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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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班長似乎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告訴她說:「小阿嫂,你以後可能要更忙了。我們連長早上宣佈,從今天起,全連的官兵都不得在小寡婦店裡逗留。」 「為什麼?」春枝故意問,其實在早上的採買車上,她隱約已知道一些端倪。 「我們連長說,小寡婦店裡是一個是非地,要弟兄不要去。」班長看了一眼林志在,心虛地說。 「原來這樣啊!」春枝說後,又去招呼別的客人。班長和林志在一人提著五加皮酒,一人拿著花生,啍著輕快的小調直往班長居住的小碉堡走去……。 晚上點名過後,官兵已陸續進入寢室準備就寢,小阿嫂店門口側面的隱蔽處則停了一部吉普車。這是陸軍步兵第九十二師某團某營營長的座車,而且停在這裡已不是第一次了。疲累的駕駛兵伏在方向盤上打盹,但偶而地還是要下車,走到小阿嫂的店門口窺視一番,一旦營長要回營區,馬上得把車子開過來。而營長在小阿嫂房門半掩的店內,兩人靠得近近的,是喝茶、是聊天,還是有別的事需要做或需要商量,誰也不得而知。或許,班長之於會知道營長與小阿嫂的事,就是他們駕駛與駕駛之間閒聊時露出的口風吧。 「妳丈夫有多久沒來信了?」營長關心地問。 「五、六年了,現在是生死不明。」春枝神情悵然地說。 「他在印尼從事的是那種行業?」 「聽說是漁業,詳細情形我也不太瞭解。」 「印尼有一萬七千多個島嶼,如果從事的是漁工工作,風險是比較大的。」 「當年帶他到南洋的表哥已到大陸去了,現在想打聽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了。」(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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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金馬離島─復活節憶鄭淑美修女
我曾當過多年的「聖誕節教友」,一直以為聖誕節是天主教最重要的節慶。是鄭淑美修女告訴我,3、4月間的復活節比12月的聖誕節更具意義。2012年,我參加由鄭修女主導的周末讀經班,更進一步認識了天主教。 2017年,在永和天主堂,我們曾有一次訪談。 「我喜歡安靜的生活,喜歡離島。服務馬祖16年、金門9年,是天主對我特別的恩寵。」鄭淑美修女如是說。 2003年,狄剛總主教派鄭修女來金門擔任育英托兒所所長,且兼管馬祖幼兒園。因此,初來金門,她得要金門、馬祖兩地奔波,2年後,馬祖幼兒園完全獨立,她才專心留住金門。 「為什麼會來金門?」因緣牽自費峻德副主教,在鄭修女就讀臺南小學期間,費副主教亦在臺南學閩南語,熟識鄭家。費副主教在金門期間,曾回阿根廷老家半年多,那半年裡,鄭修女受狄總主教之託,一個月要來金門關照個10天左右。2003年,當育英托兒所需要新所長時,費副主教馬上想起一直服務於幼兒教育工作的鄭修女。只是,鄭修女來金門的第二年,費副主教即生病、過逝。與她在金門共事天主的神父主要為陳盛龍神父、華瑞禮神父。 「能比較一下馬祖和金門的修女生活嗎?」鄭修女認為修女生活基本上是獨身獨立的,不論走到那裡,都是謹守著「天主第一」、「祈禱第一」的生活規律。馬祖、金門各有特色,難以比較。簡要地說,馬祖比金門更小、更單純,但因為1980年代、40多歲的鄭修女在馬祖,那時的馬祖尚處戰地政務時期,軍民的互動尚很頻繁,因此在鄭修女的回憶裡,地小人少的馬祖似乎比金門更為豐富美好。 鄭修女口中的馬祖生活,是半隱居的靜好歲月。星期一至星期五,她獨力在北竿的大街上管理一所小小的幼兒園,聘請二位老師幫忙。市街上的左鄰右舍都知道修女隻身一人,常三不五時邀她聚餐或送來食物;她也喜歡沿街拜訪鄰友,閒話家常。周六、周日鄭修女會搭船赴北竿,與神父、修女、教友一起望彌撒、共融聚餐,也常陪「馬祖的石姆姆」到各家各戶拜訪。馬祖當地的教友不多,但來教會的阿兵哥不少,離島的當兵歲月,軍人喜歡把整天的假日耗在教會,故與神父、修女建立起深厚的情感,有些軍中朋友多年來還與鄭修女一直保持著聯繫呢。 2003年,鄭修女來到金門時,金馬戰地政務已終止,故軍民的互動也漸少。加上鄭修女一來就承擔起育英托兒所所長的工作,即使軍人來教堂,多數會找神父,不會找修女。而育英的幼生家長一向又與在地的教師熟識,有事,也是先找老師,再找所長。因此,在回憶裡,金門9年,雖然經手的幼兒比馬祖多,但生活卻沒有馬祖的豐富、多元。不同的是,在金門,托兒所緊臨金門天主堂,身邊一直能有一個很好的修會團體共同靈修。 19歲接受聖召,進入香港寶血修院,接受澳門特別師範的教育,回到臺灣後,鄭淑美修女一直從事幼兒教育工作,40歲後,因特殊的機緣而到馬祖、金門服務。回顧這條聖召的修女路,鄭修女對天主、對信仰一直信心滿滿,對馬祖16年、金門9年的離島生活,更充滿戀戀之情,尢其是馬祖的周末,她總是滿心歡喜地由北竿島搭船到南竿島參加彌撒,和修女們相聚半天;至於金門,她最懷念2012年在教堂裡的周末讀經班,那一年,華神父、鄭修女和7、8名的金門教友有系統地共讀聖經《新約》,足足分享了52周的喜樂讀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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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根有本──清明前夕思念總蔭叔
是宿命、是機遇、是緣分,沒人說得準,你無法改變它,故而欣然接受它才是最好的選擇與決定。 從小失怙的我,本居住於鄉下古崗,但在家遭逢變故後,總蔭叔基於照顧遺孤的同理心下,毅然決然把我帶到金城市區來與他們同住,俾便於就近照應與看顧,儼然把父親的角色轉換至總蔭叔身上,總蔭叔責無旁貸地擔負起這重責。 在離家前夕,縱有千百個不捨與不願,但考量可因此減輕家(寡)母的經濟負擔,幾經掙扎後,我只得忍心揮別我的家人我的弟、妹隻身來到金城討生活,從此也開啟了我的半工半讀就學生涯。 叔代父職已成了總蔭叔的代名詞,總蔭叔究其一生也是一路苦過來,其求職路上係從早期金門縣農改場一路苦學打拚到改制為金門縣農業試驗所,總蔭叔早期因家庭經濟因素,致只有初中學歷,所以在職場上他必須更勤奮、更努力、更加倍工作來彌補其學歷上的缺憾,進而赴台甚至國外參加各種農業研習、訓練、農業人才培訓,在在都有他的影子,在職場上總蔭叔比任何人更戰戰競競,凡事身先士卒,親力親為,在南門農業試驗場以及后壟農業試驗所都可看到他穿梭在田野的身影,人位長期理平頭、皮膚黝黑、頭戴斗笠、五短身材,時站時蹲在烈日下、寒風中、細雨裡從事他生平熱愛又讓他養家活口的一生事業,農業試驗、農業研究、農業技術改良、農業繁殖等。 總蔭叔早期搬遷來金城居住時係落腳租屋於北門邱良功坊故居附近,些年後與嬸嬸(王秀華)小有積蓄,配合當時政府興建國民住宅鼓吹與輔導,終於在西門鳳翔新莊購置了屬於自己安身立命的窩,我自然而然也跟著搬遷至此居住,一個環境一個成長過程歷歷在目,金城鎮已成了我第二個故鄉,是天意的眷顧,還是命運的安排,我都豁然接受,終究來到了金城後我的人生觀改變了、視野寬敞了、人生從此變得不一樣了。 總蔭叔在職場上一路由基層工作人員,因工作勤奮,戮力從公,工作表現深獲長官肯定與認同,總蔭叔並深信行行出狀元的理念下,一路獲拔擢官至技士之職務,總蔭叔一向木訥寡言,其為人事事求是,卻生活嚴謹,勤儉持家一直是他的生活方式與職場的原則,對我的管教方式更冀於常人更多了一份期許與恨鐵不成鋼的執著,在在影響我未來人生走向與發展。 總蔭叔總說一句話:人只要肯努力,一定會有出頭天的一天,所以我踏入職場後一直有這種信念在支撐著我努力向前,我沒有顯赫家世、家無恆產、更沒有強而有力的父母做後盾,只有總蔭叔的工作努力,必出人頭地的潛意識激發我更長進,更精進。 我念茲在茲,故而儼然已把總蔭叔在職場過去的努力和結果,一直當做我所學習的榜樣,有昔日總蔭叔的栽培才有今日的我,而我卻也沒讓在天之靈的總蔭叔失望,職場上表現算可圈可點,服務公職,任職於金門縣大同之家二十餘載,長期陪伴安養及養護之住民,晨昏定省,噓寒問暖,協助長者之食衣住行與休閒娛樂之規劃承辦與執行,深受歷任長官與長者之好評。 我堅守刻苦耐勞的理念,待人誠懇,為應照顧之便並將高齡母親張氏辦理進入大同之家自費就養,俾便就近服侍,自許侍親至孝,並敬老尊嚴,深受鄉親鄰里好評。故而於84年度獲得金門縣模範青年之殊榮,再於95年度榮獲金門縣政府尊老楷模之表揚,後於96年當選金城國中傑出校友之殊榮,復於102年當選年度金城鎮尊老楷模之表揚,並於106年當選國立金門高職傑出校友之殊榮,對社會所付出的貢獻我更是不遺餘力。 我為人謙和、生活嚴謹、尊長慈幼、勤勞儉樸、在工作上積極進取、表現優異,屢獲好評,也是有目共睹。 平日並積極參與社區各項公共事務,對於鄉里社稷與婚喪喜慶皆能主動幫忙,並義務擔任廟會與告別式之禮生(容後陳述禮生生涯),臨場應變與場面掌控能力良好。同時也擔任金門縣銀髮族協會理事、董氏宗親會理事、金門縣聯社監事、董氏宗親公益基金會董事、西門外武廟副總幹事、后浦董楊童宗親會監事、西門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等職,協助社區發展活動與運作,不遺餘力,深受鄉親及鄰里之肯定與認同。 我多年在職場上、社會上、鄰里間的所有付出不為什麼,只為佛爭一柱香、我爭一口氣,縱時有倦怠感,但參拜禮佛後,我心淡然、豁然開朗許多。 我常在想所謂的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雜念、平獲心中的慾望,才能收穫福報與善緣。人要寬心活著,沒必要爭個明白,是你的就是你的,到了一個階段、一定的年紀以後,一定要有所醒悟,故而寧與同好爭高低,也不與凡夫論長短,便成了我為人處世的另一種深刻体會。 信仰是人生最重要的依靠,故而每天早上可見到我隻身一人在金城各廟宇參拜禮佛的身影,認識與不認識的同好者,見面說個好、說個早,那份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並已成了我每天上班前重要的行程,吸收晨曦的日月精華,人也倍加精神氣爽,磁場相應,人的氣場強,自然政通人和,凡事總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人活在世上,最怕人心,嘴巴是別人的、人生是自己的、好好善待自己、規劃自己、活出自我才是正道。(稿費捐大同之家安老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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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雨 天
我很喜歡下雨天。 也許是父母在我的本名中取了一個雨字,因此和雨有了不同於他人的特殊連結;也許是外頭傾盆大雨時自己躲在家裡的那種氛圍特別令人感到安心,特別能體會「家」的溫暖。雨對我而言,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母親曾告訴我,她兒時住的老家後有一棟鐵皮屋,一到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鐵皮上,總會發出一種特別的聲音,那種聲音就這樣伴幼時的她墜入夢鄉。經過多少個日子,母親出嫁,跟著住進夫家,生下了我們。巧合的是,我們家後面也有一棟鐵皮屋。我的孩提時期,每當下了雨的清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和母親一起窩在被裡,聽著窗外的滴滴答答熟睡。直至今日,一旦下起雨,她總還是會打開窗,聽著雨聲入眠。我們小孩也從小就被染上一樣的習慣,從不覺得雨聲擾人,反而對此感到心安。 後來求學期間,國文課本中收錄著琦君的「下雨天,真好」這篇散文。一讀才發現,原來我對下雨天的感受和琦君竟如此相像。雨總是夾雜著許多童年美好的往事,甚至有著兒時單純的情感。雨一下,那些深埋已久的回憶就伴隨著濕濡的氣息全回來了,總是叫人不禁細細回味。 我一直認為雨是詩意的。回顧古時,許多文人大家無不將筆墨耗於抒寫雨景,更在其中寄託了一己的情感。令我印象最深的就屬周紫芝所作的<鷓鴣天>,其中的「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寫盡了綿綿情思,傷感該要有多深沉,才能將雨聲聽成別離呢?即使是綿長離愁,以這樣雨的意境,卻也顯得淒美萬分。 將雨化作憂愁代表的作品多不勝數,「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便是最為人知曉的例子,把雨視為上天垂憐的淚滴,實為一妙。此外,蔣捷<虞美人>也是一佳例。藉由「聽雨」的意象,將年少的輕狂、中年的漂泊,到老年─「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看盡世間百態的淡然,三種不同階段的心境加以串聯。展現在迷濛煙雨裡,經歷了尋覓與追逐、失落與惆悵,而後醒悟的崎嶇心路。 但相對的,雨也有著歡樂的意象。正如韓愈《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其一》:「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即寫出初春小雨的清新優美及生意盎然,更帶出下句「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的讚嘆。春雨滋潤土壤,帶來無限生機,也為人們帶來欣喜和嶄新的希望。 雨是沒有情感的,賦予它情感的一直都是人。下雨的意象是將人的主觀感情和客觀物象結合而成,人的心境不同,對雨的感受也就不同,每一個人對雨也有著不同的記憶。有些人也許嫌下雨天到處溼答答,還要帶著一把傘很麻煩,但它對我而言,仍是代表兒時、溫暖的存在。 承載著豐富情感的雨天啊,我想未來的我,還是會繼續的喜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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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當結完帳後,春枝竟大方地又拿了一包花生遞給班長說:「班長,這包花生請你們吃,經常搭你們的便車上街補貨,增加你們許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這是營長交代的。他說卡車那麼大,只乘坐幾個採買、不如讓老百姓也方便。所以應該感謝的是營長、不是我啦!」 「你們營長當年當連長的時候,就住在我們家的櫸頭。我們屋頂上破落的瓦片,就是他叫連上的弟兄老林,提著洋灰爬上屋頂幫我們修補的。時間過得真快,他也從連長幹到營長,屋頂再也沒有漏過水,真是好心有好報。」春枝高興地說。 「原來妳跟我們營長早就認識啊?」班長故裝訝異地問。 「是啊!當年我們家這棟房子,就全由你們軍隊佔用。大廳兩邊打地舖,睡滿了軍人。孫連長就住在右邊的櫸頭,副連長則住左邊,一箱箱的彈藥就放在尾間,造成我們老百姓許許多多的不便和驚恐。可是孫連長卻在我們秋收的時候,派兵幫我們拔花生、割高粱、拔麥子,所以他調回台灣後村人都很懷念他。想不到他竟又調來我們村莊附近當營長,真是和我們這個村子有緣。」春枝難掩內心的喜悅說。 「我們營長除了學識好,領導力強,也是好人一個,難怪會博得你們村人的好感。聽說他在家鄉曾經結過婚,但想反攻大陸回老家談何容易,說句消極的話已是不可能,所以有好些人已在台灣成家。可是我們營長好像對台灣小姐沒有多大的興趣,以致到現在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有妥當的金門姑娘不妨幫他介紹介紹。」班長以試探的語氣說。 「這種事有時必須靠緣分。」春枝低調地說。或許她心裡已有數,營長經常利用晚間到她店裡來,早已有人發覺。因此說話時必須格外小心,才不會落入班長的圈套。(一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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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學之旅
一直以來,國內低薪困境難解似乎都是熱門議題。媒體報導,目前社會新鮮人平均薪資非但未能反映最起碼的物價漲幅,還有如「失速列車」般,一退就是十六年,難道真的是這一代年輕人普遍都不努力、不爭氣、不優秀?再早幾年,還有台灣高材生赴澳洲當台勞、「博士雞排」等熱門話題,雖然箇中不乏「壯行」、「渡假打工」或「英雄造時勢」的務實作風,卻十足了反映了台灣社會「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固著心理,至少認為高級知識分子從事勞力工作,是不符效益成本與社會期待的,但,不偷不搶,有勞有得,有些更非終其一生便在其中沉浸著,真有那麼嚴重嗎?難道是那些每天窩在冷氣房中的「靠爸族」或「草莓世代」更加來得令人期待?這讓我想起寫作這碼事進入我生活中的開頭。 那是一場西進挫敗後的回歸,回到熟悉的家鄉,卻回不到熟悉的職場。「人生總是要冒險的!」我總是這般的期勉自己,而那時候的關鍵便在於,是要繼續的冒險下去,還是回歸做一個現實生活下的卒子。因為百般無聊,我加入了八百壯士的行列。嚴格來說,因為學歷上占了點優勢,所以是「千元壯士」,依月薪算,可說是標準的22K族群。因為前所未有的密集勞動,我流過最密集的汗水,留下最多的傷痕,也享受了最終極的疲憊,卻保了最清明的思緒與勃勃的動力。因此,我打開了電腦寫下了今生第一篇在沒有外力督促下的文章──〈喝了一杯金門高粱酒〉之後,文章洋洋灑灑的五千餘字,為了充分利用殘餘價值,試著投了稿,僥倖的獲得了時任金門日報總編輯根本兄的青睞,因而展開了大主編與小菜鳥之間的文學交流,寫作之路因而順勢的舖展下去。 許多年後,我經常在想,困頓是寫作的理由嗎?或者因為生命滄桑促成了文學的破口?實也不盡然,或只能解釋為外界的干擾少了,腦袋裡天線接受訊號的能力增強了,因而讓我試著進入了另一處未知的領域;這處領域或許早就存在著,只是會慣性的跨過去,繞著路走,直到驚喜的發現,原來也有機會將其闢墾為文學花園的一日。 談到這,就不能不隨俗的提到貴人這碼事。我的22K人生、根本兄,乃至於日後一路給我機會,指導我持續寫下去的文壇前輩、朋友們,都可以算是我的貴人;而這些貴人們給我的最大影響,便是如何在情智糾結的時候,猶然保有一顆清明剔透、無為而行的心。因為有心,所以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因為有心,所以不屈於現實,猶然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因為喜歡,所以可以繼續下去。就只為了喜歡而已。 寫作之於我,著實只為了喜歡而已,至於能否達到文學的境地,實在不是小輩如吾可以關心或計較的話題。這麼多年來,聆聽了許多前輩作家的指輝哥導與名人名士的講座,終於有些明瞭,寫作到底只是自己的事,寫出什麼源於己,別人怎麼看,如何讀,做啥理解?終究由人。當然,修養再好的人也會為他人謬誤自己字裡行間的真義而動氣。你可以選擇不理他,也可以再寫篇文章反擊,沒勁的是,金門的讀者或許好事,但通常沒有回擊的能力,於是乎再剛猛的論述總是如「泥牛入海」般的化之無形。也或許島嶼的抑鬱性格,始終潛藏在島人的骨子裡,島人習慣背著海生活,習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習慣埋葬特立獨行,更習慣人云亦云。人云亦云,在我的認知裡,恰是寫作者的天敵。 因為便利的金廈小三通,近些年來,我總習慣把大陸作家的著作擺在自己的案頭。余秋雨的廣博、余華的文采、莫言的另類、韓少功的深刻,都將我的文學思維帶入另一種範疇;同樣的民族、不同的生活經驗與生命高度,就能創造不一般的文學經典與傳奇。按說,大陸作家經歷過比我們更多人云亦云的時候,甚至直到今天,也少人能擁有如其他華人作家暢所欲言的痛快,但卻無礙於他們創造文學經典的慾望與機會。從古籍中尋,自鄉土中來,談文革的悲,道心靈的喜,從生命的最暗淡到繽紛的絢麗,形諸文字,留下文學的記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充滿魅力,令人著迷,而我們腳下的土地,從來不曾缺少話題,多數人卻總玩著炒冷飯的把戲,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亦或只是擁有速食化的文學造詣?思路決定出路,態度決定命運,格局決定結局,或有那位作者能追隨前輩作家們的腳步,掙脫世俗的桎梏,以更高遠的知識素養及文字魅力,攀上另一道文學階梯。 事實上,島嶼的精彩總是令人著迷。隨著獵獵的海風,小三通開展了金門另一個陌生的領域,彼岸的高岸,對映島嶼藍海策略的必需;與其計較家鄉的落後,不若探究核心優勢到底在哪裡?有人大聲疾呼觀光島嶼的未來,島人實則毫無準備的心理。片片的日起樓宇、散落的青草綠地,表徵著島嶼的未來與堅持,卻無法一語道出箇中的衡平與分際。二十年後,還在尋找自我定位的同時,已然一併表述了,島嶼已然浪費了二十載的光陰;何去何從,關鍵不在答案,而是島民的熱情;島嶼猶如那沈默的多數,習於被草率的冠上符號,而符號之後的意義與必需,卻乏人問津。之於文學,猶如一個作者需要不時的反芻其文字內涵、厚實其文章底氣一般,發掘只是必要的過程,理解才能促成合理的行為與必然的結局,如若不然,一切終將回到初始,荒蕪或將是最終的命運。 我總習慣拿島嶼來況味自己。身為金門人的我,視野不大,空間觀念不強,甚至天生有著對海洋的恐懼。有個學長笑我說,「這是海島性格,因為金門人總是背著海生活。」該是面對大海的時候了,因為咫尺處就有夢想的天堂!很多人或許都是懷抱著這種想法啟航的,但回過頭想想,為什麼家鄉不能是築夢的天堂?在〈海島漂流〉一文裡我談過自己對島嶼的觀察,但在更多的時候,希望自己有再一次〈懷著夢想啟航〉的心情與能力,可以更深刻的發掘這片土地的愛與美,為文學花園再添新綠。 插天的燕尾訴說著千百年來的呢喃,威武的風獅矗立著揚塵的苦難,荒廢的營舍無語著進化的必然,而平凡如我啊,猶然在庸碌的茫然裡,保有一絲對文學的歡喜。 感謝這麼多年來,鼓勵我,愛護我的文壇前輩與朋友們,因為有你們,我的文學花園縱使未見豐茂,總還能萌發幾許艷麗;也因為你們,能讓我的文學視野更加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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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隄煙柳
〈之一〉 小橋依樣流水 隄旁如常柳動 而西風 西風傲然無動於衷 但憑 煙雨紛漫 妳我盡在不言中 〈之二〉 閒坐於一首詩下 水如歌吟 風似曲唱 更饗一瓣美景 詩入畫中 秋 嫻靜 〈之三〉 詩意就在妳的髮妳的肩 微風一來舞滿天 釂盡這一壺漫漫波煙 醉它個五千年 〈之四〉 湛藍水輕波 青絲繩柳柔 不搭一蓑煙雨 不逐一葉扁舟 只候夢中人 走過 〈之五〉 我以西風梳攏妳一簾秋意 再以暖陽妝點妳漸層姿綠 水湄岸隄 妳是我千年紅粉知己 〈之六〉 聽不見十里楊柳臘臘風響 望不透九重珠簾楚楚姿憐 妳是我夢裡 水湄岸旁最深情的那一首詩篇 〈之七〉 打江南走去 今夜蘇杭下雨 詩詩句句 彷彿妳叮嚀耳語 拎著這一串串詩句 嗅到一些些美麗 我打江南走去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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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少年
天真與聰慧 青春與稜角 通通留在過去 再見面的時候 戴著大人的面具 交往得壁壘分明 偶爾放風 好好說話 緊緊擁抱 好好告別 儘管少年不復少年 (稿費捐贈金門 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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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耕耘四十年
話說兩年前,恩師林政華教授鑒於學生不久將臻六十歲,而希望屆時能出版我四十多年來的文學創作精選集,作為賀禮。此舉,讓我相當喫驚,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禮?而要從十冊的拙作中選出所謂「傑作」,再加以編纂,是備極辛苦的。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如今看到全稿已完成,真令我感動莫名,不知如何言謝才好? 恩師說,這些篇章,都是他在閱讀時非常感動才上選的。在這段不算短的歲月中,孜孜矻矻的努力看稿;因此,此書除了拙作之外,又有恩師的詮釋、精心的導讀與賞析,不但點出文章的真義與特色所在,更添加了文稿的魅力與光彩。遇此良師,深感榮幸:這是一項大工程,對我而言,恩師完成一件不可思議的盛事,不知增添他多少的皺紋與白髮!他給了晚輩最好的榜樣,也給人世間留下美好的芬芳、春風化雨的典範。 在恩師的序文中,詳敘此書由構想到編成之間師生書信往來的因緣,其構思奇特新穎,令人佩服和感動。本書貫串筆者四十多年來的文學篇章,可說是我一生寫作的縮影:從一九七五年我進入師專就讀從事創作起,一個當年青澀少年,如今是華髮已多的初老之人了。 感謝恩師這數十年來為我的拙文潤稿,指導寫作的修養與方法(師生合著的「魚雁往來見風義」中,可具見之);又為出書編輯(多部)及寫序、推薦等等事宜,費盡心與力。林老師無疑是我文學路上乃至一生行事的貴人! 如今,此書即將出版面市,期盼能讓更多讀者能從拙文中獲取若干的助益,更盼望能從恩師所詮釋的文字中,覓得更多的思想啟迪,為生活所用,為生命增輝,尋得幸福的泉源:是所至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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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識相就好!」班長拍了他一下肩膀,「走,我們找小阿嫂去,除了買東西外,看看她那張漂亮的面孔以及豐滿的身材,過過乾癮也不錯。」 「該不會又看中小阿嫂吧!」 「不要開玩笑,聽說營長經常在她店裡走動、走動,有時到了戒嚴宵禁還不回營。兩人如果沒有特殊的交情,誰相信?」班長低聲地說。 「真的?」林志在訝異地,「如果兩人都有意願的話還真不錯,聽說營長在大陸已有老婆,可是反攻大陸回老家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而小阿嫂的丈夫到南洋則是沒有音訊,可能也回不來了。假若兩人真能湊合在一起,還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營長要加油啊!」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營長軍校正期出身,帶兵雖然嚴厲,但卻溫文儒雅;小阿嫂則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傳統女性,人漂亮氣質也不錯。如果兩人真有意思,可說是各自的福氣。」班長由衷地說。 兩人來到小阿嫂商店,正巧客人不多。 「班長,是你喔,經常搭你的採買車,今天則是第一次來我們店裡,真是榮幸。」春枝招呼他說。 「他以前都是去找小寡婦啦!」林志在竟搶先一步代為回答。 班長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並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別在這裡胡說八道。」 「我倒茶給你們喝。」春枝準備拿杯子,班長趕緊說:「謝謝妳,小阿嫂,不必客氣。我買一瓶五加皮,一包花生,還有一包新樂園。」(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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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必須承受之重
對於懷孕的婦女來說食補是很重要的,產前的營養吸收為的是「一人吃兩人補」,而在卸下重負後則是著重於身子的調理,所謂的「產後補身」。 「一人吃兩人補」,其本意原為在懷孕期間的媽咪,一個人吃的要供給自己和寶寶兩個人的營養。對我而言則有另一番的定義,就是老婆想吃,老公就要陪著一起吃,兩人就會一起獲得營養的補充,只不過老婆攝取的營養是她與胎兒同享,而我攝取的營養則是我自個兒獨享。 老婆在懷第一胎時,常常在晚餐吃完後過沒多久或睡前就會囔囔著:「老公我肚子餓了,陪我出去吃個東西好嗎?」心裡就會想到:「老婆懷孕很辛苦的,營養一定要補充夠。」我總會一口就答應:「好!」記得有一次去吃小火鍋,到了店裡一人點了一鍋,在等待的時候,跟老婆說:「我先出去一下!」等回到店裡時就拎著一袋鹹酥雞,邊吃著火鍋邊配著鹹酥雞,正當我吃得津津有味時,就會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老公我吃不下了。」我就會望著老婆的火鍋說:「不是吃沒幾口?」「是呀!」老婆笑著說。我也是笑著回應:「交給我處理吧!」這時老婆就一邊跟我聊天,一邊看著我把接近兩份的火鍋跟鹹酥雞吃完,然後心滿意足的一同散步回家,準備睡覺。這樣子的處理法能不變重嗎?當然是體重直線的增加嘍! 「產後補身」,以多量且營養的食物好好幫產婦補一補身體,對生產過後女性恢復身體元氣有很大的幫助,即俗稱「坐月子」的習俗。對我而言應該這麼形容:產後補「生」。會較為貼切吧!本應該補太太身子的坐月子餐,有一大部分多為我來代為服用,想當然耳,就是太太生產後,也補到我這位先生。 老婆坐月子期間,家母及岳母都很用心的照顧著自己的媳婦、女兒。每天的晚餐一定有「燉雞湯」,家母煮的是直接端到房間,岳母則是煮好要我每天下班後過去提回家,有時也會幫我準備一份。剛開始老婆都會把肉吃完,把湯喝光,但連續幾天後,變成只喝幾口湯,而肉是連吃都不吃了。往往在這時就又會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老公……我吃不下了。」這時的我知道為免辜負兩老的愛心,又不要讓老婆難為,是該挺身而出了。還是會笑著回應:「交給我處理吧!」然後把兩大碗的雞湯,連湯帶肉的快速解決掉。還是這般的處理法能不變胖嗎?當然是身材漸漸地走了樣啊! 懷有身孕的婦女體重約莫會多個十公斤以上,但在生產完後只要作息正常,營養均衡,且適度的運動,多能瘦得下來。我的老婆就是如此,所以很快的就恢復到以往的曼妙身材。而身為老公的我呢?從老婆懷孕期間到坐月子結束,整個過程皆蒙受了其利,但其「重」到現在還承受著,肚子大了應該不只一圈。 有一天載她去上班遇到同事,看到她的同事笑笑的,且帶點驚訝的說:「哇!這位媽媽您這樣的身材像是生完小孩的嗎?」又有一次陪她出去逛街遇到友人也聽到:「你也瘦得太快了吧!都不用再買新的衣服了。」雖然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且遇到不同的人,但是……每當他們講完這些話後,總會把目光轉向我,即刻話鋒一轉,帶著玩笑的口吻說的說:「你太太身材沒變,你倒是變了。」或著是說:「你的肚子是……,你好像變壯許多喔!」聽到這些話後,我總會笑著自嘲:「我現在的肚子也是幾個月來著喔!哈……這就是生命中必須承受之重啊!」(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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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悲忍淚憶恩師──敬悼周建齡校長
三月二十日中午,我打開手機,驚見一通要加我為好友的臉書通知,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開來看看,終被那情真意切的內容所感動,淚腺一向發達的我,看著看著,竟當場激動到哭出聲音來;這是一封感人至深的書信,從文情並茂的信裡,我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我唸國中時的恩師、老校長周建齡先生往生極樂世界了! 猶記得周校長是我國一、二的校長,他凡事親力親為、身先士卒的個性,事隔至今,雖已超過半個世紀,但歷歷往事,仍然深印腦海,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有下列數端: 其一、有次集會,他說:「校長的薪水最好記了,每個月夯不隆冬是兩千三百四十五元,就是2、3、4、5元啦!」這個薪資,在民國五十五、六年時,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周校長肯跟學生無私分享,益覺其個性的可愛與率真。 其二、他在首次跟學生見面時,自我介紹說:「校長叫作周建齡,周公的『周』,建設的『建』,年齡的『齡』。」介紹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可是,還多人在寫校長的名字時,時常把我三個字,寫錯了兩個字。」正當學生面面相覷、丈八和尚摸不到頭腦時,他卻又微笑親切的接著說:「好啦,不考你們了,我就直接告訴大家吧,就是把我的『周』字,中間上方的『土』字寫成『士』字:把我的『建』字,左上角多點了一點。」 其三、建齡校長說:「我的國語是周家最不標準的了,我時常把『金門』讀成『精門』,家人每每笑我口齒不清,如果是我在吃飯時,不小心說成『精門』,常讓圍坐在一起的家人捧腹大笑,差一點就讓大家笑中噴淚,幾乎再也無心下嚥了!」 其四、建齡校長最重視「勞動服務」了。尤其是星期六下午,他喜歡親自率領學生,到側門的小溪裡和校門前的小太湖,指揮學生提水澆灌花草樹木,他手裡時常拿著一根細細的藤子,一手插腰,一手用它指揮學生;好在當年的學生都很乖巧,校長說一,我們都不敢有二心,他覺得「孺子可教」,我們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所以總是樂此不疲! 其五、有一次,建齡校長為了選拔桌球選手,因陋就簡的在走廊上要學生排隊,然後親自測試學生的球技,他還一邊挑選學生,一邊鼓勵學生,「陳為學,你好不好學?」,「陳自強,你強不強?」,「吳承明,你要好好讀書,明不明白?」那一聲聲的呼喚,聲聲句句都像電音傳腦,深深的烙印在莘莘學子腦際,永遠永遠不能忘懷……。 其六、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在提水澆灌花木時,無意中,在短樹叢中發現一張百元大鈔(當年尚無面額五百元、一千元、兩千元等大鈔),一發現大鈔,我馬上跑到校長面前:「報告校長,我撿到一百元!」校長收下錢,馬上說:「很好,表現很好!我再請工友先生買汽水請大家喝!」當年,我們沒有其他更好的飲料、飲品可供選擇,而口樂汽水,就是我們的最愛。 後來,失「錢」招領的結果,因找不到失主,校長真的實踐諾言,讓我們個個都喝得「爽」(此處做「涼爽」解)到心坎裡! 民國五十五年,我讀金湖國中(當時還叫「金湖初職」),建齡校長家住金城,每天跟學生擠公車先到山外公車站,然後再走路到學校上班;當年的校址,就是今天的金門高級農工職校,因兩地往返費時,所以很多學生,都改以自行車代步,但校長不以為苦,七百多個日子如一日(他擔任我們兩年校長),每天看到校長那敏捷矯健的身影,穿梭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心裡就是一陣陣的感動,心想:「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當校長」! 敬愛的校長,您可知曉,如今您鍾愛的學生陳為學,也當了快十六年的校長了,且就在今年的八月一日,學生就要揮別杏壇,迎接退休生活了! 寫到這裡,建齡校長當年以八十高齡的身軀,猶受邀千里迢迢,從台灣返回湖中母校參加校慶的身影,猶不忘諄諄教誨小學弟、小學妹的那一番話語、那一幕情景,卻不停的在我腦海迴盪,迴盪……一聲聲,一句句……。 永別了,我最敬愛的老校長、好校長,為學所可告慰您的是:「您的學生真的有在學,杏壇四十五年,始終如一,勤懇奮發、孜孜矻矻,沒有給您丟臉!」校長啊!校長,您也許還不知道,您的大舅子,還是學生我如假包換的表妹婿啊!如您地下有知,對上天如此巧妙的安排,應當頷首稱善吧? 三月底的告別式,剛好碰到「補行上班上課日」,請允許您鍾愛的學生請個假;報告校長,學生我可沒閒著,令公子志群要我寫一篇紀念您的文章,學生豈敢輕慢?但因久疏文墨,文采欠佳,如果寫得不好,尚請 校長海涵! 永別了,我敬愛的老校長、好校長,您的教誨,學生不敢一日或忘;您的恩情,學生肯定一世永銘! 請安息吧!願佛菩薩保佑您,虔誠的祝願您──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