后鄉中堡的王姓一家」 山后鄉中堡的村民幾乎都姓王,是以王姓為首的村落。這個村落保存有山后鄉王姓家譜,裡面並且提到「我王氏第十世祖昭穆,是順治年間移居山后鄉,並以此為基地開始發展」。而所謂順治年間,指的是1644年開始的順治元年到1661年的順治十八年為止,約有十七年左右的時間。以我們王家一族約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算起來已經變成以金門島為其生活的方式了。 現在,這裡變成是以「金門民俗文化村」的樣版形式開放給島內觀光客參觀。這個村子的建築物具備有閩南的樣式,是一個兩進式十六棟住宅、家廟及稱為海珠堂的家塾(為王家子弟就讀所設置的房子)所相連而成的房子,而這是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祖父王敬祥時代所完成的王姓一族集合式住宅。當然,現在也是王氏一族居住其間,村子也歸他們所管。 從這個島經由海路千里迢迢到達日本的是,從第十世祖的王昭穆(字孟鄰)數下來第七代,當時是曾祖父的王明玉。將在稍後有更詳細的說明。傳聞為了謀生,他欲求到新天地去發展,便帶著一個表演用的傀儡人偶,坐上開往長崎的遠洋帆船前往日本,後來聽說在「碇」這個地方下船。隨後便移往以貿易港著稱的神戶居住,從開創貿易商館「復興號」的曾祖父算起,我算是移居的第四代,如果我的外孫也算進去的話,應該也算是在神戶定居的第六代了。 「第一代 王明玉(字國珍,幼名孝釐)」 王明玉是1843年八月二十二日出生,正是中國清道光二十三年,日本是天保一十四年,他的出生地是在福建省同安鄉金門島的山后鄉中堡,並且是在王家排行第三。聽那時的長輩親友所說,他因具有富有進取的個性,在年輕的時候便開始從商,雖然到處奔走,但是刻苦奮鬥所得結果卻留不住。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明治三十五年)五十九歲時,根據他自己回憶寫到「復興本號行規條約」中提到:「余自少壯經商湖海,歷盡艱辛,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東得西失,兩袖清風,雖入虎口,難獲蠅頭。至於四十餘歲,始得創建復興,生理於今十有餘年,頗立規模,使子侄輩得以寄居餬口,可謂天功人力兩遂矣。余也耆老,倦於勤勞,欲退處林泉,高臥北窗下。:::」(圖一)。可是,從他所寫這篇文章的時間看來,王明玉已見自己的壽命將盡,避免無謂的爭端,連希望後事怎麼做也沒有想要寫下來。 圖一:︽復興號本號行規條約︾(1902年)(資料來源:神戶市立博物館等編,︽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神戶:神戶市立博物館,1997,頁159) 最開始一起帶到日本來的傀儡人偶,據說還在。根據金門島的資料,他到日本的時候約在同治年間。如果假定他是同治年間的前期渡海而來,日本在當時相當於文久二年初期經過元治、慶映四年到明治元年左右的時期。那時,幕府曾下令,所謂的唐船被限定只能在長崎靠岸。幕府直轄地並以「天畿」來稱呼,這時有沒有一個允許登陸並認可演出的單位嗎?另外,假定是從同治年間後期渡海而來,應當是明治元年到明治七年左右的時間。總之,他渡海到日本是二十五、六歲的事了。再者,我最想要知道的,就是明治元年,即1868年,比起不久英、義、美、法四國推動兵庫作為貿易港,清朝十幾個人已經開放可以移居長崎。這數十名的名單裡面是否包括王明玉這個人? 因為傀儡戲的表演是日本民眾也能很容易瞭解的戲碼,所以他打算選這個來謀生。到底是因為外國的傀儡戲非常少見無法評斷的關係,或是舞動人偶的風姿抓住了日本觀光客,總之,不論外國的服裝、道具還是樂器的應用,都是促使演出節目成功的因素,也聽說因有這樣的表演而有相當不錯的收入。傀儡戲演出有相當好的成就的王明玉,隨後便移往大阪的川口田町或是神戶的海岸通二丁目。不過隨後不久,像從前東奔西跑拿自己作的商品來販賣的行為被禁止,從事活絡的商業交易行為也被禁,因此他便決定開設貿易商館。歷經籌備期的艱辛,並將正式的貿易事業便移往神戶的海岸通三丁目,以貿易商館「復興號」為名的商業正式運作起來。他以復興號內同鄉的人為其成員,向福建公所申請設立商業團體組織,並就任為第一代的會長。復興號後來在大連、營口、煙台、哈爾濱、上海、台北、廈門等等地方都設有分店及出差招待處,而且都很發達,聽說還盛極一時。這時聽說也採購像「不倒翁」這樣從中國來的玩具來販賣,後來聽說也賣的相當好。 會館眾多的清貿易商館復興號因地號為二號之故,又俗稱「二號館」。因緣際會,二號復興館所在的地方正巧是榮町二丁目的交會處,以南邊下面所在的大同倉庫運輸會社推算起來,用現在地址應為神戶市中央區海岸通三丁目一番二二號。 圖二:神戶外國人居留地(其中左下角的2號地,即為王氏復興號最早的地址)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141)。 家有四個兄弟,排行第三的王明玉人丁並不興旺,因此就以第二個哥哥名為敬瑞的小孩,過繼為養子,而小男孩則是雙胞胎的其中一個。作為後繼者,王明玉親自將他扶養長大。這個敬瑞就是後來變成接續復興號第二代老闆的王敬祥。因為有富裕而成功的養父養育他,所以在當時他可以接受比較好的教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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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退役軍官在軍中已經有完整的軍事歷練,具備所需要的軍事常識,所以擔任民防工作自然駕輕就熟,就不需要再參加訓練。倪鳩靖先生回憶說:「我初任北門里副里長,事前並未參加任何職前訓練,可能是從軍中退役,副村里長的本職學能已經具備,民防訓練及演習與軍中大致相同。當時上級只交付我一些圖書和資料,要求我自行研讀,並要求在一定的期限內書寫數篇心得報告,最後還做了一次個別的測驗,算是在職訓練吧!其實這種在職訓練並不需要離開辦公室,偶而需要離開,里幹事也可以代理。據傳利用這種方式完成在職訓練的人很多,只是我們從未碰過頭。」「在職訓練之外,每年所有的村里幹部必須輪流到第三士校(後改稱第二士校)受訓,我最初參加時是每年一個月,集中在士校,委由士校負責代訓。以後受訓練的時間逐漸縮減,由一個月改為二個星期,最後改為一個星期,課程主要是政治教育、兵器訓練、基本教練及戰鬥教練。」 副村長是一村村務的實際負責人,吳貴海先生回憶說:「當時有一則笑話說:『除了接生小孩以外,一村的大大小小事務都與他有關。』副村長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全駐守在村公所,無所謂的上、下班,當時值日根本沒有加班費(值班費)。」 副村長的責任即如此之重,相對權力也很大。許明鴻先生說:「副村長還有簽報關禁閉,甚至簽送管訓的權力,凡是不參加民防訓練或不執行清潔任務而且屢傳不到的人;槍枝保管、保養不良的人;甚至時常醉酒發酒瘋的人,只要副村長將事情原委簽報上級,經過縣長批示,就可以將不聽命令者關上二個星期的禁閉,或直接移送去管訓。」 副村長的權限很大,他的命令甚至視同法律,吳媽福先生回憶說:「遇有台灣來的表演團體如康樂隊,或籃球隊來金門舉行友誼賽,不能太冷場,為了撐住場面,上級會指派民防隊去觀賞,如果你不去,他到現場點名,沒點到你的名字,可以立刻把你送警察局的拘留所關上三天。」 總之,動員就是要有配套措施,如同部隊有軍法在背後支撐,不聽命令可以關禁閉,嚴重者可以判刑,所以很少有人敢甘冒大不諱,違抗副村長的命令,副村長也因居於關鍵角色,因而取得組織運作和動員民眾的力量。但就民眾的感受來說,則至今仍抱怨不已。 十六、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傍晚時分砲戰爆發。戰前政府和軍方並未透露蛛絲馬跡的訊息,一般百姓仍和往常一樣過生活。住西園村的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大約是農曆七月初,當天傍晚時分,我正在山上澆菜,許多農家也正忙著拔花生,阿兵哥則利用飯後時到山井沖澡。突聞『呯呯!碰碰!』的連珠砲響,但見太武山上塵霧滿天,最初尚未警覺戰爭已經開打,我和一般農人都還以為部隊在演習。但當砲擊地點從太武山逐漸轉向平地、村落時,大家才警覺戰事已經開始,至此大家才驚慌逃散,有的人立即跳入井中躲藏,有的人就近躲到散兵坑,或趴在田埂,也有的人躲在交通壕裡。我則伏在線溝、同時利用砲隙空檔慢慢向村莊伏進,途中經過一個探照燈班的陣地,我就躲到軍中的碉堡避難。很快的整個金門都陷入砲火之中,砲彈落地及空中爆炸的聲響不絕於耳,一直打到晚上八、九點,砲火才稍稍停歇,我利用這段空檔時間趕回家中。」 李水永先生說:「八二三砲戰那年我二十一歲,我是古寧國小的代課教員,公餘時都上山幫父親種作,主要種植地瓜。砲戰發生時,我和一位哥哥和我父親正在田裡工作,一發現砲擊,我們都躲到水井。金門水井只有二、三公尺深,每一坵田都有水井,這是平時老兵和民防隊教大家砲彈(擊)時臨時避難的方法,還可以躲到附近水溝裡。約半個鐘頭,在砲擊間歇時才跑回家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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囝仔逞寵
家鄉俗諺:寵豬舉灶,寵子不孝。皆因囝仔,從小過度溺愛,過度嬌貴保護所致,所謂「逞寵」二字,就是最佳註解。雖說時代在變,生活環境在變,政治體制也在變,然人要吃飯,人要工作賺錢才能填飽肚子,卻始終不變。現今社會的囝仔,統稱E世代,族系繁多,有草莓族、網咖族、飆車玩命族、嗑藥搖頭族:::::等等族群可以用族繁不及備載來形容,而造就他們無限擴張蔓延的原因,若推給社會,說大環境惡化,教壞小孩子,或推給學校,說教育政策失當,老師失職,甚至推給立法院,說立委諸公,開會不審法案,祗會動手打架,造成政治亂象,諸如此類的推卸責任,好比「痀僂」(駝背)怪床歪。那麼生出這麼多族系「怪胎」的父母,反而沒有責任,反而可以置身事外。孰不知事出必有因,多半是早年父母生活,受盡艱苦折磨,今日物資條件改善,不忍後代步入艱苦後塵,所衍生補償心理,祗要家中囝仔細子開口,莫不想方設法,給予全盤的滿足,最後看到的結果是,囝仔一踏入社會,競爭力不足,抗壓性薄弱,好比溫室花朵,一碰即凋謝枯萎,這些都是父母從小「逞寵」所造成,奉勸時下父母,趁家鄉金門,還沒有那麼多草莓、飆車、網咖、嗑藥等不良歪風產物之前,用正常、正當的管教,救救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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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
是孤獨的一個夜裡。輾轉難眠。耳邊傳來一陣忽遠忽近的歌聲,頻頻招喚我回去那個遙遠的年代。我掀被起身呆坐床沿,其實萬物靜寂,一點聲音也沒有。想是昨天母親來了電話,說老家將在八月拆除重建,問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今夜睡眠才會脫軌離我而去。 我胸口悶悶的疼痛,是害怕使然,一種處於現實與夢境的模糊感,我遍尋不著未來我該如何往前行走的方向。歷經人生風雨的我,以為內心自此將可自在平靜,卻無端驚恐日子的寂寥與沉長。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這種感覺了。我的心思不停的遊蕩在那些逝去的年代裏,選擇性的在起起伏伏的故事中篩選,預備在美好的景物裏佇足停留,可是我力不從心,情緒如風波動如浪翻捲,那過程太過艱辛也太過悲傷,說是美好畢竟有限。 久久,我的嘴角才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循著回憶遙望一段純真的青春歲月。我騎著父親與母親爭執許久才買回來的自行車,小心翼翼的穿梭在被兩排木麻黃樹影包圍的水泥路上,輕風拂動,樹梢交疊搖晃。我吃力的扭轉方向閃過差點撞上車把的小鳥,鄉下的空氣好清晰,景緻美的令人陶醉! 一大清早阿兵哥心不在焉掃著路旁零散的落葉,猛對著路過的女學生吹口哨。我挪挪書包掩飾我的羞澀,心裡企盼的是能早點進到學校,與我愛慕的男同學耍耍嘴皮子。黃昏,便當盒和湯匙在袋子內發出作響,我興奮的回到了家、掏出我在市集買的甜燒餅,偷偷的塞進外公的手裡後換來一張五十元的紙鈔,然後趴在矮桌子上用靠書本最近的距離,幸福滿足的寫著功課,等著父親從部隊回來。 老家是一座近似古厝的二合院,我們在那裡長大。每一磚一瓦上默寫了一家人一則一則的故事,以及父親遠從大陸而來,一個老兵步履足跡落腳的經過。母親在未認識父親之前與外公外婆三人住在鄉下的破木屋裡,窮得三餐只能喝地瓜湯過日。母親十八歲那一年,進駐在外島服役的父親經人說媒,也許是在一個昏黃的午後,或者是艷陽的夏日,父親隨著媒人拐進那間破木屋裡,看到外婆受傷後腐爛的雙腳沒錢就醫的可憐樣,心裏面悠悠地疼惜著那位不知所措的年輕少女,就這樣父親二話不說,掏出了一生的積蓄娶了母親並建蓋了日後我所稱的「老家」。這是每一次我們追問母親為何會嫁給爸爸時一成不變的答案。儘管多年以來母親常常對著我們埋怨說:要不是那年你阿嬤受傷沒錢看醫生,我想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爸爸的。但我們始終明白即使母親嘴上這麼說,其實內心是感謝爸爸的,感謝爸爸承攬了照顧外公外婆的責任,感謝爸爸對家裏一輩子漫無止盡的付出。 隔年後母親躺在老家臥房的鐵床上,在產婆的輔助下順利生下了我,哇哇的哭啼聲喚醒了生的喜悅。母親說我自小長的白胖可愛,很早就學會說話,喜歡跪著吸吮母親身上的奶水,是家人爭相寵愛的寶貝。 我惆悵難言,記憶裏也許是一個太陽下山的傍晚,外公拉開嗓門沿路叫回在廟口廣場玩耍的我:「妹啊!日暗啦,緊返來燒香喔!」之後牽起我和妹妹的小手,一同走回家,口中卻念念有詞:「佛祖保佑!保佑我們一家平安,保佑阮孫熬讀書:::」。聲聲的乞求回盪在耳,我猜想死去的外公直到最後的那一刻,似乎還不明白原來菩薩只能靜靜的坐在供桌上,傾聽別人的苦水,如此而已,什麼忙也幫不上(因為我的學業成績老是不及格)。 是的、如此而已! 別後多年,老家離我越來越遠了,思念的滋味卻異常的可怕,屋裡有我們快樂的童年往事,有堆滿落花生和高粱穗的角落,有父親病後的聲聲嘆息,和我們的無助,有母親細數鈔票時左思右量的神情、有我抱起快斷氣的外婆往大廳時的鎮靜,有每一次過年時家人等著返鄉遊子回來圍爐的殷殷企盼,有我們躲避夏日在屋外納涼的祥和,以及大弟考上警校時,父親臉上流露出的榮耀。但父親也不在了,那一次的永別,我們哭得肝腸寸斷。 過往的事物一如沉船後的海面,如今風平浪靜,但一切又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有些親人再也回不來了,時間一直一直往前行走,往事並非遺忘只是將它安置在心裏底層,以不同的思念層次存在著,不管我們各自的人生行經多遠,這些人這些事還是會清楚的出現,就像今晚。 再過不久,老家將夷為平地,像一個戍守前線的忠貞烈士,時間到了他將帶著三十二年來滿滿的歷史與情感功成身退,雖然他的身影會慢慢的隱沒,慢慢的被遺忘,但我想我們會永遠懷念他的。聽大弟說,他看過新家的設計圖,是一座二樓半透天的大房子,屋頂將採用琉璃瓦覆蓋,牆身外圍會舖上古樸的紅磚,總之,舒適極了! 他問我隔五間房間夠不夠?我說你自己決定就好,或許將來你要娶妻生子,要傳承老家的精神,要延續父親的生命,大弟笑了笑不作回答。 夢想中的新家會是什麼樣子呢?我滿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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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減肥時代
前一陣子家族聚會,所有的小姑、小嬸、表姊、表妹全都出現,看見貓的第一句話就是「唉呀!你怎麼變得這麼胖?」更毒的是「你怎麼腫了一大圈?」要不就是「你再不減肥,就變成歐巴桑了」,這群「婆娘」(別人的老婆、孩子的娘)年紀都差不多,也都結婚或生子了,不過個個身材都保持得相當姣好,貓坐在中間,簡直就是貓立雞群啊!無怪乎,大家拚命叫我減肥,你想,一隻肥貓蹲在一群鳥仔腳的中間,是多麼可笑的一個畫面。 唉!自從貓回到金門,雖然生活忙碌,不過貓是那種「叫我不吃,不如叫我去死」的那種人,所以壓力越大,吃得越多,生活越忙,睡得越多,沒幾年,胖了二十公斤,我也知道自己不只是胖了,而是狂腫好幾圈,剛回金門時候的褲子、裙子現在腰頭只夠塞進我一隻大腿,成打的褲子,沒一件能穿,從S級一路飆到XL級,不知道該說老公會養還是說自己實在是太過沒有危機意識。 現在可以說一個超級減肥的時代,報章雜誌、電子媒體,每天轟炸的就是要吃什麼、抹什麼、用什麼才會讓你苗條,三比八,連最紅的台灣霹靂火都要在劇裡賣一下slim body減肥藥。什麼東西,只要打上瘦身標誌,都賣得嚇嚇叫。再加上,現在大家都希望可以瘦得輕鬆,既不想運動又不想節制,才會一窩蜂見藥就買、見人說有效就擦,皮包大失血也在所不惜。 貓雖然也想晉升大美女的行列,不過變美不是我最重要的目的,貓娘常常對貓說「不是我沒把你生好,是你自己沒有長好」,既然長不成美女那就是健康就好,因為肥胖會帶來很多的疾病,而且做什麼事情都很喘,這才是我真正想要減肥的原因。反觀現在社會上颳起的減肥風,為的只是好看,甚至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孩子還一味的嚷著要減肥,下至小學生,上到貓娘等級的歐巴桑都卯起來為了美觀減肥,好像多一吋肥肉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貓有一位朋友更有減肥教主的稱號,打從大學時代同住一個宿舍開始,就發現他有不可救藥的減肥情節,明明瘦到皮包骨,每天中午只吃一點點,晚上有時候也只喝優酪乳,吃東西要先將油炸的皮剝下,肉要用水先濾過,澱粉類的食物一點也不沾口,買東西要先看包裝,有多少卡路里,先算一算,再決定要不要買,每次看他吃東西,貓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吃東西這麼累,有什麼樂趣可言?要賺他的錢也相當容易,只要告訴他,對減肥非常有用,他一定會買,櫥櫃裡堆滿了減肥聖品,弄到最後,瘦成一把骨頭,簡直一點美感也談不上,頭髮稀疏、皮膚蠟黃粗糙、整天都沒精神,這簡直就是自虐到家。 另一個男同學為了愛情減肥,卯起來吃素,殊不知速食雖然無肉類,但為了迎合大眾,烹調方式多以煎、炒、炸來處理,不僅油用得多,味精、調味料更卯起來加,長期吃坊間速食館的速食,反而吃成中廣的身材,也有微禿的地中海先兆,不但沒追到女朋友,還把對方給嚇跑了。 貓的娘也是減肥主義的支持者,前一陣子有人推銷調整型內衣,看貓娘把所有的肥肉塞進衣服裡,左看右瞧,如獲至寶,一買幾件,愛美絕對不手軟。推銷員看我站在旁邊,動主意動到我身上,要我也是穿看看,乖乖,不穿則已,一穿噁心想吐,胸口繃得粉不舒服,沒想到我向推銷員反映,推銷員居然對我說,「你看,這有多有效,馬上穿,馬上有效果,這就是調整型內衣的功用,不僅可以減肥、雕塑身材還可以排毒跟改善體質、促進代謝。」喵的,這也太神奇了吧! 「一隻嘴吼累壘」死的都說活了。 既然要減肥,能夠輕鬆減誰還要流汗費力?但通常用偷懶方式所減下來的體重,不是過不久就回到身上,要不就是產生掉髮,以及其他器官病變的副作用。把自己像肉粽一樣裹得密不通風,會健康才怪。飲食均衡,控制卡路里、慎選食物的種類以及定時定量的運動才是健康減肥方式,如果是要拿健康跟美麗相比,我寧可要健康,不健康怎麼美得起來?再來,自古紅顏多薄命,我才不要像林黛玉一樣,就算有一個愛我的寶玉哥哥又如何?還沒等到愛就先掛了。 關於減肥,我是一百趴先抖(100%)舉貓手貓腳贊成,但是減肥這回事需要的是耐心、毅力及規劃,為求速效所採取的手段,不僅破財又傷身,後減肥時代,應該聰明的減而不是盲目的減。說到這,貓還是去趁抖抖貓爪的肥肉,看電視的時候多踢兩下腳還比較實際,不花錢又健康。來吧!大家一起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清早起來咱們來做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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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珠山「保生大帝」的傳說
珠山村境內的宮廟為數不多,其中又以坐落在珠山村圭峰西方,村人稱做「西宮」的大道公宮規模最大。宮內奉祀保生大帝,村人按月輪流照應宮內雜務,宮內終年香火不斷,是全村子民信仰膜拜的精神寄託。每年的農曆三月十五日,是保生大帝的聖誕,是日珠山村內全體總動員,家家戶戶炊糕縛粽,外來的賓客接踵而至,把珠山村擠得水洩不通,使平時原本稍為冷清寂靜的村中氣息,增添了幾許熱鬧的氣氛。 根據李金生著︽雞奄山頂談珠山歷史︾的說法,保生大帝又稱「大道公」,姓吳名本,是宋朝時福建龍海縣人,由於平時博覽群籍,尤其精於採藥煉丹和針灸,是宋朝一代的民間名醫。相傳宋仁宗的母親罹患乳疾,朝廷內的御醫屢治不癒,後來吳本應召前去治療,結果藥到病除。宋仁宗稱讚其醫術之高明,欲留吳本在宮內擔任御醫,但吳本志在懸壺濟世,不思榮華富貴,仁宗因之未再強留。 吳本去世之後被民間神化,更得到宋高宗在龍海縣敕建「白礁慈濟宮」奉祀,並敕封為保生大帝。相傳清朝初年,台灣瘟疫流行,百姓死亡無數,來自大陸的移民曾到「白礁慈濟宮」奉請保生大帝庇佑,結果瘟疫斂跡,因而民間膜拜香火日盛。 由此可知,奉祀「保生大帝」的宮廟遍及民間各地,為數不少。但珠山境內奉祀的這尊「保生大帝」,卻有許多的傳說,根據︽顯影月刊︾的史料記載,也最為村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保生大帝是來自他處,在珠山村人尚未替他建行宮之前,就非常靈顯。相傳在紀元前某年,突然來了大批的紅毛海盜,猛向珠山村內進攻。正當村人戮力同舟抵抗,情勢危急之時,保生大帝顯靈化身為鄉民,跑上珠山圭峰,遙向紅毛盜匪大聲喝道:「你們這群鼠輩,竟然膽敢在此撒野,如此只有白白送命,現在趕快退返到你們的船上,如果不聽命的話,就請試試我的法術。」紅毛盜匪聽了,群起大怒,立即扭槍向保生大帝打來,保生大帝亦不稍微躲閃,只是嘴巴向著打來的子彈一吹,那子彈馬上就化為泥土,同時囑咐鄉人持起地上石子向盜匪打去,紅毛盜匪被打得落花流水,慘敗而逃,全村因而得以安然無事。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村人皆為保生大帝之神威所感,於是募款替他建了行宮,而且以行宮完成之日為保生大帝的聖誕,每年作醮熱鬧一番。 除了保生大帝義勇拯救珠山全村的傳說外,也曾聽過年逾八旬的家父提及一則有關保生大帝與媽祖婆恩怨的傳說。話說保生大帝迷戀媽祖婆的姿色,想要與媽祖婆訂白頭之約、秦晉之好,奈何媽祖婆不但不答應,而且譏笑保生大帝是個癩痢頭。保生大帝非常生氣的說:「妳別無禮,看看我的法術,引來風雨將妳臉上的花粉洗散,一還妳的真面目!」而媽祖婆亦不甘示弱反唇相譏說:「我也能施法術,把你頭上包癩痢的頭巾掀起來,讓眾人瞧個究竟。」兩人因而結下了不解的仇恨。所以每年農曆三月十五日保生大帝的聖誕,和三月廿三日媽祖婆的誕辰之日,都會刮風下雨,聽說就是這個原因。 除了以上兩則有關保生大帝的傳說外,尚有一則「鹽販與大道公」的故事,亦為珠山村人所詳知。話說有一名賣鹽的小販,有一天來到珠山村中叫賣,當鹽貨賣完之後,正準備返家時,途經大道公宮前的「宮橋潭」,一看潭水非常清澈潔淨,二話不說就在潭中清洗起竹籃來。過了沒多久,這名小販突然腹痛如絞,抱著肚子、曲著身子在地上痛得哇哇叫,這時剛好有一位村中老者經過,看見小販那痛苦的模樣,知道是小販冒瀆了保生大帝,當即好心指點小販向大道公求情。結果數分鐘之後,小販的肚痛即告好轉。消息不逕而走,村人得知此一趣聞,對保生大帝的神靈,更增添了幾許的虔敬。 如今建造於西元一七七一年(清乾隆三十七年),距今已有二百三十多年歷史之久的珠山「大道公」宮廟,已成為村人信仰膜拜的精神寄託。廟的大門聯寫著「作惡多端入廟焚香焉有益;為善寡過見神不拜亦無妨。」除了為廟內香煙繚繞的肅穆氛圍,增添幾許的神秘外;更為科學進步,高唱破除迷信的當今,道出了些許科學的根據,實在是頗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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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名稱雖然改變,但工作的範圍並沒改變,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極為繁瑣,責任也很重;換另一個角度來看,權力也很大。工作範圍幾乎涵蓋村民日常生活上的所有事務,舉凡村(里)民大會、漁蚵民管理、勤務派遣、五戶聯保、貧民救助、人口的出生和死亡,親友往來、村民的糾紛、造林、家禽家畜的飼養、牛馬豬舍的興建、滅鼠、滅蠅,甚至轄區的牛馬糞都與他有關。例如當時防區規定每一個星期有一天是清潔日,上級會派員來檢查環境衛生,並做成評比,做為年終副村長的考核成績之一。」 王清林先生回憶說:「就業務職掌來說,副村長主要的業務職掌是行政工作,但他又兼任自衛中隊副中隊長,副中隊長的主要工作是民防組訓,無論正職、兼職的工作,他都必須同等重視,無分先後,因為金門實施的是戰地政務體制,戰地政務其實是以戰備為先,民生為要,所以民政與民防都要同時並重。民防指的就是自衛工作,包括民防組訓、裝備檢查、工事構築、戰鬥演習等。民政工作包括環境衛生、荒地開墾、造林、人口流動登記、村里民大會等。依戰地政務體制,那一項做不好,都要接受處分,例如工事檢查,碉堡沒有做好,防護設施沒有做好,組訓的工作沒有達到上級要求的標準,即是失職,要記過處分;同樣的環境衛生工作沒有做好,一樣要受處分,例如當時規定,轄區發現牛馬糞,就記過一次。」 地方自治實施後,村里長改為民選,但他們的軍事專業不足,而且權威性也不夠,因此副村里長尤其顯得重要。倪鳩靖先生說:「副村里長的職掌涵蓋民、財、建、教、軍的相關工作,其中最主要的是民防組訓與動員的工作,副村里長本身除了要具備權威性以外,還必須具備軍事知識,所以大部分的副村里長都是軍中退伍的軍官來充任。」 吳貴海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和訓練以外,最重要的工作要算一年一次的大演習,相關的籌劃準備工作全在他的身上,除參加各項籌備會議之外,還要傳達上級指示,規劃火力配置、兵力布署,以及相關細節,演習前後常常徹夜未眠。」 因為擔任副村里長要具備軍事常識,所以早期都是由軍中幹部充任。蔡福林先生說:「最初要擔任副村長都必須具備有軍中的資歷,軍中退伍者才可以擔任,早期副村長都是大陸籍者擔任,民國六、七十年開始啟用本籍軍官退伍者,本籍的副村長愈來愈多,後來隨著本土化的潮流,軍中的資歷不再是唯一的條件,只要擔任警保幹事幹幾年的也符合資格,也可以佔缺。其實自衛總隊內部進用的幹部也是如此,最早幹部都是大陸籍,後來漸有本土化的現象,到了後期愈加明顯,最後甚至副總隊長也用本籍的軍官擔任。」 但由本地人來擔任也遇到若干困難,因為副村長雖然握有實權,但卻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為了推動業務,他時常要扮演黑臉的角色,蔡福林先生即感嘆的說:「以前大陸籍人士擔任副村長時,因為人情包袱的牽扯少,為了達成上級交付的任務,所以他可以比較兇。但本籍的副村長受人情包袱的牽扯,在執行任務時常會瞻三顧四。尤其是以本村人來管理本村人,人情的包袱更是不可免,很難帶,也很難做。但其短處也是其長處,就看你如何運用,就我來說,我一般是採取軟硬兼施的策略,一方面用軟性的訴求,另一方面也用強硬的手段。」 蔡福林回憶說:「就軟性的訴求來說,對於一些不能配合的隊員,我會個別到他家坐坐,私下溝通,告之:『這是公事,請多多幫忙!』甚至動之以情,『啊呀!自己的叔侄,你應該要多幫忙一點嗎!』不然你叫他來集合,他不來呀!不過不聽話終究是少數。但是如果軟性的訴求無效,我就採取強硬的手段,我會恐嚇他說:『如果你再不來,我就往上級報,把你捉去關。』半求半哄,不這樣根本無法帶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