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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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阿嬤的福杉「大厝」
民國四十七年,因為砲戰,我們全家搬到下埔下居住。由於姑姑嫁到下埔下,我們就向她的三嬸婆借房子住;三嬸婆她們住的房子很大,是雙落的大房子,旁邊有一間小的便借給我們住。父親去作工、母親照顧小孩,那時只有我和二妹兩個。定居不久母親又懷了三妹,生下三妹後,因為家裡又多了一份開銷,父親在外工作,母親就想養豬賺錢,便向別人借了豬舍養豬,但是養豬需要很多飼料,我們卻又沒那麼多本錢。母親想出一個好辦法─只養一隻母豬─等母豬長大再配種,生了小豬後便可以賣小豬賺錢,如此一來便省下很多飼料。 後來每年都有小豬可賣錢,每天母親都要到別人田裡去拔豬菜,只要豬可吃的都會拔回來給母豬吃。古人說:「欠債還債,欠錢還錢」,這隻母豬為我們生下很多小豬,賣得好價錢,真的好感恩! 再想起恐怖的回憶─棺材;那個年代,很多家庭都有人去南洋工作,賺到錢寄回家來,如有雙親年老,就會想到先買一口棺材放著,以免要用時缺錢買棺材;姑姑家大廳的門邊也放兩口黑色的棺材,中間掛著一對紅色的紙燈,這是從前人有說是先迎棺的,姑姑家裡有爺爺、有公公婆婆年紀都不小才會這樣做,我和表弟們玩躲貓貓表弟他們都會故意躲到後面,我都被嚇得不敢再前進去。三嬸婆家的大廳裡也有一口棺材,她們看是平常樣,可是我都很怕,這可能不是自己住的家吧? 再談母豬,這次生下小豬就沒有像以前那樣順利,母豬也許老了,生下小豬後母豬奶水不夠,從豬舍跳了出來,咬傷鄰居的小孩。還好是小傷,這次母親很失望,晚上父親請人陪伴去向人家道歉,還付了醫藥費。隔天早上父親就趕快去金城買台灣的地瓜籤回來煮給母豬吃,奶水才夠小豬吃。小豬可以賣,當小豬賣了不久,母豬也生病了,請獸醫為母豬看病,可是藥還是沒有效果。母豬死了,母親很傷心,父親就說可能這隻母豬把債還清就走了,如果想養豬就等回故鄉再養吧! 在這裡幾年下來,父親做工,母親養豬也有了儲蓄。父親先回故鄉蓋房子,等待新房子蓋好,再接我們回故鄉。我們先去感謝三嬸婆全家人,讓我們這些年有房子住,再去感謝姑姑他們全家人對我們的照顧,還有這些好鄰居的關愛和照顧,感謝後就準備回家了。那時交通不便,父親就用馬帶我們回家,「鴛鴦馬」馱我和二妹坐一邊,母親和三妹坐一邊,馬的背上還放著行李。父親就牽著馬走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故鄉。看見自己的新房子很高興─月還是故鄉圓─而我們的新房子只有兩個房間,進了大門右邊的是父母的房間,床是父親用木板做的,像是和式的;進天井,再往裡面走就是廚房,廚房上面的房間有單人床,這床是大哥的;大哥是伯母的兒子,伯父去南洋謀生,伯母和大哥就和我們住在一起。更裡面就是大廳,廳的右邊有一間比較大的房間,房裡有一張雙人床,是奶奶和伯母的床,中間有梳妝台,旁邊有鐵做的雙層床,二妹、三妹睡下床,我睡上床。這間房就睡了五個人,房子雖小,能夠全家大小在一起,也是上蒼的恩惠。從此人生又有新的開始─要開學了;我也要去讀書,伯母的女兒我叫大姊,大姊為我做了書包,大姐很早就嫁到頂堡,聽說才十八歲。書包、鉛筆包都是大姊為我做的,第一天要上學,伯母拿兩粒紅蛋給我,說要拜孔子才會讀書。上了學校伯母說要先將紅蛋在書桌的面滾一滾,如果滾直寫字就「水」;如果滾歪了寫出的字就很難看。到了學校,學校是北山的祠堂,也沒有書桌,只有小板凳坐。那時古寧國小正在蓋學校,二年級就有學校讀書,有書桌、有椅子可坐全新的。那時候也沒有電燈,只有油燈和蠟燭,放學回家還要幫忙做事情;先提一水缸的水,再幫忙掃地。回家鄉第二年,母親生了小弟,全家歡喜。鄰居一位阿婆和他的先生兩個人住在一起,沒有和子孫住;她們的子孫出外做生意。這阿婆喜歡乾淨,他常叫我幫忙提水。阿婆做事特別喜歡乾淨,也喜歡乾淨的孩子幫忙。她們是住雙落的大房子,住在前廳的這邊是阿婆夫婦,後面的房子借給別人住,她們的孩子不愛乾淨,所以阿婆都不會叫她們幫忙提水,都會叫我提水。藩婆洗衣服都會用太白粉漿過,真乾淨!洗地磚要用兩盆水,一盆先弄濕擦拭,另一盆再清洗,紅色的四方形地磚洗得非常乾淨。兩位老人家都很喜歡我,晚飯阿婆會叫我去,給我一碗雪白的白米粥兩三片醬油肉,那時誰家能夠吃得這麼好,全林厝只有阿婆她們,算是富貴人家。奶奶說「骨力吃力」,有做就有吃的,父親蓋了三間豬舍,母親又開始養豬,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在家鄉有田地,可自己種地瓜、玉米、高粱,豬菜,再養的是菜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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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場文化之旅
九月二十日,我和班上學生一起參加的二○○三年文化產業系列活動│認識古蹟日│西園鹽場七百年活動。 早上七點半集合報到時,就接獲贈與的參觀資料,由黃振良老師所編寫的「浯洲鹽場七百年」及金門的導遊地圖,參與活動的四十來人,兵分兩台小遊覽車以利攻上生平第一次踏上的金龜山,以往只知金龜山是可以遠觀而不能近犯,因山上為軍事重地,山下有大軍駐守,對於他的傳說,從「金門的口述歷史」書中得知其有關的神秘色彩,而簡略的說,以往曾有人在此掏金,只是含金量少不敷成本而停採,其山型有如一隻烏龜狀,而名為金龜山,以前聽家住后珩的外子說,小時後他所見過的金龜山,只有長草而沒有現在的茂密林木,最近幾次見到的金龜山,有黃土出現,有點殘破狀,在今日的遊覽車上山後,才知曉原來是開闢成車道,以利車子上山,坐於車上的感覺是「金龜山」變成了「金螺山」。 環山的道路破壞了其原始風貌,卻也提供了遊客的便利性,你瞧!大夥不是舒服安穩的到達山頂,享受黃老師的解說及目睹山腳下的西園村、鹽田、更可眺望遠處的五虎山、大澄島、及在馬山眺望台所見到的汕頭,盡收眼底,這是因開發、開放後才能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色,我們能說不好嗎? 在金龜山上,黃老師述說了金門鹽田的歷史,話說早在元朝時,金門的鹽田有十處,分上下埕,上埕包含有永安、官鎮、田墩、沙尾、浦頭,下埕有斗門、南垵、保林、東沙、烈嶼。對於浯洲場與十鹽埕,在黃老師的著作「浯洲鹽場七百年」書中,有詳盡的介紹,我不再贅言,只知以前並無西園鹽埕之說,因從金龜山往下望的西園鹽場舊址,以前是汪洋一片,是為海港,如今的變遷是值得我們探究的! 從黃老師口中得知,金門的「浯洲」稱呼由來,金門島以前為五個小島所組成,在沙美外的蔡店,東浦到斗門,塘頭,西園,浯坑,南垵等處以往皆為海域,如此的分割,地勢低漥處都是海域,金門以前的面貌可能不只五個小島,在黃老師的口述中,現在的金城南門、東門延伸到后垵,也是低窪的海域區,其餘未提及的地方,自己加以聯想,金門面積經這幾百年來,可是增加了不少,至少自己年少時,金城國中外現在體育館處,在每年九月份時,甚而在農曆初一、十五大潮時,皆被海水漲潮而淹沒,稱之為「漲九角」。而現在的金城運動場游泳池等處,那時稱為「海浦新生地」。金城海濱公園也是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以垃圾填海造地建成的,而田墩海堤、慈湖海堤的建造,更是與海爭地的歷史產物,金門的土地面積和黃老師口中的相比,現在真的是增加了許多,未來的金門面貌又會如何的改變?或許等我們老時,對兒孫們又有一翻演變、遷移、改變之說,歷史的傳承,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而有關現在的「浯坑」命名的由來,據黃老師的解說是住吳坑的人,並沒有姓吳的會被旁人誤會,且吳坑的寫法常會讓郵差誤認為英坑,而將兩地的信件誤送,故而浯坑人決議將吳坑改為浯坑。 聽黃老師述說完鹽田的七百年歷史後,我們驅車前往西園鹽場去,鹽田對我這遠從西半島嫁到后珩的人來說,並不陌生,幾次的黃昏散步、假日閒逛,對他的了解,還不及聽這回黃老師的講解。 一夥人隨黃老師的帶領之下,首先參觀位於西園村外前左側的海水儲存池,他有三道水閘,一為大潮時的海水引入口、一為放海水到鹽田的出水口、一為清池用的出水口、分處三面,西園鹽場是引用台南鹽場形式建造的,週遭地勢環境的科學運用,讓人領會人類智慧與奧妙。隨著海水入鹽田的走道,參觀了一埕、一埕的大池、小池的蒸發池,結晶池、及外圍的給水溝、排水溝、導水溝、廢水溝、鹵缸、埭岸、儲水池等,構成了從台南鹽場引進的新式曬鹽場的完整配套設施。從黃老師口中得知,海水經由給水溝,進入大蒸發池時,鹽度是3度,在夏日,每經一日的曝曬後,引導入第二個蒸發池,經過四日、四次的大蒸發池再將海水引入一分為二的小蒸發池,日曝曬一日的往下流入第二個小蒸發池,如此再經過三日的曝曬後,所得的濃縮海水就是所謂鹵水,鹽度在20度以上時,引入鹵缸混合,此時的鹽度以24度左右為宜,再引導入結晶池,經夏日一日的曝曬後,所結晶出的鹽是上品,若不巧碰上陰雨日,則為維護鹽分的品質,不管先前幾日的辛苦曝曬,鹽度不夠的鹵水只好放棄不用,再經由水溝流入海水中,幾日的辛勤化為烏有,這就是品質管制,第一次聽到製鹽也要品管。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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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阿嬤的黑豆豉
今晚作了道蚵仔豆豉,兒子問:「媽咪!這個黑豆豆是什麼?味道好奇怪喔!」兒子呀!這是媽咪的黑色想思豆啊! 小時候,家裡吃稀飯最常配的「米配」,就是阿嬤自醃的黑豆豉。每到六月初時分,阿嬤就會弄好幾「米篩」的黑豆子曬太陽,幾天後黑豆豉好像「生菇」(發霉)了,阿嬤卻把它和鹽巴一起裝到大甕子裡;阿嬤說再過一陣子就有新豆鼓徜吃了。 可是「一陣子」是指多久呢?我和愛哭弟都十分好奇,所以常常趁阿嬤不注意時去掀甕子看好了沒?阿嬤看到了就會笑罵:「駛接接(頻頻)翻起看,會生螳(蟲)啦!」。 直到我們倆個「日逍囝仔(調皮鬼)」對那甕子不再感興趣後,有一天甕裡出現白色「萬頭鑽動」的螳(牠有個更噁心的國語名字叫做「蛆」),阿嬤竟說可以吃了。雖然阿嬤會在搯上桌前撥開牠們,但總會有幾隻跟著上桌。看著碟子裡黑色的豆鼓裡蠕動的白色身形;阿嬤軟聲好語地哄著我們說「吃螳敖(會)做人,真好吃哦!」有時候更恐怖的是白色的蛆動啊動的、爬呀爬地,竟爬出碟子外,在桌面上「遊走」,愛哭弟拿著筷子架橋設障地逗弄牠們,又把牠們拿到院子裡「碎屍萬段」,地上就會「屍橫遍野」。 蛆的屍體很快地就會引成群的蒼蠅飛來和成隊的螞蟻爬來;愛哭弟招我拿了蒼蠅拍打蒼蠅,啪!啪!蒼蠅一下死好多,這就又會引來更多的螞蟻。螞蟻彷彿知道有大餐似地「傾巢而出」,連大公雞都走來啄蒼蠅吃蟲子;黑蛋說公雞尾巴的羽毛可以做毽子,我和愛哭弟逮到機會便追著公雞跑,公雞嚇得跑回雞舍,愛哭弟也追到雞舍,連小黃也跟著去拚命地吠個不停,結果雞舍就傳來一陣雞飛狗叫。愛哭弟抓了整手的雞毛,踩了一腳雞屎,他摘了牆角的車前草葉擦擦繼續看螞蟻做工了。 愛哭弟看了會兒又覺得沒趣了,便拿水灌螞蟻;又覺得不刺激,竟到灶腳拿了番仔火撕了日曆紙引火,說要「火攻」螞蟻,火一燒竟燒著了阿公掛在牆上的「鬃蓑(蓑衣)」,火又往上竄,燒著了旁邊的土豆藤,我和愛哭弟嚇得叫救命,阿母從灶腳衝出來,一時情急便提了牆角準備餵豬的「ㄆㄨㄣ」(餿水),往火上倒,終於沒釀成大禍。 阿母看著現場一片臭酸味和凌亂,氣得大罵:「夭壽死囝仔,恁倆個死囝仔誰教恁七逃(玩)火,差一點燒火厝」。看到阿母開始找棍子,我和愛哭弟便知道「皮要繃卡緊」了。阿母找不到棍子便拿起地上的蒼蠅拍,像打蒼蠅一樣的往我們身上狠狠打來,愛哭弟「先哭先贏」,我就倒大楣比他多挨了好些下;我對阿母說:「我們老師說蒼蠅拍很髒,不可以拿來打人」。「老師說?恁老師咁有教恁七逃火?明日入書房(上學校)我甲恁老師講」。聽到阿母說要告訴老師,我們才真怕到(我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啊!)阿嬤趕緊跑來甲阮「佔」(解危)我們倆才逃過一劫。 阿母好不容易收拾好殘局,氣消了些去餵雞,結果又聽到:「死囝仔!是誰甲雞挫毛挫甲流血流滴:::」 我和愛哭弟知道阿母要來算另一條「帳」了,趕快跑掉::。 阿嬤那一甕「生螳」的黑豆豉要吃上一整年,她年年醃新的黑豆豉,仍年年有生螳的黑豆豉;後來家境較好些了,叔叔勸她說那東西吃多對身體不好,阿嬤卻仍習慣用黑豆豉來煮魚,這下我連魚也不太敢吃了。等我稍長大些後,我想到阿嬤天天吃早齋,可是她的黑豆豉有螳呀「要緊!那螳是吃豆豉,是『菜螳』啦!」阿嬤對我的疑惑做了如此「高境界」的解說。 阿嬤過世後,我們在院子裡的牆角看到了好些大小罐未曾開封的黑豆豉;打開了黑豆豉罐,裡面油黑晶亮,一隻螳都沒有,用手指搵了嚐嚐,芳醇甘美;不知道是阿嬤後來的技術精進了?還是沒了我和愛哭弟的搗蛋,黑豆豉自然可以順利醃成?想到阿嬤年年醃黑豆豉,年年等不到她疼愛的孫兒們回來吃,我和愛哭弟不禁淚滿腮。我和愛哭弟各帶了些罐來台灣,想念阿嬤的時候就搯些下飯吃、蒸鱈魚吃、煮蚵仔吃、炒苦瓜吃;兒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黑豆豉,現在成了懷念阿嬤最芳醇甘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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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真「大逸」乎老總統摸頭殼
隔壁老安嬤,常常喃喃自語說道:總統係真命天子、係真龍的化身,我們凡夫俗子,有幸蒙受「龍寵」,將來必定飛黃騰達,尤其是摸到頭殼,好運自然雙倍,老安嬤這麼說:囝仔若乎摸著頭,字目算盤一定「敖力」(聰慧)。大人若乎摸著頭,生意發達、起洋樓。查某若乎摸著頭,生子生孫,有出頭。話說在民國五十年初秋,擺脫赤熱炎夏,天氣涼爽中透著一絲寒意,也該本村運勢,起了好兆頭的變化,「雞過頭」(山名)駐軍加強連,正日以繼夜,構工修建戰備坑道,白天除了海防班哨執勤哨兵,村庄幾乎看不到半個「兵仔」的鬼影,「店仔」生意冷清,老闆搖扇納涼,始終擠不出昔日盈人的笑臉,一透早番面戰鬥警員,便挨家挨戶巡視,喊著他慣有破鑼嗓子,語帶威嚇要求各家各戶,雞鴨務必關好,不可任由四處閒晃拉屎,黑狗公與黃狗母,也要栓緊綁好,否則咬到人,狗主將移送軍法嚴辦,是時一群正要「落海」掠魚,擎蚵的「海墘腳」子民,在晒穀場聚集,靜候朝夕到來,過了約莫一個鐘頭,副村長大人帶著一位「北仔」官長,迎面而來,當場氣氛詭異肅靜,「北仔」官長一開口,便說今天海防部隊,將舉行戰備演習,海面淨空,所有蚵民漁民不准下海,否則被砲火擊中,死傷自行負責。語畢民眾怨聲四起,想到今天正值「大流」(絕佳潮汐),早不演習,晚不演習,偏偏這個節骨眼演習,根本是要靠海子民、吊鼎斷炊,這個時候,阮三叔很不服氣出面爭辯:透早牽牛去山「撩」,途經「雞過頭」附近,明明看到大部份的「兵仔」,正在挖坑道搶工,那來的演習,連槍聲砲影也沒看到,說演習根本是「 」(胡說)欺騙百姓,當場堵得那位「北仔」官長啞口無言,惟卻惱羞成怒,揚言:若敢不服軍令,將以軍法究辦,斯時阮伯仔,看苗頭不對,趕忙示意阮三叔「惦惦」,不用抗辯,若嘸乎掠去關,著「呣達 」,最後副村長出面打圓場,幫忙解說:軍方演習,有其戰備考量,並暗示這幾日,可能有「大官虎」要來,希望全體村民,體諒及配合。翌日海防部隊戰備氣氛依然詭異,海口之漁蚵管制哨,依然派兵把守,村民依然無法「落海」工作,空氣中瀰漫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村民交頭接耳猜測,可能真有「大人物」要來,接近中午,村口突然駛入三輛吉甫車,及一輛憲兵車,尾隨在後的是一輛寫著:戰地政務委員會的民用車,全部停妥於本村的晒穀場,一路人馬下車後,有著軍裝、有穿西服者,肩披一整排子彈,穿西裝者,每人腰際均配一把手槍,肅殺氣氛凝結整個村中,隨後由縣政府官員,及鎮公所、村公所人員,帶領上述人馬,挨家挨戶說要檢查「環境衛生」,實則村民心知肚明,是要察看有無窩藏壞人,在彼等荷槍實彈,善良的父老村民,當然很乖順、很聽話,任由你翻箱倒櫃,任由你一查再查,除了不敢心生怨言,更要遞茶倒水,深怕侍候不週,惹惱他們,汝著「真衰 」。整個清查工作,歷時二個多鐘頭,不要說有查到壞人,經這一驚動,蟑螂、老鼠,倒是跑出來很多隻。下午三點多,該批荷槍實彈人員,不但沒有離去,還分批駐守於村內各要道,是時村口又駛入三輛書寫著「金門防衛司令部」的中型接待車,均停靠於「宮口埕」附近,二輛車人馬先下車,魚貫下來至少二十幾位人馬,泰半著軍裝、肩上掛很多顆星星,配帶手槍的侍衛、神經緊繃站立二旁,接著肩掛二顆星的將官,前往那輛尚未有人下車的接待車走去,伸手開車門,並行一個舉手禮,由車內下來一位看似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身披黑色絨布的風衣,手持拐杖,頭戴一頂圓型盤帽,二眼有神,氣色紅潤,當他脫下盤帽時,頂上露出無毛的亮光,這時好奇心十足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皆要往前觀看那裡來的「大人物」,惟均無法如願,都被荷槍的便衣大漢,隔絕於五十公尺外,此時向來號稱「膽頭」尚壯的「銅貢」(浮誇臭屁之意)松仔,一溜煙,即消失於人群中,原來躲在他家豬舍的柱子邊,欲偷窺「大人物」,大概柱子過小,無法遮蓋龐大身軀,約五分鐘的時間,就被侍衛發現,立即被撲倒,以麻繩五花大綁,並被倒吊中間穿一支扁擔,二名侍衛好比扛豬般,將「銅貢松仔」扛離現場,並送往村公所暫時關押,事後聽說勞動村內「老大」(長老),前往作證立保,「銅貢松仔」才得獲釋返家。話說那位「大人物」,並非不可親近,當他目睹眾多村民駐足圍觀時,乃主動趨前接近民眾,然村民仍被侍衛強行擋駕,不得越前一步,唯一例外的是,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囝仔村童,順著「大人物」的招手,十幾名囝仔跑上前,並真好膽的將「大人物」圍在中間,這時「大人物」非但不生氣,反而面帶笑容,伸手逐一摸著村童的頭殼,並接連說幾聲:好、好、好。事後聽村公所的人講起,昨天摸囝仔頭殼的那位「大人物」,正是我們的蔣中正總統。想來不可思議,如此奇緣境遇,竟發生在窮鄉的小漁村中。如今時過四十年,始終想不透隔壁老安嬤所講:囝仔摸著頭,字目算盤一定敖力。然那麼多年已過,字目與算盤,我麻係嘸卡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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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總隊同時明訂獎懲規定,大隊成績兩次平均八十分以上並列為第一名者,其正副主官及政訓指導員各記功乙次,有關業務人員由大隊報部議獎;中隊經本部定期檢查成績兩次平均在八十分以上並列為前三名者,第一、二名其正副主官並各記功一次,第三名正副主官各記嘉獎二次;但經定期檢查其成績二次平均不滿六十分之大、中隊,正副主官及政訓指導員各記過一次,業務有關人員由所屬大、中隊報部議處。不定期抽查或定期檢查如發現顯著劣蹟者,另行議處之。 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役勤組業務一年有二次裝備檢查,也就是半年檢查一次,我必須親自到各單位檢查武器保管及保養情形,並依實際狀況做成評比,保養不佳者,由我簽報總隊長給予村里幹部適當的處罰;良好者,則給予記功、嘉獎不等的行政獎勵。」 各級單位主官因為負有成敗責任,因此對於民防(自衛)隊員所保管的武器裝備檢查也就非常嚴格。曾任烈嶼大隊大隊長的洪福田先生回憶說:「裝備檢查方面,烈嶼鄉也是每一次評比都名列前茅,其實主要是靠師部參三派員來指導武器保養,那時我要求的很嚴格,每位隊員必須把所保管的武器保養好,檢查不通過即使午餐時間也不能回家吃飯,務必擦到清潔光亮,通過檢查才能回家用餐。」 曾任金城鎮鎮長的鄭慶利先生回憶說:「每年實施裝備保養、工事維護都要親自督導檢查。大隊裝備保養檢查,每三個月舉行一次,平時還可以舉行臨時抽檢,務必保持武器裝備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使用的狀態。」 歷任的司令官對民防武器的保養都很注重,各級單位主管自不敢怠慢,武器裝備檢查是逐級要求,總隊部負責檢查的承辦人,必須巡迴各個鄉鎮的所有村里、機關、學校和社團檢查武器裝備。金門有五個鄉鎮,每一個鄉鎮就是一個大隊,大隊下轄若干中隊,總隊部依排定時程,然後逐鎮(鄉)、逐村(里)、逐站檢查。 定期檢查是將隊員所持有武器集中到指定地點,接受上級的檢查。早期槍枝是配發給每一位男女隊員,由每一位隊員將槍枝帶回家保管、保養,每一家戶就有好幾把步槍。武器保養到了民國五十七年,武器保養檢查愈趨嚴格。定期檢查規定,戰鬥村每週一次,中隊部每二週一次,大隊部每三週一次,指揮部半年一次。 不過至遲在六十八年四月又改回原規定,總隊每半年實施主官裝檢一次,大隊每三個月實施主官裝檢一次,中隊每三個月對所轄區隊檢查一次。 定期檢查時,各中隊所有的裝備都要全部陳列受檢,依兵工、工兵、經理分類陳列,和部隊裝檢沒有二樣。兵工類包括槍、砲、剌刀、鋼盔、防毒面具、S腰帶。槍枝包含步槍、卡賓槍、A4 和A6機槍;重要的戰鬥村還配備七五砲。工兵類包括圓鍬、十字鎬。經理類包括棉被、大衣。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每次裝檢,在二、三個星期前就開始準備,武器裝備應擦的就找人擦,衣服、棉被髒的就找人洗,有破的就找人補,時常要徹夜不眠,工作好幾天,裝檢當天還要找婦女隊來陪檢,有人陪檢兵工類,有人陪檢工兵類,有人陪檢經理類,每位陪檢的人員都掛名牌,與部隊高裝檢一樣。陪檢人員沒有薪水,只要村公所一道命令,他們都會自動來報到,那時的民防隊員都很守法,只要一通知,沒有人敢不到。陪檢人員還要經過挑選,不但面貌要姣好,而且要口才一流,被選上者還是一種榮譽。因為裝檢有評比的,所以各鄉鎮、各村里都拿出混身解數。陪檢人員於任務完成之後,記她一次公差,可以優免其他的公差勤務。」(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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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燕子─記城幼燕燕老師
九月一日是小兒入學的日子,對他這人生的第一堂課,身為母親的我,有的只是更多的是忐忑與不安,畢竟我的孩子,並不是世人眼裏規規矩矩的孩子,他是個自閉兒! 在他被診斷為自閉兒前,我們全家已為了要如何教導他生活的常規,傷透了腦筋,因為他不僅拒絕聽懂你的教導,更甚的是會不時的出現一些不適的舉動,比如爬高躍低,東摸西踫,偶爾還來個聲突兀的尖叫或狂笑,再加上超級過動的習性,讓我們無時無刻必需將眼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注意他的一顰一笑,甚而如果是帶他到戶外,更要時時刻刻的注意他對環境的特殊反映,因為只要一不小心,他那好動的本性,及迥異於同齡孩童的舉止,便常讓我們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當然期待,正規的幼教、團體的學習及適時的特教,能訓練他成為一個比較能遵守常規的小孩,如此於願足矣!但回過頭想想,連身為父母的我們,有時仍不免被磨得失去耐性.給予言語甚或肢體上的粗暴對待,又何由去要求一個領薪水的老師,能對我們的孩子給予多少關注?我們了解,孩子終究會長大,他終究要投入社會生活,縱若有著太多的顧慮與憂心,他仍需勇敢的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試煉,我們只能寄望孩子在未來的日子裏,能有更多的貴人相助,讓他生來就不順遂的人生,可以多些扶持,少點障礙! 所幸近來我們的政府及衛教部門,似乎也發現這類身心發展遲緩兒童的問題,在相關的調查、關注及衛教諮詢的服務上,都加強了許多,我們也儘量的設法多去參與及配合這類的活動,因為只要對孩子有益,再辛勤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為孩子的一生是無法重來的!在學齡前,經由幼童身心障礙的個案評估,我們接觸了許多投注於特教領域的老師及醫生,雖然訓練的內容往往一成不變,評鑑的結果通常大同小異,但我可以強烈的感受到他們的熱情,及共通的關愛;在參與眾多的身心障礙兒童診療講座及個案評估活動中,我常常發現一個始終忙碌的身影│城幼的燕燕老師,一個通常不過的老師形象,卻展現著對身心障礙兒童教育的熱忱與執著,縱使每次台省專家的行程及活動,佔據了她太多的休閒時間,卻只見她無怨的參與,熱忱的忙乎著,不管每一次的評量、訓練後,對我的孩子有多大的助益,至少她讓我們這些通常身心俱疲的家長們,感到並不寂寞!我了解孩子這輩子,可能遇到的貴人一定不少,但要冀望遇到一位能對特殊兒童教育無私投入的老師,卻是可遇不可求,我不知道孩子未來能進展到什麼樣的程度,能否被社會接納為正常的一份子,但我還是希望值此教師節的前夕,對這讓我如沐春風,無私守護弱雛的燕子,誠摯的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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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鄉情愁
思考著即將要決心去走的路,經過幾個無助絕望的某日午後,急促的門鈴聲閃過腦中,直覺的衝下樓打開了門,從滿頭揮汗如雨的郵差手中接下三件寫著陳某某大名的信件跟掛號,看著一封來自某某私立管理學院的三折信件,心裡正納悶著這次又寄來什麼消息了:: 哇!突如其來的信件改變了啟程飛台的日期,完完全全將我從絕望以及無助中帶了出來,原本必須面對的是專科畢業後的失業窘境,如今一切因為收到一封掛號信而改變了::只是快速的開學時間讓我突然不想離開家,離開這讓我安靜了兩年的地方。 從開學前恐懼的轉學生難以融入大家的顧慮,到後來課業上的壓力以及太多的學分等待我去補齊,雖然中秋佳節在開學的第四天即放假,然而對於我這兩三年未長期離開家的老小孩而言,無疑是讓我想趕回家敞開呼吸暢通那沉悶多日的胸膛。想家回家的思緒三天不到下來整整在腦中轉了不下千百回,任何有關當初的快樂及清幽在在回繞著。 啊!我要回家!但是無疑的回家幾天的花費將夠我在這生活好一段日子,抉擇與心理的拉鋸戰就此展開:: 小週末的午後上了台北,似乎多了點開心的氣息在,畢竟我來到了比較熟悉的地盤,而且明天有計畫的要跟好友來個中秋烤肉。坐在西門町遠百的樓下望著騎樓外的路上車水馬龍,以及那滴滴斗大的雨滴落在忙碌擁擠的城市,不等我思考急急落下的每滴雨讓我對充滿一絲絲期望的台北,油然的呼出一股失望的氣息,並隨著雨灑落在沒有人會多停留一步的灰暗地帶。 通了幾通電話,經過二姐的一句「既然你沒事想回家就回家吧!」,這才讓我向身邊的計程車招手,大膽的往機場方向前去。一整天的大雨讓快速道路也變成大塞車,計程車司機看我一陣心急如焚還很有興致的跟我聊天,聊到幾十年前他在金門當兵的往事,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飛逝,到底能不能補到機位順利趕回家,終於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在還有班機的時間抵達機場。 我:「多少錢?」 司機:「三百二。」 我心想:天呀!平常才要一百多塊的車程你跟我收三百二!而且怪怪的車表才跳到兩百二?歸心似箭的我不管那一兩百塊的小事,從口袋裡硬是拿出一疊紅色紙鈔外加幾個銅板,抽了三張加上兩個小蔣公給了司機門一甩就快步跑了。 機場廣播:「復興三點整往金門的旅客請到內候機室候機::」 我:「ㄜ::我要一張往金門的機票。」 摸摸口袋拿出錢應該還夠買一張學生票。咦?怎麼五百不見了?啊!剛剛看錯拿給計程車司機了!那我不就冤枉坐了七百二的計程車啊!及時去領了錢搭上了飛機,這趟單程總共花了兩千多才回到金門,好貴!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計程車阿伯都不會追下車把錢還我,枉費還跟我聊天說你女兒也是插大的觀光系學生,枉費你還到過金門::你賺錢辛苦難道我的錢好賺啊。 螺旋槳的小飛機把我急切想回家的心揪了好久,看到金門海岸線的剎那心裡真是感動,原來金門是那麼美好。經過三天度日如年的開學日,回家的幾天日夜馬不停蹄的趕場,就為了看可愛的學妹以及懷念的校園,還有許久未見的高中同學,當然跟家人的相聚更是沒有休息時間。一轉眼四天的開心時間快如飛梭,又踏上返台的步伐再次跟這美麗可愛的小島說再見,這一次沒有上次的眼淚婆娑,沒有痛苦萬分的分離,只有一個幾個月後再相見的約定。因為這一趟衝動之旅讓我重拾了舒暢的心,準備面對一個全新的生活,如大家所預言,我可能又會是一個滿是新朋友活潑又愛玩的我。 多日前上金門日報網詳見了昔日導師江sir的「歸人」,那些聽過的故事再一次在靜態的螢幕上看到,又是另一次不同的感動,金門真是那麼的令人眷戀,雖然,大家喜愛的層面也許不盡相同。 漸漸適應這裡的我,不再是繃著一張痛苦的臉,課程上的追趕與壓力雖然不減反增,但畢竟不夠用功又懶惰的我選擇了這裡,不能怨學校不好只能照著自己的決定繼續走。曾經閃過腦海想逃離這裡,然而離開這裡以我的態度跟能力哪裡還肯收留我,只好把這裡熟悉然後將自己融入於此,生活快樂才是最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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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如果我們把徐榮祥和黃平生二位先生的說法加以比對來看,村莊的槍枝都是一、二十多把,一般村莊擁有的數量顯然沒有增加,那麼柯遠芬總隊長爭取到的武器那裡去了呢?根據家住金城南門里的魏炳福先生回憶說:「(砲戰期間)金城的民防隊當時每個人都發一把步槍,還有百餘顆的子彈。未值站哨或巡邏之民防隊員得全天候集合待命,全付武裝,子彈背在身上,槍枝不離身。」因此筆者大膽推測,應該是撥給城區的民防隊員,增加隊本部及城區的防衛力量。 民防武力的第三次擴增是在尹俊擔任司令官時期, 根據楊世英的回憶說:「他(尹俊)爭取到更多的槍枝,使每位隊員人手一槍。」 尹俊擔任司令官的任期為五十四年九月至五十八年一月,至於人手一槍的工作何年何月完成,目前尚無確切的檔案可資參考,不過應該不會超過五十七年底,因為金門防衛司令部政務委員會印民國五十七年九月一日印行之︽金門地區戰鬥村工作準則︾載:「凡是能持槍作戰的人,一律發武器。」 應該是配合戰鬥村作戰構想的實施,所有的民防隊員至少均配發輕武器一枝。不過,早期民防武力的主要配備是七九步槍,民國六十三年換裝三○步槍,六十七年改成M1半自動步槍,七十一年換成國造五七步槍, 到了曲知平先生擔任總隊長時,甚至配備七五無座力砲。曲知平先生回憶說:「我更向司令官(許歷農)請求撥發七五無後座砲,總計達十八門之多,以增強戰鬥村反裝甲能力。我認為以前戰鬥村沒有反裝甲武器,這是早期的作戰思想;今天的戰爭一定會有戰車,最起碼的一定有輕裝甲戰車,如果戰車開到我們的村裡,我們的步、機槍根本沒有辦法打穿它呀!我們的防禦工事做的再好,也沒辦法阻擋其前進呀!如果沒有反裝甲武器,我們的自衛部隊訓練即使再嚴格,戰力再堅強,但只靠輕兵器根本沒有用,因為肉身不能與鋼板去比呀!但我們如果有了反裝甲武器,戰車就不敢接近,只要它離我1200公尺以內,我就可以把它摧毀,只要我打掉二輛戰車,敵人的戰車就會害怕,戰車不敢接近我們的村莊,敵人的部隊就不能接近我們的村莊,所以我堅持自衛部隊一定要有反裝甲武器。」 至於防毒面具的換裝,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自衛隊配備的原是M9A1及M2A2舊式的防毒面具,民國七十一年至七十三年間我陸陸續換成62式防護面具,以強化自部隊的防護功能。」此外,加強阻絕設施的蛇腹型鐵絲網也在曲知平總隊長任內增購,他回憶說:「強化阻絕設施,以期兵力、火力、阻絕相互配合,這對村落防禦非常重要,沒有阻絕設施,戰時敵人很容易接近,所以我要求縣府編列預算,逐年向聯勤總部購置蛇腹型鐵絲網,以備戰時可以運用,至我離開時已經屯積了430捲。」總之,金門民防武力在曲知平總隊長任內達到高峰。 當然武器裝備的良窳直接關係戰爭的成敗,但武器保養的好壞則關係著武器的良窳,自然也影響戰爭的結果。在戰地戰爭隨時可能發生,武器保養如果不良,如何能作戰呢?武器裝備的好壞與平時的保養關係最為密切,為了加強民防武器裝備保養,充實戰力,完成支援軍事作戰任務,民防總隊部於是在五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日頒訂︿金門部隊武器裝備檢查實施辦法﹀規定武器裝備檢查事項。 檢查區分為定時檢查、不定時檢查和戰備檢查:定時檢查規定,總隊對各大中隊及直屬中隊每六個月全面檢查乙次,每年六、十二月份實施,檢查項目日程表及檢查人員編組表於每次檢查實施前,另令通知;大隊對所屬各中隊暨直屬分隊(班)每三個月普遍檢查乙次(三、六、九、十二月份舉行),並將檢查成績報部備查,如因不能按期實施檢查時,應先行報部核准;中隊對所屬分隊(班)每月普遍檢查一次,並將結果報大隊備查,如因故不能實施檢查時,應報由大隊核准。不定期檢查規定,總隊對所屬各大、中隊,各大隊對所屬中隊(分隊、班)得視狀況需要實施不定時檢查,抽查結果應按前規定逐級報備。戰備檢查規定,配合防區戰備措施另令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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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樂在其中
擔任教職邁入第十年了,不得不感嘆時光飛逝啊!除了六年級導師、輔導組長等職沒做過外,一、二、三、四、五年級導師、訓育組長、教務組長都做過,然而,仔細思量,反覆咀嚼個中滋味後,發現寧可回到純導師一職,原因為何呢?其實到頭來才發現有自己一個班級的學生可教最好,當科任老師似遊牧民族,有居無定所的感覺,當組長嘛!上承校長、主任及各個上級命令,下則要約束教師、導師,彷彿那是個橋樑,可是教師也是人啊!他們有著自己的情緒、作風、意見,有時甚且容易針鋒相對,組長可是得技高一籌才行的,而有屬於自己的班級則單純多了,那才真正像是在教書,當然還得是在教人。 孔子有教無類,因材施教,而能奉為圭臬的老師有幾人?前幾天,我竟驚覺有老師在教育界闖蕩十幾二十年,還不能接受學生存在著個別差異,或許,老師都有程度的差別了,何況是學生,不是嗎?有些老師成天活在壓力下教書,這壓力在外人看來是沒來由的,可是卻屢勸不聽,因為他早已行之有年;有些老師自我情緒管理的能力極差,容易動怒、遷怒,那無異於一顆不定時炸彈,對學生而言危機重重啊!我們常說「以身作則」,身教重於言教,學生輕而易舉的看到老師形之於外的各種人生觀,他們學也好,引以為戒也罷,身負樹人工作的老師能不謹慎乎?如果老師們都能體認自己其實不只是自己,自己其實不只是經師,同時也是人師,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牽動著學生,那是不是該學學古人「一日三省吾身」呢?其實只要能夠讓外行人在面前、背後都願心悅誠服的稱呼一聲「老師」,那大概就不枉在此行走這一遭了。 教學沒有成就感嗎?錯,錯在自己凡事看得太重,既然教育是百年大計,那誰有此能耐在短暫的時日內立即看到對學生的潛移默化呢?一枝草,一點露,一步一腳印,當我指導學生寫作,當我看到她樂在其中,當她的稿子受人重視時,那是成就感之一;當教師節來臨,當學生願意來通電話、來張自製卡片祝福,那是成就感之二;當學生把老師當成良師益友,有任何事都和老師共享,那是成就感之三;當學生寫下「老師是我除了阿嬤之外的親人」,那是成就感之四;當學生不管多久未見仍能和老師閒話家常,記得老師的年紀、生日,那是成就感之五;當學生家長遇到孩子困擾事時願打通電話找老師共商大計,那是成就感之六;當指導的學生語文比賽得獎、當學生在文章中提及影響深遠的老師、當多年後學生開同學會還會來電邀老師,這都是成就感啊! 身為教師,常看到的是小朋友可愛的一面,他們話多驚人之處,他們對事情常有出人意表的觀點,那就是多元智慧,所以啊!別常看到學生的缺點,不是有句話說:「用放大鏡來看別人的優點,用顯微鏡來看自己的缺點」嗎?有感於自己在畢業之後與任教過的老師關係日漸生疏,在去年特別買了十二張卡片,大部分當作教師節卡片寄出,給國中、高中的導師、老師,他們雖然未回信,可是我卻得到了回音,哥說:「你有寄卡片給某人嗎?」原來他們在聚會時聊到我,而他不是我的導師,他是我哥的同學,我國中一、二年級的數學老師;一天在雜貨店買東西,卻聽到熟悉的聲音說著引我注意的話:「買二個蛋、一塊豆腐」,我抬頭一看,是我國中一、二年級的導師,我英語的啟蒙老師,他語出驚人:「謝謝你的卡片!」事實上那卡片寄出至今已近一年了,因為是去年教師節前寄的;一位主任,現在已是校長,我卻敬他為師,他是我的貴人,他回我的信中提及沒能好好關懷,實在有愧!其實不然。憶及以往,思索未來,真願「樂在工作」│做什麼,像什麼,凡事盡其在我,但求無愧我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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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高粱換米粒粒皆辛苦
民國五十年前後,地區人民普遍貧寒,物質條件極差,儘管高粱不是金門人的主食,但政府「一斤高粱,一斤白米」的保價折款收購政策,卻是農民經濟收入之主要來源!日常衣食所需靠它,子女教育費用賴它:高粱的豐收與否關係全家人的希望,晚近高粱酒的供銷,更是金門的重要經濟命脈,由此可知「高粱」在金門財政扮演之重要角色。 每年春分至清明左右,就是春高粱的播種季節,通常在破曉時分,村民們便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筆者出身農家,家母體弱多病,童年時就須幫忙家事、農事,暑假期間更是以「田」為家,也因此對於高粱的收割體驗特別深刻。當清晨第一聲雞鳴響起,就得荷鋤牽牛下田工作,家父犁鬆田地,翻攪著泥土,我和舍弟幫忙除草,然後整地作畦,寬約一公尺,每畦犁淺溝二條,行距五十公分,將種子均勻播在溝內,再以手耙或刈耙覆土三─五公分。一個月左右,眼見秧苗茂密叢生,為求果實碩大,就得進行刪株的工作,人蹲在縱橫阡陌間操作,頂上炎陽高照,幾畝株苗刪下來,腰都挺不直了。緊接著又要拔除野草、進行施肥、除蟲、灌溉。高粱雖喜高溫乾燥,但在幼種形成期─播種後三十五天,抽穗期─播種後六十天,乳熟期─播種後七十五天左右,如果乾旱過度,會影響收成,所以應該各灌溉一次,以提高產量。耕作倍極艱辛,直至六、七月間,高粱成熟時,一望無際的青紗帳起,金光閃爍,農人的嘴角才泛起難得的喜悅。 火傘高張的暑假,就是高粱採收的季節,一大早,我們就帶著鐮刀、繩索、麻袋、水壺等,拖著手推車到田裡去收割高粱,先前本地農民所種植之高粱係屬大陸型北掃品種,不具抗風力,最懼颱風來襲,子實紅褐色,莖長皮堅韌,利於製縛掃帚,但株高一八五公分以上,對矮個子的人是一大考驗,筆者那時就須墊起腳尖,並將莖稈彎折才能割到粱穗,因此幾天下來,手腳酸痛、舉箸困難,其間不慎被刀割鐮傷亦是常事,加以頂上烈日當空,背部濕了又乾,中午又在田間草草用膳,直到月上樹梢頭才踏上歸途,真正做到了古人所謂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體會到李紳憫農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了。 高粱穗運回後,就須經過脫粒過程,初時北掃種是採用手捻穗莖在牆壁擊打的方法,費時費力。後來農試所育成植株矮之台中五號,金門八號等則是利用圓形石輪,加裝木架,放在晒榖場上,用牛隻在高粱穗上面拖行環轉,一人隨後牽引及喊趕,且邊將溢出粱撥進供碾壓,至全部完成脫粒為止。晚近農家更將高粱穗散放馬路上曝晒,由來往大小車輛碾壓,自行脫粒,至傍晚掃收,雖會妨礙觀瞻及影響行車安全,但較上述三法簡便經濟多了。再來就是吹屑去蕪存菁的工作,通常是將高粱粒聚成一堆,用畚斗裝盛舉高,迎著風向,將不要的渣屑等去掉,一畚斗吹完、再盛一畚斗,有時風勢不大,必須吹多次才能乾淨,至若連續多日風力微弱,為趕上巡迴兌換時間,只好用篩的,多日操作下來,腰酸背痛自不待言。好不容易吹屑完畢,還得進行複晒的工作,若是天公作美,晴空麗日,萬里藍天,二天曝晒,就可裝袋收藏,但若陰雨綿綿,那就慘了。上百斤的袋子每天搬進拖出的費力不說,尤其烏雲密布前的那一刻緊張,全家動員馬不停蹄地搶救那些曝晒的穀粒,仍免不了受雨水的洗禮,導致發霉,發芽的惡運,此刻的心情更非「心痛」二字所能形容的,至若因尚未完全乾燥傍晚偷懶未掃收,當三更半夜好夢方酣之際,轟然一聲雷響,揉著惺忪睡眼趕去曬穀場的滋味更不好受了。 複晒裝袋後,離酒廠的兌換尚有一段時日,此時仍須妥善保存,避免潮溼、鼠咬等,雖說政府採保價收購的措施,但品質的檢驗也是滿嚴格的,通常收購時期,酒廠人員都會拿著儀器對準麻袋測試,乾度不夠、品質不佳是不能僥倖過關的,須再經一次吹屑及曝晒過程,這下麻煩可大了,因為初時高粱的兌換是依鄉鎮村里排定日程,由酒廠派遣人員車輛巡迴收兌,若在本鄉鎮驗收不合格,則要自行雇車載運到別地區去兌換,那就吃力不討好了。 「事非經過不知難」,回溯過去種植高粱的歷程,非「艱辛」二字所能形容,自犁鬆泥土,灑下一粒粒的種子流下耕耘的汗水,其中夾雜者不少的期許,祈求風調雨順,盼望發芽滋長果實成穗,耽心颱風暴雨的侵襲,承受披星戴月的痛苦,直到穀粒裝運上車、白米款項拿到手時,無數的辛酸淚水才能蛻變成真實的歡欣,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才可平靜。至於,若再進行宿根工作、除播種、刪株外,其餘如除草、施肥、噴灑農藥、灌溉、割穗、吹屑、複晒、裝袋等過程,有如上述般的繁複,由此可知要栽培一株高粱至收成,是多麼不易啊! 回首來時路,難忘高粱情,感謝胡司令官的愛民德政,「一斤高粱,一斤白米」的獎勵辦法,改善了民眾的生活;感謝農試所改良品種不遺餘力,提高了高粱的收穫量,增加了農家的收入,籌措了我們的學費;尤其從種植高粱的過程中,更使筆者養成了勤儉的美德,體認到「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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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現代化———前世、今生與未來
生產性人口,會面臨就業機會,也就是說,金門的就業機會欠缺,沒有具規模的生產型企業進駐的話,此一問題就不容易解決。但是,消費型人口卻是可以大幅增加的,這一部份同時也是未來潛在的生產性人口的儲備。所以,我們在增加消費性常住人口的時候,應該把眼光放遠,應該有配套的公共投資。那麼說,到底如何有效增加常住性的消費人口呢? 「教育投資」便是消費支出中很重要的部份。「學生」則是金門未來發展關鍵中的關鍵。當然,學生不光是指原來金門島上的高中、高職及五所國中、十數所小學。而是大專院校等高等教育人口。學生在求學階段是屬於消費性人口,畢業後則變成生產性與消費性兼具的族群,金門需要更多的新創院校或大學分部。從長遠看,金門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兼具大陸視野與國際視野的特色大學。在可見的未來,「兩岸關係」與「台閩人文」是值得關注的焦點,這點可從近年臺灣設有大陸研究所科系的公私立大學院校逐漸熱門瞧出梗概。未來的金門大學應該善用緊鄰大陸的優勢,吸引臺灣有志於兩岸發展的學子;同樣的,也吸引亟欲引入臺灣關係的大陸學子,讓金門成為兩岸學子互相觀摩學習的教育平臺與教育特區。 現任縣長李炷烽在當選時曾就金門發展願景表示:「他將加速促進海峽兩岸交流,培育金門優秀人才。努力統整金門教育資源,充實教育內涵,實現全人教育理想;實現金門大學目標,並規劃廈大金門學院。」這些想法從經濟的角度來看尤其以最後一句「規劃廈大金門學院」為重點。至於提供各種在職進修的機會,培育更多的人才,對金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沒有創造適當的,甚至良好的就業環境以留住人才貢獻所學。如果只培養了人才,但人才一旦養成即離開金門,則對金門未來的生產力是不會有實質提升的。目前銘傳大學已獲教育部核准在金門校區設立的「國家發展與兩岸關係」碩士在職專班,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也值得縣府團隊重視。 金門縣府應該有一個中長期的人才引入與培育計劃以及漸進式的人口增長方案,這部份當然不是靠自己憑空杜撰或想象的。應該透過和國家中長期經濟發展重點及地方自身的核心經濟接軌及衡酌廈門與福建的發展規劃,並有系統的徵詢國內外企業及專家的意見,以便整體統合制定。例如:我們知道政府在經濟產業上推動「兩兆雙星」計劃,要重點發展生技產業及數位內容產業。假設,我們金門評估,生技產業是未來我們想要發力的重點產業,那我們就可以圍繞這個產業開始做人才儲備與培育計劃。我們可以透過許多獎勵措施,吸引相關大專院校的生物或應用化學專業科系來金門設立學科或分校,透過與廈門大學、或華僑大學合作、代招、擴招等方式,讓將這一部份專業學生人口大量的在金門就學、培養,同時再透過租稅優惠、甚至是免稅手段、投融資、合資手段吸引相關業者來金門設立研究或生產單位。讓產、官、學、研可以經由政府力量,形成良性互動。讓閩三角、甚至整個中國的人才變成金門的常住人口,帶動金門整體經濟發展。同理,在金門大學未落實前,金門應該先爭取更多臺灣著名大學以及廈大、僑大等在金門成立分校,儘快讓海峽兩岸更多的學子在金門就學。 另外一個值得立刻深化與宣傳的工作就是完善臺商子女教育各級學校,去年首度招生,雖然礙於各種因素,只有很少的幾位福建台商子弟在金上學,距離縣府預估的接受容量四、五千人頗有距離,但是,縣府應該再接再厲,從交通上、居住上、教學品質上多下功夫,並且要多召開官方、學校與台商家庭間的懇談、溝通與宣傳,讓廣大台商樂於將子女留在金門讀書,甚至鼓勵台商在金門設點置產。簡言之,人力或人才資源的適度配置與培養規劃,攸關金門是否可以成為兩岸的教育特區或文教交流重心,從未來金門發展自身產業的角度看,我們衷心希望金門可以利用地緣優勢把過去臺灣的反共前哨變成臺灣的經濟前哨!我們也希望藉由人口與人才政策的調整與提升,金門可以變成一個兩岸都認可的教育特區,再進一步以教育特區推動產業特區、以產業特區推動經貿特區,如此環環相扣、良性循環。 ●提升專業服務意識與行政效率: 在前縣長陳水在金酒事件之後,金門應該嚴防相關的影響衝擊。應該注意行政官員的心理變化,是否擔當減少、勇於任事不再?是否變得謹小慎微?是否只圖奉公守法,但卻無所作為?要知道僅僅做到行政廉潔是不夠的!據六月份大陸報導,去年對岸漳州市長親率要員在臺灣燦坤老闆路過的道旁,很謙遜的表示只要佔用吳燦坤五分鐘,表達希望燦坤新廠落戶漳州的願望,當然漳州已經將相關為燦坤準備好的廠房、廠區及周邊配套建設都準備好,然後以非常優惠的價格組個燦坤。據︽福建日報︾報導,去年,燦坤欲在廈門以外尋找擴展生產的地區,考察、接觸了周圍省份的幾個開發區。燦坤集團總裁吳燦坤先生也應漳州市的邀請前來考察。由於時間緊迫,要事在身的吳燦坤先生無法逗留。漳州為能在最短時間內談成引資專案,遂由市長率領各部門負責人等候在吳燦坤先生必經的路邊,請他下車,要求佔用他短短五分鐘時間。雖然是在路邊,雖然只有短短的三百秒,但漳州人的執著與熱情深深打動了吳燦坤先生。吳燦坤感慨表示:漳州的招商熱情是其他地區的十倍,是臺灣的三十倍! 除此之外,漳州更出「奇招」,他們一反過去都是由投資商自己出資建廠房的傳統,先把廠房建好再以低廉的價格租賃給投資商,為他們做好前期建設;一反以往先有開發區再引入專案的做法,而是因「燦坤」而設立了龍池開發區,並以此為龍頭吸引其他更多投資。目前,開發區已完成燦坤工業園24萬平方米廠房建設,並通過驗收交付燦坤公司安裝設備及生產運營;燦坤辦公樓、鋁湯廠、保麗龍廠等9萬平方米的建築將於6月份以後陸續建成投產? 隨著燦坤專案建設的順利開展和燦坤專案帶來的集聚效應,前來開發區商洽投資的中外企業不斷增多。截至目前,已有39家中外企業確定落戶龍池開發區。其中已批准成立外資企業11家,投資總額19003萬美元,合同利用外資9880萬美元;已簽訂用地合同並已交定金正在辦理報批手續的外資專案有8個,合同利用外資5000萬美元;還有內資專案20個,總投資41500萬元人民幣;房地產專案及其他服務業專案6個,總投資5200萬元。 站在燦坤工業園那4萬多平方米、全省最大的一間廠房中央,不禁感慨:8個月時間建好的壯觀廠房,是漳州締造的「速度」,是人心齊聚的「感動」::: 看了這則報導,不禁要問我們的行政部門及各級官員是否可以做到?是否有這樣一種「精神」?如果我們金門要圖謀發展,我們的各級行政官員任命應該跳脫政黨酬傭,民意代表應該更有作為! 金門的發展需要所有熱愛這塊土地的人共同參與,我們應該注意是否有暢通的管道徵詢各方意見,是否有權責單位統籌規劃? 總之,個人認為「特區化」和「大陸化」是金門經濟發展兩大無可回避的戰略選擇。金門能否引進高素質消費性常住人口,實現教育特區並優化人口結構?金門能否營造寬鬆的創業環境、提供優惠的產業政策,並輔以高效的行政能力及優質的服務,達成產、官、學、研一體化的縣政職能架構?金門能否成?和平經貿特區、金廈大橋能否連通、金門能否在閩三角與臺灣之間起到關鍵角色?金門能否擺脫千百年來避難邊陲島嶼的命運?:::無不和這兩大戰略能否落實息息相關。回顧過去幾個百年,金門經過時代的擠壓、拉扯,有過盜寇肆虐、有過刀光劍影、有過槍林彈雨,雖然也曾自得於理學教化、海濱鄒魯,自得於文風燦然、京官遍地。儘管金門民眾樂天知命,但生活條件卻數輩艱困如故。今天全球經濟發展的態勢已經不容我們只是被動等待施捨、被動聽任擺佈。衡度內外形勢,艱難有之,機會有之。未來二十年,或將是金門發展的關鍵期,「明天會更好」的歌聲能否在金門唱響,就看我們每一位鄉親是不是願意齊心點播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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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從復國墩遣送,就在復國墩觀測所監視;從料羅遣送,就在料羅觀測所監視;從古崗遣送,就在古崗觀測所執行監視。執行這項特定任務對漁民來說,雖有幾千元的津貼,其實心理壓力很大,但是當時漁民都很守法,又不敢抗命,所以都能服從命令完成任務。 此外,漁民每天必須回報海上見聞,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漁民每天必須回報海上見聞,由漁民管理員彙整各漁民的見聞後,再報自衛總隊,重要的見聞先用電話報告,事後再補上文字資料,格式是:某日某時,○○船船長,在○○地方,例如南海面離岸多少公尺,發現什麼狀況。總隊部接到後,再向縣政府人二室(管安全)及金防部反映。」 李增華先生亦有相同的回憶:「漁民在海上作業,遇有與大陸漁民接觸時探詢一些消息,上至國家大事,小至平常瑣事。如果收集到較好的有價值的情報,總隊部還會發一些獎金,當然這全要看個人的技巧。漁管員也可以交付一些任務,向大陸漁民探詢,記述的重點包括○○編號漁船,在○○地方與大陸○○號漁船交談,經過如何,談話重點為何。線民回航後再交由我們漁管員彙整,然後逐層往上報,重要的情報甚至送給司令官核閱。」 整體來說,國家加在金門百姓的責任和負擔,和台澎地區的民眾來比較,顯然沉重了很多;但政府對金門百姓的照顧,從前述內容來觀察,顯然相去甚遠。這也是近十年來,民眾不斷用選票表達對執政黨的不滿,執政的國民黨和民進黨在各式各樣的選舉中均未能取得勝選,頗值得執政當局省思。 卅一、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金門的民防隊開始實施兵器教育始於民國四十四年,據︿金門縣政府四十三年(四十三年七月至四十四年六月)施政報告概況﹀載:「本(四十四)年春季領發七九步槍一○三七枝,即開始實施兵器教育。」而當年全縣計有民防隊員5451人,護路隊員1860人,實際參加訓練的婦女隊員1894人,預備隊員1508人,技術中隊隊員331人,合計11044人。 從人槍的比例來看,還不到十分之一的數量,因此當時不可能人人有槍,甚至不是村村有槍,據當時擔任軍事科長及兼任民防總隊部總隊長的徐榮祥回憶說:「我初任民防總隊長,很多制度都還在草創階段,很多地方還是很不理想,例如有的村莊有槍枝、但也有的村莊沒有,當時是根據村莊的戰略地形來配置。」「在我任內,民防隊員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槍,每一個村莊大概有一、二十把槍吧!因為當時民防隊擁有的槍枝還不是很多,班長以上的幹部是一定有的,其他的隊員就只有步槍班才有,像擔架隊、運輸隊並沒有發槍,因為他們的裝備主要是擔架、扁擔和繩子,即使發給他們槍枝,他們也沒辦法拿。」 民防隊的武器第二次擴充應該是在八二三砲戰之前,當時柯遠芬擔任民防總隊總隊長,據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早期民防部隊的武器很少,一個村里大約只有一、二十支步槍,柯遠芬將軍認為武器對民防隊的戰力影響很大,於是極力向上級爭取,因為他的職銜是中將副司令官,人脈較廣,所以很快得到上級的批准,獲得輕機槍三五五挺、步槍一三八六枝及擔架、醫藥急救器材等,提升了民防隊的戰力。」 又依據楊世英先生的說法,當時金縣的民防部隊員有九千人之多,所以槍枝也不可能人手一槍。八二三砲戰期間,大部分的村莊武器並沒有增加,據黃平生先生的回憶說:「(砲擊後)不久,民防隊開始集合了,集合的哨聲此起彼落,副村長的吆喝聲響徹雲霄,我們在祠堂前分區隊集合。那時民防隊已經有槍了,不過當時的槍枝很少,一個村莊大約只有二十多把,一般是發給較為年輕的隊員,例如我就發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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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俗語話》僥倖錢冤枉了
「僥倖錢冤枉了,失德錢搏輸繳」,相信好多人許久許久都沒有聽過這句俗語了,在多元的社會中,多元的價值觀已促成鮮少有人會苦口婆心地,對子弟或親友作出這種暮鼓晨鐘式的告誡了。先母在世時如看到有人得了不義之財,佔了倒房之業,或者有了來路不明的財富,就會很感慨地說千萬不要去欣羡這種得了心也不安的事,橫直是「僥倖錢冤枉了,失德錢搏輸繳」,到頭來是「前手接錢後手空」。先民教導我們要開大門,走正路,不投機、不取巧的深遠意義至為明顯。只是現今社會想一夕致富、一舉成名、不勞而獲、貪求近利的心理非常濃厚,所以趕「三更燈火五更雞」那種手足胼胝,骨力打拚的場景已經不多了。我們喜見「三代粒積」的美德,卻不願「一代傾空」的下場。 人貴在能腳踏實地,再艱困的環境亦不失奮力圖強的志氣,最近李縣長炷烽兄以「崇山峻嶺始於土丘」題贈優秀子弟李婉君、吳育賢兩同學就很有激勵的積極意義。人當然要往高處爬,可是要一步一步,凌空飛躍是不值得嘗試的,踏錯一步,前功盡棄,好高騖遠、最終成空,不得不慎,我們尤不可以目前的成就而沾沾自喜,「食飽會記得飫時代」與「有魚不食頭,無魚把圇喉」的心態更不能有。常看一些自謂「少年有成」之輩,趾高氣揚,目空一切,有道是「皮衫無洗,皮人無底」,最後可能形成「爬愈高,摔愈死」的慘局,一生就這樣「兼磨白脫」的虛度了。為人處世,應有自我省察的能力,「四兩 仔」必須自己「除」,能這樣就豁然開朗,黑白變彩色了。 相反的,有做甲「會摳雞, 吹火」,真是「對死做過來」,勤勞、勤儉,就是「仆倒一粒沙都卻(撿)起來」,偏偏「天公不痛憨人」,躇著「惡妻孽子無法可治」,「怨身切命」「搖頭盤耳」「吐大氣」,「三年一閏,好壞照輪」,只是甘願拖,甘願受,總有出頭的一天。樸實、骨力、善良、純真,可敬又可愛。 「頂司管下司,鋤頭管畚箕」,縱然無人可管,也要找機會「腳踏馬屎傍官氣」,這是世情常態,見怪不怪,自然界不是也「大魚食魚仔、魚仔食蝦仔、蝦仔食土垢」弱肉強食,「敢死的拿去食」,許多人太會「軟土深掘」,以為「強者」就是「道理正」,雖然說「敢死不驚無鬼通做」,但是「人得做,天得看」、「撟頭三尺有神明」,天道雖不彰,可是「害人即害己,害別人自己死」的事證卻是比比皆是。人在公門好修行,有權勢者謙卑便是美德,能服務他人、造福他人,為他人排難解紛,會有一種高貴感,也會讓自己心安理得。如果把「管」別人當作是威權,把別人服從自己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事,把別人每一次馴服累積成眼睛向上的成就感,那心靈的腐蝕必會加速,心虛的程度也必擴大,人生的路會越走越窄,人生的光環也將越來越黯淡,這是當權、握權、御權、釋權者值得反覆深思體察的。 儘管在感嘆世事不平時常會覺得「天無照甲子,人無照情理」,也似乎不常見「昭昭」的「天理」,但回首幾十年來社會奔波,看多少浮沉起落,幽幽間「青膽瀝真」的事證,又好像真的「天」也有「道」,默默歷數,真是膽顫心驚;無功求祿者、水鬼升龍王者、暗佔倒房業者、強分家產者、吞佔合夥者、舉偽誣陷者、貪瀆圖利者、林林總總,得「失心瘋」有之、「藥物罔治」有之、「禍延後裔」有之、「身陷囹圄」有之、「落家散宅」有之,到頭來,「歸頭坐路」、「挽瓜揪籐」,毫無走閃餘地,不由得不信!不由得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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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回味第二個「家」
我比別人多擁有一個「家」,因為年幼時家境困難,在不得已的情況,把我們姊妹送進育幼院,也就是現在的「大同之家」。 我從六歲起,和二位姊姊一起被送進育幼院,一住十二年,印象中最深刻的,莫過於高中時代顏恩威主任所帶領的「大家庭」最為溫暖,回憶無窮! 我所知道的顏主任,喜歡幫助人以及愛交朋友。他在任期間,我正值就讀高中時期,面對繁重功課壓力以及情緒不穩定,顏主任面對我們這些非常調皮,又很難管教的小朋友,尤其是小男生們,而我們這一「團」女生,則是對大同之家的三餐都不愛吃,反而對外面的零食很有興致,常吃飽飯後還跑去買點心,不然就是正餐不吃到外面買東西回來當正餐。記得早期孩子們似乎和老師有一點點的代溝,很少有親近的感覺,直到顏主任一來,發現了其問題嚴重,多次召開家務會議,希望讓「家」更融洽費盡心思,諸如:舉辦烤肉活動和台灣知性兼感性之旅,對內整潔、秩序、卡拉OK歡唱比賽,目的是要使師生們相處得更融洽和諧,真是用心良苦。 顏主任針對不喜歡讀書的孩子,特別關愛照顧,常加以柔性的勸導和個別談話,每天晚上都要陪大家做功課,要我們背國文和英文單字,更樂於拿自己的經驗與大家分享、共勉之。何況,有「理」可以用遍天下,愛混的學生多願洗耳恭聽,肯否上進便要靠自身的開悟。反正,顏主任帶領的大同之家,好比他的名字「恩威」並施,管得嚴格,但有愛心,這是令人佩服的地方了。 再來,就是陳組長。組長管教孩子喜歡用「集合」的方式來訓話,這種方式當然有好有壞囉!壞的是集合次數太頻繁了,會讓小朋友的時間受到阻礙,好的是他可以給大家生活教育,產生潛移默化的作用。況且,組長似乎不太愛展現笑容,比較讓人有不易親近的感覺,不過,他是一位正直的人,是非分明,如果生活在古時候當官,一定是位清廉、不會胡作非為的好官! 而愛瓊教師是一個喜好做事情的人,好像上級沒交付的工作,也會主動積極去做,記得小時候也很疼我,當然,她有不懂的地方就會問,也蠻愛幫助大家解決疑問,還有一顆進取的心,很值得我向她學習的地方了。 錦秀老師令我覺得她個人非常健談,跟她聊天可以學到很多知識,更知道她到過許多國家,看過各地的民情文化,讓我也深深嚮往有朝一日,能實現環遊世界的夢想。錦秀更是一位節儉的老師,也很會出點子,幫助小朋友解決許多難題。因此希望我將來也能多吸收些知識、增廣見聞,日後能像老師一樣常常開口笑,成為一位健談的人。 接下來是淑華老師,我們女生皆感覺她較疼男孩子,可能是難以管教,所以更加付出愛心接近,傾聽男生的心聲,才使人錯覺她比較偏心吧?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包容心很強,會在院童遇到失敗挫折時,給予安慰與鼓勵,反正她好比第二個「媽媽」般,很會照顧及疼孩子,曾說過女生乖乖的不用令人煩心,或許是淑華老師要放女孩們盡情地揮灑青春的色彩呀! 最後一位是輔導我的梅珍老師,她最討厭的就是學生不誠實,或許,我不擅長說謊,態度誠懇,因此深得老師的疼愛,她說一個人誠實最重要,老師不僅對我厚愛關照,情感豐富也非常有正義。 當我要離開這個「家」的時候,內心有一種很不捨的感覺,因為老師們仍非常關心我們。個人認為每位老師皆有其特質及優點存在,他們要是可以互相調和其長處,彼此學習,並多善加利用,那就太棒了。尤其對頑皮的男生,加強他們生活教育,對女生皆循循善誘,希望大家能和睦相處,讓這個「家」幸福美滿,孩子們充滿歡樂,快樂學習成長。 大同之家之成立是政府的德政,目的在照顧清寒及單親經濟受困的家庭及孤苦無依的孩子。在大同之家,我經常看到有不少善心人士不定時的在三節送東西、捐款、來院裡辦活動,歡悅小朋友的心,讓我覺得溫馨又感動,社會大眾的關懷,我們不會因為住在育幼院裡而自卑,更是添加自信心。尤其,是期盼自己將來能像顏主任一樣能多結交好朋友,又如同錦秀老師一般健談,將來有能力的話我也想幫助人。 畢竟,這個「家」是從小相處的地方。我像是蒲公英,童年是在這裡種下,現在紮了根,發了芽,離開了,老師對我的關懷仍沒有間斷過。還有在安老院為老人服務的阿姨、叔叔們,他們都非常辛苦,默默的為老人和院童付出青春,帶給我們溫馨滿懷! 雖然,現在我離開大同之家,但是,我永遠記住大同之家給我的恩惠與溫馨,大家不妨也給自己的心裝滿愛,讓社會趨向和諧,而個人會永遠記住跟老師、小朋友美好的、搞笑的日子,以及生活的點滴留在腦海裡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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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現代化———前世、今生與未來
廈門最近實施行政區劃調整,全力發展海灣型城市,期待成為中國繼香港之外的另一個維多利亞港,其間數次公開向學界與社會大眾徵詢對廈門未來發展建設的興革建議,據廈門日報及相關媒體報導,也有金門鄉親提供建言。其中提及「金門廈門互補」一說。這是很傳統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從現實層面來講,金門有求於廈門者多,廈門有求于金門者少,甚至可說沒有。對岸百姓認知中的金門,是帶有強烈臺灣圖騰與色彩的。其實,這正是金門「被邊緣化」的最潛在危險。 在中華民國看來,金門是屬於福建省行政管轄,在臺灣民眾看來,金門以前是個戰地、前線,現在是個離島,在金門民眾看來,金門是金門,臺灣是臺灣,這其中是明顯有認知落差的。但是,在大陸百姓想來(當然包括廈門)金門跟臺灣是一樣的,金門之於臺灣就像桃園、新竹之於臺灣是一個道理。在三通未施行、小三通尚未全面開放時,兩岸因為資訊不對等所造成的認知落差,讓廈門多數人以為金門就是臺灣,也認為金門的經濟發展應該與臺灣相去不遠! 金門在大陸與臺灣間的取捨定位或許見仁見智,但金門在政治上傾向臺灣,在經濟上靠向福建閩三角或廈門卻可能是我們不得慎思的出路。金門發展自古不如廈門,於今尤甚。金廈的發展,歷來都受制於島小孤立,廈門本島自從有鐵路及橋梁連通內陸,發展之勢遂起。金門也唯有打破孤立之勢,方能談經濟發展。從經濟角度看,我們會寄希望於臺灣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拉長時間軸來看,我們又會傷感的發現,臺灣之于金門,無異于另一個謀生的「南洋」。 金門只有真正融入所謂的廈、漳、泉閩三角經濟區域內,未來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發展才有可能逐漸化被動為主動、甚至起到樞紐作用。一旦閩三角的角色裏有了金門的身影,金門才有可能擺脫邊陲劣勢,甚而反守為攻。從長遠看,福建的發展少不了臺灣,福建應該是大陸所有省市行政區中最期盼兩岸三通的,金門在政治上應該爭取兩岸認同以成為政治中立區及經貿特區,這點許多地方有識之士早已提出,行政院研考會、金門縣政府、國立中山大學所主辦的金門縣地方發展公共論壇研討會曾就金門地區發展相關議題與策略展開討論,其間,省主席顏忠誠在該會議開幕典禮致詞表示:金門在發展上,雖然過去是以戰地聞名中外,由於定位不明,在經濟上,臺商對於投資金門也裹足不前,深怕兩岸重啟戰爭,投資化為烏有(其實,廈門或福建同胞也以同樣顧慮認為臺灣問題是制約他們快步發展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顏主席希望中央重新將金門定位為和平特區,以利整體發展。金門縣長也在該閉幕式上建議:中央應將金門定位在和平經貿特區,只有如此才符合離島建設條例的立法精神,也才能有助於金門的未來發展。開幕、閉幕均已提及金門作為特區的定位呼籲,但關鍵在於如何落實。畢竟,金門今日的軍事戰略價值已不若往日,成為和平特區,應該更有助於屏障台海安全。況且,金門已經為政治付出過可觀的時間代價,現在政府應該正視金門的長遠經濟發展。 ●發展金門:借鑑「閩三角」經驗,打破觀光思維 金門的發展,試圖以觀光帶動原本無可厚非,如果純就金門與廈門本島(包含鼓浪嶼)的旅遊資源相比,金門應該略優。我們有相對豐富的旅遊與生態資源:戰爭遺蹟、聚落人文、古蹟名勝、自然景觀、保育生態等;但因缺少整體規劃,導致特色分散、無法突顯。同時,由於金門經濟落後,一方面沒能帶來大量商務旅遊人口、同時也無法與旅遊活動形成幫襯,以提升金門旅遊經濟的規模。今後即使中央大力推動「金門地區綜合建設方案│觀光建設計劃」,縣府也願意牽頭整合地區旅遊資源、形成集體行銷。但是,如果在金門經濟的發展上依然沒有突破性作為,整個金門的經濟還是只有一個「高粱酒」,金門的其他的品牌的塑造還是任由地區特產業者小打小鬧,那永遠也成不了大氣候,一旦兩岸實質三通,金門緩衝地位頓失,島內企業缺乏逐鹿中原應有的格局,整體旅遊業亦很難獨領風騷,這一點應該很容易從今日的香港困境可以看出端倪。 金門立委吳成典及馬祖立委曹原彰等,今年初也提案建議開放設立「金門自由貿易港區」、「馬祖自由貿易港區」,藉以繁榮金馬地區以提昇百姓之收益,並落實陳水扁總統的「金馬免稅特區」政見,以振興觀光事業。提案立委表示,自由貿易區開放,萬商雲集,金馬就業機會大增,四面八方湧入的觀光客倍增,百姓的生活水平也隨之提昇,政府的投資當可數倍回收,金馬兩縣的建設經費也不必政府張羅,一舉數得,回饋金馬百姓,創造離島生機就在此時。 從我們的立委構想中不難發現其發展金馬的邏輯是:爭取成為特區以振興「觀光」、繁榮地方。事實上,爭取成為特區是發展前提,有了前提後是否將發展重心擺在觀光則可再行議論。現在讓我們從對岸福建及閩南金三角廈門、泉州、漳州三地的發展脈絡中尋找值得借鑑的經驗吧! 在一九七九年中共中央確立了對福建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之前,福建經濟總量在全大陸二十九個省級地區中名列第二十三,人均總產值甚至落後於西北五省區新疆、青海、寧夏、甘肅和陝西之後。直到九十年代初,福建利用改革開放的優勢並把握了自一九八八年後大陸與臺灣的關係解凍及九二年鄧小平南巡講話的機遇,實現了前所未有的「經濟起飛」。二十年間,福建經濟發展明顯,在九十年代中期,福建經濟成長速度一度高居全大陸第一。同樣的,廈門也把握了一九八四年鄧小平巡視廈門,並應允廈門成為特區的歷史際遇,徹底從長年與金門軍事對峙的桎梏中解脫,蛻變成目前福建最有特色、外向度最高、風景最優美的海上花園城市。另外,泉州(很多鄉親應該還記得在2001年來金門演出的泉州歌仔戲吧!)在大陸只是一個地級城市,在福建省內,就行政層級而言,跟省會福州及特區廈門是無法比的。八十年代初,在閩南金三角「廈漳泉」三者中,泉州的經濟狀況排在倒數第一。但如今泉州的GDP不僅超越廈門和福州,高居福建第一,而且在全大陸的地級市中也僅次於蘇州和無錫排名第三。泉州經濟的發展,主要得益於下轄的晉江、石獅等地活躍的民營經濟及一批敢拚敢衝的民營製鞋、製衣企業。而原本在閩三角中與廈門、泉州鼎足而三的漳州,地理上位於九龍江下游富庶平原,氣候好、物產豐,因此,自我定位為「海峽兩岸農業示範區」,全力發展農業,但因為缺少工業版塊,因此在閩三角競逐中,已被廈門、泉州拋在後頭,甚至淪為廈門市的「副中心」。當然,近來漳州已經逐漸認識到這個問題,全力發展工業,臺灣燦坤就是這兩年來漳州發展工業的招商成果代表。 從泉州、廈門與漳州的各自發展經驗與定位中,我們應該有所體會,有道是:無工不立、無商不富。金門要發展經濟,在環境開發上應該借鑑廈門,在工商或企業發展上應該效法泉州,創造寬鬆的企業環境、培養勇於冒險的創業精神。我們當然應該大力發展觀光業,但也應該理解任何一個試圖現代化的地區,僅靠觀光是無法全面提升經濟的,這點可以從大陸或東南亞許多已經具有國際知名度的旅遊地區的整體經濟發展水平看出所以。事實上,金門雖然名為國家公園、也一貫強調「觀光立縣」,但是,這樣定位的對錯,對於一個具有中長期前瞻視野的地方行政團隊是值得再次評估考量的。但是,不管發展觀光是否為我們的終極追求,可以肯定的是:金門今後圖謀發展的第一要務必須在政策上取得形同特區的地位,否則只有再一次坐等機會的流逝。 ●金門教育特區帶動生產性人口發展 一旦金門可以順利成為集商業貿易、工業加工、科技開發於一體的綜合性的「自由貿易港」或「自由貿易區」或「免稅特區」或成為貿易流通樞紐及商品集散、交易中心,則意謂著金門已經側身於經濟發展的起跑線。這時,諸如:爭取在金門設立加工出口區,借大陸低廉勞動力發展金門等產業發展方案才有實現前提。金門一旦取得特區政策許可,無論傾向于何種發展定位,都必然會面臨另一個關鍵:人口結構問題,亦即如何扭轉金門人口稀少、老齡化的現象,並且增加及創造就業人口。這個問題看來十足龐雜,但是解開的關鍵道理卻是與金門爭取特區身份及以大橋實體連通金廈是一致的。從放大的閩三角經濟區塊來看,金門實則無足輕重,幾乎欠缺所有的生產性資源,如果金門可以取得類似特區的有利的政策以營造寬鬆的產業環境,相關政策研擬部門便可以擘劃特區發展重點、成立招商引資部門,建立一批試驗企業。 當然,在這裏可能碰到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通常企業發展的首要問題「外是市場、內是人才」。不論我們要發展何種產業,人才都是首要問題,眼下的金門不說缺乏人才,連「人」都缺乏。沒有人談發展似乎流於空談。如何增加人口,應該是金門執政者的另一要務。金門需要生產性人口,也需要消費性人口。如何將生產性與消費性人口同步增長攸關金門經濟發展。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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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運用
黃平生先生又說:「早期運補東碇的工作一直由遠洋漁民中隊負責,金防部運輸組有一位海軍軍官專門負責此事。由他直接和遠洋漁民中隊連繫,每一次遠洋漁民中隊接獲通知後,就會調派一艘漁船負責運補任務,每次運補東碇,軍方會發給新台幣5600元做為津貼及補貼46加侖的油料。」 董王獅先生回憶說:「自衛總隊成立後,漁民全數納入編組。自衛總隊下設有漁民大隊,五噸以上的機動漁船必須參與離島運補,運補主要是一些豬肉、罐頭、蔬菜等貨品,有固定的航期和航次。民國六十三年以後,本村漁船就開始負責東碇的運補,當時本村漁船編成數組,依序輪流,輪到時就須前往,不能藉故推拖。軍方每航次只補貼油料46加侖,每船(五位漁民)再發給工資五千多元。船靠東碇碼頭後,我們只要將物品搬上岸後,即由島上部隊派士兵來搬運。但輪值當天就無法出海作業打魚,損失很大;船隻撞損,也得自行修理,軍方並不負責修護。」 解嚴後,離島運補作業已經標給船公司來負責,依合約全年必須航行多少航次,軍方則付一定數額的款項,目前的離島的運補已經是一種商業行為,和以往半義務半強制的漁民動員和運用完全不同了。 軍勤支援方面:除每年定期性派遣機動漁船擔任北碇海底電纜檢修維護工作外,另依戰備任務需求,完成近海接駁運補與心戰海漂施放工作之執行。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記得在宋心濂上將擔任司令官的時期,有一次漁船因為協助舖設海底電纜,結果造成沉船事件,總計有三位船夫和十八名軍人落水,沉船之後,成功隊趕緊去救,幸好並沒有任何傷亡。但沉船事件,宋上將大發雷霆,要求把漁民管理員關起來,因為金防部通訊組向司令官報告說:『根據阿兵哥回報,自衛總隊派了一條「漏船」。』為公義正理我不得不面向司令官說明:我不同意關漁民管理員。他問:『為什麼不能關?我還要軍法審判他呢!』我說:『你要講理呀!』他生氣說:『我什麼時候不講理?你跟我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不講理呀?』他接著說:『這位漁民管理員真是壞,我要他派一艘船,他不派好船,竟然派一條「漏船」。』其實閩南話『老船』和『漏船』是同音,我趕緊說明,我說:『報告司令官,漁民管理員派的是「老船」,不是「漏船」。』他問:『那他(漁民管理)為什麼不派新的船給我們用呢?』我說:『報告司令官,漁船的軍勤任務是排班輪流的,凡是五噸以上的機動漁船都要輪,今天輪這一艘,明天就輪另一艘,輪到的就不能打漁,輪一天有可能就短少十數萬收入,漁民能打魚的時間很短,可能主要的漁汛集中在一、二個月,這一、二個月一過,魚獲量可能就變的很少。』我接著又說:『因為軍勤任務是用輪流的,這次剛好輪到這艘五噸的老船,所以責任根本不在漁民管理員,當然也不在漁民,而在這位帶班的排長,他把這十八位士兵集中在一船首,下達一、二、三口令,然後用力一拉,結果整條船鑽到水裡。』就這樣他才沒把漁民管理員關起來。」 特定任務方面:早期有突擊操舟任務,後期大陸漁船迷航漁民的遣送等。徐榮祥先生回憶說:「有一次國軍突擊福建省的一個島,至於那一個島我已經記不得了,時間大概是在民國四十出頭年的時候。當時金門還常到大陸去突擊,在溪邊還駐有一支福建反共救國軍,由美國的情報機構「西方公司」供應武器,西方公司到我離開金門的時候還在。因我在那個地方還擔任教官,所以粗略知道一些大概情形。那次突擊行動,小金門有一位指導員,率同該村的三艘漁船隨同軍隊前往。」 漁船還要負責遣送大陸漁民,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大陸漁船機械故障,被我方漁民拖回修理,或因霧季而迷航,或偽裝投奔自由,經軍方偵詢之後,就會派遣我方漁船送回。一般都是從南海面出航,所以較多指派遠洋中隊的漁船來執行該項任務,從料羅港出海的機率較多,古崗的金湯港也有過。軍方設定從那一個港口出航,就指定這一個漁港的漁民負責執行該項特定任務,我會事先通知漁民輔導員,依任務特性選定一艘漁船,負責遣送的船長必須思想忠貞,船隻狀況必須良好;規定明日幾點在何處港口待命,依約定時間金防部會將大陸人士派車載送到約定的港口,為防止港口設施洩密,在下車之前,會先用黑布矇上眼晴,待漁船駛出港口後再解開黑布,在海域中線再解開纜繩,全程都由雷達站監視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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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秋訪西園
九月的秋風,像一位泰然的提琴好手,輕鬆地拉曳出屬於這一季的悠閒。紫色的牽牛花,恣意地綻放在田間小徑,成群地攀越松林,引領我們一路登上金龜山。 金龜山頂,茫茫雜草,除了幾株隨意伸展的松林,就是滿山吹來舒爽、卻微帶著涼意的秋風。 站在秋意陣陣的山頂,俯視著滄海桑田的腳下世界,我看到了乾癟的鹽田,憔悴許多的西園,在時代的更迭下,變得日益模糊。 元明,金門設浯州場,用以產鹽,浯州場址就設在昔日「萬人煙」、今日人口寥寥的東埔村。 浯州場是個產鹽的總公司,下轄十埕,包括:永安埕、官鎮埕、田墩埕、沙美埕、浦頭埕、斗門埕、南埕、保林埕、東沙埕、烈嶼埕。除了保林埕、東沙埕、烈嶼埕外,其餘七埕都在金門島的東北角。 永安埕,就是今天的西園鹽場,金門目前僅存的鹽場遺址。 我們沿著來時路,左轉吳坑,進入七百年前,那個帆影點點、鹽山遍佈的西園。海水一路牽引入西園,一副一坎的展開它的漫漫旅程。 海水經一道道的程序,沉澱、蒸發成鹵水。 鹵水在結晶池中,提煉成鹽。 無懼日頭炎炎,鹽田兒女在一畦畦的水田裏,用青春、汗水孵育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雪白珍珠。 結晶的鹽,在夕陽餘暉中,閃閃發亮,照見了西園兒女數百年的苦澀人生。荒草漫過二千公尺長的埭岸,石砌的堤防外,仍留有昔日的容顏,大河雖已成溝渠,當年的繁華景象,依稀可見。 帆船在此載滿了鹽貨後,揚帆直駛神州。 烽火也曾烙印過飽經風霜的西園。 民國二十二年,為了斷絕日軍取得鹽源,福建鹽務局鑿開海堤,引海水入鹽田,一夕間,鹽田變水田,那一夜,西園人同聲一哭。哭聲溢過村外,沿著埭岸奔流入海。 日軍的太陽旗,染紅了西半島,不願成為亡國奴的鄉親,相偕逃向東半島,然後,在冷冽的東北風中,渡海廈門。 可恨的日本倭寇,卻在登陸金門後,於民國二十七年重建鹽場,歷史開了西園一個大玩笑。 民國三十年間,島上最大的抗日事件在西園爆發,駐在場區的三名日本技師慘遭殺害,西園青年全數被逮,十多位被認為有嫌疑的青年,送至廈門後,就地正法。血染的抗日事件,至今是個迷團,十多條的青春生命,卻成了陪葬。 秋風,掃過西園,吹掠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的田土。 幾番風雨,鹽田依舊在。 早年,鹽產運輸全靠籮裝肩挑,涉過重重水田的,是扁擔上承載的二百斤血汗。民國五十九年,田埂上種上鐵道,鹽田兒女們改用運鹽板車,沿著土堤上的軌道,將青春運出。 民國八十四年,鹽場停產,七百年的歷史,成為往事。 「日出食鹽坵,雨來食蚵嘟」,昔日金門北海岸鄉親的恬靜生活寫照,後人從此只能憑著俚語一二,在內心深處咀嚼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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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與「十八」有關的藏寶傳奇
3、林道乾十八攜籃 明嘉靖年間,倭寇與海盜橫行,中國沿海飽受劫掠,剿倭禦寇的軍事家深受苦難人民的崇敬,流芳千古,而海盜馳騁海上,公然對抗朝廷,擄財越貨發橫財的行徑,也給後人發揮想像的空間,藏寶的傳說於焉產生。林道乾和吳平即是此期的大海盜,二人的藏寶傳奇也有點雷同。 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林道乾被俞大猷追剿,敗逃到高雄打狗山,把打劫來的金銀財寶「十八攜籃」埋於山上(另一說是十八攜籃半),朝廷派兵緝捕,倉卒間林道乾來不及將寶藏帶走,他的妹妹捨不得將大批金銀棄置山野,堅持要留下來看守,導致延誤了逃命的時間,被官兵團團圍住,為免妹妹受辱,林道乾一劍殺死妹妹,並將屍首與金銀埋在一起,再祭起寶劍,奮力一擊,打狗山裂開為二,分別是打狗山與旗后山,中間並出現一大裂口,海水湧進,形成一道港灣,即今之高雄港,他再祭草蓆為船,揚長而去,後人亦稱打狗山為埋金山。(http://content.edu.tw/) 4、吳平九瓮十八缸 海盜吳平原本佔據潮州南澳島為巢穴,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受到戚繼光和俞大猷的追剿,於是將打劫而來的「九瓮十八缸」金銀,埋在深澳鎮賊澳灣的金銀島上,吳平的妹妹要留下來看守這批財寶,於是吳平殺死妹妹,並分屍與金銀埋在一起。 據傳埋寶所在為:「吾道向南北,東西藏地殼,水漲淹不著,水退淹三尺。」 潮州地區流傳一則歌謠,形容此批金銀非常的多,文為:「九瓮十八缸,一缸連一缸,誰人得的著,鋪路到潮州。」(顏如玉,︿海盜的寶藏﹀) 5、蔡牽十八攜籃 蔡牽是清嘉慶年間的大海盜,橫行於中國東南海域,台灣及馬袓皆有其藏寶的故事流傳至今。 在台灣的傳說為:蔡牽將打劫的金銀,分裝成「十八攜籃」,而其藏寶地有說是打狗山(今高雄壽山),有說是台中的大肚山。 馬祖北竿島與東引島均流傳有關蔡牽藏寶的歌謠,內容皆強調他所埋藏財寶之多,並透露出埋寶地的玄機。 北竿流傳的是:「芹囝芹連連,七缸八缽九排連,大水密賣著,小水密鼎墘,誰人得去,快活千萬年。」 東引流傳的二則歌謠,與吳平的藏寶傳聞極為雷同,文為: 「吾道向南北,東西藏地殼,大水密賣著,小水密三角。」(密:淹之意思) 「九罈十八缸,一缸連一缸,誰人能得到,鋪路到連江。」(劉金國,︿大海盜蔡牽北竿藏寶傳奇﹀) 三、小結: 藏寶的故事或與倭寇和海盜有關,或屬時局動亂之際,反映出一定的歷史背景,可供吾人研讀地方史之參考。金門七則藏寶故事中,有三則涉及人物,四則僅談及藏寶地點,就發生時期來看,則以明嘉靖年間及明鄭時期為主,皆是金門飽受倭害與戰亂之際。 民間故事在傳播的過程中,往往被相互模仿轉引,以致藏寶的故事出現相雷同的情節,只是配上與各地相關的歷史、人物、風土、或語言,成為發生在該地的事件罷了。例如故事中用來裝寶藏的東西,台灣為十八攜籃、東引為九罈十八缸、潮州為九瓮十八缸、同安為九車十八驢駝、金門陽翟為九駝十八石礐,這些容器必定是當地所廣泛使用,且為一般人所熟知者。 金門的藏寶容器以石礐為主,石礐是什麼?新新人類恐怕知道者不多,民國六十年代前,金門仍屬傳統的農業社會,幾乎家家戶戶養豬,豬養大後販賣所得,是農家主要的收入之一,而豬更是肥料的生產者,農家稱豬的排泄物豬屎、豬尿為「肥」,「肥」的多少關係到收成的好壞,故「肥」乃是農家之寶,農人在村郊或田邊挖一個大坑,內用石塊砌成,再將接縫敷上灰泥以防漏,平時用來儲存水肥,通稱為「屎礐」,亦有稱為「石礐」者。石礐之容量相當大,用來藏寶之量自然也相當多,遠非缸、瓮、攜籃所能比。 既然藏寶就得十分隱密,縱使透露出藏寶地的謎語,仍然是費解的難題,洪旭、吳平、蔡牽之藏寶地,分別是:「大水淹不著,小水淹三尺。」、「水漲淹不著,水退淹三尺。」、「大水密賣著(淹不著)、小水密三角(或作密鼎墘)。」,三者字句雖有所不同,意義卻相似,理論上應該是:「漲大潮時淹三尺,小潮時淹不到。」才正確,而今皆作「大潮時淹不到,小潮時淹三尺。」,顯然故事的編造者有意如此,讓謎題更充滿玄機,成為千古難解的懸案,也讓人們永遠懷著一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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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現代化———前世、今生與未來
前言: 九月十四日參與了地區知名導演董振良關於︽解放戰地︾影像書發表座談會,期間臺灣來的桂冠出版社老闆賴先生在言談間幾度戲稱我們金門為「貴國」,在當今選舉至上、政治為先、言必稱公投、建國的臺灣社會,如此言論,自是引得在場鄉親深感心有戚戚焉。 是日晚上八點多,有幸到縣府同李炷烽縣長見面,指陳對金門發展的期許與看法,雖屬管窺之見,深幸縣長能容我敷陳並大發厥詞。從與李縣長的聊天中,概略知道縣府作為地方政府施政之不易與無力感,也知道地方官員與議會民意代表努力建設金門的用心。誠然,金門今天尚有千百個阻礙發展的理由,都需要政府官員、民意代表及所有鄉親共同來面對、解決。當晚由於時間有限,言語未能盡清晰、脈絡相連之意,故略作消化並訴諸文字,望能同熱愛金門未來發展的鄉親共同交換意見。 金門雖小,困難實多,作為有執行力的領導主事者,須能洞見並擬定有創意的發展策略,在艱困的挑戰中,拋出議題、誘發輿論、協調溝通、凝聚共識後全力執行以創造歷史。 ●文化老人與經濟侏儒 金門的開發雖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大抵不脫避難邊陲和軍事要塞的角色,歷史的宿命在此兩度演繹:明鄭及國共內戰。雖然也有過理學教化、文風燦然的歲月;有過幾近於政軍中心的烽火激情;但都是在中原板蕩、國家危傾之際。 金門的前世一直在默默地承受著官兵、百姓、流民和強盜的汗水與血淚。作為海隅孤島,金門歷來海盜肆虐出沒,明初江夏侯周德興築城於今舊金城,置守禦千戶所,明末鄭成功並在各重要海防據點設置巡檢司,金門自此成為海疆防禦重鎮。 明崇禎年間,清兵勢盛而明朝遺族紛紛避難閩浙,永曆四年,鄭成功號為「招討大將軍罪臣」進駐金、廈二島,並迎魯王以圖反清復明,至此改變金門從西晉未年以來歷經南北朝到隋朝所扮演的避難邊陲的角色,一變而為兵家爭勝之地。近代則自民國三十八年,國軍撤守臺澎金馬,並因金門幾次戰役而奠立國共對峙之勢。 金門作為中原文化(大陸文化)引入臺灣的橋頭堡固有可喜之處,對先民開台亦有不可磨滅之功,文化上,金門也有自己的主體性格,這方面近年來金門文史工作者著墨甚多,對於金門文化的發煌厥功甚偉。 從文化層面檢視,過去苦難的代價│古蹟、戰地遺蹟、開發落後而幸得保留的生態環境,反倒成了今日觀光立縣的思考基準。無疑的,在文化上金門也算得上有些年紀的老人了。但是,從經濟角度看金門,自古而今,卻一直都是體弱多病的侏儒。 金門近代經濟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離臺灣經濟體太遠、島小勢孤,距離大陸又近,隨時處於軍事威脅之下;這情形跟大陸福建經濟發展的最大自然障礙是多山而且中原隔絕而造成地域封閉、腹地受限,同時資訊不靈的道理一樣,同時福建也直接面臨大陸與臺灣關係不確定的威脅。但是,今日看來,往日的缺點卻也成了今日的機會,對福建來說,對台的地理與文化優勢,反而成了今後整合成為閩南大三角以對抗以上海、蘇州、杭州等為帶頭的長江三角經濟區,以廣州、深圳、香港為主的珠江三角經濟區,及以大連、青島為主的渤海經濟區。對金門而言,臺灣與大陸的真正三通未必對金門有何實質利益,但是地理上靠近廈、泉、漳的優勢,讓我們對金門今後的經濟發展多了可選項,金門如何將往日的敵人,變成今後的戰友、如何將威脅轉化成機會、將劣勢扭轉為勝勢,都將考驗著金門島民的智慧。 ●選擇大陸化、全球化或是區域化、邊緣化? 我們對於過往自然及文史的搜羅,多半是一種文化的「定格」動作,但是作為一個連續性的發展主體區塊,每一階段的經濟狀況經常與文化性格相互形塑。金門在經濟上可說鮮有可稱道之處,我們固可以歸咎於長達三十六年的軍管戒嚴,歸因於歷代的盜寇強梁。但是,解嚴之後的今天及未來,是否有更進一步的作為?我們盡可將金門的前世交付給熱心的文史工作者作為研究的功課,但是,金門的現在及未來的經濟發展卻是我們每一位鄉親責無旁貸的切身議題!如何擺脫被「邊緣化」的危機?該不該大陸化?或是如何區域化與全球化中找尋出路?也就很自然的成為每一個金門鄉親所應該深入思考與關心的。 基於這樣的情感認同,我們不得不把金門未來的經濟發展從兩岸長期對抗的思想桎梏中解放出來,甚至,應該從如何整合金廈資源、台海兩岸資源以創造雙贏的角度來思考。我們深感未來政治不該再阻絕金廈的實體往來發展。看看連南北韓這樣的敵立情勢,也阻擋不了板門店鐵路的連通。何況目前的金門、廈門至少沒有這樣的敵對氛圍。雖然政治上臺澎金馬一體,可能讓我們縣府官員夾在兩岸間而顯得動則得咎或行政上多所窒礙。但說到金門經濟發展,任何一個不太笨的人都可以體會,金門不可能也不應該擺脫近在咫尺的廈門或福建這個主體。我們在看待兩岸或金門未來發展時,似乎應該有更高的策略意圖,應該努力從臺灣與大陸對立競合的現實中,尋找金門任何可能存在的微弱優勢,以便讓金門未來成為福建、甚至是中國發展的制高點。 金門的經濟發展應該借鑒大陸改革開放中幾大特區的發展經驗,其成長模式大體存在三大要素:政策、人才、資金。金門的發展似乎最迫切的就是需要穩定、寬鬆而且開放的政策。有了政策,才可以擺脫並扭轉戰地給人充滿風險的印象,今後不管是落實「離島建設條例」、爭取金門和平經貿特區化或是思考如何協助兩岸科技產業分工整合並引進外資以創造就業機會等,都不應停留在政策宣誓或競選政見階段,我們應該清醒的意識到,連臺灣都無法漠視於大陸這個強大經濟體,我們蕞爾小島又何能例外? 發展金門經濟自非易事,但凡綱舉目張,舉其大者易無非特區政策、金廈交通、人口優化、產業發展、行政效率等。 ●建設金廈大橋,擴大金門經濟腹地 金門在島內的交通網固然發達,甚至號稱公路網密度全球第一。但畢竟 侷限於一隅,金烈大橋雖可將大、小金門連通,但猶不能改變金門封閉及腹地狹小的問題。「金廈大橋」的規劃、興建實則刻不容緩,只有金廈連通,才能扭轉金門經濟發展的困境。如果,金門依然自成隔離之勢,即使大、小金門連成一體,對金門的發展幫助實屬不大。即便連阿扁總統競選政見提及的「建設金門為免稅觀光特區」的美意也得以實現,沒有金廈一體的助威,發展格局將極其有限。當然衡諸現況,金廈大橋尚有政治上所謂國家認同與安全的諸多考量,但這些發展蕃籬應該是現階段民意代表及地方官員要極力爭取克服的。當然,十年來地方鄉親期盼的金烈大橋工程預算已多達四十多億,一旦中央成全「金烈大橋」,則未來即使兩岸三通,將來「金廈大橋」的預算編列勢必困難重重、遷延多年。 最近這條被鄉親戲稱為「選舉浮橋」的金烈大橋在選舉前又露出了曙光。此事固然值得高興,但是,在金門這個微小的經濟區塊尚未顯露任何巨大經濟利益之前,所有的龐大建設經費皆需仰賴政府籌措財源。從發展金門經濟的角度來看,如果初期建橋的公共投資經費只能在「金烈大橋」與「金廈大橋」擇一而行,我想「金廈大橋」應該是更值得被優先選擇的,這樣的說法,也許讓小金門數千鄉親不以為然,但是,如果代之而建的金廈大橋選擇先從小金門與廈門間做起,我想對發展小金門應該更為直接有效。雖然如此會讓大小金之間繼續維持一段海上交通形式,但是,金廈大橋的優先連通,換得了金門發展的展略縱深,對整個金門的長遠意義更為重大,金門由於金廈連通而與廈門乃至閩南三角形成實體經濟區塊,對於小三通完全開放後,大小金門的水域分隔,正好為金廈之間的融合提供了一個天然的時空緩衝,等到兩岸三通交流各項管理臻于成熟及百姓間的互信相處更為融洽,屆時,由於金門地理位置已經與閩三角形成戰略整合,一方面擴大了金門發展腹地,同時也解決了發展生產產業所需的勞動力與人才問題,延後金烈大橋的興建,雖然暫時讓小金門數千鄉親期待落空,但縣府卻可逐步跳脫觀光立縣格局,從而制定及規劃各項產業發展計劃,讓金門在兩岸經濟競合上,擺脫被邊緣化的危機。 我們今天應該瞭解,影響金門乃至國家安全的關鍵因素的正是金門經濟發展困境能否打破?而金廈大橋卻有可能是解開金門經濟發展之鎖的第一把鑰匙。建設金廈大橋的經費所需,除了編列公共工程預算外,也可以採兩岸分工,以國際招標、路權收費抵用投資的辦法,這在大陸許多省市的高速公路都被採用。一旦金門、廈門成為一體,金門的發展才能進一步加深並落實。相信金門地區絕大部份的百姓、民意代表都認同金、廈一體的想法,但是,金廈一體如果不排除交通上的問題,只圖發展金廈生活圈,結果自然是金門有限的資源逐步被廈門所稀釋,金門在生活上「廈門化」,但經濟上卻「去臺灣化」、也無法「大陸化」,那將會是一種懸在半空,更加使得金門加速「邊緣化」。從小三通實施至今,多半金門鄉親應該多已經前往過廈門,也有許多人在對岸投資置產,根據廈門相關報導:金門民眾至少已購買了廈門三千多戶房子,若以平均每戶台幣一百六十萬(約合人民幣四十萬)計,3000x1600000=4800000000,地區民眾已經在對岸投入近五十億台幣。平均攤在金門五萬人口上,無論男女老少,光是房產每人就已投入10萬台幣。這將使得今後金門人不再只是關心金門的發展,廈門的發展也將牽動本地父老鄉親的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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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運用
那次船難,也是在運補之後,多位休假士官兵搭乘返航,但舢舨船體太小,風浪很大,浪花打到船上,人員坐在小船上,為避免浪花打濕衣服,結果全靠向一邊,舢舨因而翻覆,經風浪一打,大部分的人全被巨浪打昏了,船長鄭復安(溪邊人)因穿著雨衣雨褲,海水灌入其中,動作不靈而遇難,落水的軍人大都被救起,一人遭風浪捲走,數日後飄到大陸,屍體被大陸漁民送回。這次翻船事件是自我負責運補業務十多年以來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運補死亡事件。 船難發生之後,軍方卻不理不睬,黃平生先生回憶當時的情景說:「我陪家屬到運輸組洽談賠償事宜,但運輸組認為已依合約發給油料和租金,所以根本不理不睬。有關離島運補作業,由金防部運輸組自行訂定契約條文,內容大略規定每月運補次數及每次補貼之油料與租金,例如每月運補北碇幾次,每次發給油料六加侖,漁船租金一千二百元(後來最高調到一八○○元);其實契約的訂定是半命令式的,根本不容漁民有說不的權利。 運補離島的命令直接由金防部的運輸組下達到民防總隊部,總隊部再下到漁民中隊,漁民中隊即依上級命令規定當地的漁民○月○日運補○○離島,每次運補依契約所定之標準給予油料和租金。 所以出事後,運輸組認為漁民已拿油料和租金,於是推得一乾二靜。但家屬一再抗議,認為『我替公家運補,人都犧牲了,應該要有個代價。』甚至屢向司令官陳情,但軍方因未曾編列相關預算,所以根本沒有辦法補助,何況賠償也不是一、二萬就可以解決的,沒有數十萬、百萬以上似乎是解決不了事情。就家屬的立場來說,人都已經死亡,當然是愈多愈好,但軍方也有實際的困難,最後只以戰時因公死亡方式來處理,以幾萬元的慰問金了事。」 平心而論,政府處理此事實有欠公允,華航空難賠償金近千萬;白色恐怖事件賠償亦數百萬元,相較之下金門百姓的生命真的不值錢,大家拚死拚活為國家犧牲奉獻,換來的只有區區的數萬元,真是情何以堪!如果到現在仍未追補,本籍的中央民意代表似應站出來為死難者討回公道。 至於東碇的運補,早期由遠海漁船負責,稍後古崗漁船亦加入運補行列。東碇位於太平洋上,風浪非常強勁,這座小島沒有正式的碼頭,也可以說根本沒有碼頭,船長必須要很有經驗,提早下錨,否則常造成船體擦傷,甚至整艘船會被套住,漁船損壞公家又不負責修理,所以負責運補的船長時常抱怨不已。黃平生先生回憶說:「自衛總隊根據船長的建議,屢向運輸組建議,我為此事還親自搭運補船前往考察。這趟考察之旅,我還行文向上級報告,經過秘書長批准同意後,我才隨船前往。那次航程由料羅出發,去程順風大概只花了三個鐘頭,回來逆風需要三個半鐘頭,來回總共花費了六個半鐘頭。事後我根據實地考察結果做成報告,要求運輸組設法改善東碇的碼頭,不過迄無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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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行記新詩
每當車行過太湖湖畔在時間允許時,我總會習慣性的停下車在湖畔的長椅上坐坐。許許多多的往事總在香菸的催情下記起,那些年少時的輕狂及回憶在不留意的時候又一一的浮上心頭,在腦海上演就像九mm無聲的電影一樣串連記一段段悲喜交織的戲劇。今天也是一樣的凝視著淡綠的湖面,一隻白鷺鷥突然的飛了起來;在我下車時關門聲響的時候。或許是我的唐突驚擾了牠片刻也因牠而令我想起那些太湖微醺的晨曦,多少的白鷺鷥來來去去如高職的莘莘學子一屆又一屆的替換著,而誰會記得這太湖的美,或許總在多年以後驀然回首時才驚艷她那一份恬靜。垂落湖面的柳樹旁今天格外的寂靜,彷彿聽得到自己心的跳聲。我看著白鷺鷥從水面飛起,飛到湖中間的涼亭上,牠佇立在涼亭的頂上,好像在凝視著我,或許真的是我打擾到牠,在這黃昏時刻牠背光的對著我,那孤單的身影映在湖面拉得好長好長,我想著此刻孤單不只是牠,還有一個無聊佇足看著牠的人,寂寞的該是我或著是牠我不得而知?風兒在湖面輕輕的劃過卻拂不去那身影,我會記得這一刻,但是再過幾年之後,我不敢肯定是不是還是會那麼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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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番仔樓──僑匯影響下的金門建築
當時在宗法嚴謹的傳統禮制下,洋樓的興建仍受到部份宗法的限制,譬如:高度不得超過比鄰宗祠的規定。所以在宗祠周遭鮮有洋樓建築,大抵尋得鄉里較邊緣的土地,興建既龐大氣派、視野又遼闊的建築群。小金門青岐有雙碉堡的番仔厝靠近洪氏宗祠,原本打算建番仔樓,終因整體宗法的觀念下取消念頭,僅在番仔厝山頭立面上塑一口西洋鐘,可惜一九四九年後遭駐軍拆毀。 自晚清到五四運動發生,新潮流的呼聲使民風諸多改變,洋樓更先進的表現出熱衷既民主又開放的新式風格。所以開國紀念幣及國徽的圖樣高懸壁飾四周,在外侮不斷又深感流寓外地,建築裝飾自然流露出華僑愛國愛家的胸襟情操。也在華僑毀家興學,啟迪民智的信念下,閩南興辦學校蔚為風氣。一九二九年金門基礎教育的公、私立小學就有二十八所,多數是華僑捐款興辦而成的,並定期或不定期提撥匯款,來支持學校活動經費。 地區由出版雜誌交寄僑居地,以報導鄉訊動態和宣傳政令來凝聚僑民的親情,現留存有資料可查的書籍有:顯影月刊、新村月刊、浯江月刊、塔峰月刊、古崗月刊、湖峰學生、人之初半月刊、浯濤月刊、東濱校刊::等等,這股文藝風潮也使金門地區的文采添加了許多的佳話。 處在動盪不安的年代,頻有賊匪(俗稱強摃)登陸金門擄人勒索的事件發生,華麗多金的洋樓自是歹徒覬覦下手的目標。水頭村印尼僑民黃廷宙(俗稱黑面宙仔)經商致富返鄉定居遇劫,幸賴機智佯裝傭人逃過盜匪綁架的命運,是當時頗為轟動的一件事情。也為島民性命安全帶來莫大的隱憂。 興建洋樓的地點不在自己的鄉間,首先考慮到的就是安全的問題。高坑人陳詩吟早年棄儒從商,往星馬經營進出口生意致富,一九三二年深感鄉里村小人稀,盜匪時而洗劫沙美村落,就遷居后浦,在魁閣旁營建一美輪美奐的新式洋樓安養天年。基於自衛保家的信念,全島遍設的碉樓(槍樓)有著防禦預警的功能,村落的保安皆相連繫,水頭村僑商洋樓特別多,該村的槍樓│「得月樓」居高臨下,每晚村子輪流持械警戒,是當時的金門島建築最高的防禦工事。洋樓自身備有完善的攻防系統,厚實的高牆阻絕外界的窺視,外門牆柱嵌有尖銳的碎玻璃防止攀越,邊牆四下的銃眼可環視各個角落的動靜。為了確保能長期防守,大門內大抵設有水井、儲藏間屯積糧食彈藥,宅門大者鐵門層層封鎖,一旦遭受攻擊,伏哨可依洋樓四處暗設的覘孔就射擊位置,能當場擊斃入侵的匪徒。 珠山小學於一九一三年成立,國軍曾借為幹訓班、核生化訓練基地,一九九三年收回改建珠山大飯店。 陳坑的陳景蘭洋樓建於一九二一年,當時,整個村莊的男丁幾乎都有受僱構工領薪的共同經驗,在國軍借為官兵休假中心使用時,所有到過金門服役的軍人對此洋樓應不陌生,只是當軍方交還民眾管理後,前簷樓板已倒塌,側間牆壁半倒半露底磚,完全不復宏偉舊觀。 馬來西亞的僑商在一九三一年回洋山建洋樓,入口門聯寫著:「樓建於茲敢曰巢樓得時,業成我手唯莫世守有人。」 古寧頭洋樓的西式山頭,堆塑著象徵福來的蝙蝠圖像,並採用中式的堂號寫下:「隴西衍派」四字,帶狀的壁面裝飾者依稀可辨的:BENIBIN. LUCKNESS字樣。國軍借住後樓頂,左右加建小型碉堡、哨亭。 一九三一年仲夏落成的碧山洋樓,正門帶狀橫額寫著:「UNION ISSTRENGTH」,旁邊楹聯寫著:「造丕基俾爾昌而熾,營新式有志事竟成。」兩側小圖用細泥堆砌成波濤中賣力搖櫓前進的華人,肯定道地的把屋主遠渡重洋的心路歷程全描繪清楚,俾使後世子孫知曉。現在前院的雞蛋花(村民稱番花)列為金門的珍貴老樹,年近八十的老嫗在這無人住管的庭前飼養雞鴨。 一九三六年的「睿友學校」,是新加坡僑商陳睿友發達後挪出部份遺產建此學校,並聘請廈門集美學校的老師來任教,山頭立面上的幼童人偶高舉司號,卯足了勁吹的響徹四方,好像在提醒著學童快快上學,努力趁年少咧!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東南亞各國均已獨立建國,而中國卻因內戰的發生,轉向沿海省份徵調民兵,金門各界不堪當時超額徵召的浮報現象侵擾,紛紛走避他鄉或直接返回僑居地定居,自是僑匯時續時斷,洋樓都由村里的鄉親託管,直至國軍轉進金門後,幾乎借住了全部的洋樓,時局不靖,洋樓的興建到此走上了終點。 金門現存的洋樓群(包括番仔厝、碉堡、學校等)有百餘處,在保存狀況不佳的情形下,早晚會化為歷史的塵土。珍惜地方文化資產,不能因年代無法列為古蹟而任其荒殆,與其大肆在金門各地興建大型新式觀光建築體,勉強擠出舊式建築風貌的皮毛,不如依現有之洋樓,規劃成為新的文化駐點。 這些歷史的過橋,不僅引領著人文、建築的體系。住在金門三代以上的人家,大都有遠走他鄉的僑親,民國初年到民國三十八年間殘存的洋樓,冷凍著一部空間、時間的立體史實,如果失去了這些建築,我們將無法向子孫敘述著百年來當地居民遠赴重洋、慘澹經營的完整過程,也無知的讓歷史隧道在我們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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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與「十八」有關的藏寶傳奇
4、東崗十八石礐 「東崗」之得名,乃因位於烈嶼青岐東側的小丘阜,其旁為小漁港,亦稱為東崗(港),昔楊厝、青岐等等村莊的漁民由此出海捕魚,這裡也有藏寶的傳聞,個人曾採訪多位耆老,皆表示有「東崗十八石礐」之故事,然細節不詳。 烈中教師楊宏龍︿東崗石窟的傳說﹀一文云:「據傳東崗有十八石窟,每一窟均藏有白銀,曾經有一東林農民,天色未明即前往東崗的田裡犁田,竟撿到數塊白銀,農人原不以為意,誰知白銀存於家中,不久竟增為一斗的量,農民又驚又喜,原來農人所撿的白銀中,有一塊為母銀,此銀會召喚其他的子銀來歸,因此才會暴增這麼多。」,此則傳說十分有趣,顯見民間文學中人民的想像力極為豊富,可以自在的馳騁在寬廣無垠的天際間。(洪葉羨女士報導) 5、東坑十八石礐 烈嶼東坑村後的山丘名叫「紅山」,山上也有藏寶十八石礐的故事。 烈嶼二處藏寶的故事皆未提及藏寶人物、事蹟與時間,呂光在先生認為,東坑十八石礐傳說的動機,或許是根源於祖先對後人的勉勵和期望,即只要努力開墾紅山山坡地,總有一天會發現寶藏。東崗十八石礐的故事中,農人天末亮便上山耕地,故撿到白銀,當中還有一塊會召喚子銀來歸的母銀呢?二故事之內涵似不謀而合。(呂允在︽烈嶼歲月憶往.典藏東坑︾) 6、楊康十八石礐 金門城門牌一六四號後側的小地名叫「楊康」,相傳因往昔有一位叫「楊康」的富人住在此地,曾將金銀財寶密藏於十八個石礐內,以防被偷。 某年,有一陳姓農民在犁田時,無意間犁到石礐上方的石條,農人十分好奇,將石條移開,發現石礐裝滿了銀錠,飛快奔跑回家拿挑運工具,兄弟三人隨即再回到石礐處,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石礐竟空無一物,兄弟三人既錯愕又懊惱,久久說不出話來。(邵來猛、邱榮宙先生報導) 7、洪旭十八石礐 洪旭,洪門港(今後豊港)人,明永曆封為忠振伯,追隨鄭成功父子二人,盡效忠悃,始終不貳,為明鄭股肱之臣。 洪旭之父名公掄(字廷揚、號鼎銘),聚妻黃氏,側室劉氏,計生三子,公掄以功授守備,萬曆四十二年(1614年)征海南島黎族之役壯烈犧牲,劉氏年方二十八,與嫡黃氏撫育三子成立,商販巨富,︽金門志︾為劉氏立傳,列為節孝人物。 洪旭家族本就販海經商致富,而洪旭於明鄭時又受封為忠振伯,曾任兵官、戶官,故相傳洪旭之富與王侯相埒,特在洪門港渡頭一帶挖掘十八石礐來貯藏大量的金銀財寶,後來洪旭隨鄭經東渡台灣,兵馬倥傯下,來不及將所藏財寶帶走,但洪旭並未告之真正的藏寶地,僅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謎語「大水淹不著,小水淹三尺」,近四百年來無人能解。 傳言,某年有船泊於洪門港,船夫無意間發現其中一石礐,連夜取走礐中的金銀,尚餘的十七石礐財寶留給天下有緣人。(參考:︽金門志︾、︽金門先賢錄︾) 二、其他地方的藏寶傳奇: 1、長石十八塚,內儲金銀十八桶。 此則傳說中用了二個十八,「十八塚」與「十八桶」,塚與桶之押韻一樣,唸起來順口,有助於故事的傳佈。講述的是王莽篡漢時期,有個農民名叫「長石」的故事。 相傳王莽追趕劉秀時,長石正在耕田,劉秀向他求救,長石叫劉秀仰臥犁溝中,再將土塊蓋在劉秀身上,並牽騾馬站在上面以掩飾,王莽的追兵逮不到劉秀,便怒殺長石。 屆劉秀即帝位後,特親來厚葬長石,並設疑塚十七處,以防被盜墓,而傳下了此則故事,墓位於河南密縣城西十五里處。(轉述自朱介凡︽中國諺語裡的歷史傳說︾,頁四十一。) 2、同安岳口九車十八驢駝: 同安縣南門外岳口村,有一處叫「九車十八驢駝」的地方,此地名的背後記載一段悲壯的歷史。 據云:南宋末年,元兵進逼,皇姑帶著家將兵丁,及「九車十八驢駝」的金銀財寶南下勤王,當他們停駐於同安南門外岳口村的東岳廟石路頂時,獲知同安城已被元兵佔領,帝昺在廣東崖山跳海自盡,皇姑十分悲痛,決心殉國以盡忠節,為恐財寶被元兵所得,遂下令連夜將財寶深埋地下,之後投井自盡。 正副將萌生歹念,皆想獨吞這批寶藏,於是商量好在酒菜中下毒,毐死了眾兵丁,在各懷鬼胎下,二人又分別在各自所準備的酒菜中下毒,結果雙雙中毒而死,連來啄食的鳥也遭殃。據說當晚雷雨交加,山崩地裂,形成一片土丘,此後當地人遂稱此地為「九車十八驢駝」。(轉述自陳樹碩︿九車十八驢駝﹀︽中國民間故事集成福建卷、同安縣分卷︾,頁八十一至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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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赴台第一回
金門日報斗大的頭條新聞報導:金門機場飛安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飛機降落的能見度降低至××公尺。科技的進步,各種快速交通工具的發明,使得過去有若天涯海角的地球,如今已成了咫尺天涯的「地球村」。每天頻繁降落於金門機場的飛機航班,已使過去閉塞的金門死島,變成了今日活泉湧現的活島,這不能不歸功於四通八達的便利交通網。 讀小學時,除了學校外,活動的生活圈就是那方圓不過一里多的村子。偶爾搭車赴一趟金城,那都讓人興奮得不能好好的吃一頓飯。上了國中,最神氣的莫過於能自個兒騎輛破腳踏車或搭公車到金城去,那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國中畢業後,在老媽的恩准之下,和同村的麗羨,還有學校裡一大票的同學赴台。以咱們家那窮困的景況,老媽是如何辦到的,直至現在我仍摸不清原因。猶記得那天午后,要赴台的同學在學校集合後,軍用的卡車把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大人」載往新頭碼頭。那一夜就在烏漆抹黑的海邊守候了如一世紀之久,直到哈欠連連,才帶著睏意入船。大夥被帶上船時,我尾隨著隊伍直入船艙,左彎右拐的,最後隊伍竟在餐廳裡停滯不前,正在納悶之時,從同伴那兒傳來的小道消息,原來我們的露宿地點就是太武輪裡的餐廳。 第一回搭船,啥米碗糕都不知曉,只記得那趟好久好久的搖啊搖之旅,有些同學趴在餐廳的桌上動彈不得。我坐在椅上,望著來來回回用餐的船上水手,大口大口嚼著他們的餐點,而我竟是一籌莫展,只覺得這趟搖啊搖之旅,竟是如此的漫長。好不容易捱過那渡分如年的時刻,船搖過了黑水溝;好不容易看到了高雄那燈如繁星的港口;好不容易用那僅剩的一絲力氣,把行李拖下船,離開那令人欲嘔的船艙;好不容易一夥人在熱心的學長引導下,在高雄車站搭上了往台北的平快火車;更好不容易在擁擠的車廂裡搶到了兩個座位。我和麗羨就這樣死守著那兩個座位,一刻也不敢稍離。即使在船上時早已有的尿意,也不敢起身如廁,怕座位被站在走道上虎視眈眈的其他旅客給佔了。第一次對台灣夜的印象是那鐵路沿線整晚不熄的路燈。還有那火車靠站停歇時,繚繞在火車站裡「便當」的叫賣餘音。還有那服務生右手提大水壺,熟練的用左手掀起茶杯蓋加水的美妙動作,::::::。 直至天露微白,火車終於在台北靠站了,老姊和她的同學在車站把我們接到了師大附近的浦城街,開啟了我第一次踏上台灣的新鮮之旅。這一次吃到台灣那有點黏黏的白稀飯,簡直愛不釋口,每天早上往早餐店吃早餐,和麗羨兩人各吃了一碗黏黏的稀飯後,還欲罷不能,但想再吃第二碗,卻乏勇氣叫老板再添,所以常成了我們兩人互相推託的責任。第一次看到那削好的蓮霧澆上蜂蜜的可口樣,可惜在自小被教育不可隨便拿人家東西的約束下,竟眼睜睜的做了一件違心的事,錯失了一次大快朵頤的機會。第一次在熱鬧的夜市裡,吃到了那涼沁又新鮮多樣的蜜豆冰,直至現在仍令人懷念。 在台灣閒晃了近兩個月,同學們一個一個的歸鄉了,就剩我一個了。直至快開學了,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在老姊的耳提面命、面授機宜之下,我自個兒單挑從台北踏上返鄉的路程。猶記得那也是一個夜晚,二哥和老姊把我送到台北車站後,在車廂裡陪了我好一陣子,直到火車要開時,他們才跳下火車。我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把沈甸甸的行李夾在兩腳間,裡邊除了一些換洗衣服外,就是當初赴台最大的藉口,考女師專用的國中教科書。同座的是一個穿著膝蓋破好幾個洞牛仔褲,樣子有點像讀大學的男生,好意的問我,需不需要他幫忙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我除了搖頭外,還是搖頭。一路上,不管他問什麼,我的唯一回答就是搖頭。 回家的路只有孤單的一個人,沒有了麗羨陪伴,我格外的謹慎與小心。車到高雄車站,我自個兒叫了計程車到金門同鄉會。在同鄉會時,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獲得安定。在那兒終於見著了同鄉人,那份異地逢同鄉的悸動,我想沒有離鄉背井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在同鄉會裡,印象最深刻的是遇到了綁著兩條辮子的翁明璇老師。當初並不知道她是何許人,直到高中開學了,才知道她還是我們班的體育老師,後來她連教了我們好幾年的體育課,學校裡遇有大型的大會舞,也是她教的。幾年後,再聽到翁老師時,誰知竟是落得那樣令人不勝唏噓的下場。有時想,人生真是無常,世上唯一不變的真理就是「無常」。 以前在台灣讀書時,常以搭船搖過台灣海峽為苦,總夢想著有一天能在金門吃早餐,到台灣吃午餐,如今這夢已不再是天方夜譚。現在台金有了鐵鳥來往,去趟台灣真有如搭自家門前的交通車那樣的方便。但現在的我,年雖已過不惑,再到台灣,竟然不敢自個兒搭計程車。回想十五、六歲荳蔻年華時,自個兒在異地搭計程車的往事,真不知那時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心中不覺不寒而慄起來,身子也漸漸的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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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運用
至於蚵民的管理方面,黃平生先生回憶說:「蚵民出海採蚵,必須有蚵民證才能出海,蚵民證三年一換,名冊格式由民防總隊訂定,再下達給鄉鎮公所,再轉到村里公所;有漁、蚵民的村公所依格式繕造名冊二份,一份陳送鄉鎮公所,再轉總隊部做為製作蚵民證之用;另一份名冊送給崗哨,名冊上貼有照片,以備蚵民出海時,核對證件之用。蚵民證核發後,蚵民憑證出海,哨兵核對名冊無誤後,准其出海。民國七十多年以後(正確時間待查),因發生很多事故,幾經檢討後規定蚵民出海必須戴帽,帽樣形式由總隊部統一設計。出海採蚵時,蚵民依規定必須戴帽,方便港哨哨兵辨識,以防中共諜報人員冒充混進。如果近海發現有未戴帽,或雖戴帽,但帽樣格式與規定不同者,哨兵可以很輕易發現。」 三○、漁民的運用 漁民(船)運用方面,可分為離島運補、軍勤支援、特定任務三方面來說明。離島運補任務方面:漁船運補主要在協助軍方對鄰近離島實施物資運補,調派地區五至二十噸機動漁船擔任該項任務,而以接近離島的漁港漁船為主,例如小金門漁船負責大膽、二膽、虎嶼、獅嶼等地的運補,復國墩漁民負責北碇運補,古崗的漁民負責東碇運補,青嶼的漁民負責草嶼的運補。 運補的方式由軍方和漁民簽訂合約進行,有全天的有半日的,全天的待遇較佳,半日運補的船伕皆自營他業,當時主管運補業務的楊世英先生回憶說:「九宮漁船對大、二膽的運補,船伕係全日作業,軍方以上等兵的待遇聘請十五名漁民,又用大、小金門之間渡輪船票及貨運收入補助,待遇與軍公人員相近。復興嶼、猛虎嶼的運補,軍方以十六名上等兵待遇雇用船伕,分四組輪流,多在上午運補完畢。對獅嶼運補的船伕是九名上等兵待遇,分二組輪流,亦多在上午運補。草嶼的運補方式是軍方以五位上等兵的待遇來給付薪水,亦多在上午運補完畢,但運補的船伕多達四十人,分八組輪流擔任,因待遇低,所以他們極力爭取,最後由縣政府補助五名工友(每名四大眷口)。其他地區的運補則臨時征調漁船漁民參與,並以輪流的方式征集,軍方只付給油料和少許的津貼。」 復國墩也是防區十大重要漁港之一,這裡的漁船只有五噸級的漁船,漁民負責運補北碇。一般來說是三天運補一次,一個月大約運補十次,主要運補的東西有蔬菜和一般日常用品。但在民國七十四年卻發生了一次意外,那次船難造成多人傷亡,當時承辦該項業務的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北碇島沒有現代化的碼頭,沿岸布滿礁石,船隻不好靠岸,所以運補船必須拖帶小舢舨,先將貨物接駁到小舢舨,再用人力划槳靠岸,岸上則由部隊派士兵到碼頭接貨。按規定當時採取人貨分載,運補船是不能載運人員的,人員往返大金門都是由海軍派遣小艇接送,而且是從料羅進出。但離島的駐軍,或因返台休假趕搭船班,或因臨時有事急往大金門洽公,常私下拜託船夫順便帶人,船夫常因熟識不便拒絕,偶而會順載他們一程。結果在民國七十四年卻發生了一次意外,造成多人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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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編輯路
在那紛紛擾擾的人間四月天,我離開了所謂「錢不少、事多、離家近」的出版事業,回歸真實的家庭生活。朋友間相互打趣:「一向在工作中活躍的我,肯定無法甘於平凡的家居歲月,不出三個月,必定重出江湖。」 其實在下定決心離職的剎那,連我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處在經濟不景氣的當下,願意灑脫地放棄優渥的就業環境,的確需要點傻勁與孤注一執的勇氣。只是人們總習慣相信眼見為真的世界,親友在知悉我離職後,總懷抱一份惋惜的心情說道:「哎喲!你們公司福利那麼好!出國補助、年終獎金、考核獎金、加班費樣樣都有,這麼好的待遇哪裡找呀?更何況妳已晉升為資深員工,幹嘛如此想不開,說走就走啊?」 表面看來,我似乎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但每樣工作都有其不為人知的辛酸,大家可曾想過:身為編輯的我們,為了配合作者的開會時間,為了書籍能如期送審並順利取得執照,得犧牲多少個好夢的夜晚、與親友歡聚的快樂假期,沒日沒夜埋首於文字堆中。加上長期在封閉的冷氣房面對電腦作業,許多時下流行的文明病如:因壓力造成的身心憂鬱、肌肉與筋骨酸痛、眼睛過度疲勞等症狀,已逐漸耗損我們對工作的熱情與戰鬥力。尤其在編輯的過程中,遇到配合度不佳的作者及插畫家拖稿,而嚴重影響工作進度時,我們還是得面帶微笑、壓抑不耐的情緒,以溫和謙遜的態度,再三勸說、努力保持聯繫再聯繫。 另外說到「行銷作戰時期」,我想應該是編輯人心中最大的痛吧!為了滿足實務工作者的教學需求,為了公司的營運業績,我們得戰戰兢兢、戒慎恐懼地配合行銷策略,全省走透透地參加「教材與產品說明會」;還得在有限的時間內,極盡腦汁構思、製作出許多精美實用而富特色的教具與配套資源,當然也因為這般鐵的訓練,讓編輯同仁個個練就了一手企畫及產品開發的好功夫。 此外,編輯還有一項最大的挑戰,就是得面對林林總總的著作權課題,我們必須學習塑造自己,成為合宜的談判高手;還得努力研究「著作權法」,避免產生侵權的糾紛。而在處理版權的過程中,常會遇著棘手的個案,有的著作人獅子大開口、漫天喊價,無視於法令規約;有的單位仗勢自己清高,不願與任何所謂的營利機構掛勾,因而拒絕授權,其間的滋味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正因為有這樣的工作際遇,現在的我每當接觸到圖照豐富、史料完備的書籍時,都會有種肅然起敬之感,可以想見該出版單位當初必須付出多大的心力與代價,才能讓讀者看到這麼美好的作品。 離開責任繁重的工作環境已一段時日,現在的我,自在地悠游於文字工作者SOHO族行列中。除了認真享受與家人、朋友歡聚的喜悅,努力於柴、米、油、鹽的生活中求生存之外,在行有餘力的日子裡,我會承接以前同事傳來的愛心外稿,並開始嘗試寫作投稿,賺取微薄的零用錢,卻擁有知足的快樂。朋友問我:「重回工作崗位有沒有時間表?」我給不出肯定的答案,或許就等心甘情願再被工作束縛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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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與「十八」有關的藏寶傳奇
有空能與各村耆老泡茶聊天,傾聽有關金門的傳奇故事與俗語,並試著揣測當中所蘊涵的人文意義,或所反映的歷史風土,是件快樂的事。 近來採訪到多則涉及數字「十八」的故事與俗語,如十八石礐、十八洋船、十八頂大笠、十八間厝等等,特加以紀錄,分享給關心金門民間文學的朋友,首先簡介故事及俗語的內容大要,最後再探討「十八」的文化內涵。 一、金門的藏寶傳奇: 1、陽翟「九駝十八石礐」 「品德黃逸所、文章許鍾斗、大富陳成我」,這句俗語記述明嘉靖、萬曆年間,金門三個著名的人物。 黃逸所和許鍾斗(許獬)的事蹟,在︽泉州府志︾、︽同安縣志︾、︽馬巷廳志︾、︽金門志︾皆有記載,亦有許多的傳奇故事流傳,今人著墨已多,此不再重述,僅談「大富陳成我」。 陳成我,明嘉靖時人,與曾任三郡知府的陳健同屬陽翟信房十九世之子嗣,善於理財經商,而成為當時金門首富,有多富呢?共藏金銀財寶「九駝十八石礐」。 據傳陳成我販貨於日本,所請佣人中有來自日本者,某年,此一佣人辭去工作將回日本時,陳成我送給他十多塊金磚,金磚的外層以紅陶土燒製包覆,外形宛如一般建築用的紅磚,但陳成我並未告之實情,僅囑咐要好好保管,帶回日本去。 佣人背著沈重的包袱,邊走邊埋怨著主人,如果千里迢迢將紅磚帶回日本,豈不笑掉人家大牙,主人所開玩笑未免過火了點,愈想愈氣,便狠狠的把紅磚丟棄在碼頭亂石堆中。 一晃數年過去了,某天,佣人突然回陽翟找陳成我,告以連年災荒,一家人三餐不繼,懇求主人幫忙,陳成我詫異不已,立即詢問怎麼沒幾年就把所贈的金磚花光呢? 佣人得知當年被他所丟棄的紅磚竟是金磚時,火速的回到碼頭,一一的將磚找回,敲開一看,果然是金光閃閃,便開開心心的回日本,逢人便誇讚陳成我的富有與慷慨,引來日本人的覬覦,並以陽宅為掠奪的主要對象,導致嘉靖末期倭寇接二連三侵擾金門的幾件事故。(陳忠信先生等人報導) 2、東山外十八石礐 在山外村的東側,今金湖鎮公所,金湖農會和衛生院一帶,有個已經消失的村落叫「東山外」,︽金門志︾卷十三︿烈女傳﹀載:「謝氏吉娘:東山外人」可見東山外在清道光年間尚存在,到民國三十年代,在金湖鎮公所後方可見二根石柱,據云即是東山外某姓氏宗祠倒塌後所殘存。 現今的山外溪僅算是小溪流,但據傳早期是可行船的,河水蜿蜒從白龍潭下游出海。而在今金湖農會大樓旁是港口所在,港旁有一頂部呈尖峰形的天然大石,故附近人們通稱此溪為「尖石溪」,港為「尖石港」。 東山外託港口之福,成為頗繁華的聚落,商家林立,居民挖十八個石礐來藏寶,「東山外十八石礐」傳述的正是東山外那段商業騰達的過往。 就像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美譽的西洪村一樣,長期的風沙飄壓下,西洪村僅餘一棟古厝見証西洪燦爛的歷史,而東山外呢?尖石溪變淺了,尖石港淤積了,東山外的商業沒落了,人口逐漸的外移,不幸的某年又瘟疫肆虐,東山外無奈的走向廢村的命運。(陳詩泉、陳永實先生報導) 3、倭(ㄜ)仔山十八石鍋(ㄜ) 「倭仔山」是太武山脈之一,介於山外村和徑林(翠谷)之間。 金門的藏寶故事大多是藏「十八石礐」,本故事所藏的寶是「十八鍋」,主因是取「鍋」與「倭」押同韻,唸起來順口。 為什麼取名為「倭仔山」?與明代倭寇侵擾金門的歷史有關,據傳「倭仔山」是因先民避倭難於此,將金銀財寶埋於山上,但不幸的這些人卻遇害了,留下了「倭仔山十八鍋」的傳說,訴說那一段悲苦的歷史;另有一說是倭寇將打劫來的財寶埋於此山,尚未帶走,故稱為「倭仔山」。 明隆慶年間(1569年),金門西洪人洪受︽滄海紀遺︾︿災變之紀﹀記載: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三月,倭寇與海盜大舉洗劫金門長達五十多天,「時諸鄉未築土堡,各竄匿太武山石穴中,倭寇擄人為先導,搜其穴,燻其鼻,斷其裾,攫其金,人家散逸:::」,可知先民避倭難於太武山確有其事,太武山另有「鬼仔洞」傳說,金門許多村落也有避倭番於山洞的故事,顯見明末金門所受倭害極為慘重,深烙在先民心坎中,代代傳衍至今。(陳詩泉先生等人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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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兩岸的人才競爭
大陸人多,自然做什麼都競爭激烈,每年的高考總是可以出現不少各省文理狀元,如果純以應考人數及產生狀元的比例來看,台灣每年的聯考狀元,有可能還通不上人家縣級的篩選;前兩年,有些台灣主流雜誌的報導,非常「看衰」台灣人才未來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甚而直言台幹在大陸的生存年限短於五年,事實上,以我個人的體會及經驗,這中間仍存在一些值得深議的盲點,台灣的知識人才應關注的,似乎應該是:你是否準備好國際化了,而不是大陸一定廉價的國際化勞力。 不可諱言,要談市場的縱深,及與全球接軌的機會,台灣遠不及大陸;要論勞力的廉價,大陸一個電腦碩士的月薪僅約合台灣現行勞委會公告的基本薪資,我們憑什麼去到人家的地盤,搶人家的飯碗? 固然,有人說大陸只要每一千人出一個菁英,就有一百廿萬人等著把台幹們幹掉,台灣人才既無「量」、更談不上有「價」上的優勢,何由在這股西進的浪潮裏,保有一席之地?依我看來,其實台灣人才的競爭優勢應在於它的「質」,大陸人才雖有「量」、「價」上的優勢,但在「質」上的平均水準,至少仍有讓大陸人才苦苦追趕的空間! 我們曾進晉用過不少當地的高級知識人才,如有執照的會計師、檢驗師、工程師等,他們給我的具體感覺是,專業學知紮實,但具體的創造及聯想能力,明顯薄弱;你可以指定他替你完成特定的派任工作,可他無法給你超越指定工作以外的驚喜;比如,寄望他在完成指定的工作後,提供你更有效率的工作方法、更具競爭力的生產流程,或更合理的工作分配建議::等等,他只能盡職的告訴你:「依我的經驗及我的專業知識,我完成了你指派的工作,其他的,那是你的問題!」也就是說你無法給他太不具體,諸如:「如何降低成本,提昇市場競爭力」這類太「空洞」的問題,你只能就單一事項,要求他給你具體的答案,其他的就與他無關了,自然不在他工作的範疇之內,當然,這僅屬一般狀況下的個人觀點,是否會「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就不得知了! 要看台灣人才的競爭力在那裡,其實可以從全盤的規劃、控制及執行力上去考量,或許我們的世界觀不如人,或許我們的勞資成本比人高,但台灣人才的耐勞力及全盤操控力,是一般的大陸人才難望端倪的;以敝人任職的單位為例,一個大陸工人的工資約為台灣工人的十分之一,合理的想法就是:以十個大陸工人的勞力總合,難道不能完成一個台灣工人的工作量嗎?答案絕對是肯定的,運氣好的話,有時還能完成一個台灣工人十多倍的工作量呢!但在生產流程發生問題的時候呢?台灣工人會設法排除故障,並維持最低的產能運轉,並協調降低能量的輸出;大陸工人則會進行他們自認為最簡易又不會出的應變三部曲:關機、求援、等待!假使你細心的去精算每一次突發事件造成的經濟損失,你會寧願跨海多要幾個台幹,以挽救你那莫名其妙消失的銀子,及大量驟死的腦細胞! 以中國大陸的地大物博,總會有相應的人才適合你吧!答案應該也是肯定的,所以,我們在「人才市場」擺攤子徵將才,現場那種萬頭鑽動,人山人海的場面,直逼台灣在辦廟會!撤攤後,我們認為最多的人才是:會吹牛的!我曾問過一個註冊會計師對此的感想,他笑著回答我:「好的人才,才不會到那種地方自貶身價!」 台灣在過去勵精圖治的年代裏,靠著我們的勤奮、智慧,以小兵立大功的姿態,譜寫著一曲曲的經濟奇蹟,今日我們所擁有讓對岸人才苦苦追趕的差距,便是源於當日先輩們的餘蔭,因為他們傳承了我們拚搏的個性、儉約的傳統、全面化的視野::等種種美德,但不可否認的這些個差距,正因為台灣不太有成效的教改、相較過於富庶的生活環境,及現代年輕人抗壓力差等種種的因素,快速的逼近中;我們過去可以驕傲的說台灣的經濟成長率是「跳躍式」的成長,但現今我們只能羡慕的看著對岸,年均百分之七以上的「飛躍式」成長績效。 在世界五百大企業紛紛搶駐上海黃浦灘的同時,對岸的年輕人也正以飛躍式成長的態勢,精進著他們在職場的競爭力,自由中國的菁英們,不可不以嚴陣以待的心情,直面這全球人力競爭時代的來臨! 曾有朋友打趣的說,你只要能從大陸十分之一人的口袋裏,每人賺他一毛錢,你就是千萬富翁了!在充滿無限機會的同時,自然的就會湧現無數的競爭對手,未來你將會與何種人才較力,事實上,應該由你決定! (系列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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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番仔樓──僑匯影響下的金門建築
一種傳統建築悄然披上的外衣是南洋異國情調的驚豔。俏皮的天使佇立在簷角上,欄杆的綠釉瓶柱閃爍著寶石般的誘惑光芒,團束的玫瑰早已環飾在簷板四面,色彩炫麗的瓷板貼在每個視覺上的交集點,窗戶的千奇百變,不管是接近洛可可式、哥德式或巴洛可式的藝術典型,只說明是因外在的影響,這些引證的是金門僑匯時期的歷史建築。 從細微的綴飾中,可發現有西洋鐘、懷錶、眼鏡袋、西洋犬、貓頭鷹、美國禿鷹、泰國大象、罌粟花、外國錢幣等等美不勝收的圖樣。門面上的番仔字是屋主的洋名(中文音或閩南語直譯名),不同造型的人偶塑像,無論是彬彬有禮的西洋紳士、端莊淑麗的貴夫人,還是樸實的外籍女傭和黝黑壯碩的門衙,隱約有著熟悉的華人面孔。這些洋玩意兒,都是當初最時鮮的物品,像是舶來品店的陳列架,讓人好奇的在建築物前留連觀賞;甚至在保守又前瞻的年代,工匠刻意的為赤裸無邪的西洋小天使穿上中國小衣飾。 早期東南亞各地的開發與華人有密切的關係。當時荷蘭人佔領印尼,西班牙佔領菲律賓,都是利用刻苦耐勞的華人來開闢荒野,從事種植經濟性的作物。先民天性勤儉,一旦有所積蓄,便轉經營小型經濟買賣,稍至康富又屢遭當地殖民政府及土著排擠,備受掠奪財產性命的威脅。一七四○年印尼東印度公司藉口搜查華人住地有無私存軍火,趁機搶奪華人財產,並妄加殺害,華人慘死者達一萬人,最荒誕的是滿清政府竟漠視此事,當則批下:「天朝棄民,不惜祖宗盧墓,出洋謀利,朝廷概不聞問。」雖至晚清,南洋各地僑民已達百餘萬人,福建的漳、泉兩地,出洋人口仍佔七分之五;因以謀生致富者不算少數,在奔相走告的誘因影響下,金門開始呈現較有規模的「落番」(赴南洋)人口。 殷富的僑民對家鄉的接濟,籌賑籌防多捐巨款,領封銜翎頂來光宗耀祖,鄉諺:「有官名,無官位」講的便是當時捐官的俗尚。 但能榮歸故里,建造華屋者卻有所顧忌。清光緒十九年(西元一八九三年)薛福成便奏請清廷保僑,也闡明當時出洋僑民的困境:「凡挾資歸國之人,有謂其偷運軍火接濟海盜者,有謂其販賣豬仔(華人的苦力),要結洋匪者,有強取其箱篋,肆行瓜分者,有拆毀其屋宇,不許其建造者,有偽造積年契券,藉所逋欠者,海外霽民,孤行孑立,一遭誣陷,控訴無門,因是不欲回國。」清廷據奏,頗受感動,乃諭:「外洋僑民聽其歸里,嚴禁族鄰訛索、胥吏侵擾。」 但真正使僑民有保障的行動,卻是來自中華民國的建立。國父的反清革命深受華僑的支援,同時也由海外力量的推動,使得殖民政府不再留難出入境管制。時值東南亞橡膠種植事業獲利最多的時刻,採礦、木材等各行各業急需人工,大批華人湧向東南亞各就業市場。在購張船票即可走人的情形下,鄉諺:「走船無等父」就是當時歸僑坐船返鄉時,而另一批村民啟程踏上「落番」的歷史寫照。 憑靠著堅忍勤儉的毅力,他們把節省下的財富,匯寄回來建設桑梓,整建房舍祠堂,發展交通,興辦學校,從而支援政府各項政策性的參議。民國元年四月,劃同安屬的廈門、金門及附近各島為思明縣(引用一九三五年福建省政府秘書統計室編「福建歷年對外貿易統計附錄」資料),經僑商黃安基、陳芳歲及地方仕紳林乃斌等先後呈請改設縣治以裨治理,民國元年金門獨立設縣治便是一例。 民國元年到民國十八年時,金門當地的人口銳減百分之四十,顯然跟福建沿海地區盜賊起,民不聊生,轉向南洋謀生有關。唐山是他們口頭上的故鄉,搖籃血跡的是心裡難以忘懷的出生地。 金門因僑鄉之故,由僑匯支撐下的建築體,不但直接仿造僑居地的作法,間由一水之隔的廈門自五口通商後,洋樓的興建有樣可循(金門當地稱單層者為番仔厝,加蓋樓層者為番仔樓),除直接提供水路運來的各式建材外,在技術移轉上還有最佳的工匠。早期在土地產權持份無法享有完整的自主權,僅能在傳統建築旁加建洋樓,使整個村落的組合產生稍小的變化;陸續由一九二○年至一九三七年期間,僑民除了匯寄款項接濟生活外,覓地自建的機會加大,以供歸僑與親友團聚居住使用,同時也是經營有成富裕生活的表徵,是洋樓興建的高峰期。 洋樓建築風格固然深受僑居地殖民政府的影響,營造形式呈現不同的異國風情。菲律賓受西班牙統治三百年,美西戰爭後歸美國管理;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夙稱英屬南洋,受英國的殖民教化最深;印尼為印度尼西亞的簡稱,曾受荷蘭佔領三百多年,稱荷屬東印度,一九四五年始宣告獨立。但歸鄉重建的建築,已不再賦有殖民政治意義的色彩,反而增添一種混合式僑匯時代背景的獨立建築體,所反射的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全然的溶入在古樸或繁縟的閩南建築群。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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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管理
「金防部為了解決問題,指示組成一個小組,負責調查海防安全及對策的擬訂。小組成員由金防部政四組、反情報隊各一人及民防總隊部二人組成,我們以漁會職員名義申請隨同漁民出海,總隊部由牛主任和我參加。記得那次是搭乘董水東和董兩徐的漁船出海,去實際瞭解漁民晚上作業的際情形。就船主來說,載運我們的出航其實是一個累贅,萬一發生意外,他們可能還會負上很大的責任,所以他們小心翼翼的只在大金門和小金門之間來回航行了一、二趟,但是還造成部隊的開槍,幸好沒有人被擊中。船主董水東先生還現撈了一條大魚,煮來讓我們大快朵頤,新鮮現煮的魚湯真的非常鮮美,但我也體會到漁民的生活真的很辛苦,在大風大浪中討生活,絕非一般常人所能勝任。縣政府軍事科科長兼民防總隊參謀主任牛金石,即因這次搭船搖幌得太過激烈,導致宿疾復發,最後還因此辭職。」 漁船在海上作業須注意信號連絡方面,據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早期通訊器材非常缺乏,漁民海上作業,和岸上聯絡主要是依靠旗號和燈號。白天一般是用旗號,一般漁船除懸掛國旗外,還有不同顏色的識別旗號;夜間用燈號,燈號有紅燈、綠燈、白燈。不同的旗號(燈號),代表不同的意義。」 漁船夜間出海打漁,為防中共船隻矇混我方漁船上岸,漁船夜間是不能返航回港的,遇有緊急事故,例如漁民海中受傷,必須進港緊急就醫時,必須先把燈號打起,才得進港,否則岸上哨兵會予以射擊驅離。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按當時的規定,漁船夜間是不能返航回港的,但遇有緊急事故,例如漁民海中受傷,必須進港緊急就醫時,必須先把燈號打起,才得進港,否則岸上哨兵會予以射擊驅離。當漁船打起燈號,準備進港停泊,岸上哨兵發現後,就會依戰情系統向上級反應,報告:『於何方向海面發現一艘船隻,燈號是○○。』請示可否准其進港?守備區除上報防衛部戰情中心外,也會下令哨兵監視和驗證,確定漁船的確遇有緊急事故,才准漁船進港,進港後還要經過一番查察,才准上岸。」 漁船返港方面:機動漁船返港後,停置於規定位置下錨固牢,以防漂失;人力舢舨及竹筏返岸需拖至港灘潮水所不及之處設樁連鎖固牢以防竊用與漂失;各種船筏返港置於規定位置後,須將鎖鑰及操船之搖把舵槳及其他可供操船之物品攜帶上岸交由副村里長或漁民隊長集中管制,非在出海作業時限內未經守備區或縣府准許者,任何人均不得擅自取用;漁民將操船工具送交規定位置時,各負責管制人員須親自清點並妥為管制,縣府不定時派員抽查如發現有管制不確實者嚴予究辦。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漁船入港時,到岸邊一定距離,旗號要自動升起,以利於哨兵辨識;離港一段距離後要自動降下,以防中共船隻模仿矇混入港。違反作業規定,處罰非常重,通常於返航後禁止出海一個星期。」 為嚴防中共矇混我漁船上岸,一律將漁船編號管理,還將號碼做了一個特別的設計,以便哨兵及我方人員辨識,楊世英先生回憶說:「當時漁船都有一個編號,我以三個阿拉伯數字來編,其中一碼必定有一個「暗碼」,以防中共漁船矇混透滲。如果返航漁船編號沒有『暗碼』,在較遠之岸邊即可判定該船非我方漁船。對岸如果要偽裝我方的漁船,即使模仿的再像,也不會知道編號中還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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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游巷弄的都市飛俠家燕
詩經︽邶風˙綠衣︾有云:「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遠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用以比喻君子的交情匪淺。古代的中國人對於燕子的映像似乎不錯,主要是因為燕子總是成雙成對、重情重義;所以傳統習俗上,燕子算得上是一種吉祥鳥。每當有燕子在自己家屋簷上築巢,代表會為這家主人帶來好運。姑且不論真實性如何,不過搗毀別人(或別種生物)的家庭,總是有些缺德。再者,本地傳統建築,在屋脊的兩簷也常有「燕尾」造型,足以證明燕子與咱們生活息息相關。但是關於我們常見的這種燕子,牠的真面目又是如何呢?牠來自何方?又將去向何處呢?咱們就一起來瞧瞧吧! 在本島每年初春到秋末,無論原野、城鎮的巷弄間,時時可看到黑色身影四處穿梭。這些都市黑衣遊俠,真正的學名是家燕(Hirundo rustica);英文名字為BarnSwallow,主要是因為在西方世界中,這種鳥類常常會在穀倉、馬廄等築巢(註:barn亦即穀倉、馬廄:::)。最古老的燕子則會選擇在洞穴、峭壁上,後來人類居住地擴大後,可以遮風避雨的人造建築物就成了燕子的主要棲地。 關於家燕的模樣,大多數的人一定知道,不過筆者還是稍微描述其特徵。成鳥體型大約15公分長、尾翼分叉為其最明顯的特徵。從頭到尾,以及背部是微泛藍光的黑色;額頭及喉嚨為紅色、胸部上方有一條黑色帶、胸部和腹部則是白色的,尾羽的下面則有半月形的白斑(這是家燕和其它種類燕子的主要辨別特徵)。別小看燕子的翅膀與分叉的尾翼,這兩處可關係到公燕子是否能得到另一半青睞的關鍵。原來,雌性燕子擇偶條件是具有「對稱性的翅膀」、「修長且對稱的尾翼」,因為燕子的翅膀越對稱、尾翼越長,燕子就越適合飛行。如此一來,燕子覓食、避敵的好本領,就有機會遺傳到自己的後代。同樣的,雌性燕子能具有相同條件也比較容易博得雄燕子的青睞。 至於家燕的婚姻制度則是屬於「一夫一妻制」。每年初春當燕子陸續抵達本島後,雄性燕子就開始了忙碌的築巢工作。擁有流線對稱翅膀與細長亮麗尾翼的雄性家燕,對其它異性家燕最具吸引力。這批身材佼好的公燕,很快就會尋得另一半共築愛巢。這樣一對夫妻,每一窩可產下4~5枚鳥蛋,每一年在本島停留其間則可產下二至三窩,並將牠們養大成鳥。家燕和許多同屬的燕科朋友們習性大不相同。許多燕科鳥類屬於群居動物,彼此之間惠互相幫助。您別看本島的燕子好像都聚集在一起,如果讀者仔細觀察,不同家族的燕子築巢位置不會太靠近,彼此之間也較少往來。雖然我們常常看見許多燕子聚集在同一根電纜線上,但是這不表示這個家族會和其它家族的燕子彼此攀談互換教養心得。如果自己的鳥巢可以保持完整,來年同一對燕子會回到自己的鳥巢繼續繁衍後代,而當年在此出生的幼鳥也會在近處築巢育兒。 每一對家燕從產下第一窩蛋,經過13到17天幼鳥將會陸續孵出,而將幼鳥養育到可以獨立自主則還需要18~23天。這對含辛茹苦的父母每天需要餵食幼鳥達400次之多,也就是要將這群幼鳥養大,這對父母得提供8,000次以上的餵食。這麼龐大的「養育」代價,可不比咱們人類低。面對這樣巨大的「養育經費」這對夫妻還可以生個兩、三胎,實在不得不令人佩服。雖然家燕不會和其它種類的燕子一樣,集體照顧所有的雛鳥(亦即共用父母),不過每一對夫妻將第一窩的燕子養大後,第一胎的兄姐們就會幫忙照顧第二胎的弟妹們,這樣的行為模式蠻像本島早期一般民眾的生活型態。第一胎幼鳥長成後,會繼續在「家裡」多待個10~15天;一方面幫忙父母,並且從作當中學習生活技能。如果讀者夠細心,一定不難發現燕子除了養育幼鳥外,在其羽翼豐滿後,還會對其進行機會教育。筆者就常常在自家外的電纜線上,看到家燕父母們帶著羽翼剛豐的幼鳥學習飛行及餵食的技巧。 家燕是一種遷徙性的鳥類,每一年的飛行里程數高達二萬公里以上(含遷徙及餵食的飛行紀錄)。這種家燕每年從歐洲、北美洲,經過中國大陸南徙到中南半島等。大部分的家燕居住在北半球,只有部分會不小心越過界,飛到南美洲的亞馬遜河流域。最新的研究顯示,一隻燕子的最高壽命可以到達十四年;也就是一隻燕子一輩子的飛行里程數高達卅萬公里以上,足足可繞地球一百圈。無怪乎,我們常常以「身輕如燕」來形容一個人身手敏捷,自然 界大概也只有燕子可以有這樣的驚人的飛行技術。 家燕的主食是飛行中的蚊蚋、小蟲等,父母會將獵捕到的小蟲在嘴裡反芻作成小肉丸,再飛回窩裡讓幼鳥伸進自己的喉嚨裡取食。此外燕子的覓食及飲水功夫,與牠的飛行技巧息息相關。牠們可以在漫天飛舞的蟲堆裡來回穿梭,一下子就獵捕到許多佳餚。有時牠們還會張開嘴巴並且緊貼水面飛行,在水面上輕輕畫過,順勢撈起水面上的蚊蚋。對生態系統而言,這類數量眾多的燕子扮演著平衡物種數量的角色,牠們可以抑制蟲類的繁殖,使得蚊蟲不致生產過量,造成生態失衡。 此外,幸運的讀者或許還會看到燕子停在水漥邊飲水、挖泥球。別以為這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大部分的燕子幾乎是一輩子不著陸的。牠們選擇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築巢,大部分時間則是在天上飛行,甚至連終身大事也是在空中完成。家燕著陸的行為對於燕科家族而言,算是少數的異類分子。 此外,關於中醫上常用來補氣的「燕窩」則與這種本島看得到的家燕沒啥關係。本草綱目上說:「閩之遠海近番處,有燕名金絲者。首尾似燕而甚小,毛如金絲。:::」顯然,這類燕子只是「似」燕,而非真燕。關於這種毛如金絲的燕子,筆者亦苦無相關資訊可以告知讀者。 當然燕子也有他對環境的不良影響,眾多的燕子常常製造出許多糞便。這點可以從咱們島上各電纜線下方的「傷痕」看出,被成千上擺的燕子轟炸過的事實。當然這麼多的糞便,自然會影響到環境的衛生。不過筆者倒是要提醒讀者,咱們製造的垃圾絕對是比這些眾多的燕子們多上千百倍。抱怨「牠鳥」的同時,別忘了也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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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金門古厝情懷
人與住屋,形同毛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自我呱呱墜地之後,第一眼見到的應是父母,而後就是我的住家,每天東張西望的,就是身旁的一切景物,父親抱著我在宅前屋後走動,母親背著我在左鄰右舍閒逛,等到長大,每天與弟妹承歡屋下,經常與家人乘涼宅前,與同學穿梭村裡大路小巷,或玩捉迷藏,或追逐嬉戲,幾乎每天都是環繞在村舍的四周,與房子生活在一起,關係密不可分。房屋顯然已成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為我遮風避雨,他讓我安身立命,他陪我一起成長,他不但是我的「保護神」,更是我的「大恩人」;因此,自幼開始,我與金門厝,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我心目中佔有不可磨滅的地位。 記得孩提時期,我所住的村莊│浦邊,大約有百戶人家,家家住滿了人,那時,只覺得浦邊非常熱鬧,而大多的房屋,也都完好如新,浦邊的洋樓,為數眾多,外型壯麗,我因長年住在台灣,久未返鄉,未曾去關懷,孰料短短數年,不但景物老舊,人事亦走樣,這群古厝洋樓,已非往昔面貌。 從前幾年開始,只要一回金門,必定要回浦邊重溫舊夢,因為那是我成長的地方,在我小時候,這些古厝洋樓,正值「青春年華」,棟棟「英姿煥發」,我非常欣賞與喜愛他們的造型與外觀,甚至還為他們寫生,事隔多年,如今再訪,一棟棟已是「風中殘燭」、「垂垂老矣」,甚或搖搖欲墜,只剩斷垣殘壁,以前的操場、荒煙蔓草,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觸目所及,一片荒涼,往日的繁華不再,舊時的面貌也不存,我一直嘆息後悔,當年為何不知珍惜,不懂把握,不會趁這些古厝「風姿綽約」時好好照相留念。母親總是如此問我:「每次返金,你都要去浦邊,而且都要照那些破舊不堪的房子,去年不是才照過嗎?」唉!母親豈知我心,這次不照,下次回來也許不見了,每次見到這些陪我成長的古厝,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無人理會,任其倒塌,心中除感傷痛,也無可奈何。 除了浦邊這些熟悉的古厝外,每次返金,我也會開著車,獨自一人,依循著書籍或地圖的指引,按圖索驥,去尋找那與我較陌生但卻赫赫有名的古厝,無論閩南式的傳統建築或洋樓,都是我喜愛的對象,每到一處,見到的大多數都已人去樓空,房屋頹圯坍塌,庭院一片荒蕪,看了無限感傷,我常在門前佇立良久,或在四周徘徊不停,想想他們當年也曾風光一時,人丁滿屋,如今卻孤寂無依地處在那村邊郊外,無人陪伴,無人挽救,怎不令人欷歔!我真想與他們對話,真想聽他們傾訴。然而,這也許就是歷史的必然過程,房屋也有其興衰存亡。 文化是國家的生命、民族的靈魂,而文化資產的保存與古蹟的維護,更是延續文化、發揚文化不可或缺的一環。根據一些專家的研究,金門的建築,承繼了閩南的傳統,在空閒組織、造型語言及結構技術上,都非常可觀,尤其傳統聚落,保存完整,在研究價值上,具有最大的人文資源。因此,在民國八十四年,第六座國家公園│金門國家公園終於誕生,也是國內第一座以維護歷史文化資產和紀念戰役為主要目的,並兼具自然生態保育的國家公園。金門這塊沈寂已久的文化瑰寶,終於「重現江湖」,凸顯其重要性,也看出政府的睿智和遠見。 近幾年來,金門相關單位及一些有識之士與文化工作者,對金門文化資產的保存維護、調查研究及蒐集整理,作了很多的努力和貢獻,一方面要感謝政府的重視和支持,一方面也要感謝這些工作者的用心與苦心,讓金門的文化能夠延續下去,發揚光大。 我常認為,藝術家看古厝,也許是從民族藝術與設計形式來鑑賞;建築師看古厝,也許是從建築構造與結構技巧來考量;考古學家看古厝,也許是從歷史價值與年代久遠來認定;而我並非專家,缺乏專業知識,所提見解,也許難合法理,我只是對古厝的一分情感,他們都是陪我一起成長的「朋友」,不忍心看他們日漸消失,而國家公園所保護維修者,也僅止於特定的對象,若能放寬認定標準、擴大維護對象,甚或發動鄉親捐獻,讓這些「朋友」風華再現、重新屹立,不僅讓年長的一輩不致感傷無奈,又可提升觀光的品質價值,豈不美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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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
八十九年十二月,時序入冬,金門風大,格外凜冽。尚義機場外山坡上,風獅爺佇立,遙望海濱。它的凝望處曾是村人討生活的地方,海洋似鏡無紋,阿叔(我這麼稱呼我爸)卻翻渡過一個一個大浪。我可以在住家後,空軍駐守的平台上望見那一大片海洋,彷彿沒浪卻有浪,船身不停點頭,似在說,「是的、是的」。 海,其實無法答允任何承諾,如今,我們飛越,藉著機艙小小的窗,確定大海不曾為我改變,而我卻為它花白了髮。 可喜的是木麻黃未見枯黃,風來,壓低它又抬高它,波波起伏,咻咻作響。木麻黃是我少數識得的樹種,它是可靠的防風林,沿海栽種,而後壯大為一堵綠色圍牆。住家後頭有株粗大的木麻黃,我踩著它的瘤節,輕鬆攀越。堂哥曾在樹上繫了架弔床,閒時,躺在上頭讀書。我有一次枕著樹幹,微風習習,竟睡熟。醒來,樹下鋪了一床棉被,二伯母驚恐看著我,堂哥正悄悄爬上樹,試圖在不驚擾的狀況下喚醒我。 我只在金門住十二年,這幾千個日子卻似我的畢生精華,我每每飛遁至任意一條小路,走進路裡,看它帶我走過危顫顫的斷崖抵達戲院,或是通過斜斜陡坡,拐進機場附近的渠道,前往學校。 六十八年,我隨爸媽遷往臺灣,姊姊們跟哥哥則早來了幾年。六十八年以前,只在過年時,一家人才能真正團圓,沒料到這次卻會一起返鄉。同來的還有大姊夫、跟一群他的鄉人。這原是大姊夫召集起來的觀光團,也是我第一次以觀光身份回鄉。我雖生長在金門,卻不熟悉它,軍事工程地下化,金門的地底是個謎。我對新開放的馬山觀測所、翟山坑道興趣不高,早早離團,回到故居。 村裡馬路拓寬不少,小路卻多失去蹤跡。我如此貼近它、審看它,只記憶清晰。我的很多記憶是在這些消失的小路裡創造出來的,大片翠綠的芒草叢棲息數不清的蝗蟲,牠們是九宮鳥喜愛的食物。我跟我的牛也走小路,從放牧的窪地回家。 我的放牛地有幾個固定區塊,其中一個就在新蓋的酒廠邊,我牽牛過小路,穿越大馬路,再穿過小路,最後是到斜坡,牛跟我一起滑步快跑,很有默契地一起止步。我尋好草盛處,在泥地上釘入繫著繩子的鐵釘。牛,安詳而悠哉,牠們的眼睛黑而大,水汪汪地。我常好奇牛是怎麼看待牠們的工作,拖犁,一步一步緩慢犁地,走過一圈又一圈,牠們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單調的來返復步,牠們的單調常會在我心裡引起莫名傷感,牠們的單調卻也生機重重,讓田長出一季又一季的作物。 牛會哭,不是傳說,是我真正看過的事。阿叔說,牛老了,該賣。牛圈在屋後,韁繩綁在一棵相思樹幹上。那是一隻老牛,毛色澄黃,接近咖啡色。牠幾個月前剛產下一隻小牛。牠個性溫馴,眉、鼻、下巴的兩側有一道深褐色線條。我不太明白阿叔跟那些陌生的大人們談些什麼,總能猜出是在商議價錢。家裡也養豬,商人來時,豬依然吃、睡,被趕上貨車時哞哞亂叫,我曾認真看過豬的眼,牠們的眼光似乎很淺,淺得讓人一眼看穿,心中陡然一動,喔,這就是豬。牛就不同。我幾乎懷疑牠聽得懂人話,大人們商議時,牠烏黑的眼睛噙滿淚水,如漆黑的寶石發散精光。然後,光線流動;然後,淚水流動,澄黃色的臉頰拖曳出兩條長長淚痕。 牠溫順爬上貨車,不發一語。我看著牠走,無法揣度牠的命運。牠的小牛已長得健壯,在牛圈活繃亂跳,模樣就像天真無邪的小孩。 過了秋天,就不容易找到放牛的地方了,我會牽牛到通往戲院的小山坳。這條路,人少些,我有一次心血來潮,想學牧童牛背吹笛。我是不會吹笛的,牛倒可以騎看看。村裡有一個奇怪說法,騎了牛,就會「大卵葩」。堂哥說,那是因為牛的「卵葩」大,誰騎牛,誰也會變成那樣。這個怪說法,讓我猶豫該否騎牛,我想起書中牧童,個個騎上牛背,不也沒事。我終於騎上去,牛一驚,奔了幾步,還是乖乖地駝著我。騎牛並不舒服,顛得厲害,真不知書裡牧童們哪能安步當車,啣笛,吹奏?沒走多遠,我就跳下來了,褲子內側沾滿細細的牛毛,拔了許久,才拔乾淨。 入冬以後,山坳的草多枯萎,牛只能啃些短短的草。我會從屋後倉庫,抱出幾綑曬乾的花生梗。花生梗是收完花生後留下的,擱在路邊不停地曬,曬乾後再一綑綑綁好。推開柴門,濃厚的草香撲來,花生梗藏著陽光,牛嚼著,牠在吃花生梗,也在吃已變為能量的光。 我得抬一桶清水給牛喝,牛低頭喝,抬起頭時,尺長的鬍鬚沾滿水珠。陽光映耀下,晶瑩剔透。牛沒有手,不能搔癢,只能用尾巴趕走老愛往牠身上黏的蒼蠅。牛牻是牠趕不走的,我看牛吃草、喝水時,撫摸牠的肚皮,碰到突起物,用力一摳,就是一隻肥壯圍棋大小的牛牻。牛牻是在牛身上,下一盤牛無法主控的棋局,我愛清理牛身上的牛牻,算是清理一盤殘局。我指甲一掐,血花爆出。 牛這時也只是靜默看著我。那眼神沒有感激、沒有悲哀,沈默如我深夜凝望的眾多繁星,它們眨呀眨地,我也眨呀眨地,卻是分屬不同領域的光,允許交會,卻不能瞭解。 農業社會重男輕女,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屬於三姊的童年歡樂,她卻念舊地陪我回到無人居住的老家,她似也在這土地上遺失再也找不回的東西了。屋後,木麻黃長得更粗,瘤節還在,惜樹皮皸裂,再也爬不上去。三姊還記得飼養的豬跟牛。牛,就在不遠前的牛圈嚼草,但時間之路漫長,我再也走不近牠們。 村裡還是有牛,但比以前少許多。我幫牛拍照,閃光燈猛閃,牛嚇一跳,後腿踢得老高,跑開幾步。我也嚇得後退,三姊笑,怎麼變得這麼沒膽子,我們以前可得天天放牛去。我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 堂哥在大馬路邊蓋了樓房,住得更舒適。回鄉第二天,村裡開始為期多天的拜拜。很多村人從臺灣回來,平時僅木麻黃咻咻作響的村裡乍多了人聲跟鞭炮聲。大姊夫跟他的鄉人晚上也來堂哥家裡吃拜拜。那似一場鬼魂的聚會,所有多年不見、以為早已遺忘的村人都出現了。那也是二十幾年以來,家人一起站在故鄉。 那天傍晚,趁著陽光西斜,光線充滿飽滿溫柔的澄黃色分子之際,全家人在堂哥家合影。堂哥的女兒是照片裡唯一不是「外人」的「外人」,她兩年前因情感事件,被男友殺害於中和。我覺得合影的地方不該在堂哥家,該在曾經耕作的土地上,該在老家、該在木麻黃樹下。然而,我們只能因地制宜地在堂哥家裡拍照。 堂哥家的擺設也單調,也許,真的該牽一條牛來,讓這張照片,真正完整。然而,就算再拍一次照片,我恐怕也不會這麼做。我再不是放牛的孩子,且,時間去遠,我也放走一條一條的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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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管理
總統蒞臨金門巡視,基於元首的安全,嚴禁漁民出海。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有一次總統到金門視察,上級規定:人力舢板可以出海(因在近海作業),機動舢板不能出海。當時成功村有人力舢板,也有機動舢板,命令雖然下達,但百姓可不理會,機動舢板的漁民混雜其中出海。鄰村昔果山的一位老漁民一看成功村的漁民全出海了,心中疑惑上級不是規定不能出海嗎?為何成功村的漁民可以出海呢?恰巧當天該村警員許從心不在,許警員因家中有事,前一天返家未回。於是他私自打開警員抽屜,並自行開具同意出海條出海,全昔果山村的機動漁船也全部出海了。海面出現大批的漁船,馬上被部隊的瞭望哨發覺反映到金防部,這一下可不得了,事情鬧的很大。上級認為不是規定漁民不能出海嗎?為什麼漁民都出海了呢?於是緊急召集民防總隊相關隊職幹部研商對策,股長、科長及安全室主任等全被集合,並被嚴厲斥責。其間詢問命令是否下達?下達又為何不能嚴格執行。後來聽說總統蒞金不久,稍事停留後即返回台灣,是否與此事有關並不得而知。」 事件發生後,上級嚴格查辦,相關人員如成功村的副村長、戰鬥村警員許從心、出海的漁民及管制哨的部隊都受到嚴厲的處分。那位老漁民則被相關單位偵訊了一整夜,最後裁定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並且永久吊銷漁民證,不准再出海。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遠海漁船漁民進出港口,由漁民輔導員會同聯檢組負責檢查,出海時聯檢組配合憲兵查驗漁民是否攜帶違規物品出港,當時地區規定不能攜出的物品,如械彈、彈頭、傳單、金門日報:::;返航時,則查驗有無買賣貨品。當時從台灣進口貨品須另行課稅,漁民自行攜帶貨品入港形同走私,不但貨品會被沒入,而且還會被罰,嚴重者會被停止出海,尤其不能攜帶防區規定的管制品,如收音機、漂浮物及籃球等。」 單船出海的禁令至民國七十八年八月才重新檢討修訂,准許人力舢舨一人出海漁撈,如當日漁民未出海時,准予單船出海,與鄰近港口漁船民聯絡,以達漁民作業之意願。 海上作業方面:漁民出返港口須遵守規定時限,不得提前或延後;漁船在海上作業不得超越規定範圍;漁船在海上作業須注意信號連絡,除非特殊重大情形外,不得以任何理由違犯信號連絡規定。 漁民出港,漁民輔導員要在前一晚向港口衛哨班長預報明早出海的船隻數目,幾點出海,幾點回航,崗哨班長循戰情系統向守備區報告,守備區再向防衛部戰情中心報告。如此,防衛部才會知道明天有幾艘漁船在何海域作業;如果發現不明的船隻,防衛部才會通知守備區注意和監視管理。漁民出返港口須遵守規定時限,楊世英先生回憶說:「出海作業依照規定必須在當天黃昏以前返航,那時分為夏季和冬季,出海和返航的時間都不一樣,主要係依季節晝夜長短能見度不同而規定。」 還有漁船在海上作業不得超越規定範圍,防區因基於軍事安全及要求有效掌握漁民動態,規定小型船隻在東南海域10000公尺以內作業,20噸級以上機動漁船離岸10000公尺以外作業,並可往澎湖附近列島及台灣海峽各海面漁區作業;夜間各類型漁船作業均須距岸5000公尺以外。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漁船夜間出海打漁,為防中共船隻矇混我方漁船上岸,衛哨兵發現海上近海有不明的船隻,就會開槍警告並作驅離射擊,所以我方漁船夜間出海打漁,必須離南海岸一萬五千公尺以上(編者:似是五千公尺以上),以免造成我方漁民的傷亡。」 准許漁民晚上出海作業一事,楊世英先生曾參與規劃,他回憶說:「按規定漁船晚上作業必須離岸3000至5000公尺海域作業,但在剛剛開放漁民夜間出海作業實施不久,漁民大都不願離岸太遠作業,而且都很靠近沿岸,結果造成海防部隊的困擾,因為海防部隊是負責第一線的安全守備任務,如果中共漁船矇混其中,乘隙摸黑上岸,將防不勝防。晚上漁民出海作業,因而加重他們的負擔,安全上的顧慮,於是部隊屢屢向上級反映,最後上級責成民防總隊設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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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月蝕」的傳說
近年來由於科學的進步,教育水準的提升,即使是剛入小學的七、八歲孩童都知道「月蝕」現象產生的原因。那是因為地球運行至太陽與月球之間,造成太陽照射在月球上的光被地球遮隱的現象。但在過去還曾聽過長輩說起月蝕的情況,普通民間皆認為那是「天狗吞月」的現象,所以只要有月蝕的現象發生,大家不分男女老幼,便把屋內能敲打發出聲音的鍋、瓢、桶、::皆拿出室外敲打撞擊,希望能因大家發出的「驚嚇」聲,使天狗放下即將入口的大餅(月亮)而逃,結果也都如人們所願,最後月亮慢慢的再重現光明,恢復原樣。以現在科學的眼光來看當時人們的舉動,或許會覺得民智的愚昧與迷信,但若以當時科學落後的程度來看,人們「敲擊驚狗」的舉動,實在是可諒解的。 除了「天狗吞月」的說法外,曾在︽顯影月刊︾裡尚有一篇有關︿月蝕的故事﹀記載,據說還一時廣在金門民間流傳著,提供出來與讀者分享:話說在很久以前,月球裡住了一個仙子嫦娥叫阿姐。她在冷寂的月宮中,除了玉兔的陪伴外,常是孤單一個人望著人煙稠密的地球,看著紅塵滾滾世界裡的凡夫俗子在苦海中掙扎、浮沈。 凡間不知那個地方,有兩個精怪誕生在各一方。經過無數年後,老精怪生下了一個兒子。兒子長大後娶的媳婦,湊巧的竟是另一個精怪。兩個精怪起初彼此並不知情,緣於是婆媳的關係,倒也相安無事的過了好些年。她們兩個都隱藏著精明的「指算命運術」。有一天,婆婆為了要預知兒子和媳婦未來的命運,自己一個人獨自躲在房裡運用「指算命運術」算起兒子和媳婦的命運。算了老久,就是算不出媳婦的來歷。最後她一算再算,終於算出媳婦竟是院子裡那株桃樹的化身─桃精。這不知還好,一知道媳婦是桃精的化身,她的心裡起了恐慌。為了兒子的前途著想,她橫著心想,若不弄死這個精怪媳婦,兒子的生命實在堪慮,恐怕是不能延年益壽的。 於是她趁著媳婦到溪邊洗衣服不在家的時候,把兒子叫到跟前吩咐說:「兒子啊!立刻砍下院子裡的桃樹,因為那株桃樹是不會生桃子的,橫豎也是沒用,砍掉它,尚可以利用那個地方種些菜、攀些瓜,那不是更好嗎?」一向以孝順出名的兒子,平時對母親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這一次聽了母親的話,立即拿了斧鋸、繩子,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把那株桃樹撂倒了,並且把桃幹和桃葉徹底的分了家。這時在溪邊洗衣裳的媳婦,不知怎的忽然昏倒在地,還差點栽下溪裡去,所幸被在一起洗衣的同伴急忙救起,並把她扶回家去。 帶著一絲殘喘,媳婦這時才知道原來婆婆是個掃帚精轉世的,她用靈術也知道了自己致命的原因在於婆婆施下的毒手。於是她對著在一旁的可憐丈夫說:「連理枝遲早總要分離的,你也毋須過於悲哀,過去我們夫妻的情份,至今也將付之流水!」她淚漣漣的、喘著氣繼續說:「我死後求你念在這數年夫妻的情份,請你依我一件事,那就是把我的衣裳脫得精光,再解散撥亂我的頭髮,用一條白綢的裙子穿束在我的腰圍,再削支桃劍握在我的右手,左手放把令旗。當棺木將抬出大廳的時候,你即取掃帚一支,橫放在門階上,手持著菜刀,連喊帶劈砍斷帚柄,但要一直叫著我的名字,直到埋葬了我為止。」媳婦一說完,就一命嗚呼,魂歸黃泉。 忠直的丈夫哀苦的哭泣,難過得滴水未進,所幸有母親的安慰,才得以稍解悲愁。為了安慰床頭人的靈魂,丈夫雖然不明白媳婦臨終前交代種種的原因,但他還是照辦了。橫在門階上的掃帚,在抬出棺的時候,猛力的劈斷。費了三、四小時的時間,把妻子埋葬完時,已是天黑時分。他回到家,一切寂無聲響,感覺特別淒涼,他心裡覺得事有蹊蹺,就大叫一聲:「母親!」誰知一點兒回應也沒有,這時兒子的心裡更感疑惑,急忙奔到母親房裡一看,簡直是晴天霹靂,不知為什麼,母親已是身首異處,而且血漬灑了滿地。兒子一看,只覺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時在月宮裡的仙子嫦娥阿姐,正姍姍地伸長粉頸望著人間大地,一條赤白色的光從遠處飛來,仙子一看,大叫:「喲!赤裸的女人,可怕的影子!可怕的影子!」嫦娥仙子越看越怕,況且那女人的手還持著桃劍令旗,頭髮是蓬亂的披著。於是仙子羞紅著臉,拔腳奔回玉厥裡,關緊門,不敢再探出頭,把那玉厥裡的光藏在重重雲煙裡去了。這就是古時造成「月蝕」現象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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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開始
今年暑假,我「終於」考上了正式教師,說「終於」,是因為我落榜過一年,而這一年,也是我從小到大第二次的落榜,心裡卻是更為痛苦的! 還記得第一次落榜,是大學推薦甄試,那年只差一級分,雖然我知道「一」級分就差很多人,卻還是讓有些驕傲的我痛苦許久,甚至動搖了考大學聯考的心情。在大考前的一個禮拜,我心裡想最多的,是那個男生,而不是我的書本。只是,我渾渾噩噩的考了兩天,考出來的分數還不差,在那年的八八節送給老爸一個禮物:::考上師院。那時全家都很高興,因為大家都認為師院是「鐵飯碗」,雖然是自費,卻是讓很多人羨慕得很。 只是四年出來,誰也沒料想到會是這個局面!實習那年我順利的在家鄉取得代課抵實習的資格,也努力了一年,雖不能說對學校有極大的貢獻,表現卻也是讓人稱讚的。就這樣,去年考試,我太放心了,雖然有讀書,卻不夠積極,也不夠廣泛,於是,我失敗了! 放榜後的那一個月,即使我又考上了代課,我還是整整失眠了一個月,有時半夜想到痛苦的時候,總在被子裡偷偷流淚。心情不好,就把長髮剪了,又染成黃色,也許是想掩飾些什麼吧!用鮮豔亮麗的外表掩飾我脆弱又痛苦的心,用燦爛的笑容裝作不在意,雖然,我的心很苦。 失敗過後,總是得趕快站起來!痛苦一個月算是久了吧!我重新拿起書本,又讀了一遍,不斷的蒐集資料、請教同學,作筆記、上網,變成我每天的事!雖然我不能說每天都很努力,但與前一年相比,這一年的我,有著「破釜沉舟」、「必勝」的決心!假日不出門玩,待在家裡休息也好;一閒下來總是馬上告訴自己「要讀書了!」看著考上的同學假日開車出去玩,我只能羨慕,然後回到書桌前繼續讀書。 「很苦」,是我用來形容這一年的心情。但若最後成功了,再苦也值得吧!這個暑假,我順利考上了!知道那時,我沒有喜悅,只有木然,也許,師院生考上正式教師是理所當然的事吧!至少從小到大,這個觀念已經在我腦裡根深柢固了。雖沒有特別喜悅,但從此以後,我的壓力少了,不必每天抱著書本啃,不必為自己偷懶而有罪惡感,不必羨慕別人老可以出去玩,因為我隨時都可以出門去!但是因為這得來不易的成果,我思考了更長遠的路!也更珍惜我現在得到的東西! 也許曾經失敗才會懂得謙卑吧!我已不再有兩年前畢業時的自負,取而代之的是謙卑,這社會,也比較愛謙卑的人吧!別人在恭喜、讚美我,我微笑著說「運氣、運氣」,因為我忘了,忘了我是怎麼過來的了!那當初的痛苦與辛苦的滋味,我在考上那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只是想,要幫助那些沒有考上的人考上! 新的一學期、新的一學年,我有許多計畫要慢慢去做,期待更成熟的自己,為自己的人生,多添幾筆美麗的色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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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無車日的啟示
1890年文明史上的偉大進程之一│第一部汽車的問世,為人類生活帶來相當多的便利。汽車的普及,讓人與人交流更加密切,不同地區的物產得以交換,城市也因此獲得擴張。然而今天,全球汽車總數已逼近五億輛,汽車的氾濫已然形成新的環境課題。汽車所帶來的能源消耗、空氣與噪音污染、交通安全、空間擁擠等問題,威脅了人們的生活品質。 就在這樣的背景,法國土地規劃及環境部門在1998年9月22日在三十多個城鎮發起「無車日」活動,規定除公車、警車、消防車等公共車輛外,私人燃油運具一律不准進城。原本這一具有烏托邦色彩的社會運動,竟然得到許多城市的跟進:1999年,法國有六十多個城市參加,法國以外有一百六十多個城市響應;2000年,進一步成為全歐洲的「歐洲無車日」,廣受城市居民的歡迎;之後,影響力更逐年擴及中南美洲、亞洲的城市,哥倫比亞的波哥大、中國的成都及太原都曾經響應舉辦。台北市,在2002年的9月22日,首次加入全球一千一百二十個城市的「世界無車日」(Earth Car Free Day),平日車水馬龍的仁愛路及中山南北路,十五公里長的道路讓位給直排輪、滑板車、腳踏車及行人。今年,預計會有更多城市加入,報載高雄、台南、花蓮都有意試辦。 歐洲的無車日運動,其實蘊含著深刻的人文價值。回溯世界城市史,法國巴黎的城市規劃奠基1850年代拿破崙三世的巴黎市政長官豪斯曼(B. Haussmann)之都市規劃與設計,他剷平了中世紀的舊牆窄巷,代之以寬敞的林蔭大道(Boulevard),讓巴黎一躍而成世界之都,進入「美麗年代「(La Belle Epoque),成為全世界大都會爭相效尤的典範。然而,就在百餘年後,豪斯曼的巴黎被他從未見過的汽車給癱瘓了,人們驚覺香榭麗舍大道不再是閒逛者的天堂,城市不再屬於行人。這樣一種覺醒,促成了「由下而上」式的無車日運動,城市居民向汽車奪回空間的自主權。這不但是一種新的人權運動,也宣示了對人性化生活環境的嚮往。 過去數十年,和許多第三世界相同,台灣城市交通建設主要以汽車為主體,政府對大眾運輸投資不多,導致私人交通工具大量成長。為了解決交通問題,城市道路不斷開闢及拓寬,這又引來更多私家車的成長,惡性循環、飲鴆止渴。在這樣的情況下,街道成為名符其實的「車河」,人們行走、生活於其中的權利被剝奪。道路不再是有趣的空間(著名的美國建築師路易斯‧康曾說過一句的名言:城市街道是一個小孩成長過程中,可以找到未來志向的所在),相反地,城市道路是不友善且具危險性的地方,特別是長者、婦孺及肢體不便者,「馬路如虎口」是我們從小被耳提面命的警語。 金門都市化的歷程較晚,相對於台北、高雄、泉州、廈門仍有較佳的環境品質。不過,近五年來,汽機車數量成長速度驚人,車禍時有所聞。我必須提出警告,若公部門再不積極規劃、建立良好的大眾運輸系統(如環島輕軌電車),而放任私人車輛這樣成長下去,城鎮地區勢必會面臨塞車、停車之苦(殊不見總兵署廣場停滿了車輛),景觀道路將會大量被拓寬,金門的生活環境及觀光產業將受到更大的打擊,更遑論作為一個永續發展的生態之島了。 我不是反現代化的主張者,要大家回到步行或獸力的年代。我是希望透過「世界無車日」運動的引介,提醒公部門未雨綢繆,及早全盤、前瞻考量輕軌電車的舖設,並且呼籲大家一起找回「失落的空間」,找回我們的街道、廣場與廟埕,確保生活環境的品質與價值。廈門的鼓浪嶼,全島禁止機動車輛(僅有垃圾車、消防車及救護車三輛),確保了居民及觀光客的步行樂趣,連當年貴為國家領導的鄧小平,上鼓浪嶼島都靠走路。近年,不想走路的觀光客則可坐上電池動力的小列車。店家或居民若需要運送貨物,則仰賴人力板車。看起來不方便的規定,卻成為一種極具魅力的特色,鼓浪嶼的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參考。 強調要與世界接軌、明年準備舉辦「世界島嶼會議」的金門,「世界無車日」運動值得我們好好思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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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綴滿陽光的生命││﹃期待一條夢琪路│高丹華﹄迴響
前些日子,夢琪來電話,詢問有關動植物名錄,我因在金門國家公園保育課工作,對於這一方面的資料多少有些接觸,便答應去找相關資料,在這之前我知道她正在忙著「搶灘料羅灣」海泳活動,因為她遇到一些住宿的問題,我們有過交談。 更早些是去年的縣政府辦的「詩酒文化節」活動,我因為是寫作協會的總幹事,所以有一場『詩酒文化研討會』我們協會有機會參與協助,後來場地選在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小多媒體簡報室進行,我因此更和同事一起共襄盛舉,協助會場的全盤事務。 金門縣政府最近幾年辦了許多大型活動,幾乎都由夢琪擔當總策劃,我每和她碰一次面,就能感覺她那充沛、旺盛的精力,她每辦一次活動,總能從中成長、學習許多,因為大型活動要動員的人力、物力及各種資源非常的龐雜,需要豐沛的活力居間溝通、協調;需要接觸不同的人員,也許是單位不同部門的支援人力,也許是民間團體、學術團體;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可以快速的進入狀況,掌控活動策劃流程,才能讓活動順利推展、進行?這些都是需要累積許多的經驗、智慧及勇於任事的積極工作態度,而夢琪在我的印象中,她這些年來,一直在她的工作中,努力以赴! 認識夢琪,是在多年前,金門剛剛開放觀光,民政局為了拓展觀光產業,辦了一個解說員訓練班,那時我還在金門高中當教官,我對於金門的資源很關心,也很有興趣,而且有些上課的老師是高中的同事,所以曾經跑去聽課,那時夢琪好像在民政局,這個解說員訓練是她的業務,我因此見到她,我曾經在高中和高職當過她兩個姐姐的教官,不過她唸高中時,我卻任教金門高職,所以我們沒有師生的緣份,但卻因為興趣和工作的關係,而常有來往,成了好朋友,記得也曾經在她和民政局蔡元友先生的帶領下,有機會認識了金門不少的古蹟,而且從蔡元友先生的口中,知道夢琪的解說功力是教授級的,金門地區有特別的貴賓,常常需要她親自出馬解說,可見這些年來她累積的工作能力和經驗,已經廣泛的得到大家的認同和肯定! 今年年初有一次到縣政府,遇到好朋友,閒談中,得知夢琪為了辦理「搶灘料羅灣」海泳活動,借調在縣府教育局,我想她是長才得到大家的賞識;因此委以重任,七月底活動進行,我和先生帶著孩子曾經到料羅灣,參與這樣一個特別的海域活動,因為我在保育課也常常有機會辦理生態活動,正好可以去見習見習,多增長一些能力。 從學生丹華處得知夢琪考上烏坵鄉公所的約僱人員,為她高興金榜題名,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可是工作地點如此迢迢,加上她的孩子尚小,仍需母親就近照顧,因此這樣一個喜訊,究竟對她是否真的值得遠赴他鄉打拚?如果她仍小姑獨處,以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相信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對她絕對游刃有餘;再從縣政府的角度來考量,這樣一個特出的人才,多年來在縣政府的栽培下,她猶如經過雕琢的鑽石,如今光芒四射,成為棟樑人才!一方面可以承擔重責大任,另一方面更可以扮演薪傳的角色,如何協助其他同仁共同成長?對夢琪來講,是有能力擔任師承的角色,而且她多年來在政府的栽培下成長,也是有能力可以回饋;這樣的人才無論是用、是分享,都應該把夢琪留下來,只是我對於人事人員的作業不是很清楚和熟悉,不曉得可行性如何?希望相關人員基於愛才、惜才、留才的考量,能讓年輕有衝勁的夢琪,有一個可以發揮的工作空間,為政府所用,為金門這一塊土地付出,為鄉親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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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管理
漁民訓練,除每年定期自衛隊年訓教育外,並定期召集全縣漁民,分區巡迴講習一至二天,訓練以政治教育、保密防諜常識、漁民法規簡介、海上應變措施、訊號連絡、漁事情報蒐集為重點。楊世英先生回憶說:「蕭政之秘書長更覺得漁民保密防諜觀念非常重要,為慎防再有漁船、漁民被中共漁船拖往大陸,可能洩露金門地區軍事機密,威脅防區的安全,於是以鄉鎮為單位,將漁民集中講習,凡地區持有漁民證者一律參加。訓練以政治教育、保密防諜常識、漁民法規簡介、海上應變措施、訊號連絡、漁事情報蒐集為重點,目的在宣導保密防諜的重要性。蕭政之秘書長還利用民眾敬奉神明的心理,將漁民帶到附近廟宇宣誓,為慎重其事還有砍雞頭之儀式。」 當時漁民講習訓練每年一次,一次三天,除上述保防課程外,機動漁船還有機器修護課程,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早期東港公司提供低利貸款的優惠,所以縣政府鼓勵漁民向東港購買發動機,但它的機器容易故障,漁船常在海上故障,有時被風吹就漂到對岸,或被拖到大陸港口修理。漁民、漁船被拖到大陸者,回來後就會被吊銷漁民證,有一段時間不能出海作業。」基於保防的因素,也是基於漁民本身的權益,機動船漁民必須學會機器修護。 民國七十九年以後漁民講習重點在漁民走私違規法令講解。自衛總隊更進一步舉辦漁管幹部講習,召集各港口專(兼)任漁民輔導員,駐守港哨幹部(師、旅、營級承辦人,哨長、排長、連長)及漁民代表,分區實施講習半天。教官請金防部第三處、政四組及自衛總隊各業務主管擔任。課程內容主要是法規講解,採講授及座談方式實施,藉以溝通觀念與做法。 除了靜態的講習以外,漁民還要配合特殊任務來操演。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海上操演由海指部和金防部運輸組來負責,由海指部指派軍官擔任教官,協助各項通訊訓練,例如海上遇到各種狀況,如何利用旗號來聯絡,訓練每一位漁民熟悉各種旗號所代表的意義,以及如何打旗號;運補課程由運輸組派教官來指導,教導漁民在何種狀況下可以運補,何種狀況下不能運補,運補的航線、遇有緊急狀況時應如何處置及處理要領。」 至於配合部隊演習,進行操舟演練,著眼於海上各種隊形變換,戰技戰法之磿練。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四年我調到小金門青岐村擔任漁管員,青岐村是金門的十大漁港之一,居民很多靠打魚為生。有一次烈嶼守備區大演習,由南塘旅旅長擔任指揮官,命令我將所轄漁船集中到四維港,模仿作戰時軍隊運補情形,進行各項操演,當時我還坐在船上指揮漁船進行運補演練,利用旗號指揮漁船做海上隊形變化。漁民配合國軍演習是沒有待遇的,屬於漁民動員的一部分。」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就訓練時數來說,漁民訓練和一般民防隊的訓練大同小異;但訓練課目則有所不同,例如自衛隊的村落自衛演練,漁民則改為訓練離島運補;自衛戰鬥項目中的地形地物利用,漁民則可能是旗號通訊訓練。訓練的時間雖然是依據自衛總隊年度的訓練計畫辦理,但自衛總隊每年的訓練計畫所規定的時數不同,早期有的每年高達四星期共二十八天,有時候是三星期二十一天者,後來訓練時數逐漸遞減,改為十四天,後再減為十二天;訓練的時數以二至三星期最為常見。」 廿九、漁民的管理 金門漁民管理著眼於防止漁民洩密,以確保防區安全。漁民管理分漁船管理和漁民的安全查核二部分,漁船管理是自衛總隊的業務,但漁民的安全查核是警察局的業務。漁民並不是人人可以從事的職業,從業人員必先經過警察局的安全查核,通過查核後才由民防總隊發給漁民證,有漁民證才可以出海作業,漁民證每年換證一次。漁船的管理可分出海檢查、海上作業、漁船返港三方面來說明。出海檢查方面:漁民進出海作業須持漁民證、國民身分證及村里辦公處發放漁民出海作業許可證,經查驗符合後放行出海;檢查站如發現有漁民出海作業各種證件及手續不全者,即予禁止出海;漁船出海作業須有二艘以上船筏同出同歸,並在同一區域內作業者始准出海,俾能互相支援,以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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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給城幼大咖啡班的小天使
親愛的小朋友:大家好! 期待的新學期開始了。想想過去的一年,從我們師生之間的情感交流,讓我獲得許多的經驗成長與支持鼓勵,而這些除了我先生之外,沒有和其他人分享過!我想,我滿自私的,畢竟在學校的時間裡,我的角色使我佔有二十九位小朋友。足足有半天之久的互動是家長無法參與的,卻也無法讓家長全部了解幼生的學習情況。 在今日,我應該稍微說說即將成為大咖啡班的小天使們。老實說,一個人帶二十九位小朋友,是無法全部兼顧得到,想來思去,總會有讓人忽略的地方。但是,咖啡班的家長們很可愛,常常會提供一些好點子使人覺得後盾的支援是不虞匱乏,也讓我常能安心的進行教學活動,真要感謝家長不藏私的用心,讓咖啡班的孩子們都能受惠。 相處了一年,發現到這群孩子的學習慾望都很強烈,他們很愛討論卻不會爭議,可以接受同學的想法、看法,而且她們不會去嘲笑別人,反而會去關心同學;他們喜歡看書聽故事,常常看到幾個人同讀一本書,在那裡吱吱喳喳的你來我往的。也有的同一本書翻好幾遍,使得預約的人要尋求解決之道。陪讀時間也是有的,有時得要陪好幾人看好幾本書,卻也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眼巴巴的觀察這些孩子為何不需要老師,讓老師望穿秋水! 孩子們喜歡敲敲打打,學期末的康樂活動表演,就是孩子們討論之後的成果。從選樂器、樂曲都是他們的決議,只有訓練過程有老師的意見;孩子們也喜歡科學方面的探索,記得我們種菜養紋白蝶的幼蟲,這整個生命的繁衍過程,讓她們一再的去做觀察的工作,若您仔細的看看這些孩子,會發現他們的思考滿縝密的呢!孩子們因接觸的環境多元,所以學習也快,自我要求也高,他們偶爾會要求按照他們的意見來上課,這時必須替孩子們分析學習的環境,使他們了解能夠上什麼課又不違背他們的想法!咖啡班的孩子就是具備了聰明才智,能讓人以最簡短的時間來處理問題,並開始進行他們選擇的上課方式,很棒吧! 不過,教學過程總不會讓人事事如意!孩子之間會有人際溝通的問題、會有情緒問題、也會有一些突發的狀況發生,這也會讓人產生難過懊惱的心情。我很習慣和孩子分享我的心情,同樣的希望孩子能夠體諒其他人的心情,家長們絕對想不到一個小小四歲齡的孩子,他告訴老師要換位子因他要去幫助一個小朋友,要教她唸唐詩、教他畫圖、教他許許多多不會的事情,這件事讓我讓這二個孩子都成長了。教室裡,讓孩子也面臨幽默感的培養,有時候奇怪的點子會讓孩子放輕鬆、娛樂一下,孩子看到拙劣的魔術表演、耍寶的肢體語言、或超越老師的那種成就感:::這時的孩子是非常的可愛!!但孩子也會考驗老師的應變能力,其實這方面讓我發現了一群常被誤解的孩子,讓我知道這些孩子不是我們所想像的情況,從這裡看出我同樣會用我的想法去想像這些孩子,我做了主觀的思考與判斷。 想到這裡開始有不捨的情緒在心中、在胃裡翻攪,我何其有幸接了這群讓人愛不釋手的小朋友,他們是我和我先生每天的八卦,滿頭滿腦想的是她們對學習單會不會覺得難?她們會不會喜歡這本書?他們的圖畫紙沒了,想去向中綠班A一些回來。最慘的事情就是無法對他們生起氣來,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錯」,常捨不得讓他們受罰呀!唉,可惜我再也沒有機會為大咖啡班的孩子盡心盡力了。新的學期我將轉赴述美國小附幼服務,再過一年可能轉任國小教師任職於國小,這是我的生涯規劃。原本想把咖啡班帶至畢業,卻因某些原因使我的規劃提早了一步!我必須忍痛割捨把孩子交給咖啡班新任的老師,不過我對孩子有信心,在新任老師的帶領下,她們一樣會有出色的表現,先祝福孩子們! 雖然,我承諾要和大伙兒一起到新教室上課,卻又反悔棄你們而去!不過,離開城幼這個工作崗位,卻仍然心繫這個有許多回憶的地方,謝謝這二十九位孩子陪伴我一起成長,再也無法和你們抬槓、再也無法陪你們唱歌做運動、再也無法和你們討論玩什麼遊戲上什麼課!但是,我仍可以想像到翊庭、婕妤、湘怡、靜玟、蓉蓉、奕蓁、雨婕一起畫圖互相欣賞的情境;可以想像士林、維信、凱威、俞君、勻凱、家和、如芸在看書分享與討論的情形;可以想像郁青、緯慈、佳螢、陳蘋、雨蕎為了創作在剪剪貼貼的樣子;也可以想像耀翔、克祥、立立、福傑、陳羿、小宇、阿哲、家祥在玩玩具時,常會有豐富嶄新的創作,建構出很棒的作品;很感謝薛弘、佳蓉常常當小幫手照顧班上的小朋友;最讓人懷念的路隊即將要取消,讓我又想起要向佳螢說抱歉:不能去你家坐坐喝茶了!要向如芸說抱歉:不能去你家看點點名,但我記得我們之間的比賽唷!要向凱凱說抱歉:雖然你期望我們去你家的山上玩,還會保護我們不受大狗的欺負,可能你會失望了!要向家和說我還是會去吃牛排的!要向小妹說幫我向爸爸的棒球隊加油!要向大咖啡班的小朋友們說無論你在何方?去到何處?我們都一定要加油求進步,誰都不能說不要!最後,祝福大家 祝 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食言而肥的蔡老師謹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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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憂勞童年念親情
我的家族成員雖多,但是我童年的生活重心,和嬸婆的關係卻最為密切,可以說,我往後歲月的人格特質以及個性塑造,都是拜她的愛心與耐心之所賜;如果說:沒有她的無怨無悔,就沒有日後的我,我想一點都不為過。 嬸婆現在如果還在世的話,今年應該是九十七歲的高齡了。 在她四十五歲那年,他唯一的兒子就因病過世了;他是我的四叔,聽說是罹患急性盲腸炎,但是這病在當年,卻連個開刀的醫生都沒有,每次想到這兒,我都會感到很無助、很無奈也很難過!四叔過世後,嬸婆因為悲傷過度,終日以淚洗面,所幸四年後,我終於誕生了,她就把我抱過去撫養,直到我結婚生子,她一直都是最疼愛我、最關心我的人。 當年,因為家裡弟妹眾多,營養攝取量自然不夠,所以,她時常把阿兵哥贈送的軍用罐頭存放起來,等到星期假日,先下鍋摻水煮些白麵,然後,再把兩三大塊的豬肉罐頭,小心翼翼的掏到碗公裡,和麵一齊攪拌,等弟妹比較少,大家比較不注意時,再偷偷的向我招手,示意我到虛掩的房門後頭吃食。 我一看到滿滿的一碗公的麵條拌豬肉,往往只消幾分鐘的光景,就已經吃得碗底朝天、清潔溜溜了,也難怪我會肆無忌憚的狼吞虎嚥著,遙想當年,家境也實在夠清苦了,古書上常形容一戶人家窮到「家徒四壁」,如果把這句成語,用在當年的我家,我想也十分貼切,一點都不誇張,你只要看過我家未翻修前的模樣,包你馬上退避三舍,心裡多少已經有譜了。 猶記得,我和太座大人在還沒訂婚前,有一天晚上,岳母、妻嫂和太太相偕首次來到我家做客,當他們親眼看到我家客廳的破陋狀、寒酸相之後,回得家後,就一直耿耿於懷,岳母因為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來,要跟我過苦日子,幾乎要重新考慮這門婚事,美滿良緣幾欲告吹。 事後(我們家鄉話叫「娶過手」),岳母語帶疑惑的問我:「為什麼你家的屋頂會那麼黑?」泰水大人有問,我那敢有半點欺瞞、一絲虛假,只有敬謹的據實以告:「因為我的家族,自爸爸以上,人人都曾吸食過鴉片煙,經年累月在客廳的一角,旁若無人的吸食鴉片的結果,屋頂不被燻黑也難!」 爸爸常調侃我是嬸婆所生的,我也從來沒有否認過,因為,終其一生,她都把我當作自己的親骨肉在照顧。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螃蟹了,記得有一次,我和玩伴在村子裡玩著丟擲石頭比遠,別人在丟擲時都沒事,可是一等到我要丟擲時,偏偏竄出一個人,莫名其妙的一個箭步迎上前來,就賞給我一巴掌,事後,我是怎麼回得家的,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無巧不巧的,那天,家裡正好有人送來既碩大又肥美的螃蟹,嬸婆把我的最愛煮好,端到床沿前來,可憐啊,可憐!我那裡吃食得下,只見整邊圓嘟嘟的臉頰,已被打得腫脹得像個大紅柿一般,不要說是吃食東西,就連想開口說句話,都備感吃力、頗有「氣」不從心的壓迫感,為此,她難過了好幾天都吃不下飯,爸爸也有好一陣子不跟施暴者交談。施暴者是誰呢,我還記得他叫王某某,當年就租住在我家的對面。 小時候,我和弟妹們互動的機會不多,通常我的假日玩伴,都是年齡相彷彿的同學和鄰居。印象最深刻的是:每當我生病時(通常都是肚子痛),媽媽就會從籃層裡,找出一包紙包的東西,把一小撮咖啡色的粉末,塞進我的嘴裡,說也奇怪,當我服下那種其貌不揚的怪物後,過不了多久的時間,我的病往往立時而癒。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特效藥」,原來是蟑螂屎,也難怪那一股苦不堪言的滋味,令人不皺眉也難,實在不好受!每逢我肚子痛時,還有一個瞞天過海的招數,那就是我會跟媽媽撒嬌說:「媽,我的肚子痛,要吃『牛軛餅』才會好!」媽就會信以為真的,馬上跑去買來給我吃,真的,過不了多久,肚子竟然不痛了。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我應該不是犯肚子痛,而是犯本地話所說的「餓過饑」吧?(意思是餓昏頭了。) 時光飛逝,歲月不再,屬於我的童年也不再,但是嬸婆那一股濃濃的關懷和溫馨的親情,卻將長久的深藏我的胸臆、我的心底,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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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來了
中秋月圓人團圓,金門在此佳節有個「中秋夜點亮古崗樓」一連四天破天荒的「一種凝視」影展,螢火蟲映像體董振良導演首度移師金門舉辦,之前在一些場合已有所耳聞,直到八月十五那天早上,一攤開金門日報,便開始期待下午的開幕,也許是安排的節目吸引我,也許是報上寫得令人想一探究竟。打了幾通電話約人去,只可惜大家各有藉口,我只得下午三時自行前往,從官裡左轉直走,未到珠山即看到有不少人騎馬往古崗路上,嗯!大概就是所謂的「戰馬開道」吧!一到古崗廣場,太陽還在發威,心想怎麼可能準時開始呢?果不其然,待我循線找到當地的同學一問的結果,因為縣長要四點才來,所以時間延後,也罷,免得大家吃不消。 時間差不多時,我倆參與人群,跟著隊伍走的同時,我發現四周金門人少之又少,漸漸的發現他們大部分是台灣來的導演,真的各有兩把刷子的,我們跟在董導演的四周聽他一路講解,對大小古崗有個初步的認識,說真的,不只是我,包括我同學也很少整個村莊走一遍,我們看到有人收集各種石頭,有人種植各型花木,我們在舊學堂前聽古早的故事,我們看到防空洞充當電影院、美術館、神祕館(831洞洞),我同學告訴我一間因要開路硬被分成兩半的房子,換句話說馬路就是院子了,多無奈啊!我們看到大詩人鄭愁予透過圍牆騎馬,大家搶鏡頭的樣子,幫縣長牽馬的竟曾是我校的學生,好多新鮮事上演。回到會場進行頒獎,先由金中搖滾樂團開唱,頒獎的都是大人物,授獎的多半是年輕有為的導演,董導演語重心長的談自己一路走來的艱辛以及得不到外援,且盼「金馬獎」可以如名回到金馬辦(隔兩天的報上竟見新聞局電影處長說金馬獎可望到金門辦的相關消息),接著再繼續金中搖滾樂團的演唱。 這回每個防空洞都利用到了,當然也動員了不少可貴的人力資源,其中包括做「子婿燈」的大將,他做了一對「金門」「影展」的大燈籠為影展助陣;廣場一頭一間農漁具展示館,一些前人用的寶貝都在裡頭,我的相機在一天下午派上用場,照到做各式「糕仔」的印模、超大的秤、一些耕田用的用具。我也見識一些老照片,一些記錄金門歷史的見證,我在地下防空洞裡看到動人影片「病房85033」,一部記錄片,記錄生命的無常、人性的弱點、社會的黑暗面,當然也包括周遭人的關懷,那是一個母親用走的進院,卻在病房中躺了近十年,手術前後幾乎天壤之別,全身癱瘓,主治主任原拍胸脯保證醫藥費負責到底,無奈最後人一走了之,牧師打電話去美國問他時,他完全置身事外,整件事最後演變成醫院告病人得賠一筆數千萬的醫藥費,是兄弟倆無知嗎?累個半死,照顧雙方的家,身心俱疲,最後雙方走法庭,母死後,兄弟放棄繼承母業,才不必背著債務過日子,死者的孫女目睹奶奶的經過,下定決心要考法律系,這大概是活生生的教訓吧!難怪兩兄弟說自己是「小丑」,給自己的座右銘是「可以被命運擊敗,不能被命運擊潰」! 來看個露天電影吧!我看準時間前往,正是晚上七點半,卻見不少服裝整齊的婦女,這時才想到他們是元極舞表演,心中對元極舞旳印象是整齊、美,果然如此,雖然一旁有人在批評他們不整齊,可是我覺得只是個人對音樂的敏感度不同罷了。接著大家擺好椅子開始看電影│董振良的「媽媽遺失和撿到的孩子」,全劇大半圍繞在電話旁,先是董振良這異鄉遊子每隔數天打電話回家給媽媽,一次一次,話題沒什麼改變,總脫離不了吃、穿、照顧好身體等等,不過這大概就是父母對子女永不放下的關心,離家的子女對父母唯一能做到的孝順吧!媽媽年紀大了,聽力變差了,可還是不厭其煩的重複著那些放不下的話,自己的時間不定,也為了給媽媽一個驚喜,總在媽媽問說過年要不要回來時回答「再看看」,八十七高齡的媽媽做著一如往常的工作,煮著兒子愛吃的蚵仔餅,最大碗的麵給兒子吃,偷偷放吃的在小兒子的枕頭下,最後結尾是在兒子的行李內放一些錢(或用紙包好的銅板),唉!天下父母心啊!孩子在父母的心目中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也永遠需要父母的呵護,而有點心思的孩子何嘗不知呢?我從不知導演家的情況,邊看邊聽一旁的村中人說才漸漸了解一點,他是老五,媽媽這些年已中風在床,也許放這片子的同時更讓么兒感到媽媽對他永無止盡的愛呢! 看完影片回家途中,我想著我、爸媽經歷過的,其中多所和影片雷同之處,媽再晚也會等到哥回來再吃飯,我也曾數天一通電話回家,談的也是千篇一律的話題,直到爸過世後才痛定思痛改成天天打,心知肚明的是如果自己沒打電話媽是會守在電話旁的,或者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從出外打拚有點成績的董振良、吳鈞堯身上,我彷彿深刻的體認到「離家越久,走得越遠,鄉情越濃」,這時「回家」的渴望就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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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編組與訓練
專任漁民輔導員的業務是負責漁民每天動態的管理,漁民出港,漁民輔導員要在前一晚向港口衛哨班長預報明早出海的船隻數目,幾點出海,幾點回航,崗哨班長循戰情系統向守備區報告,守備區再向防衛部戰情中心報告。如此,防衛部才會知道明天有幾艘漁船在何海域作業;如果發現不明的船隻,防衛部才會通知守備區注意和監視管理。漁民出港,漁民輔導員必須帶隊前往海防崗哨,交給哨兵查核;傍晚漁船反航時,漁民輔導員又得提前至港口,清查回航的船隻及漁民是否全數回來。 萬一發生迷航事故時,漁民輔導員就必須向總隊部回報整個事件的詳經情形,這隻迷航的漁船是幾點出海,船上有幾人,原本應該返航的時間。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回報的同時,還要立即要向其他船隻查詢,有無遇到該船隻;請軍方雷達協助在原申請作業海域搜尋,並派船到打撈區域找尋。如果仍未尋獲,就委託漁船於隔日出海時向大陸漁船探詢,一般的問法是:『你們是否曾聽聞我們金門的漁船迷航,開到你們大陸:::』;有時根本不用我們開口,大陸漁民一遇到我們,就先開口說:『你們金門有一艘漁船迷航,開到我們大陸:::』、『你們有一艘漁船,因為機器故障,被我們的漁船拖回大陸○○港:::』。早期,漁船上根本沒有通訊器材,只有簡單的烽火,如果漁船故障,根本無法通知家人或相關單位;僥倖遇到大陸漁船,最多只有請他們幫忙拖到海面的中線,因為兩岸對峙時期,雙方船隻是不能越界的;如果對方不敢拖到海域的中線,迫不得已,只好拖到大陸修理,待機械修好後,再送他們回來。」 漁船迷航的回來時,金防部、自衛總隊會找他們去問話,問話的內容,黃平生先生回憶說:「不外是船幾日何時出海?什麼原因去大陸?到過大陸那些地方?大陸問些什麼問題?你們如何回答?通常是船長和船員分別隔離偵詢,製成筆錄,再比對所有的筆錄,是否都相符?再查證漁民輔導員呈報出海的時間,去何處作業?何故去到大陸?」 問話的目的在防止漁民隱瞞事情經過,洩露防區的軍機。 總隊部為防止漁民洩密,規定漁民中隊還要有佈建人員,佈建人員要每天回報,回報內容據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海上接觸何人?時間多長?交談內容為何?大陸漁民問些什麼?我們的漁民答些什麼?我們的漁民問些什麼?大陸漁民又回答些什麼?再由漁民輔導員收集彙整後,將這些漁事情資料送自衛總隊輔導室彙整後分送金防部政四組及閩工處,移作情報研判參考。」 「遠洋漁船都停泊在料羅碼頭,後改在新頭漁港,漁民也都編入遠海漁民中隊管理。遠海漁民中隊的編組採取三三制,就是三小隊編為一區隊,三區隊編為一中隊。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我在基層工作的時間大約有二年,民國六十年我調到料羅港警所漁港處,擔任遠海漁民中隊的漁民輔導員。遠海漁船中隊是由遠海作業之漁船組成,這些漁船都是二十噸以上的漁船,輔導員負責遠洋漁民的編組和訓練。當時遠海漁民中隊的編組採取三三制,就是三小隊編為一區隊,三區隊編為一中隊,這種編法是根據國防部『金門地區漁民編組辦法』的規定辦理的。當時規定二十噸的漁船每艘最少有六名以上的船員,通常為八至九人,一艘漁船編為一小隊,三小隊編為一分隊,三分隊編為一區隊,那時遠洋漁船共有十艘,編為三個分隊,我任區隊長,漁港處處長兼任中隊長。小隊長由船長擔任,如果船長不適任則遴選適當的人選來擔任。」 漁民講習很早就已經實施,張奇才先生回憶說:「記得民國五十五年,我出任漁民大隊輔導員,那時漁民每年訓練一星期,那一年剛好在成功休假中心舉行大規模的漁民集中訓練,六、七十歲的漁民都要參加,約有一八○人,編成二個中隊,總共訓練了七天,才剛要結束,結果五月六日蔣中正總統夫婦及孔二小姐蒞臨金門,而且一待就是一個星期。為了防區的安全及防止洩密,又將漁民的訓練時間延長了一星期,不但造成漁民抱怨連連,就是我們主辦單位也困擾不已,因要臨時增加一個星期的課程也不是那樣容易,最後只好安排參觀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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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的呼喚
這塊島嶼 發現蘊藏大量詩礦 從殘垣村落到荒嶺山坡到小城市集 有潛隱在地底心房內爆的句砌 刻著美麗與蒼涼交融盪漾心事 我延著浪濤翻湧的海岸線向地籍傳說的座標 尋找詩的黑金 這裡: 每棵木麻黃都有風寫過的詩 每個碉堡都有血肉撞擊的聲吶迴響 每把菜刀都有銳利的烽火 每塊貢糖都有一顆脆弱的心 每甕高粱都有刺鼻辛辣的煙硝味 每條麵線都有阡陌糾纏的往事記錄 每碗地瓜湯都有碗底看不見的母親 每顆大白菜都有蒼生包容救贖的慈悲 每顆子彈都是穿透歷史恩怨的見證 這座島嶼 需要一首詩一塊碑一種飛揚的魂魄 一字字一句句的復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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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俗語話》俗語啟示錄
在我們日常彼此交談中,往往一句簡單淺顯的俗語,會發現蘊含警示惕勵,讓我們深思體會的啟示,使我們從「江湖一點訣,講破不值錢」的迷惑中豁然徹悟,先民的睿智使我們受用無窮。 「荏荏(虛弱)馬也會一步踢」,「好好馬也會踢蹄」,在你心目中一眼就清楚判明的好馬與壞馬,你不要做太早的評斷,再怎麼差的馬,仍會揚蹄後踢;馬再好,你認為是「紅棗騮的千里馬」,牠也會有失蹄的時候。神威如虎,走路也有「躇眠」的現象。所以,以貌取人,失之千里,真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說不定會讓你「看無 出重」。 「青瞑精、啞狗靈」,不要以為身心有障礙者就沒有謀生的本領,許多人殘而彌堅,口足畫家們是最直接的印證,「一枝草」實在不止「一點露」,況且天也應無「絕人之路」,勸人不可看人「普普」,否則別人也會看你「霧霧」。 「未曾想贏先想輸」,不要樣樣都信心滿滿,要知道「仙人打鼓有時錯」,算盤「打九九不打加一」,常存謙讓之心,「便宜」畢竟不是好佔的,況且,「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細利無蝕本」,話不要講滿,事不能做絕,「上台總有下台時」,往最好的設想,作最壞的打算,輸贏得失都在一念間,「退一步,海闊天空」是名言至理。 「神歸宮、佛歸廟」,在神佛有分,宮廟有別的認知下,各歸本位,各守本份就顯得重要,一點都不能蒙蔽混淆,好像討海人的準則:「魚凡魚、蝦凡蝦」,不可以「魚目混珠」。人要有自知之明,認份、守份、安份、本份最是重要,「飛象過河」常會犯忌,不得不慎。 「牛有鐐,人無料」,牛雖蠻野無知,但有鐐繩馴制,不像人心難測,變臉像翻書。「天變一時,人變無疑」,變天之前總會顯露跡象,供據以預判預測,預備預防。人在心思翻滾,情緒澎湃之際,會產生什麼反應,發生什麼變化、採取什麼行動,使出什麼手段,確實難以估測預料。從另一層次看,牛一旦上鐐,一切都在主人的掌控中。人的前途發展,人際遭遇,功業成就看個人的墾拓施為了,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絕非沒有機會,想預料,就難了。 「掠蕃薯不準五穀」,蕃薯通常不被列為五穀,但在米(四十年前曾種植,量不多),麥量不足,高粱、玉米又不慣作為居民主食的金門,一直把蕃薯當作主要糧食,蕃薯纖、脯、糊與生煮都是日常的主餐,五十年代以前,蕃薯「撒米」的糜是孩子們搶著食用的「美食」,一年糧食是否會短缺,要看栽種的蕃薯產量夠不夠,不夠,就要無奈地面對「買食」的日子,如果只缺三、二個月,就很慶幸了,現在六十歲以下的鄉親,大概沒嘗過「買食」的歲月,而最慘淡的日子是當年以「台灣纖仔」渡日的時候。蕃薯雖然「粗俗」,卻是賴以為生的食品,一旦有人對其輕鄙閒置,或任意糟蹋浪費,都是視作不該的事,通常,對人才閒置,輕視物品,忽視事情的重要,會被批評為「不識寶」,「掠蕃薯不準五穀」、「討債」。現在蕃薯比米貴,能有一餐「蕃薯糜」算是難能可貴,求之不得。環境遽變,世事難料,我們是該知福、惜福、造福。 「千年親晟,不值萬年厝邊」,這句俗語好像在福佬語流通地區的敦親睦鄰中,都常被運用,在鄉僑謀生的星、馬、菲律賓、台灣地區,以及對岸閩南五縣、七縣,都具共同的語意,每個人相信一聽到,就會意識到,這是一句含有深義的話,不只是口頭的客套,而是投射在日常生活中,交互綿密的良性互動,所突顯的實際效應。無論是舅親、岳親、姻親,在「一代表、兩代表、三代就煞了了」的隔代疏淡過程中,遠不如「厝邊頭尾」的「出入相見」與「聲息相通」的鄰里親和力與包容力,在自然而然,不知不覺中所浮現的共同利害催化下,一點一滴日積月累所出現具有高度共識的「凝聚力」,這種「凝聚力」就是達到「萬年厝邊」境界流程中的「熔接劑」,而每一個「接焊點」就構建成現代「社區意識」的「守望相助網路」,原來早在不知多少年代的古早古早時間點,就已孕育「維護社區權益」的「古今共識」,「厝邊」何止「萬年」,「萬萬年」都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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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永遠的楊先生--再敬悼﹃金門桌球之父﹄楊世達教練
金門桌球之父楊世達先生於八月底不幸仙逝,陳為學校長寫了一篇悼念文,拜讀後,心中百感交集,腦海中浮現出近二十年和楊先生相處的點點滴滴。 早期金門桌壇有二人對桌球的推廣最有貢獻,一是不幸在民國七十二年於金門料羅灣發生空難的黃高吉校長;二是電信局的楊世達課長。黃高吉校長的球技在當時的金門數一數二,但他對後進的提攜令人敬佩,不會因為你球技太差就不和你練球,反而很親切地鼓勵你。楊世達先生雖然是長者,對任何人永不口出惡言,和藹可親,民國六十九年,那時救國團在城中體育館上班,並每週日都舉辦週末桌球賽,都是楊先生自己張羅,自掏腰包買獎品,我常去看軍中朋友和社會組打球。楊先生看我很有興趣,就送我一支桌球拍,也因此讓我一頭栽進桌球中。城中又有一位對桌球很執著的陳爾昌老師,給了我許多指導,使得桌球成為我一輩子的運動,也交了很多好朋友。陳爾昌老師退休後,仍然每天義務指導城中桌球隊,精神令人感佩。 民國八十五年,王鴻章主任和楊媽輝組長拜託我訓練城中桌球隊,已退休的「楊先生」,每天下午準時幫忙協訓。包含器材的訂購,球皮的張貼。桌球膠皮長顆粒最難張貼,可是楊先生貼長顆粒是一絕,貼得又平又漂亮。只要一通電話,立刻帶膠水為學生服務。器材的訂購為了節省時間都是寄快捷,而郵資怕別人吃虧,楊先生總是默默地付款。當時週末桌球賽都是在湖小舉行,城中學生除了我自己載之外,為了趕時間都是坐計程車,車錢也是楊先生付的。平日練球,看見球員喝礦泉水或沒水喝,楊先生疼愛孩子,不時也買果汁給球隊打氣,不知花了多少錢。 下屆縣運會社會組桌球會外賽,我想只有金城、金湖、金寧三隊,沒想到居然五個鄉鎮都參加了。民國六、七十年代,金門桌球教練相當缺乏,楊先生盡最大力量,幫助許多小學尋找軍中好手投入基層培訓,金沙鎮、小金門當時都培育不少好手,縣運會就是找這些二十年前所播的大種子來參與比賽,令人感動。有人講金門辦比賽大部份是「菜市場式的比賽」,我不以為然,用外地選手去得獎牌,還不如將根紮在金門,楊先生在金門所播的桌球種子,將永遠綿延不斷。楊先生在金門桌壇所造成的影響也是如此,早期的古寧國小,後來的金鼎國小、金湖國小、金城國中,在桌球上的輝煌成果,楊先生物質上的支援和精神上的鼓勵功不可沒。陳為學校長說當年電信局充滿了「楊氏手錶」,事實上,金門桌壇充滿了更多的「楊氏球拍」。 楊先生在身體不適的一年中,每一個月回台灣兩次看診拿藥,都不忘記打電話關心城中桌球訓練的情況,這一年因又帶城中男籃,有時非常疲累,接到楊先生的電話,第二天只得打起精神繼續努力以赴。 常有人說我做事能投入,較執著,是因我喜歡,有興趣,我喜歡運動,可是我當教練卻沒時間運動,我絕不想這樣,內人常說學生在你手上,有道義上的責任,教練教導球員,球員加入球隊,都變成責任和榮譽,所以必須有「執著心」。楊先生一輩子對桌球的堅持、執著深深影響著金門的桌球人。拜託他買器材,一定立刻辦,以前辦比賽,有缺少點甚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晚上都睡不著覺,佛經中真言「忠」─敬業,負責任,把別人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信」─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辦到,該做的事要堅持。楊先生真的做到了。 蓮花在佛教中最美麗,佛經講蓮花的功德有幾種,其中有一種是「柔軟心」,楊先生待人親切,古道熱腸,早期軍中許多朋友,在金門受到楊先生照顧,放假日打完球都在楊先生家吃喝,楊先生免費供應,現在合庫上班的葉國欽先生仍然念念不忘,楊先生能吸引如此多的人投入桌球這大家庭,就是因為他有一顆「柔軟心」。 禪宗的「慈悲心」,就是「無私」,替別人著想,楊先生一輩子都是如此,以前經濟情況好,那一所學校想推廣桌球,他就送器材,球員有甚麼需要,他絕不吝嗇。曾在金門加油站上班的台灣桌球好手李汎欽就說,楊先生對自己太苛,對別人太寬,永遠把最好的留給別人。 楊先生逝世後仍不忘記金門,骨灰葬在金門,他所留下的風範,足以作為我們為人處事的表率;他為金門桌球所做的點點滴滴,將永遠留在金門桌球人的心中。 楊先生!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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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一條夢琪路
夢琪是我的工作夥伴,名義上我好像是她的小組長,實際上她是我的師父。假日時她打扮的像個大媽似的,帶我去后湖海邊摸「沙隧」,面對陌生的沙灘,我得聽命於她,否則她要把我棄置海邊。 平日在工作職場內遇到急件的文書處理,我得就教於她,快手快腳的她,三兩下就完成一份文件。有一回,纏著她討論一份公文,她半信半疑的看著我說:「妳真的是寫過一本書的烏坵高小姐嗎?妳該不會是冒名的吧!連這也不會,真是腦袋秀逗的小肥豬!」 客居異鄉的我只能羞愧的說:「對呀對呀,我好像不是那個烏坵小姐喔,可是我也不是小肥豬,我是大笨牛啦,所以我有牛的毅力來跟你學習啊!」 其實我最沮喪的時候,不是常被她說笨或笑說是小肥豬,而是課長有次脫口而出:「高丹華,妳跟夢琪一樣像個男人,妳們倆都不像女人:::。」 天啊!我只想學夢琪的能幹俐落,我可不要像她,我寧可像小肥豬也不要像她:::。 坐在夢琪旁邊,除了自尊偶而受傷之外,耳膜也常受傷,她爽朗的笑真的比漢子還漢子(難怪課長說她不像女人),吵起架來還真猛;她做事的衝勁,比男人更男人,清清楚楚決不拖泥帶水,而且知道「眉角」在哪兒,所以另一個高級文盲││董兄,也會三不五時求救於她,只求她「瀏覽」一下我們寫的文(唉,自廢文字功了),我們就心安了。 有一天,我們師徒倆接待記者往料羅的路上,行經一段不長卻筆直的林蔭,忙著記金門路名的我開口問到:「這條是什麼路?」 只見她氣定神閒的說:「這條叫夢琪路。」 旁邊隨行的同事說:「這條真的叫夢琪路,因為是搶灘料羅灣活動所整理出來的:::。」 「搶灘料羅灣」的海泳活動,的確讓我見識到她小兵立大功的默默奉獻,許多次我受不了料羅的海邊艷陽,她二話不說的穿來梭去,跟軍方協調、跟協辦單位協調、跟同事協調等等,當然我也看到她涕淚縱橫滿腹委屈的哭。她的淚,才讓我覺得她像個女人的樣子,但一通電話,馬上又看到那大刺刺的動作,一點也不秀氣的奪門而出:「好,我馬上來」。 我想起「莒光樓」題字的典故,配上料羅灣的夢琪路,佩服位高權重的胡璉將軍和有著寬闊胸襟的縣府,共同傳承一份半世紀的典範││肯定小兵的努力、讚賞小兵的奉獻,讓每一個流血流汗的小人物,受到尊重受到公平的禮遇。 我信以為真的認識了那一條「夢琪路」,而且還對台灣的文友們提起:「我們金門真的是有文化,比如我們有一條路:::。」;一週之後,我發現被她們騙了,可是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那真的是夢琪路啊!」 而且我盼望夢琪真的有一條寬廣的路!我寧可信其有。 暑假我帶六個孩子和妹妹到金門旅遊(當然包括我那兩個寶貝),一行人浩浩蕩蕩,著迷於閩南建築的典雅悠閒,看到水頭得月樓思古浪漫的風采,路旁幾頭老牛都讓孩子興奮不已,權充導遊的我心慌的很,我的媽呀!我真的承認高丹華是頭大笨牛了,因為解說的零零落落,空對一千六百年的故事,空對豐富的史蹟,空對自己以半個文化人自居。 有一天,孩子們說要烤肉,到金門只吃麵線和稀飯的我,正愁個不停,那個跟我一樣像男人的女人││夢琪,打電話要我去她娘家,謝天謝地喔!她準備了豐富的食材,燒好的炭火,醃好的肉,非常非常女人的烤給大家吃,而小肥豬的我如同遠庖廚的君子,笨手笨腳的幫不上忙,我想我應該跟課長聲明│宋夢琪是真女人,而我的確不配當女人。當晚,發現她細膩的一面,發現為人婦人母的一面。 孩子們回到台灣,碰巧有個媒體要我寫一些適合孩子玩的金門景點,而且要有故事性,偷懶的我要妹妹先寫她的報告給我(對不起,只要到金門來找我的朋友,就必須寫報告給我),我再加上相關典故,常常寫到一半找不到下文,夢琪就會說出一大串的故事,後來她幫我修修改改之後,讓我發現她對金門民俗的深入,發現她人文的內涵,當然那篇文章的作者也變成宋夢琪和我妹妹高素華了。 唉!我這個任公職滿二十年的死公務員,面對一個在縣府工作八年的臨時人員,心服口服的由她喊我小肥豬或笨牛了。 雖然她一切都比我優秀,但還是讓我找到一件優於她的地方,原來她會暈船啊! 我們有天一起去勘察大二膽海域旅遊的感覺,船還沒到目的地,她青著臉說:「高姐,我暈船想吐」,天啊!這傢伙今天喊我「高姐」,真的是暈的七葷八素了,我笑她:「拜託,這不及我回烏坵的二十分之一的路啊!」 她病懨懨難得的秀氣,有氣無力的說:「烏坵要坐那麼久的船啊!本來還想跟妳去烏坵看看玩玩,七個鐘頭?我不去了」 天下事無巧不成書,這兩天聽到她為了「生命轉彎」,考上烏坵鄉公所的約僱人員,就要到烏坵服務的消息,我亦喜亦悲,喜得是烏坵來了一個能幹的生力軍,悲的是不忍她飽嚐與夫婿和子女分離之苦;然而堅強剛毅的她,垂著淚帶著笑:「路是人走出來的,高姐,別為我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呢?到烏坵要飄洋過海,要能忍受暈船之苦,要時時掛念年邁的雙親和幼兒…..。同樣身為人母,我內心有一份很深的悸動與不捨,孩子的成長過程最需要的是媽媽,離鄉背井的那一份無奈與生離的人間苦澀,我真不希望在她身上看到我受過的苦,也難想像要她如幾十年前金門的先人,為了生活遠渡南洋:::。 我離開烏坵來到金門,夢琪為生活離開金門飄洋到烏坵│我的家鄉,對我倆而言,他鄉就像故鄉,她對金門的愛,不亞於我和烏坵,家鄉都讓我們衝鋒陷陣,讓我們失去了女性的柔美,多了點不得不的陽剛之氣。 我很想幫她,希望她的家庭不要分隔兩地,我很想幫她,希望她能平安順利,但我幫不上忙啊!我只能用文字寫下一段就算回憶的回憶。 以此為記,記述一段生命的偶遇,側寫一位摯友的點滴,分享她突破困境的喜悅,也有感於親人分離的心酸,但願夢琪有一條寬廣的路和更豐沛的生命力,她真能有一條苦盡甘來的夢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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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編組與訓練
戰鬥村工事整建陸續完工之後,自衛戰鬥演練更向前推進一步,就是進行逆襲演練,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記得宋心濂上將擔任司令官時,防區舉辦年度大演習,宋上將到各地視察,他視察各部隊的演習時都沒有反應,當他參觀自衛部隊固守村落逆襲演練(即當敵人突破我方陣地,自衛部隊如何抽調部隊並實施反擊),他看完之後大為讚賞,當場頒發了五萬元的獎金,以示獎勵。宋心濂是一位很精明的將領,他的舉動足以表示金門自衛部隊的戰力絕非空穴來風。我們自衛部隊沒有辦法像國軍部隊天天可以演練,自衛部隊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能有這樣的表現,足以證明平日訓練之嚴格,戰技之精良。」 民國七十一年起,為提高各級自衛部隊戰備警覺,強化應變能力,每年對全縣員工戰鬥隊普遍實施檢查及抽查各鄉鎮所屬戰鬥村,重點在固定隊員戰鬥位置,進出路線,工事整頓,阻絕設施,各項戰備整備措施,與友軍協調聯絡及幹部指揮能力,對促進戰備措施強化戰力,甚有裨益。 二八、漁民的編組與訓練 金門的漁民管理是一件非常重要工作。敵我隔著金廈海峽對峙,加上重重的管制,一般民眾很難和大陸地區的人民互通訊息,較可能洩密的管道就是漁民;而獲取大陸相關訊息資料的也是漁民,因為他們出海打魚,和對岸的漁民有所接觸。防區對保密的工作做的很澈底,如何防止軍事機密外洩,同時獲取中共的相關訊息,以作為敵情的研判,一直是有關單位努力的目標,軍方對漁民的編組和訓練自始就非常重視,所以漁民編組與訓練一直是防區重要的課題。 金門自民國四十年起即組織漁民隊,以沿海離岸二千公尺為漁民作業區域。 當時本島共編成烈嶼、后豐、金城、古崗、東沙、后湖、昔果山、沙頭、陳坑、湖前、新頭、料羅、蓮庵、溪湖、大洋等十五個漁民隊,每隊派有指導員,當時共有漁民1300人,漁船、舢舨117只,竹筏158只;為了防止漁民洩密,特別舉辦漁民聯保連坐切結,核發漁民證,嚴密漁民組織。民國五十三年再頒定︿金門縣加強漁船漁民管制實施辦法﹀,以確保防區安全,其中特別規定漁民編組和船筏編組。 漁民編組方面:以船(筏)為單位編成一個組,由船主擔任組長,並由漁民中遴選忠貞機警者一人,負責該船安全管制,人員由漁民指導員遴報,由縣府會同有關單位審查派充之;獨身漁民須取得實舖保後,始得參加作業,以每船配合一人為限,如無法取得舖保者,准以漁民五人聯保,在近海作業。 船筏編組方面:以每二至四艘船筏編為一個分隊,設分隊長一人,由漁民指導員(或副村長)遴選,報由各鄉鎮公所核備;以二個分隊以上編成一個中隊,設中隊長一人,由村里辦公處於漁民中遴選忠貞漁民,報由縣府會同有關單位審查派充之,每隊設漁民指導員一人,由副村里長兼任,負責漁民直接督導與考核。 民國六十三年,村里行政組織重新編組,戰鬥村警員裁撤,改設警保幹事一名;每村里原設的一名幹事,改名為民政幹事,負責民政相關業務。警保幹事由裁撤的戰鬥村警員納編,但全縣只有三十七個行政村里,無法全部容納,多出來的戰鬥村警員改派漁民管理員。漁民管理員的業務很早就存在,尤其有漁港哨的重要漁村,後來這些業務改由副村長或戰鬥村警員來兼任,至此為消化多餘的人力,漁民管理員改為專任。 民國六十五年十二月全縣各港口漁船、竹筏重新調編,編為一個漁民大隊,下轄五個中隊,一個遠海漁民中隊,十八個漁民區隊,二十九個分隊,七十七個小隊。重要港口設專任輔導員,次要港口由村里警保幹事兼任,並遴選忠貞幹練漁民小隊長及分隊長,鄉鎮長兼中隊長,輔導室主任兼大隊長,統由總隊指揮掌握。金門漁民出海的港口有金湯港(古崗)、昔果山、成功、料羅、漁港、峰上、溪邊、復國墩、羅厝、青岐。以上十個是機動漁船停泊的港口,出海的距離較遠,所以設有專人的漁管員。另外,後湖、湖前、南山、湖下、湖井頭、后豐港、后頭。這些港口主要是人力舢板和竹筏,屬於近海作業停泊的港口,沒有設專任漁管員,而由幹事或副村長兼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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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鄉路更遠
老家門庭十多公尺外,即是碧波萬頃的金廈灣;每天推開柴扉,映入眼簾的是潮起潮落,以及對岸的山巒疊影,那是教科書裡所謂的「故國河山」! 小時候,祖父曾牽著我的小手佇立在海邊,遙指著半截聳入雲端的鴻漸山: ──我們的老家,在海那一邊,那裡還有我們的田園和親人,希望有一天能帶你回老家看看! ──阿公!為什麼現在不能回去? ──憨孫仔,你看看,海邊儘是鐵絲網層層圍住,裡面還埋有地雷,而且,持槍的衛兵緊緊看守著,除了領有蚵灘民證,可以下海採蚵拾貝,否則,誰都不能出海,現在我們無法回去! ──阿公!那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只有等「和平」到來,兩岸不再打仗,人民可以恢復往來,我們才能回去! 是的!民國三十八年神州風雲變色,國共兩軍以金廈灣為戰場。曾經,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冬天晚上,二萬七千多名紅軍,分乘數百艘漁船攻打金門,在古寧頭強行登陸與國軍激戰,雙方死傷枕藉,兩岸互把對方視為敵人,一邊叫「共匪」;一邊喊「蔣幫反動派」,彼此兵戎相向斷絕往來;民國四十七年,在一個秋日的午後,兩岸砲火全開,相互以砲彈毀滅性的轟擊,經過四十幾天硝煙彈雨的攻防,雙方傷亡慘重,揠兵息鼓一週之後,再開啟「單打雙不打」漫長的宣傳戰! 戰火交織的日子,不僅房屋、田舍毀了,居民和牲畜命賤如蜉蟻,朝不保夕。雖然,我們家從內地運來磚瓦、石條砌成的屋子,多次中彈起火燃燒,還好家人倖免於難。但是,隨著日月的遞嬗,烽火依舊連天,祖父一年年的老去,苦等不到和平的到來,未能帶我們跨過海峽回原鄉,即在歲月的洪流中羽化登仙。 先祖是泉州的望族,書香門第人家,叔侄皆進士。曾祖因避難,帶者家人乘桴逃抵浯島,蓽路藍褸、以啟山林,或耕稼種蕃薯、或插石養蚵,繁衍子孫。而在浯島出生的父親,因島上沒有學堂,童年不能讀書識字,未滿十歲即學會耕田犁地,終日荷鋤牽牛,忙碌於阡陌之間,祈望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能多一分收穫,讓家人免於挨餓! 當然,生活在兩岸隔絕的砲火下,儘管每天推開柴扉,面對著潮起潮落與故國河山,卻仍跨不過海峽,也不敢妄想要跨過海峽。因為,在那個年代,不但嚴密管制人員下海游泳,甚至,居民也不能私自擁有籃球、車胎及任何助浮物,就是為了防範有人泅水到對岸。因此,父親不曾回過原鄉,自然也不知道何處是原鄉。 當年,祖父只指著鴻漸山後面壘疊的山巒,說那是我們的老家,卻沒有說出原鄉詳細的地名。或許,祖父深信戰爭是短暫的,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能帶我們回去,卻怎麼也沒有料想到爭戰持續不停歇,春去秋來,一年盼過一年,盼不到和平的到來,儘管長壽年近九十,最後仍在與時光的賽跑中認輸。 十八年前,當妻子傳出懷孕的喜訊,超音波檢查出可能是男丁之後,我開始思索著,將來孩子出生,他是道道地地的金門人,然而,木有本、水有源,金門不是我們的原鄉,我有責任告訴他祖先來自何方。尤其,我有五個兄弟,在戰火下流離顛沛,當時並沒有依輩份取名,在金門完成高中學業之後,相繼負笈他鄉,分散台金各自成家立業,將來兒孫若沒有依輩份長幼有序取名,當更無從知道自己的本源。 由於磚瓦砌造的祖厝,在「八二三」戰役之中,不堪砲火摧殘傾圯,族人每年「冬至日」祭祖、交丁的祖簿,也不幸在砲火中化作飛灰煙滅,族裡已找不到記載祖先的相關資料,究竟原鄉在何處,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找不到線索源頭。 我仔細翻閱祖父遺留的幾本書冊,找到他老人家用毛筆字寫的真跡,清楚寫著林家來自「泉州府東坑鄉東門外土牆厝」;輩份排行為「公卿候世德,丕成遠垂芳,厚道聲顯耀,賢富應揚輝」。經對照祖龕牌位,輩份排行證實正確無誤。因此,幾個月之後,妻子順利臨盆,產下一名男丁,依「芳」字輩取名為根,三年後愛妻再弄璋添丁,取名為本。更可喜的是,弟弟們相繼娶妻生子,男丁也皆恢復輩份排行取名,大家都希望兒孫不論走到天涯海角,能記得自已的根本! 終於,兩岸在隔絕五十年之後,三年前獲准試辦金廈「小三通」,重開兩岸交流新頁;我私下曾透過多方管道,企盼探聽原鄉的下落,可惜都沒有結果,然而,心中仍時時惦念著有朝一日,能陪著父親與族人,帶著兒子踏上原鄉的土地,回去尋根謁祖,看看自已的家園和親人。 前些日,終於有機會搭上開往對岸廈門的渡輪,當「東方之星號」跨越海峽中線,駛過大、二膽島海域,內心思潮起伏、激動無比,想的是兩岸終於和平了,可惜歲月不饒人,阿公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無福等到兩岸人民可以恢復往來,親自帶著兒孫回原鄉;如今,父親年邁體衰,他也不知道原鄉在那裡,崇山峻嶺,那堪爬山涉水去尋覓?自己是第一次有機會跨過海峽,能踏上門庭外望了四十幾年,也是魂牽夢縈的「故國河山」,終於可以回家了,內心除了激動與興奮,也頗有鄉近情怯之感! 上岸之後,隨團在廈門完成第一天的行程,隔天午後遊覽車跑了將近二百公里抵達泉州,下車踏上原鄉的土地,看看腕錶與既定行程還有二個小時的空檔,遂在飯店外招來一部「的士」直抵東門外。只是,祖父所說的地名,那是一百年前的名稱,不但年代久遠,且經過「解放」與「文革」變動,何況,泉州是歷史古城,廣袤何其遼闊,計程車在東門外轉了近兩小時,觸目儘是櫛比鱗次的高樓,與多線道新開的馬路,只得尋找路旁一些古厝,下車詢問阿公阿婆,無奈沒有人知道有「東坑鄉」,也沒有人聽過「土牆厝」,在無助的情況下,請司機幫忙就近找「公安派出所」或「民政」單位協詢,希望從戶籍登錄資料找出端倪。雖然,公安看到來者是所謂的「台胞」,倍受禮遇與熱忱接待協助,只可惜忙了大半天,透過電腦調閱,也撥了許多通電話詢問他們認識的地方耆宿,仍查無相關資料! 以前,每天清晨推開柴扉,面對故國河山,總盼望有朝一日能跨過去,認為只要有機會到了泉州,出了東門外,多找、多問幾個附近聚落,應該就可以找到林姓宗親,應該能找到祖廟,翻開祖簿,就能找到祖先的根本源頭,只是,實地跨過海峽踏上泉州的土地,才發覺一切與想像中差太遠了,泉州府包含同安、南安與惠安,範圍真的太廣了,祖先居住的東坑鄉土牆厝,可能隱在群山峻嶺之中,想要去尋找,還需要更大的耐心和努力,族人回原鄉之路,似乎是更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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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月
昔日砲火驚月兔 今夜 兩岸銀花伴嫦娥 吳剛醉詩 朝露醒酒時 詩 醉月 後記:國際桂冠詩人鄭愁予先生,於二○○三年,『金廈花火中秋』受邀蒞金,吟詠「煙火是戰火的女兒」後,深夜偕友駕臨寒舍,酩酊中作者以筆戲醉,蒙鄭大師賜名「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