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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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進監獄
「嗐!進監獄?」那天在辦公廳把這個訊息告訴同事時,馬上引起一陣騷動。有人問:「去探問親友?」我不假思索,直接馬上回答說:「咱祖宗八代循規蹈矩,雖無人位居高位,但向來安份守己做小老百姓,一不貪、二不瀆,怎會有親友淪落至進監獄?」聽罷我的一陣搶白,一時笑聲洋溢整個辦公廳,大家對這個話題皆感到興奮不已。 第一次?凡事皆有第一次,也因為是第一次,所以給人的印象特別深刻。像第一次進警察局,為的是一輛在空氣中無緣無故消失的腳踏車;第一次開車上路,遇到一整列在路上跑步的阿兵哥,坐在身旁的老爺幫我把手煞車拉起,才免去了一場災難;第一次進監獄,為的是母親節即將來臨,所以咱們縣立合唱團進監獄慰勞受刑人;………等等,第一次都是那麼的令人難忘。 為了要巡迴各地演唱,每週二次的練唱,把平時就已忙得像無頭蒼蠅的我,更是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但想到咱這向來就五音不全、荒腔走板的嗓子,若再不好好的加緊練習,到時可要成了害群之馬,所以只好強咬著牙根,每次練唱都準時報到,雖然是屬濫竽充數之輩,但求盡力而為。 演唱的日子就訂在母親節前的星期五下午,原以為到了那裡,再著裝出場,誰知事情不是那樣的,因為那兒可沒有什麼公共廁所讓你更衣化粧。哦!原來監獄的廁所都是設在每間牢房裡的,為了這麼特殊的情況,所以咱的上台服裝是在車內套上的,臉上的塗紅抹白畫黑,也是在車內完成的,這能不說給人的印象深刻嗎? 大家在監獄門口集合後,才一起進得門禁深鎖的大門。一進前院,才發現高牆聳立,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油然而生。終於要進內院了,隨身攜帶的物品,皆要置放在儲物櫃,不可攜帶入內,向來循規蹈矩的咱,這回為了一串車子鑰匙的安身之處,竟大傷腦筋起來了,至於事前所備的相機、手機,早就在聞到風聲後,置放在車內,不敢取出。最後靈機一動,咱套上的舞台裝內,不是還穿著一件有口袋的七分褲嗎?鑰匙終於找到了安身之處。不過事後才知,咱的小心是多餘的,因為還是有部分團友把相機、歌譜帶進去啊!但已悔之太遲了。 上得樓上的演藝大廳,才發現整齊的兩旁靠背椅上,早就坐了井然有序的數排受刑人,仔細數數,男的大約五十四人,女的只有四人,他們是通篇一律穿著藍色長褲、青灰色的短襯衫,腳穿夾腳的軟質拖鞋,男的頭上理的是小平頭,女生的頭髮則有短,有長,就是不見捲髮,想來這本屬正常,因為哪有人在坐監,還可以上美髮院燙髮的? 合唱團輪番上台,有的合唱,有的獨唱,也有的雙重唱,每個節目都是平時大家苦練的成果。我仔細瞄了一下臺下那群異於平常的特殊聽眾表情,有的如醉如痴,大有被我們那真摯呼喊的歌聲所動;但也有雙手環抱於胸,恍若泰山崩於前也不為所動之勢,所以鼓掌的有之,但冷漠回應的也有之。演唱會未開始前,每個臨窗的窗戶,都站了一至兩個的刑警,瞧他們的眼睛望著不是場內的受刑人,而是眼盯著窗外,就像幾盞探照燈一樣,不時窺探著窗外的動靜,那景象就讓人百思不解了。其實每一扇窗都加裝了鐵窗,來到監獄才知道,所有的門窗都裝置了鐵門鐵窗,就連高聳的圍牆上,也加裝了捲成一圈一圈的鐵絲網,那真可謂是防守最禁嚴,鐵門窗使用頻率最高的地方了。 之前對監獄內的情形,多半是得自人云亦云的傳播,以訛傳訛,但事實的真象是如何,也是所知極少。記得第一次對監獄有較深的體會,那是讀大學夜間部時,白天在新生南路的海關總署工讀時,同一辦公室的一位讀東吳的黃姓女同事,個兒長得嬌小玲瓏,頭上綁著一束馬尾,臉上長著不時就冒出來的痘痘。有一天中午,當我們正在辦公室吃著便當時,突然來了兩個警察,向來循規蹈矩的我們,只瞥了警察一眼,就繼續扒我們的飯。誰知警察走後,大家才發現那位姓黃的工讀生,竟然躲在桌子底下,那時我們還調侃她膽子怎麼那麼小?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為什麼看到警察也會怕?誰知過沒幾天,當警察再來突襲時,她就被警察給拷走了。後來從同事口中才得知,原來是她老爸用她的名字開了空頭支票,所以才會讓她身陷囹圄之中,那時心思單純的我,第一次對監獄裡的受刑人有了強烈的感同身受之感,原來關在裡面的人,並非都是罪大惡極的,他們也有些是被陷害的。 事過幾天後,我們一群工讀生同事,大家還相約到土城看守所去看她。每個人隔著玻璃窗,拿著電話聽筒跟她說話,那情節就如電影中演的一樣。雖然第一次到了看守所,但仍不算進去過。而這回,我們有幸能深入監獄內為受刑人演唱,那應該是最近距離的接觸,所以給人的感觸特別深刻。 我們的歌一首一首的唱,我也不時望著臺下那些自始至終都安份坐在椅上的受刑人,腦海不禁想到演唱會結束後,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又將離開這兒,購物的購物去,跟朋友約會的約會去,回家弄晚餐的弄晚餐去,就連急著回學校改作業的我,都覺得能夠工作是一件幸福的事,而他們呢?什麼時候才能做一些屬於自己想做的事呢?我的心中不覺的對他們生起一股憐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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錐麓尋幽古道行
九十三年國家公園義解聯盟大會,在太魯閣國家公園布洛彎大會師,巧得很自然,太管處的黃文卿處長,因高粱酒的結緣,讓大家刮目相看,這位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熱心豪爽和世宙會長、勇為總幹事他們一見如故,九十五年風水輪流轉,一向自稱太夫人的黃處長來到我們金門國家公園成了金夫人,有趣的是她和世宙會長共同主持了九十五年在金門主辦的義解聯盟大會,來自太魯閣國家公園的義解伙伴,似乎很懷念他們的太夫人,在閒聊中有了交流觀摩的前奏曲,醞釀發酵,促成了六月一日赴太魯閣國家公園觀摩學習的活動。 我真是個幸運的人,交流活動大都以幹部及服務點數高者為優先,而名額有限才二十個,因是半自費且要山路健行,所以讓我有了再一次上太魯閣享受山水之美的機會,最讓我興奮是重溫台灣東北角風景區的沿路風光,加上隊裡的鍾教官是土生土長的花蓮人,一路上讓你回憶起曾經年輕過的歲月痕跡,高速公路下了瑞芳,經深澳、鼻頭角、龍洞、澳底、鹽寮、路上有不少開著白花好美的樹,吸引著我們,子娟課長見識多,告訴大家是海檬果{海芒果}來到了福隆,都已是中午時刻,當然是吃起便宜又有名的福隆便當,過了三貂角就看見了龜山島,也就是宜蘭縣境了,我們也開始肚子飽飽愛睏神來了,本來一群較年輕的美玲、小不點、文婷、文川、華瑩還有森照、勇為他們,一路上說笑不停,坐在後座一直笑聲不斷,竟也鴉雀無聲了,看來只有司機黃明道先生是清醒的。 晃著晃著一睜眼,看見了蘇澳榮民醫院,來到以冷泉出名的蘇澳港,過了南澳,也就是有名的蘇花公路了,陡峭的山崖伸入到浩瀚的太平洋,山海交錯,美得讓人驚嘆,尤其是驚險的清水斷崖,更是讓人直覺得好美好壯麗的山連海、海連天,而道路的拓寬,不再讓人有車子一轉彎,好似要掉進海裡的驚險恐怖的畫面,但一直看著窗外的美景,還是會有暈眩不舒服,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很快就恢復提神過來。 我們最可愛的褓母小毛,一路上的打點,好不辛苦,怕到了太魯閣遊客中心,人家熱情的歡迎,我們無以回報,場面冷清又尷尬,請我們的康樂活動組的小不點來個隊呼,馬上在車上惡補,但最認真的是小不點和森照的愛的鼓勵,因為到了太魯閣遊客中心,真的碰上太魯閣義解們排出的大陣仗,其中以他們的義解古醫生更是熱情有加,肢體動作又可愛,讓我們樂得笑翻天,害得我們臨時惡補來的歡呼,竟說唱得哩哩落落,好在有了森照和小不點的硬撐,愛的鼓勵三次不夠,還要再送一次,場面歡樂趣味,交換禮物,黃處長早就來到太魯閣遊客中心等著我們,接著又有愛心的花蓮西瓜、鳳梨水果及各類甜點的招待。 雖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但太陽還很大,他們建議我們先去砂卡噹溪,也就是神祕谷,九十三年義解聯盟時走過那令人懷念的親水步道,如古醫生說的在太魯閣看到的都是大石頭,再看石頭大,果然都是大石頭,在砂卡噹溪就是看山石和綠水了,當我們坐在溪中的大理石上,腳踩在碧綠的溪水中,那種舒暢情懷,就想閉上雙眼,享愛著淙淙流水和山石交融的細語,看大家戲水踩水撿石,樂在其中,玩得不亦樂乎,還真想多待點時刻,因晚上太魯閣處長及義解會長設宴請我們,得回花蓮市區,美麗的大自然饗宴就留在數位相機及心靈深處了。 本來預定是到花蓮七星潭,因怕曬太陽改到神祕谷,離晚餐還有點時間,就繞道到七星潭,是濱臨太平洋的一座海濱公園,有不少人在此休閒,騎腳踏車、協力車,問一下丕龍教官,這兒的景色會比你們后湖海濱漂亮嗎?不到十分鐘的光景,來自金門的我們都上車往市區去赴宴了。 亞士都飯店讓我們金門與花蓮有了交集,太管處林處長來了,我們的黃處長也來了,太管處的工作人員和義解葉會長也帶領了他們二十來個義工們,好熱情地歡迎我們的到臨,在高粱酒的濃情中,觥籌交錯,酒酣耳熱,我們的總幹事在他們的熱情邀杯下,一杯又一杯,我沒醉我沒醉,醉得不醒人事,還把本團閃亮三姊妹的民宿臥房吐得一團糟,隔天一早還真迷糊,不知有這檔事。 六月二日才是本活動的重頭戲,七點半用過早餐,八點二十分到燕子口,由葉會長、古醫師帶領我們走第五級未開放性的錐麓古道,錐麓古道有多難走,從交待攜帶物品中就可窺知一二,登山鞋、護膝、登山杖等,心想有這麼難登嗎?古醫生是個風趣幽默的人,在車上就向我們做心理建設,「頭頂青天,腳踏實地,不要中暑」,意思嘛!看好山路,一步一腳印,一定要喝水,在休息時最好站在清風老師身邊,從古道往下看燕子口、九曲洞有多棒,汽車就像火柴盒,所以「哭爸哭母,也要爬上,心曠神怡」。 橫跨立霧溪上的錐麓吊橋,線條好優雅,因未正式開放,有警察先生看管,我們在葉會長、古醫師的引導下順利過橋,為了保護我們在山路上的安全,古醫師當先鋒,葉會長及子娟課長壓陣,古醫師說:這橋是在黃處長任內完工,而錐麓古道也是在黃處長任內,重新探勘整修完成三點三二一公里,經過錐麓大斷崖到日治台時期的警察駐在所,是舊時合歡古道中的一段,而最讓人震撼驚險的就是錐麓大斷崖,以前是貼著壁走過那近二百公尺的斷崖,現在修有五十公分寬,但有懼高症者,可能得手牽手,矇著眼慢慢走過去。 走過第一座吊橋,開始往上爬,原始的山石小路,不是很好走,如不是柱著枴杖,真得很難登上,有的可是溪流過的小澗岩石,個人體能不同,我們的隊伍開始拉長,年輕的伙伴早不見人影,把我們遠遠拋到腦後,來到巴達岡有泉水的台地,才看見他們和古醫師在喝水、洗手臉等著我們,過了巴達岡二號吊橋,大伙兒的距離越拉越遠,小不點還撒嬌怪我們,把餅乾擺著,也不等人家來吃,就跑了,我們只注意著標示,還要一點二一三公里到警察駐在所,還要再往上爬,不高差不多得七百五十公尺到七百八十公尺的山腰處,就是錐麓大斷崖的沿壁古道路,雖然走得上氣接不了下氣,但還不忘擺個Pose,拍個美美的照,尤其是世宙會長夫婦倆,女兒是專屬攝影師,顧不了汗流滿面,也要鶼鰈情深表現一番,森照是本團攝影師,只顧別人忘了自己,我這老女人怎麼擺就是年輕不起來,能爬上來就謝天謝地,看到斷崖了,趕緊拍下這讓人驚悚的千丈深淵,看起來是很危險,但步步為營,慢慢走,還算滿好,因為是斷崖山腰路,不用蹬著腳踏石階,對我而言,反倒好走,想想再走不到二百公尺就到駐在所,精神抖擻想箭步如飛衝過去,可惜這是不可能,因為不到五十公分的寬,又是崎嶇不平的山路,另一面是危險斷崖,沒踩穩就會滑下去,因為真的有人滑下去,好高興終於到了,也十二點了,已經有不少人到了,在吃著帶上來的西點麵包,另一團隊好好喔!他們是吃飯糰的,森照分到了一個,羡慕的眼神讓我吃了半個,還是吃飯糰比較下肚,西點餐包太乾燥,汗流太多,太渴了,就想喝水,現在有西瓜水果吃多棒,卻只有望梅止渴了。 休息差不多了,該下山了,走回頭路,碰上周老師和王經理,兩老的精神值得欽佩,慢慢爬,一步一步走還是走到了,過了斷崖,開始下山,才發現上山容易下山難,想不通剛才是怎麼爬上山,原始山路根本沒個像樣台階,都是沿著山稜溪谷的走向,又窄又狹又陡又峭,雖然下山比較快,但也比較危險,看著那些登山者下山時一蹬一蹬健步如飛,好不欽羨,原來上山下山都得腳跟先著地,才會穩,不可腳尖先下,不只危險還容易受傷,又走回巴達岡休息,美玲個性急,腳程又快,含梨、彩梨和我就跟著先行下山,過了錐麓吊橋,回到燕子口休息,陸陸續續伙伴們都下山了,在燕子口等著集合時,最渴望的是有賣冰的叫賣聲,有人喝了四瓶礦泉水還解不了渴,好不容易大家都到齊,車子來了,終於有水喝了,有人向葉會長探問,走了老半天怎麼也沒看見一隻鹿,為什麼還叫追鹿古道,原來是這座山稱為三角錐山,以前在它的山麓開鑿小路,所以稱為「錐麓古道」,此「錐麓」非彼「追鹿」。 回太魯閣遊客中心,體貼善心的工作人員義解伙伴,給了我們最好的解暑聖品大西瓜及飲料,汗流多少,從伙伴的紅色衣服乾了,出現了白色鹽巴似的線條,就可知這趟山路走得有多累,如果我還年輕,我會想有機會再挑戰更有難度的山,但老大年紀了還是走神祕谷砂卡噹溪這種步道比較輕鬆雅趣。 以為很累了,晚上吃完飯後就好好休息,想不到晚餐時,大家的情緒竟high到最高點,今晚晚宴來了不少太魯閣國家公園的義解,好多位都是校長退休人士,全場在卡啦OK的熱唱助興中,又在古醫師這位多才多藝的活寶帶動下,場面更是熱鬧非常,我說黃處長是我們金門國家公園的處長,同桌太管處的義解竟說是他們的處長,怪不得黃處長跟他們都熟絡得好比兄弟姊妹,看來這位金夫人,還是太夫人,人緣還不錯咧! 這次的交流活動,如此活絡順利圓滿,真得感謝黃處長的促成,讓我們有機會去走未開放的步道,雖然走得很累,卻甜在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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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呂素姍為了躲避杜岳漢,她提前辦了出院手續,把小說稿留給呂建,叫他送到「公理報」社,便隨同繼母搭海輪返回花城。她幻想著留在福建的高樹,如今雖已四十開外,依舊沒有結婚,他在癡情地等待呂素姍從海外回去,兩人再向人民政府記,辦理結婚手續……思前想後,她不禁低聲啜泣起來。 那個夜晚,蘇祿海面風平浪靜,比三十年前那次從馬尼拉駛往花城還平穩些。不少旅客倚欄欣賞月夜海景。她躺在三等艙的臥舖上,正在看冷孟寫給她的那封信,聽見下舖的兩個華僑婦女,正談論有關花城華文中學的事。 「章校長時期,華文中學辦得不錯。出了不少人材。現在中學生呀,連封信也不會寫,快關門啦。」 「現在校長是誰?」 「聽說姓呂,是個老處女。六十多了,還塗口紅,你說是不是怪物?哈哈!」 「嘿嘿,怪物。」 「這次回花城,聽了不少這位校長的新鮮事兒。這個老怪物在花城住了三十多年,從來不參加人家的婚禮。別人請她,她是禮到人不到。大概是怕受刺激。」 「可憐啊!」 這兩個華裔婦女說著走了。呂素姍聽了又氣又笑。既然睡不著,索性也到外面去欣賞月色吧。這次她利用暑假返回中國,故意搭乘海輪先到馬尼拉,再搭「中國民航」飛向廈門,三十多年前,她是搭客輪到花城的。那趟航行風平浪靜,給她留下非常愉快的回憶。回憶往事,猶如昨夜的事,但一晃過去那麼久了。 去年,呂素姍接到冷孟從加拿大寄來的信,得知高樹目前住在福建上杭柳灣,身體尚康健,而且還可以勞動,種菜養雞,生活非常恬靜。只是耳朵已聾,無法享受山野間燕語鶯啼。冷孟在信中讚揚福建郵遞員不辭辛勞,跑遍了閩西荒山野嶺,終於找到年屆古稀的高樹。高樹曾作過地委書記,文革時批成右派,送往閩西上杭勞改十年,直到八十年代初才獲得平反。冷孟信中寫著:「高樹一直沒有結婚,或許為了等你,你應引為安慰。」她當時禁不住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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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2 圓蚌
偶然間看到一則電視新聞:保育人士在關渡平原的濕地上,發現了台北地區久已消失的圓蚌。一個大特寫鏡頭,將我拉回過去……… 農藥、化肥還不時興的時候,凡是泥底的小河、溝渠、池塘或稻田,都可以找到圓蚌。大人說,圓蚌有股尿騷味,我們偶而會摸一兩隻來玩,沒人抓來打牙祭。 後來農藥、化肥愈用愈多,水族愈來愈少。我讀大學的時候,當年被說成有尿騷味的圓蚌,竟然出現在市場上。在校任教那幾年,每年都到市場買些圓蚌,泡在福馬林裡,做為普通生物學的實驗材料。 一九七一年冬某一天,普生實驗課解剖圓蚌,我正來回說明著,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有隻圓蚌裡有兩顆珍珠!帶過那麼多次實驗,這還是頭一遭。學生高高興興的把那扇圓蚌送給我。實驗課十時結束,脫下實驗袍,換上西裝,搭計程車趕到地方法院,十一時舉行的公證結婚,新郎可不能遲到喔! 珍珠 當沙粒等異物進入貝類外套膜與介殼之間,外套膜就會分泌珍珠母,將異物裹住,久而久之,就成為珍珠。以人工方法將珍珠核種進貝類體內,可以形成「養珠」。養珠較圓,但珍珠層較薄。中國大陸南方和日本,主要用海貝養珍珠,華中主要河蚌養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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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那年五月,呂建在馬尼拉結婚,她陪同繼母南施去主持婚禮。十多年的變化,呂建不是過去愛打球、愛喝汽水、愛睡覺的小胖子了,如今已成為著名的建築師。他的對象就是新民企業公司董事長的最小女兒,美國南加大的藝術碩士陳媛。 呂素姍臨動身前,曾計畫到馬尼拉後,和冷孟見面,並且選購一批書刊。同時,她剛完成的一個中篇小說《花之海》,也想順便給「公理報」副刊主編何星帶去。等她登上客輪,便覺頭疼發燒,南施給她吃了阿司匹靈,讓她睡覺。盤算著兩晝夜的航程,等她出了汗,不到馬尼拉便會霍然痊癒。 她的體溫一直不退,而且右腳踝疼痛、腫脹,不能走路。到馬尼拉,送往醫院檢查,醫生診斷是蜂窩組織炎,也就是俗稱丹毒。如不住院醫治,則會發生危險。南施忙著小兒子結婚,呂福在台北作醫師,適巧他太太分娩,無法趕來參加婚禮。她只得一人住在醫院。 若是人不生病的話,即使一輩子不結婚,也不發愁。病中,呂素姍嚐到了孤獨的苦味,她默默流著眼淚。高樹啊高樹,我已經三十七歲,你也四十出頭了吧?你們男人拖到六十當新郎,也不要緊。可女人到我這個年紀,找對象實在困難。尤其是中國的大男人,找女人就像買牲口,挑三揀四,一要漂亮,二要屁股大,三要老實得像個啞巴……呂素姍想東想西,最後笑出了眼淚。 她睡得朦朦朧朧,不知是白晝還是黃昏,只記得打針、吃藥,永無停止地靜脈注射…… 忽然,有男人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Susan!對不起,我來晚了。剛才參加你小弟結婚喜宴,我才聽說你住了醫院。不要緊,我太太也得過這種病,她比你的病還嚴重呢。不到十天就完全康復……」 她聽不清楚說的什麼,但她漸漸清醒以後,已知道是杜岳漢來看望她。帶來了一簍水果,一束鮮花。杜岳漢的小鬍剃掉,顯得年輕,只是頭髮比以前少了些。 「你怎麼知道我住醫院?」呂素姍問他。 「剛才在吃喜酒,新郎告訴我的。」 「誰是新郎,是你?」 「呂建,你小弟。」 「不要緊,謝謝你,我七八年沒見你了。」 「不,我們分別十四年,想不到你還沒有結婚。」 「你結婚了?」 「我有五個孩子了。中文程度愈來愈低,連一封信也不會寫。我真想把最小的送到花城,請你教他。」 「他母親捨得嗎?」 「她當然捨不得。離開兩三天,就想的掉眼淚。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不願再聽下去。湧起了妒忌的心理。 杜岳漢見她擺過頭去,看了一下手錶,急忙說:「素姍,我有空再來看你。你休息吧。」他說著輕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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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詩抄三題
〈刀說〉 切開疼痛的往事 以無數切、割、剁、刮 刺、剖、剜、剮 種種陽剛的姿態 狐媚的身影蠱惑眾生 刀說 你我的骨血中一直儲存 好戰的殘忍殺機 打鐵師的脈搏一直敲響 試煉鋒芒的野心 再也切不出一片 溫柔的月光取暖 刀說 無須集合爆炸遺留的碎片 或以手工鍛造新款式 只需提醒世人 戰爭 是一朵野蠻的紅花 〈掃雷〉 迷彩的島嶼遍佈 致命的隱形殺手 沖不去的陰影暗流 將人們最初的信任推開 在模糊的三角旗幟下 花草的血管不斷引爆 我們必須小心翼翼 保護每一條敏感神經 威脅中仍需尊嚴的活著 將邊陲隱藏的謎思化解 才能打開血與寂寞 替倖存的一隻腳穿上鞋子 〈木麻黃〉 以纖細的披針形單葉 向貧脊的土地 預約一場溫柔的革命 抗風、耐旱的個性 適合在島嶼、雷區 戰與非戰之間 培育理想的毬果 以剛強的表徵 把艱困和希望縫在一起 凝結每一滴珠露、血汗 在飢餓的邊緣遍植 綠色隧道的夢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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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
有一時刻,你在等待那全然的崩潰,或者更嚴重的昏眩來吞噬你,然而,壁上鐘聲與心跳的呼應,正製造著一股末日來臨似的陰霾,在掛鐘那沒有起伏的響聲中,一切都可能突然靜止,你有時很緊張的在等待那馬上就會來到的停止,你一直在想這個古老的鐘必是快停了,你告訴你自己不能再等待靜止。 朦朧間,你覺得這個村莊對於你是多麼的不尋常,你不知道你已作了如何的歸屬,你依稀記得那窗外暴風雨來臨前沉鬱的綠樹,藍得多麼深,那樹後的空隙多麼的蒼白,在濃雲沈沈的覆壓下,你的心在下沈,一切響聲都被摒棄,力量總是在極度的寧靜中爆發出來,然而一場暴風雨的宣洩豈是你期待的?你期待著一個鮮活的未來,那個未來如今已被一種病的蒼黃塗抹,在那日漸乾枯的心神裡,再也沒什麼好醞釀的,如今你才明白昨日淹死的小孩那種死亡的奉獻是多麼單純。這個庭院式的房子竟然像要成為你最後的家,你想起母親的童年,在這裡母親是幸福的。想著,你彷彿又回到母親的懷中幸福的睡著。 阿昇伯放水燈回來了。他慈和的臉──那種老年人特有的丰采,使你感到從來沒有的慰安,你不能明白,一個老年男人會給你這種滿足,於是你企圖猜想父親當年的容貌,但你視自己是長得像母親的,為什麼總沒有人提起父親? 「你好好睡吧!不要多說話了,你看你的臉多麼黃!」阿昇伯走過來。 「謝謝您──放水燈好──。」突然你覺得不該問好不好玩,一時就接不下去。 「已經放好了,平頂灣那一帶擠了好多人,你不曉得那些小傢伙壞得很哪!用竹竿把人家水燈拉過來拿上面的錢,所以一路上我都守著水燈讓它漂遠些,放水燈是要放得愈遠愈好的。」 水燈的樣子你是見過的,用兩三枝小芭蕉樹幹連在一起,上面插了旗子放些硬幣,你認為這應該是與那些亡魂有關的。 「哦!」你輕輕答著「阿昇伯,我想,我應該回去了。」 「嗐!嗐!你可別見外,以前你媽還不是常住這邊,無論如何病好了再走,不然也過了節再走。」 其實你怎會不知道你是走不了的,只是你不能讓那最後的時光全然委頓在這裡。 一陣昏眩襲來,你闔上眼睛,阿昇伯走了。 ……… 那天給張的信還沒有回音,或者早已寄到家裡了吧!張,在那個夜晚我們何必裝得那麼高興,無邪的歲月早過去了,我怎能再用笑臉與妳作別………。 黃老師何必要我回去呢?做個助教又要在學校蹉跎歲月,當初就想到外面去混一陣的,反正我已一無牽掛,唉!黃師母不該問起母親,她不該表示對我同情,我不是仍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園? 你們都準備當預官去了,當初還說要到成功嶺看你們,何必呢?總會有人去送你們吧!那個餞別會那麼遙遠不可期啊?我實在很難想像你們穿軍服戴鋼盔的模樣,其實我也很難想像自己戴鋼盔是什麼樣子,要不是這個病,照樣是甲等體位………。 劉醫師說:你這個病不是藥物一時可以治好的,總之,多休息更勝於吃藥,畢業後休養一陣時間吧!劉醫師,你不必隱瞞了,為什麼不乾脆在病歷表上填上一個明確的絕症?從高三起,我就曉得這個病是沒有辦法的,父親也是這麼死的吧!還有母親………。 黑暗中你聽到遙遠處大戲已經唱得熱鬧,花旦尖細的嗓音傳來很清晰,無端的你想起那隻沈鬱的歌: 「到那死的辰光啊!留給我的只有寂寥。」 你奮身而起,一支五燭光的燈有些昏黑,過門時,你不由得撞上板門。阿昇伯一家人已經出去了。 走出門,你投身在雨後沒有星月的一團漆黑裡。只有田間的蛙鳴唱著一個遙遠世界的歌,在你昏暈的腦際響成一種呢喃。沒有一點是真實的,這個身子或者是茫然的思想。你必須走,走出那慘白的房間,你不能等待那全然的崩潰。 母親死的那個夜晚,暗路中,你一個人跑數百公尺的路去叫叔叔,在那種漆黑裡,只有遠處的一排燈火給你一些暖意。此刻,你望著竹林後那山城連綿的燈火,同樣有一股暖意,於是你在暗路中踉蹌行去。 走完這一段暗路,你的昏暈有些承受不住那突然面對的另一個通明世界,人群像是被安置在這裡,把一條路擠得滿滿的,叫賣聲、車聲、戲臺上的鑼鼓聲織成一片交響,透過你昏暈的腦際傳來,你發覺像一種交響的樂章,而不是一種吵雜。 很快的你擠身人群,一切顯得多麼自然,人群自然的帶動著你,有時,你撞上了前面的人,但是你發覺人們專注的在做他們的張望,根本沒有注意這回事,於是你漸次清醒起來,你自覺到你的穿梭是的多麼孤單,人潮中誰也不會注意到你的存在。 人們真高興,不停的說著笑著張望著。經過了許多年沒有再參與這種熱鬧的祭典,你覺得那種人豬相望是多麼的滑稽。 你看到兩個啞巴站在一隻得獎的神豬前,比劃得很高興,不用言語,那神情全都洋溢了。幾個小孩在人群中嬉遊,一個從身後把你推向另一追趕他的小孩,你踉蹌地幾乎跌倒,他們又嘻笑著去了;一時,童年那鮮活的記憶全湧上來,你定神隨人潮而去,你覺得那股喧囂已完全能夠明白了,和市區鬧市絕不相同的一種喧鬧,你可以理解人們的歡樂,少小那互牽衣袂嬉戲的時光,家家宴客傾注狂歡………。 只有在這裡,只有這個帶墨鏡的算命先生才是清明的,你可以想像那烏黑墨鏡下閃耀的是怎麼的光彩,你也在那個暗角的柱子靠下來。只有那隻在僻角不受人注意的豬面對著你,那種被安置在架上的孤寂你完全能夠了解,牠頭上插著慶讚中元的小旗,口中含著的鳳梨使牠張大的嘴像是在開心的笑,然而那僵止的笑容多麼落寞與滑稽,然而,如果每隻大豬都緊抿著嘴,那苦臉要叫人們多麼的惶恐呢?今天是這些神豬的日子,歡笑的卻是來自各地的人群,他們笑著擠過去,恍惚在你面前,又退得遠遠地。人們不停的湧現,人們盡情的喧囂,你奮身擠入人潮,你回望那打著瞌睡的算命先生,他漸漸的遠去,消失在洶湧的人群背後。 年年的大豬都是那個裝扮,作為犧牲的悲哀豈是那五光十色的彩燈以及人們的歡笑所能掩飾?年年,簫管吹奏著昇平的盛世,你想到母子相依的那段苦難,是屬於那一年代的故事呢? 街道上沒有一點風,空氣被人群壓擠得膨脹開來,一時你也輕飄起來,一支支慶讚中元的旗子也飄動起來。你快步的走去,不知走到那個方向,每個方向都擠滿了人,一張張陌生的臉。 擠過了長長的人群,你回過頭,那個夜空下燈火輝映的夜市已成另一個世界,只有戲台上仍傳來花旦尖細的嗓音,你不知道,上演的是一齣多麼的悲歡離合,夜空下那浮動的蒼茫多麼虛渺──。 你走到那日來過的堤上,經過們的這一陣狂歡後,你再也無法定下心神,那日人群散後失落的獨坐又從記憶中回來,多麼戲劇化的拜訪,一幕幕過去的舊事都紛雜的湧上來,而那種逐不去的昏暈又沉重的吞噬著一切。 「你願意再考慮嗎?」 「我會的,黃老師,我在想,呆在學校已經很久了,真想出去走走,到外面同樣可以過得很好,你知道我已一無牽掛。」 「當然,我能夠了解你這份心情,說實在黃師母也希望你能夠留下來,她覺得你太孤單了。」 「謝謝您!我想還是再考慮幾天吧!再見,黃老師!」 為什麼一定要留在學校或者一定要出來呢?其實自母親死後我一直都沒有認真過,如今出來就是決定了,或許有一天我會回去看黃老師吧! 張,別來可好?四年來我一直覺得妳我在以前就似曾相識,母親死後,我才知道妳很像母親………。我真想帶妳來看看阿昇入籍他是個好人,或者明年吧!明年的中元—— 你面對著那份回想的孤獨,奇怪每次總想起黃老師與張,一個是關心你前途的人,一個是讓你在失意時找到慰藉的人。還有家,此刻家是多麼遙遠,同樣的幾近於虛渺,你望著隔岸的燈火,它又給你這蒼茫的遙望一點暖意。只要過了水底橋,只要過了山城,明早就在回家的道上了——。 你從堤下走去,水底橋靜靜的在水底,河水仍從橋上流過。 那個午後,那個孩子是怎麼死的?那個婦人的傷心——。 今晚那些亡魂都往街上去了吧?這個普渡真好!人鬼同饗——。 那個趕鬼的道士多好笑,趕走了還不是可以回來嗎?這個安祥的世界多美,阿昇伯口中的女孩多美,這個村莊多奇特,彷彿是你的家鄉——。 你往水底橋走去,雨後水水漲了。北斗七星隱約可見,家就在那個方向。 張,明年的中元妳來嗎?妳可以看看這個人鬼同饗的普渡,妳可以認識叫阿昇伯的老人,他必定會喜歡妳的,因為妳像母親。我不該忘了告訴阿昇伯明年再來看他。 你往水裡走去,踏上水底橋,你看著漆黑的寬廣河床,你想這段夜路必定很長很長。 明天,將會走到那個所在? 你看看下游的平頂灣,朦朧間似乎真有許多鬼火來來往往,他們在那個世界召喚著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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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1 虎牙
政府一九八八年開放兩岸往還,在開放的前十年吧,不少單幫客到大陸搜購土產。就在那段時間,我在某夜市地攤上看到十幾枚老虎的犬齒,問攤販從哪裡買到的,他只說是大陸,沒說出明確的地方。我買了兩枚,一枚已經遺失,現在還剩一枚。 這枚虎牙長十‧一公分,牙冠佔二分之一強,牙根部份刻成一隻蹲坐的老虎。在食肉目中,只有老虎和獅子有這麼長的犬齒,中國不產獅子,這枚犬齒顯然是老虎的。 中國是個多虎的國家,根據大陸學者何業恆先生研究,直到一九四九年,全國仍有五二九個縣產虎,其中華南亞種佔三七○個縣,可說是中國虎的代表。 然而,在毛澤東統治期間,曾經多次發動「除害運動」,單單是湘西南的通道縣,就獵殺了一千隻虎!在全面捕殺下,野生的華南虎已經滅絕。我買的那枚虎牙,大概就是「除害運動」的遺物吧。 武松打虎 一般的老虎是不吃人的,只有病虎,和老得抓不到其他動物的「老」虎,才會吃人。根據《水滸傳》敘述,景陽崗上的老虎「晚上出來傷人,壞了二三十條大漢性命。」這樣看來,景陽崗上的大蟲不是生病就是老到不行,否則縱使武二郎天生神力,恐怕也打不了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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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花城之春
呂素姍將自己和廈門失去聯絡,以及高樹退信的事,告訴冷孟。由於文藝座談時間已到,他倆便停止了談話。這次座談討論有關華文文藝寫作,由於與會人員多為教師,談的盡是華文教育問題,南轅北轍,居然還講得面紅耳赤,激昂高亢。呂素姍禁不住捂嘴想笑。最後,詩人冷孟作了總結講話:他指出華人是菲律賓民族的一部份。用華文從事文學創作,不僅要反映華僑現實生活,更要反映菲律賓人民現實生活。在寫作形式上,今後應吸收西方文學的新技巧,但仍應具中國傳統的寫實主義風格。總的來說,內容決定形式,是目前菲華文藝界,努力的正確方向。冷的簡短講話,贏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座談會結束已經七點半。全體與會人員開始進餐。花城宴會多半是自助餐,任君選菜,豬肉粉絲、炸雞腿、白菜炒菇、洋蔥牛肉、蛋炒飯,另外有烤豬,還有甜點、水果、汽水。客人隨意選座,以便交談。呂素姍剛選好菜,冷孟及時走近她,邀她同座,並且把自己盤內多拿的烤豬皮分給她。「你嚐嚐,這個最脆最香。很多菲律賓人愛吃豬皮。」呂素姍嚐了一片,果然好吃。她笑道:「我來花城一年多,每次參加宴會,就是這幾樣菜。」冷孟說:「四百年前,西班牙統治時期就是這幾樣菜;我敢打睹,再過四百年還是豬肉粉絲、炸雞腿,變不出新花樣來。」 談起高樹退信的事,呂素姍認為高樹可能參加了工作,離開廈門。冷孟也同意這種論斷。冷孟說,廈門變色以後,今後通信可能越發困難,而且會給對方惹來麻煩。呂素姍聽了這句話,心情沉重起來。 冷孟在馬尼拉經營一家書店,出售中英文書刊、文具和體育用品。他的志趣乃是文學,他已出版了不少詩集,他勸導呂素姍也走寫作的道路。 冷孟隨同菲華文藝訪問團在花城停留三天,便返回馬尼拉。不久,冷孟寄給呂素姍不少書刊,並且告訴她廈門變色前夕,他收到高樹的信,提起呂素姍到了花城,盼望冷孟能照顧她。冷孟在信上說:「高樹非常掛念你,他希望你在不久的將來回到祖國。」 過了數日,冷孟又將高樹的原信寄來。她看過以後,不禁熱淚盈眶,懊悔莫及。高樹啊高樹,早知你如此愛我,我是不會千里迢迢,跑來花城的。可是如今關山重重,音訊杳然,高樹啊高樹,你到底在哪兒呢? 她想搭海輪返回廈門,再去尋找高樹。但是她總覺得這是冒險的事,萬一找不著高樹怎麼辦?在廈門,她已失去了親人,她也失去了工作,她像一個水中的浮萍隨波逐流,將來流到什麼地方,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過去和高樹相交兩載,也只是一個朋友而已。高樹從未向她表示愛意,這怎會發生愛情?何況兩人志趣、奮鬥方向也不同,為了這麼一個異性朋友,投奔廈門,未免有些滑稽可笑吧? 呂素姍喜歡冷孟的心,恰像夜空出現的一顆彗星,眨眼工夫便被黑暗吞噬。再加上冷孟是高樹同父異母兄弟,她那剛燃起的一點火花也被一桶水澆熄了。呂素姍只是感激冷孟,因為他寄來的文學讀物,是她需要的精神食糧。在菲律賓,找尋這樣一個文學朋友是很困難的。 從此,她在工作的空暇,也學習寫點詩或散文,投寄馬尼拉華文報副刊。她以司圖作筆名,陸續出現在菲華文藝界。不少人開始注意這位「男作家」,只有編輯一人知道內情。由於作品的發表,鼓舞了呂素姍的創作熱情。副刊稿酬很少。她和一般寫作的朋友一樣,並不在乎稿酬,而是像貝多芬所說的「心底的話要說出來」才獲得愉快。 呂素姍養成了寫作的習慣,她的生活充實起來。平常上課日子,她把全副精神投入教學業務,遇到假日,她便埋首從事文學寫作。她的散文題材,都是身邊瑣事、見聞、讀書札記或生活感想,她牢記著梁任公的話,「筆鋒常帶感情」,她是帶著感情去寫作的。 生活過得充實,歲月便如同流水般地過去了…… 她的散文、詩寫的細膩、動人,受到廣大青年的歡迎。漸漸的,她也向香港、台北、馬來西亞報刊寄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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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二○○六年十二月三日的這一天
1、煮飯 抽油煙機轟轟的輸送長短句 燒滾熱湯撥弄起粗啞歌喉 鍋內煎魚囈語不斷練習轉換詞意 半斤牛肉肥肥瘦瘦翻騰一盤的拚貼 炒好青菜安分收藏自己的寂靜 等候擺好的心情及以口腹匯集 嚐嚐生活裡油膩滿滿蹎躓的結局 2、讀報 社會版三兩行小字在耳畔嘶鳴 災變信號吻醒我的肌膚 微弱聲息傾斜而染上疥瘡蔓延 我疾疾逃出江湖齒輪胴體的廝殺 途經鐵質過量的頭版峰頂 目睹歲月江河另一齣旗笙後裔 在靠近流亡的叢林山野狼狽走失 彷彿這是巫術中神秘的寓言: 豢養火苗者必與星夜爭光 3、作畫 只想把寂寞潑洒在赤足紙頁 然後走進畫中那條有雪歧途 和自己的從前餵食魂魄 種植少許體溫給今天最後的冬季 再把創世的顏色歸還大地 4、洗衣服 一件件厚重衣服秘密記事著污穢日子 喧嘩衣袋藏有穿越事物和事物的口信 所有扣子動搖了青春乾燥耳語 赤裸祼剖開肉身荒原 過長褲管拉不平多曲折的入世岔路 老是留下駁離奔過的腳印 背對日日月月陽光的處方療治 洗也洗不掉這些僵硬縫補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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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
你看著對岸,看著長堤,天色仍是晌午高照的艷陽,一切又回到午後的靜悄,河流也依舊安祥的淙淙流著。河床的泥沙已高過河流,舊有的一條水泥橋淤塞後,橋上方積成一個小潭,水便從橋上流過,把橋下方沖成一股迴旋的急湍,像一個放水的水庫,你想起母親告訴你的那個橋名:水底橋。你再重覆這三個字,覺得很興奮,這個橋名很美,美得有些淒楚,多麼悲劇性的一座橋,它挺立水中像一位悲劇英雄。 在下游的地方,你看到了一座大橋,長長的橫在水流平緩的地方,由那裡可以通到對面的山城,因了它,水底橋人車熙攘的繁華年代過去了;你一直告訴自己說:這不是沒落,只是不得志而已。 遙望大石錯落的寬廣河床,稀疏的蘆葦叢散佈著,你望著對岸的山城,漸漸地,你覺得一切都自然而且熟悉,你不知道那是否因為母親的關係。 你起來叫住位小男孩,然後往人群散去的方向走去。 那天,你來到這個村子,你沒有想到這個村子只是一些無人的房舍。那時,你覺得是走入一個沒落已久的部落,你被那種沈寂拒絕了,甚至,你還覺得你是被母親遺棄在這無人的地方,那個叫阿昇伯的老人,連鬼影都沒有看見。 你也沒有想到在你納悶的走完這村子唯一的街道時,你卻碰上了一件意外的事,在那河堤上人群的觀望中,你知道河裡淹死人了。 你在人群外想找一個較好的立足地,但那狹長的河堤擠了那麼多人,似乎再也容不下你了。你的出現沒有受到絲毫的注意,你的存在更不如那河中死人的存在。你看了這幾乎是全村子的人,卻不認識阿昇伯是誰。 你看到四個年青人把淹死的孩子抬上岸來,在大家細細的議論中,你知道這條河流每年淹死一個人,那口氣是那麼平淡而且帶著命定的意味。不管是誰都會有淹死的可能,那時你竟然這麼感覺,在那一套鄉土傳說裡,人們是如何的肯定死亡呢?每年都會有人淹死在這河裡,他們重覆著他們的話,使你覺得那裸著身子的男孩,就在這種人們的宣告下被犧牲了。他那挺直的身子,再也不能看到所謂的生命以及所謂的死亡,只同於一個木刻的俑像。 你想起古代那以人祭河神的故事,你告訴自己: 「在這個肅穆的儀式裡,這孩子正受到全村人的致敬,因為他為全村人犧牲了。」 在一段時候,你覺得黯然,靜立在人群中你感到孤獨,你不能明白這種觸發是因何而起,彷彿你在參加一個葬禮,但那種悲戚是不屬於你的。 那個聲音沙啞的婦人想是哭得很久了。一個小女孩拉著她茫然的看著人群,那婦人就跪在小孩身旁,她的嘶喊是一種無助的抗議。 「陳老師來了!陳老師來了!」 在眾人回頭望去的方向,你看到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在一條小路上跑來,臉上有些著急,他爬到堤上,慢慢的走過來,眼神有些遲鈍。那個婦人望著他丈夫,停止了哭泣。 「你是怎麼當老師的?孩子逃學了都不知道!不是早告訴你嗎?七月初一就開鬼門了,不能讓孩子到水裡玩——」她撲倒在孩子身上:「都是你哪!我的乖兒呀!」 她再度的哭聲,壓住了一切沉默,男人默然的蹲下身子,探著孩子的鼻息。你聽到有人噓唏,「唉!這是陳老師唯一的兒子呢?」 你黯然的退出人群,你只覺得這事情多麼與你無關,你又回想起母親彌留時那個靜悄的夜晚,你曾是多麼的孤獨。 你看到一群小學生圍過來,在人群外鑽動著戴黃帽子的頭,輕聲的在傳說:「陳老師在流淚。」 警察來了,人們帶著屍體往村子裡走去,你獨坐在堤上,只有幾個遲來的小學生仍戰戰兢兢的走到岸邊在指指點點,你有些失落,你不知道那是一種喧囂後,突然的寧靜或是擁擠突然散去後所產生的空虛,還是被納入陌生的情境而又無法進入的惶恐。 你想起畢業典禮散會後,一個人獨坐禮堂的空虛。此刻人們失去他們的親友,而你又失落了什麼,你自己也無法明白。或者只是人生舞台的幕開幕落以及觀眾朝聚暮散的那種悵惘吧! 許久,你仍奇怪自己的無法進入人類死亡的哀傷。 阿昇伯人真好,他親切的告訴你母親的年青時代,他用朗爽的笑聲告訴你: 「你應該叫我伯公才對啦!你媽媽就叫我阿昇伯了。」 但是你一直還是叫他阿昇伯,你覺得這樣來得順口而且親切。 你告訴阿昇伯母親問好之意,但你沒告訴他母親已經在一年前過世了,在你極大的激動下,你仍抑制住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衝動。在老人口中,年青總是金色的,你想著阿昇伯口中那年青的女孩,你卻不敢想像母親那日漸憔悴時的影像,作了很大的努力,你仍無法從那乾皺的面孔中找尋到一些青春,在這些年的苦難裡,不管誰的青春都是要被埋葬的,只有死去,只有那逝去的遙遠回想才能多少帶點美感;最後,你終於在父親逝世時的許多年前,母親帶著淚的淒楚中,想及一個最美的影像,只有那瞬間,你又想起河堤上那哭泣的婦人,人只有面對死亡的傷痛才是最真實的感受。 你終於流下了淚,母親死後,你不是很堅強的沒有流過淚嗎?終於你發覺,在這老人面前你無須再有任何的矜持。 母親活了,活在老人心中,就讓她永遠活著吧;阿昇伯怎會了解你心裡那股悲哀呢?從小失去父親而今又失去母親的無依,怎是阿昇伯所能知道的呢?雖然,他也禁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 在一陣沉默中,你想起畢業典禮後本班的惜別會上,想起母親的那股淒楚,那不是因為同學都有父母陪同的緣故,你知道只有在生離的感觸中才能進入死別的回憶裡,只有在那失落的時刻,母親的影像是這沒落的家族中唯一鮮明的色彩,可以填補你自己所謂的蒼白,惜別會後,你和那個你喜歡的女孩出去,兩人竟嘻嘻哈哈的只講些戲耍的話,好像分離根本不算什麼,其實你心裡明白,兩個人只不過要沖洗掉離別的氣氛,不願去面對罷了!當時,你自己也清楚,你根本無法從心中的矛盾中掙脫出來,告訴她你曾喜歡過她,依稀有母親的影像一直在你腦中。 惜別會後的第二天,你匆匆的趕回家去,沒有和任何人說再見,家曾在任何你失意的時候召喚著你,而今,走回那冷清的院落,你又孤獨起來,你想起母親臨死前那個很長的故事,那個村莊,那個叫做阿昇伯的老人。 這位曾給母親年青時溫暖的老人,此刻你抹去眼角的淚,告訴你村中發生的許多事,以及今天淹死的小孩,在阿昇伯那長年的記憶裡這一切都變成一個個很美的神話。死亡,彷彿在老人的信仰裡變成一個遙遠的天國。 「………在這鄉下,人們總相信一個人的凶死,一定是由於另一個鬼魂作祟,這個孩子淹死後,去年淹死孩子的母親就會偷偷的到土地公廟去拜謝土地公,然後燒些銀紙,好讓兒子帶去投生。村裡的人還要請道士來把新淹死的鬼魂趕到下游那個“平頂灣”去,聽說許多人在晚上都看到“平頂灣”那一帶有鬼火來來往往呢!明天晚上他們就要趕鬼了,所以千萬不要到壩上去,碰到了可要走衰運的呀!」 你聽著,一個聊齋的世界出現了,你可以想像每個夜晚那忙碌的另一世界,過著月升月落的生活,你覺得在鄉土的傳奇裡,人與鬼多麼的親近。 「………不過,大後天就是七月半了,大家都殺大豬普渡,鬼魂就會安靜多了。」阿昇伯說。 火光中,你看到頭綁紅巾裸著上身的道士念念有詞,幾個壯漢也是頭綁紅巾,手持木棍火把,在堤上分開站立,案桌上供著法旗和祭品,一卷經念完了,一個年青人蹲在地上燒銀紙。 你抬頭望去,對岸山城那一長帶的房屋變成了連綿數里的燈市,在隆隆的水流聲中,你覺得夜晚螢火蟲飄忽的鬼域,竟是一個很美的很安祥的所在。 火把的焰舌上下竄動,道士的臉孔黑影閃爍,第二卷經快念完了,沒有一些動靜,你覺得對岸輝煌的燈市在夜空的淒清裡,顯得溫暖,遠近的家犬把吠聲拉得很長很長,此起彼落。火把的陰森漸濃,火勢小下去了,道士的誦聲漸小,當他們點燃另一隻火把時,焰舌又上竄起來,道士的聲音提高,他全身顫抖著,幾個壯漢瞪大眼睛輕聲的說:「來了!來了!」道士揮起七星劍,一手拿著一面鏡子,在堤上跑圈子,一聲大喝,幾個漢子也跟著大喝起來,揮動著棍子,散開在道士的兩旁,吆喝的往下游去了。 火光隱去,吆喝聲隱去,只有狗吠的長聲仍激盪在夜空裡,農曆七月十三的月,突然的透出來,照著水底橋的水流,照著寬廣的河床,照著隱隱的對山,山城的燈火仍連綿數里,北斗七星很突出的掛在天上,你在岸邊坐了許久,才回到阿昇伯的家裡,想像中你覺得下游真有鬼火往來,你再度覺得,在這純樸的鄉土上,生與死的世界竟是那麼的接近。 你依稀記得阿昇伯告訴你好好的睡覺,你說你已經醒來了,你很想知道這是什麼時刻,你很想爬起床來,終於你知道你什麼也不能做了,頭痛欲裂的昏暈,叫你只能在這可以睡好幾個人的大床上躺著。在你稍稍清醒的時候,你害怕粉刷石灰的四壁以及白天花板,它們總以那種慘白在壓迫你,在這種蒼白的脆弱中,你不敢去面對心靈深處那黝黑的部分。剛一醒來,你已明白這一切,你再也不能隱遁這個事實,你用手撫摸心窩下鼓脹的肚皮,在這種觸及下,你再也無法隱遁了,你可以想像醫生在病歷表上會怎麼填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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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花城之春
「呂小姐,聽說你去年從廈門來的,我打聽一個人,你知道麼?」呂素姍問那人是誰?冷孟說:「高樹。」 「你怎麼認識他?他不會寫詩呀。」呂素姍的心噗噗直跳。索性走向長方形會議桌前,坐下談話。 冷孟也坐下來,用著充滿感情的聲音,低聲問:「你認識不認識他?他到底跑哪兒去了?從去年八月,我連續給他寫了四五封信,都被退回來了。我擔心發生什麼事情。」 她靜下心來,凝望坐在眼前的詩人冷孟。他比高樹稍胖,臉腮也很豐滿,眉宇之間流露出堅定的信心,這份表情和高樹一模一樣。呂素姍問他:「高樹是你什麼人?」 「我小弟。」 「學弟?」 「同父異母兄弟。」 「你姓冷,他姓高,怎麼會是兄弟?」 「我叫高林。冷孟是我的筆名。」 呂素姍喜出望外。怪不得從見到了他,便湧泛出一片喜悅心情。她記憶起高樹曾談過家世,他父親年輕時在馬尼拉愛上一個菲律賓女人,而且有了小孩,因為家中長輩反對,最後只得回了廈門,和晉江一位農家女結婚。那就是高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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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0蘭
一說起蘭花,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各種蘭花的身影,諸如國蘭、東亞蘭、石斛蘭、蝴蝶蘭,拖鞋蘭、文心蘭、加德利亞蘭;如果稍具植物學觀念的話,還會想到蘭花的一大特徵——三枚花瓣中一枚特化成唇瓣。不過這是今人的觀念,古人可不這麼想。 在古人的觀念中,只有草蘭(國蘭)才是蘭,其他的都不配稱蘭。古人當然沒見過原產美洲的文心蘭和加德利亞蘭,然而,東亞蘭,大陸現稱蕙蘭,古人只稱「蕙」,吝於加個蘭字;石斛蘭,古人稱石斛,其莖入藥,古人才給它取個名字;蝴蝶蘭、拖鞋蘭竟是無名野花! 中國原有一套自家審美標準,重視含蓄、典雅,不尚濃妝豔抹。文人更重視花的象徵意義,蘭象徵君子,淡雅的「王者香」,象徵君子不求人知的高貴品格。 四君子 梅蘭竹菊稱四君子,是明清畫家最喜歡的題材。這四種植物都象徵君子,梅象徵君子的不畏強暴,蘭象徵君子的不欲人知,竹象徵君子的虛心正直,菊象徵君子的隱逸節操。南宋畫壇已出現「歲寒三友」(松竹梅),四君子顯然是從歲寒三友衍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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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骹記
二○○六年二月中旬,因楊樹清兄居中介紹,得於電話中與鄉先輩洪乾祐先生一談,並獲贈所著小說《金門六傳奇》暨《金門話研究》兩本書。對於洪、楊兩先生之盛意,至今銘感於心,不能或忘。惟當時個人在澎湖任職,不能專志於讀書問學,對於前輩贈書之雅意,內心只感愧疚難當。年來,讀書稍無節制,偶爾遂似王荊公初及第、為簽書淮南東路節度判官廳公事之狀:「每讀書達旦,略假寐,日已高,急上府,多不及盥漱。」(邵伯溫,《聞見錄》卷九)兼以稍有餘貲,悉以添購書籍,乃又購得乾祐先生另一書《金門話考釋》,遂一併乘暇而讀之,益覺先生之惠我良多也。 對於不解聲韻訓詁之學的我來說,乾祐先生《金門話研究》、《金門話考釋》的精奧之處,我只能像游夏之徒一般,不能贊一辭耳。然而,誠如先生在《金門話研究》的代序〈小島苦難無盡時〉所言:「讀者如把本書從頭到尾讀一遍,必可於金門文化水平有深刻的體認。因為『語言』這事物,能自其中得知造詞者的見巧拙、修養深淺。」我深信,這種寓金門史於金門話研究的寫法,實亦先生個人對金門故鄉的愛憎情愁所寄,正待有識者抉其幽而闡其微,此又不僅如先生所謙言「本書如能傳世,當可作為史料之用」而已矣! 至於先生所擅長的金門話考釋,我想,在今日閩南話備受重視的時候,應該也可以有一本《金門語典》的專書出現才是,而此書之撰述或編輯,勢又非參考乾祐先生之著作不可。謂予言不信,則請姑舉「五骹記」一語為例! 合乾祐先生《金門話研究》與《金門話考釋》而觀之,其中有「四骹(腳)帳」、「接骹(腳)查某囝」、「牽骹(腳)」、「骹(腳)手肉肉」、「骹(腳)較大身」、「低骹(腳)狗想食高桌肉」、「六骹(腳)全鬚」等條目。而乾祐先生特於「骹(腳)梢」條下別有說明,曰: 《廣韻》下平聲五〈肴〉:「骹(跤),脛骨近足細處,口交切。」「腳」字的意義相同,但讀音有異。《廣韻》入聲十八〈藥〉:「腳,(東漢劉熙)《釋名》曰:『腳,卻也。以其坐時卻在後也。』居勺切。」 由上觀之,「骹」者,雖意義同於「腳」,惟若必契合古經舊典、以漢字來拼寫閩南話(或金門話),則仍作「骹」或較為妥當。蓋近日聞教育部正著手編定「閩南語漢字三百字詞」,則吾人對於閩南話的「漢字」似亦不可不詳究矣! 又檢林寶卿《閩南方言與古漢語同源字典》「骹:足,腳。《說文》:『骹,脛也,從骨,交聲。』方言指整隻腳。」「骹」亦指「器物或物體處所的下部、下端」,如「桌骹」、「椅仔骹」、「床骹」等是也。而涉及南洋傳來之建築形式者,則有所謂「五骹記」也,「kaki:馬來語指英尺、腳。按南洋習慣,騎樓需五英尺。用五+kaki」。(詳上揭書,廈門大學出版社,二○○二年初版二刷,頁十、頁四三二) 案「五骹記」者,屬外來語,定名本不易,而今之建築史學者或寫作「五腳基」,如李乾朗《台灣古建築圖解事典》中即是用「五腳基」一詞。而本篇小文之目的,意不在於對「五骹記」建築形式的起源與傳播做任何評述,只是因為讀了乾祐先生的書,遂想提出一個問題:吾人倘欲為閩南話求一正確的漢字書寫形式,是不是也可考慮前述語言學專家的研究,把「五腳基」的「腳」寫做「五骹記」的「骹」來得妥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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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栗鼠胖胖
女兒從小愛養寵物,但是,可憐喔!從小到大被她「給愛死、養死」的寵物不知有多少?舉凡兔子、狗狗、貓咪、烏龜、鸚鵡、老公公鼠、楓葉鼠、布丁鼠、魚………,真是無以數計。好,往事不談了,談談現時的比較實在。 這會兒她迷上了養松鼠,遂到她常去逛的「樂華夜市」寵物攤上尋寶。攤上松鼠的數量不多,只有三隻在籠子裡蹦來蹦去。俗話說:「物以稀為貴」一點也不錯,小小的一隻松鼠要價一千元,身價一點也不便宜。 女兒是這店攤的常客,和老板盧了粉久,一直討價還價到最後老板粉阿莎力以七百元成交。其實老板算盤也打得呱呱叫,省下的三百元慫恿女兒替寵物買個上下兩層樓的「高級住宅」,要價八五○元,只要再貼他五五○元就好了! 大家都嘛知道,愛養寵物的人往往都把所豢養的寵物視如子女,無不呵護備至。女兒平日寧可自己省吃儉用,卻也要攢下錢來買吃的買用的花在寵物身上。為了給活蹦亂跳的松鼠寵物有個較為寬敞的活動空間,女兒二話不說,八五○元的「豪宅」,掏錢毫不手軟,買了! 老實說,這隻松鼠非常漂亮、機靈、可愛。大大圓圓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轉,小巧的身軀配合著靈活的四肢,那一身棕色與咖啡色相間的美麗皮毛,尤其是背上五條黑色的花紋更是引人注目,彷彿穿了一件高貴大方的衣裳,還有,還有那一條造型可愛的大尾巴,像一枝活動自如的雞毛撢子,一甩一甩的逗趣極了!對了,介紹了這麼多,還沒講到牠真正的學名哩!啊!牠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花栗鼠」是也! 牠加入我們家成了「新成員」後,嚇!不得了,了不得,「鼠氣指數狂飆」直線節節上升,甚至凌駕於我這「一家之煮」的地位之上。大家把牠視如掌上明珠般的寵愛有加日甚一日。牠………,喔,不,該給牠取個名字。我們開個家庭會議,最後一致協商替牠取名為「胖胖」。因為牠剛出生不久,我們希望牠頭好壯壯,圓圓胖胖、平安長大。 女兒真的把「胖胖」當兒子在養。她沖泡奶粉用奶瓶餵牠喝,買香氣四溢的沐浴乳三不五時替牠洗個香香的澡,小心翼翼擦乾後再用吹風機溫暖的熱風吹乾她那身美麗的皮毛,還定期替牠修剪指甲………。說到這兒,我不免搖頭嘆著:「人不如鼠」。想想老媽我極盡百般伺候著妳,妳卻來百般伺候著小小一隻鼠輩?看了有時難免火大,不免嘮叨兩句。女兒總笑笑回著:「老媽,胖胖是我兒子,妳就是她阿嬤,牠就是妳孫子,妳怎麼這麼孩子氣?老愛跟牠吃醋。」 胖胖在女兒的悉心呵護照顧下日漸長大,牠捨棄喝厭了的牛奶改吃堅果類食物。起初買「五穀雜糧米」餵食,可嘴刁的牠挑食得很,牠兩眼骨碌骨碌地瞧瞧「盤中餐」後,就只挑牠喜歡吃的穀糧,不喜歡吃的永遠給它擺著。牠愛吃南瓜子,更特愛吃花生。啊,老公買的花生就常常隨興拿來與胖胖「分享、共食」,他總滿口親暱地吆喝著:「胖胖,胖胖,來,給你花生吃!」。因為,在早早以前牠們原本就是「蛇鼠一窩」一家親啊!難怪胖胖看到老公走過來時總高興地跳躍著,表情特別興奮喲! 有一天晚上,女兒和同學聚餐,回家後發現了平日活蹦亂跳活動力十足的胖胖看來一副無精打彩了無生氣懶洋洋的樣子,她很擔心胖胖就此病了掛了,趕緊帶牠去看醫生。醫生問:「平常給牠吃什麼?牠最愛吃的是什麼?」「喔,其實牠也滿挑食的,不過,牠最愛吃的是花生啦………。」女兒據實以告。「花生?花生還是少給牠吃比較好,花生吃多了會膽固醇過高,會得心臟病。還是多給牠吃吃蔬菜水果比較好………。」瞎密?原來動物也會膽固醇過高?也會得心臟病?第一次聽到,有點驚奇。啊,養寵物真的是也不能隨便養養ㄛ………。 這次帶胖胖看病花了300元,比我們平常看診還貴,還真有點心痛哩!不過,倘若牠真生病了也不能坐視不管吧,畢竟牠也是一條小生命啊! 女兒回家後馬上對「位高權重」的老爸下了一道「懿旨」,不准老爸再三不五時地常常餵食花生給胖胖,否則「醫藥費」、「後果」都由他負責。老公故意嘻皮笑臉回她:「負責?醫藥費?好說嘛!幾百塊而已,後果?簡單ㄚ,大不了買一隻賠妳………。」「吼,老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草菅鼠命?你還是不是人啊?你是不是我爸?不可以,不可以,我只要我的胖胖,胖胖是我兒子耶!誰都不能取代他………。」女兒「視鼠如子、愛鼠心切」,馬上一陣連珠砲轟。從此之後,老爸成了她「嚴密監視」的對象,隨時注意他有沒有「閒來無事」又拿花生頻頻餵食胖胖………。 為了胖胖的「健康」大計,我們家買水果變成「單一菜色」只買蘋果(偶而買水梨)猛吃。胖胖特愛挖取「蘋果子」來吃,蘋果我們切了後蘋果心拿給牠,牠可迫不及待大快朵頤地先把周邊果肉吃了後,再用牠靈活的前腳、爪子「興致勃勃」地我挖、我挖、我挖、挖、挖,挖出蘋果子馬上塞入尖嘴內細細品嚐,彷彿整張臉都蕩漾著「幸福的滋味」哩! 哎,我常說我們家是「寵物的樂園」(也是寵物的「天堂」,因為真的給養死了不少寵物),寵物在我們家真的是「很寵」。胖胖雖然身住豪宅,可我們也捨不得老把牠囚禁在牠的一方天地裡,只要孩子們在家,大部份的時間都嘛放牠出來,讓牠有更寬廣的活動空間。 孩子們先關起房門來再把籠門打開,機靈的胖胖就以美妙地動作蹦跳出來。這時後,特愛撒嬌樂於與人親近的胖胖就會熱情地跳在女兒或兒子的肩膀上四處張望,然後樂得在他們身上跑來跑去、跳來跳去、蹦來蹦去。不過不論牠怎麼如何地蹦跳,絕對始終不會離開身體外的範圍,除非牠在孩子們身上玩膩了也就自己溜達去了!跳在床上、桌上、椅子上,甚至跳在高高的窗簾竿子上表演「走鋼索」,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到處亂跑! 胖胖滿周歲了,牠每日吃喝玩樂拉撒,快樂得不得了!牠也粉爭氣的果然「不負眾望」,吃好睡好玩好地把自己給吃得圓圓滾滾胖胖的,一點也沒辜負我們當初給予的美名。 暑假到了!胖胖意外地來了個「新夥伴」,那是一隻純種的「台灣黑松鼠」。是女兒的同學暑假回家時因家中不給「養寵物」,見她對寵物「極有愛心」,特地送她與胖胖作伴的。 這隻台灣黑松鼠真的是混身烏黑,體型是胖胖的兩倍大,初到家裡時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婦模樣,看來性情溫和十分憨厚。看牠一身黑,牠的原主人幫牠取名為「小黑」。新來者是客,身為「養母」的女兒一方面要向小黑示好一方面要安撫小黑初到新環境不安的陌生感,因此空閒之餘總逗弄著小黑,抱著小黑輕撫,有點冷落了平日十分「得寵」的胖胖了! 小黑初來乍到,我們把牠安置在胖胖的豪宅裡讓牠們「培養感情」,誰知胖胖對這位高頭大馬的同居鼠來個「相應不理」。尤其,牠不允許小黑「靠近」牠的食物盤,只要小黑稍為走近一小小步,胖胖馬上「眼露兇光」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發動攻勢一副要狠狠咬一口的架勢。 每當女兒抱著小黑玩耍時,我發現在籠內的胖胖總是跳到門邊,骨碌骨碌地眼睛總恨恨地看著小黑………。果然沒多少時日,「積怨已深」的胖胖再也容不下「橫刀奪愛」莫名其妙闖入牠快樂生活中的小黑,牠開始發動攻勢,情緒不好時就對著同居的小黑一陣陣猛咬。可憐的小黑就在籠子裡被追得團團轉,跑上跑下、跳這裡跳那裡。面對著胖胖變幻莫測不定時「惡形惡狀」的行為,使得我們只好讓牠們「分家」各住一處,否則不知那一天「發生命案」,小黑橫屍籠內,女兒怎麼對隨時有「探視權」的同學交代? 原以為兩隻鼠分開住就彼此「相安無事」了!結果不然。有一次,孩子們放牠倆在房間玩,女兒拿起「蘋果心」來就先餵食小黑,沒想到這一個小小的餵食動作讓在一旁的胖胖非常吃味,當下醋火直冒,馬上毫不猶豫地兇性大發又來猛咬著小黑,可憐的小黑措手不及被咬得邊跳邊吱吱慘叫不已。天啊,胖胖的「即時反應」把在場的我們都嚇了一大跳,我們笑罵著:只不過是先餵小黑,妳也有一份ㄚ,就這麼嚴重嗎? 唉,不講妳不知啊,還真的有這麼嚴重。往後胖胖和小黑「在一起相處」的時光裡就常常上演著「小欺大」的劇碼。有一次,小黑在一個平台上跳著蹦著,自己玩得不亦樂乎!胖胖見了就火速跳了上去,面對著比牠大隻的小黑,毫不客氣地用牠的尖嘴一直去戳牠、推牠,直逼得小黑節節敗退從台上翻滾下去牠才善罷干休。 甚至於有好幾次我們都眼睜睜地看著胖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忽然衝到小黑身旁,一口緊咬著小黑不放後再使勁地把牠給「狠狠摔出去」!小黑就常常這樣倒楣地不時的讓牠「練摔角」。哎喲!平平一樣是鼠類啊,真不明白為何胖胖一點「同類的愛心」都沒有?我們真是非常粉看不下去呢!孩子們還笑著說:「啊,我知道了,小黑是國民黨,胖胖是民進黨啦!」唉,難道果真小小的動物也搞「族群分裂」嗎?還是「鬥爭」本來就是「動物的天性」? 只是,胖胖這隻「墨西哥種的外來鼠」未免也太囂張了,幹嘛老是欺負我們憨厚、善良的「台灣本土黑松鼠」?對於胖胖反常的「劣跡惡行」,我們推論是否胖胖的「青春期」到了?所以個性變得特別「火爆」?還是看女兒對小黑照顧有加而「懷恨在心」?更過份的是牠甚至變本加厲的對著一手照顧牠長大的女兒也猛咬不休,完全忘記了「養育之恩」。 女兒被咬的次數多了也開始抓狂!覺得胖胖真的是太不像話了!簡直「目中無母」。想想,「養不教,母之過」,決定應該好好懲治一下胖胖。下回當牠再白目地咬著她時,她就抓著牠,用指頭彈彈牠的尖嘴對著牠說:「不可以咬人,不可以咬人。」初時的胖胖「很不受教」照咬不誤,火大的女兒認為胖胖實在「太壞了」,也就毫不示弱地給牠來個「咬一次彈一次」,直到牠乖乖馴服為止。 雖然胖胖不再咬人了,但在小黑面前時牠仍就力爭牠「家中一鼠」的地位。只要我們先餵食小黑,不爽的胖胖馬上去咬小黑以示「抗議」。而兩鼠相爭的結果往往是大個兒的小黑不敵嬌小強悍的胖胖!為了不想老是發生「鼠鼠危機」,不想看到這土鼠洋鼠的「鼠鼠大戰」,為了維護小黑,餵食時得先拿給胖胖,抱抱時也得先抱抱牠,這個胖胖還真是………,唉,鴨霸! 小黑與胖胖的戰爭久了,小黑再笨,被欺負的次數多了也累積了不少慘痛的經驗後,自然也就明白了胖胖「真的是不好惹的」,雖然自己身強體壯,但「強鼠」不壓先到的「地頭鼠」,畢竟牠是「後來者」,見到了胖胖也只得乖乖尊崇牠高高在上的「老大」地位,凡事都得依著、讓著、閃著胖胖。 猶記得那是一個假日,我與女兒逛街回來,女兒照往常地把胖胖放出來玩耍,正在廚房張羅晚餐的我忽聽得女兒頻頻驚嚇地喊著:「媽咪快來啊,胖胖出事了………,媽咪,妳快來看怎麼辦啊………,媽咪!」我放下手上要切的菜,心想:胖胖那會出什麼事?不是和妳玩得挺快樂的嗎?走出廚房後我快步跑到房間進門一看,嚇!不得了了,之前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到處趴趴走的胖胖,這會兒………這會兒是躺在地板上一直口吐白沫,小小圓滾滾的身子還不時的抽搐著………。見了這光景我一時也嚇到了,看樣子病況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可在這星期日的晚上,診所都休息了,一時也求救無門啊。女兒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兩眼淚汪汪地口中直呼喚著:「胖胖啊!胖胖!胖胖!」沒幾分鐘時間,胖胖就「脫離紅塵苦海」一動也不動了!胖胖掛了,在我們母女的眼光注視陪伴下真的「回天乏術、蒙主寵召」走了!掛了! 望著事先「毫無任何徵兆」下忽然說掛就掛,說走就走已然安息的胖胖,教女兒熊熊一時如何適應?雖然胖胖總是「恃寵而驕、心胸狹窄」,但總是也投注了她三年多的感情啊!女兒雙手捧著胖胖,情緒猶難平復,眼淚還不停地掉著………。 唉,養寵物實在很傷感情耶,替牠們買吃的喝的用的、清理籠子尚在其次,傷腦筋的是「掛了!上天堂了」又要傷心不捨一陣子。我安慰女兒「鼠死不能復生」,「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節哀順變吧!何況家裡不是還有一隻「粗勇、憨厚」的小黑仍然健在仍然可以陪伴妳ㄚ………! 我們偶爾翻看相片時,看到了胖胖一張張可愛、機靈、俏皮模樣的照片,唉,只能說可愛又兇悍的胖胖如今是「走入」我們家的「寵物歷史」中,「走出」我們的生活圈之外,今後的胖胖只能留存在永遠鮮活的記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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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花城的太陽 大而圓 在海之涯 山之巔 如火球般明亮刺眼 是誰發出歡迎聲 原來是黎薩 在山那邊的達比丹 向我們揮手 吶喊 年長的鼓掌叫好。年輕學生代表齜牙直笑。出了機場,訪問團的詩人作家坐上汽車,一溜眼駛向富苑旅社。呂素姍帶著八位師生也坐三輪車返校。一路上,她捂著嘴直笑。心中暗想,若是跟詩人在一起,整天笑不完,那豈不多活二十年? 路上,冷孟的略帶洋味的廈門腔調,一直在她腦海盪漾。冷孟年近四旬,身材約莫一米六七,皮膚微黑,濃眉大眼,有點菲律賓血統。他若跟高樹、杜岳漢比起來,不僅年紀大,而且缺少英氣。但是詩人的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種吸引力,讓呂素姍從心底感染到暢快與活力。 次日下午五時,花城亞典耀大學舉辦文藝座談,歡迎菲華文藝訪問團。呂素姍代表花城中學參加。她一進會場,便遇見了冷孟。冷孟開口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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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69 邦錦梅朵
我到過拉薩。拉薩人喜歡種花,每家人家的陽台上或窗台上,幾乎都擺有幾個花盆。怒放的花朵,在明艷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搶眼。擺在藏式屋宇窗台上的花盆,和窗戶上的彩繪相映,色彩感更為強烈。 拉薩附近的山上,較平緩的斜坡上披著一片片草地。遠看碧草如茵,近看成叢成簇,並不能完全遮住地面。在哲蚌寺附近的草地上,我看到美得醉人的「邦錦梅朵」。 草原上的野花,藏人統稱邦錦梅朵,意為「裝飾草原的花」,那些散在綠草中的低矮的野花,花序大多成串成穗,開得又密又艷。在明亮的太陽下,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生命活力。 我造訪時,拉薩朋友送我一本當地的文學刊物,取名「邦錦梅朵」,不看內容,光看這個名字就讓人愛不釋手。 太陽城 拉薩的雨量集中在夏季,而夏雨又多為「夜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晝幾乎都是大晴天,難怪民居普遍使用太陽熱水器了。夏季晚上下雨,為土壤補足水分,白天天空藍得發黑,再加上高原上空氣潔淨,陽光揮灑而下,為光合作用創造絕佳的條件。因此,拉薩附近的作物長得特別茂盛,花卉開得特別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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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生日
我三十歲了ㄝ……… 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 日本人給三十歲未婚的女性一個「敗犬」的新名詞 意思是不管妳的事業有多成功多有成就 在三十歲後還未結婚的都被稱為「敗犬」 所以現在的我是隻敗犬 不僅是隻敗犬 還是隻一事無成的敗犬……… 小時候媽媽曾經說過我不太早結婚 因為算命的說我必須晚婚 所以交代我要超過二十六歲才能結婚 當時的我年紀小 大概是國中吧! 可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呢! 剛聽到時認為要結婚還要等好久喔 還覺得有點委屈 認為媽媽是故意不讓我交男朋友才這麼說的 而現在的狀態卻是媽媽急我不急 雖然不急卻還是會想到「敗犬」這個名詞 而且也有點在乎跟難過 不經埋怨起日本人幹麻無端製造這個名詞 可能是找不到老婆的大男人或是眼紅的女人 故意製造這個名詞來打擊女人的吧! 還好~雖然是隻敗犬 但也雖敗猶榮 至少今年考上了研究所 還可以用讀書來當作「敗犬」的理由 而且也可以用「反正又沒有人看的出來我三十歲啊~」 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或許週遭的人也都只是安慰我 但是這樣就夠讓我高興的了 現在才發現「三」字頭的開始 實在讓人感覺沉重 他代表著一個人進入了另一個階段 也代表了另一份責任的開始 古人說:『三十而立』 是指三十歲便能堅定自立 揮別了「二」字頭的懵懵懂懂 現在的我要開始學著獨立自主 要認真的規劃未來 誰說一個人不能過的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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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鼠
『碩鼠』是《詩經‧魏風》裡的篇名,詩人一開始就這樣寫道: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這章詩的意思是說:大老鼠呀,不要吃我的小米呀!我供養了你三年,卻沒有得到你一點眷顧。所以,我決心要離開你,到另一塊樂土上去生活。那塊樂土喲,才是我賴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這當然是一首諷刺統治者罔顧民生,人民在忍無可忍,又無力反抗的劣勢下,只好採取以『外移』的方式,來表示抗議的社會詩篇。一九四九年,不少大陸知識青年及流亡學生跟隨國軍撤退,及後來不少反共人士投奔自由地區,就是〈碩鼠〉中那些逃亡農民的現代版。 自古以來,人民所企求的,是一個平安、自由、健康的生活環境。所以,古代的聖君明主,都以「得民」做為施政的依歸,及檢驗施政的標尺。因而有「得民者昌,失民者亡」的古訓。而這個古訓,歷經幾千年的淘洗,依然芬芳。 瞧!一九六八年夏末,大陸因文革及內鬥,又出現了「適彼樂土」的逃亡潮。港澳海面,一度漂起了浮屍。然曾幾何時?資本主義削尖了腦袋,提著大箱的美金,擠向那塊號稱「世界工廠」的「樂土」。國內搶著去「適彼樂土」的人,也數以萬計。這不是歷史的弔詭,而是合乎《易》理「否極泰來,及「泰極否來」的具體呈現。 歷史是因果關係的紀錄。金門在作為「反攻大陸跳板」,及替台灣當守門人的時期,政府就怕金門不開口要東西。然又曾幾何時?金門因台灣的「西線無戰事」,突然由「前方」變成了「後方」。而曾引以為榮的幾萬張代表民心向背的民主選票,如今也因情移勢變,無關緊要了。昔日所謂的「外島優先」,早已「江水東流」。即使每年上繳了幾十億的稅,也難以邀得一個惠而不費的「關愛的眼神」,豈非時也命也乎哉? 噫!孔子說過:「君子憂道不憂貧。」台北新店的肉身菩薩清嚴和尚也留下了八字真言:「不愁無廟,但愁無道。」沒有「關愛的眼神」,又何妨效法天竺寺的觀音菩薩手持念珠,唸自己的「阿彌陀佛」,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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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懷
話說花生採收的季節,炙熱的日子,白天艷陽高照,夜晚涼風徐徐,伴隨一股花生的香味,由門縫窗隙間入鼻,某晚,梳洗完畢後,入了房內,倚靠在窗旁,欣賞著圓圓的月亮,尋覓著波波的靈感! 霎那間,嗅聞到草綠服散發出來的氣味,眼神一飄,看到了一個黑影,大喊一聲,急忙關上窗戶,還好沒有裸睡的習慣,不然就要讓人看光光! 隔日,我在櫃檯內,他在櫃檯外,購物後,付完帳,扔了一封信,即快速離去! 拆閱後,那噁心的內容,直叫人作嘔,原來他每晚都躲在窗外看我,無論刮風下雨,從不缺席………。 白天看不過,晚上還要當鬼嚇人!從此,我每晚緊鎖房門與窗戶,無論天氣有多熱,直到出嫁,房間的窗戶,再也沒開過! 有天,他拿了一件公發的草綠長褲,要我修長度,一向不量身,而以目測的我,從來也沒失誤過,那回,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報復心?竟將它剪成七分褲,不但沒賠,還論件計酬,錢照收,他也穿得很高興,西洪少有憲兵出入,不然,這樣的穿著,就是違紀了! 二十堡聽說常鬧鬼,士兵們夜晚睡得不安穩,他們在半夜,會聽見不該聽的聲音、會看到不該看的影像,阿兵哥只好買一些冥紙和供品,據說每回祭拜後,可一覺睡到天亮呢! 通信營和步兵營的兩位營長,最喜歡喝我泡的咖啡,兩輛吉普車,常常一前一後的到來,擁有中校階級,保持風度,公平競爭,記得以前,想購點券,談何容易,偏偏外面商店的東西又貴得離譜,他們很好心的幫我購買,又大罐、又便宜,然後又每天來喝咖啡,一杯二十塊錢,市區的內容物是現煮的咖啡、奶精加方糖;人家我很另類的用泡的,咖啡,煉乳加二砂糖,他們都說很好喝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位將軍的兒子,官階中尉,有後盾的他,拍胸脯保證,只要跟他回台灣,將來一定當上將軍夫人!只是,尉級和將級,距離好遙遠,在那個年代,本省與外省,格格不入,地瓜與芋頭,難成一家呀! 最喜歡第二士校和幹訓班的學生來買東西,教官和助教,將學生帶到西洪上課,休息時間,他們整齊的排好隊伍,入店選購,第一個選好物品,付完帳後,再輪第二個,以此類推,食用完畢,還會幫忙清理,賺他們的錢,最輕鬆了! 家附近的碉堡,有如畫一個圓圈,從十六堡到二十一堡,上有空軍、下有步兵,三餐連上取,士兵輪流提便當,順道送洗衣物,洗加燙,每套二十元,常常,在官士兵的口袋,發現了一疊疊的鈔票,總是小心翼翼的對照名字,物歸原主!有時候難免疑問,他們是真的粗線條?還是在試我的定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靠自己勞力賺來的,果實比較甜美耶! 颱風之後,樹葉飄落,住家附近,木麻黃遍佈,不用大老遠的推著手推車,跑去農場附近「耙柴」,忍受蚊子的叮咬與野狗的追趕,只要使勁地穿過片片叢林,就能耙回袋袋的木麻黃葉,再使力地拉回掉落的枯枝,置於空曠地,經太陽照射,曬乾後,綠樹成枯樹,細枝折成一截截,以草繩綑綁;粗枝則以鋸子將之鋸成一段段,再用斧頭劈開,一綑綑地收藏,以備雨天和霧季時使用。 鄉下地方,瓦斯不普遍,家家戶戶用爐灶炊飯,每次升火,「大柴」橫直排列,上、中、下隔著木麻黃點火,很快地,煙囪便炊煙裊裊,一餐飯煮好,剩餘的灰燼,既可溫水洗澡,亦能在中間挖個洞,擺上地瓜,覆蓋灰燼,半小時後,那最好的點心、人間美味就此誕生,甜而多汁的地瓜讓人垂涎三尺呢! 養雞、養鴨、養鵝,低首啄食,祥和一片;養豬、養牛、養狗,大口咀嚼,肥碩豐滿;綠蔭片片的西洪,幕幕美景!那充實的生活,心胸寬闊,愛西洪,愛那兒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 西洪,孕育我成長的地方,駐足期間,有歡笑、有悲傷、也有淚水,但愛戀西洪,今生無悔! 西洪的總總,族繁不及備載! 縱然,西洪毀我幸福,坪林毀我健康。書懷,這文學之路,我曾走過! 再見西洪,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家附近的碉堡,已夷為平地;有一處曾經空軍駐守的坑道,雜草叢生,陰森駭然,無人敢入內尋幽攬勝;而治家嚴謹、對我苛求頗深的父親,也已作古數年,每每返娘家,抬頭看見廳堂的遺像,回首往事,總是心酸酸、淚漣漣! 正義國小愛心媽媽社的社長麗娟,購書後請我簽名,人家我可是很慎重的撥了電話,請教了大作家,該如何簽?大作家真是上輩子欠我的,什麼都要煩他!而副社長璧嬌發出了疑問:「怎麼有這麼多的故事可以寫?」作者的後盾就是讀者,我寫自己,也寫別人,許多願意將經歷告訴我的讀者,他們成了我最好的寫作題材! 雅:「妳以前住西洪?對西洪感情很深喔?」 「我在那裡住了十四年,過著有山有水的愜意時光,每天懷抱綠之園,的確下了很重的感情。」一番感觸在心頭。 舊機場屬於西洪地帶,已荒廢多年,以前,那兒是部隊演習的地方,也是戰車、悍馬車訓練的場地,風飛沙驅不走那股戰鬥的毅力! 現在,有心人士期望重新啟用西洪機場,以紓解空中交通,然而,西洪機場毗鄰料羅灣,霧朦朧、鳥朦朧、人朦朧的景象依舊在呀!當霧鎖金門,飛機如何飛呀飛? 雅又問了我一個問題:「現在出書能賺錢嗎?」 「出書為紀念,為自己曾經走過這一遭,留存一點印象,我也知道,現在買書的人越來越少了。」據實回答。 其實,我也有一個疑問想問雅,為什麼膽囊割掉後,取出了石頭,不能再將它縫回去呢? 曾有讀者告訴我,我的書訂價三百七十元,比金門高粱酒還貴,坦白說,滴酒不沾的我,不知酒價,不過我告訴他,我們作者在賣智慧,心血的結晶,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酒喝了,只剩空瓶子,而且喝多了,傷肝又傷神;書看了,是智識的增長,還可當傳家之寶,留給後代子孫,像我家的圖書角,買了許多書,就是要留給後代子孫的呀! 還有人說:「那幾百塊錢,不如去吃—客牛排,打打牙祭,比較實在!」 時代不一樣,觀念也不同,想年輕時候,為了買一本書,要爬很多的格子、要存很久的零用錢,精神食糧才能擁有! 秋在電話中告訴我:「我正在看妳的書,等看完,再跟妳寫信,我會寫讀書心得給妳……。」 五月份,他每週看四診,六月份,每週要看五診,叫他書本隨便翻一翻就好,他說:「我要一字一句看仔細!」 「坐家」終於擠進「作家」的行列,不因此自滿,只要有機會,不忘充電。五月十九日,與先生一同參與正義國小輔導處所舉辦的「親子共讀的策略」,趙鏡中教授和范姜翠玉老師,就台灣推動的經驗,來金門與家長分享,他們認為,課內和課外的閱讀,同等重要,生活中,閱讀獲得的資訊,在於聽、說、讀、寫,多閱讀,可提升作文能力哩! 沒睡午覺的老師和家長們,有一點疲憊,提振精神,來了個學習語詞與句型的繪本導讀,接著,培養彼此默契,二人一組,背對背,當幻燈片出現一個圖案,一人敘述圖形,一人繪出圖案,「少年不會想,吃老不像樣!」書唸得少,表達能力欠周詳!我說得口沫橫飛,先生畫得支離破碎,趕緊向一旁的淑珊老師求救,眼睛一瞄,大家都嘛差不多!不過有一組老師和教官,描摹的圖樣幾乎滿分,香梅老師走到我們這一組,相機對準:「最不像的一定要把它拍下來!」 教授看了我倆夫妻,對著全體學員說道:「這對夫妻,我真想把他們給拆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還這麼沒默契!」 全體學員笑成一團,「你們再笑,回去就叫他跪算盤!」 「回饋表」的勾選,很努力的填寫,我特地告訴香梅:「右邊是先生的,左邊是我的。」 「我知道,你們夫妻不分開的!」香梅接過後,笑咪咪的回答。 「那個教授,都要把我們給拆了!」我俏皮的說,教授則在一旁吐舌頭! 溝通,沒有啥竅門,首重條理、位置和比喻;看來,我和另一半的默契真的不夠,要努力的再教育,免得以後又丟人現眼,我可是很愛面子的?! 結束後,掙回了好大的面子,又有讀者拉著我,擋住我的去路,詢問新書何處買?要買我的書耶! 書上架後,沒有掛零,一陣欣慰,感謝指正的文友和支持的讀者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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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杜岳漢真是能幹,他已準備了食物,放在樹下舖的報紙上:汽水、果醬、水果、麵包,以及剛烘烤熟的肉串和雞腿。等呂素姍坐下時,杜岳漢已走向樹叢後的更衣室,換了游泳褲,走向大海。他那魁偉的背影,結實的肌肉,呂素姍看了臉紅心跳。不久,他已泅游在大海之間。「若是高樹住在這兒,多好!」呂素姍長嘆了一口氣。 從她在馬尼拉候船起,杜岳漢便認識了她,並且表達了對她愛慕之意。但是呂素姍卻毫不動情,她的心依舊留在廈門,留在那個左傾青年高樹的身上。男女之間的情感交流是微妙的、敏感的。杜岳漢起初覺得失望,但是他並不灰心,依舊懷著一線希望,希望她能有一天回心轉意,兩人結成伴侶。 呂福、呂建也游泳回來,圍在報紙旁吃起來。花城的人,每天除了三餐之外,上午九時、下午三時還吃點心,這是受了西班牙殖民者的三百多年統治的影響。因此,呂素姍總會看見有人吃食物,她想起來就感慨萬端,原來一個民族的生活習慣是多麼難以改變啊。 等杜岳漢游上岸時,呂素姍特意躲開,走向海灘去泡海水。她向來生活嚴肅、保守,過去在廈門時,她從未到海水浴場游泳。那個愛慕她的杜岳漢,卻以為呂素姍不喜歡和他接近,因此他內心感到痛苦,從此對呂素姍的言行舉止越發不自然了。 三月底,學校開始放暑假,呂素姍從同事聽來一個消息:杜岳漢已向校長辭職,不久全家遷往馬尼拉,他可能轉業經營貿易。杜岳漢走了以後,花城華文中學除了章校長,其他的教師是清一色的女性,她們開玩笑想建議改名女子學校。 菲律賓各學校每年四、五月放暑假,從六月初開學便是新學年的開始。每週上課五天,而且遇到菲律賓國定假日、華人節日或是穆斯林節日,一律放假。因此,呂素姍覺得在花城華文學校作教師是最輕鬆的工作。 杜岳漢舉家去了馬尼拉,呂素姍如釋重負,她可以自由地安排生活。在漫長的暑期,最使她傷腦筋的是缺少華文書刊閱讀、學習。花城的三家文具店,只有一家出售英文書刊。從馬尼拉運到的兩份華文報紙,都遲到一兩天。她看報紙非常認真、仔細,從菲國重要新聞、國際新聞,以及偶爾刊登有關中國大陸的點滴新聞,她都如飢似渴反覆閱讀。同時她也從文藝副刊、文化廣告中獲得了資訊,再以函購方式買進書刊,這是她唯一的精神享受。 那年七月,洛美颱風掠過北呂宋,一架從馬尼拉飛抵花城的客機,載來了「菲華文藝訪問團」。章校長行動不便,委託呂素姍帶了八位師生到機場迎接,並參加各項參觀座談活動。這次來花城訪問的是以詩人冷孟為首的十二位作家和藝術家,一個個蓬頭散髮,奇裝異服,陰陽怪氣,而且帶有幾分神經質。他們和花城的文化界代表會見之後,冷孟團長便走向麥克風前,朗誦一首即興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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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68 秋海棠
先父去世已四年了。老人家離開時,我把他種的桃花和柏樹移到山上,結果桃花枯死了,耐旱的柏樹如今比盆栽時長高、長粗了至少一倍。先父種的草花仍留在陽台上,睹物思人,讓我們時時想起老人家慈祥的容顏。 先父種的草花中,他最喜歡的,是幾盆秋海棠。理由很簡單,他在家鄉種過這幾個品種嘛。凡是家鄉的事物,他都有份特殊感情。老人家經常換盆,有時大盆分成好幾小盆,有時小盆聚成大盆,秋海棠特別容易種,不管怎麼搗弄,都長得欣欣向榮。 秋海棠是秋海棠科、秋海棠屬的通稱。小時候我們讀的教科書上說,中國地圖像片秋海棠的葉子。秋海棠屬約一千種,並不是每種葉子都像中國地圖,常見的斑葉秋海棠就不像。自從蒙古自中國分離出去,秋海棠葉的比喻已不成立了。 海棠 人們常把海棠和秋海棠混為一談。海棠屬薔薇科,木本植物,主要分佈北方,春季開花。秋海棠是宿根草本植物,主要分佈南方。李清照的詞:「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間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指的就是木本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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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小語》試說「人生七大規律」
飲食「畏恐」過量 早年,生活水準低,青菜豆腐最營養,能夠大魚大肉,大吃大喝的機會並不多;而今,國民所得提高,婚宴喜慶吃喝玩樂的機會相對提昇,一桌酒席數萬元非常普遍。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每一個人都有一張嘴,一個肚子,吃是人生首要不可或缺的,飲食不但要注重衛生和品質,更重要的不可過量,一旦過量,非但無益,而且有傷身體,通常,無論再好的酒菜,「畏恐」過量,堅決保持八分飽,福雖未至,禍已遠離,身心永保輕鬆愉快。 運動「畏恐」不足 一部機器,如果不運轉,日久,機件隨之鏽蝕、損壞;一個人的身體,構造非常神秘,縱有很豐富的菜餚,如果缺乏運動,肌肉關節不靈活,精神萎靡,甚至於走起路來腳步沉重,稍不注意,疾病就會染身。 運動種類和項目非常之多;有一句俗語;一個人要活,要想活得健康,長命百歲,通常,在一天之中,那怕工作再忙,應酬再多,千萬不可忘記運動;像甩手、體操、球類,慢跑、爬山、泡湯、日光浴、森林浴等等不勝枚舉;再不然,扭一扭身體、拍拍手、踢踢腳,這也是彌補運動量不足最起碼的方法之一。 好友「畏恐」不多 在家靠父母。 出外靠朋友。 在世風日下,勢利現實的今天,能夠找到知心的朋友確實不容易;酒肉朋友纏身,團團轉,這對人生過程毫無意義;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在平凡、平易的交往中,只要能開誠佈公,真誠相對,有一顆熱誠親善的真心真情,一旦遇到任何困難,義無反顧,能夠不惜身家性命,拔刀相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才是人生過程中,所要追求,不可多得的「知心好友」;「畏恐」不多,但不可廢棄追尋。 做人「畏恐」不週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千萬不可自抬身價,目中無人,毫無分寸;今天的教育已經大大提昇,不再是「文盲」時代的老粗,舉手投足,言語交談,處處都要小心謹慎,中華民國號稱「禮儀之邦」,不但要尊師重道,更要孝敬父母才是。 有時候,往往因為一句欠考慮的話,會使對方傷心好幾天,要以別人為重心,先利人爾後利己,先樂人爾後樂己,處處為別人設想;無論在何時何地,與人交往應對,稍有失察,或欠週,立即檢討改進,達到和樂相處的地步。 做事「畏恐」不力 肯上進的人,都要做事。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普天下的販夫走卒,無論你從事任何工作,任何行業,首要條件,一定要腳踏實地,一步步地去做;在辦事的過程中,馬虎,推諉,拖拖拉拉這都是最不好的現象。 一個人在做事的時候,認真、努力、打拚固然是很重要,但技巧、要領更加重要;有頭無尾,或虎頭蛇尾,敷衍,不講求工作績效也很不好,無論做任何事情,首先要建立責任心和榮譽感,不達目的絕不放棄,不達目的更是絕不終止。 壞事「畏恐」染身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 今天的社會如此繁華,消費的門路非常之多,形形色色,五花八門,從壞的方面去想,人世間確實滿佈各種陷阱,譬如:不正當的色情、吸毒、販毒,還有「豪賭」更加可怕;這些可怕的大染缸,壞的色素,千萬不可感染上身。 一個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明知山有虎,那又何必要向虎山行呢?要有中心思想,要有做人原則,要有所為,要有所不為,是非黑白,清清楚楚,絕不隨風飄,受惡勢力的影響而喪志,或誤觸「地雷」,造成一生最大的不幸。 善事「畏恐」太少 在浩繁複雜的人世間,我個人客觀地想:做「善事」的人畢竟比做「壞事」的人要多,否則人類如何能繁衍存在呢? 有為的人生都想做「善事」,但要如何入門呢?捐錢、贈地、修橋舖路、興學、………這些當然是非常難得而且可貴的「大善事」,除此之外,人溺己溺,人饑己饑,扶老攜幼,這些又何嘗不是善呢? 每一個人如果都能「立志做善事」,好事傳千里,那麼,我們這個大社會,一定處處充滿仁愛與和諧吉祥的歡樂氣氛。 在我半生戎馬生涯中,人之一生所要面對的事情非常之多,體驗更是不少,但我總深深地感覺到,「人生七大規律」,每一項如果都能謹記在心,時時刻刻,不間斷地惕勵自己,只許超前,不可落後或不足(及),縱然沒有很偉大的豐功偉業,但在你有生之年,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我相信也不會有什麼虧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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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懷
「妳什麼時候上台的?媽媽怎麼不知道?」我又疑惑。 「我在台上講兩次媽媽我愛妳,妳都沒聽到,都在跟記者叔叔講話。」二女兒嘟著嘴。 恍然大悟,做事專心的我,一心只能一用,「對不起,媽媽在接受記者叔叔的訪問,耳朵沒對人!」 講話像極了寫文章的張記者,很喜歡看他的四句聯,寫押韻的詞句很傷神,他怎能沒有白頭髮呢?挺嫉妒的! 各班回教室,親師互動,踏進一年級,那桌上,擺著我的書,家長翻閱著,我看到「殘缺的歲月」那位女主角,頻頻拭淚,她捧著書本,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一角,那無人的地方,品讀與擦淚,我走近她:「怎麼了?」 「妳寫到我的心坎裡了,我要到書店買一本,送到醫院給我先生看,希望妳的鼓勵,能讓他堅強而勇敢!」她激動地拉著我的手。 「不要哭啦!」一時間,我也不知所措,在與大作家電話聯絡時,告訴他此時的情形。 「妳要安慰她呀!」大作家指點。 「我不會安慰人耶,啊我都叫她不要哭,啊她都一直哭!」我真的慌了。 回診的時間已到,拍拍她的肩膀,揮揮手,朝醫院婦科奔去,校園的溫馨畫面,停留在腦海;但很快的,心就往下沉,這次,被診斷「膀胱脫垂」,又是多產惹的禍! 二月八日,腎臟科醫師以電腦斷層攝影,幫我檢查了泌尿道系統,很欣喜沒有結石等問題;但三月底,發現小便有泡沫而回診,這回醫生告訴我:「妳應該做腎臟切片。」 「我記得你說過,不明原因,做了切片,原因還是不明,你也說,我只要追蹤就可以了。」我複述。 「那,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沒檢查!」他的手移動著滑鼠,眼睛尋覓著電腦:「幫妳排一個泌尿道攝影。」 聽了大驚:「我在二月份不是才輻射了一千張X光,自費做了電腦斷層檢查,注射了一百CC顯影劑!」 「這回只要五十CC,做完這項檢查,就不要再叫妳做了。」他說著。 「之前的電腦斷層攝影,檢查的就是泌尿道呀!」我說。 「沒做呀!」他說著。 「有啊!我還回來看報告,你說泌尿系統都很好,攝影之處沒長東西呀,我有作記錄呀!」我將當時的情形再述一遍。 他看了看電腦:「這邊的報告,只寫到腎臟。」 「怎麼會這樣?」我很憤懣,只是,文人該有的涵養,忍了下來。 「這樣吧,我現在就幫妳開轉診單,轉去榮總作腎臟切片。」他說。 「你之前不是說不用嗎?」我發出疑問。 「其實,妳第一次來看診的時候,就應該切片了!」他說。 「那,第一次怎麼不說………」我這隻白老鼠,還要、又還能被試驗多久呢? 腎臟切片,我不切了! 泌尿道攝影,我不攝了! 心情又跌落谷底! 最近,腰又痠痛得厲害,堅持不再當白老鼠,「病死」總比「整死」好吧?! 隨著新書問世,有著幾分喜悅,圓了二十餘年來的美夢,但我有一個更大、更遠的夢,期望金門的醫療,能更上層樓,讓居住外島的每個人,能擁有很好的醫療品質,因為,「捧心捧肝」的日子不好過呀! 美珍,這位餐廳的老闆娘,一口氣訂購十本,分享親友,我跟她說:「賺錢很辛苦,買十本書,等於做一桌菜餚給客人!」 她的回覆是:「因為我是妳的忠實讀者!」賺錢不嫌多的她,最近到鎮公所登記攤位,名額有限,幸運抽中,祝她生意興隆,賺更多的錢,不久的將來,再購我的第二本書! 恆富公司的蔡董:「我捧場十本!」漂洋過海來金門,育有三女一男,均大學畢業,老大、老三當老師,老二日文翻譯,兒子尚在軍旅,到外島包工程,別忘了,注重施工品質,留給金門人好印象哦! 夏興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也指示總務,以社區經費購數本,置放活動中心,供居民閱讀。 也有些口頭捧場者,謝謝啦! 年財兄有一位柔性又感性的妻子,有一回她告訴我:「看妳的作品,我會感動得掉眼淚,他每次都在一旁笑我!」最近年財兄告訴我,他那美麗溫柔又善感的老婆,在看我的書,趕緊提醒他,如果老婆又哭了,可得通知我,兩家住得近,我再送面紙過去! 服務三總的淑黎,溫馨的日子,返金表孝心,祝賀媽媽母親節快樂,得知這項訊息,很高興的道恭喜,她要到書店購買,帶回三總給病人看耶!只是,三十一歲的她,還未婚哩,其母心急如焚,要她趕快嫁人,怎辦?男士快來追吧! 淑黎服務於金門花崗石醫院的時候,應護理主任明儀姐的邀約,我帶著女兒與全院護理人員,腳踩料羅灘,觀蒼鬱的山林、賞滿天浪花的海水,為醫院寫了一篇——極目觀望料羅灘,作品刊登,院內拍手叫好,院外則是把我當匪諜般,就因作品當中,敘述了料羅灘乃兩棲部隊駐紮之處,兵棋台整齊排列、數步必有崗哨………等,金防部政四組竟查起了我的身分,長歲數、長身高、長官階,亦該長智慧,有哪個匪諜,在刺探軍情後,會在副刊發表,又留下名和姓,等人來抓! 文章的起承轉合,當年住在山上的大官,不知有否品讀文中的一段:「水泥牆上,威武雄壯的字樣,過目難忘——神出鬼沒,敵人喪膽;浪裡白條,海底蛟龍。我軍蛙兵之臥薪嚐膽,不畏驚濤駭浪,可見一斑!」看不出來呀?作者在警告對岸的「共匪」,不可越雷池一步,我們國軍有厚實的軍力、不怕苦、不怕難、不怕死………,我這麼有愛國情操,沒給獎勵也就算了,還敢找我碴?想約談,門都沒有!也因此,金防部,多了許多「忠實讀者」,他們都在注意我這個「匪諜」寫啥?作者寫稿,就是要人看,看不出端倪,很失望哦? 駐軍不斷裁撤,許多據點,人去樓空,成了犯罪的溫床,而軍管時代已過去,走過來時路,有多少人回憶? 想年輕的時候,所參加的作文比賽,都嘛是——「為反共復國大業而奮鬥到底」,總是罵共匪無人性,要解救水深火熱的大陸同胞,讓他們早日脫離苦海………。而每年的自衛隊訓練或演習,心戰喊話時,喊的都是:「親愛的共軍官兵弟兄們,共產黨使你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趕快起義來歸吧!」說共匪不好,也都是老師和書本說的,阮嘛嘸知影! 小三通後,看到大陸來的「共匪」,好像也沒那麼可怕;水深火熱的同胞,也沒吃香蕉皮呀!倒是開放後,鄰居的何先生,他一邊翻閱我的書,一邊憂心的說:「現在只有兩條道路,如果大陸放一萬個人過來,道路一定阻塞,希望有四線道,交通較順暢!」他說,他去了大陸幾次,看人家一片欣欣向榮,所以有感而發! 大陸我沒去過,也不知道長怎樣?道路嘛,我也很少出門,又不會開車,留待有心人士去煩吧! 家住彰化,曾服務於西洪,筆名「佬佬」的文友,目前從事建材行業的他,在博客來網路書店點購,小我一歲的他,結婚十二年了,有三個小孩。 當年家中經營紡織有限公司的他,到外島服役,部隊就在西洪,文質彬彬的大專生,在防砲連擔任文書工作,偶爾投稿正氣副刊,從不知他家這麼富貴,退伍返台後,來信了,告知一切,但礙於家規,不能與臺灣人交往,且他年紀比我小,從此斷了音訊!二十年後,他有三個小孩,我有四個;他封筆了,我出書了,他說:「還是寒玉厲害!」 看了長篇小說——李家秀秀,姑換嫂,在小時候,時有所聞,沒有特別在意寫啥?幾經閱讀後,當王維揚的出現,似曾相似的景象,縈繞腦海,開始注意秀秀有沒有嫁給王維揚?如連續劇般,每天盯著副刊瞧,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為秀秀的好命拍掌,金門姑娘嫁台灣,也有平安幸福的呀! 服務西洪的官士兵們,他們退伍或輪調,都會留下通訊地址或聯絡方式,但搬家多次,資料已不見,存留腦海的印象卻一一呈現! 二十年前,島上的十萬大軍,為金門帶來生機,多少農家子弟,靠天吃飯,在日出耕耘、日落而息之餘,均會開個雜貨店,冰果、小吃、撞球、修改軍服………,一應俱全,小小的一 間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阿兵哥走入店中,只要說得出口,少有買不到的商品。 西洪,被大軍包圍,十幾戶人家,近一半開店,幾乎家家有著漂亮的美眉駐店,他們的熱情,無論穿著與打扮,在那個年代,算是時髦的了,惟獨我,冷若冰霜的臉與素淨的衣裳,那高傲態度,愛買不買隨便你,獨樹一格! 防砲連與步兵連,吳姓與廖姓軍官,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吳姓常到家裡幫忙農事,得到父親的青睞,廖姓則是家人受傷時,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亦得到父親的好感,但家中,明文規定,要娶我者,必須把根留下,長住金門,否則,不准交往! 砲兵連,某天夜晚,在窗外偷窺的那位軍官,可把我嚇得魂飛魄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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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寵物
問寶貝女兒,生日想要什麼生日禮物,這位小妮子搞神秘,要媽媽帶她到住家附近一家大型寵物店逛逛,才能決定要什麼禮物。這家寵物店號稱擁有這一區最大型水族箱展示空間,不僅如此,還有各型寵物如蜥蜴、小白兔和貓狗等小動物,簡直是個迷你動物園,聽女兒這樣沒有答案的回答,嚇壞我這個老媽,如果這小妮子要買個幾條魚來養,那倒是沒問題,要是打算養寵物,老媽可能要舉雙手投降,除了上班時間忙工作外,沒上班的時間全都給了她,怎麼可能有時間幫她照顧寵物呢? 母女倆在車陣中穿過馬路,來到離家步行五分鐘的寵物店,小女孩開心得到處逛,完全忘記要把媽媽放在眼裡(安全距離),然後,停在貓咪的家前面,彎下腰和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貓咪對話起來,待心滿意足之後,指著貓咪說:【媽咪,這就是我要的生日禮物。】我想著專家所指導的親子互動模式,所以, 先問:【你會和牠一起睡覺嗎?】 女兒很歡喜的回答:【會啊!】 又問:【會餵牠吃飯嗎?】 女兒說:【沒問題,我會給牠吃飼料。】 再問:【那牠嗯嗯呢?】 女兒很天經地義的回答:【就給媽媽處理囉!】 實在無法繼續和女兒溝通,只好一切推給孩子的爸,等了又等,爸爸下班回家了,這個小情人膩在老爸身邊,然後,極盡巴結的跟老爸提起要養隻寵物貓的要求,老爸也很有默契的問起和媽媽同樣的問題之後,然後,應允了女兒的請求,小妮子手舞足蹈的對老爸道謝,只是,這位老爸氣定神閒的告訴女兒,這隻貓咪要養在苗栗的阿婆家,我們家太小,沒辦法挪地方給貓咪住,像洩氣的皮球一樣,女兒完全沒了剛才的歡喜,看得做媽的好生心疼。 我想起兒時金門家裡養的老黃,那是阿公的隨身護衛,當阿公從門口拿起了鋤頭,老黃就知道要出發了,牛車駕好,老黃就已經載欣載奔的搖著尾巴跑前頭。遇上下雨天,愛哭又愛跟路的我,硬黏著阿公帶我同行,來到農田旁,阿公會把牛車架上雨衣,讓我躲在臨時的遮雨棚底下抓蚱蜢玩耍,不甘寂寞的老黃,會繞著牛車團團轉,企圖吸引我的注意力。沒能和阿公同行時,只要看見老黃出現,就知道阿公從農田回來了,盥洗好,吃過晚餐,阿公就會到村子裡的小店門口找老朋友聊天,老黃大概會讀心術,都知道阿公預備展開的下一個行程,就算阿公當天沒有心情外出聊天,牠也能很體諒的躲在阿公睡覺房間的門口,靜候阿公的差遣。甚至遇見砲聲隆隆的日子,我們跑防空洞的時候,老黃也會不落人後的跑第一。牠是家裡的一份子,總是看見牠在家裡的每個角落出現。在阿公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阿公的鼾聲,跟媽媽提起這件事,總說是老黃老了,會發出和阿公睡覺時一樣的聲音。多年後提起,老媽說其實她也是怕孩子晚上不敢自己睡,才會用老黃當藉口,不過,老主人離開了,老黃也漸漸老了,不多時,牠也在睡夢中走了。 很長一段時間,家裡不再養狗,後來有個親戚送來了隻狗,媽媽就順理成章的視為家中的一份子,而嬸嬸愛貓,所以,家裡那段時間就貓狗一家親,每天晚餐後,媽媽和嬸嬸就各自為自己的寵物準備晚餐,金門家裡房子大,門口又有可以活動的空間,根本不在乎多養隻貓或狗。舉家搬遷到苗栗山城,仍是抱了狗回家養,第一隻狗走了,妹妹們哭成一團,家裡低氣壓好多天,第二隻狗意外走了之後,媽媽終於要求不可以再養寵物,因此,鄰居家看門的土狗,竟然也因為知道這一家人都愛狗,所以,每天會有大半天的時間窩在我家門口,甚至我們在外地上班的人回家,牠也會在巷子口搖著尾巴歡迎。家裡的第三代,每個在外婆家長大的寶貝,都愛上這隻不起眼的土狗,甚至小外甥女被這隻狗咬後的隔天,仍堅持要找狗玩,前陣子,這隻狗被毒死,一大家子的人,都憤慨不已,少了這隻會看家的狗,媽媽說門戶安全真的要靠自己了。當然,這期間還有家裡老二插花帶回來一隻很可愛的可魯,只是,這種狗飼料花費很高,照顧的人力又不可少(每天要散步洗澡),所以,短時間又送人,才小一的外甥每每提起媽媽決定把狗送人,都沒先知會他,都要難過得淚眼汪汪。 一大家子都愛小動物,爸爸曾經把天竺鼠養得像小兔子一樣大,甚至把小兔子養得像小狗一樣壯,我算是家裡的異類,看到小動物,絕不會主動靠近,甚至許多單身同事都會養隻寵物作伴,獨獨我從來都不曾動過這個念頭,後來自我剖析,其實害怕付出又失去,會是無法承擔的痛。現在,住在現在這個社區多年,很少特別注意有沒有鄰居養寵物,直到樓下的店面開起了寵物店,然後,再有個鄰居媽媽提起狗比人多的情況下,這才留意,我的天哪!進出電梯時,狗都會橫衝直撞,帶孩子的我,就要提心吊膽,免得孩子受到驚嚇。 沒得買隻寵物貓的女兒,很落寞的告訴我,她不要生日禮物了,做媽的為了討女兒歡心,很努力的到處找貓咪玩具,小妮子總是提不起勁來理會媽媽,好不容易買了隻貓咪回家,因為不是白色的,又難過了幾天。假日,爸爸的好朋友帶了三個孩子到家裡來玩,這個叔叔說因為家裡孩子少,所以,孩子才會想要養寵物作伴,沒想到他家讀小二的長女竟然嗆老爸,說是爸爸不同意,不然,她也很想要養隻小狗,看這位朋友臉快要拉下來,果然夫妻就是有默契,做老婆的人立即回答:【小姊姊,我們家也有養寵物啊!】三個孩子的頭像搖浪鼓一樣反駁媽媽,接著,媽媽補充:【有養小牛、小兔還有隻小小龍啊!】小姊姊會心一笑,我打鐵趁熱的告訴女兒:【寶貝,我們家的寵物是隻小小蛇啊!】女兒無法意會的問:【在哪裡啊?】老爸抱起了她,【就是這一隻啦!】 現在,每天下課後,媽媽和女兒都會到社區的寵物店門口逛逛,看看小貓咪和小狗。女兒認份的告訴爸爸媽媽:【家裡有隻寵物就好了,其他的養在寵物店,我們每天去看看就好了。】感謝這家寵物店,在我還沒有換屋計畫前,但願它繼續經營,我才不用煩惱女兒想養寵物的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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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懷
新書出爐,懷抱著如生子般的喜悅,連作夢也會笑! 首日,家興兄遞來蛋糕:「慶祝妳新書問世,為妳慶生!」隔日,他來訪,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妳的這本書,主觀意識太強烈,寫自己或寫別人,都太單刀直入………。」 多愁善感的我,一陣感觸,紅了眼眶,他急忙:「我話還沒說完,妳的眼睛有沙子飛進去呀?,我要說的是,妳真是個堅強的小女人,話也不聽清楚………。」 還以為蛋糕吃到鼻子,在贈書給文友時,寫上「請指正」的字樣,人家正要「指正」,我就「哭賴乎伊」,這一來,不知道還有誰敢「指正」,恐怕「連鬼都驚?」 大作家長慶兄,幫我寫序的時候,第一次在他的電腦裡閱讀,看他下筆,針針見血,寫到我的心坎裡,感動之情溢於言表,當收到出版社的作者贈書時,立刻送到他的書局,他形容我此時的心情,猶如初次得子的喜悅,又被他說中了!這位文壇「老前輩」,我的嘴巴一張開,他就知道我的喉嚨有多深,什麼事都瞞不了他! 怡種兄問我要不要辦個「新書發表會」,憑良心講,很想辦,但沒勇氣,這是我的「第一次」,真的很緊張,連說話都結結巴巴,就算了吧!給自己三年的時間準備第二本,那個時候如果有勇氣,就再圓個「發表夢」! 當年投稿,副刊主編博文先生,拉了我一把,副刊颳起了「寒玉熱」,難忘他的提挈之恩,今日有一點小小的成就,他功不可沒!而剪貼簿,有一點泛黃的勵志信,博文親筆書寫:「妳在一月份見報的幾篇大作,如山居二帖、竹及其他,文筆較過去顯見練達、順暢,且深具感性。一篇好的文章,透過理性的思維,運筆表達時,感性、知性都是不可缺的,妳多年的自我努力,可謂並沒有白費………。」多年不見,再次相遇,已升格一社之長,他如當年般,殷殷關懷,本篇作品完成時,他已換了跑道,為他獻上一份祝福!另外,許許多多不知名的主編群,感謝您們!而電腦組,遇上我這個喜歡寫長,又電腦不靈光的作者,很辛苦的幫我打字,手一定很痠哦? 在副刊大篇幅為我而寫——文緣,那位文友,曾被他的才華所吸引,文情並茂的新詩所感動,交往之前,先觀察地形的我,走了一趟他家,尋訪未遇,古厝外面,來了熱心的阿嫂群,告訴我他家的秘辛,當場,嚇得落荒而逃! 十六年後,因贈書再次走了一趟他家,依舊尋訪未遇,見到了他的家人,一番閒談,當年的誤解,心情無法平復,再與他對照,揭開了十六年前的一場謊言,婦人騙了我,而我竟然未加求證,就掉頭離開,從此不理,原來誤會一場,雖已事過境遷,對他仍深感抱歉! 金門文藝的總編輯來電恭喜與邀稿,大腦未經思考的我,脫口而出:「稿子會不會很難登?」人家都來邀稿了,我還這樣問,好像有一點白癡?接著,他請我稿子完成後E給他,我更白癡了:「我除了會打字,什麼都不會!」「妳先生會不會?」「啊不知道哩!」電腦之事,只有我問他,沒有他問我。當天才遇上白癡,角色互換,我一定掛他電話,他居然不慍不火,熱心地推薦一位會電腦的文友幫我,為了不「莽撞撞」地麻煩人家,這回,我更妙了:「先生下班之後,我再問他,如果他不會,再叫他努力用功的學,一定叫他學會!」天哪,我在講什麼?自己投稿,居然要先生學電腦!當我突然間想到,應該自我介紹時,又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我先生叫蔡承坤,我是他太太!」思前想後,那條筋不對呀?不知道掛電話後,他有沒有大笑三聲?唯一能自圓其說的是,電話來時,人家剛從沙發瞇醒呀! 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話說我到古城國小,那個僻壤又清幽的學校,細雨朦朧的陪襯,校園顯得詩情畫意,到那兒找水澤校長、耀明主任,還有寶貝,三十年不見,半路跑出一個認親戚的,校長:「原來寒玉就是妳呀!」他很高興的招呼,又忙著泡茶,因為趕時間,茶留待以後喝。耀明主任帶合唱團出去了,書請校長轉交;那寶貝呢?在二樓圖書室,走到樓梯口,看到樓梯腿就痠!算了,還是請校長轉交! 寶貝談話結束後,比我更有趣的耀明主任來電話了:「看了妳的照片和名字,想一想,我們快三十年不見了!」 「老師呀,我們每年都見面哩,全縣國語文競賽,還有最近一次在文化局,我陪大兒子去領獎,你問我有沒有帶相機,還要幫我們照相,並且告訴我,當天下午有一場閩南語研習………」我企圖拉回他的記憶。 「妳不是正義國小那個………那個………」哪個呀?原來老師把我想成另外一個人了。 我開始講三十年前的故事:「老師,您聽好了,我以前唸上林分校的時候,您教我們音樂和舞蹈,跳舞的時候,您總是牽著我的手,記不記得,還追過我姐姐,那段鐵馬戀情,我還幫您送過情書,這麼大的人情,都忘了?」 「哦,想起來了!妳女兒就是很會閩南語演說的那一位,有一次去參加河洛語講古,我擔任評審………」終於想起來了,老師再想不起來,學生就要細數您的戀愛史了! 順德督學、水澤校長、耀明主任都是我的小學老師,順德督學偶爾路上相遇;水澤校長三十年不見;耀明主任則是年年戰場相見! 官拜上校的參謀長義誠兄:「作軍人的妻子,真的很不簡單,由妳的作品中,細細的品讀,體會了妳的苦,這彷彿在寫我妻子的故事一樣,如同身受,當年我服務馬祖,結婚的時候,十九天的假期,要回金門,一張假單,只差沒跪下來求人,結婚之後,四個月休假一次,把愛妻留在金門,兩地相思………。」 「你為什麼不把她帶在身邊,就近照顧,女人需要的是安全感!」軍人的妻子,最能體會彼此的心情。 「部隊調到台灣以後,有帶她過去,但很多事情,還是要她自己撐,尤其孩子生病了,我在部隊,她一個女人要帶這麼多個小孩,真的很累………」他回憶軍中歲月,妻子所承受的苦楚。 「人的一生,對你最好和最壞的那個人,感恩與懷恨,都是記憶最深處!」我有感而發的說。 「我沒碰到幾個好長官!」他有所感慨。 「無論走到哪裡,緣是最重要的,如果無人緣,做死也沒人可憐!」走過數十個寒暑,感觸頗深。 慧明老師,知道我要出書了,第一時間就交代大女兒返家後跟我道恭喜;而麗寬老師,為了偷學她的簽名方式,我囑咐大女兒,傳口信給她:「我媽媽要送您一本書,不過,她要您先送她一本,記得簽名哦!」她立刻撥來電話,問我要何類的書籍?應允隔天給,果然,第二天晚自習後,大女兒的書包有點沉重,麗寬老師的一諾千金,一向也是信守承諾的我,很是欣賞! 翠賢老師閱畢,自費五本,提供給小朋友及家長們!大兒子返家後告訴我,老師問小朋友:「有誰要看其騰媽媽的心情點播站,小朋友都很捧場的舉手耶!」 五月十一日,學校舉辦「溫馨五月情,媽媽我愛您!」急診後,該回醫院複診的我,把孩子擺在第一順位,先至正義校園再說,唸一年級的兒子和唸三年級的女兒,很大方的上台,大喊:「媽媽,我愛您!」又獻康乃馨,大兒子更是深情的一吻,小兒子在張楓潔主任與黃香梅組長的引領下,第一次上台,很擔心他會因為找不到媽媽而大哭,出乎意料之外,初試啼聲的他,嘹亮悅耳的聲音,在活動中心迴盪,那今年九月份的上學,我就不用擔心了!五月十九日,咱家的小其曄,已攜帶戶口名簿,到學校找書姍老師辦理新生入學登記了!九月份,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誰陪我啊? 楓潔主任大手牽小手、當她牽著兒子的手時,那幅「母子樂」,多溫馨呀!台籍的她,有位在湖小服務的的同學,告訴她,金門的好,她提著行囊,毅然決然的來到前線,二十九歲的她,有個交往五年的男友,相隔兩地,問她會不會惹相思?她的回應是:「喜歡這種距離的美感!」 正義國小尚有多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未婚哩!哎呀,經濟不景氣,我竟作起媒人來了! 節目結束後,二女兒走向我,手上又拿著一朵康乃馨:「媽媽,送給妳!」 我很疑惑:「不是剛剛才送媽媽的嗎?怎麼又多出一朵?」 「老師說,敢再上台喊媽媽我愛妳的同學,再送一朵!」二女兒詩淳解釋著。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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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旅者之來去
◎之一:行去 我的旅行 緩慢而匆促 咬下麵包和看著櫥窗 一樣滿足 在閃著陽光的石板道上 想像海的溫度 在迷失的地圖裡 獲得隱身的保護 ◎之二:歸來 火車的疾速 把我推進斜斜的一方陽光 山和樹和雲和鳥 都在後退 向前奔跑的童年 後退 揮手告別的微笑 後退 夢想 貼在遠山上 後退 傲氣 在疾馳中蒸發 後退 於是 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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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花城之春
六月初正式開學,呂素姍開始了教員生活。她每天早晨六時四十分前到校。校內有兩棟木造樓房,甲棟樓下為校長室、教職員辦公室、福利社,樓上是初中教室;乙棟樓下是幼稚園、小學一二年級教室,樓上是四、五、六年級教室。由於教室小、學生多,教書非常吃力;而且學生素質低落,儘管呂素姍舌敝唇焦,他們卻聽之邈邈,像鴨子聽雷一樣。 她問學生,福建省的省會在哪裡?有的說在南京,有的說在廣東,有的說在廈門,有的說在台灣,還有不少學生不懂「省會」的意義。呂素姍起初非常失望,後來逐漸對學生產生同情心,她下定決心,從頭做起,要把華僑青少年培養成既有文化,又有教養,既懂英文,又通華文的全才。 生活在熱帶的人,歲月彷彿過得快,轉眼間到了聖誕假期。呂素姍這才憶起高樹尚未回信的事。她索性又寫了一封信,還是重複過去的話,勸促高樹也來花城教書,為教育海外華僑青少年作出貢獻。信寄出去不到一個月,原信退了回來。信封上印了四個漢字:「查無此人」。她真正失望了!那是高樹出生和成長的地址,過去呂素姍曾經跟高樹去他家作客。在小天井裡種著一棵榕樹,高樹小時候常在樹下做功課。他只有一個年老耳聾的父親,父子相依為命。她不知道高樹遷移何處去?廈門有數十萬人口,她上哪兒去找高樹呢? 花城的春節,依然和普通的假日一樣,偶爾聽到一兩聲爆竹,點綴了節日氣氛。初一,華文學校放假,杜岳漢邀約呂家姊弟去游泳。呂素姍最不愛出門,但經不起呂建的慫恿,只得陪伴而去。他們坐車到了海邊,雇了一艘舢舨渡海去對面的聖珂路茲島。島呈月牙形,海灘恰在月牙的中央地帶。海灘上種著一片濃鬱的棕櫚樹,樹下築起不少烤爐,那是為遊客野宴之用。杜岳漢帶了一些洗淨的豬肉片、雞腿。便燃起木炭、烘烤肉串。並且催促呂家姊弟下海游泳。海灘的沙粒細白柔軟,走在沙上沁涼舒適,心曠神怡。她只在淺水處玩水,但見呂福、呂建已游了很遠。海水非常潔淨,毫無污染,海底的石塊,蚌殼清晰可見。她撿拾了一些奇異美麗的貝殼,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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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67獼猴桃
獼猴桃原產中國。然而,幾千年來,獼猴桃一直是種野果,將獼猴桃馴化成水果的關鍵人物,竟然是位紐西蘭姑娘。 一九○三年,有位紐西蘭北島的女老師伊莎貝爾,到中國探望在宜昌傳教、教書的姐妹凱蒂。翌年伊莎貝爾返回紐西蘭,帶回獼猴桃的種子,送給經營農場的愛里生,這就是紐西蘭獼猴桃的源頭。 大約到了一九四○年代,紐西蘭的獼猴桃已馴化成商品。一九五二年,首次銷往倫敦,隨即打開國際市場。一次大戰時,外國人把紐西蘭人叫作kiwi,這個字原指紐西蘭的國鳥幾維鳥,後來乾脆也把紐西蘭的獼猴桃叫作kiwi fruit。 如果記憶無誤,大約一九八○年代初,紐西蘭的獼猴桃銷到台灣,進口商把它譯成「奇異果」,如今人們反而不知道它的本名了。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 《詩經‧檜風‧隰有萇楚》:「隰有萇楚,猗儺其枝。」意思是說:「濕地上長著萇楚,枝條婀娜多姿。」萇楚就是獼猴桃,它是藤本植物,難怪詩人說它「猗儺其枝」。唐代詩人岑參說得更為真切:「中庭井欄上,一架獼猴桃。」若非藤本,哪會爬滿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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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章校長懇切希望呂素姍幫助學校,擔任中學教師,月薪九十披索。章校長從皮包取出聘書,當面交給了她。她很感動,便答應下來。 廈門的政權轉移,給花城的華裔造成一陣波動,但剎那間便已平靜下來。他們畢竟離開祖國,在南洋落地生根,故鄉的一切,已經和他們逐漸疏遠。唯一繫念的是家鄉的親屬和鄰居,在共產黨來了之後,生活是否會比以前幸福了些。 呂素姍給高樹寫了一封信,問候他最近的情況,並且把花城華文學校缺少師資的事告訴他。她在信中坦率地說:「這兒適婚的女孩甚多,學校女教師二十多,如果你來此工作,你會成為最受矚目的賈寶玉。」她內心非常懊悔,臨行倉促,連高樹的一幀照片也忘記帶來,若是將來隔離三年五載,當她思念起高樹時,只憑記憶,多麼苦惱!思索良久,最後提筆寫道:「請寄近照,免我掛念。」呂素姍仔細看過才將信摺好裝進去,再黏妥信封,親自騎自行車到了郵局,買足航空郵票貼上,投進郵櫃。呂素姍還打聽到從花城到福建的航空信,快則七天,慢則半月,決不會超過二十日。她想,即使最慢的話,來回四十天,她也將在七月收到高樹的照片和回信。 離開祖國,才知道祖國的可愛,進而感覺出親人的溫暖。呂素姍時常夢見廈門,夢見高樹,有一夜他倆吵架,高樹竟然打了她一耳光,她怒不可遏地問:「你憑什麼打我?」高樹狠狠罵她:「你是叛徒,為什麼逃出廈門,去海外?」醒來,她熱淚盈眶,思索這是好夢還是壞夢?最後作出結論,是好是壞,七月中旬便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