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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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金門美麗的鳥—戴勝
喜歡賞鳥的朋友,如果有機會在野外和戴勝相遇,相信都會有驚艷的感動! 根據金門縣野鳥學會的莊西進老師說,金門人稱戴勝為「墓坑鳥」,因牠們常棲息或營巢於破墓穴(閩南語墓穴音為蒙崆)而名。也因為牠們常在墳地出入,故金門人認為戴勝是一種不吉祥的鳥類;不過這樣的一種行為,站在今天的保育觀點來看,卻反而讓戴勝有更寬廣的生活空間,莊老師說如果要選拔最能代表金門特色的鳥種,戴勝最是當之無愧,金門縣野鳥學會已經將戴勝列為會鳥。 戴勝的嘴長而下彎,黃褐色的樸素身體,披著黑白相間的羽翼,頭頂戴著印地安酋長般的漂亮羽冠,波浪狀的飛行姿態,非常的引人注目,戴勝在台灣為春秋兩季稀有的過境鳥,金門為普遍之留鳥。 大抵營巢於土穴裡,雛鳥受驚時會由皮脂腺排出極強的霉味,故在大陸有臭婆娘之稱。通常在地上單獨或2~3隻成小群,鳴聲「hoopo,hoopo」,故英名Hoopoe。 雖然牠們在地上奔跑快速,但飛翔卻不快。喜歡捕食蠅、蜘蛛、蝗蟲、蚯蚓,或蜥蜴等小動物。 戴勝,羽色為雌雄同色,全身大致為土黃色,頭部、上背、小覆羽為土黃色,尾上覆羽及下腹白色,其餘為黑色且有白色橫斑,尾羽十枚,有一白色橫斑;戴勝拍翅緩慢,通常喜歡在落葉堆或腐木中啄食昆蟲或蠕蟲,一般單獨或小群出現於海岸附近之農耕地,開闊的土地或林地,繁殖期五─六月,不築巢,下蛋於樹洞、堤岸縫隙之中,蛋約五─九個,呈白色,亦有淡黃、淡綠等不同顏色,雌鳥抱卵,十六─十九天孵化,雛鳥晚成性。 我進入國家公園工作之前,因為在學校服務,學校有賞鳥社,因此曾經參加賞鳥活動,金門縣野鳥學會的莊西進老師帶著我們這一群喜歡「鳥」的朋友,一起去賞鳥,莊老師和我是金門高中的同事,我有機會向他學習很多;後來我離開了學校的教學工作,進入金門國家公園保育課工作,更有機會經常接觸到和鳥類相關的資訊,金門國家公園曾經委託中央研究院鳥類專家劉小如研究員調查研究金門的鳥類生態,據劉教授的研究金門的鳥種已經有284種之多,最近又委託台大袁孝維教授調查研究金門夏候鳥栗喉蜂虎的營巢環境,所以,常常有機會和這些研究人員接觸,對於鳥類生態更加了解和增加濃厚的興趣。 我因為工作和興趣,便常常帶著家人一起到野外賞鳥,有機會在旱田裡驚艷般的和金門的特有鳥「戴勝」相遇,當時的驚喜如今仍甜蜜的留在心上,後來更常因為工作的關係,有機會跑野外時,三不五時,會在聚落內的屋脊上意外相遇,記得有一次在金門水頭有名的古蹟『酉堂別業』(私塾)的半月形園池邊,見到一隻美麗的「戴勝」,後來在「水頭蔡開國、蔡開盛」木雕著名的古厝前的電線上,也見到一隻戴勝,和蔡家的大嬸談起,她對這一隻戴勝也頗有感情,原來牠就生活在這裡,所以他們都當牠是好朋友一般的疼惜。 今(92)年七月,我辦了「夏季鳥賞鳥活動」,金門地區的民眾反應十分熱烈,來了許多喜歡鳥的好朋友,我們在金門縣野鳥學會的老師李慶豐、莊西進、許永面、李明治及生態專家廖東坤、周民雄、梁皆得老師的帶領下,悠遊於田野的懷抱,享受大自然的驚奇,記得在金門縣農試所的田野,有一處堆放了金門酒廠釀酒後的酒糟,那些酒糟對鳥朋友來說,是最豐美的食物,有的來吃酒糟,有的不一定是欣賞酒糟,但是酒糟卻引來了其他的昆蟲,而鳥朋友喜歡的昆蟲在這裡跳躍著,所以我們透過望遠鏡可以分享鳥兒快樂覓食的畫面。 七月底有民眾送來受傷的亞成鳥「戴勝」,那模樣像個剛出生的小嬰兒,那樣天真、可愛!叫人打心底的喜歡牠,初始由同事莊先生照顧,莊先生對於野生動物救傷有豐富的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愛心和耐心,而且細心、用心;每天餵食「戴勝」麵包蟲,我們是看著牠一天天的茁長,看牠在紙箱中輕拍著羽翅,像個學步的小娃兒,蹣跚、搖擺、逗趣;讓我們分享生命的喜悅! 後來,莊先生要到台灣出公差,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照顧,我的孩子適逢暑假,於是便高興的接手當個「鳥奶媽」,先由鳥專家廖東坤老師現場指導,再請莊先生一旁協助示範,於是八月上旬,我們一家帶著「鳥寶寶─戴勝」回家,還有牠的一干寶貝,如麵包蟲、葡萄糖、針筒(餵食葡萄糖水用)、夾子(夾麵包蟲用)等,都暫時帶到我們家,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剛來我們將鳥放在二樓,記得廖東坤老師在指導時,說鳥媽媽餵雛鳥,大約二十分鐘餵一次,他要我們至少要三餐餵,於是上班時間,孩子剛好放暑假,就由他們負責,有時晚上我們下班,便一起幫忙,先生和兒子合作,剛開始要一人協助把鳥的嘴打開,一人再夾麵包蟲餵進去,一次約吃個五、六隻,我們都覺得很有成就感,隨著時間的累積,鳥兒精神和體力也在增強,彷彿嬰兒在成長中,越來越茁壯。 慢慢牠會自己從紙箱中鑽出,跳到箱子的邊緣,在那裡張望,眼睛烔烔有神,像個天真的小娃兒好奇的瞧著,偶而我們的舉止驚動了牠,牠立刻豎起牠那美麗的羽冠,讓我們驚艷不已!像個印第安酋長一般的威武、神氣!牠和孩子似乎很有緣,有時也肯跳到孩子的手上,那般的親密,宛如我們家的一員。 「戴勝」在我們家生活了一段時間,食量在增進中,現在可以一次吃個七、八隻,甚至更多,而次數也在增加中,但是令人高興的是牠日漸長大,會在紙箱中有力的轉動、踏步;並且常常跳出紙箱,在我們家的客廳走動、輕飛;看來牠回野外的日子快了! 後來同事莊先生出公差回來,我們就把「戴勝」送回國家公園,結束這段與「鳥」為友的甜蜜生活,那是一種很特別的生活體驗,讓我們對生命更加珍惜,更知道和大自然一起生活、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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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豬糜鼎中的彼粒紅蛋
阮安娘是典型的童養媳,故從未識孔子公尊容,昔日私塾學堂更離她很遙遠,所以身分証之教育程度欄登載,迄今近八十年,始終註記「不識字」三個字,若問她有何感想、始終那一句:書是給「乾埔人」讀的、「查某人」讀再多,麻係嘸路用。麻係嫁乎人。若問她當年給人當童養媳,「乾家」會甲汝「苦毒」否,標準答案總是說: 啦!惟總是陷入時空的長思,眼角泛著塵封過往的淚光,再長吁短嘆幾句:「新婦仔」,本是「業命」(歹命)底,作為吐露心聲的開場白,阮安娘說:伊七歲就下海掠蟳 ,臨逢十二月寒冬,酷凍冰冷海水,經常凍穿背肌,手腳冰冷到「蠟膠」(凍僵)流血,依然要耐寒工作到「勾籃」滿魚穫,才敢回家見「乾家」。日常山上農務,更是艱苦「硬斗」,由於未足十歲之齡,「牛犁」遠比人高,尋常牛隻若未經豐富經驗老手調教步伐,及驅策返身調頭等培訓工作,新手想要駕御「犁牠」,牛不「飆風」踢人,已是給足面子,遑論犁不犁田,因此阮安娘基於先天不足,當然犁不成田。然不會犁田並不表示可以歇息,工作反而更艱辛粗重,尤其改挑粗、擔肥工作,一只粗桶高,即約莫到阮安娘「頷滾」(脖子)邊,既使擔半桶肥,以其稚齡的身軀,亦難以負荷,然「新婦仔」的宿命,任憑怎麼哀,怎麼放聲「哮」(哭),工作還的持續,且一日復一日,不論風雨,不論病痛,工作總是做不完。這就是「新婦仔」的歹命格,所謂:天地配人事。持平而論,阮安娘那個年代,全金門山的百姓,苦的多,富的少,且基於傳統農業社會,男尊女卑觀念濃厚,當年生「乾埔」是寶,生「查某」是草,其道理根由在於「乾埔」,可承繼粗重的農務,更重要是傳遞家裡香火,兼雙親百年作佛,可職司「捧斗」的神聖任務。至於「查某」的命格,為何輕賤視如草芥,概因「查某」養大,嫁作人婦,有如潑出去的水,加上年頭艱困,作父母的還要為其張羅嫁妝,咸認賠錢又不體面,所以視「查某」如草芥,乃是封建社會,將性別之優劣「物化」的結果,而箇中又蘊藏矛盾自私的盤算,即看準「查某囡仔」草芥命,若收養為「童養媳」,日後除能幫助家務,長大後更能與自己「乾埔好生」,締結「做大人」(結婚)美事,而且省下一大筆錢銀「某本」。今日細想當年阮安娘,必定也是莫名其妙,身不由己的搭上這班「童養媳」列車,所謂: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好在伊當年搭上車,才能跟阮爸「做大人」,否則我們六兄弟姊妹,何其有幸,能做她的子女,且日子一晃皆近半百,皆已不惑及能知天命之齡,兄弟姊妹各自成家立業,雖無顯赫成就,惟各自賺到兒女繞膝,平安順遂成長,應是阮安娘最大的快慰與滿足。晚餐時刻,住家一間大賣場開幕,一盒十粒裝的雞蛋,僅賣一元,惟每人僅限購五盒,如此好空美事豈能放過,趕忙拉著老婆大人,前往賣場排隊,人群長龍數公里,耗時近二小時總算買到十盒雞蛋,由於撿便宜總要有所犧牲,除了晚餐順延二小時,晚上菜色當然「雞蛋大餐」,有蛋炒飯、番茄炒蛋、菜莆蛋、再配一鍋蛋花湯,自忖菜色豐富,兼顧營養,寶貝女兒應會滿意,孰料飯菜上桌,女兒眼睜大大,嘴蹺半天高,抱怨那麼多蛋,會讓她膽固醇過高,壞了減肥大計,更扯的,指責我這個老爸,不該貪小便宜,專去撿某某政黨,用來抗議砸人的雞蛋當晚餐,經我一再解釋,加上她老媽掛保證,蛋的來源,絕對是出生「清白」,且有賣場的「血統」證明,她大小姐才息怒,才給一丁點的薄面,喝了一碗蛋花湯。晚餐經我那寶貝一鬧,不禁令我跌入時光隧道,想起早年的農村困頓生活,想起阮安娘為我們六張口的奔波操勞,多麼不容易呀!昔日農村各家戶,為改善生活,都會另闢副業,而圈地養豬,就是最時興容易的投資,養豬除能消化家裡剩餘的「渀水」(餿水),舉凡農作雜糧,地瓜藤葉、玉米、廢棄菜葉,均可餵食,若有不足,兵營的「渀水」是首選、或差遣囝仔,揹或提籮筐,勾籃仔,於村郊或山上「擰菜仔」,都是豬隻老大,從不棄閒的佳餚,唯一增加的工序是將所有東西,會集剁碎,丟入大鼎煮熟,俗稱「撒豬糜」,便完成所有工作。而阮安娘,經常在「撒豬糜」的過程中,作一件令我們兄弟姊妹驚喜的事情,就是每逢那一位生日的時候,阮娘總是懾首懾尾,預先用「紅花米」染好一粒紅蛋,再將紅蛋埋入「豬糜」當中,待「豬糜」煮熟,在埋蛋處特別插一條「單秤仔」的地瓜為記,再暗中知會當日壽星前去撿食,過程中總是千叮萬囑一句老話:呣通乎某某人看著,若嘸汝著嘸通呷。概因阮娘動作太大,或言詞一再重覆,其實在我們兄弟姊妹中,早已洞穿「豬糜」鼎中的秘密,祗是彼此早已訂下「不相爭」的默契,更重要是順應阮娘疼子惜女的心情。今日對照家裡那位E世代寶貝,對雞蛋的輕衊「討債」,除了反思自己的教子無方,無力扛起大環境的轉輪,然能捨放下,心情才會輕鬆,既然曾經居大位的那位李老先生說:天大地大,不如伊爸尚大。而我這位凡夫金門仔要說:阮安娘豬糜鼎中的彼粒紅蛋,才是最大粒,最令我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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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小學生活瑣記
記憶中的小學階段,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學,都得排放學路隊,唱放學歌,就算肚子有多餓、多渴也不能免,至今,我仍然清楚記得兩個版本的「放學歌」要怎麼個唱法。小學時代,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要先在村子裡定點集合隊伍,然後才能點名排隊上學,因為我是路隊長,所以,每天,都要負責一天兩次的例行點名,我一向很嚴格,六親不認,所以我做事,老師大可以放心。 我們的集合地點,剛好是下坑的中心位置│臭普仔同學的祖居旁,猶記得這間房子,當時由塔仔夫婦租住,他們剛從新頭村搬到下坑來,不久以後,夫婦開了一家小說出租店,後來老虎和母親、妻、兒也曾住過此;因為當年戴手錶的風氣還不普遍,通常我們都是在家裡,先看準時鐘,再在集合前出來點名,所以人數自然比較好掌握,至於家裡沒鐘錶的同學,就只好乖乖的提早到了。 當時我們的訓導主任,是漁村(舊名雙打街)的陳水土老師(已故),他要求學生非常嚴格,但是對我卻特別好。有一次我向他抱怨路隊走不好,他一氣之下,竟然在日正當中的時候,處罰我們下坑路隊繞著操場走十圈,而我是唯一不用受罰的,在他認為,我這個路隊長已經盡力了,是路隊成員不聽話,錯不在我。 當年因為還存在會考制度,所以我讀六年級下期的那個學期,每天下午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先洗個戰鬥澡,又要匆匆忙忙的趕回到學校,參加免費的補習,印象最深刻的是陳家文老師,每天,他都會要求我們背那些沒有營養的公式。 在夏天晚上,我們關困在教室裡,因為蚊子太多,實在待不下去了,所以就不約而同的,統統跑到走廊上來背公式,陳老師一見我們都跑出來了,就氣急敗壞的把我們趕進去,如此一來一往,師生好像在玩捉迷藏和躲貓貓一樣,一直要補習到九點鐘以後,才能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有時候天黑,我們五個人,包括胖啊、輝仔、建仔、豬仔和我,都有點怕怕的,因為我們畢竟還是小孩子嘛,有誰不怕鬼的?有時候路過轎裡(即小夏興,另有一說叫「橋內」),會發現很多人還聚集在一起,原來是在欣賞電影;有一次,我們看到一部外國影片,屬於古裝武打片,女主角很漂亮,那用雲梯攻城的一幕,場面之盛大,氣勢之雄偉,在我長大後,就再也沒有看過如此壯觀的場面了。可惜,由於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片名,我已經忘記了。 讀小學期間,督學視導給我的記憶最深刻難忘,當年有兩位督學,一位是人稱「白面仔」的衛生督學趙金城先生,另一位是人稱「資深督學」的林金龍先生。 我記得當年的督學很有威嚴,不只學生怕他們,連校長和老師也都很怕他們;因為督學每一次來學校視導,都會到各班去檢查學生的書包,看看學生有沒有攜帶違禁品,或攜帶參考書(俗稱「自修良友」)到學校來,誰要是膽敢違規帶來,只要一被察查到,就要接受嚴厲的處分;所以,每當知道督學要來,學校上上下下的,都好像如臨大敵一樣,全校總動員,掃地的掃地,洗廁所的洗廁所,擦黑板的擦黑板,最重要的,老師總會耳提面命的要求:「收藏參考書!收藏參考書!」大家都忙得團團轉的,一時片刻都不能得閒。 老師也沒有閒著,作業還沒改好的,忙著批改作業;兼職的老師忙著準備資料受檢;更重要的任務是教務主任,忙著「挨班挨級」的收齊參考書,然後請幾個比較機靈的學生拿去收藏起來,等到確定「毒蛇」(我們給督學的別稱)已經離開了,他們才小心翼翼的從隱密處,一本一本的「挖」出來,然後發還給同學。 現在想想,當年與督學周旋的有趣與無奈,它應該不是局外人所能深刻體會與玩味的。 我想,校長也好,老師也好,督學也罷,他們愛護與照顧學生的方法儘管有所不同,但是,意欲真心對待學生的本心與初志,並無二致;現在,我早已從學生的角色,蛻變為一位教育工作者,更覺得自己所負責任的重大。 現在,我們所教導的學生樣態,已經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們的學生,由於多面向的文化刺激,個個都比我們以前更為早熟,每個人的觀念,也都比以前的我們更為新穎,這是我們教育他們的轉機,同時,我個人認為,這也是某種程度、某種層次的教育危機,因為,我們所要面對的問題,包括教育和非教育因素的,都比以前要既多且雜。 所以說,我們要接受的挑戰,才正要開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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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專任總隊長的設置
瓊林村位於本島蜂腰部,北鄰北海岸,為中共登陸必奪要點,地形崎嶇,容易滲透;西南面為中興崗一帶,地形遼闊平坦,有利共軍空降,故北面及西南面為防衛重點。因戰術價值高,故優先被選為首要整建的戰鬥村。 瓊林坑道工程於民國六十六年四月十四日開工,防衛部派兵工協建,預算編列新台幣八百萬元。工程進行期間,上級單位非常重視,各級長官視察者不絕於途,蔡福林先生回憶說:「記得六十七年初,總統嚴家淦先生由參軍長黎玉璽、參謀總長宋長志及防區司令官等多位將領陪同前來參觀該項工程,那時在蔡氏家祠做簡報,坑道工程部分由部隊的長官介紹。」 楊世英先生亦說:「施工期間,陳守山上將當時擔任總政戰部執行官,來金視察工程進度,並當場指示整建工程應注意事項:一坑道形狀比照野戰交通壕溝,採閃電曲折式;二坑道要注意防火、防毒;三坑道要裝置通信、照明設備;四坑道內要有汲水設施;五坑道內要有射擊位置,以防敵人竄入。」 工程施工是採開挖式的做法,蔡福林先生回憶說:「我到任副村長之初,瓊林坑道整建工程剛好在進行,這項工程由金西師一個工兵營負責,採取開挖式的做法,像是挖壕溝一樣,深入地表好幾公尺,再用鋼筋水泥灌漿而成,拆除模板後,再覆上土石恢復原來的地貌。瓊林村地下坑道密佈,有主坑道和支坑道之分,支坑道必須二人可以交錯而過的寬度,坑道設計有屯彈、屯糧、屯水的地方。坑道出口處很多,散佈在全村各處,可能是碉堡,也可能是住家的廚房,也可能在公眾集會場所。指揮所在村公所的地下室,那時是先挖好指揮所之後,在指揮所的上方再蓋一棟建築物,後來才把村公所遷來這裡辦公。當初的構想是源自越南的坑道戰,也就是戰爭時先把兵力保存於地下,再發揚火力於地面。」 瓊林戰鬥村整建工程至六十七年三月十七日完成。其後每年陸續編列預算,至民國七十二年止先後整建金城(東門、南門、西門、北門)、安岐、斗門、沙美、陽宅、山外、昔果山、頂堡、成功、賢厝、后盤山、內洋、上林、雙口等十八個戰鬥村。 金門目前戰術上比較重要的戰鬥村都有地下坑道,坑道內備有屯糧、屯水、屯彈的處所,坑道內可供人員避難掩蔽,也可以作為調整兵力佈署及兵力調動的秘密管道。坑道的每一個出口都有一座碉堡,碉堡也都經過整體規劃,設計為作戰的班排據點。陳永財先生回憶說:「每一個行政村最少有一個戰鬥村,每一個戰鬥村都有作戰計畫。依照作戰計畫,當中共強行登陸時,我方一些不重要的村落於必要時棄守,而將所有百姓及自衛隊的兵力集中到幾個重點村落,加強防守。這些重點村落都是一些有規模的戰鬥村,村內地下坑道密布,有避難、屯糧、屯水的地方,有完善的防禦工事,可以維持久戰的條件。例如當中共軍隊打到漁村時,依作戰計畫漁村的民眾全部撤退到湖前村,湖前是一個重要的戰鬥村,老弱婦孺全部疏散到防空洞避難,自衛隊員依作戰計畫及平日演練的兵力佈署,各就戰鬥位置,全力固守。」 但自王昇將軍下台後,整個戰鬥村的構想就不再受到重視了。而且隨著兩岸情勢的和緩,這些工事逐漸不受重視,目前也沒有專人在管理,儘管每一個出口都安裝了鐵門,但難保不為歹徒所利用,已經形成治安上的隱憂。 二四、專任總隊長的設置 金門的民防組織中,「民防總隊」的名稱很早就已經出現。在現存文獻資料中,︿金門軍管區行政公署四十一年度施政概況﹀是筆者目前發現最早有關記載金門「民防總隊」的資料,這分檔案載明「金門民眾反共自衛隊改編為民防總隊」。民國五十七年金門縣文獻委員會編纂之︽金門縣志︾大事記四十二年元月一日載:「省主席胡璉檢閱本島民防隊,受檢隊員五千餘人。」由此推斷,「民防總隊」成立於民國四十二年之前。但此時尚無直接資料證明是否設置總隊長?及總隊長是否由縣長擔任或兼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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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生意經
上了一天的班,晚飯後最喜歡繞著城區「三民主義路」走一圈,一來可舒展活絡一天緊繃的筋骨,二來可順道採購急時用品。那天在散步的途中,瞧見一家新開張的冰果室,明亮的店面,配上鮮艷欲滴的水果櫥窗,再仔細一瞧,頗富創意的招牌板上,斗大的「芭樂汁500CC 20元」,心想晚飯後也沒吃水果,這回何不來個芭樂汁助助消化?點了芭樂汁後,但見年輕染髮的小姐,從冰櫃裡夾出了兩小塊芭樂(約六分之一個芭樂),加上一些白色粉狀的東西,然後又舀了一大匙的冰塊,加了些水,就在果菜汁機裡攪了起來,不一會的功夫,她把攪好的芭樂汁倒進杯子裡,我一瞧只有七分滿,正想冷眼看她如何應變,誰知她很自然的打開冰櫃,準備再舀些冰塊充數,我一瞧不對,這下雨的當天,冰塊加太多,實在不好,我馬上制止她,她停下加冰塊的手,轉身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加上了水,我的天啊!看在眼裡的我差點沒暈倒,潛意識的直覺告訴我,這家店的貨物品質還真有待商榷,但想到只有20元的東西,何必跟她過意不去,所以我只有用明顯的搖頭表示我的不滿,但也乖乖的付了錢,拿了飲料走人。自始至終,那位小姐一句話都沒說,我想如果當時她能牢記「顧客至上」的生意致勝秘訣,隨便一句有口無心的「對不起」或「抱歉」,我也不至於會這麼雞婆的要把這件事吐之而後快了。 曾聽過一則笑話讓人百聽不厭:有一個婦人上菜市場買菜,第一天瞧見菜攤上的青菜都是蟲咬的痕跡,正想走人的當兒,聽到老板高聲大喝:「我的青菜保證是不噴農藥的,吃了保健康、延年益壽!」婦人一聽也對,即刻就買了些回家。隔些天後,婦人再至同一菜攤,但見菜架上的青菜棵棵光滑亮麗,漂亮至極,一個蟲咬的痕跡也沒有,這下婦人像逮到把柄似的問老板:「今天的菜沒有蟲咬的痕跡,這回該是噴過農藥了吧?」出乎意料的,老板的回答竟是:「我的青菜既然沒有蟲,又何必噴農藥呢?」 人言說得好:「無奸不成商。」自古以來,士、農、工、商是社會階層裡的四大行業,但商人的地位總是敬陪末座,原來是其來有因。當然站在客觀的立場,我們也不能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心態,來看待所有商場做生意的大佬。但有人是生意亨通、財源滾滾,開的是百年老店;有人則是門可羅雀、債台高築。其實兩者勝敗之關鍵,經營之巧妙完全在於一個「信」字啊! 下班後,最喜歡到一個阿伯的菜販那裡買菜,喜歡他的厚道外,當然在貪小便宜的心態下,他常送幾枝蔥、幾根辣椒,也是招徠顧客的手段,最忘不了的是他總是對著已是多個孩子娘的我喊:「小妹!要買什麼?」明知那是虛假的應酬話,但心裡那股親切的感覺,卻讓我覺得那天似乎年輕了不少。 當然並不是每個老伯都懂得顧客的心理,也有一個賣肉的老伯,推著一個肉攤子在叫賣,每當我經過他的攤子前,他總是對著我喊:「阿嫂!要買什麼?」我的心裡每次也直覺的嘀咕著:「買什麼?要跟你講?」然後以視若無睹、充耳不聞之勢大剌剌的經過他的攤子。連最起碼的顧客心理都不懂,也無怪乎他的肉攤子總是乏人問津了。 更有一間水果行給我的印象頗深,有回去買西瓜,明知問了也是白問,但在「不問白不問」的心態下,我隨意問老板:「西瓜甜嗎?」若是一般老板,定是甜、甜、甜::::的說上一大串,就像穿在顧客身上的每件衣服,在老板的嘴中,哪一件不是漂亮、合身,又大方的?沒想到老板竟回答我說:「颱風剛過,所以這回的西瓜並不怎麼甜。」多年後,雖然順應買菜之便,鮮少再到那家水果行光顧,但老板的那句話,卻一直深印在我的腦海裡。如今他的水果行生意愈來愈興隆,我想他能以「信用」來對待每一顧客,是他獲勝的主因吧! 在經濟萎縮,百業蕭條的景況下,街上的店面,一間一間的關閉易主,除了讓人感嘆生意難做外,也不得不嘆經營生意學問之深奧。立於複雜的商界,除了要懂得生意經營之道外,更需熟諳顧客心理,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怎能在競爭激烈的商圈大展鴻圖,立於不敗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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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走過的足跡
在金門,在我就讀國中、高中的日子,有部單車就不錯了,想來,我騎了六年的單車上下學,除了少數幾次因天候極其惡劣坐公車之外,它可是陪伴我上下學的好幫手。還有就是「帶便當」,從就讀城中起(我屬金寧鄉,原本該讀寧中小,無奈我們是金寧鄉的邊陲,離城中反而較近,有同學笑說我是寧中小的叛徒),我就開始帶便當,「便當」常來自前一晚先留下來的飯菜,有時為了營養、菜色,媽會「故意」不煮熟,因為再蒸過一次會更熟,那是一段培養自己獨立的日子,也是自己開始認識金門的日子。 在上下學途中,最常碰見的是軍用卡車、吉普車的來來往往,它們常在經過我們身旁時放出濃濃的黑煙,那味道簡直難聞透了,不知為何,學校師長要我們看見吉普車上的長官要敬禮,說「長官好」,現在想來,難道那是一段軍管民的年代不成?不過令我難忘的是阿兵哥們每在颱風來襲前幫忙農民收割的那股衝勁,彷彿有種同甘共苦的革命情感在!而那時候班上同學普遍都帶著便當,我們排值日生,每天早上自己拿去廚房蒸後,中午由值日生用籃子抬回教室,猶記得高中時記憶最鮮明的莫過於邊吃邊聽辦公室教官播放的歌曲,尤其是余光中的「鄉愁四韻」,幾乎快背起來了,殷正洋高亢的嗓音道出遊子的心酸:「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那酒一樣的長江水,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國中時代,唱著校歌「延長義教,我校首辦,莘莘學子獲益良多,‧‧‧」,那時的我怎麼清楚我國的教育也一直在改革著,有所謂六年、九年、十二年義務教育,有所謂「強迫入學條例」,而今又有「九年一貫」等名堂呢?那時只想讀書,好一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豪情壯志,不過非為爭名次,因為早知強中自有強中手。拿起國中時的照片,多少回憶湧上心頭,我們幾個好同學坐在「華僑之家」的階梯上,一人一階好整齊;我們去郊遊,班上同學幾乎全員到齊,那一對雙胞胎兄弟最引人注目;我們還流行「你的他」、「我的他」的不成熟的遊戲,雖然數十年後真正配對的少之又少。國中畢業去台灣,坐的是既慢又吵的「登陸艇」,怪可怕的,頭暈目眩,吐得站不起來,而且那時還得要有「出入境」才可成行,也就是因為要回家得先寄去高雄辦手續,所以當「祖母仙逝」的電報在我手上,哥原想試著幫我排軍機的,卻因此錯過了一次坐軍機的機會。高中持代,有軍訓課程,最怕槍聲的我不能逃掉「打靶」這一關,每次在臥倒、拉保險、射擊聲後,不顧一切的「開槍」,也許沒瞄準射到別人家去了,也許全在「挖地瓜」,只是那時堅定的認為打完子彈就好了(雖然有次似乎成果不錯,一位阿兵哥問我還要不要再打?)打靶之外,我們更在「三二九」青年節時行軍至「太武山」,我們金門高中的走「太武山公墓」這頭,金門高職的走「屏東文康中心」那一頭(一直以為高職生的路一定比我們近,所以心生不平,長大後親身走過才知是自己太天真了。),然後在「毋忘在莒」前大會師,一路唱軍歌(如「九條好漢在一班,九條好漢在一班,說打就打,說幹就幹,管他流血和流汗,管他流血和流汗,:::」之類的歌)、答數(雄壯、威武、嚴肅、剛直、安靜、堅強、確實、迅捷、沉著、忍耐、機警、勇敢),然後集合後再來合唱國歌,高喊口號,好一段有「戰地氣息」的日子! 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平靜中過著日子,從不曾去想為什麼事情會這樣,如今回想起來,原來我們一直平凡的與歷史同步走,戒嚴時期軍人眾多,多少人靠著他們的光臨而營生,如今解嚴了,多少「點」的兵撤走了,一些生意也跟著沒落了;以前曾過著「單打雙不打」的日子,如今成為記憶中磨滅不了的過去。原來日子中有這麼多看似平淡無奇的點點滴滴都是歷史未來的根基,正所謂「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走過八二三、古寧頭大戰的金門、開放三通後的金門、料羅灣長泳人群包圍下的金門、風獅爺家鄉的金門、海上仙洲金門,各種面貌下的金門在在都要你我共同心力的投注,憶及以往竟興起展望未來之遠景,奇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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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透明思維擁抱故土──讀張國治詩集《戰爭的顏色》
︽戰爭的顏色︾是個抽象而聳動的書名,從書名印象拓展的想像空間,觸及的必然是他生長的那塊土地實質的感覺系列。 波赫士說:每個時刻都是獨立存在的,無論是復仇、寬恕,還是監禁,甚至是遺忘,都不能改變獨立存在的過去往事。 因此,作者從不考慮政治角度的立場出發,以忠誠的態度,在詩中涉及存活在記憶中的昔日陳跡,現實的時空流程,坦然一一表露他所觸及的溫馨親情,和戰事籠罩下的金門印象,嚴格說來,卷一︹帶你回花崗岩島︺和卷二︹想家的時候︺,戰爭的陰霾,鮮血和炸彈,只行走在字裡行間,直到卷三︹戰爭的顏色︺,金門的圖象才在離鄉的遊子心靈直抵自己生長的土地時,明確而突出的刻意雕鑿出來;那是發自內心摯愛的擁抱和焦慮的關懷,拼貼出來作者久久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脈絡與方向,讀者可自其中欣然窺知作者潛意識浮現於文字的真實心聲。 此書共有五十首詩,年代自一九七四年迄至二○○三年,其中卷一是早期十八年間的作品,那些詩作滿溢著對現代詩極度熱愛迸出的閃亮火花,也充斥初習者稚嫩的新鮮感度,猶如其構造的另一種異質內涵正撞擊空氣中的微粒子,使讀者為之震顫,尤其是︿花崗磐石﹀一詩,大膽見證了一段曾經發生過的史實,其寫景、寫實,或許在此刻是稍顯敏感的綱目,但一如二二八事件確有其事一般,是時空錯置下無法抹去的傷痕。 那天空有多大 祖先的土地就有多大 ::::: ::::: 肅殺的新秋,被炮火輪笞祖地 齒音嘎嘎 滾滾沼泥血漬鄉顏 四十七萬發炮彈碎落家園 宛若滿地蕃薯 ::::: 在世界地圖上,台灣很小,金門更小,但在金門子民的心中卻是無限廣大,而肅殺的秋天與血漬鄉顏的疊置,更是揪心的痛楚,此詩較近︿帶你回花崗岩島﹀,隸屬陽剛之作,即使堂屋泥印疲乏的現代步伐,卻仍有心「認知土地的創傷,去工作/去傳承溫厚的土地」,讀之,心胸為之澎湃。 此卷中剛柔並濟的是︿眼淚總會遞給我一首歌﹀,作者讓淚與歌涵泳成一體,較柔性的是︿奔向歌聲﹀的童年追憶;印象中,我總覺得作者的詩作敘述性強過靈光乍現的知性性質,但︿一組不安的歌﹀和︿南方六段﹀卻推翻了如是的錯覺,如︿津﹀一詩:「你已被誤植/一些鏽與銅綠的陌生/在記憶開口處/旋深旋深/慌慌張張是/一張泊過的臉/覓著津口。」鏽與銅綠的陌生是敏感度十足的體會,泊過的臉,覓著津口,又留下遐思。 而在︿告別金門﹀一詩,則佳句疊置: 港口呈示歲月去向 ::::: 海灣的淚珠化為燈火 舟子以浪人的默思 正面對未知 我依著港口撕裂的笛鳴 邁向星光 ::::: 淋濕的島突然倒退得很遠了 ::::: 請以最初的錨 繫緊我的纜 作者淒然向生長的土地告別,以致笛鳴才會呈撕裂現象,表露出遊子對故土無限的纏綣之情。 而︿二胡﹀一詩是凸出之作,讀之,發現作者留下的追憶空間可供讀者自由馳騁。 卷二︿想家的時候﹀,則是一九七七年至一九九九年的作品,此卷中首推被收入國中國文選修讀本教師參考手冊及多種國內重要詩選集的︿一粒米如是說﹀,米是東方國家主食,作者以主體敘述的方式,勾勒出它的價值能量和形象,使讀者在淺白的文字中找到熟稔和感恩的呼喚,作者曾私下表示:米,若一直是世界某些國家的主食,這首詩便會一直,流傳下去。 而被李魁賢編入︽台灣文學選︾的︿那個年代﹀,是以組詩方式呈現,它以正確而充斥想像空間的圖象指涉荷負了整首詩的重量。 我回頭凝睇,那層層飄揚的 標語書法,我知道將被裱褙於風中歷史 拓印於草莽時代的碑碣 作者為美術系出身,很自然的把美術術語應用於詩中,因為裱褙和拓印恰恰吻合風中歷史和草莽時代的碑碣,故而顯得貼切直且觸心靈。 ︿戳記﹀是紀念九二一震災之作,作者以廣被的愛來關注周邊現實處境,充滿悲天憫人的大愛。 其實,此卷中較突出的是︿一個浪子﹀和︿遺書﹀,前者以散文詩形式呈現,結構完整,意象貼切,讀之,不意間有股辛酸在胸臆間洶湧,後者一再以疊句呈現,而大凡疊句都容易陷入無病呻吟和雕鑿痕跡畢露的巢臼,但此詩卻不斷推陳出新鮮的意象。 他們留下了生命的激情 給土石沖刷 他們留下了無名的憂傷 給溪流洗滌 他們留下空無的吶喊 給黑暗的山谷去迴盪 :::: :::: 而此卷和卷一中,則有多首對其父、母的感恩之作,如︿夕暮裡的母親﹀︿照相﹀︿母親節﹀︿想家的時候﹀︿歌吟記憶的外島﹀︿冬日小徑﹀和︿季節的聲音﹀,可見作者是個孝子,他有幸有著完整的父母之愛,也衍續了他對下一代的親情,如︿孩子,讓我對你說﹀和︿源頭﹀︿初秋早晨﹀。 卷三︽戰爭的顏色︾是二○○一年至二○○三年的作品,大部分為未發表之作。而此卷中,除了︿肉身十字架﹀和︿他們的半島,我們的圓島﹀之外,則完全以金門鋼鐵的形姿與讀者的耳目相碰觸,卷中可斷然看出作者對金門土地由衷緊密擁抱的熱烈情懷,與乎敘述性濃烈的詩性氣息,題金門高粱、題金門菜刀,此刻,我們來看包紮了沉重心情和歷史包袱的︿歷史切片﹀一詩,寫的是金門菜刀: 你一直是內在熊熊火熱壓縮 外表冷峻尖刃的絕情物 無物比你更冷酷更無情 從焰火裡來的,又從火裡回去 這是無法更改的宿命,注定要在水深火熱 輪迴,::::: ::::::,承載歷史重量 射落被詛咒被意涵的彈丸之地 金門子民對這種記憶的烙痕是痛楚的,在心理上很難撫平。因此之故,對伊拉克戰火更能深入體會,在寫給伊拉克的阿里一詩,后記註明:阿里失去雙親,失去雙臂,對媒體說:「我想要這雙臂,因為我要用它來工作。」又言:「一座山也承受不了我的痛苦!」聞之令人鼻酸。 薄薄的身軀,不只承受一座山的沉重 扛起沙塵半島哭泣的鉛重 承受整個土地黑色的憂傷 還要容忍仇恨種子深埋土壤成長的擠爆 繃帶下流血的內心灼傷難復 作者以堅實的文字描摹失臂阿里的沉痛,不就是他本人承受金門在戰火下那種痛楚的親身感受嗎?在︿他們的半島,我們的圓島﹀則把半島阿拉的子民和我們的島相比對,然後,排比出嘲諷的戲碼,雖然此詩的結束稍顯不足,但大膽指陳別人不敢直指的實境,則充分顯示了做為一名詩人的良知和本份。 當然,作者隸屬中生代,他的詩作至此還無法蓋棺定論,但這本詩集的內涵卻讓我們深信他形而上的思維,和美術攝影相濡以沫,當會有更光燦的前景,寫出更深邃、雋永的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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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戰鬥村的作戰構想隨著工程的完工似乎逐步達成,但村落內四通八達的地下坑道,在維護保養方面卻成為沈重的負擔,因為當初未用鋼筋水泥構築的坑道,外表看一切如常,但內部已經嚴重坍塌。符文敏先生回憶說:「戰鬥村的構想在民國五十七年被提出來之後,各戰鬥村幹部即督導民防隊員挖掘村里的坑道,金城市區的四個里也都有這類工程,不過當時受限於財政,都沒有採用鋼筋水泥的建材,那時完成的坑道全是土坑道。許績永任鎮長時,土坑道已經塌陷的很厲害,有一次民防總隊副總隊長酆子儀邀我共同巡察土坑道,我們從鎮公所下去,經過縣政府,一路上,坑道頂一直在滴水,而且不時落下泥土,我說:『我們下坑道之前沒有知會其他幹部,萬一塌陷,沒有人知道我們埋在底下。』那時還沒有大哥大和無線電,後來他聽我的勸告,才找出口上來。金城的地下坑道很多,西門里有一段坑道經過民房下方,後來因坑道塌陷造成房屋傾斜,屋主還寫了一封存證信函通知我們,說:『如果房子塌陷,要我們負完全責任。』我們接獲通知,立刻向上報告,一面帶人勘查,並馬上給予補強。」 民國六十五年四月總政戰部副主任蕭政之中將蒞金視察,有鑑於土坑道的缺失,決定由國防部撥下經費,選擇重要的戰鬥村,陸續進行坑道工程整建。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五年四月總政戰部副主任蕭政之中將蒞金視察並指示:『選定數個重要戰鬥村,利用坑道連接現有的兩用堡,同時視實際需要增建其他工事設施,構成的一座完整的戰鬥體,所需經費由國防部與金門地區共同負擔。』根據這項指示,金門開始了為期長達數年的戰鬥村工事整建。這項工程經歷五位司令官,六位縣長,耗費一億五千餘萬元,是金門歷年最大的民防工事工程。」 這項工程由自衛總隊負責規劃、協調、執行、驗收及結案。當時針對每一個戰鬥村的戰術的價值重新評估,再根據戰術的需要規劃戰鬥村的防禦工事和武器配備。實施整建工程是後勤組的業務;不過戰鬥村的武器配備事先經由戰情組詳細評估。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其實後續建造的地下坑道與我的承辦業務也有很大的關連,民國六十四年我開始承辦作戰業務,一般作戰工程必須根據作戰的需要來設計,作戰的構想是什麼?才能決定該項工程應該配置多大的火力,役勤組才依據火力配置的需求設計、構圖、施工。當初決定優先興建瓊林地下坑道,就是依據作戰單位的要求,是因為瓊林位於金門的蜂腰部,戰略位置最為重要,所以作戰部門決定由該村先做,地下坑道工程我均曾參與並提供意見。」 當初為了節省經費,都以各村現有的土坑道拓寬加深,然後再排列鋼筋灌漿,用以貫通兩用堡。當時負責作戰業務的黃錫安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五年開始加強戰鬥村工事整建,利用舊有的土坑道予以拓寬、加深,然後排列鋼筋再行灌漿,用來連結村莊周邊的兩用堡和伏地堡。」 民國六十七年以後曾經擔任副總隊長的梁振瑛先生回憶說:「坑道施工之前都是經過總隊長、我及戰情組的人員到現場實際調查,戡定路線後,才進行細部規劃,坑道的結構也是經過專家設計,具備抗爆的能力,工程委由部隊的工兵來施工,經費則由國防部直接撥發。」 工程計畫經過戰情組的評估後交給後勤組,後勤組根據戰情組的需求來設計。其實,工程的構圖是經過層層的研究和審核,當時負責這項業務的總隊部後勤組長楊世英先生回憶說:「初步構圖是我設計的,金門防衛司令部也參與設計,總共有二、三種設計圖樣,再由民防總隊張修壽總隊長親自帶到台灣,向國防部總政戰部王昇將軍面報。總政戰部對此項工程也非常慎重,還特別委請後勤司令部工兵署專人來設計,目前金門的民防坑道工程是工兵署設計的。」「工程分三期來完成,金防部及政委會決定以瓊林村為第一期工程,整建金城為第二期工程,第三期整建安岐、斗門、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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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發現不一樣
我在浴室洗澡,七歲的大兒子「闖」了進來;哦!不!應是我沒鎖好門他又沒敲門,所以推門直入後我就「春光外洩」了。 我為自己的疏忽向兒子道歉,並對兒子「機會教育」:鎖門是常識,敲門是禮貌。兒子聽了點了點頭,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身體看,充滿疑惑地問:「媽咪,為什麼妳和我不一樣呢?」 想想,這一年來眼見兒子日漸長大浴缸「裝不下」,加上也該訓練他獨自洗澡了,我不再似以前般和他共浴,他大概不記得以前我和他共浴讓他「看光光」的時候了::::。 大兒子小時候特別黏人,一看不到人就哇哇大哭,因此我只有門兒開開地讓他看我洗澡。有時洗到一半,他無緣無故地哭了,我就得光著身子濕答答地跑出浴室,抱他哄他逗他開心,若是他大少爺不「賞臉」,我還得又唱又跳地來段「豔舞」哩! 兒子九個月大會爬的時候,就常常爬到浴室門口看我洗澡,有時看得「起勁」,會想進來「摻一腳」;那我就得在浴室門口用臉盆、水瓢、小椅子,甚至沐浴乳、洗髮精擺「七星陣」防止他爬進來,通常等他「破陣」而進時,我也剛好洗好了。有時不知是不是我洗太久,他不耐煩了,還是他發現媽媽的身材太差,實在看不下去,他便哇哇大哭,於是我只得洗戰鬥澡,草草「收兵」囉! 到了一歲多時我便常常帶他一起在浴缸裡泡澡;偏他的花招不少,一會兒要小車車一起洗澡澡,一會兒小熊熊也要進來,拼圖、球球、故事書都不可少,有一次連小魚缸裡的金魚也倒進來,還好那時是夏天洗澡水水溫不高,否則那天我們就有「鮮魚湯」可以喝了! 後來小兒子出生後也加入;小兒子大約三個月大時,我們母子三人就常一起同享親子共浴的樂趣,實在不亦快哉。 他們長大了些,大兒子有時會體貼地說:「媽咪我幫妳洗後背」還揉揉捏捏地作按摩狀,小兒子也會胡亂搓我頭髮幫我「洗頭頭」;啊!「美女入浴」有「猛男侍浴」:噢呵呵!偶真素太幸福!太美滿了! 不過兒子們偶爾也會說一些讓我想把他們趕出去的話:「媽咪!妳一下水,浴缸馬上就『漲潮』了,妳太胖了!」大兒子驚呼。我白了他一眼(雖然我也確實發現真的「水位上升」了不少)。「媽咪ㄋㄟㄋㄟ小小,屁屁大大!」小兒子在浴缸裡尿尿,害我洗「童子尿澡」被我罵以後,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來。哇咧!:::(這個不肖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實在是欠扁)。 現在,兒子已大到「懂得」發現「男女有別」了。該如何告訴他為什麼媽咪和他不一樣呢?現在的孩子從電視上吸收的資訊超乎我們想像,不能再用「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這類話來塘塞。 我問他:「你發現媽咪和你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呢?」「妳有大ㄋㄟㄋㄟ我沒有,可是我有小鳥鳥妳沒有」「嗯!因為小貝比要吃奶,女生的ㄋㄟㄋㄟ就是要製造奶給小貝比吃的呀?還有你和爸比、弟弟都是站著小便,因為你們有小鳥鳥所以用站的好方便,那媽咪沒有只好用坐的啦;還有我們去游泳時,你有沒有發現男生都只穿泳褲而已,可是女生卻都要穿可以把ㄋㄟ ㄋㄟ也遮起來的泳裝,那就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寶貝,要好好保護不可以隨便給別人看到,更不可以隨便讓人家碰(現在社會變態人太多,這點一定要教)。所以這沒什麼特別,只是男生和女生的一點點不同而已,我們要珍惜自己的身體,也要尊重女生跟男生的不同,不管是當男生或女生都是件很棒的事呀!」。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問我一句:「媽咪!那什麼是波霸?」「啊!那是:::那是:::」 我支吾著不知怎麼解釋這個和我不曾有任何「關係」,不知算是讚美還是輕佻的形容詞,兒子小小年紀怎麼問起這個來?現在的電視真是害人不淺!「唉呀!就是波霸奶茶嘛!媽咪妳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呢?」兒子露出終於把我考倒的得意表情,我鬆了一口氣;想想: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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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三位恩師,影響一生
「天、地、君、親、師」,師列五尊之一,備受尊崇,自古已然。大凡人之一生,除了父母,影響最深的,應屬老師,老師之於學生,猶如父母之於子女,正所謂「一日之師,終身為父。」老師對學生之恩德,真是山高海深。自幼及長,受業教師,多不勝數,有些記憶已模糊、有些印象較深刻,有些則終身難忘;在我一生之中,有三位恩師,對我影響,至深且鉅,不得不在此提出,除致最高之敬意,並表永遠之感恩。 第一位恩師是何浦國小趙維昆老師,他是我國小四、五、六年級的導師,那年正是老師特師科畢業,隨即申請返梓服務,一展抱負,老師音樂造詣很高,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每天天剛亮時,他便到村外池邊練習聲樂,一則空氣清新,一則避免擾人清夢,有時他也練練拳腳,看見挑不動海蚵的鄉村老婦,他一定伸出援手,服務到家。我很喜歡聽他敲擊清脆悅耳的洋琴、拉奏哀怨感傷的南胡,以及那熟到能背後彈奏的中山琴,還有能自彈自唱的風琴,這些本事已令我們學生懾服不已,也尊定了我們對音樂的喜愛與為人服務的精神。 最令我們感動的是他的教學熱忱與做事的衝勁,為了讓我們能夠課前預習,教前必先實施課前準備測驗,六年級時,由於有全縣性畢業會考,各校為了爭取前三名,競爭頗為激烈,由於當年浦邊尚無水電,老師規定每天早上天一亮,近村的同學便要到校早讀,老師一定更早起來,在校「恭候大駕」,讀了一陣子之後,再回家吃早餐;晚上則分單雙號,由於當年宣傳砲單打雙停,學校規定雙號晚上要到校晚自習,單號則在家裡自習,到校自習雖無電燈,但學校用氣燈(磅燈)照明,已比家中蠟燭、油燈亮了太多,老師規定單號晚上七點至九點,務必看書,他會巡查,曾有一位同學,因為某晚雷雨交加,提早就寢,誰知老師風雨無阻,果真去查,隔日是左手五下、右手五下,交換著打。在老師的嚴管勤教之下,會考成績果然不同凡響,得了全縣第三名;也讓我們養成不敢偷懶、腳踏實地的習慣。在我們這一屆迷你班級的九位畢業生中,後來就有五位擔任教師,也許是受老師的影響吧! 第二位恩師是金城國中黃武仁,黃老師也是一畢業就自台返鄉服務,剛好當我國一導師,國二時,學校實施能力分班,我又很僥倖地分在黃老師的班級,國中三年,我們那一屆,好像只有我與陳佳德二人,讓黃老師當了三年的導師,真是有緣,更值慶幸。 國中三年,我均住校,黃老師也是,老師每天一早起床,先做體操,接著就讀書,有時讀英文,有時準備教材,因為他上的課,幾乎都事先背起來的,我們住校生,深受其影響,學他一早起床,到校園找一幽靜之處,開始背英文或國文,尤其是國文,還可現背現「賣」,老師逐句聆聽,並在課本上打分數。 上課時,老師一板一眼。認真教學,學生個個聚精會神,虛心受教,老師板書工整,方方正正,真是字如其人,耿介不阿;老師很少體罰。只記得一次,班上十多位同學,犯了較嚴重的過錯,老師真的動怒,狠狠打了下去。同學經此教訓,痛改前非,對老師更加敬畏,也更加積極進取。還記得當年,每週六下午的第一節是班會,第二節是大掃除,老師一定以身作則,與同學一起清洗,同學見了老師比學生賣力,無人敢偷懶,這一點影響我日後當了導師,也效法恩師身先士卒,與學生同甘共苦。 第三位恩師是台灣師大陳光輝老師,老師學識淵博,教法創新,講課鏗鏘有力,穿著樸實大方,他是我大二、大三的導師,令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師極富研究精神,不斷充實自己,他常說:「身為一位教師,幾年內若不進修,便會落伍。」老師幾乎以校為家,即使深夜將臨,依舊在研究室看書著作,無形中給了學生最佳的典範。 大一製作班刊之時,由於我擔任文書與美工部分,老師認為我有一點藝術天分,要我去學裱褙,以便在大三教材教法課時,可以擔任教具的製作,老師鼓勵我上台、鼓勵我發表,給我許多磨鍊的機會,甚至畢業後,推薦學校服務,課程標準的修訂,老師仍然繼續給我許多的指導,讓我在教學上,逐漸長進。 時光荏苒,轉瞬之間,我已擔任了二十八年的老師,自始至今,一直奉恩師之言行為圭臬,視恩師之人格為典範;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同仁曾經問我:「截至目前,好像還看不出你有職業倦怠,而且極富教學熱忱。」如果我今天真的在為人處世上、在教學工作上有一點值得可取之處,這都得感謝三位恩師對我的影響,都應歸功於三位恩師之諄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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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偷藏的門板
放暑假,總會約好姊姊、弟弟帶領孩子們回家鄉小住,這群小蘿蔔頭開心極了!他們在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塔洋樓的老家穿梭,在門口埕嬉鬧聊天,在古井旁享受井水的冰涼,在海灘挖掘蛤蜊、追逐招潮蟹、撿拾貝殼,在聚落鄉間賞鳥、聆聽蟲鳴鳥叫,在夜間找小熊星座、北極星,它們總有發現不完的驚奇。我不禁慨歎,大都市長大的孩子少的就是這些野趣,然而,只要到金門俯拾皆是,從他們的雀躍表情我又溫習一遍童年,他們的暑假生活一定精采又回憶無窮! 老家建於民國十四年,祖父蔡開國青年時期即到南洋蘇門答臘西部城市巴東光務謀生,因其汲汲營營、刻苦自勵,再加上處世誠信、學識能力俱佳,頗懂經商之道,開設『光大行』商號經營熱帶栽培業,隨即累積財富,匯錢給家鄉的伯祖父蔡開盛,興建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塔洋樓的中西合璧房子,可見花費財力必可觀,祖父出資、伯祖父購料監工,兩兄弟齊力合作展現的風範足讓我後輩景仰。 我呢!回金門老家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因為具有文物保存價值的『前水頭蔡厝蔡開盛、蔡開國昆仲古厝』將交給國家公園修護,並作為永續的展示及古厝活化利用,所以還得處理一些後續事務。在清理舊物時,堂侄在大廳堂屏後的夾層上找到一堆的門板,其上佈滿灰塵還夾雜著蜘蛛絲,想必是塵封相當久的年代。每扇門板都很厚實,在晦暗又進出不便的二樓夾層上,要搬離到空曠明亮的天井是一項大費周章的工程,找來弟弟、表弟連同堂侄、我共四個大男人,如臨大敵般的戴上口罩、手套,採取兩人在夾層上、兩人在平地接駁的方式,數小時後十三扇門板終於重見天日,此時,四個人皆灰頭土臉、衣物亦被汗水漬得溼答答,這也難怪,每扇厚重的大門扛起來如同小時候隨父親種莊稼時收穫高粱裝袋一樣的笨重。 稍事歇會,將每扇門板搬到門口埕,一字排開的立在古厝前落的牆身,逐一把門板灰塵清除,再從門口埕旁的古井打水上來,用濕布擦拭門板,然後依門板長寬尺寸、門的聯對及門鈸裝飾物作配對,共組合六門十二扇門板,有一門板落單了。當金黃色的夕陽餘暉灑落在每塊門板,我心好是感動。我仔細端詳每扇門、觸摸把弄門的配件,門板的材質是紫杉木,此樹種的原產地在福建武夷山,今日已禁伐且被保護的珍貴稀有樹木,門板正面漆上褐綠色並保有木材年輪的色澤,色澤柔和協調;門的構件有門鈸及門環,門鈸也稱為「鋪首」,為拉攏門扇用的金屬構件,門環是門鈸上的金屬環,於門拉攏後,兩環交疊上鎖,可防範外人闖入,訪客來時亦可拉門環敲擊門板以發出聲響告知主人。六對門的門鈸及門環型式分三類,第一類是錫銅質料八角形雲紋透雕八卦及蝙蝠的門鈸,上面施作吉祥圖紋的淺浮雕,配上約九公分直徑錫銅質門環,頗有氣派,此類門板較厚,必是重要的門面,是裝置在區隔戶內戶外的門;第二類是錫銅質料長方形透雕『卍』(讀萬)字祥瑞紋樣及四個對角雲紋,配上約雞蛋大小橢圓形銅質門環,頗具巧思,這門應是裝置在尊貴的內室;第三類是無門鈸僅有約九公分直徑鐵質門環,簡單撲拙,這門應是裝置在較為不顯眼的內室。 最令我佩服的是門上聯對,金色框紅色底書寫黑色行書字體,不僅可以欣賞中國書法的美,而且句句深具意義。 如『業精於勤、德斯其厚』,其意義:精進學業得勤勞不懈,韓愈的︿進學解﹀提到:「業精於勤,荒於嬉」;欲厚德性應日積月累修習之,隱含進德修業要達到與時精進是不能片刻荒廢,此聯對貼於書房的門。 如『河圖、洛書』出處是︿易經.繫辭上﹀:「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又︿竹書.紀年﹀:「龍圖出河,龜書出洛,赤文篆字,以受軒轅」,又相傳「河圖」是伏羲氏見龍馬出於黃河,於是據此畫成八卦,而「洛書」則是夏禹治水時,洛水出神龜,背負九種文字,大禹排列其次第,始成為治理天下的九種方法,故又稱「龍馬負河圖、神龜馱洛書」,經常以吉祥圖案出現,我在鹿港龍山寺三川殿前的石枕就看到以精製的青斗石石雕呈現,今以文字出現於一般民宅更具意義,此門一定裝設於書房,它正說明漢字的起源,似乎叮囑為學的子孫更應懂其義涵。 如『三多、九如』其意義:「三多」是多福、多壽、多男子,一般會以佛手柑、桃、石榴表示三多,這是中國傳統社會常用的祝頌詞;「九如」是指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松柏之茂,另外還有一種說法,九如是指九方如意,古時把山、阜、岡、陵、川以及東、西、南、北四方統稱九方,此隱含無論在何處,祈祝恆常如意,人一生所求不正是如此嗎! 如『仁里、德門』其意義:努力修養以達到有道德聲譽的家族門風,進而使鄉里風俗仁厚,在此訓勉居住者應以仁德睦鄰並擴及鄉里。 如『福鹿、吉羊』其意義:福是吉祥的總代表,中國傳統的五種幸福︽尚書︾︿洪範﹀寫道:「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民間又指五福為福、祿、壽、喜、財,以及家鄉長輩常說「財子壽」皆包括在「福」的範圍內;「鹿」據說是瑤光散開而生成的,常與仙人為伍,牠能兆瑞祥,因而被稱為瑞獸,傳說鹿能活千年以上,被視為長壽的仙獸,鹿經常與仙鶴、靈芝、松樹在一起,壽星南極仙翁總與鹿為伴,鹿保護靈芝仙草,並向人間降福、降壽、永保安康,此外,「鹿」與「祿」同音,寓意藉科舉求取功名,希望祿星高照長享祿位。古代「羊」字與「祥」字通,「吉祥」多寫成「吉羊」,因為羊是重要的家畜、財產,擁有牠幸福人生得以保障;考「吉羊」一語來源,︽說文︾「吉,善也,從士口。」又:「祥,福也,從示羊聲」,換言之,吉、祥、福、善,意思相同。從這些引申,不難理解吉祥是人們千古永恆的追求主題,也是人們美好的祈禱,吉祥動物使傳統吉祥文化豐富多彩。 我終於懂了!屋建造時參與的木匠、工藝匠、文人雅士,乃至於主人的見識、財力、對子孫的期許,在此交匯整合的作品,蘊成古厝的內涵,這就是父親曾說的『厝成家成』吧! 納悶的是,如此厚實精緻的門板為何與原本裝設的門分離呢?我逐一依尺寸、特徵比對,正好還原到護龍後方洋樓的六對門,十二扇門板皆找到歸位,這讓我的情緒更是激動,因為洋樓屋頂、樓板今已坍塌待修護,讀高中時洋樓二樓就是我的起居室兼書房,在偌大的空間我架設床板、蚊帳、電線、燈泡,再擺張簡單桌椅,渡過在家鄉的最後三個春、夏、秋、冬,夏天閣樓上讀書最為悠閒舒適,夜間走到戶外露台享受清風徐徐,或沉吟想心事、或記誦功課,仰躺在磚坪上觀星賞月是我的最愛。最難受是秋冬春季節,九月底至隔年三月是東北季風期,風力特別強勁,若逢大陸冷氣團南下,氣溫驟降,住在有門沒門板、有窗沒窗門的閣樓上,更考驗我塑造「溫室」的能力,於是我把裝高粱、小麥穀物的麻布袋釘在門柱上,把裝化學肥料的塑膠袋塞住窗口,如此擋風方式,倒也收到「可居性」的效果,還為此創意感到沾沾自喜呢!有幾次風力超強,冷颼颼,寒風刺骨,父親不忍我住在閣樓,我總以冷有助提神可多念點書搪塞之,隨口問道:「門板、窗門板怎麼都不見呢?」「早期住兵,被兵仔拆走」父親簡短回答,我看出他惆悵的眼神,可以理解,軍管時期多言招禍,從父親身上我學到明哲保身之道,不敢多問:::。 事隔二十餘年,兩岸關係鬆綁已達小三通階段,禁忌話題可以攤在陽光下討論,甚至紀錄成歷史,訪談家鄉長輩再對照國共戰爭史,民宅的門板被部隊強制拆走已司空見慣。『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古寧頭戰役之前,國軍為防備中共攻打金門,積極構築防禦工事及碉堡,在軍事緊急政府又無力支援建材之下,乃向民眾強制征集建材,規定每戶必須繳交門板,繼而拆除民房、破屋、牛馬舍,水頭村打從清初就有的石板條馬路,也逐一被撬開取走,甚至於田間的祖先墓碑也不放過:::』七十多歲的長輩談起往事依然鮮明。老家的這堆門板可能就是在三十八年時,冒著大風險偷偷的藏在未曾進出的堂屏後夾層上,事後真的遺忘了,還是心有餘悸、噤若寒蟬的含糊回答呢,隨著長輩陸續離世,追查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但是長輩保護祖產的行跡,哪怕是門板,令我動容,有道是:「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屈指一算,五十四年了,能重見天日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相信,古厝是有靈性的。 精深的國學竟然可以在尋常百姓家門抬頭可見,博大的中國文化內涵是可以落實在常民的生活方式上,這些深深打動我的心。 在門板的時空中穿梭著,不知不覺夜漸漸深,月兒高高掛,我仰望夏夜星空,一閃一閃的星兒彷彿是祖父透露的叮嚀:古厝是有生命的、有感情的;古厝是有內涵的、有故事的,你要用心解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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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戰備準備的工作在戰鬥村警員的督導構建下,逐步達成家家有洞,村村有壕,家屋牆壁均開鑿槍眼火口的要求,並朝著「地上生產,地下生活」的目標邁進。 「戰鬥村」的概念在民國五十七年被提出來之後,民防工事的構築一直是金門地方當局工作的重點,工事也逐步加強,從村內推進到村外。王清林先生回憶說:「作戰計劃必須分析地形地物的戰術價值、敵方可能的入侵途徑,以及我方的兵力、火力部署,對策方案最少要有二、三個。戰鬥村防禦戰鬥概分為村外、村內、核心陣地堅守三個階段。村內戰鬥要利用房子原本就有牆角射口及窗戶做為射口,或在巷道堆置沙包。村外戰鬥要利用地形地物,地形較薄弱的地方要建防禦工事,如碉堡和機槍堡,如限於經費,就多挖一些散兵坑來配合。」 「在戰鬥村的作戰計劃之下,陸陸續續構建了許多碉堡工程,大部分的工程是集中在民國六十二至六十三年間,這段期間建了二百多座碉堡和一八○餘座機槍堡,工事最多的村莊就是瓊林。那時我任賢庵副村長,我們村內也做了好幾座,不過對整個業務的了解是在我進入總隊部之後。碉堡和機槍堡大都建於交通要衝,靠近大馬路或主要巷道,機槍堡一般是單獨存在的,用來架設機槍之用。碉堡分伏地堡和兩用堡,伏地堡的頂部只是略高於地平面,堡體大部在地平面以下,射口比較小,內部空間較小;兩用堡因具有作戰及掩蔽的功用,所以稱為『兩用堡』。」 當時負責兩用堡、機槍堡構圖及督建造的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民國五十八年最後一批防空洞驗收時,國防部總政戰部認為救總多年來補助戰地民眾構建防空洞業已完成階段性任務,今後為因應實際需求,應構建既可供民眾避難,又可供民防部隊遂行保家保鄉作戰之工事。最後行政院認同總政戰部的意見,並核定今後戰地民間構建防禦工事的事務,統由國防部負責辦理。戰地政務委員會將公文轉交縣府,當時縣長郝成璞指示:『構建民間避難(作戰)設備工程仍由民防總隊主辦』,於是工作又落到我身上。」 「最初,我委請工兵單位幫我設計工程圖樣,工兵單位因工程太多,說沒有時間幫我們設計,婉拒我的請求;我又請縣政府建設科設計,他們說:『那是軍事工程,我們不懂。』最後迫不得已,只有自行設計。我本身是工兵學校初級班第八期出身,受過一些土木工程的專業訓練,對工程多少懂得一些,『八二三砲戰』之前即曾參與開挖太武山坑道,以後又在部隊負責建造一五五砲陣地、部隊的掩蔽部和機槍堡,所以有一些軍事工程的經驗。當時民防總隊這方面的人才比較缺乏,所以我只好自己動手。為了趕上工程預定進度,我連日熬夜趕工,總算完成了這項工作任務,並將它命名為『兩用堡』。」 兩用堡的構建是依據各村在戰術上的重要性及現有人口、民防隊員、村莊大小、形勢等條件審慎評估而後建構的。王清林先生回憶說:「它(兩用堡)有三種形式,第一種是平面式:堡體前面是作戰用碉堡,後面則是掩蔽部;第二種是台階式:這是配合地形而興築的碉堡,碉體內部呈階梯形式,較低部分做為避難的掩蔽部,依台階而上,堡體的高部是作戰用的碉堡;第三種是重疊式,也是因應地形需要,碉堡的下層是掩蔽部,上層則做為戰鬥用途。」 楊世英先生回憶說:「第一期興建了一四四個兩用堡,由國防部撥款新台幣七百五十萬,當時司令官為馬安瀾將軍,民防總隊長是韓卓環將軍,他們對這項工事都非常重視,時常蒞臨工地視察、指導,工程由守備區部隊協建完成。第一期興建的兩用堡全部是平面式的,但難以適合各種地形,所以在第二、三期便增加雙層式和階梯式的。第二期工程於六十二年開始施工,總共興建了機槍堡三十五座,兩用堡五十一座,掩蔽部一二○座;於六十三年底完成驗收,六十四年初結案,上級的撥款數額已記不清楚了。瓊林因位於金門的蜂腰部,戰略形勢重要,是全縣兩用堡最多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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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大小孩」學電腦
日前學校辦理的「全民上網終身學習」電腦研習業已圓滿結束,師生都獲益良多。我站在旁觀者(雖然身份是助教)的立場倒像是重新認識這些已完成或未完成正規教育的人們。 我們常稱早熟、說話、行事像個大人的小孩子為「小大人」,但今天我要反過來稱年紀不小、說話、行事與小孩子相仿的大人為「大小孩」,尤其是他們在碰到困難的時候更是明顯,原來再怎樣嚴格的父母在挫折當前時也是會出現小孩子求救般的眼神,在完成一件自己看似「不可能的任務」時也有一股成就感,多可愛的他們啊! 上課的洪老師準備齊全的軟、硬體,一步一腳印的帶著他們走進電腦的世界。「他們」指的是十六個來自各個家庭、下至十九歲上至五十來歲的男女,他們來自各個工作崗位、來自各種身份,但這六天晚上都是「學生」,是我們電腦研習「進階班」的學生,都是同班同學,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同學,沒錯,「終身學習」,從他們身上看得到的不就是社會的縮影嗎?有位自稱離開學校教育太久了,電腦「都不會」,七點的課,六點二十分就準時報到,趕不上老師的進度時也會任性的說:「我要做完剛剛的,趕不上老師的進度有什麼關係嗎?」然後慢慢的摸索,一次一次的問,我想她應該懂了些,雖然她還是「怕」電腦,還是一直說自己都不會,卻滿心謝謝教她旳老師(主講的洪老師、助教的我、以及替代役們)。有個家庭三個人參加,父母帶著未入社會工作的小孩(或著說是小孩帶父母),那父母年紀不小,但不遲到、不早退,真是小孩子的榜樣,那認真的態度讓人佩服,或許是資質不好吧!也或許是少接觸,明眼人卻也一眼就看得出他們「不太會」,即使一步一步的教,他們始終記不住或是不敢「亂按」,但至少對電腦該是有進一步了解了吧!這是不錯的親子學習經驗吧! 在報名截止前因人數些微不足,而打電話給一個上梯次有參加,我看來挺認真的媽媽,她一口答應要來,過一會兒又打電話問我,她先生能不能也參加?我答應了,這是一對夫妻共同來學習,步入中年的他們,曾經是世界展望會成員的他們,從他們的學習態度上看得出他們「渴望」多會一點電腦,一有問題就問,問好了自己再操作一次,不會的再問,這就是學習任何知識的不二法門吧!有二位是妯娌關係,年紀輕輕,樂於學習,有她們教室多了不少笑聲,只是學習途中婆婆住院,所以後來的心情有了點起伏,有的時候顯現不安(尤其每在課程結束前),看得出兩人因此課程關係更進一步。有位媽媽帶兒子來,不會的問兒子(念小學),有的時候反而是兒子坐著操作,媽媽站在旁邊看,到時獲益最多的會是誰呢? 有人原在工作上就需電腦,所以不陌生,但我們這次用「非常好色」做的各個成品,可都是他們的「心血結晶」呢!有的人不輕易按鍵盤,但想好下手時卻讓人驚訝「好棒哦!」有人做了不好馬上換,不好再換,這大概就是「嘗試錯誤」吧!有人很容易滿足,只要成品還可以就好了;有人精益求精,有人模仿,有人創新。因為所有配備學校提供,也看出有人的知足,有人的盡量滿足自己,彩色作品列印,有人一張就滿意了,有人需要比人多印,就連冷熱飲也一樣,這就是人生百態啊!雖然在校園中、社會中大部分旳我們都是「中等」男女,但從各個層面看他們就是有「個別差異」,我們這群也不例外,結業式時大夥兒把產品放在面前的桌上,合起來還真可觀呢!名片、信封、信紙、賀卡、海報都是絕無僅有的東西,雖然是範例改的,雖然有些看似雷同,還是自己親手叫出來、改出來、印出來的,有時也不過是「英雄所見略同」罷了!我在學校的留言板上祝賀他們旳結業,也同時希望他們繼續學習,有意見留言給我們。拿著結業證書,拿著自己的作品,再來個大合照,再做張通訊錄,為這每次連續三個小時的研習畫上完美的句點,期待下次再有機會共同學習,學習的樂趣無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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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失落的星光
好久沒看星星了!路燈下的你突然輕聲嘆息。 數不清有多少日子了,日復一日你拖著沉重的影子試著在空白的生命上描繪出你理想中的台北夢,然而胸口那顆日漸寂寥的心卻在記憶的地圖中一遍又一遍地尋覓著舊日的金門景色、搜尋著日漸傾頹的故居老厝、甚至找尋著你年少時那迷失而不斷傾斜的徘徊。你偶爾會對自己身上流著金門人的勤勉血液感到得意,而你踏實的作風更在同學、同事、主管間贏得好評。經過多年的奮鬥,看著昨日遙不可及的夢想在今日為你凝聚成眾人羨豔的目光,你卻在赴陽明山夜遊的那夜赫然失神:原來台北的皎月下,令你目光迷離的竟是金門的星空。 每每想起金門的臉孔以一種無法理解的速度在你眼中模糊、變形,你的心就會迅速遭來一陣攪割,你想大聲激辯,心中更蓄積了千言萬語,但只要思及這幾年對於故鄉而言你也不過是個缺席者,你就汗涔涔地感到愧疚,甚至覺得在內心的某個角落遺失了什麼。面對這樣難言的心境,你只能選擇以沉默作為你的控訴,因為你只是一個不曾參與這場劇變的島民,你僅能在年度的返鄉途中像個遊客、像個過客地逐一接受金門遭逢的大刀闊斧。 但你知道自己還是可以為金門做些事,至少你可以緬懷故鄉所有的存在與流逝中的過去,因為你總能夠輕易地察覺故鄉的某條路已拓寬並鋪上柏油;至少去年的春節當你向雙親如數家珍地提到村莊內某轉角已正大光明地立起了一「座」街燈時,他們就未曾察覺這樣的巨變;至少在返家的隔日你就會得知榕樹下已永遠失去某位叔公或嬸婆的靦腆笑顏,雖然這樣的消息總是令你悲傷。你慢慢地了解這種過程是天經地義般的熟悉而自然,因為這裡依舊是你土生土長的故鄉,即使台北已轉為你生命的重心,這個事實從來不曾改變。 多久沒看星星了呢?你像個孩子般扳著手指頭,細數著這些年來的滄桑歲月。 童年遭受嘲弄的許多場景早已深深烙入你的生命,即使你多次刻意淡化亦無法將它們輕易抹去。你清晰地記得幼年時那小小的自尊心及其中一磚一瓦堆築的哀傷;你要求自己學會用小小的成就來武裝自己巨大的卑微,縱然常常感到力不從心;你懂得力爭上游、選擇用日以繼夜苦讀方式去爭取高分;你總是把比別人多付出的心力當成學習的機會,更在吃苦的過程中緩慢地累積了足夠的才能。正因為你是這樣的積極與努力;正因為你懂得把吃苦當作吃補;正因為你有靦腆而親切的笑容作為人際關係潤滑劑,不知不覺你也就漸漸在同儕中贏得原本應得的尊重及地位。 那年如願考取台北某國立大學的消息對你不啻是個極大的激勵,你在心中堅定的告訴自己:今後你將在台北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即使你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於是你發了狠的求學、工作;發了狠地吸取著這個城市的經驗;更發了狠地學會如何在眾人間的夾縫求生存,最後竟也不知不覺發了狠地遺忘了闊別多時的故鄉。 如今回想起這一切,你不禁驚懼自己當時的殘忍與麻木,因為發了狠的你最後更選擇以漠然的姿態面對故鄉,甚至暗暗對幼年居住的村莊埋藏著眼不見為淨的逃避心態。於是當你對故鄉再也不復熟悉、甚至連年少記憶中關於金門的面貌也逐漸模糊,午夜夢迴的你開始覺得悵然若失。 街燈下,返鄉的你無法在刺目的白光中確認今夜的天空是否依舊為你點亮了年少那盞星燈,於是你走出村莊,試著找尋著回憶中村外那片相思林地。 步入相思林,童年記憶裡一幕幕的美麗畫面如潮似水地流過你的全身,你憶起幼年時居住在這個村莊的點點滴滴:如同今天、如同金門人所熟悉的夏天,當風穿過村外遍野的高粱田泛起的棕紅色波浪時,你與祖父母穿著長袖舊衣在田埂上一刀一穗地收割;當蟬聲震動田邊數株芭樂樹上搖曳的青翠果實時,你與同學們呼朋引伴攀爬枝椏去品嘗那甘甜而帶點苦澀的野芭樂;當陣雨喚醒路邊池塘中沉睡已久的墨綠蛙鳴時,你忘了返家、忘了淋濕的制服,獨自一人癡癡地在池畔聆聽大自然的吟唱而不忍離去;更有停電的夜晚,當星光灑入故居老厝的庭院,你與家人們席地而睡,斜躺在涼爽的南風中隨著家人天南地北的閒聊漸緩地航向夢鄉::::。 走出相思樹林,卸下心防的你在星光的照耀下,神情、笑容竟是如此的祥和動人,這一刻你終於明白:故鄉的星光閃耀依舊,她早已悄悄地點亮你心中始終不願面對的那片闇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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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夏庭院
上班的日子,每日來去匆匆,無暇觀賞庭院的花草。平日大家各司其職,屋外的一切,有外子管轄,咱們每日穿梭進出庭院中,有些視為當然,沒注意到隨四季的變換,庭院的彩裝也跟著改變,總要由外子提醒說明了某件特殊事來,才會關注些,否則身邊的花草事務,可真是無暇去注意。暑假到來,閒情自然跟著來,也體會到平常的周休二日根本不夠看,因假期排定有各項固定的活動,時間往往還是不夠用,真是對不住屋外的花花草草。 六月底至七月中,這段時日清晨醒來,外頭除了鳥鳴外,仔細聽下怎麼有雨聲?要外出晨泳的我可不願見到雨,待天亮時仔細往窗外瞧,馬路乾爽也沒見雨滴,但低低落落的雨聲從何處來?詢問院子的管理者,外子說明是咱們院中最高挺,達有十公尺高的香椿老大,今年他有異於往年的表現,開滿了一樹的花,只要仔細瞧瞧,滿樹的蒼蠅流連往返其四周,而滴滴落落的雨聲,就是他的花朵凋謝後,落下敲擊到其下的各種植物,落地所產生的音響,這已經進行多日,而來去匆匆的我,竟然這麼晚發現,還以為是下雨聲,差點錯過這美妙的花落聲,朋友你聽過嗎?七月中旬過後就結束這天然樂章了,因到月底時,香椿樹的小種子已出現。今年的花期算是過了,好看、好聽的香椿曲就待明年初夏見了。 庭院的三棵紫薇花,有兩棵開紅花,一棵開白花,已帶來多年的艷暑。當庭院開始植花種樹時,他們就已搶盡先機,佔得地宜,搶位植栽於進入庭院S型紅磚小道的大門口前側,沒想到這紫薇花的風采,沒讓男主人失望,每年六月時即可見稀疏早熟的花兒,慢慢吐初夏,到七八月份的暑假,更是心花朵朵開,紅白花處處爭艷,有時招來一群群、又黑又大的不知名蜂兒(自己猜有否是虎頭蜂?)有時滿院子的蜻蜓圍繞,偶爾彩蝶飛來做嬌客,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眼光,為庭院增光不少。 往年花季過後,外子就將其枝枒全數剪斷,只留下離地幾公分的高度,為的是增加種菜面積,增進地利。而去年的一趟北京之旅,發現北京人是留下幾枝主幹向空中發展,旁邊圍繞些低矮的枝條,如此的處理更能突顯出紫薇花的嬌豔與誘人的造型,而今年外子就將北京取回的聖典應用在庭院中,果然增色不少,偶爾利用假期,還是需要往外看看,增廣見聞,吸取別人的優點,免得故步自封沒得長進。 香椿樹,高高往上長,他的樹蔭下咱們就建個苦瓜架,以用來夏日乘涼應是不錯,種了六株的苦瓜,他們很爭氣的結滿果實,為了預防果蠅的侵食下蟲卵,上街購買了長型塑膠袋來防護,這就又成了另一項消磨時光的休閒,早上晨泳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遍尋剛授完粉的小苦瓜,搶在果蠅之前發現他們,套上塑膠防護罩,那屆時就有苦瓜果可以吃,否則未待苦瓜長成,苦瓜果實就已變成橙色、潰爛。果蠅的幼蟲,圓圓胖胖、韌性極高,壓都壓不扁的小白蟲,即可以苦瓜為營地,生長茁壯,又成了另一批危害果實成長的果蠅,到處下卵,處處繁殖。近幾年來,果蠅自從從台灣進駐金門後,已成了農民、菜農的最怕,增添了大家防範的工作,實在危害不淺。 無意插柳的絲瓜,竟也嗅出春夏的氣息,爭先恐後的從土裏探出頭來,找對位置者,也跟著苦瓜搶上瓜架,佔有一席之地。往年植栽經驗告訴我們,受路燈照射、光害影響下,絲瓜他是枝葉茂盛的生長,但是就是結不出果實來,不想重蹈覆轍下,今年沒特意種他,沒想到他竟然不甘寂寞的來插一腳,看他那麼辛苦的往上爬,以欣賞的眼光看他,也就任其自由發展,誰說一定要吃他的果實呢? 原本想在瓜架下閱讀乘涼的行動,卻被毛毛蟲與蚊子破壞殆盡,今年春雨、梅雨來得多,雨水充分下,竟然讓我這皮膚太敏感者,處處發癢。每日清晨五點多外出時,紅磚道上爬滿毛毛蟲,一不小心,就可踩死無數,在韓國草叢上拔雜草時,隨便一動,就可跳出軀身成一團的毛毛蟲,這可使你起癢半天,難過的很。自己覺得沒有動到他的本尊,但是身上還是隨處發癢,就連晾曬在外面的衣服,沒接觸到地上,覺得他小子爬不到的地方晾曬著,也令小兒一穿上身後,沒幾分鐘就滿身紅腫包密集出現,有夠狠毒。今年的庭院可謂惹上毛毛蟲之災,減少了我欣賞駐足的樂趣,且讓虎仔油、驅風油伴我一夏,皮膚吸收了不少這有否副作用的藥品,哎!外子笑說無福享受田園之樂,真是可悲! 芭樂,是我愛吃的水果之一,他的高纖多仔,是我身體環保的最佳貢獻者,記得剛嫁到鄉下時,遇上芭樂成熟季節,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摘芭樂,而後在上班途中,一路吃到學校,外子笑稱整棵的芭樂果實,都是由我吃掉,相當可觀。搬到新居處,芭樂樹怎可缺席。一樣會遭果蠅侵食的危害下,咱門可也是拼了起癢的痛苦,爭取保護芭樂果實的成功,以犒賞貪吃的口慾,在包著保護多少,就可成功多少果實的信念下,咱們連續包了三個清早時刻,在「七月半芭樂熟一半」的印證下,咱們又再度的享用這體內環保水果,先前的身體抓癢,總算是得到了美果饋餉的代價。 早在四、五月時外子即以勞動強身的開墾庭院對面的雜地,一鋤一鋤的辛苦下,竟也開闢出一小方塊新地來,在夏日缺青菜下,他種起了一小塊的空心菜和青江菜,怕日曬的我,也從未走到種植處去關心一下,只是常聽先生念著「青江菜的種子,是否買到過期貨,怎麼發芽率那麼低,沒長幾顆出來」過些時日,又聽到「夏天真不是青菜天,好不容易長出的幾顆青江菜,竟然那麼受到青蟲的喜愛,幾乎都遭了殃,不想再繼續澆他們了,真是沒有經濟效益」抱怨之餘,常詢問我:「要不要炒空心菜?」我倒是很懷疑,也沒興緻研究,待過些時日,老兄他竟然自己動手收成了一些空心菜,滿心歡喜的呈現給我瞧,一節有四、五十公分長的空心菜,綠油油的真是一副健康、有營養樣,每片葉子保持完整,沒有蟲害,真是豐收,只是他成長得很快,吃沒幾次就覺得他真的已成為名副其實的高纖食品。但這空心菜就是好在他可以採收割下後,又有新枝成長,只要肥力夠,你可以天天嚐到鮮嫩的炒青菜,可謂之是最有經濟效益的青菜了。 在四、五月份的時候,庭院中的五棵龍眼樹,爭相開著乳白色花,一副好年冬樣,原本心喜今年的龍眼可以讓人吃到火氣旺,但是受到梅雨的沖洗,沒機會讓蜜蜂、蒼蠅受粉下,結果者所剩不多,往年中元節時候即可摘下供拜用,而眼見日子已逼近,龍眼果實的外殼看似未熟,表面呈現橄欖綠、粗糙應是還未熟透。 記得去年的暑假,他曾招來一對母子的摘採,今年他們會再重現否?這樣的行徑,讓我們得以機會教育下一代,據當時正在花叢中澆水的外子形容,他沒有出聲制止,只是被身為媽媽的瞧見時,用笑臉來化解一切,而過幾日後,家中的老么也目睹那對母子又再度上門,他小子竟也不敢出聲的躲在門後觀看,只要龍眼樹爭口氣,多產一些果實,需要者就可以多饗用,只是母親這樣的教育下一代,好像和書上所提的不合,不知道她的小孩,以後會是怎樣?小小幾顆龍眼,不要成為小時候父母常對我們說的「小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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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如果所有的方法都用盡之後,仍無法使其回應時,戰鬥村警員即可向副村長報告,再提報到鄉鎮公所,由鄉鎮長來裁決關三天或一星期,最後由警察所來執行。」 戰地政務體制之下,戰鬥村警員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工作以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民眾動員,協助副村(里)長推展村(里)務,村(里)務的推動即是動員的一部份,命令務求切實貫徹,以培養民眾服從命令的習性。 廿三、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戰鬥村作戰是一個整體性的概念,整個作戰計劃是利用各種工事來固守村落。每一個戰鬥村都要依據本身的兵力、火力及地形地物的軍事價值來擬訂作戰計劃。其作戰構想是於村落四週構築防禦工事及碉堡,殲敵於陣地之外;設置阻絕工事放毒措施與各種陷阱,陷敵於陣地之內;打通家戶牆壁通道,開闢門窗牆角射口,射殺敵人於村內巷戰之時;建立強固的村落陣地,做到與村落共存亡之決心;實施毀屋抒難焦土政策,使敵佔我之地成為廢墟。 戰鬥村警員於第三士校受訓後,即各自到達任所報到。他們最主要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外,即是督建戰鬥村工事,包括於村莊周邊要地興建碉堡,同時加強防空洞積土,並於各家戶牆角開鑿射口及挖掘土坑道。其中以挖掘土坑道工程最為浩大。挖掘工程從民國五十七年至五十九年在全島各村里如火如荼展開。那時在警保組任職,曾參與這項工程的督導工作的張奇才先生回憶說:「那時地區規定每一位民防隊員每年有二十天的義務勞動,每年配合政府施政由上級指定工程項目,以往這種義務勞動時間都用來挖掘池塘,儲水抗旱,以利養殖灌溉,至此則移做戰備工事。從民國五十八年開始,各戰鬥村警員即督導十六至五十五歲的民防隊員施工,不願自己服行者,也可以花錢雇工。」 楊世英先生回憶說:「他(蕭政之)規定挖掘土坑道進出口務求隱密,即使敵人進入村莊,也無從發現地下的坑道,我們的民防隊則可躲進坑道保存實力。土坑道工程由戰鬥村警員督率民防隊隊員施工。」「坑道經過的路線及長度,由各村里公所依各村里的地形、地物來配置,由村里公所自行設計,再報請總隊部核備,由總隊部派員複查。開挖的時間、方式和每一隊員的工作量,亦由各村里公所自行規劃。」 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最主要的工作除了組訓民眾以外,就是督導民防隊構築防禦工事,在房屋牆角開鑿射口外,還要挖掘地下坑道,其中以挖掘土坑道工程最為浩大,每一個村莊都要挖坑道,當時所挖的坑道可以說四通八達,有名的瓊林坑道,最初坑道的雛形就是百姓挖的,後來才由軍方改建完成目前的形狀。那時每一位民防隊員都有固定工作量,而且限定在一定的期限內要完工,至於如何完工上級就不再聞問,可以自己做,也可以雇人做。我們東門里因為生意人較多,所以就委託給別人做,縣商會到鎮公所這段記得是包給安岐村的人來做的,整個工程全部包出去,全數的工程款再由每一個隊員來分攤,記得那時每一個人分攤了新台幣640元,這個數額在當時的生活水準來說,負擔其實也很大,還好市區內的生意人還負擔得起。」 不過挖掘地下坑道仍得配合各村的環境,土坑道開挖也參考了當地的土質,楊世英先生回憶說:「金沙鎮地質大都為沙土,全鎮八個村里,根據大隊長符文敏向總隊部報告,除了汶沙里挖了少許的坑道以外,其他各村根本無法開挖。在各戰鬥村中以昔果山的土坑道挖的最好,因為該地區的土質比較硬。挖掘的進度由總隊部列為年度評比考核的依據。在工程的後期,我還參與督導、檢查、評比的工作。」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最重要的工作是民防組訓,他同時擔任民防隊的區隊長。我們派到基層的首要工作即是督導挖掘地下坑道,不過仍得配合各村的環境,不同的情況有不同的處理,例如本人初派珠山,珠山地勢較為低窪,水源很淺,不適挖掘坑道,所以珠山並沒有挖掘地下坑道,但不做地下坑道的村莊也不會讓民防隊員閒著,我們在山頭周邊挖掘壕溝,山頭上構築機槍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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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雞肉的女人
在菜市場,人聲雜沓,攤販的叫賣聲和熙來攘往的人群;縱是人人喊著經濟不景氣,但總是開眼就得張羅吃的,這是跑不掉躲不過的。 我注意到那攤賣雞肉的攤子總是圍滿了人,我有些納悶:現在是講求效率的時代,讓客人等待超過五分鐘,客人馬上就「不爽」下次不來了,那雞肉攤有何「魅力」能讓客人經常圍繞? 是價格比較便宜嗎?看看標示價格,倒也和別家相差不多。是老闆招呼熱絡週到嗎?倒也少有聽聞那女老闆叫賣招徠的聲音。 我終於按捺不住,有一天也湊上前去選了雞腿肉,等了許久終於輪到我:「妳準備做什麼菜?」女老闆問。 「我想做道雞柳飯」我說。 「那我幫妳把雞腿去皮去骨切條,去了皮才不會太油,骨頭可以熬高湯,這樣可以嗎?」她問。 「好啊!」我有些意外她的細心和週到,欣喜地回答。 看到她動作俐落地把雞腿去皮去骨,仔細妥貼地去除油塊,切著一樣大小的條塊狀,那樣地專注神情,臉上彷彿還帶著笑意,我忍不住稱讚她:「老闆,妳做事好仔細好貼心」。 「嗯!我把每塊雞肉都當作是自家廚房要下鍋的菜,都想著這雞肉是我老公和孩子要吃的所以不能馬虎,就這樣做起事來就特別認真也特別有勁了。」她笑著如此說。 我終於知道她的生意為什麼會如此好了。 做生意誰說努力就可以成功,「用真心」才是真正成功的不二法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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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手尾錢
也許,人生一世,平凡也罷,不平凡也罷,總歸要被無情的浪聲淘盡。然而,那些親切的過去,無論人們記得或者忘掉,對我來說,就像飲陳年的佳釀,真能讓我感受到血脈中的搏動。我想,如果能見祖母最後一面,我也許會跟她說,妳的故事已經是一件寶物了。 祖母的大半生,也許和同時代多數人一樣,只需用坎坷、流離、貧困幾個字就足以刻繪出生活的大綱目,飢荒、戰亂、病疫,不絕如縷,讓生命顯得既卑微又莊嚴,能活存下來,無異就是一種勝利,也因此知福惜福倒成了她晚年唯一的口頭禪。每逢年節,一家圍爐團聚之夕,她也總不忘先來段思往憶苦,說完後卻又忙著為兒孫挾菜添湯了,彷彿吃苦是她應得的本份,多出來的福份就讓兒孫去享受吧。祖母早年喪夫喪子,經歷過常人難以忍受的劫難,後來,收養了父親,使父親從一個離鄉背井的兵丁,逐步落藉生根,繁衍於斯。即使如此,我想她內心深處,總有些難以拂去的鬱挹吧!她的酸辛,我想我能瞭解。我也曾默默祝禱,願上蒼能夠假予天年,讓我們能承歡膝下,撫平她心中的缺憾,而今,祈願已化做空文,思慕變成了追薦,一切都已無可挽回了。端節過後,我們為祖母舉行了告別式,將她安葬於城郊一處公墓。祖母享年九十有四,照一般習俗的說法,算是喜喪。然而,送殯的途程中,那崩號啼泣,卻兀自擋不住似的從肺腑中迸流而出,情惻惻以摧心,淚愍愍而盈眼,彷彿,生離死別,種種的不忍和不捨,都經過這樣一場儀式,才從那晶瑩的淚水中鑑照出人人心底被深鎖埋藏的真性真情。 家鄉的舊俗,出殯要遶行城區的幾條主要道路,沿途設祭。我翻著祖母告別式當天的照片。才發覺二十幾年過去了,有些喪俗也簡化、現代化了。舉紅燈的宗親依舊,而抬棺的大漢卻不見了,祖母的靈柩,是安放在一部裝飾著黃色菊花的靈車上,伴隨著嗩吶鑼鼓,執紼送葬的親友,走完她人生最後一程。入土的時候,上面覆蓋著長長的銘旌,而天空也開始飄起了絲絲的細雨,後來聽一位長輩說,這種雨來得正是時候,我也沒多問什麼,大概那天上來的雨水,會讓墳土凝固得更結實吧。 安葬了祖母,喪事算是初告一個段落。接著,又是匆匆忙忙各人攜家帶眷賦歸的局面。臨行前,父親突然拿給我們兄弟姐妹一人一包東西,說是祖母留下來的手尾,幾經推辭,父親才說,這些是祖母留下來的,沒有不收下的理由。母親也在一旁解釋說:這是祖母留下的手尾,還有一些錢,要給你們買個東西,當做紀念。關於手尾,我約略是聽過的。 母親的私藏中就有十個「袁大頭」,小時候不懂,這些沒有實用價值的錢幣存起來做什麼呢?後來才知道,這些俗稱的白銀,都是外曾祖母生前省吃儉用,一點一滴存下來的。 外曾祖母的過世,是我有生第一次經驗到親人的死喪,那時才剛讀小學,印象中只約略記得外曾祖母有一雙前清遺留下來的小腳,頭上包著布巾,團團如滿月的臉龐,經常帶著笑容,而無論何時,她手邊彷彿永遠有做不完的工作,剖蚵、補漁網、養雞餵鴨,還有那鍋碗瓢盆、瓶瓶罐罐例行的家事。許多年後,從親舊口中,我還能依稀感覺到她對晚輩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由得讓人從心底生出敬意。賭物思人,每次想到那些人,那些事,心中總有莫名的感動,彷彿那種奔流在骨血裡的真情,有它自己特殊的風采,代代相傳,積久也就成為一種深根蒂固的土性,深情厚意,綿綿不絕。 祖母的手尾,一點也不多,但涓涓滴滴,都是祖母辛苦掙來的血汗錢。祖母有一雙巧手,童年時,最早是看她在綁肉粽,一色一色的配料,滷蛋、肉桂、糯米、豬肉,先用粽葉包起來,再用鹹草繩子綁成纍纍的一串串,粽子放在一個大鐵桶中煮熟,只聞滿室的異香,讓人垂涎。我們何嘗不知道這是在做生意,只聞聞香也就覺得高興滿足了,可苦了祖母,她嬌小的身軀,就這樣推著一輛特製的手推車,四處叫賣,直到窮鄉僻壤。 也不知賣了多久,後來,也許年齡漸大,體力也不堪負荷,祖母的工作,又從戶外轉到了室內,改在家裡做金紙,將那一張張薄薄的錫箔,一刷一印地貼在粗糙而多毛邊的冥紙上。這工作我們小孩幾乎也都做過,靠這零星的外快當作看電影、買零食的資費,只是那粗劣的紙質,往往粉屑漫飛,毛絨絨地,對呼吸很是不好。那個年代,大家的經濟都很拮据,父母幾乎成日在田間忙碌,我們小孩子,固然也不時要幫忙收割、鋤草,分擔些家務,但累了煩了還能偷偷懶,哪裡就能體會得大人持家的辛苦呢?柴米油鹽,食指浩繁,何止勞力!也難怪祖母始終勤勞不懈,放不下手頭的工作,更放不下心中的擔子。如今歲月悠悠,忽忽而過,回想彼時的情景,簡直有隔世之感了。 離開家鄉那一天,父母免不了一番珍重叮嚀。望著雙親一頭銀髮,我手上握著祖母的餘澤,心中早已泫然欲泣。想到這些年來,孑然一身,流浪無成,心情更是凝重,而惆悵低迴的,又何止是一己的憂喜榮辱?也許,家確實已漸漸地變成一個渡口,那搭船離去的,終究注定要成為回不了頭的浪子,獨自在汪洋萬頃中覓覓尋尋,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歸屬感。然而,極目雲煙杳靄,飄零於茫茫人海中,還有什麼比父母俱存、兄弟無故的那種快樂更真實、更甜蜜的呢?當我再度回到了城市裡,細細咀嚼此番祖母過世的種種,我不免以為祖母的故事或竟還沒有完,也完不了。當我匆匆走過櫛次鱗比的高樓華宇,彷彿也總有一個聲音在背後輕輕地問道:除了金箱銀甕,那萬家燈火中,可還有歌於斯、哭於斯的那種深情?輕輕地,我也在問自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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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永遠的楊先生
九月二日上午十時許,顯慶兄來電稱:「金門桌球之父」楊世達先生已於前天仙逝家中。乍聞此惡耗,我幾乎無法置信,如此的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竟然無聲無息的就此撒手人寰,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我跟楊先生的交情,可以用「亦師亦友」四字來概括。楊先生來金門任職三十餘年,把它最寶貴的黃金歲月都奉獻給了金門,他為金門桌球界所作的一切努力,點滴在金門民眾的心頭。猶記得是民國六十四年左右,楊先生獨力、獨資在金湖國小舉辦了第一屆「電信盃」的桌球賽,花了好幾萬元;想想看,將近三十年前的「好幾萬元」的幣值有多大?楊先生自己掏腰包,自己請裁判,自己張羅優勝獎品,還記得當時的獎品是人人稱羨的最好的球拍和球皮,一組就要一兩千元,光是優勝獎品,就瘦了他一萬多元的荷包,其他的開銷就不在話下了。我記得當年我的薪水一個月是三四千元,而楊先生舉辦一次比賽,就花掉我半年才能積攢的薪水。 民國七十七年左右,金門縣桌球委員會成立,楊先生在眾望所歸下,出任首任的總幹事,策劃地區首創的週末桌球賽,無視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每個週末的午後,在城中的體育館,你一定可以看到一位身材稍顯瘦弱的長者,耐心的架著球網、彎著腰撿拾地上的垃圾,用抹布擦拭桌面的灰塵,叼著一根香菸,在體育館的大門內,溫文儒雅的等待前來報名比賽的每一位選手,無論識與不識,他都會主動的和他們打招呼,碰到熟悉的朋友,如果較長時間沒見面,他還會語帶關心的說:「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打球了,是不是最近比較忙?」長者的風範,在關心的話語中表露無遺;比較不熟的同學或選手,都會問我:「剛剛那一位老先生是誰?」我就會耐心的告訴他們:「那是我們桌委會的總幹事楊世達先生。」 民國八十三、四年間,楊先生過七十大壽,我放了幾張帖子給黨政要員,幾乎每位要員都抽空來為他祝壽,可見楊先生的為人處世之成功;楊先生本不稱壽,但是拗不過我跟三五好友的「勸進」,他終於答應了,我們一個人出一千元,一下子就有二十位左右的同好響應,可見楊先生的德高望重與做人處世的成功。 楊先生為了要推展桌球運動,特別提早從電信局的課長退休,然後出錢出力的幫助各級學校推展桌球風氣,這些年來,曾經接受他資助的學校不計其數,像金城國中、金鼎國小、柏村國小、中正國小、古寧國小、金湖國小等,他都曾經送過球具或贈過獎品、獎金,熱心桌運的精神,被譽為「金門桌球先生」,實在是最貼切的雅譽。 楊先生為人十分謙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換手表、玩刮刮樂和買樂透彩。換手表的故事,他電信局的老同事知之最詳,而且已經成為茶餘飯後的談助,聽說,當年的電信局充滿了「楊氏手錶」,而且價錢公道,絕對比市面上便宜,所以,人人皆感念楊先生的慷慨好施與忍痛割愛。 楊先生喜歡玩刮刮樂和買樂透彩也是出了名的,別以為他是想「發洋財」,其實,他最深層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刮中或圈中首獎,好讓他蓋一座桌球訓練館的美夢能夠早日實現;可惜天不垂憐,楊先生「發財為桌運的美夢」並未成真,要不然,今天金門的桌球選手可更有福氣了。 我最後一次看到楊先生,是在今年年初,我們幾位桌球界的老朋友,一起到金城南門的住處去探望他,他在新竹住不習慣,執意要回金門來住,那時他已經氣喘得很厲害了,但是風趣與幽默,仍然一如往昔,他告訴我們一個秘密,在上個月的那次樂透彩,他幸運的圈中了二獎,他說他要好好的請我們飽餐一頓,並且再三的要我們保守這個天大的秘密,我們都為他的「睹性堅強」莞爾不已,也真難為他了:屢敗屢戰,不屈不撓,終於成功。 如今楊先生已離我們而去,再也不能回到他奉獻三十幾年心力的金門了!所有的好友都感到難過與不捨,因為他的桌球館夢還未實現,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呢? 楊先生,您應該不會忘記的:您還欠我們一餐;只是這一餐,恐怕是楊先生唯一食言的一次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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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行政效率
再來談談廈門政府部門的工作效率,統括而言,並不能說它好,因為在長期工作分派、吃大鍋飯及共產主義的影響下,現實上,政府裏仍充斥著極多的冗員及單位;筆者任職的工廠,有一次欲申辦一食品上市手續,單僅衛生檢驗乙項,需送審的部門就有五個,而它們統一的批核依據,都是上一級機關的檢驗報告,即市級要等省級、區級要等市級、監測站則等區級的檢驗報告進行核判,我們單單等這種種的報告出爐,便花了三個月;當然,這是正常規範下的程序做法,只要你找得到適當的單位及適當的人,同樣的事情,也可以以一份省級檢驗報告搞定;我並不是要特別強調大陸政府機構的腐敗性,事實上,我們也鮮有「送紅包,才過關」的經驗,只是他們的公務員,還是習慣將自己包裹在那種被請託及重視的虛榮感裏,好像唯有這樣才能體現他們存在的價值性,實在令人無奈!我常在工廠附近的一個小麵攤和老闆閒聊這種狀況,沒想他對我說:「那算什麼!單僅我這小攤就有十三個單位轄管。」真箇令人絕倒! 但也絕非所有的行政均如此的沒效率,就以招商引資為例,那可是各級政府施政計劃裏的重頭戲,意即此關係到我們戮力以赴,鞠躬盡瘁的工作態度,直可以叫台灣所有的政府官員汗顏,因為當地政府的直接領導們,有時就好像是台商老爺聘請的項目經理一樣,那樣審批過不了關,他代你親自跑,那項文書不會寫,他帶承辦人到你的現場辦公;筆者任職的工廠有一次半夜,遇到無預警的停電,正當我們為立見的損失扼腕的同時,當地的鎮委書記(在以黨領政的行政架構下,是鎮級的最高領導人)卻與我們這群無頭蒼蠅一直忙乎了整夜,直到恢復生產為止;當然,這一切的努力,只為你一句投資的承諾! 我曾隨一群台商投資考查團,赴內陸的一個省份勘察投資環境,親眼看到當地的市委書記,親自指揮工程隊,連夜的進行預定投資園區的整地工程,甚而強制拆除成群的民居,驅散呼天搶地的村民,只為隔日台灣一食品集團老闆的造訪!我很失禮的問起現場開發區主任的薪資,他很靦腆的說:「七百塊。」頓時,我的金錢價值觀發生了短暫的錯亂:::。 再來,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們對績效掛帥及權責的明確性;君不見前些日子因抗煞(SARS)不力,而被撤職的政府官員就不在少數,廈門甚至發生過副市長帶隊攔阻北京來的火車進站的事件,只因通報列車中,有一個小男孩發高燒!當然,我們可以說他們只是在關切自身的利益,但反觀台灣政壇呢?因弊端下台的官員不少,可官愈做愈大的例子也很多!難道我們只能自嘆:「台灣政界的人才實在太少了!」落實明確的權責歸屬,不只在治理企業中適用,現今的台灣政壇也應審慎的思索,是否這就是為何企業無法根留台灣的主因! 廈門在都市規劃上,一直秉持著整體規劃,局部特色的走向,當然這可能得歸功於土地絕對國有化的國策,說廈門的都市景觀常在變化,可能有點過實,但至少在變化效率及方向上,總是應該給予正面肯定的,我曾見過一條人聲鼎沸的小吃街,在三天之後變成一片平地!一幢用粉筆標示著退兩米的房子,隔天被拆了一半!這事要發生在自由中國,可能十年還談不攏賠償金! 大陸在一些經濟特區一直抱持著給投資者一個便利天堂的觀念在做規劃,所以他們極重視長遠的公共建設及公共政策,比如預定的投資開發區,一定要講究水電、污水管道的倒位(倒你工廠圍牆邊),新建的道路一定順做兩旁的綠栽,新建的大樓一定考慮與附近建築的特性及搭調性,甚至連外牆顏色,都要求能具體展現都市的活潑性及多樣風貌! 個人竊想,或許是我們的領導人只想到四年內的政績表現,自然只會想去做立竿見影的公共建設,但大陸政府考慮的卻是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公共政策,對人民的影響的良窳,事實上無法在短期內立判的,但長遠計,都市景觀的體現,生活的環境的改善,居住品質的提昇,甚而對外的國際形象,都將影響深遠,但反觀現今台灣的政壇人物,絕少有人願做這一部份的努力,因為不能保證我繼續擁有公權!彼岸能以少數的資源以決定代表世界上五分之一人口的領袖,我們可以說它是專政、極權,但在台灣現今過度民主的基礎下,能否修正一個較有效率表現民主的方式,似乎也值得我們「眾多」的民意代表者,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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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但實際上,戰鬥村警員的工作範圍遠過於此。就身分來說,他因具有警察的身份,所以要負責的業務工作非常繁雜,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戰地政務時期,金門實施的是地區單行法,單行法不受中央法律的限制。在戰地政務時代,每晚十點以後即行宵禁,沒有通行證及口令是不能通行的;但為防有緊急事故發生,每一村保有一張通行證,並由戰鬥村警員保管,萬一村內有人生病,就必須由戰鬥村警員攜帶通行證陪他去醫院。」 軍民糾紛的預防與處理也是一項重要工作。吳貴海先生回憶說:「我的第一分工作是擔任高坑戰鬥村警員。高坑村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大約只有二、三十戶人家,但村務卻是非常複雜,那時村郊駐紮了很多的各軍種部隊在構工,每家每戶不是開設雜貨店,就是開設冰果室,不然就是撞球室,百姓的生計也幾乎是靠部隊的消費維生,但是糾紛很多,時常有打架的事件發生,我的工作必須協助副村長處理村務,解決軍民糾紛。」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金門的軍民關係非常密切,軍民的融洽是對付外敵成功的保證,所以上級平日就重視這方面的工作,我們則負有調查軍民關係的責任。而金門百姓大都依賴軍人的消費維生,營區附近的小吃店、水果店、冰果店、雜貨店、撞球店到處林立,各商店為招徠生意上門,時常聘雇年輕小姐顧店,結果常引發爭鋒吃醋之情事,我們就需早一步和部隊連絡,並通知部隊幹部知曉,以防引發更大的事端。」 就行政系統來說,他是村里長、副村(里)長的下屬,所以平常的業務又要接受村里長、副村(里)長的指派任務。而村務其實無所不包,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得挨家挨戶檢查住戶門窗有沒有做窗簾,電燈有沒有做燈罩,上級來檢查燈火管制情形時,又得事先吹哨通知住戶做好燈火管制;在戰地政務時期,華僑回鄉,戰鬥村警員要親自拜訪,瞭解他的背景資料,他在僑社的一切活動及對政府的觀感,是傾向中共呢?還是傾向政府呢?彙整之後再交由上級參考。」 「再則每一位新縣長上任,就會有新的作風、新的措施。戰地政務體制下,擔任縣長的都是一些軍人,每一個人的作風又大不相同,上級想到什麼,就規定什麼,上山下海你都要設法達成,叫你捕鳥,就得捕鳥;叫你拍蒼蠅,你就得拍蒼蠅;叫你滅鼠,你就得滅鼠。擔任村里幹部可以說非常的可憐,例如,我在擔任金城鎮東門里戰鬥村警員的時候,有一次為了滅蠅比賽,民防隊繳交的數量未達上級的要求,為湊足規定的數量交差,我和一位同仁特別跑到南門的垃圾場(夏墅港),正當中午時分,我和那位同事在地上舖上破草席,上面放置一些沙魚頭,再撤上蒼蠅藥,然後用掃把將蒼蠅趕到草席來沾食沙魚頭,一直等到了那天傍晚,我們才湊齊應繳的數量,也完成了那次的任務。又如繳交老鼠尾,各家戶如果沒有繳交足夠的數額,我們就得花高價到市場去購買,每尾三元、五元不等,否則達不到規定的數量,幹部就要接受申誡、記過的處罰。」 戰鬥村警員的任務非常的繁重,但並沒有相對的權力,唯一的權力就是建議權。黃平生先生回憶說:「但在平時推展工作時,不得不考慮一些特殊狀況,如果隊員確實遇到困難,或因家庭遇到緊急變故,我會同情他;如果他沒有任何理由,又不來集合,或不依指示完成所分配的工作,我首先會給予勸導,如果勸導仍然不聽,我會向副村長報告,交由副村長處理。因為戰鬥村警員當時沒有其他權力,唯一的權力就是建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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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心事
太多心事滴藏清醒 虛矯二十年後的一天 走過熟悉 浪濤不再悲喜 生活 一杯淨水 什麼溶質就什麼味 睏,心境透亮澄明 掙扎錯失自己 一切發生僅是糾纏罷了 風清雲淡的波動 狂傲若能溫柔 可比松針生濤 夜來 挑燈 總有許多話 冷癖氣質也許殘敗 醉心忘了年紀 沒酒,明知一場獨處 喜歡陷入妳的迷瘴 一株浮萍窺探無常堂奧 酸味太閒 無所世事的瓜子 忘卻新鮮味覺! 閒人,也就受用了。 恆常有一種靈泉湧動 山巔岩隙流出冷 日晞了 午盹醒來村鴨成就一方青苔。 以何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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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也正音乎
適逢暑假,貓仔我接受親友之託,教一群小三、小四的小朋友基礎美語,雖說是從基礎打起,這班的成員可一點也不基礎,有從台灣回金「短期進修」的名補校學生,也有幾個是從小在安親班「浸潤」的小孩,有的是輾轉各大補習班的「大補玩」,可說是各路英雄齊聚一堂。 第一堂課,當然得先摸摸這群小孩子的底,看看到底程度在哪一個水平,以便日後調整教學活動與進度,於是乎,貓仔我就請這些孩子唸一遍字母給我聽,字母,夠基礎了吧!孩子一臉「一塊蛋糕」(a piece of cake│「很容易」的意思),西哩呼嚕的就唸起來了,果然是相當順暢無礙,顯見是有學過那麼一陣子,只是不聽則已,越往下聽,越是冷汗直冒,ABCD雖不十分準,也有個七八分樣,沒想到從L之後,就讓我快要抓狂,ㄟ(三聲)樓、ㄟ(二聲)母、恩、:::批、:::阿(三聲)而、ㄟ(二聲)死,:::ㄇㄜㄨ一,打不溜、ㄟ(二聲)ㄎㄟ死,歪、力。貓的,這總「洋涇濱」的英文,從我貓娘的老師輩退休之後就沒再聽過了,居然出現在未來的主人翁身上,這不糾正一下怎麼了得。 於是乎,我抄著大學時代被外國老師「監督」出來的發音,再唸了一遍,沒想到小朋友居然說,「老師你唸得好怪喔!」「老師,我們老師都不是這樣唸的ㄟ!」唉!要不是貓仔我是本科系畢業加上二十六個字母的音標不知道看過幾百遍,唸的就更不用說了,一個一個音得要外國教授通過,才算OK,我還真的會誤以為自己是錯的,好在,實力雄厚,貓呼善哉。 為了給孩子正確的觀念,只好對他們曉以大義,外國人都是這樣唸的,錄音帶也是這樣,字典的音標發音就更不用說了,於是孩子在我再三提醒絕對不要用「台灣英文」之下,好不容易,這群孩子糾正了發音,雖然還是偶爾會不小心唸錯,總也看到他們努力在改掉七年多的積息。就在貓仔我覺得儒子可教,可以好好培植時,貓嗚,來了一個台灣某名補校的小孩,也掛在班上「旁聽」。孩子的親戚跟我說,「這孩子程度很好,是某某名補校教出來的,這課程內容對他來說可能會太簡單喔!所以讓他跟著玩就可以了。」好吧!受一點,對這群孩子來說應該也是挺不錯的,新同學應該可以成為孩子的學習榜樣,沒想到,一唸之下,還是一樣荒腔走板,喵阿我的天!實在是受不了,只好又一次「導正視聽」。 沒想到這孩子左一句「可是我們台灣都不是這樣唸的」,右一句「可是我們台灣都不是這樣教的」,我的貓血當場狂飆十三丈,如果台灣都這樣唸,那台灣的美語有何前景可言?於是乎我也只好左回一句「可是我們外國老師是這樣唸的」,右回一句「可是我們外國老師是這樣教的」,剛開始他嘴裡還嘟嚷著好奇怪,唸上幾遍倒也自然順暢。下課時,孩子對我說,「老師,我們老師是大陸人喔!他說他的英文都是自己學的。可是老師你是老師教的。」我笑著對他說,「對啊!我的英文是外國老師教的,你們以後也要教爸爸媽媽唸正確的發音喔!」他點點頭,我則是欣慰的看著他蹦蹦跳跳離開。 其實,外國老師教的並沒有了不起到哪裡,本國老師教的也沒有不好,自修進補的孩子也有英文頂呱呱的,但是,本科系的學生都知道,系上發音課是必修而且相當受重視的,想想,從國中一路唸到大學,少說也學了六七年英文,為什麼到了大學又要再從音標開始,就是因為「正音」,是一件重要的事,尤其是本科系的畢業生,畢業後多與補、教兩界密切相關,怎可不慎? 就是因為被嚴格要求下來,發音就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要我故意唸不好,還真挺難的。喵嗚!我的貓尾巴可沒有翹起來喔!本科系生大多是有這樣的自信的。說真的,發音沒有所謂正不正確與標不標準,因為好像國語有一般的普通話、北平話一樣,就算是外國人,各個地方來的也是難免會有南腔北調,但是,起碼不能太離譜,像不像還要有七分樣。很多家長認為小學時期的孩子還小,混混時間就好,其實這種觀念是要不得的,越小的孩子,可塑性越強,不管是在生活態度上或者是語言學習上,養成習慣要糾正就十分困難,所以,一開始的啟蒙教師便相當重要。 如果孩子先接受的是荒腔走板的發音而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以後要他接受正確的音調,他反而彆扭,就拿W這個字來說吧!音標上寫著的,唸出來應該是double U,而小朋友每個都「打不溜ㄌ一ㄨ」,貓阿,晴天霹靂,怎麼都沒有老師提醒一下小朋友ㄋㄟ,如果說一兩個小朋友就算了,百分之八十的孩子都是「打不溜(ㄌ一ㄨ)」一族的成員,這怎麼得了,積非成是的情形久了,弄到最後,反而是唸對的的孩子變成異類,要知道語言學習這回事又不是數學公式│負負可以得正,在現實生活裡,錯錯是永遠不可得對的。 所以請各位家長多注意孩子的基礎,還有,如果要送孩子「進補」,請不要迷信招牌,至少貓仔就親眼目睹了一個血淋淋的例子,名校也會有發音不是太好的老師,貓嗚!最後提醒大家,要記得請你孩子未來的老師先將二十六個字母唸一遍,如果老師也是「打不溜(ㄌ一ㄨ)」一族的,那就免了吧!貓呼善哉,希望大家能正視這個問題,孔子必也正名乎,貓仔不才,必也正音乎!喵嗚!有事上奏,無事退朝,貓仔補眠去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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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求學生涯
日昨接獲空大通知領取畢業證書,九月十三日校本部參加畢業典禮。想起自己求學歷程,酸甜苦辣,這是金門人四、五年級普遍多數為家庭生計犧牲求學經歷,也許是造化弄人,但值得現今學子,珍惜現有教育資源,努力向學。 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就應了這句話。起蒙教育,一般來說是五足歲才能上幼稚園,但拜當時師資缺乏,台灣老師聘用非常普遍,尤其是大陸中生代軍官的眷屬,更是志願來金服務,可兼顧家庭,但小學並未有宿舍供住,因此老師皆要借用民宿,我家正好提供一個小房間,租賃一位幼稚園老師,家中小孩又多吵吵鬧鬧,老師閒暇時義務帶小孩,那時尚未有學齡限制,老師說你乾脆跟我一起上學吧!父母親更是高興,老師免費帶小孩又要上學,於是在未滿學齡就先上幼稚園,是金沙國小附設幼稚園第三屆,國小、國中就這樣一路升上,但生理、心理上確與同學有相當距離,譬如身高未發育全年級最矮,班上老是坐第一號;體育課跟不上,常常被班上同學恥笑為「老頭子」;後來國小、國中外號就被取名為「老頭子」或「老楊」。當時還有留級制度,成績皆是低空略過,國中畢業考上金門農工農科,因為家中從未務農,卻家中生意上缺人手,兄姊畢業後皆赴台,家中僅剩雙親及我,於是在父母不贊成繼續升學下,決定我一生坎坷求學的命運。 國中畢業後,為家庭生計無法升學的人不少,有像我當少東的、有當店員的、有當學徒的、有務農賣菜的,他們為家計犧牲,其實內心是非常渴望升學,而在金門只有高中、高職,不像台灣有夜校、補校可供半工半讀,國立空中大學那時尚未成立,為了充實自己,有不少人透過函授學校讀書,每年考高中學力鑑定考,每年以一、兩科為目標,幸運的話三年就可取的高中學歷,但所認識的朋友中沒有人能取的高中學歷,因自學函授無人指導談何容易,大都半途而廢。 我熬了六、七年,高中學歷鑑定只通過一、兩科,感到無比的灰心,正巧部隊精減,生意越來越差,於是告別雙親赴台謀生,希望以半工半讀,來完成高中學歷。在台灣就是有這麼多的方便,私立學校任您選讀,而在補校的同學,年齡相近,大多服完兵役及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甚至有當爸爸、媽媽,由於離學校已多年,對學校陌生,因此戰戰兢兢,第一年在學校,當上班代表,更得到無數獎狀。讓人感覺過鹹水(金門)來的,就是不簡單,其實對自己來說,是有點突如其來,自己只是盡心盡力,並不是強出頭,難道麻雀真的變鳳凰嗎?讀完補校順利通過資格考,三年高職生涯又是一個階段。 讀完書,兵單就來了,那時金門人可以不用當兵,但我早把戶籍遷到台灣,因早已超齡,讀書其間就先辦緩召,畢了業就有當兵的義務,在金門六、七年自衛隊抵扣二個月,換算是一年十個月的兵役,也讓我體會當兵的滋味。當完兵已是老大不小,也該是成家立業,又適逢工作上有機會調回金門服務,那時戰地政務還未解除,岳家有千般不捨女兒遠離,然而嫁雞隨雞,帶著淚水告別岳丈,將新婚才一個月的台灣新娘,帶回金門定居,想起來內人真不簡單。 調回金門,有如學成返鄉服務,在台灣六、七年的光景,除完成高中學歷及服完兵役,最大成就就是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及娶一位美嬌娘,然而學而後而不足,永遠在內心蕩漾,正逢空中大學在金門開班,先是借用金門高中教室,後來搬到莒光國小成立金門學習指導中心,於是成為空大附設行專第一屆學生(前身是政大附設空中行專),三年修完學分及順利通過資格考,成了大專生。再接再厲吧!其實倒是內人先去修空大學分,每一次面授或考試都要開車接送,是有點浪費光陰,倒不如自己也來讀空大,於是抵修空專三十九個學分,尚有八十九個學分,再讀幾年就可畢業,內人除家事、帶小孩又生小孩,所以在這幾年我們也斷了一、二年未修,小孩長大才繼續空大的課業,這就是讀空大的好處,打從民國五十六年幼稚園老師帶我上學到民國九十二年才完成大學學業,這一路走來竟是三十七年的光景,因此要感謝國立空中大學讓我一圓大學的夢想,更要感恩國立空中大學能及早在金門設立指導中心,造就金門當年一些輟學的青年能早日完成學業(在空大又碰上當年一起考高中學力鑑定的朋友,還是讀空大比較實在)。 如今,金門學府興盛,國小有金沙、金湖、中正;國中有城中、湖中、沙中設有補校、金門技術學院今年獨立設校、銘傳大學也在金門設立研究所、國立中山大學有學分班,唯獨高中職還是未設補校,對一些早年失學及讀完國中的補校生,未能再就學是比較遺憾,但空大在這裡又提供求學機會,不限學歷,可當選修生,修完四十個學分,便可轉為全修生,再修八十八學分就是大學畢業生,空大確實提供求學機會,空大您真偉大,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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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手尾錢
祖母悄悄的走了,在六月的一個夜晚。我在隔海的異鄉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心頭為之一震,一種哀戚的情緒,瞬時充塞著胸臆。久握的話筒在靜寂之後,變得異常冰冷,一幕幕的往事如潮水般撲捲來襲,層層的暗雲也彷彿全兜攏到記憶深處,把心弄溼了。徘徊四望,長天廖廓,繼而,那種生命奄忽的感覺漸漸是淡了,揮之不去的,毋寧倒是一種遺憾。生老病死,人所難免,悲是悲這之前的聚少離多有千千萬萬個不得已,慟是慟那朝夕相處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 長年飄泊在外,衣食於奔走,間關返回鄉里時,祖母已經是入殮了。母親說,要是早一點回來,或還來得及見祖母最後一面,言下甚是唏噓。靈堂最前面的香案上,擺著一幀祖母早年的彩色玉照:翠藍色的上衫,白淨的臉孔,托著一副細框的金邊眼鏡,顯得清雅秀潔,有一種剛剛步入老境,縐紋才開始佈局,而又心閒意淡的況味。這幅照片,從小就已經深印在腦海中,雖然,真實生活中,我所熟悉的祖母,還得添上幾筆歲月的刻痕,但那慈悅祥和的笑容,並不曾改變。 祖母的身體,大部份時間算是硬朗的,平時還抽白包的長壽菸,每晚臨睡前也能飲點小酒,偶爾白日閒暇時,還會和左鄰右舍的老姐妹們打打四色牌,筋力血氣固然是漸漸衰退了,但耳聰目明,絲毫沒有向時間示弱的意思。尤其讓人吃驚的,是她以九十的高齡,而猶執意在廟旁的家門口擺一個香燭攤子,雖說只是小生意,零零碎碎的瑣事,總要耗費些精力的,大家見祖母豪興不淺,便也以為她老當益壯,要活到一百歲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其實,像祖母那一輩的人,平生可說是歷盡滄桑,什麼苦沒吃過,要她儘閒下來享著清福,恐怕比登天還難。況且到了晚年,祖母對生死早已看得很開了,她從不刻意要避忌什麼,反而花了很大的心思,在安排後事上面,譬如「揀壽板」、將來後事的花費等等,她就說,一切都早已料理妥當,也不需我們操煩。有一次,她還透露說,陸陸續續已親手縫製了十二套壽衣,料都是自己挑的。我自己心中還存著忌諱,不敢追問壽衣的細節,只是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多件呢?她說,也不知道自己會多活這麼久,所以幾年下來,就多做了幾套。聽她的口氣,死亡對她來說,似乎只是一條必經之路,真正讓她擔心的是:不知道去到下面,是不是會冷呢?她想,就如同裹著棉衣過冬一樣,這樣一套一層地穿上去,總比較安心吧。 這些話語猶在耳畔迴響著,而祖母的棺木已近在咫尺,絳色的壽板上面髹漆著雲紋式的圖案,金色的祥雲,彷彿寓寄著彼世的種種想望,只不知靜臥其中的祖母,是否安詳一如往昔呢?我只能依稀獲知,祖母此番大去,原無任何的預警,相對於那纏綿病榻、終不免撒手西歸的情形,想來也如前來弔唁的親友所說,祖母能如此「好做佛」,免去一番病魔折騰之苦,算得上一份福氣了。祖母做起事來,一向乾淨俐落,連死生大事,也是這樣一以貫之,說走就走了。母親談及為祖母入斂的情形,說該穿該戴的,都梳理得整整齊齊,一如她生前的習慣,一些祖母生前喜愛的髮簪、玉鐲、戒指,也都陪伴在她身旁。但就因為那緣慳一面,我終究難以揣想祖母最後的形象。 梵唄清音低低唱著,白色的燈燭籠罩在裊裊檀香中,幾個守靈的夜晚,連綿的蟲吟自不遠處的岡陵傳過來,起起落落,徨彷彳亍於其間,但覺星夜寂寥,偶爾,是微微的風,吹動門前的輓幛,這一切,只是讓我更沈浸在點點的回憶當中。長大離家以來,每一次回鄉,都能明顯察覺到那種長輩凋零的奇怪氛圍,有些兒時熟悉的老者,再回家時,已見不到人影,曩時的情景,一個咳嗽,一聲叱責,好像還歷歷在前,但真要去捉摸個究竟,卻又都只剩個空晃晃的影子,依稀彷彿地盤桓在腦海,似有若無,說糾纏而糾纏已難憑。日徂月流,寒暑代序,記憶就這樣被光陰磨洗掉了,何嘗不擔心有朝一日,身旁的至親也會這般離去而黯然神傷呢?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祖母常叫我幫她寫信,或為了答謝南洋的親戚寄來了燕窩,或為了排解其它家庭的糾紛,我幾乎成了祖母欽點的一名書記。祖母有個習慣,信寫完了,又要我從頭唸一遍給她聽。為此,我得在將她的口語化為文字時,順便記住她原來的語氣,以便她要求我重述內容時,一絲不走地將她的話語再還原回去。幸虧我當時的記憶力還能從容應付,祖母對我的表現也滿心歡喜,卻不知我在信中已經竄改了她的口吻。這點,我想她老人家應該會諒解的吧。 我不知道當我負笈異鄉求學時,誰來幫她做這份工作。但也許因為先前建立的這份信賴感,每當寒暑假回家,晨昏定省之餘,我總是愛和祖母閒話家常,而有了許多促膝長談的機會。遙遠的年代,滄桑的往事,閭里、家庭的委瑣,女人家心中的秘密,她好像都對我一人傾吐而出,言無不盡。那些過往的事情,經她娓娓道來,栩栩如生,常令我目瞪口呆。而我也只能像在小溪邊拾起上游漂下來的落葉般,斷續寫下她的一鱗半爪而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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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那時候的民防體系,最高的單位是民防指揮部,指揮官由縣長兼任,警察局長兼任民防副指指官,另設參謀主任一人,由軍事科長兼任,下設人事、運輸、組訓、防諜四科及政訓室等單位。每科設科長一,科員四;政訓設主任一,幹事二人。直屬自衛中隊長由該部第三科科長兼,醫療中隊長由衛生院院長兼,汽車中隊長由公車處兼,餘消防隊中隊長及各中隊副中隊長,政訓指導員,各分隊班長,悉由隊員中優秀隊員充任。各鄉鎮長兼各民防大隊長,警察所長兼副大隊長,大隊部之參謀及政訓指導員由鄉鎮公所幕僚兼,另設警衛防毒二班,及消防技工兩直屬分隊。各行政村里長兼任民防中隊長,副村里長兼任副中隊長,戰鬥村警員為區隊長,其下為分隊長;分隊長從自衛隊員中選擇優秀而且具有動員力的隊員來擔任,鄰長兼任分副分隊長。 就民防動員體系來說,司令官的命令透過民防總隊↓鄉鎮民防大隊↓村里中隊↓戰鬥村警員↓民防隊員。村里中隊,村里長兼任中隊長,但就實際的運作來說,區隊長(戰鬥村警員)實際是執行副村長的指示,接到副村長的命令,再透過鄰長,將命令傳達到每一位隊員。為全面組訓民眾,配合軍隊作戰,全島依作戰需要,將各村落之民防組織劃歸各村落指揮官節制,平時協助鄉鎮長訓練民眾,戰時就地指揮民防部隊。 戰鬥村警員就職稱來說,身分是警員,上級單位是警察所、警察局,必須承辦警察的業務,人事命令、薪餉發放及考績評比皆由警察局來負責辦理。但在「警員」之前加上「戰鬥村」,就已經明白表示警員的工作是因應「戰鬥村」的需要,是為戰鬥任務而設置的,是民防體系的一環,在民防體系中是擔任區隊長。 區隊長(戰鬥村警員)的責任大部分與戰鬥任務有關,戰時他要確實掌握民眾村落自衛戰鬥;要掌握戰況,運用民力機動作戰;強化民防隊員的戰鬥意志,妥善照顧老弱;妥善處理俘虜;掌握一切人力物力,並隨時與村落指揮官保持連繫,明瞭敵情,相互支援。平時則辦理戶口查察,掌握民眾動態;瞭解民眾生活,宣達政府德意;加強民防訓練,築構防禦工事;實施戰備檢查,落實村落戰鬥演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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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風情》陳坑陳景蘭洋樓史話
在僑匯的年代,金門一百五十多座洋樓中,規模最大的一座當屬陳坑(成功)的陳景蘭洋樓。這棟建物歷盡滄桑,在日本軍佔時期曾充任指揮所,戰地政務時期又為國軍醫院、金門中學及「金門官兵休假中心」。當年,綠樹成蔭的大洋樓及金湯公園,想必烙印在許多人的心裡。 陳景蘭(1881-1943),金門陳坑人,是新加坡重要僑商。根據李金生的訪談,少年時期的陳景蘭立志讀書脫貧,但因陳坑沒有學堂而受阻,所幸後來他住在後沙的母舅開設私塾,聘請後浦許久臻任教,他才有機會受到教育。1902年,時年二十一歲的他,為了尋覓生機,南渡新加坡,勤勉加上熱心助人,開啟了他成功且豐富的一生。 根據新加坡方面的資料,初抵叻埠(新加坡)的陳景蘭,任職於「協成號」為簿記。後辭職前往荷屬印尼的勿里洞(Belitung)島,創辦「南金號」九八行(因抽取2%利潤,價格公道穩定,廣受歡迎,故當年的貿易商號多稱九八行),專營貿易而獲大利。後來進一步開分店「成源號」於新加坡。善於投資的他,在新加坡多家工廠及公司,亦持巨股,如新加坡芽蘢碩莪廠、逢源公司,逐步成為南洋重要的僑領與商賈。在新加坡出版的︽新華歷史人物列傳︾(柯木林主編,1995)一書中,亦收錄了陳景蘭的事蹟,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事業有成的陳景蘭,對南洋華人社會及家鄉多有貢獻。在南洋,他曾捐助五千元給予當時新加坡華人最高學府「南洋華僑中學」(1919年創辦),福建鄉僑創辦的「愛同學校」(1912年成立)、「道南學校」(1907年),亦可見到他提供的的月捐。在家鄉金門,1922年籌辦「金門輪船公司」,方便鄉人往來於金廈之間;1925年,贊助「金門商業學校」及「金門公學」,籌募基金;1933年,他也在陳坑海濱興建一座東亭,供漁民風雨棲息;同時,為了確保村里鄉親的安全,他還在象德宮旁出資興建了「尚卿碉樓」(尚卿之名,與陳坑原名「上坑」閩南語音接近,且較為典雅,又與陳坑陳氏宗族的發源地「圍頭陳卿村」有一字相同,故陳景蘭取名為尚卿),戍守阻止海上的強盜。這些事蹟,足見其熱心公益及教育事業。 1917年,三十六歲的陳景蘭有了光前裕後的願望,他購置了陳坑濱海的大片土地,興建大洋樓,延請廈門及金門匠師施作,歷四年完成(1921年),花費超過十萬元。這幢被里人稱為「陳坑大洋樓」的建物,居高臨下,可遠眺金門南海灣,位置十分優越。建物格局宏大,二層樓高,正面為七開間,其中明間、次間為一大弧拱搭配二小圓拱,創造類似西洋建築雙柱的入口意象,相當氣派。山頭簡潔明朗,除中央為三角形外,僅有望柱及水泥預澆欄杆。四周環以外廊,與大多數金門洋樓只有單邊外廊相比,豪華許多;底座抬高約五十公分的做法,呈現了磅礡壯麗的氣勢。建物左側(龍邊),甚至還建有一長條獨棟小洋樓作為門房使用,類似傳統建築的護厝,上面的山頭裝飾還塑有「1921」年的字樣,說明了這幢建築的落成年代。設計藍圖現不可考,有可能來自新加坡,杉木、磚石等建材則來自閩南,以三桅帆船運送到陳坑海邊,再以騾車拖運上岸興建。陳景蘭洋樓是金門規模最大的洋樓,與鼓浪嶼華商巨賈的別莊、別墅(mansion),不遑多讓。 建物完工後,一部分作為家眷居住,一部分作為學校使用(陳坑小學)。教室不足時,還利用陳氏宗祠來上課。陳景蘭出資聘請鼓浪嶼及同安的教師任教,為家鄉的教育盡心盡力。1937-1945年日本軍佔期間,許多華僑避禍南洋,故鄉家產多有損失,這幢大洋樓被日軍看上,佔據成為指揮所。陳景蘭在1943年逝世於新加坡,因為戰亂未能遷葬返金。和許多他這一代的華僑一樣,由於國族的災難,他們多數沒有機會在自己親手打造的洋樓裡,安享晚年。 國共戰爭與對峙,讓這棟洋樓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1949年先是國軍防砲部隊駐紮,後為「陸軍第五十三醫院」,作為門診、病房之用,連醫護人員也住在裡面。國軍也在洋樓的前方坡地,佈置了一座公園,名為「金湯公園」,使得建物與園林之間有了很好的呼應,園中並立有仿自由女神的雕像,令人印象深刻。1954,年「九三砲戰」後,金門中學暫遷陳坑,直到1958年的「八二三砲戰」爆發前,以這幢洋樓作為師生教學及住宿空間。現在金門許多名人,如副縣長楊忠全、前副縣長顏達仁、縣府主秘翁廷為等人,都在這裡唸書、生活過。他們的回憶即是歷史的一部份。 八二三砲戰後,隨著金門中學師生遷台,陳坑大洋樓在次年(1959年)規劃成為「金門官兵休假中心」。根據李金生的研究,金防部相當重視這個新單位,首任主任為陸軍少將戴海容,副主任為上校職,洋樓內外有飲食部、理髮部、百貨部、醫療部、洗衣部、澡堂、點券部、撞球室、茶室、小型圖書館及定期播放電影的康樂廳;在部隊有榮譽事蹟者才能進入休假,通常不超過十天。當時,戰地金門非常嚴肅,娛樂很少,對防務繁重的官兵來說,這裡簡直是個天堂。一些陳坑朋友告訴我,當他們還是小孩的時候,常常混進康樂廳看電影,非常難忘。後來,隨著兩岸關係的緩和、台金交通便捷,「官兵休假中心」的角色不再,在1992年底戰地政務結束以前,即已劃下句點。 我的年紀,沒有趕上陳景蘭洋樓的風華,在戰地政務晚期來金門做研究時,「官兵休假中心」人聲鼎沸的場面也早已不存。人去樓空的大洋樓,讓我產生極大的好奇。後來有機會聽長者憶舊、侃侃而談時,陳景蘭的事蹟及這幢建物的故事,總使我感動不已。十餘年來,像是探望老朋友般,我常到這裡拍照調查,由於無人居住管理之緣故,我目睹著它日漸殘破。我的幻燈片,記錄了一幢洋樓衰頹的影像史。1999年丹恩颱風襲金時,建物左前方的五腳基外廊坍塌了一大半,成為斷垣殘壁的危樓,非常可惜。其實,這裡是極為重要的歷史建築,也具有優越的再利用之潛力,不論是向中央爭取相關計畫補助(如內政部營建署的城鄉新風貌,或者文建會的閒置空間再利用、地方文化館等),或是縣政府自行編列預算修復,好好恢復舊觀,並加以經營管理,是件值得公部門投資的大事。 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希望有朝一日陳景蘭大洋樓能夠修復起來,再現風采。這不只是對陳景蘭僑領、當年的金門中學師生、國軍官兵經歷的歷史有所紀念,更是對金門下一代別具意義的延續與傳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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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也狗仔的傳奇故事
在我們村子裡,大約我這個年紀的孩子,說起「也(音ㄟˊ)狗仔」(啞巴),每個人都是印象深刻。 也狗仔到底叫什麼名字我們都不知道,彷彿他天生就叫也狗仔。也狗仔真正的老家在「盤山」,聽大人說他七歲時父母就被砲彈打死了,也狗仔因為是個啞巴孩子,村族裡的人寧可收養他兩個妹妹,也沒有人願意收養這樣有殘疾的孩子。也狗仔才出嫁不久的大姐心疼他,苦苦向公婆哀求:就算是從她碗裡撥一口飯給弟弟吃吧!終於獲允把他帶來夫家照顧。 也狗仔不止是啞巴也是聾子,不,正確的說法應是:因為他耳朵聽不見所以無法習得語言的運用,因此他只能發出「ㄜ、ㄜ、 」難懂的音節。 也狗仔他彷彿懂得姐姐的恩情和難處,總處處幫著姐姐,家事、農事都搶著做,久了連姐姐的公婆都接納了這個原本被看做是「累贅」的啞巴孩子;但村子裡的小孩子會欺負他,大人會戲弄他:也狗仔有苦說不出。 也狗仔雖是個啞巴,可是向上的心一點都不輸正常的孩子。村子附近軍營裡有位士官長對這個人殘心不廢的啞巴孩子萬分憐惜,他對也狗仔說:「你要出頭天就一定要識字!」可是大姐根本沒有能力供他上學。 也狗仔每晚跑到軍營找士官長學認字,士官長天天在煤油燈下一字一句地教他。不知是也狗仔特別有「天賦」,還是士官長有特別的「法寶」,也狗仔在只能看但聽不到的情況下竟把整本康熙字典都認會了。 當大家發現也狗仔「忽然」會寫字了,這在這普遍都是「青瞑牛」的小村落裡是件稀奇的大事,大人們對他是既羨慕又酸溜溜地說:「也狗仔會寫字嘛還是也狗」,卻對不認真用功讀書的孩子說:「連也狗仔攏會識字,你不讀冊你這世人落撿角,比也狗卡不如」。 也狗仔會識字後大人們對他似乎比較「客氣」些了,孩子也彷彿比較不會把他當「怪物」看了,有些大些的孩子還會和他「筆談」,和他分享學校的種種;也狗仔會教男孩子們做彈弓削竹槍射飛鏢,會幫女孩子們編花環織草袋;也狗仔儼然成了村子裡的「孩子王」,他享受著這「遲來」的童年生活。 也狗仔十六歲那年,姐姐因難產過世了,雖然姐夫留他住下來,但也狗仔仍決意到台灣;士官長告訴過他有機會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士官長雖然已調防台灣,但仍常寫信鼓勵他,寄好多書給他。年少的也狗仔看書、寫字、思考人生:老天爺給了他不一樣的身體,註定要他過不一樣的人生。 也狗仔去了台灣,一去十年,村子裡的人幾乎忘了也狗仔這個人。 我高中畢業的那個夏天,也狗仔回來了,帶回了個漂亮的「也狗仔嫂」和一個「小也狗仔」││當然!老天爺沒那麼狠心;「也狗嫂仔」談吐應對優雅有禮,「小也狗仔」聰明活潑伶牙俐齒,可都不是「也狗」喔! 也狗仔知道我正準備赴台,和我「筆談」了一整個下午,他告訴我在台灣如何孤身一人在處處碰壁、被輕視、被欺侮的環境裡謀生、找到出路;他在工地做粗工被工頭苛扣薪水,做業務員被同事搶功、被客戶賴帳││只因為他是個啞巴。「如果不是碰到小珍,我真的會對人性失去信心,對人生放棄希望」也狗仔在紙上如此地寫著,他一手漂亮的鋼筆字讓我自形慚穢。 小珍就是也狗仔嫂,她當初不顧家人斷絕親情的要脅仍「款包袱跟也狗仔走」,使也狗仔對人生重拾信心,更積極地努力向上,現在夫妻倆開了一家印刷公司,沒正面接觸過的人怎麼都想不到那個學歷是「無」,卻眼光精準,議價、估算手腕高明的「幕後老闆」竟是個啞巴呢? 十多年了,我不曾再見到也狗仔,聽阿母說幾年前他姐夫過世時有回金門祭拜,而且也狗仔竟會開口說一些簡單的話,說是去什麼特別的學校學的「現在真進步,連也狗嘛學甲會曉講話,真是真稀奇」阿母如是說。 也狗仔的傳奇事蹟在村子裡成了長輩們訓勉後生晚長輩的「活教材」,每當有人怠惰失志「也狗仔都會識字娶水某做頭家,你好好人咁輸伊?」這樣激勵的話仍常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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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賓館
目光轉至左邊有一大型開放式MTV可供觀賞影片。而後金防部實施防區優秀官兵表揚活動均移至此辦理,眾所皆知,早期金防部尚有成功休假中心(成功村),防區表現良好之官兵均可呈報至該中心實施休假,後又休假中心因地權糾紛及防區之必需歸還成功村陳氏宗親會代管而逐漸沒落,非常可惜,其後休假官兵、來金眷探家屬、外賓參訪、官兵表揚均復轉至迎賓館辦理,而迎賓館除了佔地面積大,坑道內全長三二○公尺,內部設有套房總計三十一間,八十六個床位之多,設備中央空調及閉路彩視系統、雅靜、舒適,坑道北端為南雄醫院,一到戰時全館即轉化為醫院之一部作接待傷患醫療服務之用。 一樓│「中正廳」為一大型會客室兼有上課、開會、電影視欣賞、晚會、交誼接待、服務等功用。二樓「中山圖書館 」有藏書三萬餘冊,採開架式服務軍民均可閱覽與借閱。筆者談至此實為那些藏書叫屈,一放多年無人聞問,又未見利用或借閱,束之高閣,非常可惜,在此希望有關單位及熱心人士能適時建議釋出提供縣圖書館或請國家公園管理處妥加保管運用,坑道兩側有中西餐廳各一所,供應咖啡飲料餐點自助餐等,戶外庭園處處並有運動場(籃球場)可供賓客休閒活動舒暢身心,全館為橫式雙十之建構挖掘佈置,走進坑道內蔣公畫像後兩側階梯逐級而上,左為歷任迎賓館館長位置(由金防部調派位階中尉至少校之層級擔任館長職務),右邊為圖書館架櫃借閱卡放置處,二樓圖書室早期國內諸多名畫家、書法家揮毫處所,充滿文化氣息,一段時間亦為金防部每年三節召開軍民聯繫會報召集各守備師及邀請縣府單位、村里長、後備中心幹部之會議場所,可說是多功能,進到了坑道內部,則涼意迎面而來有冬暖夏涼之特色,臨坑口左右各一間盥洗室,左邊一排前兩間房間,第一間為辦公室,於八十六至八十七年間移做金防部軍民協調中心辦公處所,第二間為長官接待室,如逢各型餐會或會議時先請長官至接待室稍作休息,再行會議之召開,餘總計卅一間客房各區分如下:壹、上將房│(3)間為一○一、一○二、二○三號房。貳、中少將房│(5)間為二一一、二○二、二○四、○一一、○一八號房。參、校官房(1○)間○一二至○一七號及○二四、○二五、○二六、○二七號房。肆、尉官級房(13)間○四二至○五○號及○二二、○三一、○三七、○三八號房。另四種收費標準類型:上將│個人一、○○○元,夫婦一、五○○元,軍眷榮民非現役軍人個人一、六○○元,夫婦二、四○○元。中少將│個人五○○元,夫婦七五○元,軍眷榮民非現役軍人個人八○○元,夫婦一、二○○元,校級房│個人四○○元,夫婦六○○元,兩人七○○元,軍眷榮民非現役軍人個人六○○元,夫婦九○○元,兩人一、○○○元,尉級房│僅分兩種:個人一五○元,軍眷榮民非現役軍人個人二四○元,在當時已屬最完善及標準的經營(但礙於係軍方屬性之接待中心,常有落於與民爭利之口實)除了住宿服務尚可安排每天之早、中、晚餐時間供應參訪貴賓及旅客。每日早餐訂於│六點三十分至八點。午餐│十一點三十分至十二點三十分,晚餐十七點三十分至十八點三十分。而晚上大門關閉時間為十一點,考量週詳,非常方便,值冬天尚有熱水提供,夏日除了坑道之陰涼也有空調,並可除濕,一路走過了近半世紀的迎賓館除具自然之美及鬼斧神工令人稱道至今仍不改其原來之面貌,信步到了坑道內中段右有中餐廳部,可容納五桌辦餐量,逢大型會議時可擺至外方。可達十餘桌,當時整個金防部除了鑑潭山莊,為純軍方色彩接待貴賓清一色為軍人及奉上級核定之參訪團體,有管制對象之分,餘較傾向勞軍團、防區抵金眷探家屬者;均以眷住迎賓館為主,亦是較對外開放型式,而當時迎賓館也著實扮演著軍方對外各項接待、活動、餐敘之角色,筆者曾記得也是在八十六至八十七年間因地區觀光業蕭條漸走下坡,地區同業公會為求釋放部份軍方景點,提供民營或開放民間參觀提出了一些訴求並前往迎賓館陳情希軍方協助配合,當時金防部主任為黃南東將軍(現中將近期甫轉至中華民國軍人之友社任秘書長乙職)副主任為張乃東少將,就是由張副主任及筆者到場居中斡旋協處,記憶猶新的當時還驚動了縣警局鎮暴車及排出部份警力維持秩序,然鄉民是非常理性及柔和且大家又多互為認識,故事件非常平和的落幕。據副主任張將軍事後談及他還是在近廿年來軍旅生涯中第一次處理陳情事件被民眾請上吉普車向鄉民說明狀況者,令他印象深刻。 迎賓館中餐廳當時辦餐掌廚者均由各師篩檢具有廚師執照者,且在台灣經歷大餐廳之經驗者為佳,所以每每辦理餐會、聯誼活動均能使賓主盡歡,齒頰留香,博得滿堂彩,居功不小,故常有縣屬公家單位希能至迎賓館辦理餐會,頗有名聲。中餐部出了自動門有一小型展示櫃全是金門陶瓷廠及宏玻陶瓷精品展售,也美化了坑道之景觀,對面走到底即到了西餐部附設有卡拉OK及大型舞池,設有調酒師(均由服役之弟兄擔任),整個館內就屬此地最為熱鬧喧嘩,因每有餐會或勞軍團,酒酣耳熱之際,均喜好於餐後至此高歌一曲或婆娑起舞,而當時也蔚為一股必然的風氣,每人有招牌歌,更有吳靜嫻女士的黃鶯出谷,有胡瓜的妙語如珠林林、總總餘音繞樑,但此位置設置亦屬專業,不在住宿週邊臨旁有馬路,便於出入,燈光隔音效果亦佳,常是如不夜城一般,然軍人均另有工作任務,不可終日如此,一般卻苦了服務人員,捨命陪君子翌日都成了熊貓眼,然也發生了許多趣事,更造就了迎賓館的另一番風光。褪盡風華揮去酒意,告別了招牌歌,再折返大廳堂,赫然入目的又是幾個大字即│有金馬才有台澎│有台澎便有大陸。暮鼓晨鐘一般,提醒不要忘了時代使命及軍人之責任,相映其趣,頗具創意,走進走出迎賓館,說穿了不啻追憶,緬懷往昔的光華,而更深層的涵意,是在我們週邊有多少如迎賓館般,因精兵政策,因觀光業式微,因地方財源短絀或許更因你我一時之好惡而埋沒荒煙,如廢墟,如棄屣一般,實際上才是我們現在心中的痛,不是嗎?筆者身為金湖鎮民但見諸多不同層面的景觀,諸多的社會資產、古蹟、坑道已不復再見,實為吾輩之憾事,而現在還慶幸的是國家公園管理處現將迎賓館借由財團法人佛光文教基金會及該主持人滿慈法師運用,目前整館亦在滿慈法師及有關工程人員竭盡心力整理為其基金會理佛臨機之處所,各位信眾大德得空可至迎賓館禮佛,只要您到了迎賓館大門進了大廳堂左側位置供奉一大尊慈眉善目,法喜充滿的釋迦摩尼佛及兩側各一尊尊者法像莊嚴,懷著一顆亦誠的心前往謨拜,或許自求諸多福報,更可求眾生無罪惡、無苦痛,不啻也是一種福嗎?經筆者代詢國家公園管理處有關人員得知迄至九十四年三月份,基金會更將有效協助迎賓館之整理維護及使用,實為幸事,然地區還有多少個如迎賓館者能有此幸呢,實在是家鄉人及有關單位應注意及思考的問題了。 (下) 二○○三年八月十日脫稿於金湖民眾服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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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二二、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戰門村為金門特有之編組,主要是依戰術需要及村落之人口、地形、面積等狀況編組而成,在動員一切人力、物力,達到固守點、控制面,協助國軍作戰為目的。 民國五十七年,蕭政之就任金防部政戰部主任兼政委會秘書長。同一年,適逢「八二三砲戰」十週年,局勢非常緊張,為加強民防戰力,他擷取越共防護戰的優點,決定將兵力保持在村莊的地下,加強民防戰力,使「人人是戰鬥員,村村是戰鬥堡」、「人人戰鬥,全面制敵」,他提出戰鬥村的構想。 他首先將金門現有一五七個自然村,依據地理人口及戰術上之需要,規劃成一○四個戰鬥村,每一個村設有一位村警,稱為戰鬥村警員。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民國五十七年四月,蕭政之將軍就任金防部政戰部主任兼政委會秘書長。蕭將軍做事果敢積極,他到職第三天就要聽民防指揮部簡報;為提升民防戰力,落實民防編組和訓練,聘請專家編寫了一本︽金門地區戰鬥村工作準則︾,作為幹部工作的依據;他為加強民防戰力,使『人人是戰鬥員,村村是戰鬥堡』,別出心裁建立了戰鬥村,他將現有一五七個自然村依地理、人口及戰術上之需要,規劃為一○四個戰鬥村,每村設戰鬥村警員一人。」 戰鬥村警員招考的條件是初中學歷(含初中同等學歷),考試的重點在領導統禦和指揮能力,當然思想純正亦是考量的要點。考試分口試和筆試,在術科考試中,主要即在測試指揮能力,具備軍事素養者為優先。吳貴海先生回憶說:「考試科目分學科和術科兩類。學科考試只考作文和公文;術科考試是測驗指揮能力,考場在金門高中前的大操場,記得那時參加考試的考生,在大操場上發號口令,每個人指揮一班的民防隊員,操演各項單兵基本動作。」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當時戰鬥村警員的招考並沒有特別的條件,基本的條件非常簡單,只要思想純正,沒有不良的嗜好即可,但因負責戰鬥村的戰鬥任務,因此服過兵役者優先。考試分口試和筆試,在術科考試中,主要即在測試指揮能力,具備軍事素養者較占便宜。」 但實際上學歷條件並沒有很嚴格,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招考的條件是初中學歷,我國小畢業,原本不能參加考試,但因鄉長李漢秋極力推荐,得以參加考試,考試在當年六月,僥倖被錄取,七月五日到第二士校受訓三週,受訓的課目主要是軍事操作、單兵教練、班攻擊及班防禦,七月二十八日結訓,八月一日派任戰鬥村警員。」 錄取的人員分三期先後進入第三士校受訓;受訓時間為一個月。但錄取參加受訓的人,顯然並沒有完全派職,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民國五十八年二月十二日,我參加戰鬥村警員訓練,在士校訓練一個月,受完訓後,我在同一年分發金湖鎮夏興戰鬥村擔任戰鬥村警員。我們那批受訓的人員約有四十人,但最後大約只有十多位派職,派職零零星星的,有缺時才派任,有些人遲至當年的七、八月才派職。」 戰鬥村警員設置的目的是組訓民眾,遂行保命、保產、保家、保鄉的任務,及動員人力、物力支援國軍作戰。為因應新的作戰構想,將戰鬥村現有民眾按年次重行編組,區分為民防隊、預備隊、勤務隊和疏散隊。民防隊為戰鬥村之主力部隊,由十八歲至四十五歲男子,及十八歲至三十五歲未婚女子編成,擔任重點防守,機動打擊,必要時實施兵員補充。預備隊由十六至十七歲男女,及四十六歲至五十五歲男子編成,擔任戰鬥村之固守任務,並對民防隊之傷亡進行戰力補充;其中女性以擔任心戰、救護為主。勤務隊由十二歲至十五歲青少年;十八歲以上已婚婦女,其子女已滿六歲者;五十六歲以上體格健康之男子編成,擔任救護、通信、心戰、瞭望、擔架、盤查、消防、傳遞、炊事及照顧老弱等任務。疏散隊由編餘之老弱婦孺編成,分組進入指定之防空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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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越傭
由於姐姐和姐夫都是上班族的緣故,在苦尋無合適的保母情況下,只好委由外傭來照顧,本以為小朋友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顧,生活品質亦可以有些許的改善,然而這都只是痴人說夢的想法。 不知是仲介公司訓練有素,亦或是越傭自身修養所致,她能閃則躲,凡事以「我不懂」草草帶過,屬於自己的權利,樣樣不能少! 為了讓小朋友的點心內容,不至於乏味,姐姐盡是張羅,八寶粥、蔥油餅、奶油饅頭:::應有盡有,她每天則以八寶粥來沖數,自個兒早餐吃膩了吐司夾蛋,還不忘以蘿蔔糕來換換口味。 今天剛洗的衣服,她明就急著把它收起來,晾起自己的冬天衣物,一開始以為是溝通上出了問題,但屢次之累,才發現她的蓄意。 工作守則有這麼一說,「不可竊取僱主的財物,否則依法究辦。」所謂的財物,大家直覺聯想到的是「錢」,卻輕忽了「物」這檔事,越傭亦不能例外,她不會偷「錢」但是,她會「拿」東西,舉凡髮束、高跟鞋、原子筆:::無所不拿,只要不是和錢扯上邊,就不算偷;詢問之下,她則以冷靜的口吻告訴你,是小朋友玩耍時所留下來的,天啊!小朋友才一歲多,哪來的能耐,爬上高約二公尺的衣櫃呢? 人有時候會被自己的同情心所害,姐姐和姐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越傭」外表瘦弱,一副歷盡滄桑的模樣,怎知是用盡心機所換來的武器!何時脫離苦海,奔向晴空,就看他們何時敲醒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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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迎賓館
迎賓館世界上唯一一座地下型坑道旅館,它紀錄了許多戰地過往,紀錄了國軍戍守前線之辛勞,更紀錄了金門子孫近年來胼手胝足經營家鄉的一部份豐富的回憶,但如今荒草濔漫,蟲鼠一窩,風華不在已逐漸為我們淡忘了,筆者自軍中退休前在金防部政五組服務,迎賓館亦為組內業管業務之一,實際上接觸它也有近十年了,迎賓館之美在逐漸被我們忘了它存在之同時,筆者自認有這麼一份必要及迫切的悸動想把它的美再一次呈現給所有鄉親與朋友們。 首先來談迎賓館於中華民國六十九年歲次庚申中秋節落成並由當時總統─經國先生親題─迎賓館落成誌(以下全文內容)─迎賓館落成誌─ 你要擊打磐石從磐石裏必有水出來使百姓可以喝。─ 舊約出埃及記十七章六節。─ 摩西在三千多年前擊打磐石解除了百姓的乾渴,如今我們開山纍石建造了反共最前哨的海上堡壘。 金門─這自由的燈塔雄峙閩海屹立敵前在世人眼中看來幾乎都認是個奇蹟,但我們自己知道袛因我們不曾消極地去忍受橫逆而是積極地化橫逆為力量,因之金門已為世人立了一個榜樣,那就是不在乎遭遇甚麼樣的苦難,要緊的是用甚麼樣的力量來克服。為了一睹這個巍峨海上的反共長城,海內外同胞和全世界各地的反共人士都以身臨反共聖島親探神奇為榮,每年嘉賓絡繹不絕於是建設一座賓館至有必要,金門防衛司令部以精巧的構想,細緻的設計特擇南雄山麓在層巒環抱中闢築館舍,雖然施工過程極為艱辛幸賴部隊官兵的奮勇不懈,歷時二年終告落成,而其匠心獨運,福地洞天則又給金門增添了雄偉的特色。 孔子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把這座建築命名為迎賓館也就是要以至樂的心情,歡迎來自海內外愛好自由的朋友們同享山光的靈秀欣賞海天的景色,並且盡情呼吸自由的清新的空氣,使金門的奮鬥精神與全球自由鬥士的豪情壯志聲氣相通益增光輝,願以我們迎賓的熱忱和友誼的溫暖,使所有來此的嘉賓都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蔣經國 中華民國六十九年歲次庚申中秋節 迎賓館實際起造六十七年秋,六十九年中秋節竣工啟用,其日子也象徵了吉祥之意─人圓月圓四方遠朋匯集金門,豈不快哉。六十七年迄今近廿六個年頭了,迎賓館座落金湖鎮東南方後側南雄山麓處,旁有監理所,前方即市鎮,右側方進入金防部太武山區,後則有南雄,下莊村落,地勢雄偉,倚山而建,絕佳之處所。佔總面積約六千七佰餘平方公尺,(大部份土地原為山外村陳氏宗親會共有之土地,現已由軍方徵收)現編為金湖鎮山外村七十二─一號之地址(軍方納編財產編號為CW0一○六二一─○六七),迎賓館早年原屬國防部列管,後由中華民國軍人之友社代管一段時間並設立辦公處所,長年設主任、專員、任期最久者為現住金湖鎮信義新村的張馬珍專員擔任地區軍方聯繫工作(甫退休)貢獻頗多其後再由金防部接管至八十九年五月止正式移交給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當然當時軍方也由於精實案,兵力驟減無力再做經營及管理,故移給管理處維護經營管理(時任處長為李養盛先生)。環視整個迎賓館,在未進入館內時就被其環境及優美處所,鳥語花香,徐風微微空氣中夾雜著多樣的芬芳味給迷醉了,各位或許不知道金門除了林務所各類植物,花卉最美及多樣外,有金門小植物園之稱的地方莫屬─迎賓館了。放眼望去大門入口f型大石柱標示著「迎賓館」斗大的三個字,旁即辦公處(現為儲物室)斜坡入口兩旁植有圓柏二十株(現僅存十四株),上了斜坡旋即映入眼簾的是故總統經國先生座姿肖像有二層樓高,望之儼然,非常莊嚴,向館肖像下方(正面)雋刻有李煥先生於七十八年四月敬題─「永懷德澤」四個大字(反面)有國際獅子會三○○f區宜蘭縣各分會全體獅友題─「豐功永彰」追溯經國先生之德澤,門兩旁廣場空地劃分可容納大小迎賓車,巴士等:計有十六個車位之多,頗為寬闊,右側方設有停車棚,兩方植樹淋瑯滿目,可以隨口叫出名稱的就有:聖誕紅、黃葉榕、扶桑、龍柏、圓柏、南洋杉、霸王椰子、九重葛、觀音竹、每株高聳入天,極具美感及觀賞價值,而水果樹更有,桑椹、桃子、李子樹等、全面環顧真是花團錦簇,宛如到了花園來了,另大門口右側更築有三層花檯,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更是美不勝收,盡入眼簾。迎賓館光從外觀看西式兩層建築,外貌大門前有七層階梯(意味幸運)迎賓氣派不凡大開大放之格局,踏入了大廳正面迎來的即是先總統 蔣公巨大的油畫像帶著和煦的微笑,使人如沐春風,抬頭一望更可看到斗大的國徵崁在天花板上格外的神聖莊嚴,地上舖設大塊大理石清爽顯眼,右邊大型服務台,有親切的弟兄打招呼著及兩位美麗的小姐(均系縣籍)一為李梨英小姐,一為李亞美小姐(更有迎賓館的守護天使之稱),其中李亞美小姐從始至終落成啟用至封館移交,均見證一切盛衰,名副其實當之無愧,而迎賓館服務品質,態度親切內部設備之新穎特殊,實堪稱當時之最亦有金門五星級飯店之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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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雞母山澗洗衣樂
小掌故:雞母石,位於下坑的西北方向, 它是太武山岩脈之延伸。鄉人自古傳說:有一隻偷吃的雞母,因偷吃民間辛苦收成的雜糧,不幸遭到雷擊的懲罰,遂化身為雞母石。就在雞母石的附近,溪水常年不斷,而且清澈見底,村莊的農婦每每喜歡聚集於此,一邊洗滌衣物,一邊閒話家常,大家宛如一家人一般的親密,直到民國三十八年間,國軍為了闢建尚義機場,因缺乏石材,就將偌大的整塊雞母石炸掉,並且搬運去尚義當建材,至今,下坑人仍引為平生憾事,實在是一件極為可惜的往事。 只要一提起雞母石,對於下坑老一輩宗長的回憶中,可說是充滿了無限甜蜜,因為在他們跡近模糊的記憶中,已經年華老去、甚至已經成為歷史陳跡的雞母石,與他們日常生活的互動關係,回憶起來,形象卻是由模糊而逐漸清晰、由清晰而逐漸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終至把彼此的關係拉成濃得化也化不開、分也分不開。 在屬於我們的孩提時代,大概是民國五十年左右吧,當時的金門,還是一個百廢待舉的年代,一般的鄉下人家,都沒有自來水(民間管自來水叫:「水轉水」)的先進設備,左鄰右舍日常生活所賴的飲用水,幾乎都是靠到村莊一角,打清涼有勁的井水,來維持一家老小的日常所需。 每逢炎炎夏日,每當黃昏,太陽西下的時節,村莊裡的每一口古井旁,就頓時變成小孩子的天堂,因為這個時候,是屬於他們的快樂時光,無論是玩了一天,還是忙了一天,大家也都有筋疲力盡的感覺了,正好,可以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大夥兒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戲戲水、沖沖涼、打打水仗,如此,一天的疲累,往往就在這一潑、一舀、一灑、一鬧當中,給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般的住家,為了要節省水源,幾乎每天早上,在家務事料理停當後,三五婦道人家,就左鄰邀右舍,相約到雞母石去洗滌衣服,她們不分大小,幾乎個個攜帶大包小包的換洗衣物,前呼後擁,一路上有說有笑的,直奔村北的雞母石洗滌,她門一邊賣力的洗著衣服,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天南地北的聊著,情誼便在一問一答間、一搓一揉間更加接近了。 在那個苦哈哈的年代,村子裡的鄉親和宗親都非常團結,平時,妝人(即俗稱婦道人家)洗衣的地方,不是在村北的「雞母石」,就是在村東的「下尾橋」,她們在出門之前,通常都會預先告訴家人,告知今天要前去洗衣的地點,免得家人有急事時,臨時找不到人。 雞母石的外觀,是一扁長形的山澗,澗水從山上流下來,匯集在山澗裡,澗水既深廣且清澈,足夠全村的婦女,清洗衣物之所需。村婦在洗滌衣物時,一方面,暗中較量著巧勁,另方面,她們也若無其事的談笑著,手腳快速、較靈巧的、先洗完畢的,往往會主動去幫同伴洗。有時,村婦家裡臨時有事,她也會托其他的同行者,代為洗淨剩下的衣物,等當事人急事處理完畢,再返回雞母石時,她的衣物,早已被其他夥伴洗乾淨了。 洗過衣服,村婦把臉和腳也清洗乾淨,才高高興興的或合抬著一籮筐、一籮筐的衣物回家曬、或掛起來晾乾,每天,雖然都忙得不可開交,但卻「樂在其中」,不以為苦! 樂山曰:文明是可貴的,但是如果一時一地的文明,會把過往的歷史軌跡一概湮沒掉、磨滅掉,我門寧願不要如此的文明。我以為,真正的文明,應該是可以兼容並蓄的,它應該會有廣大的胸襟,它應該有容人的雅量,而不是一味的打壓和排斥。 「不廢江河萬古流」,是的,歷史原是一面鏡子,也許因為我們的無知,才對於我們老祖宗所遺留下來的「文化財」,一再的橫加摧殘和破壞,但是請不要忘了,無言的大地,有一天是會反撲的,我想:我們所意欲留給子孫的,應該不只是一攤攤無從收拾的濫攤子而已,我們後代子孫的要求並不多,我想:「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應該是他們共同的呼聲和願望。 朋友們,且讓我們:成全他們這種最卑微的要求和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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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故鄉的水土
五○年代的金門,很純樸,也很封閉; 很貧窮很落後,因為軍管又是戰地,重重的管制,讓幼小的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家鄉金門像沙漠一般,什麼也沒有?慢慢長大以後,才發現自己像井底之蛙,有很多觀念要修正,因為戰爭的可怕和危險,因此母親為了保護我們,便常限制我們姐妹不可以到處亂跑,因此,讓我一直以為金門什麼也沒有?即使後來到台灣唸書,對於同學的好奇詢問,我也無法描述金門更多的內涵,因為軍管的關係,海邊受到許多的管制,我雖生長在海島,卻在六○年代的成長歲月,從來沒有機會去到海邊。 因為封閉加上落後,五○年代的金門醫療設備仍是十分落後,所以有很多只有相信鄉野土法治病,要不就求神問卜,金門也是個多神教的島嶼,到處都有拜拜的廟宇。 五○年大姐因為姐夫工作的單位調動,因此要搬到台灣,我小小的年紀是第一次碰到至親要遠離,感情豐富的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我記得那時我們家門口的廣場停著一部中吉普車,因為姐夫是軍人,所以是軍車來載著大姐,那車子就沿著門口的廣場駛去,然後駛入和現在模範街平行的一條巷道,那樣的場景即使過了四十年,我仍印象鮮明,我揮著手,跟在車後一直跑,一直叫,可惜我瘦弱的身子,跑不了多快,那車子的速度,卻越來越快,直到消失在街口,我哽咽的心仍止不住悲傷,淚眼模糊的哭喊著大姐。 那時電訊沒有現在發達,大姐一家搬到台灣後,住到基隆,我們沒有電話可聯絡,只有靠書信往返通信息,我只記得彷彿大姐到了基隆一直水土不服,那時只聽說基隆多雨,可能太潮濕,弄得大姐適應不了,身體一直不好,母親很著急,便四處打聽,那個年代很少有人出遠門,大部分都守著家鄉過日子,所以大家都認為出門在外,可能是水土不服,我記得那時我應該已上小學了,所以寫信的工作就由我負責,我記得母親去打聽之後,說水土不服要寄些水米給大姐,因此就採了一些土,還有一些米,裝到信封,我再寫一封信告訴大姐要如何處理?就這樣把信寄出去。 許多年過去了,我也忘了問大姐,那些水土的土方子到底有沒有效?只是似乎在五○年代的金門,可能有很多家庭都流行用這種土方法治療思鄉病,因為水土不服的事時有所聞,顯然是那個年代的一些普遍現象。 到了六○年代,我到台灣去上大學,那時去台灣唸書的人潮已漸漸多了,而且交通也比以前方便許多,常常有船班可以在寒暑假回家,後來又有電話可以聯絡,不用像五○年代常常『貓貓看』(用閩南語唸)的等著台灣來的信,解一解思念的心。 那時放假回來,就趕緊好好的吃一吃想念的家鄉味,等到假期結束要回台灣,為了要解開大姐的思鄉情,常常要設法帶像金門的土產「角瓜」、「花生」、「胺簽」,或是金門的一些海產如「蚵乾」、「紫菜」、「石花」、「黃魚」、「珠螺」,讓在台灣的大姐,也能品嚐家鄉的風味,想念就不會那麼深了。 結婚後,有一年,我和先生搭船到台灣,那時除了帶土產給大姐,先生還有三位姐姐也為了生活全家搬到台灣發展,因此,先生是用扁擔挑了兩擔的行李和土產,讓這些遠離家鄉的親人可以在異鄉重溫家鄉味,那些很金門的鄉土歲月,是他們行囊中最珍貴的生命痕跡。 故鄉的水土,是治療思鄉的最佳良藥,因為那裡面滿含母親的關愛和家鄉的泥土芳香,濃濃的鄉愁都在這一小撮泥土裡化開,隨著金門角色的轉變,金門開放觀光了,交通更便捷了,於是台金往返更方便,尤其交通工具除了船之外,飛機的航班也很多,於是旅外的遊子,思念不再僅僅依靠一張信紙,電話手機很方便,尤其現在有很多家庭是孩子在台灣有事業,回來也不方便,於是常是做父母的年節,拜拜之後打包搭了飛機到台灣相會,時代在變,但是濃厚的親情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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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行政組織的變革
配合軍事守備區,劃為金東、金南、金中、金西、烈嶼五個行政督導區。行政督導區設主任一人,秘書一人,分由軍事守備區指揮官及政戰部主任兼任。督導區有關業務由守備區指揮部之政戰部第五科承辦。督導區設區務會議,由主任擔任主席,每月開會一次,必要時得召開臨時會議。參加人員為各督導分區兼主任、各鄉鎮長、各學校校長、各鄉鎮警察所長、各民眾服務站長、各婦女幹事等;縣級人員有黨部主委、軍事科長及民政科長出席。 督導區的設置是戰地政務制度上的一項試驗,目的在結合軍力與民力,發揮具體戰力,實際上的功能是利用軍力投入地方建設,賦予軍事守備區指揮官的責任,它存在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對戰後的地方重建,及民力的培養具有重大的功效。以金西督導區為例,它是全島五大督導區中轄區最大的,下轄金寧鄉、金山鄉及金城鎮。它配合守備部隊的警備分區,設立城廂、安美、古湖、榜盤、金山五個督導區,以守備部隊指揮官任村落指揮官,村里長或資深鄰長任副指揮官,融合軍民為一體。該區訂定施政八大重點。 一、改善環境衛生:設立六個民眾疹療所,派出軍車清除垃圾,整修砲擊損毀民房,每週督導檢查環境衛生一次。二、加強村鎮建設:修建涵洞、橋樑、海堤,協助修建民房、電影院。三、協助農民耕作:協助農民收割高粱、花生等作物,代替無力農民耕作,並設立試驗農場,生產蔬菜。四、輔導國校教育:遴選優秀官兵協助金寧、金山兩大中心國校教學,修繕金寧中心國校。五、加強道路修築:轄區公路均經指派部隊分段經常保養,修建排水溝,改善排水設施。六、督導民防訓練:訓練民防隊員六千六百人,受特業訓練者有金寧盤山中隊一百名,並實施演習二次。七、輔導民政工作:第一期鄉鎮工作競賽,金寧區在督導區輔導下獲得冠軍。督導區代表縣府頒發各模範村錦旗及模範戶獎狀及獎品。八、確立地方安全:協建鄉鎮防空壕洞,可容納一萬九千餘人,並救濟代養貧苦無依老弱民眾十一人。 民國五十四年撤金山、金瓊,改金湖為鎮。迄今全縣劃為金城鎮、金寧鄉、金沙鎮、金湖鎮、烈嶼鄉等五鄉鎮,三十七行政村,一百五十七自然村。 戰地政務實施至八十一年終止,始開始軍民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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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活
在盲瞳裡種下一顆奇異的種子 異鄉人的髭上便蓄養出希望來了 孔雀的尾巴粘著我鍾愛的燈花 一步一晃的,麋鹿頭上也長出夢芽 憂鬱在比目魚身上繁殖,鱗片閃閃發光 水草們遂停止喧鬧,專心長高 一朵雲因失歡的言語而哽咽變黑 墜往下游,獵戶星也彎下腰來探視 當彩虹不再在我們的頭頂上織錦 我們的衣裳便在黑白顏料裡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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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西瓜皮與馬桶蓋
兒子快開學了,我要老公趁去修理眼鏡時順便帶他出去理個髮,沒想到竟理了個「西瓜皮」頭(就是頭頂三分長、後腦勺刮得一片瓜青的那種)回來,小人兒立馬對著鏡子哭聲震瓦,直嚷著要他爸比幫他把頭髮給接回去才成。老公說他是先帶兒子去理髮,沒戴眼鏡根本看不清,只想夏天嘛,就叫老闆娘幫他理短一點,誰知道:::看著兒子的可憐相,我想起了自己的「慘淡童年」:::。 在我們那年代,「髮禁」是每個孩子的夢魘;男孩子青一色的三分西瓜皮頭,女孩子個個頂著耳上兩公分的馬桶蓋頭(那時馬桶不普遍我們是叫尿斗仔蓋)。 小學時代,有位和阿爸十分友好的老士官長在村子裡開了間理髮舖,因此我們家的孩子就「順理成章」地在他那兒理免費的髮。 老士官長年紀大了,理的髮經常是一邊高一邊低,要不就是理髮的剪子不利,會「咬」頭髮:「凡剪子推過必留下哀嚎」就是那時的畫面寫照;往往滿室的等候者聽聞那一聲聲:「唷!足痛!痛死啊!」「唏-吁-卡輕啊!」的哀叫和扭曲的表情,都會讓等候隊伍自動往外移退數步;老士官長踫到有人叫的太「慘烈」還會訓斥:「你鬼撈子地叫什叫,死不了人地」。大家都怕士官長手上的剪子,卻每每三個禮拜後又得來找他報到一次(那時學校是每三個禮拜檢查一次頭髮),因為去金城理髮要二十元,士官長卻只收十元哩!在那貧乏年代裡的農村子弟也只好為「撿」這樣的「便宜」而忍耐了。 士官長平日不苟言笑卻對我特別親切,他說我像他女兒;原來當年他離開大陸時,他的女兒才八歲,就是我這般年紀;這麼多年了,他只記著那年離家時,女兒抱著他大腿哭著不讓他走時的小模樣:::。雖然他對我總是笑瞇瞇地,可我就是見到他拔腿就跑;因為學校明明規定頭髮長度是:耳上兩公分,他卻是左剪剪右修修,硬是把我的頭髮剪成整個耳朵之上兩公分;你可以想像那是什麼「矬樣」嗎?真真確確十足的「尿斗仔蓋」。如果還想像不出來,那就比擬把中秋節的柚子皮覆蓋在頭上,那個樣子就是我那時的「蠢相」。我們是怕老士官長的剪子;但若沒剪,到學校會被罰站到司令台前,或被老師從頭頂中間理一條「中央山脈」,那也是很丟人的,所以我和哥哥們總捱到最後一刻才肯去他那兒剪髮。 上了國中老士官長調防到台灣去了,叔叔便買了剪髮用具當起我們的「家庭理髮師」。叔叔本身是老師,對我們的「尺度」卻一點兒也不寬容,我們常在剪髮時和他「爭長論短」,往往剪完頭髮後不但不感激還要和他賭氣個好些天,現在想想還真是對不住他哩! 上高中後,人長大了心思也變了,變得愛漂亮也懂得耍花招了,常和同學研究如何躲過教官的檢查;頭髮內層打薄、夾耳後、伸長脖子:::當然教官也不是省油的燈,對我們的花招自是有辦法「見招拆招」。那些和教官「一較長短」、「分毫計較」的日子至今想起反倒是一份令人莞爾的回憶。 高中畢業後脫離了「髮禁」的禁錮,馬桶蓋的日子終於走入了歷史,也宣告著我的青澀歲月的告一段落。 到了這「頭皮下的東西比頭頂上的東西重要」的年代,本以為我的孩子不必受「戕害」,沒想到陰錯陽差地竟讓他老爸給「誤」了,該怎麼安撫兒子呢?老公苦著臉賠了千個不是仍沒用,我帶兒子回房,不到十分鐘後兒子破涕為笑地走出房門,老公用一種「崇拜景仰」的眼神看我:「老婆妳好神啊!」我和兒子神秘地笑了。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把他藏在箱底,怎麼也不肯示人的學生時代的相簿偷翻出來給兒子看,兒子看到他向來自詡為「帥到掉渣」的爸比竟然也有那樣「矬」的「西瓜皮」歲月,就笑翻了。加上我誆他:只有英勇的男生才可以剪這種頭髮,別的小朋友還不夠資格哩! 喔!說是為安撫兒子,竟不惜「出賣」老公形象,以成就自己「美名」的這種老婆有些惡劣,可能會被休掉,所以,別說了,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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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花生成熟時
走一趟菜市場,但見琳瑯滿目、令人眼花撩亂的生蔬、果菜一如往昔。意外的發現三步一小攤,五步一大攤,蹲在地上賣煮熟花生的阿伯和阿嫂,從他們黝黑的面孔和誠摯的叫賣聲中,我的思緒也隨著回到從前那段花生成熟的回憶中:::。 六十幾年代的金門,家家務農,咱們家中倚靠的也是那幾分薄田維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農事活兒,是我們每天息息相關的生活步調。春天兒,下田種花生是一家大小脫不了干係的大事。老爸總是先用我們家那頭大黃牛先犁好一隴隴的田,在一旁待命的我們,早已捲好褲管、赤著腳,隨著那犁好的田隴,一次放兩顆花生,然後一個腳印將花生踩進土裡,一邊工作,一邊有趣的數著腳印步。花生種下後,沒隔多久的天兒,一棵棵從土裡冒出嫩芽的花生苗,像極了頑皮的孩童從窗檻裡探出好奇的頭,對這陌生的世界好奇的窺視一般。這時刪苗、除草就不是我們小孩子可以插手的事了。 直到有一天,老爸或老媽從田裡拔回一把帶花生的花生藤時,我們就知道花生快成熟了準備要採收了,那時總約是在剛放暑假的時候。有時我們得用手推車把花生連藤也拔回家,然後找一個陰涼的地方,或一條有陰影的巷弄,拿把小凳子,然後把花生一粒一粒的捏下來,放在旁邊的小籃子裡。對一個生活中只有「玩」的孩子而言,一連坐在冷板凳上數個小時的時間,那簡直是苦差事一樁,比之在教室一節四十分鐘的上課時間,那更令人難耐,一刻都如坐針氈。尤其耳邊不時傳來遠處同伴戲耍、玩樂的歡呼聲時,那更讓人不覺要恨起花生來,為何今年花生要種如此之多,甚至今年的花生為何要豐收,也成了我的怨言。望著老爸、老媽笑得合不攏嘴的豐收笑容時,我的心情卻是有如跌入谷底的股市,簡直不是一個「悽悽慘慘」可形容。 有時老媽嫌把花生連藤帶回家來捏太麻煩了,一大早她就會像宣告大事一般,交代我們要煮中飯、衣服要洗、雞隻豬隻要餵養、::,因為她要「遠行」去拔花生、捏花生,中午 是不回來的。言下之意,我們也得在日正當中的午時,為她捎去午餐。 頂著炙熱的午時陽光,還沒來到老媽指定的田隴前,遠遠的就可看到一棵大樹下的樹蔭下,有一個人頭戴斗笠埋首在那花生藤堆中捏花生,不用猜疑,那就是我那年年辛勞、日日辛苦不得休息的老媽。她總是匆匆的呷了幾口我們為她帶去的稀飯、醬瓜之類的午飯後,繼續埋首在花生藤中。大部分的時候,她總是要求我們也加入捏花生的行列,這時我們心中的不耐比起在家裡巷弄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在「母命難違」之下,也只有忍氣吞聲的幫忙著。老媽看出我們心中的不願,所以有時也會為了鼓勵我們,特別訂定獎勵辦法,只要能捏滿一籃的花生,就可得幾元的獎金,在那貧窮的年代,既沒有零用錢,更沒有零嘴的小孩時代,那微乎其微的獎金,竟也成了我們與「不耐」抗爭的最佳動力,它支撐著我們靜坐在那田隴旁一整個午后的時間。 花生都收成好了,接下來就是用平時煮豬食的大鼎把花生煮熟,一大鍋一大鍋的花生加鹽煮熟後,這回就要用繩子把裝滿熟花生的大籃吊到屋頂去曝曬,曬花生的事兒不是一天兩天的工程,總要利用幾個炎陽天連續曬個好幾天,所以每天早上把花生從袋子倒出來曬;日落黃昏時,再把花生收到袋子裡,總要讓我們忙上好一陣子。直到有一天老媽宣告可以不用再曬了,我們才總算了了一件大事一般。接下來老媽會把曬乾的熟花生倒在大篩子裡,然後細心的挑揀著,把果實飽滿的好花生挑起來,準備寄給遠在海外新加坡的大姨媽,果實差、乾癟的留給我們自己吃。這時排在牆角的瓦甕就派上用場了,老媽總是按大小裝滿五甕的花生,然後告訴我們是哪一甕花生的主人。大哥分到的就是最大甕的,排行老么的我理所當然就分到最小甕的。在沒有零食可吃的年代裡,那一甕花生就成了我們最佳的零嘴。有時發現自己的花生無形中短缺了不少,那不用懷疑,一定是哪一個偷竊者自己的花生捨不得吃,而撈過界吃別人的花生來;當然他的花生也會被某個偷竊者撈過界而遭到偷吃,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卻鮮少為這種撈過界的事爭吵。 老媽也會為明年的花生播種留些花生種,甚至留些生花生在逢年過節要蒸糕用,這時剝花生又成了我們的苦差事一樁,有時剝到手指發紅、發疼,心中的不耐與捏花生時的心情不相上下,這時老媽就會在眾多的待剝生花生中,置放些熟花生,讓我們在剝的過程中增些尋找的樂趣,又可一解饞嘴。 如今金門務農的社會已轉型,大部份的家庭已與農事脫了關係,孩子可吃的五顏六色零食更是五花八門,令人目不暇給。花生已成了零食角落裡不起眼的角色。但童年種花生、拔花生、捏花生、剝花生的種種,卻成了我封匣箱中珍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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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熱?
連日來媒體大肆報導火星消息,不過地區卻絲毫未聞相關活動。姑且不論這次的「追星」是否純屬趕流行,但是不可否認的這次的天文現象確實是萬年難得的。也許一次機會教育並不能成就多少知識的學習,但也充分顯示地區學習風氣之薄弱。即便如此,筆者也想透過本文與地區讀者分享這顆受到「億」眾矚目的行星,火星。無論本文見報之日,火星熱是否退潮,火星在人類的太空科學研究中,的確是提供了許多想像與期待。 中國人眼中的火星 在中國的古代天文學中,天上的五星「金、木、水、火、土」星,分別另有其名。金星為太白金星、木星就是歲星、水星則是晨星、火星稱為熒惑,土星則是鎮星。五星各司其職,它們的出現揭露著人間的變化預兆,說白話些就是「洩漏天機」。五星加上日、月,即是我們常說的七曜(或七政)。 金星,古稱明星,又名太白星。「太」就是「大」的意思;金星是五大行星中最亮的一顆,顏色純白故稱為「太白」。它在黎明時可在東方看到,稱為「啟明」,黃昏時在西方見到叫「長庚」,詩經︽小雅‧大東︾有這樣一句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所說的就是金星。 木星,它是太陽系中最大的一顆行星。繞行太陽的週期約為六十年,不過古代的老祖宗測量的結果約為12年一周,每年行經一個特定星空區域,可以利用它來紀年故稱為「歲星」。我們民間常說的安「太歲」,所說的的太歲即是歲星,木星。 水星,又名為「辰星」是太陽系中最靠近太陽的行星。在地球上觀察它時,發現它總是在日出位置附近擺動,擺動角度維持在三十度以內。也就它出現的位置總是在接近十二時辰中「辰」的位置,所以就有了「辰星」之名。(註:中國古代以十二時辰計時,辰時約是太陽昇空之時) 火星,顏色偏紅且熒熒如火。此外,火星的公轉軌道離心率又比較大(亦即橢圓形軌道較扁),以致它在近日點和遠日點時的亮度差別特別顯著。造成火星因與地球相對位置變化大,亮度及顏色也跟變化多端,實在令人迷惑,所以古人就稱它為「熒惑」,熒惑在中國大都表示惡兆。 土星又名鎮星和填星,土星的公轉周期為29.46年,但古人認為,土星只需二十八年就可轉一周,數字上與二十八宿吻合,也就每一年坐鎮一宿,所以叫鎮金。︽史記‧天官書︾曰:「鎮星在東壁」,「鎮星」就是指土星了。 介紹完了天上五大行星,筆者就來談談這顆中國人心目中的惡星吧!稱它為惡星,是因為它的出現通常意味著兵戎、天災、惡疾等。在天空中與火星一樣火紅的星球是一顆位於天蠍座心臟部位的「心宿二」,中國人稱謂東方蒼龍的心宿,象徵帝王之象。當火星掠過心宿之時,意味著帝王遭到冒犯,兵戎將起,中國的天官稱其為「熒惑守心」,這個現象在2001年時也出現過一次。古代天官對於熒惑守心的註解為:「大人易政,主去其宮」,帝王恐有亡故之災。漢成帝綏和二年(西元前七年),史書記載出現「熒惑守心」的天象,丞相翟方進為了替帝王抵消此一災難,因而自殺身亡,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因天變而死的丞相;在瀰漫著陰陽五行思潮的漢代,這類事件常常出現。 依照中國人老祖宗的推測,這一次火星的大接近,當然不是什麼好兆頭。不過根據歷史學家研究,發現在所記載的二十三次熒惑守心與國家朝政不安的描述與事實不符。根據現代科學的推敲,其中竟然有十七次是偽造的。顯然有關天象與地變的關聯性,大都係屬為政者操弄權術的結果。沒想到火星在古代中國人世界中,成為帝王統治之術下的御用工具。 西方世界看火星 火紅惹眼的火星在希臘世界中也是人們厭惡的星體。在希臘,火星代表戰神阿瑞斯(Ares)。阿瑞斯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萬神之王,宙斯;母親則是天后,赫拉。不過根據荷馬的說法,阿瑞斯似乎不得人緣,他的父母宙斯和赫拉都不怎麼喜歡他,也造成他殘暴的強烈個性。在描述戰爭的史詩伊里亞德裡,從頭到尾把阿瑞斯描述成令人憎恨的角色。荷馬說它是殘暴、血腥,災難的化身,但一方面他卻也是懦夫。當他受傷時,他會痛苦的呻吟,而且逃之夭夭。 不過羅馬人則習慣把火星稱為馬斯(Mars),並且這位戰神在羅馬人的心目中可是一位大無畏的英雄。在羅馬史詩阿伊尼託裡,他身穿盔甲成為戰場上鼓舞戰士的精神象徵。羅馬戰士因為可以參與「著名的馬斯戰場」,而精神抖擻、光榮的奔赴死亡,能戰死沙場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光榮。火星的英文名稱,就是以這位羅馬心目中的偉大戰神為名,Mars為名。 現代科學看火星 火星在太陽系的九大行星中,由內往外排列為第四位。距離太陽的平均軌道半徑約是地球與太陽平均距離的1.5倍(稱為一˙五個天文單位)。火星繞太陽一周需要費時1.88年,約687天(地球日);它自轉一周約需要24.62小時(地球自轉一周為需要23.94小時),也就一天的長度。火星的直徑大約是地球的一半、體積還不到地球的??,質量則僅有地球的??。火星的大氣遠比地球的稀薄,地表氣壓是地球的一百五十分之一。大氣的主要成份是二氧化碳,大約占95%;其它如氮氣占3%,水蒸氣約為0.03%。因為大氣稀薄,赤道平均溫度約為零下五十度,所以說火星不但不熱,而且比地球上任一個地區都還要冷。 火星大概是太陽系中與地球相貌等最接近的,說是地球的兄弟一點也不為過。火星的自轉軸與黃道面的夾角為25.19度(地球的夾角則是23.45度),所以就是火星上的氣候與地球一樣擁有四季的區分。地貌上有高山、風化作用形成的沙丘、類似河流造成的河床、大峽谷等。多變的地表顯示火星曾經是一個溫暖、潮濕的行星。至於火星為何總是火紅惹眼,主要是因為火星的地表含有大量的氧化鐵(與金門的紅赤土類似),乾燥的空氣中也到處充斥著懸浮的微塵,因此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自然反射出紅色的形貌。 另外,在地球上特有的「天氣」,火星上也可以看到,而且常常是地球上想像不到的巨大。以風速為例,地球上最大的颱風所形成的瞬間風速最大可達每秒60公尺,但是火星上卻常常可看到風速高達每秒180公尺的沙塵暴,火星上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是籠罩在沙塵暴的灰暗世界中。1971年當美國的觀測衛星「水手9號」,在火星附近進行火星探測任務時,卻突然刮起一陣沙塵暴。這場沙塵暴的範圍涵蓋從火星表面至離地表高八公里內,而且這場沙塵暴持續了六個月之久。火星上最大、最高的山名為「奧林帕斯山」,高25公里、山麓斜面的直徑達600公里。最長的峽谷「水手峽谷」長4000公里、寬100公里、深7公里。火星的大小比地球小,但是許多地質景觀卻大得嚇人。 與地球一樣的,火星也有南、北兩極,兩極也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封世界,和地球上的稱呼一樣,稱為「極冠」。只不過在地球上白茫茫是因為冰造成的,火星上的白茫茫則是「乾冰」造成的。「乾冰」是固體的二氧化碳,讀者想想看:「要把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凝固成為固體,溫度要有多低呢?」在地球上二氧化碳的凝固點大約為攝氏零下七十七度。 不過,火星的極冠中也藏了不少水,根據測量大概冰封了四百萬立方公里的冰塊,大小是格陵蘭島的1.5倍。如果這塊大冰塊完全溶解成水,大約可以讓火星覆蓋在20~30公尺的水深當中。 另外,火星擁有兩顆衛星。一顆名為弗伯斯(Phobos),另一顆則稱為迪摩斯(Deimos),他們兩位是戰神馬斯的兒子,在天上為戰神駕車。弗伯斯的大小是金門島的二~三倍大,橄欖形的隕石塊;它在距離火星表面六千公里高的空中打轉,每八小時繞火星一周。不過根據計算,弗伯斯最終的下場將是墬落火星表面。另一顆衛星,迪摩斯則是弗伯斯的一半大,位於火星外二萬公里處,以每卅小時繞火星一周,它最後的下場則和他的兄弟相反,他將逃離火星的重力圈在宇宙中漂流。 不過最吸引地球上科學注意的是火星上究竟含有多少水量?除了極冠外,地表下是否還藏有更大量的液態水。因為只要有水,生命存在的機會就大為可能,科學家猜想或許火星曾經存在過生命;當然,這也是這次火星大接近,何以會引起全球科學家側目的主要原因。 一千六百萬年前,宇宙中有一顆巨大的隕石擊中火星,火星的表面被炸出一個大洞。表面有許多岩石被彈射飛向宇宙中,其中部分碎片飛過地球附近時,受到地球引力的作用下,這些碎片被牽引墬落到地球的南極;1984年美國科學家將這些隕石收集至太空科學實驗室觀察。1996年美國太空總署針對其中被命名為ALH84001(編號的意思:1984年在南極的亞侖山發掘的第一顆隕石)發表偵測結果;科學家馬凱認為該隕石顯示了生命存活過的痕跡。因為這個發現,美國啟動了許多探測火星的重要計劃,包括如將人類送至火星表面進行研究。幾年前,美國好萊塢特別拍攝了兩部與登陸火星計劃有關的電影。 火星與地球的大接近週期約26個月,這段時間都是太空船或探測船發射的時機。不過以目前的技術而言,即便是地球上飛行速度最快的飛行器,從地球飛到火星至少需要整整六個月之久,也就是來回需要一年的時間。即便這一次火星大接近的距離與26個月後的大接近,相差不會太大(至少透過望遠鏡觀察是如此),不過這次的機會教育卻是千載難逢。對於地區的科學教育而言,其實也是一次很好的檢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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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行政組織的變革
我因為是承辦人員,所以必須檢具相關文件簽奉長官核可,然後持向正氣中華報社印製『民用許可證』,印妥後又須經金門縣政府、金防部及政委會監察室加蓋印章;當時每年度建洞須一萬數千張『民用許可證』,都是由自己動手一張張的蓋章,還有其間協調、交涉,往返奔波,其辛勞絕非局外人所能體會。」 王清林先生回憶說:「坑道工程之外,我的職掌還包括防空洞的業務,民國六十四年以後興建的防空洞,水泥都是救總補助,民眾要自備沙石,並自行施工。在戰地政務時期,民間蓋房子一定要興建地下室以備避難,並經由村里幹部檢查,總隊部戰情組複檢通過,未合格者不准送水電。如果地下水源太淺,不適合興建地下避難室,亦要經過自衛總隊核可。如果建屋妨礙到原來碉堡的射口,屋主就必須在附近適當地點加建牆角堡(用鋼筋混泥土)或伏地堡,以補強防禦工事。我從六十四年至戰地政務終止一直掌管工事構建及維護業務。」 繆宇先生回憶說:「當時我的職掌除土坑道工程之外,還有防空砲洞的興建,興建經費來自『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簡稱救總),由救總補助鋼筋、水泥,民眾自備沙石,然後協調部隊來協建。這段期間興建的防空洞有五人洞、十人洞、二十人洞等三種格式,村莊稍大者核給二十人洞,村莊較為偏僻者核給十人洞、五人洞;當時每年約核建三、四批,每批約三、四十座。」 八二三砲戰之後獲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與安分署籌贈建材,構建學校及民間防空洞,遍佈全島,至民國五十五年數量達一千餘座。總計金門縣歷年構建之防空洞達3580。儘管時事變遷,金、廈之間已經許久未聞烽煙;解嚴後,許多防空洞因鄉村整建而拆毀,但仍有不少的防空洞散布在金門的各個角落,見證了這個世代戰爭的慘烈。 廿一、行政組織的變革 戰地政務實施期間,行政組織最大的變化應屬民國四十八年「行政督導區」的設置,當時的目的是為配合戰地政務的實施,磨練師級以下幹部對戰地政務實施的經驗,以作為收復大陸之參考與借鏡,促進戰地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等各項建設,提高行政效率; 同時以行政體制配合軍事設施,使軍政結為一體,互為支援,發揮統合戰力,推行建設性戰性戰鬥之全面工作。 因而將原有金城、金山、金寧、金湖、金沙、烈嶼六個鄉鎮,另以瓊林為中心,增設一個金瓊鄉。 劃金寧之後盤、金湖之瓊林、徑蘭、正義等四村為其轄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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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董全都錄
學長說機車失竊這種問題實在很棘手,因為中和地區有很多外來的工作人口,每天在中和地區進出的機車數就高達好幾萬輛,再加上原本住在中和地區居民的機車,要管理這麼龐大的機車群實是Mission Impossible ,雖然很難管理,不過不能用此做為推托之詞,還是要想辦法解決。主管想到了如小區域巡邏及貼預防犯罪宣導單等方法,並要所有人一起共商解決之道。 一日的勤教會上。 「針對機車失竊這個問題,各位同仁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主管問所有人。 所有的學長不是眼神左看右看不敢和主管正面交鋒,要不然就是盯著面前的桌子,好像專心的在忙自己的事,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片沉默。 「阿勇,你有什麼辦法嗎!」平常很愛對我說道理的廖欽勇學長被點名了,第一個雀屏中選。 「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欽勇學長回答。 主管又陸續點了幾位學長。 「現在不必要的勤務太多了,浪費警力。像金融線巡邏有兩條線,一條線一天十二班,一班兩個人,一天下來花費多少警力在這種巡邏的勤務上,把一些勤務刪掉,多安排一些人在針對機車竊盜的勤務上。」坐在我身旁的王董開口了。 「可是金融線是分局長最重視的,因為之前發生好幾起的運鈔車或金融機構被搶的事件,所以才會安排這麼多人在金融線的巡邏上。」主管回答。 「學長我覺得:::。」我向坐在身旁的王董獻計。 王董用下巴指指主管,意思是叫我自己向主管說。 「你幫我說啦。」 「不要,要說自己說。」 「我不敢啦!」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雯子竟然怯場了。 「有什麼好怕的,有話就說呀。」 「學妹說她有意見。」突然王董大聲的冒出這句話,所有的學長都轉過頭來看我,當然包括主管。 在派出所裡除了煮飯的阿姨及送公文的許姊外就我一個女生,所以學長都不叫我的名字而稱呼我為學妹。 「天呀,我會被王董害死,這下我不說也不行了。」我在心中OS.。 「學妹有意見嗎?說來聽聽。」主管說。於是我只好在所有從警經驗比我老到多了的學長面前,提出我個人一點小小的看法。 「我覺得我們可以針對機車竊盜組成一個五到十人的小組,專門擔服為預防機車竊盜設計的勤務,勤務由他們自己去安排,看他們是要巡邏或守望或順風查抄,如果要貼預防犯罪宣導單也由他們自己去貼。」這是我在學校學到的一種稱為「問題導向的解決方法」的勤務方式。 「他們也可以自己想一些新的勤務,像我覺得我們可以開一台廣播車,沿著機車失竊數最多的員山路、連城路、新生街沿路廣播,請民眾隨時注意自己的機車,像我看垃圾車來的時候也都有廣播呀。」我說到這裡,所有的學長都笑了,害我覺得自己好呆。 「不要笑啦,我覺得學妹的方法還不錯呀。」主管人真善良。 「那我們的廣播內容要說什麼呢?」主管又問了一句。 「我們可以廣播,各位民眾大家好,我們是員山派出所的員警,最近轄區裡機車失竊案件眾多,請民眾隨時注意自己的機車,諸如此類的。」 「如果要派一組人專門擔服機車竊盜的勤務恐怕有點困難,最近的勤務太多了。」主管說。 「平頭,我們可以弄到一台廣播車嗎?」主管問許錦永學長。 「天呀,主管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他真的要試我提的方法嗎?」小雯子心想。 「我看看。」平頭學長回答。 主管接著又問其他的學長。 「方仁你有什麼辦法嗎?」主管問方仁學長。 「我覺得我們可以穿便衣做徒步巡邏,像之前菜市場發生民眾的皮包被搶的案件,我們就有試過這個方法。我覺得騎機車巡邏,如果有人在偷車,機車開過去不容易察覺,徒步巡邏比較容易發現。」方仁學長說。 主管接著又問了幾位學長,不過仍然沒有得出什麼具體的解決辦法,勤教就結束了。 在王董的促成之下,小雯子在所有的學長面前提出了自己或許不太成熟的一點看法,這還真是實習中一次蠻特別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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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的意境─魯迅著短篇小說
魯迅的作品,一向以深刻獨到、發人深省出名,這一篇短篇小說–藥當然也不例外。 藥,是一篇極寫人性弱點與窮人無奈的小說。 話說華老栓是一家小店的主人,他和華大媽的兒子,不幸得了癆病,在群醫束手無策的情況之下,只好求助於密醫(不,無寧說是庸醫),買了一個人人聞之色變的「人肉饅頭」,經過處理後,拿給小栓吃,可憐的小栓在吃下後,不但病情沒有好轉或改善,反而一病不起,最後,竟至一命嗚呼哀哉! 在文章裡面,極寫人性的可愛與可惡。可愛的是華老栓夫婦的愚蠢(其實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愛子心切),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做出讓兒子試吃人肉饅頭的下策,這是一種深層的痛苦決定,也是一種生死交關的無奈選擇,我們想:這對夫婦可能已經走到窮途末路了,才會忍心以自己的兒子當做「實驗品」,這是一種身為窮家父母的無奈;我想,他們一定已經試過各種辦法,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救自己的兒子了。 這是這對夫婦的可愛之處,我從這兒看到了人性的美善。 可惡的是,如「渾身黑色」的人之流,他們是認錢不認人,殺人不眨眼的無惡不做之徒,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錢財,只有謀財害命,再有,就是一句句言不由衷的「包好,包好」的場面話,然後,是一個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欺騙手段,最後,是落得人財兩失的下場。 這篇短篇小說,寫盡了人性的可惡面目。 眾所週知的,魯迅是民國初年,我國有數的小說名家,他淺詞用字之精準、深刻,早已受到世人肯定,讀了魯迅的這一篇作品,我感到極為震撼,因為我看到了一個窮苦人家的悲哀。西方的著名哲學家尼采說過:「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力。」我也要說:「窮苦的人家,沒有生病的權力。」 我們知道,有許多外勞在臺灣工作,他們時常偷偷地把成藥寄回家,給生病的家人吃,這在我們看起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但是,因為我曾經在民國八十五年到過菲律賓,從那兒回來後,我的結論是:「在菲律賓看病、取藥和住院是很昂貴的事,所以,窮人幾乎都不『敢』生病。」 但是,故事中的「壞人」才不管你這一套,他們不管「人肉饅頭」能不能真的治病(也許,「人肉饅頭能治病」,也是他們放出來的風聲,故意搞的噱頭也說不定),只管自己是否有利可圖?自己是否有源源不絕的「新鮮人肉來源」(聽了就讓人毛骨悚然),人心如此,我們又有甚麼話好說呢? 從魯迅先生的小說中,我學到了對人應有的、最起碼的尊重;還有,當一個人天不怕、地不怕,鋌而走險、只想豁出去的時候,也往往是人性最終極、最深層、最激烈的反應了。 讀魯迅先生的小說,可以使人更有智慧,更懂得思考,於此,又可以得到一個有力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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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兩個恩人
人的一生,總有一些刻骨銘心,永誌難忘的往事,以及值得感恩的人。 之一:借我童軍帽的學長 國二那一年,有一次學校舉行遠足─登太武山,那是絕大多數同學引頸企盼的大事。因為,當時島上只有幾部公車在主要道路行駛,私家轎車和摩托車真是鳳毛麟角,而計程車統稱「包車」,往來金城、沙美和山外之間,通常是要坐滿五個人才開車,否則,要自行包車,在那窮苦的年代,很少人「包」得起。因此,平時出一趟遠門非常不容易,何況,是全校師生要登軍事管制區的「金門第一高峰」,機會更是不可多得。 遠足的前一天,朝會時校長在升旗台特別規定:「隊伍出發前,嚴格檢查服裝和儀容,不合格者留在學校自習」。因此,放學回家後,我把白上衣制服換下來洗,戴在大光頭上的童軍船形帽,也用肥皂水加以浸泡洗刷,希望以最整齊、清潔的服裝和儀容去登太武山。 或許,想遠足樂昏了頭,高興得幾乎整晚睡不著,隔天大清早,穿起白上衣、藍短褲制服,帶著水壺和一包乾糧,騎著老爺腳踏車,匆匆離開家門,到了學校才發現忘了帶童軍帽,還吊在涼衣架上,若再騎腳踏車回去拿,往返差不多要一個小時,一定趕不上升旗典禮和遠足隊伍。 我知道沒戴童軍帽,就是服裝不整,不但不能參加遠足,還會被叫到升旗台前亮相,遭到嚴厲的斥責。但無論如何,還得先去參加升旗典禮;於是,我低著頭和同學走到操場,升完旗後,校長下令開始檢查服裝、儀容,果然,因沒有戴帽子,一個大光頭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目標至為明顯,我是第一個被叫出列,校長一陣怒斥責罵之後,遠足的隊伍終於出發了,大家高高興興依序走出校門,只有我留在原地低頭暗自飲泣,眼睜睜地看著同學去遠足,心裡真是難過極了。 正當懊惱之際,突然間,從三年級正準備出發的隊伍裡跑出一位學長,直接衝到我面,拉起我的手,塞給我一頂舊帽子,然後拍拍我的肩膀:「快去向校長報告,請求准予參加遠足!」果然,校長點了點頭,我飛也似地追上班上的行軍隊伍! 隔天,我把童軍帽奉還學長,當面致謝,感謝適時伸出援手,讓我順利參加一次登山遠足。雖然,只是暫借一頂舊帽子,但仿如即將沈入大海之時,適時丟給我一個救生圈,事隔三十幾年,儘管未曾再與那位學長謀面,不知他在何方,可是,我依然時刻記得那一份值得感恩的友情! 之二:拾物不昧的公車票亭老伯 民國七十六年,遠航首開北金航線,由於班次少,機位一票難求,機場候補旅客大排長龍;若逢天候不良取消航班,候補機位更是不可多得,台北機場往金門櫃檯每天被擠得水洩不通,爭吵、打架情事層出不窮,每晚在航廈外打地鋪排隊的金門鄉親不計其數,為的就是買張機票回金門,有時排隊三、五天回不了家,那是家常便飯,一點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當時,金門還處在戰地政務軍管時期,台金之間直撥電話還沒通,快捷郵件也尚未開辦,緊急事情聯絡只靠電報和限時專送信函傳遞,很多事不一定能講清楚、說明白,特別是無法聲息相通、親人不能晨昏噓寒問暖,對於相隔台灣海峽兩地的親人,彼此之間的相互關懷,搭民航機就是最佳的捷徑。 有一次,為了生意上之需要,以及到世貿中心看展覽,我從生意上往來的商家,將加印限「金門通用」的錢,兌換得十幾萬元「台幣」,也透過朋友幫忙買到來回機票,順利飛到台北。 當我把該買、該辦的事處理完後,依照回程機票時程,從世貿中心搭計程車趕去機場,到了遠航報到櫃台,才發現皮夾不見了,天呀!裡面有身分證、機票和現金,掉了這些東西,怎麼回金門? 當時,沒有行動電話,出外人「獨在異鄉為異客」,最好的聯絡工具是電話卡,我立即找到一具共用電話機,撥給剛剛去過的幾個廠商,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皮夾的下落,正在懊惱絕望之際,撥了一通電話向堂哥求援,堂嫂接到電話告知半小時前,有一個派出所打電話查詢,表示有民眾撿到的皮夾失物,希望聯絡通知我去認領。 原來,在世貿展覽場「出口」人擠的地方,皮夾給「扒」了,竊賊拿走現金之後,剩下的機票和身分證,看到是當天的機票,故意丟在一個公車票亭前,賣車票的老阿伯撿去派出所報案,幸好,皮夾裡還有一紙記事卡,警察依上面的電話號碼協尋。我立即坐上計程車直抵派出所,完成失物認領戶手續,也專程跑去公車票亭向老阿伯鞠躬道謝。 由於時值霧季,金門機場常白霧茫茫關場,且皮夾被扒,身上盤纏所剩不多,巴望著能儘快回家,當晚,我在機場外排隊候補,第二天終於順利搭上回金門的班機。 隔年,我再次搭上飛往台北的遠航班機,特別帶了兩瓶金門高粱酒,希望以金門特產向「拾物不昧」的公車亭老伯致謝,可惜,公車亭已拆除,獨自走在霓虹閃爍的台北街頭,茫茫人海找不到恩人,內心一種落寞的感覺不斷在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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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戒菸瑣記
這可是個大事:父親戒菸了!而且說戒就戒,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雖然抽菸有害健康,平常每當父親咳嗽較嚴重時,我就引用醫師的話勸他戒菸,但是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早年因為生活壓力太大,又由於社交上的需要,自然染上煙癮,幾十年下來,「飯後一枝菸,快樂似神仙」已經成為他最大的享受,想再勸阻,縱然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也總是於心不忍。沒想到卻因為六弟的一場意外,竟讓他把幾十年的包袱,一下子給甩得乾乾淨淨,丟得煙消雲散。 那是民國七十七年夏天,六弟下班途中,在一處較偏僻的路口,遇到一群以製造假車禍詐財的匪徒,把他打得不省人事,造成腦部嚴重積水,雖經輾轉多次住院開刀,還是昏迷不醒。那時兄弟們都有職務在身,只能輪流到醫院看護,而父母親愛子心切,在其昏迷的一年七個多月中,幾乎不眠不休的細心照料,而創造了讓許多腦科權威都無法置信的奇蹟:六弟竟然在被判定為植物人的狀況下,逐漸康復了!而父親也因為全心全力投注在照顧工作中,加上醫院禁煙的規定,幾十年的煙癮竟然不知不覺就戒掉了。 雖然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地球有如微塵般渺小,但在這一球體上,現有的人口就有六十多億。大家能在地球上「同舟共濟」,已經是難能可貴的緣分。而能夠在同一家庭中共同生活,或為父母子女,或為手足兄弟,如此的殊勝因緣,豈是「千載難逢」所能形容於萬一!其實芸芸眾生,無窮無盡,雖然其型態各有不同,但其生命的珍貴本質卻是一樣的。而能夠到世間來做「人」,更是莫大的福份,真是應該好好的珍惜,尤其要時時感念父母的恩德,誠如詩經所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在民國三、四十年代,因為戰亂影響,使得原本地瘠民貧的家鄉金門,一般人更謀生不易。幼年時看到父母為了一家生計而勞苦奔波,更深深感到必須奮發圖強,用一切努力,來為父母分憂分勞。那時常常為了澆菜及灌溉作物,必須利用深夜泉水匯集時,到池塘或水井汲水灌溉。而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青菜及農作物,卻很容易一晚上就不見了,讓所有的心血,都成為泡影;也讓指望收成做為一家人生活資糧的期待落空。所以為了灌溉的需要,也為了守護辛勞的成果,只好在田邊搭個「菜寮仔」,既便於就近取水灌溉,也使得小偷在想下手偷竊時會有所顧忌。可是躺在簡陋逼仄的「菜寮仔」,既無法遮風避雨,到了夏天晚上,更要飽受蚊蚋侵襲之苦。而每次與父親在田間工作或陪同父親在幾乎無法轉身的狹隘菜寮仔中「守夜」,父親總是不忘機會教育,提醒我要隨遇而安,在艱彌厲,腳踏實地努力上進。在面對各種橫逆時,要不屈不撓,勇敢承擔。所以父親認為一般人必須自小時就給予嚴格的磨練,養成不怕苦不怕難的精神,才能克服困難,邁向成功的道路。還記得有一年春耕,與舅舅用水桶扛水肥到山上,再由父親灑在待播種的田裡。當時我尚年幼,身子又單薄,在一次與舅舅用木勺舀水肥時,竟一個不小心就栽入又深又寬的糞坑內,還好父親剛好挑著空桶回來,纔救了我一條小命。所以,我的命不但是父親給的,也是父親救的。 父親律己甚嚴,生活簡樸,而待人卻甚為寬厚。早年因為物質缺乏,鄉人們在起碼的生活之外,少有購置新衣的習慣。但是遇到婚喪喜慶或是外出「做客」,總是需要穿得較整齊些。於是父親就把平時節衣縮食的儲蓄,拿出來購置了中山裝、襯衫、西褲、皮鞋、帽子等行頭,供村人們免費借用。常常借出去時光鮮亮麗,送回來卻已面目全非, 而父親總是毫無怨言地小心擦洗、妥善保管維護,以便下一個需要的人再來借用。每當看到穿的人容光煥發,衣物被有效利用,父親就非常高興,但他自己卻非不得已總是捨不得穿用。孔子要弟子說出自己的志向,子路說「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這樣的志願,我幼年時,就已經在父親身上真正看到。 因為時代及環境所限,父親與當時許多人同樣沒有機會進學校受教育。但他的求知慾與研究精神卻非常旺盛,除了一般農事能突破傳統而使產值增加外,對於泥水、木工、乃至家庭用具製作,他都努力學習,並且常常能青出於藍。所以凡是修建房屋、製作農具、訓練家畜,乃至西村的水溝不通,張家的灶火不暢等生活中種種麻煩事,只要找到父親就能輕鬆搞定。但是父親幫人解決了問題,卻從來不居功,也不收取酬勞。後來我讀到顏淵「願無伐善,無施勞」時感覺特別親切,原來聖人的理念,父親已經用行動在實踐了。 父親生活規律,不忮不求,無憂無懼。在砲戰最激烈那段時間,做為一家人遮風避雨的百年老屋,直接命中就有四次之多,父母親除了把家人安頓在防空洞避難之外,自己卻常常冒險在砲火中張羅飲食,照顧牲畜,甚至機敏地聽聲辨位,利用砲擊空隙時間操勞農事與家務。並協助灘頭搶運、夜間警衛巡邏、緊急救護等工作。有些膽子較小的自衛隊員常會藉故來央求父親代班,父親雖明知其投機,但為顧及其自尊,也不當面點破,盡量勉力予以協助,但也鼓勵對方要勇於面對現實,承擔責任。 轉眼間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但當年在星月下與父親在田間勞作,在蟲唱蛙鳴聲中守候的情境,依稀猶在眼前。年逾八十的父親雖然不復當年雄壯偉岸,但勤儉依舊,每天一大早就到田間操作:播種、灌溉、除草、施肥:::忙到太陽西下才肯回家。以有機耕作生產的蔬菜、花生、芋頭、地瓜、玉米等等作物,除了家人食用,也分送鄰里親友。所不同的是,現在已不再搭建草寮,也無需守候,因為當收成季節到來,只要有人需要,父親會很高興奉上他耕作的成果。 當年很多人都說父親是「跌入子女坑」,在那無比艱困的年代,憑有限薄田要維持九個子女的生計,任何人都會認為其難度相當高。但是父親還是無怨無悔,樂觀地全力以赴。如今子孫滿堂,雖不是富商巨賈,也沒有高官厚祿,但每個人也都能秉持庭訓,努力工作來服務社會。大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讓父母親享享清福,不要再為農事操勞。但是 父母親還是最喜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家生活,每每在子女又哄又騙下出國旅遊,他們都意興闌珊、心不在焉地只惦掛著那塊地的雜草什麼時候該除,又那一畦菜圃該施肥了,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一點也提不起興緻,只想早早回家與田園為伍。對父親而言,只有在田園中,他可以找回往日記憶,找到他的豪情與歡笑。是的,父親只是一個樸樸實實的鄉下人,他不慕虛榮,不求富貴,只想平實平淡的過平凡的日子,但卻給了我許多不凡的啟示。 父親戒菸了,大家都為之高興不已,也有許多心酸與不忍。但這十幾年來,他的咳嗽少了,體力與健康卻越來越好。他用戒菸,用決心、毅力與慈悲、智慧,讓家人都上了寶貴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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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防空洞的構建
本四月三日接大陸救災總會電報,民間防空洞之構築容量應變更為二十五人。除預定學校25座,及開始灌水泥八座外,其餘均暫停工,刻將每洞已分配之材料改建二個小洞(每洞容二十人),如次批水泥、鋼筋續運到時,再按二十人之容量計劃之。 八二三砲戰之後,大規模興建鋼筋水泥的防空洞行動因此如火如荼展開。李清泉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之後,政府及救災機構也開始配發水泥,有的是近親族人(例如祖兄弟)自行向村公所申請,經上核准後,水泥就配發下來;有的是個人出資,申請工兵部隊協建。」 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過後的一段時間,我們家就開始興建鋼筋水泥的防空洞。我家原本是一個大家庭,房子為共有,伯公(祖父的哥哥)有二位兒子,早年赴菲律賓打拚,經商致富,家境不錯,所以逢年過節或祖先忌日都會寄錢回來,加上祖母勤儉持家,因此略有儲蓄。原本預備要重修住屋,水泥樁都已製作完成,後來鑒於金門砲擊頻繁,安全重於一切,所以決定將建材移做防空洞。」 八二三之後,砲擊事件仍不時發生,但較為激烈者應數「六一七」及「六一九」砲戰,民國四十九年六月十七日,中共因抗議美國艾森豪總統訪華,及十九日離華時發動砲戰,美其名為「歡迎」和「歡送」。據︽血仇血債︾一書載中共此次砲擊情形:「六月十七日下午○時五十分鐘內,即向我金門群島瘋狂射擊三萬一千三百四十餘發,十八日零時四十五分又發射五萬四千六百一十八發,十九日上午七時三十分再分三次射擊八萬八千七百八十九發。」 鄭慶利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九年的六月十七日,美國總統艾森豪訪華,就在艾森豪總統訪華的當晚,中共以二十萬發砲彈當『賀禮』,對金門進行猛烈的砲擊。那晚學校剛好有晚自習,我正在教室督導學生晚自習,突然一陣砲擊,彈片四射的落地聲『賓賓!呯呯!』響個不停,教室到防空洞大約只有一百多公尺,我手牽著三、四名學童,向防空洞衝,到中途砲彈就到了,我趕緊拉著小朋友就地臥倒,那時四週都是落彈,幸好沒被打死。」「到了天亮,中共的火砲打的更厲害了,我們從防空洞口朝東西村舊機場觀看,只看到霧茫茫的一片,陣陣的塵煙擋住了視野,機場的樹木都看不到。那一次砲擊並不是零星一顆一顆的發射,而是類似砲彈從天上倒下來一般,震耳欲聾的砲聲,『呼嚕!呼嚕!呼嚕!:::』的聲響,有如排山倒海似的湧到,那時的落彈比雨粒還密。也是等到天亮之後,我們在太武山的大砲才開始反擊。」 吳貴海先生回憶說:「那一年,我剛好是小學六年級,那時還有會考和入學考試制度,所以畢業班同學晚上都在學校補習。學校設在一棟洋樓,那時學校也正在建防空洞,但還沒有完工。『六一七』砲擊時,最初我們就躲這棟洋樓的樓下,幸好這棟洋樓還很堅固,所以同學都沒有死傷。當晚我們一直等到砲擊稍為停歇,才跑到閩南工作處的防空洞避難。」 許明鴻先生回憶說:「這座防空洞就建在房子旁邊,它有二個出口,一個在屋外,一個在祖母房間。記得民國四十九年六月十九日早上,我母親剛好在屋外的水井打水,突然發生砲擊,有一顆砲彈就直接命中我家大廳,那時我祖母還在床上,聞砲聲立刻從屋內的入口衝進防空洞,屋外人也從屋外的入口進入防空洞,所以六一九砲戰砲火雖然猛烈,但我們家人都很平安。」 金門當局有鑑於民眾生命財產遭受鉅大的損失,乃極力向各有關單位爭取鋼筋、水泥,興建堅固掩體,所以防空洞的構建至民國五十年以後仍持續進行,楊世英先生於民國五十四年到民防總隊部任職,他回憶說:「民國五十五年我開始接辦該項防空砲洞業務,該年度構建九十四座,五十七年又建了九十二座。當時係由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大力支助在台灣採構建材(鋼筋、水泥)運抵金門,地方政府則編列配合款補助沙石款及兵工獎金。為節省經費,救總商得國防部同意以軍事用途的名義採購水泥,如此金門民眾興建防空砲洞的水泥可以免稅,唯水泥包裝上必須印上『軍事水泥』四個紅色字樣,運抵金門後每包水泥再貼上『民用許可證』,否則便觸犯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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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故鄉
憶及當時年少,一直好想寫下這樣的文章,無奈年少輕狂,心中總存在著一種不可言喻的矯情。而今處在而立之年,感覺自己夠成熟了,離開金門的時日也夠長了,終於願意鼓起勇氣,寫下我對故鄉的戀戀情懷。 求學時期,如同大多數的異鄉遊子,每逢過年或暑假,我都會和哥哥相約返鄉,因為旅遊旺季之故,一位難求的機票,更加堅定「我一定要回家」的渴望。走過千山萬水,心中的故鄉印象卻因此而變得愈來愈美麗。 戒嚴時代,讓金門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也讓外地人對金門衍生了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刻板印象。我永遠不會忘記初來臺灣時,許多人在知道我是金門人時,第一個反應都是:「不會吧?妳皮膚那麼白皙,臉蛋也蠻具時代感,一點都不像金門人啊!?」每聽到這樣不知是褒是貶的形容,我都會以激動的口吻回覆:「那你覺得金門人應該長得什麼樣?一定就是灰灰土土的鄉巴佬模樣嗎?」稍長,再面臨這般的應對時,我漸漸學會用一種寬容的心情,輕鬆幽默的回答對方的戲謔:「喔!對啊!我們金門到現在還過著飲冰雪、食茹毛、住山頂洞的原始生活呢!有機會的話,您不妨親自前往一賭究竟。」那是屬於我青春時期的蕭瑟回憶。 然後,再回到故鄉,又是另一個懷念的嚴冬時節。我喜歡金門過節的氛圍,家家戶戶因襲著傳統的習俗如:貼春聯、虔誠的祭祀祖先、至親朋好友家拜年、扶老攜幼前往太武山及各個寺廟朝拜等,都是年復一年不容刻忘的約定。孩提時期,最教人印象深刻的不外是駐守外島的阿兵哥們,總在「金門運動場」擔綱起舞龍舞獅的表演功臣,再沿街拜會每戶人家並討吉祥紅包,軍民同樂的熱鬧影像,這些年來總不時回盪在腦海中。 就業後,回家對我來說,又是另一番百感交集的心情。當我們都成為真正的大人時,望著長輩們白髮蒼蒼、齒牙動搖的模樣,任由無情歲月在臉上刻劃出的斑點與皺紋痕跡,心中萬般不捨。這些年返鄉的次數變多了,除了參加親朋好友喜宴之外,「奔喪」竟成為不定時的夢魘,無聲無息撼動著異鄉遊子的脆弱心靈。雖然明知生死流轉乃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常態,但總承擔不住親人為何走得那麼早的亙深遺憾。於是記憶中返家的路,有時卻是顯得格外艱澀而漫長。 從小到大,我都是朋友眼中所謂「幸福的孩子」,除了生命中無可避免的偶發挫折,大多時候,我都能巧遇貴人照拂,家庭環境如是,出外求學、就業亦然。感謝上天的恩典,讓我在婚姻的路途上,又幸運遇到了才華洋溢、個性體貼的外子,記得第一次帶他踏上金門的土地,便得到這般感性的回饋:「我覺得金門悠閒的生活步調、與世無爭的生命態度,相當適合我的個性。這裡看不見都會區車水馬龍的擁擠、卻蘊藏著豐富而內斂的人文瑰寶;還有著不受污染、充滿靈性的生態環境,讓我想好好探索原始的戰地風貌,未來有機會的話,我們可考慮回來居住。」對於他認同金門家鄉的摯誠告白,我真的心存感謝,開始揣想未來兩人帶著孩子回外婆家的心情,就因為難得走一趟,我想可愛的寶貝們一定也會懷藏著對媽媽故鄉的無窮想像,就如同我對金門老家的莫名惦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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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金小札》霧季的金門
時序進入初秋,金門的「秋」是極為涼爽的,這對土生土長南台灣的我而言,是一種新的體驗,一種對「秋」貼近了解的新感覺。北回歸線以南的南台灣,春秋二季是不明顯的,就連冬季也得等氣象台預報強大冷氣團即將來臨,我們才有機會,使衣櫃中孤寂的厚重冬衣重見天日。 待嘰嘰喳喳的孩子們上床睡覺後,今天為母者的任務才告一段落。沖過澡全身毛孔舒暢之際,推開落地門正想從二樓的陽台遠眺窗外夜晚的景致,猛然被眼下霧濛濛的景象,錯愕得掉落頭上的大毛巾。剛剛天地間還挺清明的呢!怎麼一下子「霧朦朧,鳥朦朧」? 像個孩子似的興奮跑下樓,把自己的「重大發現」告訴外子,哪知得到的回應竟是「大驚小怪」似的眼神,外子狀似平靜的告訴我:「霧季」來臨了,妳得和它相處好幾個月哩!到時候可別怨嘆衣服老是不乾喔!此時我打心底用力讚嘆,嘆賞「霧」將橘色的路燈潤飾成夢幻般的光澤,也讓這浯洲仙島散發謎秘氣息,這如中央山脈頂終年山嵐飄邈的境地,令人如夢似幻,哪管衣服乾不乾,這恍如山煙覆罩下的美景,即使好些天濕氣重,衣服不乾,應該也是值得吧!我倚著門邊向外瞧望,嘴上喃喃自語。 清晨,孩子們用過早餐,紛爭(一大早就開始鬥嘴)排解後,急忙催促她們上學。步行到村莊口遇到素霞的媽,正等公車欲去「後浦」看牙醫,與她寒暄幾句,轉身返回住處,才一會兒功夫,那「霧」姑娘已悄悄降臨了。髮際間已有微潤感,古厝牆上也正接受她的洗拂。她順著海邊,行到村莊,更堂而皇之登上太武山,她就這麼飄然墜地,整個島瀰漫在迷濛的煙氣之中,無一倖免。 真奇妙,她不再只是夜晚造訪,白晝即走,而是隨著天氣的冷冽,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常常不害羞的連續在浯島三天三夜,甚至整個星期整天逗留,島民睡醒之間,得日日夜夜與她為伍,終至眾人厭煩她所形成的不便,她仍如影隨形般黏膩著你。 島上為數眾多的物資靠空運,報紙「無機可乘」,豈不令人「面目可憎」?浯洲島民每日可是需要台灣的報紙(雖然金門日報已是我們的心靈補湯),這才警覺原來「霧」所帶來的負面作用,已然浮現。三樓曬衣間的衣服好像已經晾上三、四天,我得先收一部分以吹風機強力吹乾,否則孩子們乾的運動服就要「缺貨」了,晚上也必須建議孩子的爹買台烘衣機。 憶起多年前孩子襁褓之時回金省親,在尚義機場的情景。彼時也是正逢霧季,黑白格子巾上背著老二,外子牽著老大到櫃檯等待候補位。我們已經在此折騰一整天了,孩子哭著喊餓,我手上泡著牛奶,嘴巴叼著泡奶的「零件」,兩腳站立(沒椅子可坐)使勁夾住重要行李,神情緊張的忙上忙下,額頭上的汗不聽使喚的猛滴,心裡直掛念著,今天是否可以回台灣?是否有北風及時吹拂,讓這惱人的大霧遠颺。 經過那次「狀似逃難」的經驗,我們全家超過五年不敢回金門,實在真怕哪天又歷史重演呀!如今舉家定居金門,通常只寒、暑假帶孩子回台灣探望外公、外婆,算是錯開濃霧季。而孩子們也都上小學了,在機場候機時,我只需動動口管理她們即可,無須手忙腳亂,然後可以美美的拎著皮包,或站或坐(景氣低迷,遊客不多),靜待鐵鳥載送我們頓入寶島領空! 歲月忽忽而過,金門居已歷兩秋,而霧季不容易乾爽的衣服,我也已有妥善因應之道。 今朝,外子喚我起床,邀我迎著晨光海濱散步,順道去拜訪栗喉蜂虎(飛來金門的候鳥)土坡上的家。迅速梳洗後,一身勁裝,愉悅的推開大門,睜開近視大眼,才赫然發現,「霧」姑娘又來了!那就到山巔水窮處和她敘敘舊吧!看她是否儂妝淡抹兩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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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本是同根生,砲火何太急
拜讀 貴報數篇「砲火餘生錄」大作之後,心中激動不已,幾度潸然淚下,尤其處在當年的我輩鄉親,無不歷經砲火的肆虐、苦難的煎熬,看完之後,除了感同身受,更鉤起了許多傷痛的回憶。 近五十多年來,金門在戰亂中成長,在砲火下茁壯,根據國防部的統計,光是八二三砲戰這四十四天內,共軍便打下了四十四萬多發的砲彈,若再加上日後之濫射,「單打雙停」的宣傳砲,直到六十七年中美斷交止,中共射擊金門島群的砲彈,總數高達九十七萬多發,以金門這塊蕞爾小島的負荷量來看,其密度之高,應該冠於全球;而數量之多,更震驚全世界。有人說:每一寸土地都被打得翻起好幾回;因此,當年島上軍民,能夠僥倖存活下來的,人人應該均屬砲火下的餘生。印象中有三次經歷,感受特別深刻,如今回想,仍餘悸猶存。 一、八二三的那一天 憶當年,我只七歲,似乎有些模糊,只記得當天黃昏時刻,母親前往附近鄰家做菱型糕子,父親正在門口向一位魚販買魚,忽然砲聲隆隆,情急之下,魚販連帶魚貨一起躲進我家,躲了一陣,發覺情勢不妙,砲火不但未歇,反而更加猛烈,此時,母親也從鄰家奔回,於是魚販背著我,父親抱大妺,母親抱小妹,直奔就近的防空洞避難,防空洞已經擠滿了人,個個驚恐失色,洞內漆黑悶熱,只見大人屏氣凝神聆聽砲聲,小孩則是哭鬧不休。 忽起忽停的砲聲,實在教人無法捉摸,有時一躲就是一整天,有時才剛回到家又跑了過去,一日數回,反反覆覆,幾乎所有民生問題都在洞內解決,甚至只吃乾糧度日,還有人乾脆住在洞內,或有人晚上不敢脫衣脫鞋睡覺,整夜都是戰戰兢兢、忐忑不安,一邊睡覺,還要一邊注意砲聲,隨時準備逃難,這種生活,持續了四十四天之久,我輩小孩,尚且不識愁滋味,然而大人,卻極為可憐,全家生命的安危,一日三餐的張羅,全繫於父母之身。 我當時住在浦邊,本村受害尚不嚴重,鄰村洋山(今改名營山)則甚悲慘,由於臨近砲兵陣地,而遭池魚之殃,房屋被炸燬,有家歸不得,全村一時流離失所,不知所措,大部分都是遷至本村空屋、或寄居親友家中,國難當頭,大家都能互助互愛、共度難關。 二、無情的宣傳砲 我始終很懷疑,既然美其名為宣傳砲,重在宣傳,何以要傷害同胞?就在五十九年的二月三日,父親重病住院,母親與我在院輪流照顧,家裡就剩弟妹三人,本是上床睡眠時間,由於金章表弟自台返金,弟妹三人下樓暢敘離衷,此時,對岸來了幾發宣傳砲,其中就有兩發砲彈的後座擊中我家,一發穿透屋頂,直下弟妹睡覺的床鋪,一發正中我家豬舍,大人不在,弟妹嚇得魂飛魄散,不知言語,等到驚魂稍定,上樓一看,屋頂破一大洞,床鋪也毀了,感謝老天保佑,慶幸表弟來得正是時候,否則,弟妹早已身首異處,實不敢想像。翌晨再去察看距離一箭之地的豬舍,整座垮了,巧的是母親辛辛苦苦飼養的豬,因父住院,無暇飼養,提早在三天前賣了,否則,豬也完了。全村一百戶住家,整排七、八間豬舍,命中率應是微乎其微,而砲彈卻獨鍾我家,所幸沒有造成人畜傷亡,似乎是老天爺特別的恩賜,同情我家近已惡運連連,不忍陷之瘡痍,實乃不幸中之大幸。 三、小金門執教期間 初至小金門任教,學校對於遠來的教師相當照顧,安排民房當宿舍,孰料學校附近竟是落彈的標的,經常半夜裹著棉被衝往防空洞,幾經折騰之後,白天上課全無精神,不得不與同事商量,遷居軍隊廢棄的碉堡,雖不通風,但較安心,不必夜半驚醒,可以一覺天明,就這樣度過了數月,直到春天來臨,洞內溼氣日重,重到屋頂滴水,也因此造成我日後得了膝關節風溼病,三不五時就紅腫緊繃,蹲不下去。後來碉堡也住不下去了,只得再想其他住處,接著我們就改成睡在教室,每晚將課桌椅拼湊成床鋪,掛上蚊帳,無怪乎同事戲稱我們是砲火下的游牧民族。 走過漫長的烽火歲月,歷經無數的砲火洗禮,我們都稱得上是砲火下的餘生,也才真正體會出「戰爭無情,和平無價」的真諦。在此,我們得感謝當年保家衛國,犧牲奮鬥的全體軍民,以及披荊斬棘,流血流汗的無名英雄,由於他們的付出,才有安定繁榮的今日,才有「海上公園,地下堡壘」的美譽;而生長在戰地的兒女,也因此塑造出金門人獨有的特質─「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希望這種精神,能夠傳承下去,綿延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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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官實習日記》王董全都錄
一、很愛小薇的王董 「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她有雙溫柔的眼睛 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這首歌是黃品源的小薇,應該大家都很熟吧。 派出所裡有一位十分資深的學長-登鴻學長,由於他姓王所以其他的學長都叫他王董。王董這個綽號的由來,根據小雯子向昌嶽學長考證,昌嶽學長說,因為每次去酒店喝酒的時候,酒店小姐都對登鴻學長王董、王董的叫,所以登鴻學長的綽號就叫王董。嗯!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一點在騙小孩的感覺,算了密蘭達語不是有說「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你有保持緘默的權利,:::。」當事人有保持緘默的權利,我們就不要去深究了。 王董的興趣是唱歌,沒事就喜歡在派出所啍上兩首。派出所的前方是一個平台,連接一條約三十公尺的斜坡,和車來車往的員山路直交,斜坡背面對員山路的店家隔成一條只能容兩輛車交會的窄巷。 一日下午,王董站在平台和斜坡的交界處,唱起了黃品源的小薇。「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愛你我要帶你飛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美麗,摘下一顆親手送給你。」 王董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唱起歌來,他的音量不是只有自己聽到,或是只有派出所的同仁聽到就好,而是好像要整個員山派出所轄區的居民都聽到似的,肆無忌憚的引吭高歌。而且唱到「小薇呀,你可知道我多愛你時」,還要特別提高音量,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多愛小薇,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無可比擬的愛意似的。 王董的歌聲是不致於太難聽啦,不過為了員山地區居民的福祉著想,小雯子覺得有必要稍稍制止他一下。 「學長,你要唱歌就去好樂迪、錢櫃唱嘛!」正義的化身-小雯子開口了。 「去什麼好樂迪、錢櫃,那是你們年輕人去的,我才不去。」王董回答。 「對呀,他去什麼好樂迪、錢櫃,他都去有伴唱機的卡拉OK。」旁邊的學長也開口了。 「算了,這是老人家的一點興趣,我就不要再阻撓他了。」小雯子心想,於是三不五時的,你又會看到我們的王董站在派出所前的平台上,高唱黃品源的小薇,向全世界宣示他的愛意。 二、請叫我麥克傑克王 派出所裡有一項勤務叫交整(交通整理),也就是在上下班交通顛峰時間,在車流量較大的路口指揮交通。 一日下午,小雯子看到王董身穿反光背心,手臂穿著反光袖套,手上戴著白色手套,一身的打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去交整。 「學長,他要去交整哦!」小雯子隨口和學長哈拉。 「對呀,你要去嗎?」 「好呀!好呀!你要帶我去嗎?」小雯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愛跟。 「你知道怎麼指揮交通嗎?」 「哦,不要看不起我。」小雯子什麼沒有,就是自尊心最強。 接著只見小雯子開始比劃起交通警察在路口指揮交通時所用的手勢,如「前方來車停止」,「右方來車左轉彎」等,一副很得意的樣子,其實我根本不會。 「你這樣不行啦!」王董看不下去了。 說完後,王董的雙手開始熟練的擺出如「前後來車停止,左右來車通行」,「右方來車速行」等手勢,而下半身時而左右快速搖擺,時而雙腳前後滑步,你只要想像一下交通警察的上半身,配合著瑞奇馬汀電動小馬達的畫面,或是交通警察在路口指揮交通時,跳著麥克傑克森的月球漫步舞的畫面就很貼切了。我想瑞奇馬汀或麥克傑克森遇到我們的麥克傑克王,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了吧。 而在一旁看學長表演的小雯子,有一種被徹底打敗的感覺。 三、當菜鳥雯兒遇到老鳥王董 在台北垃圾是不落地的,必須要等垃圾車來才能倒垃圾,通常垃圾車來的時候都會放音樂,提醒民眾該把家中的垃圾拿出來倒了,像少女的祈禱就是大家很熟悉的音樂。 經過員山派出所的垃圾車除了會放音樂外,還會加上兩段固定的口白。 口白一(台語版)「擱位鄉親大家好,哇是里長陳文昌,市公所的垃圾車要來了,請準備倒垃圾。」 口白二(國語版)「各位鄉親大家好,我是市民代表曹水成,市公所的垃圾車快來了,請準備倒垃圾。」 由此可知廣播的宣傳力多大,我才待在派出所沒多久,就把這兩段詞背得這麼熟。 在中和分局的轄區裡,機車失竊的問題非常嚴重,像員山派出所在我實習的一個月期間,就失竊了一百多部,在中和分局的七個所裡排名第二,而整個中和分局一個月差不多失竊五百部機車左右。學長說如果一個月失竊五百部,一年失竊六千部,一輛機車以三萬元計,一年下來光是在中和分局,民眾的損失就高達一億八千萬元,實在是很可怕的數字。所以每個禮拜一、禮拜三、禮拜五主管去分局開晚報的時候,分局長都會關心機車的失竊數,並要主管擬出具體的解決辦法。主管回到派出所開晚報的時候,就會針對這個問題,要大家一起想解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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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水頭》酉堂命名之探討
一、前言: 吾國有句俗語曰:「名不見經傳」,這句常被用來不齒那些無名小卒之輩的諷刺語詞;但是這句俗語,也有其要求正名的意義。憶三十多年前,後浦東門有位私塾老師×先生,他在莒光路某金紙舖閒聊時,談起吾國以前的副總統陳誠字辭修,其名與字係取自五經中的「誠者辭之修也」的佳句,同時也顯出他是出自書香的家世。對於命名亦有採取紀念性的,如黃冀在清乾隆中葉時蓋有一幢私人學堂,定名曰「懋齋」,原因是黃冀早年喪父,受其三伯父牽成才發財的,為紀念他的三伯父,所以將他三伯父的諡號「懋齋」,定為該書齋的名稱。最普通的一種是隨意性的命名,例如某農友,結婚一年多育了一男嬰,命名曰「慶祥」,原因是自從他結婚一年多以來,有了內助幫忙,在種植的五穀、蔬菜以及飼養的豬隻,均比以前增加收穫量,所以他歡慶,這兒子帶來家庭的吉祥,直到慶祥唸大學將畢業的那一年,他自己想要取一個字的名,來配合他的原名,他自己感覺,一個人有名有字,好像他的家庭有書香的雅氣,他想著想著,偶然間想到有句「長發其祥」的佳句,但一時之間竟想不出此句是出自四書、五經、或對聯之類,唯知此句是吉祥的佳句就好了。他在宗族方面是「永」字輩,便取字曰「永發」,成為名慶祥,字永發。 二、探討: 酉堂這名稱很著名,在金門方面,因基礎建有園林池沼之勝,夠資格登入金門縣誌,所以金門人大都知道前水頭有一間酉堂。在南洋方面;清末民初時期,很多鄉僑在南洋營商發達,於僑地捐資辦理中華學校,被選為學校之董事會者,董事名冊學歷一欄,有的自編以「酉堂書院畢業」的名詞填入,反正南洋的番政府,是不會過問唐山的什麼書院的,這些在南洋的故事,均是歸僑們在鄉裡閒聊所透露的笑料也。 自從國家公園在金門成立時,即派有專員深入鄉村作研究,酉堂竟被列入研究對象,因此也引起在前水頭老一輩燃起了研究熱,究竟酉堂這名稱,是依據什麼取名的,參閱辭源的酉字部,中有酉仲、酉溪、酉陽,酉陽雜俎各條解釋,俱不得其所以。依黃俊的後輩云,黃俊夫婦情深,其妻逝於乾隆三十年歲次丁酉,因之採名酉堂,俾作垂後千百年為夫婦情深之紀念吧?據酉堂大門頂的石匾,上款是「丙戌荔日」,下款是「陳秉衡題」。翻閱萬年曆,清代有五個丙戌年,第一個是順治三年(公元一六四六年),第二個是康熙四十五年(公元一七○六年),第三個是乾隆三十一年(公元一七六六年),第四個是道光六年(公元一八二六年),第五個是光緒十二年(公元一八八六年),再查黃俊生於公元一七○二年,卒於公元一七八三年,其發財後大事建築,含在公元一七六六年前後,亦即乾隆中葉、荔月即是農曆六月也。至於陳秉衡是何許人氏,以我猜測可能是漳洲人氏,原因甲、金門、漳洲語言相通。乙、前水頭與漳洲被時有婚嫁,丙、黃俊在海澄置有田產,丁、黃俊的第五子如杜逝後的墓誌銘是霞漳蘇景湖手筆,按霞漳是漳洲薌城品的古代名稱,亦即漳洲府的商業中心也。憑此四點,聊供作猜測依據。 酉堂二字的意義何在。前年有友人告訴我,他旅遊大陸時,在北京的某街,有一家店號「老二酉堂」的書店,他便向該店的老闆,詢問店號的意義,老闆云,我老爸開的是「酉堂」書店,我是次子,所以自營的書店店號為「老二酉堂」,此甚有參考的價值。至於所謂以夫妻情深以其妻逝世之年號,或以該酉堂奠基的年號,均有一字酉字作採用命名的意義,此均難以成立,直至民國八十六年秋間,鄉人自新加坡寄回該地聯合早報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第六版的每日書漫畫一份(如附原剪報),以「書通二酉」之句為題,並有二酉山的說明,原投稿人是陳凌觀先生,見此我才恍然大悟,當時陳秉衡先生所題的「酉堂」,可能就是採用此「書通二酉」句的酉字,依該解釋云,小酉山上的石穴中有書千卷,此即謂藏書之多也,回憶當時黃俊擁有洋船十八艘,航運於廈門與天津、北平之間,在未建酉堂之前,一定買回來甚多的書冊,因此用酉堂來命名才合適也。 結論: 很多人都想要了解,當時這酉堂,其教學有多好,所培育的學生,其科舉得第否?很可惜,由於酉堂未有保存文獻,所以全然不知道。筆者現在來個「古事今判」的猜想法,預測酉堂建好後,並未曾辦理教學,原因(一)黃俊原有一間書房仔在教導子孫,址在前水頭門牌三十三號。(二)黃俊之原配蔡氏於一七六五年逝去,又在黃俊於一七八三年逝世之前,其長、次、三、四子的四名兒子均比黃俊本人逝得早,有黃俊的神主可作證明,其神主孝男一邊,僅書孝男如杜(五子)如棣(六子),孝男的下面即是長房孫、次房孫、三房孫、四房孫,這可證明長子、次子、三子、四子都不在人世間矣,酉堂在一七六六年建好,至黃俊逝世一七八三年,先後計十七年之久,家庭連續遭此偌大的變故,那有心情將舊的書房仔遷移入新完成的酉堂。(三)私學即家庭教育,並非有規定上、下課的時間,或如大家庭。請來一位管家的,掌管家用經濟、教教幼兒唸人之初、寫字、糾正兒童出門時衣履有否齊整,這些豈非隨機教育嗎?(四)酉堂的東面一半,屬於二房所有,酉堂的西面一半,屬於三房所有,難怪黃俊的後代云,酉堂清末、民初是住家。(五)如果當時已有教學的實際,那應該是列入公產之類,何可鬮分給各房,以上判測是否有理,請多予賜評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