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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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山下
從島西到這東北隅,雖不是那麼千里迢迢,但也是段二、三十分鐘的路程,若是空手而回,豈不白走一趟? 事情總是有個緣由,但真正去追究,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或許就是番心血來潮罷了。來這山寫生,就是順著感覺走,自由地走到這兒。 出門時,天氣陰陰的,照說光線昏淡,並不很適於作畫,但習慣了,假日若不出來遛達,人渾身亂悶沉的,所以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島的東北隅我較為陌生,如果沒路標或指示牌的話,可能就會迷路。五虎山那一帶,就讓我有這樣的困惱。明燦幾年來,東行西走的,路途較熟,開車的事就讓他,我省卻了些游移焦躁。 五虎山,乍聽之下,應是英雄好漢聚集的地方,沛沛然充滿著義薄雲天的氣慨。其實也是如此,這座山不是浪得虛名,和島嶼上其他的山丘一樣,在那國共隔閡的年代,築著軍事要塞,是捍衛島嶼的堡壘。今天戰火已遠,這島嶼第二高的山丘,卸下森嚴冷峻,被規劃成戰蹟、休憩、保育、觀光等多功能的風景區。 從登山口起行,先見到的是處軍營,幾座營房錯落著,雖然經過整修,煥然一新了,但腦中總浮出些昔日秣馬厲兵的景象。順著步階而上,木麻黃、潺槁樹、相思樹、九重葛等樹種密佈,葉蔭蔽天。林下棲息著些龍舌蘭、仙人掌、小葉赤楠、姚金孃、野牡丹、耳挖草等植物的,讓小小的山峰更為豐富誘人。在樹林下拐了幾個灣,上了座築在營房上的瞭望台,見一村莊屋宇在樹梢之後,應該是山后村吧?後來再上另一高處瞭望台,那真是豁然開朗,馬山、山后、山西等村落盡入眼中。 在高臺上,東北季風狂竄,眼前樹木哆囉哆嗦搖晃起來,衣袂飄拂,人都站不穩。雖是如此,但極目望去,村莊、田疇、樹林、海岸等都靜默無言,遠山遠海隱約在雲煙中,一片蒼茫,不覺讓人有著莫名的思緒。或許是登高孤絕,或許是風冷薄寒,天地悠悠,真有飄飄何所似之感。 山頂上風大,人都站不穩,更別談去作畫,於是往北嶽廟方向下山。這路線也陡峭,兩旁盡生溼地松,空氣中微微飄著松香味。來到半山腰,望山西村看去,是一幅不錯的風景,但林旁空地狹窄,風勢也大,於是就直接下山,過了廟,回到起點。 匆匆上山,急急下山,真有入山林而空手回的遺憾。何苦來哉?還是得找個景畫幾筆吧。忽然看見路旁有些木屋,藏身在高大的樹木裡,趨前一探,原來是一牧場。牧場位在較低漥的地方,從坐定的位置看去,木麻黃,合歡木,相思樹相互遮掩,房舍只露些少許的牆和屋頂。一切看起來是多麼不起眼。 當我落筆時,對於眼前的景物,瞧了再瞧。這一小隅倉皇下決定的風景,有什麼好入畫的呢?看著畫著,畫著看著,猶豫之中,許多的線條圖面慢慢現出白紙上,漸漸有些樣貌來。 我們的位置較高,和景物隔著一片草地,稀疏的短草青黃,渲染著秋冬的氣氛。草地一邊堆著酒糟,不時颳來些酒味。 山下的風雖然小些,卻不時吹著。在風響樹搖之中,在微醺的酒氣裡面對著眼前的平凡無奇。低沉的天光中,四野寥落,草木黯淡,樹木陰黑。在晴天,那是容易分辨的,光線使得景物炯炯有神,黑白分明,層次、立體感就顯現出來了。但這陰沉的天,好像一切都膠著在一起,讓人可得好好費神。 幾隻烏鴉飛來啄食酒糟粒,風有時吹掀著牠們的翅羽,鳥兒似乎熟悉那風的意向而不為所動,低頭繼續吃著。但當我稍微轉動身子時,卻驚嚇飛走。忽地,那躁動的身影掠過眼簾映入腦際。那不是金黃的麥田上M型的身影嗎?於是想到那「麥田上的烏鴉」的圖像,想到那人。………自己真是感到詫異,就這麼一瞬間的幾隻黑影飛舞,腦裡盡是畫家的形影。 那是一顆憔悴、孤獨、瘋狂而堅毅的靈魂。對於他的行徑,人們時還議論著是瘋子還是天才?但他那強烈的色彩、短勁的線條、扭曲的形體所鋪展成的畫作,不知震撼多少人心,撫慰多少傷苦的心靈?近年來,作品在拍賣會場上獲得青睞,迭創高高的天價,獲得世人大大的肯定和讚賞。然「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令人惋惜的這已是畫家死後的事了。對照生前,畫作受到冷落,只賣出一幅作品,真是冷熱兩極,令人不勝嗟嘆。在那些坎坷磨難的日子,能幫助他的就是那位名為「西奧」的弟弟。「可憐的人,他一生沒有享受多少幸福。:::他的內心是如此的孤獨,他告訴我你從未想到過他一生中有那麼多不幸。而我們若能給予他一絲勇氣,那該有多好!」這是「西奧」在畫家逝世前一天給妻子的信中說的話。就是如此的信念,身為弟弟的始終鼓勵著扶持著他。在他倆往返的手札中,世人多麼容易感受那份濃厚的兄弟情誼。它溫暖了那顆孤寂的心,讓畫家在藝術創作的旅途上抱持熱忱,在窮愁潦倒的人生路上得到慰藉。這份手足溫情,猶如「星夜」上那些圓轉燦黃的星星,恆久而明亮。 烏鴉飛了又下,靜靜啄吃著,似乎熟悉了周圍的氣息和舉動。我們也靜靜地畫著。靜默讓人陶醉,讓身心更舒暢去擁抱山林。幾年來,在這島嶼的鄉野度過了許多時光,有時有些人陪著,但大部分是兄弟二人同行。海邊岩石上、村落的牆角下、收割後的高粱田裡、古榕大樹旁等地都有寫生的蹤跡。在橫塗豎畫裡,讓我學到許多。而徜徉大自然的懷抱裡,恍如遺世而獨立,這感覺讓我能尋到心的寧靜。我是喜歡這樣的心境,遠甚過我是否能畫出多動人的畫。當有一天夜晚讀到梭羅湖濱散記裡說著:「我走進樹林,因為我想要從容地活,只面對生命的本質,看看我能不能學到它要教會我的東西。」赫然發現這不正是自己內心的呼聲嗎? 隨著穿梭山林,進入寫生領域,我告訴自己以著「隨緣自娛」的心理,讓自己較為自在去體會自然中的奧秘、感動、驚奇、歡喜等,讓自己在乾燥的黃土上能嗅出土地的芳香,也讓自己有機會去接受藝術的陶冶。幾年以來,真沒想到這彈丸小島氣象萬千讓我還沒走盡,琳琅滿目得讓我還沒畫個夠。愚拙的我只得在和煦的春天裡畫著,炎熱的夏日下畫著,蕭颯的秋風中畫著,冰冷的寒流裡畫著,以滿足內心的好奇,以呈現視網膜裡的島嶼景象。這雖是條歡喜的道路,但有時在風颼颼的天候中,在荒草遍佈的田野上,不免也有著孤寂的微涼,慶幸的是,兄弟總陪著。他的追尋和熱情一再分享給我,讓一顆悠盪的心有所安住,不再徬徨。真的,許多時候,一張白紙只不過畫下一棵樹,或是幾間古舊屋舍,但也在許多時候,就藏住了兄弟濃濃的扶持之情。 風持續吹著,一些黃葉碎枝翻掠而過。烏鴉仍啄食著,幾隻麻雀也飛來,不時排擠爭吵。我定定望著,並容許思緒起伏跳躍。此刻,這山下不只我和明燦,不只風響樹搖,不只烏鴉麻雀,就多了些喜悅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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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這兩顆子彈威力大、影響深,掀動國內,震驚國際,所以就展開調查,到底是兩彈一槍,還是兩彈兩槍,凡間滿頭霧水,因為很奇怪,時間那麼短,人潮那麼多,拿捏那麼準,而不被人發現,懷疑此非人力所為;刑事警察局有此疑慮已經很久,但是一直不敢明說,怕被責怪破不了案,把一切推給「神」槍手,那國家養他們幹甚麼? 因此,請了一位國際聞名的華裔刑事鑑識專家,也就是唯李有才的本家李昌鈺博士,來臺調查熱區,比對彈道,洋洋灑灑寫了一堆報告,但是他不懂為何子彈會轉彎,所以人的智力還是有限,真相仍在雲深不知處,李昌鈺即使聰明絕頂,當然參不透天機,徒花氣力。 兩位童子執勤有功,既固權保位,也沒有讓玉帝丟醜,回去自然獲得大大的升賞,老君問祂們怎麼幹的?兩位不約而同的說:「這是天機」。因此,老君說:「孺子可教也」,發出蒙娜麗莎似的微笑──有喜。 第四十一章 台灣之子大難不死,在驚濤駭浪之中獲得連任,這是上天的旨意,民主的奇蹟,外國所無,中國未有,真所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他樹立民主偉大、神奇的典範,贏得萬民的謳歌與膜拜。因此,在台南市的金華街,民主槍擊案的可能地點,有民眾乾脆商店不開,改開一間廟宇,寫了一副對聯: 台灣之子, 民主之神。 額曰:「有求必應」。 台灣是一個選舉之島,是民主發皇的地方,三年一小選,四年一大選,教育發達,人才輩出,如果作人才評量分析,也都相差無幾,想要選賢與能,實在考倒了選民,因為抉擇困難。 後來他們發現一種秘招,那是少林、武當所無,而是師承曹錕大帥的心法:「選舉無師傅,用錢買就有。」也就是用孫中山打孫中山,打趴孫中山倒地不起,只聽到他喃喃自語:「三人煮麵。」大家以為他要吃麵,心想:「吃麵一個人煮就好了,何必三人煮呢?」但是他堅持一定要「三人煮麵」,大家拗不過他:「煮就煮吧!」 把麵端到孫中山面前,孫中山勃然大怒:「如此經國,中正何在?」聽說孫中山氣得麵不吃,泫然欲泣。 自從台灣之子有如此輝煌的民主勝績之後,大家認為他不僅好運而已,而且奉若神明,所以開了一家民主神廟,也就是民主生祠,供奉兩尊民主幸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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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
在古老的三十年代,一個女人家,如果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安逸過日子的話,誰願意拋頭露面的在外走跳奔波做什麼「女強人」呢? 話說我的外婆就沒這好福份。當體弱多病的外公往生時,外婆不得不挑起一家的生活重擔。而夫家鄉下的田產她一個弱女子又耕作不了,城裡除了娘家現在所住的屋宅外再也無恆產。面對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開銷,光靠她拿針線做女紅是賺不了什麼錢的。 個性堅毅勇敢又聰明的她,觀察到不論怎樣,還是做生意比較有利潤。但是開店要一筆押金,月月要租金,對一個只夠三餐溫飽的家庭而言,這條路是極冒險且行不通的。古人言:窮則變,變則通。她開始運籌帷幄,到水果店批貨讓大舅四處叫賣,小舅分配到較輕鬆的「賣香煙」,媽媽負責在家整理家務,日春阿姨和表哥則賣炒花生、燒酒螺,至於一家之主的她要做什麼呢?藝高人膽大的她決定投入那少了種種固定支出,不需店面只需買船票的「走水」行列。 當時,廈門、鼓浪嶼、金門都可自由通航,而從事這種「走水跑單幫」的大都以男性居多,女人家若無過人的膽識及體力是做不來的。 外婆先做了兩套寬寬大大的深色(黑色與咖啡色)褲裝,好掩護她所夾帶的一些違禁品,表面上她們肩上挑的、手上拿的都是些極其普通的日用品,私底下真正好康的都暗藏在身體上。外婆跑的是廈門、鼓浪嶼路線,鼓浪嶼是「萬國地」,有許多的大使館,居民生活悠閒優渥,島上沒有養豬戶,因此,豬肉在島上是極其珍貴的「高檔品」。外婆把一塊塊的豬肉包好後再緊緊地綁在腰上、肚子、大腿、小腿,舉凡可以藏、夾帶的地方,通通都利用到了!除了內在的這「一身肉」將賺進高一點的利潤外,外在的高粱掃把、花生油、雞、鴨,還得挑著、提著呢!到了廈門、鼓浪嶼把貨都銷售出清後,外婆在當地買了高級布料、進口煙、胭脂花粉、皮鞋、別針、小飾品再回金轉賣銷售。 但是,並非每次的「走水」生意都能如此幸運過關,有時碰到海關人員檢查得比較嚴格時,就得忍痛把「走私品」丟掉或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可往往等再返回要拿時,東西也不翼而飛。所以,這種買賣也是有風險的,尤其在入境候檢時更得要發揮「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本事,處處留心,機靈著點兒。 當然,外婆也沒每天都去走水,有時風聲緊,查得嚴時,就趁機在家休息,享享天倫之樂,再四處走走看看、想想家鄉金門有什麼物品可外銷到廈門、鼓浪嶼的。由此可知,我的外婆是一個極度聰穎、高智商的女性,如果她生長在這時代,勢必有一番做為。 後來,外婆多了一個搭擋,那就是婚後七年就喪偶的姨媽,她帶著稚子回娘家住。新寡的姨媽,悲傷的情緒令她鬱鬱寡歡。外婆不忍見愛女終日如此悶悶不樂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之海中,她鼓勵她要勇敢走出陰霾,到外面見見世面,她說:「世界不會因為妳的悲傷而停止轉動,哭臉是一天,笑臉也是一天,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只有勇敢面對,日子也總是要過下去,何況,妳並非一無所有,有愛妳的家人,有妳最心愛的兒子,孩子也希望有個開朗的笑臉媽媽啊。」就這樣,思路一向清晰,口才一向絕佳的外婆說動了姨媽,她帶著她在身邊見習,學著如何買賣貨物做生意。當外婆認為姨媽已可以「出師」獨當一面時,就讓姨媽單獨跑大金和小金的路線。有了姨媽的加入,家中的經濟無形中又往前推進了一步。 外婆靠著她過人的精力,堅強的個性,不怕挫折、困難的勇氣,把整個家撐起來,把孩子一個個拉拔長大,男婚女嫁,各個成家立業,才卸下身上的重擔,結束來回奔波往返的「走水歲月」,安享兒孫滿堂的晚年,直至八十八歲高齡壽終正寢走完一生。 每當母親聊談起她童年的生活點滴、成長記憶,對外婆的又敬又畏又愛的深厚感情溢於言表。即使是如今外婆已往生三十年了,母親對外婆的感恩與懷念仍是那麼地深濃與不捨。 而我想,外婆對「家」無怨無悔無盡的付出,展現了金門家鄉女性堅毅卓絕、刻苦耐勞的特性,也樹立了一個良好的典範。越是在艱苦困頓的環境,越要自立自強,迎接挑戰,活出自我。這點,永遠活在我心中的外婆,她,完完全全地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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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他還是害他?
時序漸入冬,氣溫雖是一天一天的緩降,但屋外那一陣又一陣呼嘯而過的北風,尤其是入夜後,在四周靜寂的氛圍裡,更顯得狂暴淒厲。人躺在舒適的被窩時,心想那後院的陽台上,那幾盆孤寂的盆栽,是否消受了今晚狂風的吹打?但一身的慵懶和倦怠,卻讓人難以被衣而起,只好擔憂至天明,惦念著明早應該為它們覓得一處可避風的好地方。 猶記得有一首歌〈蘭花草〉是這樣唱的:「我從山中來,帶得蘭花草……朝朝頻顧惜,夜夜不相忘……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苞也無一個……」道盡了種花主人對花兒的倍加照顧,但結局卻是令人大失所望。這何嘗不是像天下父母一般,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態。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尤其是現今少子化的家庭,「孝子」是當今父母最常聊以自嘲的「甜蜜負擔」,殊不知如此無怨無悔的付出,生長在溫室中的孩子,缺少了狂風驟雨的吹襲磨練,到頭來是否也會像倍受寵愛的蘭花般「苞也無一個」?這實在是值得當今父母深思的話題。 怕孩子吃苦,是當今很多為人父母看不見的盲點。每天早上,常見一、兩個孩子在校門口一邊嬉鬧著,一邊東張西望的踱著方步,不必探問也知道,他正在等待著家裡的「限時專送」,為他送來他今早忘了帶的家課、課本或文具。孩子有時疏忽,那是人之常情,但怕孩子被老師處罰的家長,卻無形之中成了孩子可以疏忽的更好藉口。更絕的一次,有個家長匆匆的趕到教室,為的是在孩子的考卷上簽個名,問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他的回答竟是「我是順路經過的。」為師的我聽後瞠目結舌。無怪乎在距今已數年之後的今天,仍讓我印象深刻。 還有的孩子,每天的書包裡,除了應帶的課本文具外,總見包包罐罐的零食,所以吃午餐是歸類為「數飯粒」的那一群,吃飯速度總是前幾名(從後面數)。做家庭訪問時,原以為孩子帶零食帶校,家長是被蒙在鼓裡的,所以特地提出來與家長溝通,妙的是家長的回答是:「怕他午餐吃不飽」。我啞口無言以對,原來孩子的不正常飲食習慣,竟是家長背後撐腰的結果。如此的「怕孩子吃不飽」,豈不是適足以害之嗎? 偶見孩子的造句會出現:「我如果考一百分,媽媽(爸爸)就會給我一百元。」姑且不論其是真是假,但多少家長鼓勵孩子讀書,已達「不擇手段」的地步,只要孩子考得好成績,能給的莫不順其要求,只差天上的星星無法摘下來而已。如此的讀書已成了「為父母而讀」,孩子可視其獎勵的多寡而決定是否要認真讀書。更甚的是為了爭取那物質上的獎勵,有的孩子只好用欺瞞的方式,以滿足他的渴求,道盡了這分數掛帥之下教育的可悲!試問如果孩子現在不能為自己的事情負責,能夠冀望他將來踏入社會後,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職負責嗎? 以前的孩子在學校被老師處罰後,回家後常是噤口不提,因為大部分的家長都是與老師站在同一戰線的「戰友」。如今多少孩子在學校被老師處罰後,回家大肆的添油再加醋,甚或隱瞞問題的癥結所在,盡取其有利的片段陳述,部分家長聽了片面之詞後,怒氣匆匆的跑來跟老師理論的,是每天校園裡屢見不鮮的熱門話題。所以已成了教育「老油條」的我常調侃自己:罵人需要心情,打人何嘗不需要力氣?糟蹋了一天的好心情,也透支了每天已超過負荷的體力,一直孜孜不倦付出的老師們,為的又是哪一樁啊?一心只怕孩子吃苦的家長,不知又是哪一條筋「秀逗」? 小時候曾蹲候在前觀察過母雞蹬著腿、翹起屁股下蛋的情形,也看過母雞不吃不喝蹲在窩裡孵小雞的情景。有一回看到一隻小雞在破殼時瀕臨生死交接關頭,我用著非常憐憫的口吻向老媽懇求說:「幫牠把殼破了吧!」老媽說:「殼必須由牠自己破,否則是活不成的。」最後那隻小雞雖然在老媽「死馬當活馬醫」的情況下,把殼拿掉了,但隔天小雞還是死了。即使動物都難逃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類啊? 所以愛孩子就是要給他歷練的機會,讓他在跌跌撞撞中,一次又一次的的嘗試裡,歷練自己,累積失敗與成功的經驗,如此才能建立獨立的思考能力,培養解決問題的能力,學會對自己和他人負責,如此在他的人生旅途中,才能做一個有用的人。所以下一回,當你不捨的要守護你最愛的孩子時,請思考你的愛是否剝奪了他未來展翅高飛的練習機會,反而適得其反的讓他用一雙發育不全的的無力翅膀,在現實的世界中面對競爭與挑戰。 「現在怕孩子吃苦,將來他會吃更多的苦」。所以現在讓孩子適度的吃點苦,何嘗不是為他的未來鍛鍊了挑戰困難與解決問題的能力。 因此後院陽台上的盆栽,我想還是擱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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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就在她驚慌失措、毫無心理準備的剎那,殺狗林自以為豪的那話兒已精準地滑入她的體內,阿麗的下身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後,她的童貞已被殺狗林所奪取,留下一個處女的印記在被單上,以及下體的熾熱和疼痛。而當一陣暖流在她體內奔馳後,黏黏的液體便緩緩地溢出她的陰道口,殺狗林馬上像一頭瀕臨死亡的狗熊,快速地從阿麗的身上翻落下來。然而,阿麗此時所感受的,並非是新婚之夜的歡愉,亦非是夫妻間的魚水之歡,而是無限的苦痛和悲傷。於是,淚水再次地盈滿她的眼眶,一顆顆不停地往下掉……。 當殺狗林發洩完性慾後,很快地又呼呼地睡著了。阿麗再怎麼思、再怎麼想,也想不透男人怎麼會是這種樣子?在結婚的前夕,舅媽曾經告訴她一些兩性之間的性知識,那是攸關新婚之夜夫妻床笫間的事。在她的想像中,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好時光,絕對是浪漫的、興奮的、喜悅的。而今天,她所面對的卻與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彷彿她處女的貞操,是被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所強暴;少女聖潔的身軀,是遭受一個喝酒醉的瘋子的蹂躪和糟蹋,一點也沒有新婚之夜的歡心和樂趣可言。阿麗想著想著,又一次地悲從心中來,淚水不停地往枕上淌,竟然哭出了聲音……。 「我知道妳是在室女啦,」殺狗林揉著微紅的醉眼,搖晃著她的身體說:「第一次難免會痛,以後就不會痛啦!我敢保證,下一次一定會讓妳爽歪歪,妳不要哭了好不好!」 阿麗聽後,整顆心猶如針刺般地難受,腦裡也衍生出一份無名的傷悲和受辱感。因此,她沒有理會他,自個兒不斷地哭泣著,也流下此生悲涼悽愴又痛苦的傷心淚……。 殺狗林並沒有像舅舅和舅媽所說的那麼勤奮,經常地,太陽已高掛天空還不上山工作,而夕陽尚未西下就急著回家等飯吃;吃完飯後就出去閒逛,對這個家一點也不關心,田裡、家裡大部分工作還是落在阿麗的身上。可憐的阿麗必須二頭忙,晚上拖著疲憊的身軀上床卻得不到休息,還得再接受他的凌虐、滿足他的獸慾,稍有不從,甚至會以暴力相向……。 殺狗林除了吞雲吐霧、嗜好杯中物外,玩三公、推十點半、賭牌九,吹牛說謊話,幾乎樣樣來。而且還利用與軍樂園某管理員是親戚的關係,走後門偷偷地到裡面嫖妓。 某天夜晚,殺狗林喝了一點酒,又企圖想重施故技。當他從後門溜進去後,他的管理員親戚除了不勝其煩外,也深恐萬一被上級單位查到,勢必會遭受嚴厲的處分,因此不得不警告他說: 「林仔,坦白告訴你,以前看在我們是親戚,以及你年近四十還討不到老婆的份上,偷偷地讓你進來玩玩。可是現在你已經有老婆了,不能再這樣漫無節制地玩下去,讓阿麗知道不大好。」管理員開導他,卻也擔憂地說:「有一點你必須搞清楚,你並不是軍人,如果讓上級單位查到,我倆都要倒大楣!」 「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每次都讓我爽歪歪地走出去,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不會那麼倒楣啦!」殺狗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緊接著又說:「你不知道,阿麗躺在床上就像一個木頭人似的,一點情趣也沒有。而你們裡面這些小姐,床上功夫個個都是一流的,要是能討一個回家做老婆,絕對會爽死!」 「阿麗是一個人人稱讚的好女孩,而裡面這些女人,盡是些歷經滄桑的殘花敗柳,怎麼能和她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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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啊!真笨,虧我們跟老君這麼久,都不知祂的意思。」 「是啊!說來慚愧,我們還不如趙子龍。」其中一人嘆了一口氣,手順著口袋滑入,突然摸到一顆硬硬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一顆鉛質的B B彈,老君練丹,童子有時拿丹砂去玩,不想殘留在口袋裡。祂靈機一動,就問:「你口袋有沒有東西,說不定任務就作成在這件物事上。」另外一人摸出了一顆,一看竟是銅彈,真箇歪打正著,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兩位童子無事時,在天庭常打BB彈,打得出神入化,要它轉彎,它絕對不敢直著走,可說彈隨心轉,任意所如。老君知道祂們機靈,一定可以作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因為現在人間科技發達,甚麼事情都隱瞞不過,萬一那一天洩底,驚動國際,事牽涉玉帝,那就唯童子之罪是問:「說他們私入人間,擅改天命,現在已經關入天牢,靜候審判。」 兩位童子也知道自己的風險──老君的老謀深算──祂們想:「此本無『義』,何以稱『雄』?」上天尚且沒有正義,何況是人間?兩人聚精會神,趁著人海鼎沸、旗海翻揚、鞭炮煙霧騰漫之際,拿出絕活,瞄準吉普車,各打出一顆BB彈,但是子彈會轉彎,鑽進外套裡,這教作「命運的子彈」。因為純為改天命而來的,所以才會「肉體自己打開傷口,因為子彈要路過」,至於讓陳水扁的內褲不見,那就更不足為奇了。 祂們打出這兩顆子彈,不僅改變天命,也不知改變多少人的命運,連宋煮熟的鴨子飛了,除了痛哭流淚、扼腕椎心、輸得不服,其餘的也難形容於萬一;其實他們連爽過一次都沒有,只因諧音的緣故,玉帝以為爽過了,不能教他們再爽,其實是冤枉這兩顆印證愛心的子彈,有人形容是: 「福爾摩莎之子寫出了一部民主的懸疑劇,驚心動魄,扣人心弦,戲劇的張力無以復加。從此,福爾摩莎的頭頂上籠罩一片疑雲,好像她的貞操從此受人質疑。 這兩顆子彈改變選舉的結果,改變陳呂的命運,也改變了台灣的命運。這兩顆子彈的威力,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已經確確實實影響著多少人與後代子孫的命運,兩顆子彈雖小,威力卻其大無窮。 這兩顆子彈打在陳水扁與呂秀蓮的身上,卻傷在中華民國民主的身上,陳呂身上的槍傷可以癒合,中華民國的民主槍傷,卻永遠無法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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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第六章 自從和陳家解除婚約後,秀秀的眉頭已不再深鎖,彷彿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儘管每天必須為家事和農事忙碌,但她卻甘願做、歡喜受,始終無怨無悔,日子過得相當的愜意。她也向同學借來不少書,利用時間不斷地自修,遇有不懂的地方,就四處向人請教。秀秀好學不倦的精神,讓村人稱讚不已。 很久沒有到她們家走動的阿麗,在舅舅和舅媽的做主下,竟然為她招了東半島一個自幼失怙又失恃、年已三十七歲,曾經偷宰村人無數隻家犬,烹飪後做為下酒佳餚,綽號叫殺狗林的男子入贅做夫婿。 殺狗林的年紀與阿麗足足相差二十歲,對於他的為人處世、品德操守,村裡的人並不十分清楚。舅舅貪圖的是他有一副魁梧的身材,雖然喜歡喝點酒,酒後偶而地也發發酒瘋,但做起農事卻一點也不含糊。這個家只有依靠著這種身強力壯的男人才能支撐下去,舅舅和舅媽的想法是如此的。 儘管殺狗林其貌不揚、年紀又大,但阿麗為了這個家、為了二個弟弟、為了尊重舅舅,似乎沒有不接受的理由。她心想:如果當初沒有大肚粉仔從中破壞,一旦嫁給文祥,現在已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寡婦,雖然殺狗林年紀大了一點,但身體卻相當的強壯,往後勢必是她終生的依靠,也會給她幸福的,阿麗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掠過一絲興奮又滿意的微笑。然而,這只是她單純的想法,未來的事誰也不敢料想,未來的命運,亦非一個凡人所能掌控的。 新婚的那一晚,喜歡杯中物的殺狗林,簡直喝得酩酊大醉,一進新房,就嘔、嘔、嘔的吐滿地,阿麗聞到那股嗆鼻難聞的酒臭味,竟也跟著嘔了起來。不一會,殺狗林連鞋襪也沒脫,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阿麗面對新婚夫婿那副狼狽相,以及吐在新房裡的那些穢物,無形中,心裡起了很大的反感,竟不自覺地悲從心中來,流下的似乎不是新婚之夜興奮歡悅的淚水,而是悲傷失望的淚珠。 當她清理完那些穢物準備就寢時,不得不先把殺狗林的鞋襪脫掉,好為他蓋上棉被以免招涼,卻也因此而驚醒了他。只見殺狗林一翻身,隨即脫下自己的褲子,並伸手一拉,把阿麗緊緊地摟進懷裡,隨後快速而粗魯地脫去她的褻衣,緊接著是一個大翻身,身體已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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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曾經斑斕
什麼是離開? 就是逐著晚霞而去, 縱使得見透出烏雲的月光, 也等不來一點 曾經斑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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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防筆下洩底
一個已榮登作家金榜的人,不論在榜上的名次如何,總是一項得來不易的殊榮。有的,甚至苦守寒窗幾十年,把頭髮都熬成了白芒,才寫出這點名聲。它的珍貴程度,絕不下於合浦之珠或崑山之玉,理應加倍珍惜與維護。奈何,有些作家常在意氣風發之餘,竟忘了臨深履薄的來時路,往往大筆一揮,就讓「春光外洩」了。這不僅暴露了自己的弱點,也使得那點名聲蒙受不少傷害,令人遺憾。 造成上述遺憾的原因,多由於志得意滿或信心滿滿的激情所使然。前者如某位向以前衛詩風聞名台灣詩壇的女詩人,在一次兩岸文化交流會後的新舊詩聯吟雅集上,來了四句傳統詩如下: 肉眼看得一場夢,實山霧中竟幻虛; 山水鄉城風景轉,已從信宜下廣州。 大陸的傳統詩有兩派,一派遵古,謹守前人的格律和用韻;一派尚新,平仄和用韻都採寬鬆政策。某小姐作客彼岸,若入鄉隨俗,無可厚非。但看她詩中第二、四兩句該用韻的末字,分別用不能通押的上平七虞「虛」,和下平十一尤「州」為韻,就令人替她捏把冷汗。她這種寫法,除非是有意要用這種「破格」的詩來做為顛覆傳統詩的工具,否則,要算作「打油詩」都不夠格。因為,打油詩也講押韻。然不管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只這四句一出,就讓人知道她是個傳統詩的外行。她若隨便湊四句現代詩,必能維持她詩人的美好形象。可惜,她可藏而不藏,硬要在行家面前「露」一手。但這一「露」,永遠都遮不起來了。 後者如南部一位著作等身,獲獎纍纍的資深作家,在今春出版的新書中,有下面一段: 「明代僧人善惠,曾作一“偈”云: 空手把鋤頭, 步行騎水牛; 人在橋上過, 橋流水不流。 詩中含意隱晦,究何所指,似近乎玄了。」 上面這段文字,凡涉獵過禪宗「公案」的人,應都不太陌生。這個「公案」的主人公,是生於公元四九七年,祖籍浙江義烏,在南朝梁武帝時代,名聞十方,聲望僅次於達摩、寶誌,自稱「當來善慧大士」的「雙林傅大土」。可惜,那位作家老兄,只知「有書照抄」,不知原作者已誤把馮京作馬涼,錯把梁朝的「善慧大士」,誤成明朝的「善慧法幢大師」,且誤「慧」作「惠」。只此一點,已可見他老兄對這方面的知識是相當貧乏的。而「春光外洩」得更厲害的,是該「偈」後面的三句譏評。其中的「究何所指?」,跟笨和尚所問的「何謂祖師西來意?」沒有兩樣。如此的不懂禪機、禪趣,而竟敢信心滿滿地大筆一揮,點評起禪宗的名偈來了。但這一「點」,可真把肚子裡的幾顆大米飯都「點」出來了。 其實,善慧大士這個禪偈,何嘗不可看作是一首用超現實手法寫成的現代詩?你看到的是一雙空手,他卻看到了空手中還有把鋤頭。你見他在步行,他卻認為是騎在水牛背上看風景﹝即安步當車的意思﹞。你只看見他在過橋,他卻以為橋在腳下溜過。而「橋流水不流」,跟在火車上看兩邊的青山時,但覺「山動車不動」的情形一樣。禪有拒絕邏輯思考及「相對」與「絕對」的特性,這首「偈子」正充分地表現了這些特性。不懂這個,還能去誤那個嗎? 當然,人不可能是「萬事通」,作家也不例外。但是,一個聰明的作家在遇到不懂的事物時,應設法去「過關」,而不是信口開河。「過關」的方法,不外如下:一是消極的藏拙,不懂的就不胡說。一是積極的學習,把不懂的搞懂,即使懂點皮毛,總比白紙黑字寫一堆外行話要好得多。 總之,作家切忌筆下洩底。因為,讀者是會用「道德文章」的高標準,來檢驗每位作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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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
漫步在太湖的湖畔,單純的只想出來透透氣,拋掉生活中的煩惱,想透過風撫去高中課業的沉重,怎料風是如此的輕巧,吹不走身心上的疲憊,我散步在湖畔的人行道上,牽著我的狗──斑斑,靜靜地看著這裡的一景一物,海鷗翱翔、白鷺佇足,翠鳥覓食,湖面依舊澄澈無瑕,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往常。驟然間,天空似乎蒙上一層淺灰色的絲絨,濃密的雲兒如同吸吮了水珠般,依稀快溢出水滴來了,一丁點兒的水滴滑落在我的臉龐,「是變天了嗎?」我疑惑著,接著,更多滴墜落了下來,水珠愈來愈大,下雨了,濛濛的細雨輕輕的飄著,未帶傘的我旋起了半弧裙裾,用手遮住了頭髮,狼狽的走進榕園裡的涼亭,塵囂和喧嘩一下子褪遠了。 這裡,清幽一如往昔,靜謐的彷彿可以敲出聲音來了,輕風伴隨著雨水迎面而來,夾雜著濕潤的氣味,拂來了一陣陣淡雅而熟悉的梔子花香,薰陶著整個周圍,是四月了嗎?一樣的地點,一樣的季節,一樣的花香,逝去的,竟永遠像補不住的輕風啊!腦海中的印象是深刻的,所有無盡的記憶,都編織成一段段的往事,其中充滿了甜蜜,那段時光,就像是我生命中一個停格的畫面,每次想起這段往事,就彷彿倒帶再看看一次,那麼鮮明……… 印象很深刻,我們的相遇就在這裡,平凡的地點、平凡的時間、平凡的我們,展開了一場不平凡的邂逅,那天,也是飄著濛濛的細雨,或許緣分是愛情的催化劑,而我深信緣分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了。我感謝上蒼,下了這場雨,它是上帝賦予我們的饗宴,這場雨牽引了我們,這兩個不同型態,卻有許多相同嗜好的人。話說回來,那天午後,沒有艷陽的高照,只有涼爽的微風吹拂,我蹓著狗兒─斑斑,突然下起了毛毛雨,因為那個季節是梅雨季節,時常會下雨,我很糊塗,是個粗線條的人,沒有隨身帶傘,我躲到了涼亭來避雨,正巧遇見在跑完步而來躲雨的你,你那俊俏的臉龐、開朗的笑容,吸引了我的目光,撥動了我心裡最深處的那根絃,是悸動嗎?我迷惘了,只是覺得心不斷的跳動,第一次有這樣無法言喻的感覺,我不敢直接凝視你,但我也感覺到,你有和我一樣有這樣的感覺,我用視線的餘光斜望著你,不敢和你的眼神交會在同一直線上,發現你也一樣漲紅著臉,泛紅的色澤映在靦腆的臉龐,更添加了你的帥氣。當時的氣氛很特別,那種微妙的感覺,是喜歡嗎?不,還算是愛?你先打破沉默,用柔情的口吻問我:「你喜歡這裡嗎?」我羞澀的說:「是啊!我喜歡這裡,我喜歡沉浸在寧靜的空間裡。」接著,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我們繼續的聊天,從古典文學聊到現代文學,從推理小說家——克莉絲汀聊到福爾摩斯,從古典樂聊到爵士樂,從對未來的計畫聊到對人生的想法………。我們就是那麼的有話聊,也發現了有許多共同有興趣的事物,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如此的令人眷戀,接著,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之後,我們常常在電話裡交談,也常常約出去走走,去書店,去圖書館,去戶外。你的理科很強,所以你常常教我數學。在學校裡,我們倆的課業成績算是頂尖的,所以我們常常到圖書館討論功課。 那天,我說我想去看海,你答應了,你說就到料羅灣吧。你騎著腳踏車,我坐在腳踏車後座,陣陣的輕風吹來,路上的景色很美,小鳥歌唱,蝴蝶飛舞,我們穿過田野,走過鄉村的阡阡陌陌,看著麥穗搖曳,啊!突然感覺一陣涼爽的風拂來,混雜了海水的鹹味,是海,終於到達了料羅灣,天連著海,海連著天,一眼望去,沒有邊際,讓人分不清是海,還是天,像我們的感情一樣分不清是純純喜歡還是深深的愛。我們佇立在波光粼粼的碧海邊,看著一波波潔白如絮的浪花迎面襲來,輕吻著嬌羞的沙灘;清唱著感性的情歌;也輕觸著我如痴如醉的心弦,聽著她悠揚的歌聲蕩漾在蔚藍的氣氛中;聽著她甜美的嗓音在貝殼中迴響;聽著她誘人的旋律化為陣陣的海風襲面而來,是多麼多情啊!注視著這片紋滿殘唾的海,其實教會了我們很多的事,我們脫下鞋子,赤腳踩著沙灘,我們玩著水,撿著貝殼,這天,我們第一次牽手了,陣陣的海風襲來,我穿著單薄的白色洋裝,你問我會不會冷,我說有一點,結果,你拉起我的手,把它搓熱,之後,就拉著不放開,只是緊緊地十指交扣,但手指觸碰手指的那種感覺,是我一生中難以忘懷的。 曾經,生活有種單純而清晰美好,總在眼神交會就能明白一切,明白彼此的心情想法或是傻笑的理由。 側坐在腳踏車後座,穿梭在太湖的腳踏車步道間,看黃昏的路燈將影子拉長又縮短,我們低低交換一兩句笑語,笑語輕輕散落在梔子花香裡,有時候你回頭莞爾一瞥,有時候問我冷不冷,然後就停在涼亭裡,喝你為我準備的熱茶。我們的車速很慢,你徐徐的騎著,天邊晶亮的星斗仍舊在梔子的枝椏搖曳間,在天空中悠悠然一閃一爍,俏皮的眨眨眼睛,依偎著夜幕的愛撫,聆聽著它們如鈴鐺般的笑聲,多麼清脆悅耳啊!好似在討論著我們如詩如畫般的邂逅;好似陶醉著夜空的幽靜沁涼;好似低吟著朦朧的銀色搖籃曲,像我們的感情一樣,慵懶卻不失純真。有時天空會飄著雨,坐在後座的我替你撐傘,你對我說,要靠近來一點,以免淋到雨而感冒,而我聽了你的話,把臉頰貼在你的背上,至今我深深無法忘懷,那溫暖而厚實的背,是那麼的令人眷戀,令人著迷………,那個溫度依稀是我們相愛的溫度………從初識時的低溫,我們把它加到高溫,溫度不斷的提升,卻提達不到沸騰的狀態………溫度終究還是下滑了,我們的愛被冷卻了……… 曾何幾時,你送我回家,腳踏車總是停在巷口,到別時刻往往欲言又止,卻只能依依不捨的吐出「再見」。你以為轉身後走入巷閭的我進門了,其實我隱身在暗處,凝視那張光影斑駁的容顏,俊俏而帶有點傻氣的臉龐。你總是佇立一會兒,然後才掉頭騎遠。日子如斯清澈而簡單,分秒都蘊斂著如詩般的奇妙光澤,曾經以為日子會這樣無盡的延續下去……… 不經意回首,似水年華一幕幕猶如雨中瑩白的梔子花,教我不禁深深眷戀著輕風中的串串笑語,以及年少巷口,那兩張靦腆而真摯的容顏。 曾經,有個女孩身著格子裙有著雅緻的花邊,搭配著一件小圓領的上衣,腳上穿著可愛的娃娃鞋,喜歡閱讀,喜歡音樂,喜歡長笛,更熱愛寫作和寫詩,雖然喜歡靜態的活動,但並不討厭動態的,也喜歡散步、和那人一起慢跑、聊聊文學、尤其是推理小說;曾經,有個男孩,他深愛著女孩,他喜歡慢跑,喜歡打球,喜歡文學,喜歡科學,喜歡畫畫,不管是動態還是靜態,都非常的沉迷,不僅如此還熱愛彈彈鋼琴和拉拉大提琴。 曾經,很簡單,曾經,很平凡,曾經,只表達了一件事——「成長」。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曾經「幼稚」、曾經「自以為是」,更曾經狂熱的追求「愛」。誰不是這樣呢?歲月像水過無痕,而每個曾經是嬰兒的成年人,心境不可能永遠平順,在世上走一遭,你留下什麼呢?成長是快樂的,成長是苦悶的,成長又像是一個邪魔,變著戲法,在人生的旅途上讓我得,讓我失………我要感謝的是你,讓我了解到曾經有個年代,不懂得攻擊漫罵;曾經有個年代,只是寬容與愛,至今我心中尚存著愛,愛人世間的每一物,也愛我周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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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當初我也有點不捨,畢竟妳還小,根本還沒轉大人,怎麼能嫁給一個足足大妳十七歲的男人。」阿狗嬸眼裡流露出一絲關愛的眼神,「但妳阿爸為了要趕在妳阿母往生後的百日內,替妳哥哥完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秀秀,這段時間委屈妳了,讓妳小小的心靈,承受那麼多的苦難,又差一點讓妳想不開。今天,我很高興見到雙方各退一步,解除這個不妥當的婚約,以免日後造成更大的憾事。從今以後,我阿狗嬸絕不再幫人做媒,雖然牽了不少姻緣,但如果成就了百樁而疏忽了一件,那會讓我一輩子心難安的。尤其現在這個社會跟以前不一樣了,年輕人流行的是自由戀愛,父母根本做不了主,好壞就由他們自己去承擔吧!」 「不,阿狗嬸,我的情形是例外。您為這塊島嶼的青年男女,促成許多對良緣美眷,那是有目共睹的。您千萬不能放棄這份有意義的工作,再過七年,等我二十歲後,您再幫我做媒吧!但除了身心健康外,年紀也要相當……。」秀秀紅著小臉,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阿狗嬸緊緊地握住她那雙粗糙的小手,內心的悸動並非三言兩語可道盡,她低估了這個小女孩的智慧,也佩服她不向命運低頭的精神。孩子愛說笑了,七年後,何須勞她這個不中用的老人來幫她做媒,愛神自然會降臨在她的頭上,為她尋覓生命中的如意郎君,開創一個屬於她自己的春天。 來福適時走進來,他非常感激陳家的果斷和包容,解除婚約雖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為了孩子,他寧願承受所有的過錯,寧願接受眾人的指責。然而,村人和親友們非但沒有任何的雜音,反而肯定他們兩家睿智的做法。一個失去母愛的小女孩何辜?一個十三歲的少女何辜?她沒有義務成為傳統下的犧牲者,她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這似乎也是生長在這塊土地的子民,必須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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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真是好玩。」兩人拍手大樂:「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可是祂們差點樂昏頭,想到臨行前老君給祂們的使命,要祂們不論如何要捍衛「第一個本土政權,證明即使坐在金山銀山之上,也會大愛無我。」老君說:「這是真愛無我的考驗,如果有疑問的時候,請打開錦囊。」 這就是「上天考愛心,人間改真命。」 兩位童子聽過孫悟空的宏言讜論,覺得福爾摩莎都是很厲害的人,不易對付,心想:「絕對不能丟醜,讓老君掛不住,讓玉帝出『天相』,坐不穩,那不是罪該萬死嗎?因此,要死也只能死我們兩個。」祂們兩個打定主意,可是到底怎麼做?一時也沒有主張。老君這人狡猾,不肯明說,喜歡出謎題,賣關子,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怎麼辦?」兩人就在台南市金華街的路邊,人潮鼎盛、旗海翻揚的熱鬧街景邊,不得已打開了老君的錦囊,只見上面寫著: 「朝來寒雨晚來風, 莫向旁人說西東; 天威不言久彌著, 此去人間有僉同。」 祂們兩人玩味著詩意,仔細的推敲,參透一點天機:這件事情會搞得風風雨雨,但是要祂倆守密,不可向他人提起,否則玉帝蓄怒,雖然不發一語,仍令人凜然生畏;但是最後一句,兩人看不懂,想打電話回去,怕又留下通話紀錄,將來追查起來,吃不了兜著走,想用伊媚兒,又忘帶手提電腦,兩人在金華街的路邊想不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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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八 歐厝驢
歐厝在金門是一個比上些微不足,比下則大大有餘的鄉社,鄉親的營生海耕農殖並重,兼有僑匯常年挹注,是介於富裕與富康之間,不虞匱乏,且重禮教、重倫理、重文化、有特色、有品味、有內涵,鄉譽風評,一向遠近稱道。 驢、馬、騾同為「哺乳綱、奇蹄目」,是相近族類,頭長、耳豎、尾有叢毛、四肢直立、趾有蹄、能耕、能騎、能負重、體型以驢最小,騾次之,馬最大。公驢配上母馬的新生代就是騾,永遠是鄉親們營生的得力助手與工作伙伴,只要有騾馬之家,就有鞍、馱架、馱籠、馱桶及齒耙犁具。現在的金門馬最多,騾較少,驢幾已不見,所以年輕的俊秀們,沒見過驢的真面目,大有人在,因此對「歐厝驢」就顯得陌生了。 歐厝之所以會以「驢」聞名,與「東沙豬」同樣令人跌破眼鏡,似乎有沾不上邊,在機動車輛不發達的年代,騾、馬、驢是陸地主要交通運輸動力(海洋為船隻、雪地為狗、鹿、沙漠為駱駝、雨林沼澤為象)。推遠至民國以前,也是先民的主要資產。當時驢的身價很高,繁殖販賣,能獲高利。就因為如此,歐厝鄉親眼光獨到,以飼牡驢生財,且蔚成風,故島上騾隻經繁殖後,曾遠銷內地仙遊、惠安等地,至為搶手,所以才奉上「歐厝驢」雅號,敬羡都來不及了,何來不敬。可惜民國以後公驢逐漸減少,大陸淪陷後來源斷絕,有幾年,金門幾無新騾出生,如非農復會引進二頭公驢,恐將在金門絕跡。現在,金門各村里已無人飼驢,騾馬的數量也下降,這種產業衰退萎縮的趨勢恐將與近海漁業,家戶養豬,走向相同的路子。「歐厝驢」這個代表產業特色的名號,只能留下歷史的記憶了。 歐厝的先祖,最早是在唐高宗時,隨「開漳聖王」陳元光入閩,開漳後至明朝中葉,由泉州來到金門,選在石獅山下開基,地以姓名就是「歐厝」,六百年來始終維持「一姓聚居」,可見歐厝先賢們團結、和諧、互助、合作的精神與堅定如一的決心,令人由衷敬服。宏揚祖德宗功,踐履先祖遺訓,永遠是後裔孫曾共同的心願。早年,青壯子弟「落蕃」走南洋者,是謀求發展,打造事業創建前途的唯一目標,新加坡、馬來西亞是歐厝僑親最多的所在,事業也有相當成就。新加坡的「金獅社」就是歐厝遊子們聚會傾訴思鄉心聲的地方,也是凝聚團結力量,激勵向上的樞紐,功能大,影響深,就是僑社最大的效益。 歐厝的僑親對家鄉的情誼特別濃,對家鄉的關愛也特別深,於是回饋就特別多,到了歐厝一眼望去宏偉的大厝與新建的洋樓,顯示了歐厝不同的氣勢,如沒有旅外鄉親的資助,光靠本鄉本土的財力,何能有這麼大的成就,尤其踏入歐厝,左側一列三間併排的雙落大厝,無論其建造的精緻,所用的木材、紅料、彫繪、剪黏、石工、木作,都是數一數二,沒有親蒞瞻仰,無法想像它的高級格調與高貴的格局,小時候在厝前大埕戲遊,現在細細品味,如與寒家陋居相較,何只天壤。全鄉里由南而北,自東而西,座向排列,井然有序,顯示出不同的風格與風味。 僑親對家鄉的貢獻,除對親人的資助外,就是鄉里的公益事業,最顯著的是捐資興學,「金獅學校」是歐厝育才過程順利與現代教育接軌的重要關鍵,民國三十七年由金獅學校創刊的「金獅座談」問世,鼓舞了學子的向學與傳播家鄉的訊息。其後「愛華小學」的建校,大部份經費都是來自南洋僑親,山腰上的新建校舍,據高南望,氣勢非凡,是受教學子永生的美好回憶。感念鄉僑的隆情盛德,現在歐厝旅居在外的鄉彥俊秀,大多創業有成,這是歐厝未來最大的寄望。 石獅山上的煙墩不知建自何時,卻是航海船隻的座標,防敵、防盜的重要設施,三十八年以後國軍建為重要軍事據點,幾十年來都是管制區。民國四十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先總統蔣中正率領重要文武官員蒞臨金門巡視,在煙墩山頂參觀國軍陸海空三棲聯合作戰演習,當時剛好菲律賓華僑青年回國軍中服務隊由僑領許國良(菲中正大學校長)、林玉崑、林志航等率領在金門服務,由蔣經國先生向先總統報告邀請服務隊一同參觀,總統允許後由金門中學選男女學生各十人陪同參加,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獲選同學雀躍無比,男同學除筆者外尚有黃廷川(備役少將、省府委員)、李文硯(前高雄市同鄉會理事長)、陳海關(菲依里岸中學校長)莊熊水、蔡金山,女生有蘇星輝(育達董事長)、薛亞省、倪雪飛、顏華威、張碧淑等人。面對歐厝海域,陸軍除步兵外有砲兵、戰車、海軍艦艇、空軍戰鬥機群,我們這群小伙子只聽到隆隆砲聲、戰車奔馳、陸軍吶喊、軍艦快速移動,飛機放煙霧,熱鬧非凡,但印象至為深刻。當晚並到金防部觀賞「鼎食之家」話劇,由軍部話劇隊演出,曹健、錢璐主演。隨同總統活動,五十年前是殊榮。 「歐厝驢」已成歷史名詞,但歐厝在時代的遞邅中,正不斷追趕時代的腳步,持續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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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很痛!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無條件投降簽署了。全世界人民換了一種略感安慰的心態。 但是多數金門人似乎這種改變與他本人無關似的,上山的照常上山,下海的照常下海,私塾學堂也不因「天已變」而停課。 古寧頭南山村——我出生的村子,來了兩位說是同安灌口人,似記得是姓洪,與我父親也有一面之熟,父親是憨直不識字的人,他們說要來買幾頭牛隻,理由是說金門牛隻毛滑軀碩,很有看頭,問父親家飼的這兩頭牛要賣否? 父親說:要賣,價錢是這樣這樣,你們敢否? 洪氏也不再討價還價,登時從麵粉袋取出,如數付清,不要再告訴鄰人,兩頭牛隨手牽去,父親心中孜孜的喜悅,面帶自傲與勝利的笑容,「很好價,很好價!」 未及下午,村人來報,報噩訊,日本幣不能用了,比燒給宮裡神祗的冥紙還不值………。 父親樂孜孜喜悅的臉孔,隨時變色,要追上到烏沙頭海墘去,看洪氏還在口麼? 不在了!只見到海上遙點的帆點………。 真的,那些滿袋日本幣,燒給神祗,不一定神祗要接受………。 我幼小的心靈,哭的很慘很痛!不見怪,都是僻壤閉塞,訊息不通的緣故,才受人欺騙,白白飼養了一年多的兩頭牛………。 ××× 僻壤閉塞的金門,如今還依舊不變。我哭得更慘更痛。 廈門來作客的那位慈祥的親姆——阿圓的母親,聽了那位朱熹教養不著的「愚民」的問話:廈門不知有如金門有電視或收音機? 這段故事,正如村里的九嬸婆見其孫兒欲到廈門觀光,搶著就說:后浦都已這樣鬧熱了,還要到什麼廈門!………同出一個「師父」的井底觀! ××× 怪不得,在台灣任教的金籍教授。問他要不要返金門,他直言直語地回答:我的鐳不像你那麼多,無錢買機票啊! 真的無錢買機票嗎? 不! 不是無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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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故事外的事
因為我愛說故事,說著說著,從兒子們的床邊「睡前故事」說到早上的「早餐故事」,又再延伸到帶他們上學時的「上學途中故事」,放學接他們回家的路上還偶爾得說說「放學路上的故事」;兒子們就像吃故事的小獸變成大獸。由於「需求量」太大,每天故事時間一到,我都得事先翻閱筆記本才能「餵養」滿足他們。 有時腦袋混沌,把故事張冠李戴,嘿!竟也發展出另一套新的故事。並且,生活中因為有了故事的加入,往往會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莞爾事發生。可是這些妙事在老公眼裡都只是哄騙小孩的「把戲」,對於我和孩子說故事玩故事,他採取的是「置身事外」甚至有些「小看」的態度,這讓我很不是滋味;最近,他為此嚐到了苦頭………。 魷魚水手和青蛙大餐 昨夜睡前故事的主角是「魷魚水手」:「媽咪!魷魚長什麼樣子?」邦邦問。 「笨!魷魚就是章魚嘛!就是你愛吃的飛機(花枝)啦!」安安對於弟弟的疑惑很「權威」的回答。 唔?好像不太對哦!但,差別是………噢!一時我也不會說。於是,今天早上送孩子上學後我到傳統市場遍訪賣海鮮的魚攤,相詢可有這三者;終於買到小章魚、大花枝,在老闆的指引下到一家南北乾貨店買到了魷魚乾,老闆還教我作「發泡魷魚」哩! 下午孩子放學回來,「發泡魷魚」也勉強算發得差不多了。 「啊!原來魷魚長這樣子喔!」「章魚長得好可愛哦!」「牠的眼睛原來是在後面,嘴巴怎麼縮在裡面呢?」「牠的腳這麼多隻會不會打結啊?」「電視上說有的大章魚力氣大得可以舉起比牠還重數十倍的獵物哦!」「………」孩子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晚餐的餐桌上,「魷魚絲炒芹菜」、「筍片生炒花枝塊」、「清燙小章魚沾酸甜醬」,老公一坐上餐桌前就傻了眼;兒子們搶著向他們爸比分享這一桌「八隻腳全餐」的「典故」由來,老公聽完後故做煩惱狀撫額問:「你們聽『魷魚水手』的故事爸比就得吃魷魚,那麼如果下次媽咪說蟑螂的故事或是說青蛙的故事,那你們該不會也叫我吃蟑螂大餐或青蛙大餐吧?」。 哈!哈!老公,叫你吃蟑螂大餐是不至於啦!況且「青蛙與蟾蜍」(上誼出版社)的故事兩個星期前就說過了,至於青蛙大餐——難道你那次沒吃出來嗎………。 燙頭髮的麵和釣魚線 我參與了關於「動態閱讀」的教育訓練有些時日了,夥伴們在老師的指導下預定在下個週末辦一連串的相關活動,讓大家上場「驗收成果」並藉以相互觀摩,但由於某些理由,不得不緊急通知提早到這個週末來辦。 時間決定得很倉促,我毫無時間做好「安家」的準備,當家裡三個男人聽到我要在全家共享的假日裡「拋夫棄子」去做自己的事,竟沒有我預期中的「面有難色」,反倒露出:「太好了!」的竊喜表情,讓我心裡既有「如釋重負」的放了心,又有「原來我並沒有那麼的被需要」的失落感,真是五味雜陳哪! 週末假日我早早出門了,說明要到晚飯後才會回來,老公拍胸脯要我放心他決定今天要親自下廚展身手做飯,不會讓自己餓著更不會讓兒子們的肚子受苦的。 活動進行得很順利,我在外雖掛記家裡的三個男人,但一忙和下來也就無暇顧及了。 回家的路上,坐在捷運上才想到基於禮貌,今天一到會場就把手機關機一整天了:不知道這段期間有沒人想我、找我、需要我呢?打開手機一看,哇!二十多通未接來電,號碼都是同一個:家裡打的。 究竟出了什麼事需要這麼地「奪命連環扣」?趕忙回了電話,老公在電話中說:「沒什麼事啦!但妳能趕快回來最好」。回到家裡,兒子們輪流「告狀」:爸比煮的東西真的很難吃。 「誰叫他們點那種奇奇怪怪的菜,我哪會煮啊?而且外面又不賣。」老公一臉委屈。 你們給爸比出了什麼難題呢? 「早餐的時候我說想吃減肥的包子,爸比說沒這種東西。」邦邦說。 「午餐的時候我說想吃燙頭髮的麵,爸比說我亂點餐。」安安說。 「我說要不然我們吃金飯,爸比說只有白飯。」安安又說。 「我說要吃釣魚線,爸比說我找麻煩。」邦邦說。 「到了晚上我們說要吃炒飯,爸比就把中午吃剩的便當全部都倒進鍋子裡攪一攪,難吃死了。」兒子們說後來他們「因禍得福」就叫「餓爸爸餓我餓我餓」披薩來吃,耶! 我看了看老公,瞧他一臉的灰頭土臉,平日在兒子面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形象,一下子給打敗了。「其實不能怪爸比,誰叫他總是不參加我們的故事時間,難怪他有好多東西都不懂」我意有所指的酸了他。 「說!那些到底是什麼怪東西?」睡前,憋了大半天的老公終於按捺不住主動來找我要答案了。 「減肥的包子就是小籠包」。這不,小籠包不就像是瘦身後的包子? 「燙頭髮的麵就是快煮三分鐘拉麵。」那種類似泡麵式捲度跟燙過的頭髮像不像? 「金飯就是白飯起鍋趁熱伴蛋」加點香油蔥花調味料,聞起來、看起來、吃起來,就只有「好吃得不小心連舌頭一起給吞了!」能形容。 「釣魚線就是冬粉啦!」,難道你敢說形容不貼切嗎? 「………」老公無言。 「嘿!嘿!吃到苦頭了吧!看你以後敢不敢說我說的故事是騙小孩子的把戲」我把臉蒙在被單下偷笑,大大有「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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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我不會騙人啊!我對師傅好,一定是真心誠意、死心踏地、表裡如一,絕不會人前說一套,人後說一套,而且我是真心感激,飲水思源。」祂繼續說:「即使師父誤會我,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 「這樣很好啊!這樣有甚麼不對?」 「童子有所不知,你們太單純了,不曉得福爾摩莎好玩,引人入勝之處,就在這些個地方,那是上天所無,人世獨有的啊!」孫悟空從容說道:「人世間變幻之處,假作真看,真作假看,翻雲覆雨,精妙絕倫。今天可以認師傅,說吃果子拜樹頭,明天可以說他沒被買收,反手就是一巴掌,進行鞭屍。老孫直腸直肚,空有七十二變,這點輸他。」 兩位童子聽得出神:「果然了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讓我們茅塞頓開。」童子齊聲讚嘆:「大聖,人不學,不知義,我們孤陋寡聞,實在不如,慚愧!慚愧!」 「兩位也不必自謙,不到人世遊歷,那裡學得到這許多,」祂拿出桃子,說道:「要不要吃一個,產自福爾摩莎的拉拉山,不輸蟠桃呢?」 兩位天童覺得自己鄙陋,即使蟠桃當前也沒有胃口。另外,祂們對孫悟空的觀感也徹底改變,以前把守爐火,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居然沒把孫悟空燒化,反而讓牠練成火眼金睛,總覺得祂調皮搗蛋、吊兒郎當;現在可不一樣,自從經過福爾摩莎洗禮,現在講起話來頭頭是道。 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九日午後時分,兩位天童來到台南市的金華街,眼見滿街的人潮、旗幟,夾雜著震天價響的鞭炮聲與漫天的硝煙,氣氛熱到最高點。 「不應天上有,何似在人間?」兩位天童感到非常詫異,認為孫悟空所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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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怎能任由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先娶回家凌辱發洩,長大後再為他生兒育女,這是一樁多麼不公平的交易啊! 這件事的前因,純粹是為了哥哥急於完婚,然而,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怎麼可以拿她當犧牲品,來成全哥哥的婚姻,這也是她一直不能釋懷的地方。 坦白說,哥哥也是自私的,那天,他以一對異於往常的目光凝視著她,事隔多日的今天,仍然能記得他眼裡散發的,絕對不是兄妹間相互關懷的眼神,而是一道懇求渴望的目光,冀望她能點頭,好讓這段姑換嫂的姻緣成真。雖然哥哥舊疾復發,不幸與世長辭,但那道懇求的目光卻是她內心永遠的疼痛,以及不可磨滅的記憶。 秀秀露出這些日子來難得的笑容,陳家不僅已領悟到凡事不能強求的真理,父親也不再堅持這門婚事。當阿狗嬸重臨李家轉達這個消息時,秀秀迫不及待地回到房裡,伸手拉出放在床角的包袱,興奮地拎起,快步走到阿狗嬸面前。 「阿狗嬸,這是先前陳家送來訂婚的手飾和布料,請您交還給他們。」秀秀說後,順便把包袱放在桌上。 「秀秀,想不到妳小小年紀竟然那麼地懂事。」阿狗嬸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拍拍,而後說:「陳家交代過了,雙方送的訂婚手飾和布料都差不多,大家就留下來做個紀念、不必退了。雖然不能結成親家,但彼此間都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往後就做個朋友吧!」 「阿狗嬸,不是我存心想為難你們,也不是故意耍性子。您是知道的,我今年才十三歲,如果阿母還健在的話,除了是一個有母親疼惜的孩子外,也不會讓我輟學,更不會用我這個小女孩去和人家姑換嫂。」秀秀紅著眼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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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好痛哦!
當我經歷生產的大痛後,到恢復室觀察,心裡想見的不是老公、不是剛出生的寶寶,而是媽媽!我虛弱的看著老公直問「媽媽呢?媽媽來了嗎?」一會兒,看到了媽媽,一見到媽媽,我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始哭……「媽,生孩子好痛哦!……真的好痛……」這是我見到媽媽說的第一句話,媽媽眼眶也紅了「媽媽都知道,很痛哦……!不哭……不哭……」媽媽嘴裡說著「不哭」但二個母女就是哭的不像話—年輕護士說「別哭了、別哭了,現在不可以哭了,坐月子要照顧身體啊!怎麼連媽媽也跟著哭呢?」這句話提醒了媽媽,媽媽趕緊擦乾眼淚,也提醒我不能流眼淚,不然到時眼睛會不好、眼睛會容易疲勞……。 在恢復室與媽媽淚眼相望的二分鐘,成了我印象最深的畫面,沒有生過孩子的人不會知道有多痛!因此當我經歷過三小時的大痛,我突然想到,媽媽當年在生我時,也是經歷那麼蝕骨的痛……,所以也只有見到媽媽,我才能找到安慰;所以在那時,我只想見到媽媽! 媽媽曾說過,當我陣痛時,都不要打電話給她;直到寶寶出生了,再打給她—我還笑著說,媽,你很現實哦,只要孫子不要女兒了!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媽媽捨不得我痛、捨不得我也經歷這樣的辛苦;所以她寧願跳過女兒在陣痛的時刻……。若干年後,女兒如果也懷孕了,我也要告訴她「陣痛時,都不要打電話給媽媽哦;直到寶寶出生了,再打給媽媽!」,因為媽媽也捨不得你痛,因為媽媽知道那有多痛! 如果你還沒生過孩子、如果你沒有機會生孩子,請你不要懷疑,一個母親要使出很大的力氣、歷經非常劇烈的疼痛,才可以把一個小生命迎接到這世上!母親,你的另一個名字是偉大;我總算深切的體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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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有悔
我曾經年少輕狂,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長。 聲色犬馬醉茫茫,也學李白酒中仙,酒入愁腸。 翠竹紅袖夜夜歡,漠視嬌娘換新粧,兒女正壯。 牌桌上賭性正旺,一擲千金無人管,債務身上。 脾氣宛如張飛樣,變幻無常似後娘,有誰敢擋。 四十八歲三字經字意拋荒, 二十五年公務員官職一樣。 花兒正紅,翠草正濃,春天呀!已經快要過完, 你為甚麼走得那麼匆忙? 湖水正涼,魚兒悠閒,河水呀!你已流向何方, 你為甚麼也流得這麼慌? 朝如青絲,暮即成雪,白髮呀!你用甚麼偏方? 這麼早地出現在我頭上。 棄我而去,昨日荒唐,悔悟呀!你來得這麼慢, 你以前躲到那裡去流浪。 我的夢想還沒有實現, 我的惆悵呀無限無限! 我的眼呀望穿, 我的心呀撩亂, 恨不得用一根長繩拋向天上, 拴住那向西飛奔紅紅的太陽。 仕途已無望, 卸甲以歸鄉。 如果時間能夠重新迴轉, 我的人生一定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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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一條線
繪畫創作對我而言,是我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從繪畫創作中,能展現出自我的生命力,並將我個人的思維以繪畫的形式延伸內在生命的觸角,所以在繪畫創作中,我找到自己的方向而樂此不疲。從小在對世事尚懵懂無知的時候,對繪畫的喜愛,即在我內心萌芽,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繪畫的興趣不曾稍減,它更成為我鬆脫心靈羈絆,舒解人生苦痛的門徑。 藝術創作離不開對現實生活的觀照、對生命情感的投注,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有現象自然的襯景描繪,也有心靈「移情」的交感聚射。在探索與創作的方向上,既是視覺上的理性對待,也是精神上的感性眷戀;此外,不同的環境場域提供我迥遊冥思的比較空間,包括思想態度的面對與哲學靈思的啟悟等。在我創作生命的座標上,以宏觀的理性思考作縱的開掘;以微觀的感性領悟作橫的品嘗。讓情感自由地滲透在創作的空間裡,並與現實生活作聯繫。 繪畫創作是藝術家透過內心的詮釋與抒發,將自己的創作觀念和情感表現出來。是一種生活的延伸,也是外觀與內省之間的感受轉化。我在作品裡傳達自己的意識,也以自己的作品來反向思索自己本身對生命的感悟。其實使用素材十分平易,表現手法也沒有高亢激情,試著「尋找一條線」:是自己畫的能力,表現自我的,情感抒發的,隨心所欲,任我行之態。拿到四海皆可行。 「創作這東西讓人覺得自己永遠處在岸邊」因為每做到一個部分,都不知道下一個部分能不能繼續做「因此,一但有了一點安全感,就要為自己打破自己的安全感,安全感對於創作來說是個死角」對於自己的生命,光是等沒有用,必須action。視野是一種吸收的媒介,讓它將生活轉為一種態度,令自己的心靈跳躍;深呼一口氣,感覺風的存在,跳脫固有的界線思維,從不同的角度觀察體會,藝術無所不在,只要你熱切渴望,將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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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會吧,吾愛!
x 2006,夏,悶熱,悅納,淡淡憂愁,在寧園,29 個寒暑,情緣難了,怎堪生別離?太匆匆,驀然回首,林梢晚來風,幾度夕陽紅?相聚時難別亦難,夢迴斷腸,斯人獨憔悴! 由山灶而安岐而寧中,從泥土路而水泥鋪面,一貫的誠篤厚實,融向側門引入寧園,29年的步履踟躕於道上,徘徊於鄉野學堂的歲月,那般自在的呼吸,自由伸展精神的羽翼。 160位愛心媽媽的凝聚,55位同仁的朝朝暮暮,或燦然而笑,或默契而相視,或無償相扶持,或無心相碰撞,或無私完成任務。那些在寧園紮根的日子,為何總是特別甜蜜? 如果來寧園只是偶然,那揮別寧園又豈只是一個偶然所能道盡?一股交織著怡然、盎然、悵然、黯然、默然的起伏情愫,湧上心頭,在午夜夢迴裡,從國小部教室,盪到國中部教室,最後回到輔導室。依稀之間,織就了我的生命之舟,彷彿在此尋得了我的人生避風港。於今,2006年8月1日,那一天以後,熟悉的一切,忽然變模糊了;我匆忙從心底翻箱倒櫃,想找回過去29年的教學檔案、隻字片語,掙扎著試圖把模糊的影像拼湊個激濁揚清,再複製成我熟悉的一切,可是任憑我再如何努力,用再多方法,也無法恢復舊觀。於是我悵然失措,繼而黯然神傷,最後默然無言,悔悟自責! 我的內心世界,儲存著那108個教育我的個案,讓我可以從每個小生命的縮影,綜觀到大社會悲歡離合的真實人生。猶記得:深夜敲門的家長,透過電話傳來哭愴無助的老人家、負氣出走的青春少年兄、為情所困的春嬌志明,與老師鬥法的慘綠少年心,圈住我,串成輔導之愛,那般酸甜苦辣的感情,一幕幕,閃過了29個年頭,有如一杯濃烈香醇的高粱,又像是沁入心脾的寒冰,催化成我內心裡的不捨與不忍。 土堤坡,竹林下,吾愛,那是我每天與妳殷殷細語,交換祕密的地方。在妳的包容下,在此珍藏著天真活潑的童稚話語,悅納少年囝仔的體貼心意,傾聽同仁希望精益求精的心聲。 一屆一屆的畢業生,一代一代的新鮮人,有如一張一張的網頁,在心底電腦,串聯成多元的情深意濃。網路部落格裡,擁有我的寫真;校園留言板,儲存著妳的烙痕。 手機來鈴又響了,是那位頑皮的女孩?還是遠方突如其來的校友?想要向我真情告白,或是委託服務?我接了一通又一通,一一向他們數說寧園的好,與大家分享我在寧中的點點滴滴,那不悔的歲月,怎堪與背負所有寧中人四十載的寧園相比?校園裡的旭日與夕陽,抓得住我的心意,年復一年羈絆了我的身影。當年豪氣干雲,為執著教育志業獻出了我的青春,然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吾愛,我為妳情消意瘦,心甘情願的被折損了,只因為不捨與不忍,挽住了我心底呢喃。 機遇不對,竟然無法在吾愛的懷裡,用我的圓融身影,瀟灑別離;於今,竟是轉換跑道,找尋仙履奇緣似的天使之城,為她點燃另一個愛之夢想。 金寧鄉親,溫厚而有人情味,家長們的熱情呼喚,把我絆在寧園29年,而我自以為教好你的孩子,是我生活的唯一,是我對你的神聖使命! 寧中小由草創到成長、茁壯,是經由老校長們精心擘劃的成果。在寧園的日子,受到無私指導,他們是金門教育的開拓者與奉獻者,奠定了今日寧中榮光的宏偉殿堂。他們是: ◎呂水涵—草創時期的校長,一位溫文敦厚的長者。 ◎蔡世炎—闢建操場完整校園規模的校長,一位獎掖後進不遺餘力的長者。 ◎李養盛—把我引進寧中門的校長,一位關懷生態美化寧園的長者。 ◎翁志勵—把我推向輔導工作的校長,一位風趣中見剛柔的長者。 ◎陳昆仁—支持我建構輔導園地的校長,一位善於勵精圖治的長者。 ◎鄭啟超—鼓勵我邁向輔導專業、發展特教的校長,一位廉潔自持的謙謙君子。 ◎楊清國—指導我發展輔導特色的校長,一位儉樸好學重視生命教育的長者。 ◎王世宗—放任我建立輔導新體制的校長,一位善於統整資源促進健康的長者。 ◎楊瑞松—寧中第一屆校友,返回母校的第一任校長。 寧園一代一代的幼苖,欣欣向榮,是經由無數老夥伴們胼手胝足,努力耕耘,用心灌溉的奇花異卉。當我在教學園地裡,經過新手上路,到漸入佳境的心路歷程;當我陷入教學瓶頸,或為個案問題而充滿無力感,挫折困頓之際,都仰賴老夥伴溫馨的話語,伸出援手,終能迎刃而解,苦盡甘來。協助我成長的老夥伴有:許長水、楊國治、李沃植、鍾政枝、翁享福、翁炳賜、陳振坤、許永傳、王先鎮、吳金水、許恩典、歐陽秀鴛、周成榮、蔡輝榮、王雅容、李贊發、林振山、楊春木、黃團美、石朝木、楊炳文、翁福成、蔡回淵以及一些失聯的老朋友。正當智慧圓融、處於人生巔峰之際,教學經驗最豐富時刻,他們卻選擇了急流勇退,把「百年樹人」的精神標竿長駐在寧園的每一寸沃土上,犧牲自己,成全後進。老夥伴的精神召喚著我,向晚的斜陽,止不住的晚鐘,加入退休俱樂部的時機越來越近了! 寧園的校友,在楊瑞松校長的登高一呼下,應諾而聚,因情而永結同心,串聯成金門地區第一個國中校友會的建制。有了校友們的支持,回娘家的次數就增多了,每逢1212就有多少似曾相識的校友,久別重逢,或載譽而回,或事業有成,或輝煌騰達,或貢獻社會,匯成寧園人的奮鬥史! 感恩的四十歲,猶如一個人在遭逢生命中無數的轉折、變化,累積相當程度的歷練,圓融為智慧,生活態度與價值觀,就多了一份穩重、踏實,多了一些果斷、和諧,能對過去一路走來的披荊斬棘,產生敬重之心;對伴隨所有寧中人成長的人事,多了一份感恩惜福之情。 邁入不惑之年,寧中由成長而茁壯、成熟,對寧中人的啟發,不只在知識與技能的向外開拓,更要追尋內在智慧、品德與靈魂的昇華,為自己留下人生最值得紀念的痕跡,也為萬代不朽基業立下穩固磐石! 美好的仗已打過,再多的功績也如曇花一現,閃爍,燦然,結束! 再會吧,吾愛!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的悲歡離合總是難免,唯有祈福,永續的四十年,永遠的寧園! 李錫南寫於瑄鐸園2006.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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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雖然文祥已去世,不能和陳家阿鳳結成連理,就誠如阿狗嬸所說,是李家沒有福氣,能怪誰呢?但是,秀秀必須遵守當初的承諾,不能以任何理由為藉口來否定這門親事。即使他有這種想法,但面對秀秀對這件婚事的排斥和抗拒,以及深恐再發生任何意外,來福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世代務農、忠厚老實,一向講誠守信的他,不知要如何向陳家開口。短短的幾個月內,他承受喪偶與喪子之痛,又狠心把小女兒送人做養女,讓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瀕臨破碎的邊緣。倘若再逼迫秀秀去遷就這門婚事,萬一再讓她想不開而走入極端,除了必須承擔所有的罪過外,自己勢必也是這個家庭中的罪魁禍首,這是他不願見到、也不能承受的心裡負荷……。 秀秀和父親發生爭執拿起農藥想自殺的那一幕,看在阿狗嬸眼裡,仍然心有餘悸。她做了半輩子媒人,促成的姻緣無數,發生這種事卻是頭一遭。要一個十三歲大的小姑去換大嫂,卻也是她平生的第一次。當初想促成這段婚姻時,村人就罵她:「夭壽,想要害死囝仔嬰!」今天,若是秀秀真的自殺身亡,村人絕對不會原諒她的。因此,她考慮再三,還是請他們兩家另請高明吧,她決定不再淌這池渾水。 然而,媒人能做一半嗎?倘若真是如此的話,勢必得不到雙方家長的諒解。幸好,陳家經親友勸說和曉以大義,為避免再度發生類此不幸事件,決定和李家解除婚約。況且,他們的女兒並未過門,將來依然可以另尋婆家,如果當初不幸進入李家門,現在已成為一個可憐的小寡婦,這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雖然三十歲的兒子生性較憨厚,但如果娶回一個思想早熟、叛逆性又大的小媳婦,是否能適應他們的家庭?是否能讓兒子幸福?現在的社會已異於往常,結婚沒多久又落跑的小媳婦時有所聞,被台灣兵誘拐的情事也屢見不鮮,寧願讓兒子遲一點結婚,也不能娶一個必須時加看管的小媳婦。萬一娶回家又讓她落跑,陳家的顏面勢將盡失,還不如退一步,一則心安,二則海闊天空……。 秀秀獲知陳家要解除婚約的事後,簡直喜出望外,要不是父親重信諾,這件事應該由他們提出才對。因為自始至終,她一直反對這門姑換嫂的婚姻,甚至不惜以死來逼迫父親讓步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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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祂總說天上悶煞人,不好玩,不如祂南贍部州的福爾摩莎,風光明眉,鳥語花香,是人間仙境。祂常說:「何必往生天國,也不必求往西方淨土,只要在福爾摩莎住個一年半載,保證你不想升天。」祂總勸人家有機會應去看看,每次講得活靈活現,讓祂們好生羨慕。 有一次,祂們很好奇的問:「福爾摩莎真有那麼好嗎?難道我們住在凌霄殿還比上?」 「不是老孫吹牛,」祂抓耳搔腮,拔了一根猴毛吹了一下,然後說:「當然不如。天庭有甚麼趣味啊!一點都不好玩,沉悶得很,那像福爾摩莎熱鬧、刺激、酣暢,最合老孫的胃口。那裡甚麼都有,有聖賢,有豪傑;有孝子,有賢孫;有騙子,有賭徒;有娼妓,有豔婦,可說盡人世之大觀。那裡像我們天堂,個個都是仙聖,一板一眼,一點趣味都沒有。」 兩位童子聽得幽然神往,呆呆的出神,齊聲嘆道:「人世間有這麼好的地方,簡直快樂笑神仙了。」 「當然要笑啊!怎麼不笑?兩位有所不知,神仙不可貴,人才可貴,」孫悟空想到以往還沒稱聖的日子,他上天入地,能力完全可以發揮,可說猴盡其才了,不禁洋洋自得,繼續說道:「不瞞兩位,福爾摩莎是我的最愛,最近有人在那邊開課,傳授治國的方法,領導的才能,廉能的秘術,騙人的方法。不是老孫吹牛,這些都不夠看,我只要拔幾根猴毛,滿地都是猴子,各地都有猴戲,以老孫的能耐,那有騙人一百多次,人家還不信的,騙術未免太差了吧!」 「以大聖的能力,凡愚之人,那能躲得過您的眼睛。」 「不是老孫誇口,我的七十二變怎麼樣?今天有人學了十八套武藝,就以為不得了、了不得,豈不知天外有人,人外有天。」不過,祂繼續說;「我是一個直腸子,看見妖魔鬼怪,就火冒三丈,要給他們好看,我跟他們真刀真槍,幾時騙過他們,所以我的七十二變,沒有一招是騙人的,這就吃虧了。」 「大聖,吃虧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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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心
寒風刺骨,今天如往常一樣,八點多才到家,早已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啦!回到家,看到爸媽安然的或坐或躺的在沙發上看電視,於是打過招呼後,便迫不及待的,三步併做兩步的衝到餐桌前,滿心期待的掀開桌蓋,心想,不知有什麼美味料理正在桌上等著我品嚐!誰知,映入眼簾的,竟是空無一物的畫面!天哪!難得回家吃晚飯,爸媽竟忘了留菜給我啊!於是我馬上衝進客廳去問個明白!媽媽看著電視的眼睛依然不願離開,懶懶的說:「擔心什麼!我怕你回來東西都冷了,所以全放在保溫鍋啦!」我頓時安心了下來,那心中無比的雀躍實在是言語無法形容的!「媽媽我愛你!」當下我便大聲的「奉承」著,期望媽媽可以了解我心中無盡的感謝。 然後我馬上衝到保溫鍋前,小心翼翼的打開鍋蓋,看到那疊得高高的盤子,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一盤一盤拿出後,環顧菜色,嗯!真不錯,都是我喜歡的菜色。忽然驚鴻一瞥,啊!那一盤,不就是麻油雞嗎?天哪!那正是我這幾天,天天日思夜念,誓必要吃到,否則絕不善罷甘休的「媽媽牌」拿手佳餚啊!真是知女莫若母啊!「媽媽!我更愛你了!」我又忍不住再次宣揚我的媽媽的愛意了。媽媽探出頭,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沉醉在她心愛的電視連續劇裡頭。 事不宜遲,我馬上滿心歡喜的,夾起一大塊麻油雞肉往我嘴裡一送,果然!肉嫩鮮甜,一咬下去滿口清香溢出,哇!我真是太幸福了!再從盤中夾起,咦!這不是雞心嗎?每次都要和妹妹搶半天,非爭個你死我活不可也要到手的雞心,怎麼會安然無恙的在我手中呢?開口大聲詢問了媽媽,原來是妹妹早已出門,去和朋友吃晚飯了。哦~~那爸呢!爸爸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啊!媽媽笑呵呵的說:「你爸說要留給你,等你回來再吃啊!」我心中一陣莫名感動,平時父親總是不茍言笑,不善於表達他對我們的愛,總是以斥責代替關心。此刻,我不禁心頭一熱,我衝到客廳門口,探出頭,大聲的說:「爸爸,謝謝你!」不只是為了這美味的食物言謝,更為了從小到大的關懷與愛心,大聲的表達我的感謝。我知道,那滑過喉嚨,吃進嘴裡的,不只是美味的滿足,更是早已滿溢出來,會令人回味無窮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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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啟發
野口英世先生出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日本。在他1、2歲的時候,由於母親的不慎使得他的左手掉入了燒紅的煤炭當中,而事後又因處理不當,他左手的手指和手掌從此連了起來。在他的小學生涯中,由於他的左手以及家裡的貧窮,在學校常常被同學欺負,成績不是很好。在一次的作文—我的母親,他意外地獲得100分,那天沒有被欺負。於是他認為只要努力用功就不會被欺負,他的成績也開始突飛猛進。在他的高等小學生涯,他挨家挨戶地詢問畢業生是否有課本,最後他一張張地收集成冊,他的成績始終維持第一。本來的夢想是要當老師,但因左手的問題而無法如願。後來他決定考醫生,在他20歲的時候順利考上醫生,成為日本史上最年輕的醫生。但在他得知他的左手並不能得到病人的信任時,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最後他又發現了一條路─研究細菌學。在他的一生中,充滿了許多挫折,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喪氣,反而越挫越勇。 有一則笑話相當傳神:甲生:「剛剛的考試好難,我都不會寫,所以交白卷!」乙生:「我也都不會寫,而直接交白卷!」甲生著急的說:「完蛋了!老師會不會認為我們兩個作弊!」 上則笑話雖然是一則反諷的笑話,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還是有機會見到此類的學生,他們或許不至於抱得鴨蛋歸,總可猜對一兩題,運氣不錯的話,還可猜到一、二十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在學習方面一定出問題,需要有人提供有效的學習方法和策略。真人真事改編而成的漫畫書野口英世,最具有說服力,四肢健全、頭腦正常的學生,閱讀之後,應該沒有拒絕學習的理由吧! 「適當的學習,大多由自制和自我訓練養成;而壞習慣如野草,要隨時拔除!」——單明尼的名言可為學習的態度做一個正確註腳。有智慧的老師在指導學生學習時,記得協助學生: (一)學習首要找尋心的方向——認識學習目的,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理想的學習態度。 (二)做個學習的好舵手——了解自我的學習習慣。 (三)養成正確的學習習慣與態度,把握學習時機,訂定適當的讀書計劃及環境。 (四)有效的學習方法,好的學習會產生的良性循環,找出重點,克服學習困擾,樂於學習,分享學習的優點,改正學習的缺點。 (五)學習興趣的培養,利用有效記憶法學習,運用學習的好幫手——工具書。 (六)學習上的應用——善用資源增進學習。 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適合自己正確而有效的學習方法,迎向學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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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線裝書
給本科生上課,念念不忘的是交代他們趁在校之便,接觸一下線裝書,即便不想看或看不懂,到古籍部去翻翻也好,不然,連線裝書為何物都一無所知,似有負于中文系學生的聲名。我們的同學畢業之後,不少人將到縣以下的單位去工作,由於條件的限制,恐怕有的同學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線裝書了。對每一屆的學生我都這樣說,但是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我接觸線裝書,始于高中,祖父有不多的幾冊古書,出於好奇,翻過。但是,等到我上了大學,比較懂得讀書之後,再去尋找那幾本線裝書,問大人,說已經毀於大亂的年代。每想起此事,往往悵然久之,又無可奈何。記得我還到過廈門市圖書館翻過《廈門志》,因此還寫過一篇小文,發表在中學生自編自印的刊物上。大學四年及剛出來工作的頭幾年,缺乏安定的讀書環境,蹉跎了許多美好的時日。1977年,中華書局開始影印一些古籍,如胡刻本《文選》,雖然不是線裝,大約為了節省印張,每頁又分上下兩欄,但原貌可見。我從教的那個縣只到了兩部《文選》,被我購得一部,至今憶起此事,乃然有點得意。稍後,一些古籍書店的書也慢慢解禁。我在中學當校長,為這所學校購得影天一閣明代方志中的數種(線裝),自己也買了一部六十年代的影印本《四庫全書總目》。當時揚州古籍書店還有一部百納本二十四史,售價二百多元,我向上級打了報告,未獲批,悶悶不樂數月。 較大量地閱讀線裝書是在我讀研究生之後。七十年代末,我成為段熙仲教授(1897-1987)的研究生。段先生二十年代畢業于東南大學(後更名中央大學),以治《公羊》、《儀禮》、《水經》名世。此後,我經常出入南京圖書館古籍部。古籍部只有四張桌子十幾個座位,三面擺滿常用的古籍,不少是線裝書。不在架上的線裝書,只要遞上索書單,連索書號都不必寫,工作人員馬上就會為你取書。閱覽室外邊的過道,還有一只熱水壺,兩張茶几四只靠背椅以供小憩。段先生其時正在點校楊守敬、熊會貞的《水經注疏》,師生倆天天早出遲歸。先生到時,常常和我小聲聊幾句,交代我找那些書讀,這些書又有什麼特點。有幾天,段先生的座位空著,我去赤壁路看他,感冒了。他說,唐(圭璋)先生要他幫忙核對一條《太平御覽》「鬱孤台」的材料,只好讓我代找了。唐先生比段先生小三四歲,但身體差些,基本不出門。段先生還說,《太平御覽》在哪個角落,材料在第幾卷。我按照先生的指點,很快就查到了(後來,唐先生的《讀詞雜記》用了這條材料)。 我離開南京,最捨不得的南圖的古籍部;我來福建師範大學工作,對我最有吸引力的地方也是它的圖書館古籍部。隨著文化教育事業的大發展,有二百萬冊以上藏書的圖書館日益增多,但是,有二十萬線裝書的圖書館似不會再增加多少了。師大的圖書館是目前擁有二十萬線裝書的圖書館之一。二十多年來,我絕大多數的科研成果都和這個圖書館的古籍部有關,我絕大多數的學生學位論文也與這個圖書館的古籍部有關。早些年,線裝書是可以借回家的,非常方便。後來為了保護古籍,不讓借了,非要蹲在圖書館查閱不可。這種規定本無可厚非,但是一碰上寒暑假,麻煩也就更大了。圖書館館長和古籍部主任,都知道我的惜書,而且是真正想讀一點書的人,隨著年歲的流逝,資歷漸深,因此常常特許我把某些線裝書借回家,每次我都按規定的時間歸還,有著很好的信譽,這樣下次再借,也就不難了。借出來的線裝書,也時常與我的學生共享。感謝師大圖書館二十多年來對我和我的學生們提供的方便,感謝古籍部的朋友們多年來付出的勞動。福建省還有一家公共圖書館線裝書也頗豐,早年我到那兒讀書,也遭受過冷遇,當時我要求借閱一部六朝的集子,遭到嚴拒,過程就不必提它了。我現在給學生上課,常以這件小事為例勸告他們,不論到那個圖書館的古籍部借閱線裝書,都是耐心,不要耍小脾氣,也許管理者也有難處,慢慢調整關係,以後看書就不會那樣難了。 在讀線裝書的過程中,我也結交了許多師友。其中兩位是不能不提到的,他們的古道心腸,多年來一直令我感動。一位是臺灣大學的沈冬教授,沈教授是近代名人沈葆楨的後裔,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我們是1999年在泉州市召開泉州學研討會上認識的。大家談起古籍,我說起年前在臺灣見到的某些古籍,大陸很難尋覓,例如明代高木秉的《高漫士嘯台集》(成化本)等。沈教授讓我把書名開給她,回臺灣後再幫我找。大概一個多月之後,我收到了上千頁A4的影印本還有一封信,說她讓助手印了三部書,如果有其他需要,還可以來信。初次見面,就給予我這樣大的幫助,不用說複印費和郵費,單說查找資料什麼的,也得耗費許多的時間和精力。另外一位是復旦大學的蔣凡教授,蔣教授是福建泉州人,比我年長好幾歲,屬於師輩,交往的時間久些。蔣教授研究領域較廣,視野開闊,曾點校過閩人梁章鉅的《三管詩話》,十餘年前我撰寫《福建文學發展史》,對梁氏著作亦有所涉獵。福建師範大學圖書館藏有梁氏的《長樂詩話》,待到我想要借閱時,已有目無書,讓人十分掃興。我見到蔣教授時,也抱怨給他聽。蔣教授說,梁氏此書手稿藏於上海圖書館,他可以去試試。「試試」什麼,蔣教授沒說明。過了一些時日,蔣教授郵來了親手所抄的《長樂詩話》兩冊,豎抄,繁體。他說,為了保存原貌,異體字甚至錯字乃一如其舊。他還說,抄畢後又校過兩遍,原稿一些誤植、脫、衍之字,他認為有問題的,已隨手用紅筆注於其側。因為了我的一句話,蔣教授在上海圖書館足足蹲了一周的時間。惺惺相惜,沈冬教授、蔣凡教授所做的,我能做到嗎?我常常捫心自問。後來,一些海內外的朋友因為在當地找不到所要的線裝書,讓我替他們想想辦法,只要能做到的,在通常的情況下,我也會盡力去做的,雖然不可能做得像沈教授、蔣教授那樣好。大家都是讀書人,能讀到自己想讀的書,是一種快樂;朋友信任我,也是一種快樂,更是一種緣分。 二十多年來,我也添購了少許線裝書,可能有二百冊吧,主要是為了使用,故沒有什麼善本秘笈可言。家裏還有一本很特殊的線裝「海內孤本」,那就是祖父毛筆正楷手書的家譜。由於我是長孫的原故,家譜傳到我的手中。這也是祖父留給我的唯一遺物。這部家譜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能躲過劫難,真是萬幸!封面上寫著「木本水源」和「穎川陳敬福堂」十字。根據這部手寫的線裝書,我才得以知道我的家鄉在金門烈嶼(民國三十四年父母的結婚證書上父親的籍貫諧音寫作黎嶼),才知道烈嶼還有康熙以降數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祖先的墳塋。2005年元旦,世界金門人日,我在金門所作的講演題目就是家譜封面上的「木本水源」。 線裝書的長處,一是字體大,對四五十歲以上「視茫茫」的「老人」來說,不戴花鏡就可看得分明,不像某些排印本為了節省成本故意排小號字,密密麻麻一大片,未讀已經感到吃力。線裝書,豎排,捲起來一手可握,邊看書還可以用另一隻手邊端杯啜茗。線裝書,一律的繁體字,頗存古雅,對像我這樣的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者而言,更加親切。詩人余光中說兩岸「字分繁簡」,是就當下一般出版物而言,而兩岸分藏的線裝則一概是繁體——兩岸相同的不僅僅是節氣,書亦同源矣。線裝書往往分冊裝訂,一部書可分若干冊甚至十數冊、幾十冊、上百冊,每冊都比較輕,不像現在大部頭的精裝書,賊沉,閱讀時非得擱在桌子上、非得保持一種正襟危坐的架勢不可,累。線裝書中還有少量名人稿本,我曾經寫過一篇《讀稿本之樂》,發表在中華書局的《學林漫錄》上,大意是說讀古人的稿本,如與古人面對著面,減少了隔膜,一下拉近了時空,感到特別親近,這種感受是閱讀現代書刊難以體會到的。 各人的經歷不同,職業不同,愛好不同,不必強求大家都來讀線裝。但對我個人而言,讀線裝書則是一種美好的人生享受。夜深人靜,倚在客廳的一角,沏上一杯淡淡的、溫溫的綠茶,捲著書卷,既無電話鈴之擾耳,也聽不到戶外高車大馬之喧囂,不覺悠悠然忘乎老之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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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如果你要我嫁給陳家桂寶,我就到天堂見母親、找哥哥!」秀秀已失去了理智,轉身就往堆放農具雜物的小房間跑,順手拿起一瓶農藥,正在扭轉瓶蓋時,來福適時趕到,快速地搶下她手中的農藥瓶,緊緊地把她抱住,而後老淚縱橫、驚慌地大叫: 「秀秀,妳不要這樣!妳不要這樣!」 阿狗嬸也驚恐地來到秀秀的身邊,不停地安慰她說: 「這又何苦、這又何苦呢?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千萬不要想不開、做傻事啊!」 秀秀伏在父親的胸前,悲傷嚎啕地痛哭著,彷彿有滿懷的委屈待發洩,要哭碎父親的心才甘心……。 看到孩子悲痛的啼哭,看到孩子傷心失望的情景,來福心在滴血,愧疚的淚水直流,秀秀如此激烈的反抗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似乎只顧及到對別人的誠信,卻置子女的幸福和生死於不顧。難道是被誠信這兩個根深蒂固的字矇蔽了自己的良知?還是想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成為傳統下的犧牲者?如此之徒,怎能配稱為人?怎能配為人父?倘若不是他搶先一步,快速地奪下秀秀手中那瓶農藥,或許,此時已是天人永隔,一個無法彌補的憾事就此發生。任無情的時光走遠,任歲月腐蝕他的身軀,世人也難以寬恕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第五章 秀秀為了不願成為傳統的犧牲者,欲服農藥自盡的消息很快在村裡傳開了,村人莫不同情她的遭遇。來福為了娶媳婦而犧牲女兒的不當做法,自己的確也感到無比的羞愧。仔細地想想,當初他是不該擅作主張,促成這門婚事的。儘管他純粹是替兒子著想,但卻硬要把一個發育尚未完全的女兒,嫁給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倘若不是他反應快,一旦讓孩子做出不能挽回的傻事,他怎能對得起死去的春桃。 可憐的孩子為了爭取自身的權益經常挨罵挨打,天下父母心啊!他實在不忍心如此做。但孩子倔強的個性和據理力爭的姿態,讓他難以忍受,也因此而喪失對子女應有的包容和慈愛。每次懲罰過後,內心就不停地掙扎和反省,然而又有誰知道,打在孩子的身上,則痛在他這個不中用的父親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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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天庭會議討論了很久,根據文獻記載,大約四、五個小時,作成一致的結論,所謂「眾議僉同」。 (註九):白靈的詩:聞慰安婦自願說。出處同註二。 第四十章 不會作天莫作天, 擅改天命向人間; 是非只為驗真愛, 任由好運幾多年。 這是一首天籤詩,透露天府的秘密,現在資訊發達,信息傳播很快;況且天庭也有深喉嚨,常常不自覺的由乩童爆料。這是否政治乩童透露出來的,已經無從查考。 這首詩也有怨刺,有國風之旨,可能要煩考據家闡明微言大義了。 上天只為了驗明真愛,更改天命。那些自稱本土的人士,都說自己愛福爾摩莎,懷疑別人不僅不愛,還要把她掠賣。因此,玉帝特別多給四年,讓他無悔的愛;愛不只是口說,愛不是欺騙與謊言,愛不是割裂與鼓動族群的仇恨,愛是要使政治清明,人民幸福,安居樂業,和睦相處,為了共同的願景,不惜犧牲奮鬥。 為了更改天命向人間,玉皇大帝確實傷了一翻腦筋,祂想:「怎麼辦呢!明明只有四年的天命,現在要再延四年,」祂搓搓手,在凌霄殿裡苦思,忽然想到這次的決議眾志僉同,祂手一拍,說:「有了。」馬上找人傳旨老君。 太上老君奉了御旨,回來想了老半天:「這事關係匪淺,事涉玉帝,到底交誰去辦比較妥當呢?玉帝既開金口,切不能等閒視之,更不能把問題搞砸,否則玉帝怪罪下來怎麼得了?」他左思右想,只有煉丹的兩位貼身爐童,追隨了幾百年最為可靠,老君就派了兩位爐童到下界。兩位童子初次到人間,目迷五色,左顧右盼,迷離惝恍,一切很新鮮,覺得比天上好玩得多,怪不得孫悟空每次下臨都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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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媽媽愛唸經
為了孩子的體能發展,每天下課後,母女就先到社區旁的公園玩個半小時才回家,讓孩子先活動活動筋骨,晚餐才會吃得多。我這個做媽媽的,年幼時,白天和鄰居小朋友在外頭辦家家酒、跳橡皮筋,晚上在家裡,就會被媽媽要求功課作好就多背唐詩宋詞,學生時代迄今,可以有稍稱順暢的文筆,都要感謝這段學習過程,為人母後,為了讓孩子也能對中國詩詞之美有所領略,因此,邊追著孩子在公園跑步,邊嘴裡唸唸有詞的背誦平日朗朗上口的唐詩。孩子不背沒關係,至少她是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學習效果如何,我也不強求,因為,只要她哪一天有興趣了,自然會央求著媽媽一起讀的。 一天傍晚,有位阿嬤看我與孩子的互動,覺得有趣,走到我身邊來聊天,然後,提起我家隔壁社區每週三晚上有讀經班,有老師免費帶孩子讀四書五經,初時她家的小孫子也沒興趣,就在教室內團團轉,甚至帶著玩具去玩,久了,孩子也感受到學習的快樂,每次上課都會主動上台背誦。我一聽,大為驚喜,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沒能早點知道呢?這一週,母女倆用過晚餐,就來到讀經班報到。一打聽,才知道這堂課是本學期最後一次上課了,暑假讀經班也會休息兩個月,哎!還要等過完暑假,真是不好玩,可是,這一堂課的時間,看女兒無法安坐在座位上,心裡也多少有些擔心,一小時的課程,這小妮子可不知道坐不坐得住。 好不容易渡過了長長的暑假,第一天開課,我特地帶了鄰居的孩子一起去,希望透過同儕的互動,能讓女兒更快進入狀況,誰知道鄰居的小孩更坐不住,每十分鐘要跑廁所一趟,真是讓我後悔極了,連帶女兒也不肯聽課。第二堂課開始,看著女兒還是無法專心聽課,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等下課,一聽到老師宣佈下週再見,竟然就往教室外衝,跑到這個社區內的兒童遊戲區,快樂的溜滑梯、吊單槓,迥然不同於剛才上課時一條懶洋洋的蟲,這會兒可是條活蹦亂跳的小小龍了。我很困惑的留在教室內請教老師,為什麼其他來上課的小朋友,都循規蹈矩的跟著老師背誦,我家寶貝完全進入不了狀況,老師大概看多了我這種心急的媽媽,她安慰我,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而且這邊很多小朋友一兩歲就來上課,已經都讀兩年了,所以,不要羨慕別家小朋友的表現,只要耐心的陪著孩子,有一天就會看見孩子的表現。 一個月過去了,我看不到孩子上台的意願,甚至偶而上課還爬到媽媽身上要求抱抱,我又請教讀經班的老師,為什麼我每天晚上都帶她背,她也可以背的很流利,可是,來到讀經班就是不肯上台,媽媽從小開始就上台演講、朗讀,怎麼孩子和媽媽差異這麼大呢?老師這次個別留下小傢伙,對她心戰喊話,要她下一週一定要上台背誦。不知道是孩子真的學習意願有了,還是老師幾句話發揮效果,隔一週,我家這個小妮子竟然第一個衝到台前,我心裡暗自捏把冷汗,心想這一次的【論語】要背的句子很長,不是背很熟,要是老師個別驗收可就糗大了,哪知道我這個媽媽多慮了,看她搖頭晃腦的在一群小朋友中背誦著,我感動得快要掉眼淚了,恨不能馬上打電話給家族裡的每個成員,跟大家分享寶貝竟然主動上台了。下課後,我除了跟老師致謝外,也提及我每天帶孩子讀經外,也都會有故事的分享,而且,是孩子想聽什麼,我就必須馬上編撰內容,她曾出了【想聽】這個故事的主題,媽媽就聯想到住在天上的雲小孩,要雲媽媽猜猜她最想聽什麼聲音,雲媽媽說:北風爺爺吹過山谷的聲音嗎?因為冷冷的天氣,躲在溫暖的被窩,是很享受的事情;雲小孩搖搖頭,媽媽又猜,是秋天王子吹過稻穗的聲音嗎?金黃色的稻穗是人們在這一季最喜愛的顏色;雲小孩說:媽媽,也不是,再給你一次機會喔!雲媽媽說:啊!我知道了,夏天荷花開的時候【啵】的聲音,就像媽媽親吻你的臉頰一樣美好。雲小孩頑皮的搖搖頭,媽媽,你都猜錯了,我最喜歡春神來了的時候,她帶領我們雲兒變化成小雨滴,滴滴咚咚的掉在泥土裡、河流裡,我們一起唱著【小雨滴,滴答滴,滴到快樂溪】。所以,雲小孩想聽的聲音,原來就是自己要去親身經歷感受的事情喔。 簡短說完故事,老師熱情的邀約我以後每次上課,上台說個故事給小朋友聽,讓讀經班的孩子們更喜愛這個學習環境,乍聽此一邀約,我竟然有些惶恐,害怕自己非科班出身,講得不好,會給讀經班老師帶來困擾,沒想到老師仍表示先試一次看看,如果孩子們喜歡,也許會讓來讀經的孩子收穫更多,我想到讀經班老師每個都是義務職,我來到這裡,已經讓孩子多一個學習的管道,能有機會回饋,也是一種福氣,所以,點頭答應接受了這個邀約,也用心擬定了一季活動和故事的進度表。 每週三的讀經班,除了有我這種不看八點檔連續劇的媽媽,也很多是阿嬤帶孫子女來,無論大人小孩,大家都愛上這個不同於學校的學習的環境,也很多來讀經的大哥哥大姊姊們(都讀小學)在今年參加會考後,順利通過測試,都有機會戴上小小狀元帽。沒有望女成鳳壓力的我,在這裡透過婆婆媽媽們課後的分享,讓我在親子關係的經營上獲益良多,也藉由故事的分享,每個孩子看到我都會開心的打招呼:【曾媽媽好。】現在我這個自許快樂故事媽媽的人,不僅只在睡前講故事給孩子聽,也擴展領域到讀經班說故事給更多小朋友聽。女兒看媽媽到讀經班竟然比她快樂,很真心的告訴媽媽:馬麻,我覺得妳這個婆婆媽媽比我還愛讀經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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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非橋,愁眠非山
事象三:在宋人鄭虎臣編的《吳都文粹》,明人錢穀編的《吳都文粹續集》,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等三部文獻裡,只收有張繼的〈楓橋夜泊〉,張祜的〈題楓橋寺〉,和杜牧的〈懷吳中馮秀才〉等三首有「楓橋」二字的唐詩。但張繼的詩原本無「楓橋」二字。而杜牧的詩,內容全同張祜的詩,前人已疑為張祜的作品(張、杜是好友,互有唱和)。故實際上僅有張祜的「長洲苑外草蕭蕭,卻算遊程歲月遙。惟有別時今不忘,暮煙疏(一作秋)雨過楓橋。」一首,有「楓橋」二字。 以上三個客觀事象,似可說明一個可能的事實,即:張繼當年船泊松江時,蘇州城外還沒有出現一座名為「楓橋」的橋,詩中的「江楓」,就是指「松江岸邊的楓紅」。因為,「江楓」是個極普通的複合名詞,跟「山蕨」、「河豚」、「岸柳」之類沒有兩樣。又,「江楓」在古典詩詞中常見,例如與張繼同代的詩人中,劉長卿〈秋杪江亭有作〉的「寂寞江亭下,江楓秋氣斑」、〈花石潭〉的「江楓日搖落,轉愛寒潭靜」、〈登古吳城歌〉的「天寒日暮江楓落,葉去辭風水自波」。錢起〈江行無題〉的「停船搜好句,題葉贈江楓」。郎土元〈送李敖湖南書記〉的「入楚豈忘看淚竹,泊舟應自愛江楓」等等皆是。尤其是劉長卿的「天寒日暮江楓落」,是在蘇州寫的,總不能解成「江橋和楓橋都塌落了」吧。 「楓橋」既首見於張祜的詩中,接著,不妨來探討一下「楓橋」出現的時間了。 張祜的生卒年,一般都「不詳」。依《唐才子傳》說:「大中中,卒於丹陽隱舍。」「大中」是唐宣宗的年號,自西元八四七年至八五九年,取其「中」,約八五三年。張祜此詩作於何時?雖無從查考,但總不會晚於八五三年。換言之,張祜逝世前,蘇州已出現「楓橋」的名稱了。 其次,據《蘇州府志》所載,劉禹錫任蘇州刺史,係從太和六年到八年,亦即做到西元八三四年。如果,他在蘇州時修了「楓橋」,不可能沒有詩酒盛會。今既在他和他詩友的詩文裡找不出一絲有關修造「楓橋」的墨痕,則意味著在西元八三四年以前,蘇州沒出現「楓橋」的名稱。 綜上所析,蘇州之有「楓橋」這個名稱,大約應在張繼過世後一甲子左右的西元八三四-→八五三年之間(張繼的生卒年,據近人考證,約為西元七一五-→七八○年,見三民《大辭典》)。而張繼這首詩,也據近人考證,係作於天寶十五載,西元七五六年(見旺文《中國古典文學大辭典》),安史之亂這年秋天流寓蘇州時。這樣看來,張繼詩中的「江楓」,顯然不是指「江橋、楓橋」了。 「江楓」的問題概如上述,現在來談談「愁眠」。 說「愁眠」是「何山」的王教授,她的資訊來自陪她去參訪寒山寺的蘇州戲劇博物館程副館長。惟「何山」並非空穴來風,據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一》所附「蘇州府境圖」上,距楓橋不遠處,確有一座「何山」。又,《姑蘇志.三.卷九.山.下》有如下記載:「何山,在獅山北一里,其地舊名鶴邑墟,故山名鶴阜山。因梁隱士何求、何點葬此,改今名。」這兩部方志,都是早年由商務景印發行,算是「原裝貨」,但都沒有「鶴阜舊名愁眠」的注記。再者,鶴阜因梁朝何姓兄弟隱居該山而改名,一直沿用到明、清未變。故除非能拿出「鶴阜舊名愁眠」的證據,否則,「愁眠是山」的說法,便是穿鑿附會的無稽之談。 不過,這「無稽之談」也其來有自。原來,說「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的,是姜先生在另一篇「回應」文章中說的:「我再來說明『愁眠山』,也是有所依據,並非我信口亂說,更非我的『新發現』,是我最近翻書發現的。說『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是文壇老前輩陳定山先生,在民國六十年出版的《春申舊聞》一書中,〈張溥泉書寒山寺碑〉這一節中所提及的。」 陳定老《春申舊聞》中的〈張溥泉書寒山寺碑〉,很多年長的讀者都讀過,茲將相關原文照抄如下: 「姑蘇城外寒山寺,雖是水鄉,卻並無多大風景,卻以此碑出名。而更連想到下面一句『夜半鐘聲到客船』,把寺裡的那口鐘會傳起神話來了。說什麼『江楓漁火對愁眠』,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楓橋的鐘聲,夜半人靜,在愁眠也聽得見的。因此就起了日本人的盜寶之心。」 陳定老這段文章寫得很清楚,且用了「會傳起神話來了」及「說什麼」等具有諷味的片語,立意至為明顯。此外,該文中並談及那口鐘之被劫東渡日本,有中、日貪財愛寶者相互勾結的情事。這都暫不管它,祇就陳定老上面這段原文,和前面姜先生說的話一對照,便知姜先生沒把陳定老的文章讀懂,致有斷章取義之疑。 其實,這個「江楓是橋,愁眠是山」的子虛烏有的傳說,臺灣師大邱友教授於民國六十二年,在其注釋的《新譯唐詩三百首》裡也曾指出:「此詩在日本也很流行,且將『江楓』解作江橋和楓橋,並謂蘇州今有此二橋,這是錯誤的。由於張繼這首詩寫得太好,有些好事的人,便在蘇州蓋起江橋楓橋來,唐代恐怕連『楓橋』也沒有,只是在楓樹岸的橋邊,現(如今)在後世輿地府志的書上,竟然也有楓橋的記載,甚至於有人把『愁眠』解著『愁眠山』,也拿後代的輿地的書來證明,更是錯誤。」 邱教授的解說,應是參考了大陸建政後出版的相關圖書,其中雖稍有不完善的臆猜,但因在注釋、分析中沒法大寫考證文章,故也只能如此點到為止,然亦決非無的放矢,蓋他的注釋和分析,不是憑空捏造的。而關於太湖七十二峰的問題,茲再據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三.卷九.山.下》所載山名全錄如下: 「莫釐山、黿頭山、禹期山、夫椒山、津里山、橫山、陰山、葉余山、長沙山、衝山、漫山、武山、余山、三山、厥山、澤山、馬跡山、錢堆山、大山几山、小山几山、獨山、東鴨山、西鴨山、三峰山、大峰山、小峰山、小椒山、杜圻山、大貢山、小貢山、五石浮山、茆浮山、思夫山、南烏山、北烏山、大雷山、小雷山、大千山,小千山、紹山、青浮山、?浮山、東嶽山、西嶽山、粥山、琴山、杵山、大竹山、小竹山、長浮山、癩頭浮山、殿前浮山、龜山、謝姑山、小謝姑山、玉柱山、金庭山、垓山、舍山、歷耳山、筆格山、石蛇山、鼉山、小鼉山、驚藍山、箭浮山、王舍山、苧浮山、白浮山、篛帽山、貓鼠山、石碑山。」 以上七十二山,山山盡收眼底。有些山,還注有來歷和沿革,但卻未見「愁眠」的影子,且連「舊名愁眠」的注文也找不到。古籍所無,今人傳之,當然是多事者的穿鑿附會了。 總的來說,江山孕育人文,人文富麗江山,本是江山人文互補互益的美事。但這個「江楓是橋,愁眠是山」的附麗之說(作),原是好事者的踵事增華之舉,俾供茶餘飯後的助談之資。更因時來運轉,成了風景解說員口中的「蓮花」。即使如此,也大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但在另一方面,卻因它牽涉到詩與史的問題,這在文史工作者的眼裡,就又不許等閑視之了。尤其是在社會上有點影響力的知識分子,如教授、作家等等,對那些旅遊解說員的口中「蓮花」,若不加思索地照單全收,固不足取。若是心有所疑,想提出糾辨以正視聽,卻在做法上違背了「今不證古,後不證前」的考據原則,弄出似是而非的結果,不但不能終結「以訛傳訛」的亂講,且更是變本加厲的「以訛易訛」,「有不如無」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