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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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盒裡裝滿愛情
跟許多女士一樣,我們的母親也有一個小小的珠寶盒。長方形,紫紅色的絨布,鎖扣上方鑲著一顆亮晶晶的珠子。每次要去喝喜酒時,母親準會打開那個珠寶盒,從中挑選幾樣首飾來搭配當天要穿的衣服,而我和姐姐,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趁母親打開珠寶盒時一窺盒子內的究竟。盒裡的首飾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件都讓母親愛不釋手,多年下來,我們也慢慢了解了其中深藏的故事: 幾十年前,外公外婆跟祖父母都是地方上生意有成的知名人士。那時女生讀書的不多,因為母親從小備受外公外婆的寵愛,所以有幸跟我的舅舅們一起去讀書,後來舅舅的同學(我們的父親)愛上她,兩人情投意合,雙方家長也沒有反對,私下商定待我父親高中畢業先訂婚,等我母親一畢業就給他們完婚。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我的父母剛訂婚沒多久,外公生意失敗,一夕之間家道中落,我的母親及舅舅們都被迫休學,家中頓時陷入愁雲慘霧。這邊祖父母因為面子問題,雖然口中沒說反悔婚事但是已開始冷落未過門的媳婦。我的父親卻依然對心上人不離不棄,大學沒畢業就執意先把未婚妻娶過門。結婚前夕,細心的父親體諒到母親當時家中的窘境,用自己課餘兼做家教的收入加上平時的省吃儉用,偷偷買了幾套金飾送給母親權做嫁妝。當時父親的體貼周到令外公一家無不動容,母親從旁人口中得知父親為買那些首飾經常餓肚子渡日,更是窩心的數次淚下。 好在幾年後,外公的事業又見起色,母親生下弟弟後,在夫家的地位也終於母憑子貴而有所提高。儘管家中環境一直不錯,卻未見母親再添置任何一件首飾。母親時常打開她那寶貴的珠寶盒,看著裡面一件件精緻的金飾,眼神充滿溫柔,我們都深深知道,在母親的眼中,全世界的珠寶都比不上她珠寶盒中的區區幾件,因為每一件都鑄滿了父親給她的深愛,是無價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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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
從李福井先生「島嶼會說話」這篇文章,喚起了我對加拿大的回憶:那種在卡片上看過,但卻美得像假的風景。 記得要移居金門前夕,我向老公要求選擇古厝居住,因為在印像中,離島應該民風純樸,保有傳統住屋風格。然而,在金門居住的十個月中,我們卻找不到喜歡的屋子,這或許是我們的腦海中,留著加拿大的住屋標準。 對美的界定,一般民眾往往侷限於學院中的藝術。在未到加拿大前,我也是一個汲汲於生活的上班族,可以說與美絕緣。慶幸的是在加拿大居住期間,一次的偶然機會,啟發了我對美的喜愛。 某年暑假,姐夫家整理後花園時,移除了一株二公尺高的聖誕葉樹。我基於對生命的不棄,將此棵樹拾回,植於我家空無一物的後院草皮上。每天看著看著,覺得一棵過於寂寞。於是,又從姐夫家移植一株茶花樹。神奇的是,這茶花開有兩種顏色花朵:豔紅及粉白相間;這樣美麗的花朵,確實激勵我對美的欣賞。剪下數朵,置於飯廳的餐檯上,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似乎人也跟著美麗許多。 此種種花的樂趣,對我而言,彷彿吸毒般,一發不可收拾。從後院到窗台、由窗台到前院,愈種範圍愈廣。我辛苦地用鋤頭挖去盤根錯結的草地,再買土回填,買花栽種,按季施肥。清晨除蟲拔草、黃昏灑水澆灌,雖然身體勞累,卻仍樂在其中。一雙兒女若在屋內找不到媽媽,都知道肯定在花園。 加拿大溫哥華的花季,從迎春花報春開始,到大理花因霜降而枯萎,這約莫半年左右的生長期,是家家戶戶整理花圃的主要時期。種上一株奇特景觀的樹種,你家就有可能成為社區的新地標。如果你放任雜草叢生,鄰居、甚至警察都會來表示關心。更甚者,你會直接收到代為除草及整理的帳單,因為市政府已經請人替你服務啦! 氣候嚴寒因素,導致加拿大每年只有六個月左右的植物生長期,這期間雖短,但是,加國卻擁有花朵種類最多之國家的稱謂。賞花不用到公園,因為處處皆花草綠地。沿著社區人行道走一圈,可以觀賞不同家庭偏愛的花種,及其庭院的設計與擺設。藉由此,更可瞭解不同民族間,對經營花園的費心與執著程度。 金門處於亞熱帶氣候區,利於雜草滋生,森林的林象,也比較豐富。與居寒帶的加國相較下,金門顯得環境複雜些。加上國人蓋房屋的觀念是多用水泥舖地,因此,保留在住處附近的草地就更少了。少數華人移居加拿大後,例行這種觀念,導致當地人戲稱這種屋子為「怪獸屋(Monster House)」:只有鋼鐵水泥,沒有草地,其中之鄙視意味濃厚。 目前我住的租屋地點,店面厝、獨棟屋、別墅屋、公寓皆有,唯獨沒有綠地。小小巷弄,左彎右拐,初來乍到,常被突然竄出來的車輛嚇到。金門的自然環境優於台灣;但是,一旦人為力量介入後,就變樣啦!心想:如果對岸廈門是一座「花園城市」,那麼金門就應該是一座「花鳥公園」廈門人做得到,金門人更應該義不容辭地接受這樣的挑戰,因為我們教育程度比較高,氣質也比較好。 對於蔣勳先生兼善天下的胸懷:「走出校園,投入社會大眾的美的教育」一事,吾誠感佩服。但當讀到「我們專業的藝術家絕對不會比西方少,可是我們的城市是著名的醜。」這時,又是一番『愁』滋味湧上心頭。為了讓中華民國的最後一處淨地成為「花鳥公園」,金門的鄉親們,真該想想自己能為金門縣做些什麼?又能為它保留些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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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旅館的老闆王天寵,山東老鄉,退休高級警員,身材魁偉、性情憨直,過去七、八年來,他為數十位台灣退休老兵,代向大陸寄信、匯款,講到感人的地方,他忍不住跺腳罵起來:「這場國共內戰打了幾十年,雙方都神經兮兮,把老百姓看成特務、反動派!屌!成千上萬的台灣老兵,都是老實巴腳的可憐蟲,若有一個特務,俺是王八旦!」 若是杜誠尚在人間,他聽了這些牢騷,一定寫進小說《海燕》裡。這場內戰打得是烏龍戰,莫名其妙! 我在中環三聯書局蹲了兩天,詳細地閱讀了他們出版的圖書目錄,並且在門市部翻看了陳列的書籍,最後選出將近八千冊,和經理部門商洽價格,以及運書問題。因為我殺價過低,幾乎不能成交。但是由於我的誠懇與堅持,對方終於作了讓步。言明我校總務部門將在三日內匯款到店,然後他們馬上將書搬到碼頭,以水運到達花蓮。 為了信用,我是親自在三聯書店倉庫看著書籍裝箱,並且在封條內簽了名字。 在香港停留期間,我又在商務印書館、世界書店買了一些工具書,付了現款,隨身帶 回台灣。 這次赴港購買書籍,杜潞對我完成任務非常滿意。他請了台東書法家楊雨河寫了一段話,採用最精緻大理石鐫刻在上面,陳列圖書館門內,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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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鄭公子的父親鄭芝龍,所謂「盜而優則仕」,是晚明一個鼎鼎有名的盜商,他的船隊有一千多艘船,橫行日本、東南沿海、台灣以及菲律賓海域,聲勢高張,朱老頭子有一點怕他,又有一點奈何不了他,就用懷柔政策,一六四四年任命他為海上將軍。 鄭芝龍算盤打得精,不僅買賣打算盤,人生也打算盤,他懂得投資、懂得壓寶,可是他沒有呂不韋奇貨可居的眼光。他把自己當賭注,把靈魂典當給一個新興王朝。 彼時天下農民革命,天翻地覆慨而慷,朱明這個老朽已經病得快掛了,只剩一絲游氣,唯李有才追隨叔叔李自成,已經攻下了北京城,逼死那個狂龍崇禎皇帝,李自成坐上了金鑾殿的龍椅,唯李有才還幫他草詔,建立了大順王朝;可是他不聽勸,擄了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氣得這位山海關守將「衝冠一怒為紅顏」, 引清兵入關,唯李有才的叔叔李自成的江山因此完了,大順皇朝被一個大逆賊給毀了。﹙關於歷史定位這一點,曾在天庭纏訟多年,後來玉帝作了明斷,柳川俠隱有一次不小心洩露了天機,後當述及。﹚唯李有才頓失靠山,又痛心失掉了最後一個李氏王朝,反而被貼上流寇的封號,因此痛心疾首。 鄭芝龍識時務者為俊傑,就帶槍投靠滿清,當起了大官,他也勸兒子歸順,爹兒倆一起服侍滿州人,向他們叩頭稱臣,保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是鄭成功很呆,他不會作生意,不懂打算盤,他只見一義,不計生死,不僅抗父命,還教訓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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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小語〉祖厝戀情
在文藝的走向,台金兩地都大力鼓吹、提倡、推廣「鄉土」文化,因此,最近我突發奇想,我個人在金門南門奮鬥打拚的經過,一點一滴都把它寫出來,豈不是一篇很好的鄉土文學了嗎? 先引述一段來歷,民國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隨軍來金,在南門海口登陸,隨之進駐許氏宗祠,在兵荒馬亂的歲月,資源奇缺,部隊打地舖睡覺,夜間鼠輩橫行,老鼠會偷偷咬你的腳,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許氏宗祠旁那口古井是軍民的飲用水,伙食不好不在言下;三十一年後,也就是民國六十九年我成家,妻子是土生土長的南門人,岳父祖籍惠安,早年來金,而我的祖籍仙遊,血緣相近。也許這就是「天賜良緣」吧! 剛成家租屋而居,老大出生後,為了方便,決定搬到娘家去住,正好靠近許氏宗祠;這是一棟祖厝,房屋老舊,分東廂房與西廂房;西邊舅舅一家人居住,我們住東邊,大廳共用,那時候自來水還不普遍,吃用仍然還是許氏宗祠旁的那口古井,水源豐富,水質也算不錯;為求生活品質會更好,我下決心在未搬家前,先要把娘家祖厝大刀闊斧整修一番,目標是:牆壁粉刷,釘天花板,開闢浴室餐廳,水電,雖然空間不大,經過整修後非常實用,我常自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猶記,在自來水未接通前,我們還是用井水;為衛生安全計,我還找人要些明礜及漂白粉丟進井中,使水質更清更乾淨,飲用才安全可靠。 我岳父性情溫和忠厚,再有不愉快,他頂多嘟箇嘴,不會輕易發脾氣,他喜歡的寵物是一隻狗、一隻貓、兩隻雞;我成為金門女婿後,莊家半子,尤其是少小離家的我,在大陸未能通訊前,親身父親生死未卜,所以,我常想把岳父當自己的父親這也是應該的,他生前我都非常敬重他,就連寵物也照顧的很好。 七十一年及七十五年次男長女相繼出生,孩子漸漸長大,祖厝空間小,最大問題床舖不夠,把新婚用單層鐵床舖割愛換掉,重新設計一張雙層鐵床舖,可以放皮箱,也可以掛蚊帳,另外在浴室開設小二樓;妻女睡下舖,我和大兒子睡上舖,次子睡小二樓,睡覺問題解決了,緊接著的困難,夏天太熱,兩台電風扇效果仍然不佳,才動腦筋挖土牆按裝冷氣機,總算有了很好的改善。 八十五年,我用一生打拚微薄的積蓄,在城區西門鬧區買一層樓,「一生只為一層樓」,孩子到國小、國中、高中上學都很方便;猶記,住南門祖厝的那段歲月,平日一有餘暇,以種花為消遣;每逢假日早晨,我都帶領全體子女到莒光樓打羽毛球、練跳繩、拋飛盤等運動,生活融洽而且愉快;離開南門祖厝整整十年,然而,我對那兒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仍然是那麼地眷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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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去
女孩拿汽水、說話、輕笑,士官兵群擁,她的一顰一蹙,像指揮刀,往哪揮,哪兒就倒。他心一涼,勸慰自己說,她只是在那兒工作。但是,別騙自己了,李嫂不嫁給士官長了?姑姑還說,女孩嫁給阿兵哥的,可多了,不單古寧頭,林厝也是……… 林天賜在一次村裡大掃除時,認識李芝。那天,村指導員進村,跳上碉堡,立高點、迎大風,用力吹哨。哨音像停止令,林天賜拉住牛,不再犁田。王叔放下茶壺,不再往喉嚨倒水。阿爸擎住高粱,右手持鐮刀,卻遲遲不割,彷彿逮著肖小,沉默恫嚇。又逼了幾聲,畫面再又啟動,林天賜等放下手頭工作,往村裡集合。 指導員多在早晨進村,召集掃除,這一天,卻晚了。指導員說,陳誠副總統這幾天將抵金門巡視,也不知道會不會從古寧頭繞進林厝,大家得做準備。民國四十年間,金門經戰地編組,民眾軍管,掃除也是工作要項。村民放下工作掃除,難免怨言,但環境經整,整潔美觀,蚊蟲大減,鼠患亦微,村民也樂於配合。林天賜拿竹帚,沿通往古寧頭道路掃。 七月天,陽光像膠水,往人身上塗,汗衫跟皮膚黏在一塊。林天賜索性脫了,掛上樹。植林多年,木麻黃已長高,蔭影習習,伴隨清風,長息咻咻。林天賜拿竹枝掃帚,揮一下,就刷地一響。林天賜掃得專心,越掃越遠。耳朵裡,另一組刷刷刷聲越來越近。等到聲音夠近了,林天賜朝向那人,脫口說,天氣真熱啊。才轉身,脖子就僵了。李芝沿路掃地,聽著有人搭話,沒料到那人卻上身赤裸。 林天賜要找汗衫穿,衣服卻掛在百公尺外樹枝上,手忙腳亂,李芝不禁笑出聲。兩人都覺羞赧,不好說話。林天賜胸臂渾闊,肌肉結實,陽光映著,一股肌力,似要洶湧而出。林天賜一顆心撲通撲通竄,就要持不住掃把。他掃得急,掃把揮得高,回到掛立汗衫的木麻黃前,雙軟發軟,喘一口大氣。回頭望,李芝還在路上,遇著鄰居,邊說話邊往回走。林天賜眼巴巴瞧著,直到李芝似有若無回頭,才知道,自己是為了那一眼而等待著。 林天賜姑姑嫁入古寧頭,兩村近,常往來,家裡曬了地瓜籤,甘甜爽口,阿娘請他送去。古寧頭、林厝間,駐兵多,像檢驗電線、或行軍答數。這些陣仗,在那一天,卻都不見了。林天賜再想起,覺得那不是眼前的路。那也不是屬於他的路,而是李芝的。 林天賜笑開顏,但又愁眉苦臉,不知道她是誰,住那兒?幸好,她就在古寧頭。林厝、古寧頭雖近,卻是林厝嫁入古寧頭多,林厝娶古寧頭人氏少。金城王某曾娶古寧頭李氏為妻,謠傳王某跟一釀酒婦人有染,李氏質疑夫婿,王某倒怪妻子信不過他。釀酒婦人年輕貌美,夫君對她格外照顧,加上耳語密切,兩人有私情,恐怕是真了。李婦黯然,投井自殺,娘家帶領氏族問罪,王某花錢消災,家道竟此中落。林天賜從小就聽父長說,除非不得已,莫娶古寧頭人?如果,非娶不可呢?林天賜喃喃想著,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瓜,笑自己想遠了。 林天賜進村,幾名古寧頭村人,在雜貨店裡閒聊。林天賜常來,湊合著說話。雜貨店外頭是村人,裡頭卻多士官兵,下棋、喝涼水或打撞球。老闆國語彆扭,但為招呼客人,只好鸚鵡學舌。林天賜沒法分辨老闆國語好壞,但老闆說一句,外頭的村人跟說一句,說完,卻掩嘴嘻笑。國軍早年抵達金門,強佔民宅,拆毀宗廟,民怨頗多,這些年,歷經胡璉、劉玉章等司令官整治,軍紀改善,加以軍方在金門組織戰鬥村,鼓吹軍民一家,軍民關係和解,而國軍軍餉穩定,又多單身,消費力高,竟帶動地方經濟。 雜貨店在村子入口,林天賜邊聊,邊看士兵打撞球,更留心往來的人。小士兵,從台灣來,老士兵,多外省人。他們多以國語交談。有的台灣兵也不黯國語,閩南腔跟金門腔,卻有差異。一名士兵忽然盯著林天賜。林天賜正看撞球,不確定士兵看著誰。他東瞧、西望,見士兵始終盯著他,佯做不知情,跟村人抬槓幾句,走往姑姑家。林天賜發悶。士兵對他似有敵意。他這一想,發覺不僅剛剛那名士兵,而有不少士官兵,對居民常顯倨傲姿態。林天賜這一想,自己倒慌了。 林天賜想,他肯定給太陽曬昏了。姑姑住處僻遠,本就安靜,沒料到剛走近,卻聽到陣陣喧嘩。怪了,林天賜想。待走近一看,原是姑姑鄰居開了冰果店,奇怪的是,士兵不去入口的雜貨店,卻兜圈子,到這兒來。林天賜好奇地站在門口,沒瞧見什麼,便跨過門檻,往裡瞧。屋內設有桌椅、撞球、書報,一如雜貨店,生意卻有天壤之別。屋內本不大,扣去桌椅、撞球桌,再站五、六人都嫌擠,硬是塞進二十多人,士兵撞球,還得留意桿子後推時,別撞著人。林天賜呆呆看著屋內。一名士兵發覺,噤聲望向門口。情況彷彿蟬鳴樹林。蟬受了驚擾,停止鳴叫,其餘的蟬警覺,紛紛歇止。不一會兒,士兵都不說話,撞球的,收了桿子,立在地上;看報的,放下報紙,抬頭遠望。什麼都沒做,只悶悶坐著的,卻站了起來。他們望著林天賜。林天賜一呆,眼睛睜得更大,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正遲疑該進、該退,一名少女手持糖水清冰,大聲說,銼冰來了。她走出內堂,見士兵不吭聲,納悶地望向門口。 林天賜跟自己說,那絕對是錯覺,但坐在姑姑家,聽著近處喧嘩陣陣,他知道,他差點做了一隻鳥,飛進黑網裡。士兵們拉長臉孔,喀啦一聲,彷彿關門。喀啦喀啦,他們的門一一關上。他們劃分一個自屬的世界。他的闖入,猶如鬼闖人間。他縱使是鬼,卻被比鬼還要森冷的敵意逼退。少女狐疑看著他時,他知道,她就是他們唯一的門。 姑姑也埋怨鄰居吵,但沒辦法。姑姑也做軍營生意,賣些蚵仔,縫補衣物。林天賜沒跟姑姑提起那種莫名敵意,倒問起姑姑說,李嫂丈夫回來了嗎?竟做起阿兵哥生意。他這一問,姑姑卻不好意思答,吞吐地說,李嫂的丈夫還在南洋,沒回來。林天賜愣愣望著,家裡沒男人,任士兵往家裡闖,適當嗎?姑姑知道他的意思,只好說實話。原來李嫂改嫁,才開了冰果室。金門民風保守,改嫁一事,不常聽聞。正說話時,一名士官長走過門外,姑姑說,就是他了。林天賜偏頭瞧,士官長身材矮胖,不知那裡好?姑姑笑說,女人嫁人,圖安穩、幸福,外貌還在其次。戰區,軍人地位高,士官長多經驗戰事,長官倚重,地位又高過一般軍人。林天賜長歎,把本想打聽女孩的正事,擱在一邊,等離去時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夏天很快過去。割高粱、拔花生、栽地瓜,林天賜忙耕作,好讓自己忘了那個夏日。入冬,田荒蕪,林天賜鋤草,再鈀落葉,裝入麻袋,帶回家燒飯。林天賜鈀草時,留意古寧頭那邊,有沒有人往這裡鈀。林天賜瞧了好一會兒,鈀好落葉,卻不願走。路那頭,露出一條人影。林天賜精神一振,定睛看,來人是女的。這條路,軍民本多,而今,又杳無人煙,難道,這路果真是李芝的路。斑鳩深鳴山中,似有禁不住的悲悽,只能訴與天、說給風。林天賜不會是那隻斑鳩鳥,他就要說給李芝聽了。 林天賜臂背頌台詞,先介紹自己,再問對方姓名,還得提起姑姑也住古寧頭,她們一定認識。來人邊鈀邊走,林天賜等不及,擱下扁擔、麻袋、鋤頭,就往前路走。十公尺、五公尺、三公尺………,林天賜經過鈀草女孩,逕往前走。女孩聽著步聲來得快,以為是熟識的人,歇下鈀子看著,那人卻一副紅臉關公模樣。 林天賜急走,苦笑。他八成想李芝想瘋了。林天賜守著路,打算等女孩鈀好草,再往回走。路上落葉,他剛鈀過,女孩怕得鈀得更久。林天賜靈機一動,不如走一趟古寧頭,說不准能遇上。林天賜被這想法慫恿,走得急、快,不一會兒,已到了雜貨店。鑒於上回不愉快,林天賜快速走過,沒料到,雜貨店生意奇好,他不禁行放緩腳步,多看兩眼。這一看,脖子就僵了。 士官兵繞著櫃檯上一名女子說笑。村人跟他打招呼,見他模樣,即知所以,便說,那是老闆新聘店員。士官兵讀完報、撞完球、喝完冰水,都望著她,她不只是他們的門,更是他們唯一的居所。林天賜又喜又氣,她也是他的居所,他苦思的家。 林天賜定定站在門口望。女孩拿汽水、說話、輕笑,士官兵群擁,她的一顰一蹙,像指揮刀,往哪揮,哪兒就倒。他心一涼,勸慰自己說,她只是在那兒工作。但是,別騙自己了,李嫂不嫁給士官長了?姑姑還說,女孩嫁給阿兵哥的,可多了,不單古寧頭,林厝也是。林天賜楞楞望著。彷彿漲潮,雜貨店跟店裡景物漲上來,李芝皎好的臉蛋越形巨大。那變大的臉,突然朝他撞來。李芝見門檻外,立著一人,認出那是打掃時,巧遇的林厝人。李芝走出櫃檯,問那人,可要買什麼雜貨,才出門,那人卻快步離去。 李芝趕上幾步,出聲說,需要幫忙嗎?林天賜聽見了,沒回頭、也不搭話,使勁搖頭。林天賜沒回頭,他不知道李芝,是否仍在路口望著他。店裡傳出哄笑,李芝走回店裡了嗎? 木麻黃左搖右晃,咻咻嚎嚎。冬風颼颼,路上竟無餘人。林天賜獨自走回林厝。一個遺失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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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的餅乾
家中茶几上擺著一盒「咖啡麥芽餅」,那是兒子帶回來的戰利品,這次段考他名列前茅,安親班特予頒獎,以茲鼓勵。 話說,幾年前,身為人父的我曾全力爭取請調金門服務,眼見調職之事即將渠成,但經擬任職單位的考核後,說什麼我的忠誠度(對某特定人士的忠誠度)有問題。就我所知,是那個單位中有人刻意阻撓這件請調案,以致於調職夢滅,於是乎,只好舉家遷台。 兒子來台時,就讀小三,對新環境一切陌生,功課的壓力更是不勝負荷,適應不良在所難免,但在太太耐心的教導及本人的「鐵腕」作風下,他第一次段考成績平平(班上第五名)。我常開他玩笑說,以前是全校十幾名(在金門就讀時,同年級僅有一班),現在是全班第五名,算退步了。 經過半年的調適期,兒子自愛地收拾玩性,漸熟悉周遭環境,但偶爾仍抱怨,為何要來台灣唸書的話。童言童語中透露著,惦記家鄉的阿公、阿嬤、曾祖母及玩伴們。年來,他最期盼的事,是在寒暑假時回金門老家走走。對他來說「回金門」彷彿是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同時也成為我控管他的一個「緊箍咒」。平常只要他的言行、舉止、學業稍有走樣,一句「寒、暑假不回金門」的話,便能使他噤若寒蟬。但氣話說歸說,寒暑假回金門是勢在必行之事,因為我也想回來瞧瞧。總覺得沒回老家走一趟,有種無可救贖的罪惡感,很對不住老人家。雖然,現在交通方便了許多,但天底下哪有那種想念長輩,卻要長輩來台灣看你(們)的道理呢?只有親自回家走走,才能領悟到那份錢財買不到的親情。 接下的幾年,兒子的功課一樣名列前茅,尤其,數理方面頗受師長好評,同時,他也代表學校參加躲避球隊、大隊接力及二百米等比賽,可說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學生。我在下班回家後,常接到他班上女同學的來電。我問他對方來電的用意,他總回稱是同學打電話來問功課的(要是你,你相信嗎?)。看他額頭上洋溢的「青春」,我想也許正是他的情竇初開期吧!他變得很「愛美」,要他的母親為他買除痘專用的洗面乳,為他貼上透氣膠帶。他漸漸長高,變帥氣了,跟我像是同一個「粿印印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臭國」的囝仔。 我邊寫稿,邊嗑著餅乾。餅乾散發出濃烈的勝利味道——小孩的成長、購屋時的價差、目前上班的環境、未來旅程的規劃………,不禁暗自竊喜,我是個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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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過去,杜誠寫作長篇小說《海燕》,為的是反對內戰,他因此犧牲了生命,像他所受的冤屈,海峽兩岸有千千萬萬的知識份子!我嘴上沉默,卻心知肚明啊! 杜潞的坦率的話,讓人感動。 你們兩位,誰去? 何為霖朝我瞅了一眼,想表態。驀地,杜潞搶先說:「何老師,我的建議,還是讓于光去香港。他過去是軍人出身,至少有一點政治保障,你說行唄?將來,你就會明白我是庇護你──」 「現在我就明白。」何為霖誠懇地說。 香港是個龍蛇混雜的國際港,我下了飛機,走出機場,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便泛起愁腸。幾千名旅客排隊上計程車,我得等到何年何月才坐上呢?兩個警察站在行人兩端,既有秩序而且寧靜,我敢說台灣警察是做不到的。我投宿在油地一家小旅館,附近小飯館林立,臘味飯、叉燒飯或牛肉飯配上一碗例湯(骨頭肉湯)、一碟菜膽(將菜心在沸水中燙熟,抹上一點蠔油),只需港幣十五元,折合台幣五十元,比咱花蓮還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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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思忖著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擺脫紅毛的控制。她想:「以我的美貌與豐富的內涵,難道怕找不到漢子嗎?」想到這裡,有一種精神勝利的感覺、報復的喜悅,心情才好過些。「你以為我沒人要嗎?笑話。」她想。 其實,這是福爾摩莎小姐的傷心往事,她輕易不肯透露的。她早年在東海裡洗浴,亮麗的陽光,照著她雪白的肌膚,襯托她三點式的比基尼,只覺像凌波仙子,姿態撩人。她常以自己的美貌沒人賞識,蹉跎光陰,攬鏡自照,不免有小姑身伴無郎的惆悵。 她常怨嘆沒人識貨,致使美人遲暮,芳心無託。這時朱明不僅老邁了,而且衰頹了,一身的老人病,自顧不暇,對於她不僅不睬,而且蔑視她,甚而說如果有人要,他老人家是不反對的,只要不佔他的澎湖就好。 荷蘭人得了他的口信,只好放棄澎湖,轉而追求福爾摩莎小姐。因此,天雷勾動地火,譜出一段人世的愛戀。福爾摩莎小姐有人愛了,她的春心不再寂寞,她的美麗有人賞鑑,因而不再自艾自憐。 但是,紅毛對她沒有真情愛,讓她傷心、痛苦與失望,遇人不淑,心在滴血。每當夜闌人靜,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求告無門,無能為力,不免潸然而淚下。她衷心想遇到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或是英雄豪傑。 她的願望,得到了蒼天的回應。有一位鄭公子,徘徊在金門與廈門之間,他的苦難身世,正在燃燒世紀的悲情,既傷家亡,又傷國破,焚燒儒服,披上了甲冑,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四海之闊,竟然沒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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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的風光歲月
在我讀國小時,如果能擁有一輛低矮的腳踏車,形同今日擁有進口名車一般的神氣。此話怎講?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公共汽車班次極少,由吉普車改裝的計程車,全金門也不過兩輛而已,至於機車,也非常少見,出門的交通工具,除此之外,那就要半路「攔截」為數較多的軍車;不然,就只能靠兩肢腳了。試想,當年若有一輛腳踏車代步,實在是人間的一大福氣! 記得就讀何浦國小時期,本班擁有腳踏車的同學,只有兩位:一位是周老泉同學,由於令兄經營腳踏車店,因而擁有一部大約二十四吋的矮小腳踏車,班上同學羨慕不已,對他特別友善,希望他能「施捨」一點,借我們在操場騎兩圈;另一位是陳佳德同學,也不知從那裡弄來一輛比較矮小的腳踏車,他家住在何厝,每天騎車到浦邊上學,我與何應松、何克強、何振耀等幾位同學,經常步行至何厝接他來校,為的就是沿路輪流騎他的腳踏車。記得某次,騎到半路,發現馬路下有一條狹窄的排水溝,僅容一人進出,我們幾人就以鑽水溝的次數來決定騎車的圈數,喜愛之情,於此可見。 父親在我讀國小時買了一輛二十八吋普通型的腳踏車,骨架結實,配備齊全,好像是「福鹿牌」子的,車把上方左邊有一面後視鏡,右邊有一個鈴鐺,車頭有燈,靠後輪的摩擦生電發光,由於早期沒有路燈,在暗夜騎車,有燈照明,不僅安全,更顯拉風。記得當年還要繳納牌照稅,每年於繳納之後,會發一個不同顏色的稅牌,以區別年度,有些人掛在車頭把手桿上,有些人則纏在車輛鋼絲上,隨著輛胎旋轉,也是一種動態之美。 回顧當年學車的情形,這部腳踏車後來就成為我學車的「功臣」,而父親就是我學車的啟蒙老師,由於二十八吋的座墊太高,我踩不到踏板,父親就在座墊前的桿子上纏裹一件弟妹嬰兒期使用的舊棉外披,後座以繩子綁著一根扁擔,如此一來,等於是座墊調降一格,萬一腳踏車倒了,也有扁擔支撐,以免車損人傷,這是當年小孩學車普遍採用的方式,還有更小的小孩,人比車矮,連座桿子都踩不著,就將右腳跨過三角桿,側身蹲騎,真是藝高人膽大,令人佩服。 每當我學車時,父親為我抓穩後座,我騎不到二步就倒了下來,父親邊抓邊跑,忽左忽右,而我是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兩人幾經折騰,父親總算可以偷偷放手,又怕我摔跤,一邊緊跟在後,寸步不離,一邊喜不自勝,鼓起掌來,直到學成,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真是感激父親的用心與辛勞。 記得有一天,我載著三歲的家榮弟弟出外遊逛,弟弟坐在車桿上的竹製籐椅,當年金門的馬路尚有許多土石路面,有些路段積砂甚厚,輪胎陷入砂中,連車帶人一起摔倒,家榮沒哭,但已嚇得我心驚肉跳,深怕他頭部受創,回家之後,也不敢向父母提起。 當年許多經常騎車的人,技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我的國小導師趙維昆老師,騎車收放自如,能夠長程放開雙手;村丁憨圓已是人車一體,技術出神入化,他們令我嘆服不已,也許深受他們影響,閒來無事,我也開始下功夫苦練,舉凡放開雙手、左右兩邊上車、騎一輛牽一輛、慢速至靜止不動,我也練得應手得心,自感滿意。 別小看它們個個「骨瘦如柴」,它們可都是「鋼筋鐵骨」,我曾親眼看見三個壯漢同騎一輛,騎來雖慢,但它們從不吭一聲。當年的腳踏車,約可分為三大類:第一種是普通型的腳踏車,這應是最早誕生的一種,載人載物兩相宜,所以也是最為普及的腳踏車。第二種稱為母車,骨架鋼絲都比前者粗,後架寬大,大概是從前者研發出來,主要是用來載運貨物,當年農作物收成時,數大麻袋的高粱,疊起來比人還高,竟能一次載走。第三種是比較新型的腳踏車,稱為跑車,見名知義,這是一種輕巧快速的腳踏車,大都是二十六吋的規格,比較適合一人騎用,不宜載人運貨,當年許多女生喜愛此一類型。 隨著腳踏車的日漸普及,每天騎車上班上學的人不知凡幾?送報生、郵差、送公文的、賣冰棒的、賣魚的、修理皮鞋的,………各行各業,也都藉重它們來達成任務,腳踏車已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而成為以車代步,以車代肩或以車代馬的一段進步歷程。 唐朝白居易說:「物以稀為貴,情因老更慈。」今天的一輛高級腳踏車,在價值與功能上,也抵不過當年的一輛破腳踏車。由於今日形形色色、各種尺寸的腳踏車,應運而生,再也無人感受到腳踏車的稀奇與珍貴了,腳踏車已從以往的重要交通工具蛻變為休閒健身的器具,其所扮演的角色已逐漸被摩托車取代,雖然當年風光的地位不再,但對人類的貢獻則是永不磨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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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四征系列》軍門一品張廷拱
《金門縣誌.摭錄志.張廷拱嶽降》:〈張公廷拱撫大同歸,將詣京師,路次恒岳謁嶽廟,陡見神像無纖毫異己。又見神頸,因雨漏頸凹小孔,頸寸許,數十年於茲矣。初公生時,頸即有小凹,如神形,百醫不愈。至是,命僧塗滿之,經宿,而公患處頓平,下山三日卒。人以為嶽神降生,理或然也。〈廷拱公平定了寇患後,便率領全體軍民在邊塞上,修建堅固厚實的土堡,製造火力威猛的火器,訓練驍勇善戰的軍隊,對於邊塞防守事宜,事無鉅細都彈精竭慮,靡弗周密。如此勤政不息多年,以致焦勞成疾,後背生一無名瘡毒,久醫不愈,麻痛難當,但仍堅持軍務。這天,巡視邊關回來,天上忽然下起大雨,幸好路旁有一廟宇,規模甚大,只是年久失修,破破爛爛的。仔細一瞧,門匾上寫著﹝北嶽王廟﹞,原來是供奉北嶽恒山帝君。顧不得許多,廷拱公下馬直入,但見廟內木製的岳王神像頗為威武,只是神像上方屋頂破裂,雨水正滴滴嗒嗒的掉下來。無巧不成書,也許是經久年深,神像的後背竟被滴穿了一個洞,而且神像頸部木榫脫落,腦袋歪向一邊,像打磕睡似的。廷拱公一下子聯想到了自己後背的毒瘡,就渾身不自在。回軍營後,馬上令人修葺廟宇,扶正神像……。如此過了數日,後背的瘡毒竟然潰爛,此時,廷拱公才想起張天師的錦囊寄語—〈遇嶽當避,見嶽而歸〉,自知時日無多。看官,所謂〈天機不可洩露〉。那張天師是何等異士,通曉凡人前生後世,知道廷拱公乃北嶽帝君投胎轉世,故下了謁語提醒,哪知天命不可違,扶正神像,使岳王〈元神蘇醒〉,廷拱公當然得〈歸位(去世)〉了。卒年六十有五,崇禎皇帝賜祭葬,謚【襄靖】,祀鄉賢。 後人有詩贊曰: 文魁掛帥軍門令,運籌帷幄奇功定。 水淹滿清十萬兵,威名遠赫寇驚心。 拜訪〈軍門一品〉塋 走訪中,我們見到了陽塘張氏長老昆團先生,他說為我們展示了清乾隆版《泉州府志.卷十七.古跡》:〈巡撫張廷拱墓在感化大嶺山〉。即,今同安汀溪鎮隘頭村。又載,〈公(廷拱)公戍邊時,修土堡,制火器,邊計靡費周密,勤政不息,焦勞成疾,卒年六十有五,賜祭葬,謚【襄靖】,祀鄉賢。〉 遂車隨張先生一起來到了隘頭村。果然好氣派!張廷拱墓葬坐西北朝東南,占地200多平方米,墓前有半月形墓埕,半徑約15米。墓碑有一人多高,銘文曰:〈皇明張府軍門佳城〉,碑眉為〈王勞山〉3字。墓後青山含碧凝翠,夯土厚實溫潤,在薄霧中嶷然穩矗;墓前明堂開闊,視野遼遠,起伏峰巒蒼蒼莽莽,呼嘯山嵐若隱若現,一切盡在收眼底,果然有侯爺氣勢。 觀四面之山巒,望兩旁之水勢,看山在枕背住,水在案前合,來似曲水向我,去如盤旋顧戀。左右沙山如來龍,起伏錯落而下延,巧妙的墓葬環抱拱衛著,如輔如弼;墓前,近觀有案山,案如貴人幾席,可俯而憑也;遠眺有遠朝,朝如人臣面君,敬對而拱拜也。則有如此墓葬,實為萬里挑一的落脈結穴之處 站在墓葬前,守廬的張氏後裔(明崇禎年間,有7戶張姓族人自願留下看守墓園,今僅存1戶)介紹,該墓葬于民國,解放初期及80年代初共被盜挖3次,族人進入墓中,未見遺骸,疑為〈衣冠塚〉。昆團先生翻開《同安縣誌》:公于萬曆辛丑年(1601年)中進士,天啟在位(1621至1627年),晉歷朝廷祠祭司郎中,時朝中多依附權璫,獨公正言讜論,不依附權璫,非端人君子不以交遊,削籍歸。莊烈帝即位(1628年),帝求舊賜環,以邊才擢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賜封山西大同巡撫,率師蕩平寇患,帝旨稱:﹝廷拱真福將也!﹞公戍邊時,修土堡,製火器,邊計靡費周密,勤政不息,焦勞成疾,卒年六十有五,賜祭葬,謚〈襄靖〉,祀鄉賢。而離墓地不遠原有石亭、建功碑等,墓前也有石羊、石虎、石馬等石雕均已丟失。其實,根據〈唐堆宋窟、明深清淺〉的墓葬形制,也許作為明代的墓葬,張廷拱的棺槨還在深深的地底下安息呢。 西北雷公軍門提 大嶝,古稱金嶝,乃海外孤島,彈丸之區,環島皆海,濤洶浪湧,海風淩厲,沙石肆虐。且氣候乾旱,缺水少雨,莊稼年年難有好收成,島民們只好艱難度日。 崇禎年間,時任山西大同巡撫的廷拱公回鄉省親,目睹了故土的貧困,傾聽了鄉親的苦訴,親歷了海島缺水的艱辛,不勝焦急,只苦於心有餘力不足。 這天,村裏〈老大〉會聚在宗廟大堂,就解決缺水一事與軍門祖商討。一張姓〈老大〉無意中聊起道教張天師與大家同宗,〈軍門祖〉忽的靈感一動:對啊!怎的糊塗一時呢,張天師不就擅長畫靈符,驅鬼神,求風雨嗎?何況,張天師就在山西龍虎山修真煉道,與自己乃至交,求助於他,問題定能迎刃而解。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由〈軍門祖〉擇吉日,沐浴更衣,戒齋三日,親往龍虎山聖地祈求張天師給大嶝島發發〈西北雨〉,以解水資源不足之急。 餐風露宿,披星戴月,風雨兼程,軍門祖終於來到了龍虎山道教聖地。張天師盛情地接待了他。席間,〈軍門祖〉鄭重向天師提及祈求施〈西北雨〉 於大嶝島。天師輕捋長鬚,掐指一算,濃眉微皺,頻頻搖頭。軍門祖急問緣故,天師只言:天機不可洩露。軍門祖亦不細問,只央他快快動筆畫符,天師歎了口氣,不再推辭。起神壇,祭〈三清〉(上清、太清、玉清),施法術,叩齒三通,含淨水一口向東方噴灑而去,口中唱念咒語:〈赫赫陰陽,日出東方,敕書此符,盡掃不詳,口吐三昧之火,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篷力士,破疾用鎮煞金剛,降伏妖怪,化吉未詳,急急如律令。敕!〉隨後,舉起朱筆一蹴而就,一張黃底紅字的靈符完成了。張天師慎重地把靈符折好,放在一個小巧地錦囊繡袋,又用〈竹芭籃(舊時農村常用的一種竹製容器)〉裝著,交給了軍門祖提著。並再三囑咐,雷公就在〈竹芭籃〉裏,一路得小心侍候,但不管發生了任何異端,決不可掀開籃蓋,切記切記! 事不宜遲。〈軍門祖〉當日便辭別了天師,提著〈雷公〉回趕。經過了幾個月的艱難跋涉,這一天,回到了同安地界,眼見大嶝在即,〈軍門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換轎乘馬,一路觀遠山綿延,聽溪聲淙淙,聞花香縷縷,心情愉悅,但不忘小心翼翼地抱著〈竹芭籃〉。也該〈同安有幸〉。正當軍門祖放鞭策馬,悠哉遊哉之時,〈竹芭籃〉忽的發出〈隆咕隆咕隆隆〉的巨響。聲響時輕時重,時緩時急,越後越大聲。及至後來,竟連籃蓋亦急急振動,〈哢哢〉作響,似將被掀開之狀,有物躍躍欲出。〈難道是雷公?不知雷公長成什麼樣子?〉軍門祖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暗暗思忖,不禁淡忘了天師的交代,遂偷偷把籃蓋掀起一縫,往裏一瞄。〈轟隆隆——〉還沒等〈軍門祖〉看清,一黑影化青煙而遁,飄飄直上。蔚藍的天空中頓時烏雲密佈,一陣緊接著一陣的西北風呼呼刮起,伴隨著電閃雷鳴,嘩啦啦的篩豆子似的大雨……… 雷公就這樣留在了同安,〈軍門祖〉不禁扼腕歎息,至此才想起張天師暗示:原來,天意不可違,獨力難挽狂瀾,大嶝無福。 至今,〈西北雨〉仍然不光臨大嶝島,而只停留徘徊在同安的天空。直到1995年國家水利部撥鉅資為大嶝修建了引水工程,才解決了大嶝自古以來用水的艱難,〈人定勝天〉的真理在這裏又一次得到了印證。 軍門〈畫符鎮南汕〉 在大嶝與金門海域之間,有一大片沙灘,長2000多米,寬100米左右,金黃而綿細的沙子堆積了兩三米厚。當退潮時,它便一露無遺,不論站在大嶝,抑或金門,遠遠的眺望,都可以看到亮白亮白的一條沙線;漲潮時,它又悄然隱入碧波蕩漾的大海中,繼續孕育著豐富的海產。大嶝、金門的島民們都管它叫 〈南汕〉。 由於南汕離陸地較遠,且必須是大潮水方會顯露,故漁民們僅在農曆六、七月份方能得以光顧,少了人為打擾,汕上的海產特別豐富,特別肥美。每逢討海季節一到,大嶝、金門兩岸成千上百的漁民,不分老少男女,一齊上南汕討小海。老年人掘土蚯、黑袋子、沙蟲,年輕的耙蝦子,捉螃蟹,撬野生蠔;孩童們最高興的當數撿海螺了,有王螺,有肉螺,有吹號螺………不計其數。南汕總是熱熱鬧鬧地的迎來了一批客人,又歡歡喜喜送走一批客人,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據長輩們說,兩岸漁民在南汕討小海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千千萬萬的人們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但從未聽說有人出了事故。大家都說,這還得歸功於大嶝陽塘鄉的軍門祖畫下的一張鎮守南汕海域靈符的功勞。 南汕地處浯江湍急的海潮中,水面波濤澎湃,水底暗流洶湧,即使乘坐漁船,不識海潮,稍不留心都經常要出事。明萬曆前,兩岸的漁民到南汕討小海,由於沒有及時回家,或遭遇壞天氣,常常是船毀人亡,可生活所逼,漁民們也不得不冒險去討海,南汕成了當時的〈百慕達三角〉。 有一年,軍門祖回鄉省親,知道了這一情況後,心中憂急。他想:漁民靠的就是大海,如果大海不安瀾,那就慘了。就下定決心為幫助鄉親們,由於軍門祖熟讀《周易》《河洛》《道德經》《奇門遁甲》等玄門經書,且與道教始祖江西龍虎山張天師為密友,閒暇交往中向他學得了不少畫符驅鬼鎮平安的玄術。 軍門祖來到海邊相度地勢,讓鄉親們取海中泥沙築神壇。方圓二十四丈,每一層高三尺,共是九尺。神壇四面插二十八宿旗,分別作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之狀。八月十五甲子吉辰,軍門祖沐浴齋戒,身披道衣,跣足散發,起神壇。他先焚香禱告,呼請元始天尊,再請太上老君,三請天師張公駕臨神壇;接著,鋪黃紙,執朱筆,蘸墨汁,口中念念有詞:〈我左手拿寶劍,右手執朱筆,呼請真人三清來佑庇,佑我南汕海疆永安寧,佑我陽塘寶地永清平。天靈靈,地靈靈,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天師張公急急如律令!朱筆一揮而蹴,畫下了三張〈七星鎮疆符〉,筆頭重重得扣打令符三下,於是,三張小小的令符具有了奪天地造化之功,令鬼神不測之效。著人分頭張貼,一張貼在南汕海域,一張貼在自家府第的鎮宅石獅,另一張貼在祖廟前的古井壁。 從此,南汕一帶海域風平浪靜,兩岸的漁民又能安心地討海了。傳說,有幾個漁民在南汕討小海,錯過了回家的時間,眼看著海水漸漸淹沒了南汕沙灘,淹沒了小腿,淹沒了肚臍,心想必死無疑。後來,一商量,就把蠔削牢牢地插在沙地,把所有的討海竹籃疊放起來,人都坐在裏面,也安然度過了漲潮期。祖廟前的古井雖然黑咕隆咚的,不小心掉下的豈止百人,卻都能大難不死。居住軍門府第的我們亦人丁興旺,單與我同輩的堂兄弟(包括我自己)就有 12人出生在裏面。而這一切,據說,全得力于軍門祖靈符之功。有詩為證: 〈七星壇上軍門登, 一夜玄機南汕安。 不是廷拱令符靈, 安得洶瀾從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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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直白地說,購買回校的人文科學圖書,或多或少都含有馬列主義意識型態,將來惹出麻煩,誰敢扛起這個責任? 我和何為霖琢磨了半天,覺得難辦,否則不是坐牢,就得惹出政治事件。購置圖書進校,還是以自然科學書籍比較穩當。如數學、物理學、化學、天文學、海洋學、氣象學、地質學、生物學等基礎科學書籍,適合高級中學的讀物。 我倆進了董事長室,把這些利害觀點,向杜潞作了報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停了半晌,杜潞嚴肅地說: 自然科學在共產黨理論,它本身沒有階級性。但是在有階級存在的社會,各個階級都要利用它為自己的目的服務,因此它的發展就受著階級利害的嚴重影響。他們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自然科學是資產階級用以剝削勞動者和增加利潤的工具。在社會主義社會,科學技術掌握在工人階級和勞動人民手中,是用來發展生產、改善人民生活,為促進社會主義發展和實現共產主義的偉大目標而服務。 屋內開始靜默起來。 半晌,杜潞抬頭問何為霖:「何老師,你們的顧慮是對的,但是買書擴充圖書館也是正經事。這其中的困難癥結在什麼地方?你說──」。 「台灣沒有民主和自由。」何為霖斬釘截鐵地回答。 對。這就是歷史的包袱之一。這是國共內戰造成的惡果。台灣海峽兩岸的人民,都受到同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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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五章 福爾摩莎小姐自怨自艾,心情跌到了谷底,她攬鏡自照,覺得自己長得也不差,怎麼只有三娘的命,她一心想回到歐洲,跟姐姐蒙娜麗莎比美,現在覺得根本是妄想。 記得小時候算過命,算命先生柳川俠隱,是一個有道高士,卞輕易幫人看的,福爾摩莎小姐千拜託、萬懇求,才得到柳大俠的首肯。柳大俠看過福爾摩莎小姐的相貌,又批了八字,抿著一張嘴,欲說還休,輕輕的嘆一口氣,捋了一下鬍鬚:「以小姐的相貌,應該是富格,有旺家之相,子孫繁衍,雖然有些顛簸,總會苦盡甘來,錢應該是不愁的;不過以小姐的八字來看,天機難測,我有些參不透,算我的道行淺,妳另請高明吧!」 「素仰先生學行端正,術數精湛,您是當世的李淳風,善觀風角,先生莫非有甚麼難言之隱,請儘管說吧!我不會介意的。」 「小姐的命,我不會算。對不起。」 「到底怎麼樣呢?請先生直言無諱,」福爾摩莎小姐越聽心裡越急:「還望先生開金口,指點迷津,否則教我晚上怎麼睡得著呢?」 柳川俠隱不得已比了一個手勢七。就說小姐請回。 「先生,您還沒有說呢?您比那個手勢到底甚麼意思?我有沒有大老婆的命?」 「陸無山君,海無黃魚,欸!這是天意,日後自知。」 福爾摩莎小姐不甘心只做三奶,傷心之餘跑去算命,算命先生又跟她打啞謎,讓她的心情七上八下,沒有一個安處。她現在看到紅毛,越來越覺得可恨,滿身的胸毛,對她再也沒有吸引力,反而覺得像蠻人,像猩猩。她想:「我當初怎會看上他,而且被他的胸毛所迷倒,啊!真是膚淺。」荷爾蒙決定了她的腦袋,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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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寄遠方的你
此刻,我仍希望,你不曾真的離去。 那一晚凱莉打了通電話予我,告知你突然去世的消息,話線一端的我笑著說:「妳別開這種玩笑,很無聊耶!」儘管我是笑著回應,但是手卻不由自主開始顫抖著,因為我知道世界上是不會有人喜歡開這種玩笑的。 你往生的消息一個傳著一個,大學同學們紛紛都在線上相聚,氣氛弔詭又凝重,每個人的暱稱都變得如此悲傷,相同紀念著的事:「窗外的雨也為你感到不捨………」、「希望這是一場騙局」、「希望做兄弟的你,自此不再悲傷」、「少了哀傷,多了祝福,你愚笨的方式」………我終於肯相信了,你的確是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很難接受這般的安排,如果你是因為車禍或者其他突然事故,我們會感到人的生命實在脆弱,但是我們就是不願相信,你竟然選擇的是自殺一途。 好幾日過後,同學們還是無人清楚關於你自殺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事困惱了一向開朗的你?讓一個活潑的大男人就這樣倒了下去,就這樣被擊垮了呢?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在線上出沒嗎?不是還好好的,就要和女友步入禮堂了嗎?感情受挫?還是家庭?事業?多少的問號一直盤旋,同學間卻是沒有人敢出聲解套。直到凱莉傳了網路新聞,我們才瞭解你是因為工作,接了學校行政四天,壓力過大躲避不了,灌了一瓶XO讓自己衝動,卻用如此殘忍的手法結束自己的性命。當時的你一定是很痛苦吧,所以你的死法是如此激烈,但是又為何沒留下一封遺書呢?究竟是什麼逼得你向死神認輸呢? 每一個外人或者學弟妹們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是一句:「那他的抗壓性也太弱了吧!」而我們瞭解你,知道你從小家境就不好,父母親離異,沒有兄弟姊妹,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就只有你的影子。當大學時代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愛往錢櫃砸錢唱歌,都在享受青春的揮霍時,你總是是匆匆返家,除了當家教還兼了差當社區的保全,你總是要努力過生活,努力負擔自己生活的開銷。你的日子一直都很困苦,但是你總是樂觀、活潑並進取。 和小清在線上聊著你,記憶中的你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形象都是如此鮮明,好人緣又熱心的你,一直是系上的驕傲。一有問題大家都來找你幫忙,因為你總是聰明又熱情,我也記得以前的你總是教我算數學,在我生病之餘騎著機車載我去醫院,前陣子打電話找你,還是請你幫我解答研究所的問題。同時,你也是班上開心果,因為你的臉總是開揚的、歡樂的、喜孜孜的,感染到你周圍的人,像冬季陰霾的天空忽然會灑下千萬道陽光一般,都會隨著你的笑逐顏開展起來。因此我們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抗壓性脆弱的男孩子。小清說得對,我們有困難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想到你。你是個好人,就像紅十字會,默默行善,災難時特別耀眼,但平常時我們不會想到它。 是我們這一群同學們都太自私了,總是想著自己的苦,一直以來我們都太依賴你了,你就像大家的土地公一樣,總是有求必應。也許你早就有問題了,而我們卻總是忽略掉了你,我們都因你的殞落而感到自責,你為我們做的事很多,而我們為你付出的關懷竟是如此微薄。 在msn上的你,再也不會上線了,那時候你的暱稱總是哀傷,你說夜很孤獨,不想一個人奮鬥………如果那時我們看見你,丟一句問候,那怕只是一句問候,也許你就得到一個安慰,找到一個出口,尋得一個管道,今天的你就不會離開大家了,是吧? 你的公祭在風城中結束,你再也沒有敗部復活的機會。看著系上為你製作的祈福版,學弟妹們都將祝福寄託與你,希望你可以在另一個國度安詳。我到現在仍感覺到衝擊,在大學同學紛紛畢業,各奔東西之後,我們互相會聯絡的次數慢慢減少,再也無法再像以前一般秉燭夜談,心事談得越多,廢話也越說越得意,淋漓盡致,啤酒也就喝得越多。 如今,以往的興致已被生活給壓抑,畢業後會見面可能是某A同學娶老婆,某B同學嫁人;過個兩三年,是某C同學的小孩出生;接著是好幾十年後,某D的孩子娶媳婦、嫁女兒;最後是參加彼此的喪禮,而會相聚的人數也越來越少。只是沒想到,我生平第一個白包竟是要包給你,年輕的生命就此殞落,你讓我們同學彼此更靠近,是因為我們都害怕再失去一位好朋友,一起曾經共患難的好同學。 自殺的行為,並不勇敢,也不是俗辣,我想你只是選擇了一個特別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你只是累了吧?我想你並不是真的走了,你只是出國唸書了。記得以前同窗時,你總說最想出國去看看這個世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視每一個國度,這一直是你最期待的夢想,此刻的你,化身風轉身去尋夢了吧? 不知身在另一個國度的你,此刻還好嗎?我們將黃絲帶繫上,將祝福遙寄遠方的你,只願你一路好走。 謹將此文紀念一位老朋友——志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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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四征系列》軍門一品張廷拱
後張廷拱因焦勞成疾,不幸仙逝,將士們悲痛不已,遵旨把靈柩從山西大同護送回福建同安祭葬。家鄉的親人們得到這一噩耗後,全村子弟都披麻帶孝,出三十里迎接靈柩,同時把宗族祖廟標明張氏〈燈號〉的大紅燈籠,全部換成了辦喪時的墨藍色。至今,在大嶝陽塘村的張氏家廟的還保留著這一獨特的現象,用來標明燈號的燈籠是〈墨藍色〉的,以此表達對先人的崇敬和懷念。 閩南一帶都稱之為〈陽塘張字墨藍色,五傳文武七大夫〉。 〈十虎會〉聚抵三煞 〈白礁宮陽塘祖厝〉這一句民諺至今仍在閩南地區廣為流傳。大概意思是,大嶝陽塘村的〈軍門祖厝(宗祠)〉與龍海白礁供奉保生大帝的慈濟宮南北相對,並駕齊驅,同為當時極盡精美的廟宇建築,飛簷斗拱,磚雕彩繪,題匾旗杆,無不令觀者讚歎不已。軍門祖廟,據考證,當于明天啟年被貶官回鄉時,興土木倡建。廟宇建築規模宏大,工藝精湛,雕樑畫棟,雄偉壯觀聞名于閩臺地區,至今有四百餘載。 說起軍門祖廟的修建,尚有一段迷人的傳說:明萬曆年間,閩南10位舉子聚集香山書院即﹝徽國文公祠﹞結拜盟兄弟,號稱〈十虎會〉,眾學士在廟宇上樑時,都曾光臨祝賀。 據《翔安區東園張氏族譜》載,的東圓張及我(名春霖,字廷商,三副進士,即備中三次,後不得志,加國子太學生,黌序終老)、大嶝張廷拱(字尚宰,號輔吾,辛醜進士,官至都察院右副都禦史)、金門蔡複一(字敬夫,號元履,乙未進士,官至兵部左侍郎)、許獬(原名復周,字子遜,號鐘鬥,辛醜會員,官至翰林院編修)、集美陳文瑞(字應萃,號同凡,一號聖廷,乙丑進士,官至吳縣縣令)、淗江李揚虞、澳頭蔣芳鏞(字任坦,號鯨台,丁未進士,官至彬桂副使)、蓮花葉沖北、同安周愛日(名家椿,庚戌進士,官至吏部文選郎中)、林朴所(名一柱,字廷郢,庚戌進士,官至湖廣禦史)等少年時抱負不凡,有囊櫜一世之志氣,眼大如箕,筆大如椽,當時結社尋盟,爭為綰帶交,號稱〈十虎會〉,皆當代名公,蓋世偉人,諸先生後先掇科名,為顯宦以去。 〈十虎會〉惟有張及我未能中舉,時人稱〈滄海遺珠〉,從此,張及我走遍大江南北,一一到九位拜把兄弟的任職官署去拜訪,一則遊目騁懷,二則觀風問俗。先後到過姑蘇、會稽、武林、儀真、金陵、青湖等地,並以詩言志,以文抒懷,留下不少文學作品,可惜後來子孫播遷,竟遺失殆盡,只剩數篇尺牘和祭文。 興建廟宇時,為慎重起見,〈軍門祖〉置信江西龍虎山張天師,請他為〈上樑〉擇個黃道吉日。天師欣然應允,沐香湯,轉太極,定兩儀,觀四象,排八卦,起神壇,口中念念有詞:〈袁天罡,李淳風,孔明諸葛公;伏曦神農,周公文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幾番折騰,選了農曆十一月初四為良辰吉時,沒想到百密一疏,待時日將近,天師才發覺,原來那日將星霏暗,乃〈三煞日〉——萬事不宜,否則,不小心〈撞煞〉,後患無窮。可來人已歸多日,追也來不及了。天師掐指一算,歎到:〈人算不如天算,合該是好事多磨。〉遂念咒語,畫令符,請得上八洞仙頭——鐵拐李下凡,前往化解災難。 話說鐵拐李駕祥雲臨海島,入漁村,搖身一變,化成衣裳襤褸灰頭土臉的跛腳乞丐。上樑之日,軍門祖起了個大早,驀的發現廟前橫躺著個須胡拉雜的老年乞丐,看樣子已快被凍僵了。便著人把他扶進廟內,親自為他敷棉被,灌姜湯,掐人中。一陣忙亂過後,乞丐終於悠悠醒來,上樑的良辰也剛好到了。化身乞丐的鐵拐李暫被安排在一旁休息,見到軍門祖如此仁慈,他微微的笑了………大樑得以順利安上屋脊,且人畜平安,百事興旺。 原來,雖然當日遇〈三煞〉,可天師預知〈閩南文壇十虎〉齊聚,文曲星光燦爛,可消〈一煞〉;自己的令符亦抵〈一煞〉;再加上大仙鐵拐李安鎮,〈三煞〉齊消,自然平安無事,人丁旺盛。這就叫〈善人有好報,福地福人居〉! 然廟宇經滄桑歲月,又曆遭戰殃及颱風毀壞,唯遺殘垣危壁,族親深感痛惜。所謂:〈家必有譜,族必有祠。〉千禧年,〈軍門祖廟〉又修繕一新。基固美觀,坐北朝南偏東0、3度(子午兼壬丙),深丁22、82米,闊丁11、89米,總建築面積為272平方米。主體十五架出部,二進式雙向門,堂廓磚木石結構,外牆用刨光條石,紅磚砌體。祠門鏡面鑲嵌清石浮雕、影雕及倖存一對〈雌雄麒麟〉石雕等裝飾,古今風采並茂,廟宇壯麗軒昂,今尤勝昔。 軍門祖巡撫大同 《泉州府志》載,〈莊烈帝即位(1628年),帝求舊賜環,以邊才擢僉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賜封山西大同巡撫,率師蕩平寇患,帝旨稱:﹝廷拱真福將也!﹞〉 《山西大同‧雲中郡志》載,明崇禎年間,北方滿清出兵十萬,大舉進犯我山西大同府一帶,連營數百里,殺掠邊塞人民不可計數。朝廷年年戰事不息,國庫空虧,兵弱將羸,每每鎩羽而歸。賊勢浩大,長驅直入順聖川,盡掠渾源府、塑州等地,攻城掠地,燒殺搶淫,直逼宣州府,大明軍隊節節敗退,百姓惶惶不可終日,鄉村市閭十室九空,一時間,朝野震動。 救急文書如同雪片般的飛往京城,時思宗剛即位不久,一心勵精圖治,重振明室,企盼創造出一個明王朝的中興時代。只是苦於缺兵少將,難平寇患,正當心緒焦慮之際,忽的記起了時任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的張廷拱——這張廷拱于萬曆年間出仕,忠心耿耿,不忌權貴,因遭到閹党魏忠賢的迫害,曾一度削職歸故里。其文韜武略出眾,有出將入相之才,故今又得到朝廷的重用。想到此人,崇禎皇不禁眉頭舒展,心結頓開,遂宣召廷拱公入朝議事。一切商議停當,下旨任張廷拱為山西大同巡撫,率兵蕩平寇患。 據《南安石井鄭(成功)氏家譜》載,廷拱公總督兵馬臨行之際,想起自己乃文官出身,行兵佈局謀略有餘,衝鋒陷陣武功不足,須得有一曉勇戰將為先鋒不可,遂召告天下徵求勇士。不久,傳來消息:福建南安縣石井人鄭芝龍(國姓爺鄭成功之父)、鄭芝鳳兄弟二人因在閩台海域強搶民船商賈,被朝廷捉拿歸案,囚禁天牢。這哥倆都有萬夫不當之勇,若能招安撫順,使其效忠王朝,實為大明之福,又何愁大同賊寇不平呢?事不宜遲,廷拱公親臨牢房探望,闡明事由,二人一口應允。廷拱公奏明朝廷後,鄭芝龍、鄭芝鳳即披掛上陣,為大明平寇左、右先鋒,隨廷拱公一起率兵急往大同蕩平寇患。後來,只要陽塘張氏宗親一到石井,許氏宗親必大開宗祠中門歡迎。 王師人人奮勇,猶如天兵天將,廷拱公指揮有度、鄭芝龍、鄭芝鳳二先鋒技藝嫺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衝鋒陷陣如人無人之境,賊寇軍像砍瓜切菜般人頭紛紛落地。賊寇嚇得膽顫心驚,紛紛龜縮營壘,不敢出戰。廷拱公聚眾將商議後,便貼出告示,先禮後兵,招安撫順,分化賊寇內部,降伏了許多人眾。猶如秋風掃落葉般.賊寇軍心渙散,成批成批逃出塞外,唯有一大批亡命賊寇憑藉厚實的城牆,負隅頑抗。廷拱公下令只圍不攻,另思妙計以破敵。 這天,忽有哨探來報,大批被貪官逼得走投無路憤而造反的農民起義軍前來歸降。原來,廷拱公在兵進大同之前就已經探明了那裏有不少窮苦百姓起義軍,他想,攘外必先安內,當施妙計降伏以幫助自己消滅寇敵。於是,他令人打造了一把九九八十一斤重的青龍寶刀,每日行軍時都由 4位膀闊腰圓的壯漢輪流抬著,並放出風聲,說廷拱公文魁任武將,武藝天下無敵,芝龍、芝鳳都是他的開山弟子。起義軍聽後,都膽顫心驚,不知是否屬實,便在夜晚派人前來一探虛實。廷拱公暗地裏又令人削製了一把與白天展示的真刀一模一樣的寶刀,每天飯後都在後花園中大舞特舞一陣。探子回報後,農民軍皆信以為真,加上看到王師銳不可擋,又英勇地抵禦外侮,就一起來歸順朝廷了。廷拱公大喜,連忙出帳迎接。 卻說時值六月,明軍久攻賊寇城池不下,天氣炎熱,兵馬都有點兒受不了,廷拱公心頭焦煩。一日,忽報江西龍虎山道教鼻祖張天師駕幸軍營,一番寒暄之後,又匆匆而去,只是為廷拱公留下2袋錦囊。廷拱公拆開一錦囊,見黃紙紅字寫著〈六月有壬申,七月暴雨淋。〉〈知我者,天師也!〉廷拱公拍案叫絕。看官,這字條的意思是:今年農曆六月中有〈壬申日〉,那麼,七月份大同地區必定會降暴雨,發大水。再拆另一錦囊,寫著〈遇嶽當避,見嶽而歸〉,因一時無法理解,且軍情緊急,就不再理睬,暫放一旁。有了天師的指點,廷拱公迷津頓撥。當即升帳而坐,當機立斷令全軍將士皆拔寨轉移到地勢較高的地方安紮,又撥出三支兵馬:一支五千步兵,負責在賊寇頑抗的城池上游河流水口,以沙袋填塞,阻住水流;又撥五千水軍趕製了許多竹筏、木船等水具;另一支五千馬兵,幫助周邊百姓轉移。一切安排停當,便穩坐中軍帳。果然,進入農曆七月,天氣驟然轉陰,傾盆大雨一連下了十幾天,賊寇駐紮的地方在低窪之處,很快成了水鄉澤國。廷拱公見時機成熟,下令扒開桑河上游的沙包,蓄積了千萬頃的河水,頓時像失控的蛟龍,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下游奔瀉,直沖賊寇而去,驚天動地的。洪水攜泥帶沙,水勢滔天不可擋,所過之處,樹木摧,房屋倒,山搖地動。賊寇防守的城池,很快成了汪洋大海,滿清兵一個個成了水中龜鱉,被淹死的不計其數。駐紮在高地的廷拱公率士兵們乘船筏,駛向城中把落入水中的賊寇,一個一個的捉拿起來::後人有詩贊曰: 戰鼓征顰響震天,大同平地作深淵。 前遇龍鳳方喪膽,今逢共工又散魄。 生擒活捉二萬五,被水淹死不計數。 軍門神算誰能及,威名遠揚萬古傳。 〈不戰而降賊〉的捷報傳到京師,朝廷上下歡欣鼓舞,崇禎皇帝龍顏大悅,下旨贊曰:〈廷拱真福將也!〉並加封廷拱公〈一品軍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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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這次何為霖返校工作,他的生活有規律,工作勤奮,跟過去判若兩人,這證明莎幗確有宏觀的眼光,杜潞提名她擔任校長是有魄力的。 當初何為霖在南京讀大學,參加「反飢餓、反內戰」示威運動,他已經被登記列管。他的照片、學籍和基本資料,早已掌控在情治機構。何為霖渡海到了台灣,轉學碰壁,謀職困難,他以為湧進台灣知識份子過多,所以發生人浮於事現象。 如今,何為霖急於想尋找「牌友」,其實「牌友」對於他的活動瞭若指掌,從戶政事務所、電信郵政機構,都可以查到蹤跡。這些情況,我們局外人皆茫然不曉。 是的,當年杜誠曾和我談起何為霖,他輕描淡寫地說:「國共內戰是一場爛仗,就以撤退台灣而言,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卻稀里糊塗跟著撤退。像何為霖這個人,還有一年就拿到大學文憑,他跑來幹啥?既然參加反內戰遊行,他這不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嘛。哈哈!你想一想,反內戰構成了政治問題麼?蕭軍在哈爾濱《文化報》上還發表反內戰的雜文呢!」 回憶往事,我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杜誠當年以反內戰為主題,寫出長篇小說《海燕》,有它的時代意義,歷史價值。可嘆它已流失,它隨著杜誠的鮮血淌進了土地。 有時我倆談起俄國詩人葉遂寧的自殺,再聯想杜誠的死,心裡才稍微舒暢些。葉遂寧追求十月革命成功,然而成功後卻失望、頹廢,最後自裁。魯迅評價葉遂寧的死,是「死在自己所謳歌希望的現實碑上」的悲劇。 八 杜潞的直腸癌在花蓮醫院動過切除手術,康復後出院,恢復上班。他專心研究擴充教學設備、充實各種圖書教材。由於海峽兩岸文化交流,逐漸放寬,杜潞在董事會上提議,派人前往香港各大書店,購置大批人文科學書籍,以增進弘志高中同學的知識。 校董事會經過討論,最後決議撥出二十萬元經費,購進一批既有學術價值,且又不影響政治的書籍,執行這件工作任務,落在于光、何為霖兩人身上。 何為霖首先剖析這是一件棘手的難題。人文科學開始於歐洲十五、十六世紀,原指同人類利益有關的學問,以別於中世紀教育中佔統治地位的神學。它是指對社會現象和文化藝術的研究,包括哲學、經濟學、政治學、史學、法學、文藝學、倫理學、語言學等。至於文學藝術作品,也包含在內。海峽兩岸對峙數十年,雙方意識型態的分歧,主要是表現在人文科學書籍之間,香港各大書店陳列的皆為大陸學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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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達格蘭之歌
風 吹吧 吹吧 吹走腐臭 吹走貪婪 雨 下吧 下吧 洗清污穢 洗清骯髒 原來藍綠是這樣可以調和 因為我們都一樣 要把說謊者趕走 原來族群可以這樣相容 因為我們 清掃垃圾的決心相同 原來我們是這樣的 相愛相親 因為我們都有 乾淨台灣的決心 吹的是同樣的風 一樣的信念 活在你我心中 淋的是同樣的雨 一樣的決心 已成我們共同的言語 把你的淚 把我的淚 隨著風 隨著雨 把美麗的寶島 重新清洗 腐敗的人 請閉上你欺騙的口 貪婪的人 請縮回你污黑的手 為了子子孫孫的幸福 我們將無懼風雨 引吭高歌 為了迎接美好的明天 我們會奮鬥到底 決不退縮 風 吹吧 吹吧 吹走腐臭 吹走貪婪 雨 下吧 下吧 洗清污穢 洗清骯髒 雨會停 風會靜 我們相信 黑暗過去 就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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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門一品張廷拱《桐城四征系列》
據《金門縣誌》稱,明朝一代,同安一縣得到皇帝賜諡的,只有四個人,除張廷拱外,尚有金門的蔡復一諡【清憲】、蔣孟育諡【文介】、林 諡【文穆】,並稱〈桐城四征〉。 〈軍門一品〉張廷拱 〈軍門一品〉何許人?明萬曆年間同安大嶝陽塘村張廷拱是也,字尚宰,號輔吾,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頂戴官大中丞,冊封山西大同巡撫。莊烈帝賜〈軍門一品〉,故後人皆稱其〈軍門祖〉。 才兼文武志記傳 在大嶝鎮陽塘村祖廟,恰巧碰上了熱心的張氏長老昆團先生,他告訴我們,其先祖張廷拱,文能安邦澤黎民,武則定國平寇患,亮節忠貞,風骨棱棱。仙逝之後,崇禎皇帝念其肝膽護國,功勳卓著,特下旨,御賜謚號【襄靖】。舊時臣民官宦死後,能得到皇帝封諡的,為數少之又少,不論對其本人,亦或地區家族,都是無上的榮光。 張廷拱生於明萬曆年間,少時便有步蟾攀桂之志,每每攻讀於三更燈火,時時勤練於五更雞鳴。滿腹經綸,名聞於野,雖年少家貧,卻頭角嶄露,時人皆言〈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萬曆辛丑年(1601年),張廷拱和弟弟張廷極(恩貢生)變賣了田地家產,攜手到京城考取功名。一路上,省吃儉用,勤修苦讀,談論文史,交流心得,一刻不敢耽誤,一點不敢放鬆。科考放榜後,張廷拱金榜題名,高中進士,張廷極則因旅途勞累,身患重病,誤過考期,後皇帝賜其為榮祿大夫。 萬曆壬寅年春,張廷拱被授予安徽懷甯縣令,到任時,發現當時的太監等內吏勾結地方官吏,走私官鹽等,便下令嚴懲不怠,而對於被迫參與的船夫走卒,則寬以待之,未加責罰。同時積極向朝廷推薦有才學的學子,親自為他們講授經書,處理地方政務,得心應手,井井有條。《安徽懷寧縣誌》稱:〈張廷拱,修幹清標,然少貧,鉛塹外間涉獵治生事,至九九會亦經肆習,以故民間疾痛,公家利病無不洞悉。事務杳至,如庖丁之解。精舉子業,進諸生,橫經講藝,所鑒拔多名流。尋升戶部主事,曆仕至宣府巡撫。〉百姓歡欣,稱為﹝青天大老爺﹞,雖政績斐然,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皇宮大臣和地方勢力。 後又改任河北遷安縣令,其政績見於《河北遷安縣縣誌立傳—張廷拱傳》:〈張廷拱,政簡刑清,愛民禮士,有良司牧風。是時雜賦煩苛、裏甲紛擾,民生苦甚。公請諸上臺,將一切雜賦痛為清查,汰其冗濫,照畝均賦,裁為一條鞭法,立石垂後,積弊以除。去任後,民為立生祠于南關祀之。曆官右副都御史。〉 萬曆丁未年(1607),張廷拱調任江西封城縣令,雖沒有得到升遷,但他沒有絲毫怨言,在任期間,豐城縣郡每年都有嚴重的洪澇災害,百姓苦不堪言。自唐而宋至明,歷朝歷代的有識官宦都千方百計要治理洪澇,其中有宋代三大詞人之一辛棄疾、明代大儒王陽明等都曾下大力築堤築塌治洪,但都因工程浩大沒有成功。正如《江西豐城縣縣誌》所言:〈豐城,古澤國也,當五郡之水沖,築堤自唐永徽年間始,築塌自宋淳熙五年帥閫辛公棄疾始。每遇水漲::無縣治矣。………先是王陽明先生過豐城,目擊其害,欲載苦竹洲之土而塞敖家湖,功巨未行。〉張廷拱到任後,身體力行,捐資築堤,躬親踏勘,率縣邑百姓,歷時兩年,修建了豐城仙壇石堤,標本兼治,徹底治理了洪患。豐城百姓稱頌〈拯民之仁、治水之智、任事之勇、具見之矣〉。正如《江西豐城縣縣誌.《重建仙壇石塌記》李管(作者)》:〈張廷拱,捐資築城西石塌以捍上游,士民即其地建祠祀之。而所築堤—仙壇石堤,還寫專文記載人該縣誌,憚以傳揚。歲丙年(萬曆三十四年),值洪水大發,益崩塌。適丁未夏(萬曆三十五年),同安張侯(廷拱)來視邑事,益得厲害原委,謂侯曰:﹝主議在府,行議在縣,君其任之。【侯曰:】唯。﹝遂家堤擋之公私,量衡壞之緩急,酌地方之遠近,嚴工匠之賞罰,畫地以專責成,申請以便歲修,均夫銀以明勞逸,立石碑以垂永久,條八議上,請其詳載碑刻中。侯於是以身任其事,夫郡守體統尊矣,縣令事務煩矣;盧公兩臨躬閱,張侯一載勤動,真所謂視民之溺己之溺,以身任之不辭者﹞。………是為記。〉 明天啟在位(1621至1627年),張廷拱因其政績清廉,晉歷朝廷祠祭司郎中,當時正是〈九千歲〉魏忠賢霸佔朝綱,朝廷中的大臣們都貪生怕死,見風使舵,依附于奸臣,只有張廷拱我行我素,不與魏忠賢交往,因此被削籍回到了大嶝。據《泉州府志》、《大嶝陽塘張氏族譜》等載,〈公(廷拱)晉歷朝廷祠祭司郎中,時朝中多依附權璫,獨公正言讜論,不依附權璫,非端人君子不以交遊,削籍歸。〉 的確,除《泉州府志》《同安縣誌》《金門縣誌》等記載了其相關事蹟外,軍門祖所任職的縣邑,人民感念其斐然政績,一心為公,都為其或立傳作記,載入縣誌;或造祠塑像,焚香膜拜,永為紀念。 五傳文武七大夫 張氏家族在史上有﹝五傳文武七大夫﹞之美譽。明萬曆年進士陳文瑞(廈門集美人)題詞贊曰:〈金嶝形勝無雙地,銀邑清廉第一家〉鐫刻於廟門八角柱,乃軍門祖張廷拱一生勤政為民的真實概括。 走進廟內,但見高懸於大殿橫樑﹝四代一品﹞匾額,落款為〈金門青嶼張敏立〉。張敏,金門青嶼人,自幼入宮為太監跟隨明憲宗(成化)三十年,密養孝宗(明弘治)長大,延續明祚,功勳蓋世,封﹝義父太上皇﹞等。 翻開《大嶝陽塘張氏族譜》,但見〈吾族子孫世代賢才輩出,史上榮膺﹝五傳文武七大夫﹞美譽,具體為:六世張汝遠,諱浩,號毅軒,以孫廷拱貴贈〈中憲大夫(從二品)〉;七世張宜美,諱治具,號南陽,以子廷拱先贈〈北京大理寺丞〈,後晉贈〈榮祿大夫(從一品)〉;八世張廷拱公官至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大同巡撫,賜封〈軍門一品〉;其弟(八世)張尚懿,諱廷極,號心吾,明恩貢士,以孫正,貴贈〈榮祿大夫(從一品)〉;九世張灝,原名若綱,字為三(廷拱公子),進士,唐王時,任兵部職方司郎中(正五品),弟瀛,字洽五崇禎壬午中順天鄉試,唐王召為工部司業(正七品);九世張在複,諱湖,號鹹五,以子正,貴贈〈榮祿大夫(從一品)〉;十世張載耀,官名正,乳名標,初任金門鎮右營守備,後升授金門左營遊擊,護理總兵,官印加封左都督,世襲雲騎尉,浩封三代榮祿大夫。而廷拱公尤負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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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就是有緣
假日午后,帶著兩個兒子坐一個小時才一個班次的接駁公車到捷運站附近的圖書館看書。 烈陽當空,候車時我和孩子們一身都是汗。等車子來時車內幾已呈客滿狀態,司機先生不斷的籲請車門附近和走道上的人往裡面再走進些;終於上了車。車內人多擁擠,大家可以說都是前胸貼著他人的後背,膀子挨著膀子的,加上空氣中混著汗臭味、小孩子哭聲、大人抱怨聲;哇!真是難捱。 「媽咪!我們真是不幸運,每次坐車都這麼多人來『塞車』,好討厭!」八歲的小兒子邦邦被推擠得掉了帽子,嘟起了小嘴低聲抱怨著。 「噢!不!不!要說我們很幸運哦!有這麼多人跟我們一樣往同樣的方向去,而且還選在同一個時間坐在同一部車子裡,這是多麼難得的緣份啊!」我想到了「十年修得同船渡」這句偈語,便臨時「編」了個故事,一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二來讓他在面對這樣的情境時,能換另一種心境看待,而不是不情願的忍耐和抱怨。 「從前有一個人死後靈魂到了菩薩那裡,菩薩說:你生前做了許多好事,所以你可以繼續投胎做人。可是這個人心裡卻一點都不歡喜,他說:就算我投胎以後,可是我以前的親人朋友卻永遠不能再相見,想到這兒我就覺得很感傷。菩薩說:你重新投胎以後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和你前生有緣份的人,緣份深的人會跟你關係較親密,緣份淺的人就跟你較疏遠;你在車上相遇的人就是前生和你結有十年緣份的人,能夠和你做夫妻的人就是前生結有百年緣份的人。那人記住了菩薩的話,在人世間總是珍惜每個相遇的人,因為每個眼前的陌生人都有可能就是前世的親人或朋友,都是有緣人所以今生才能相見,不是有句話說「相逢就是有緣』嗎?」 故事說完了捷運站也到了,下了車往圖書館的路上走去,十歲的大兒子安安心有所感:「媽咪,那位司機伯伯前生一定是一個好人,所以菩薩才會讓他有那麼多的緣份(機會),每一天都跟那麼多人坐在同一部車子裡」。 「嗯!我們今天真幸運哦!我們跟很多『出生以前(前生)』的人又見面了耶!哇!下次如果再『塞車』我再也不會那麼討厭了!」邦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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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妹啊!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又沒有對不起妳。」 「是的!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君子,你是紳士,你有高貴的歐洲血統,我可以任憑你糟蹋!」 「小親親啊!妳說那裏話,我到底那裡對不起妳,妳要發這麼大的脾氣,」紅毛上前摟住她的腰,捧起她的臉,用舌頭舔乾她的淚。福爾摩莎放聲大哭:「你說沒對不起我,你自己看。」她說吧,把信丟在他眼前。 紅毛小心翼翼的把信撿起來,捧著、讀著,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來:「這不是真的。」 「不是『蒸的』,難道是『煮的』。」福妹這下更深信不疑了:「今天,你要好好說清楚,你把我擺在那裡?」 「這………這………」 「說啊!你不是說天下第一個愛的人是我嗎?你不是愛我到海枯石爛嗎?你今天要給我說清楚、講明白。」福爾摩莎氣得七竅生煙,陽明山的小油坑從此得了痼疾。 紅毛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平日裡小親親、小蜜糖叫的多親熱,現在居然一句話說不出來。紅毛風流成性,但是又忌內,他這下被拆穿了西洋鏡﹙聽說這個典故由此而來﹚,想掰恐怕掰不了了,只得暗暗叫苦。 福爾摩莎小姐是何等聰明的人,馬上看穿他的心理。她比了一個手指頭,紅毛搖搖頭;她比兩根手指頭,心想:「我退了一步,你總該答應了吧!」紅毛還是搖搖頭。福爾摩莎希望至少是二奶,誰知紅毛仍然不同意。「你說,你說,你說呀!」福爾摩莎小姐氣極敗壞的說:「老二是誰,你說,老二是誰?」 「印尼妹。」 「住那裡?」 「雅加達。」 紅毛包三奶,福爾摩莎哭的死去活來。福爾摩莎小姐這下真是發飆了:「我已經甘願做小,你還不同意。」她頹然坐在地上,再也無力站起來,她只有掉淚,只有飲泣。 紅毛跑過來安慰她,還想親吻她,福爾摩莎小姐大怒,一腳把他踢開,黯然嘆道: 「你是海上的浪人, 你是情場的騙子; 你奪走我的貞操, 你騙走我的感情; 我不要珍珠,我不要瑪瑙, 我,不去歐洲,我,只要你真情的對待。 我對你一片癡心,一番情愛, 海鷗笑我呆,太平洋為我浪潮澎湃。 三十八載夫妻,已成為恥辱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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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小姐怦然心動,俯首低眉,嬌羞無限,也以一句詩回答他:「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春心蕩漾,頭一甩,說道:「阮不知啦。」 紅毛聽了,心中為之一蕩,知道已經入港,遂擁她入帳,也沒行三媒六禮,也沒告訴福爸、福媽,更沒告訴眾親好友,當晚喝了交杯酒,行了周公之禮。福爾摩莎小姐破瓜了,白絹帶血。 福爾摩莎小姐那一夜的交歡,已經從村姑變成少婦了,荷蘭人已成她的入幕之賓。根據史學家的考證,交歡的地點應該在熱蘭遮城,台南是陰道,而日月潭就是福爾摩莎的子宮。 福爾摩莎小姐與紅毛婚後有無所出,紅毛人不寫族譜,世系不明,無法論斷,不過如果看到頭髮紅紅的,長相有一點像外國人,可能就有紅毛的血統。然而,現在有人公然自稱台灣之子,論情論理倒應先驗DNA,以免死後有人來認爹、喊娘,無度的勒索。 紅毛對福爾摩莎小姐,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常常說要帶她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起先她很高興,以為郎君有情有義,對她死心踏地。但是,漸漸覺得他講的話都是空氣,一味討她歡心。有一天他又跟她說他家鄉有風車、牧場、鬱金香,養了一些雞鴨牛羊,生活蠻不錯的,歐洲真是個好地方,聽得福爾摩莎小姐一楞一楞的,悠然神往。 「你每次都說歐洲很好玩,是一個文明的所在,幾時你也帶我去逛逛。」福妹被他說得心頭癢癢的,繼續說:「我們可以帶一些鹿皮、樟腦、蔗糖回去。」 「我還要一些香料、黃金與鑽石。順便還可帶幾個生番。」紅毛揚起頭,日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紅光滿面,泛起一層油光:「我有很多長輩要孝敬。」 「為何要帶生番呢?」福爾摩莎小姐不解的問。 「不帶生番回去,誰知道我的豐功偉績呢?即使我講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人相信,帶生番回去就是最好的證明,就像哥倫布一樣。」紅毛講得眉飛色舞,揚揚自得。 「甚麼哥倫布,擦桌布嗎!為何要帶擦桌布回去?」福爾摩莎小姐轉身拿了幾塊擦桌布:「你要這個幹甚麼?」 紅毛哈哈大笑!笑到不行,笑得捧著肚子,幾乎在地上打滾,紅毛把眼淚都笑出來,從褲袋裡拿出一塊手帕,擦拭眼淚,也擦擦眼鏡,瞇著一雙眼,望著福爾摩莎小姐。福爾摩莎小姐被看得有一點不好意思:「我那麼好笑嗎?擦桌布有那麼好笑嗎?」 紅毛收斂了笑容:「是沒有那麼好笑,是我失禮了,對不起。」紅毛深深鞠了一個躬,福妹掩嘴一笑,那種輕顰淺笑的媚力,看得紅毛骨頭都酥了,一把將福妹擁入懷裡,深情的一吻:「妳真是一個東方美人。」﹙新竹的東方美人茶,聽說因此得名。﹚ 福妹沉醉在幸福的日子裡。她遠游在外,既無兄弟,也無伯叔,零丁孤苦,以至今日,能夠得到紅毛的寵愛,她已經心滿意足。她夢想著永遠過這種日子,不要被打擾。紅毛跟她做完愛,福妹躺在床上,雙手輕弄她的辮子,嬌聲嬌氣的問:「夫君,你剛才為何那麼好笑,」福妹轉了一個身,裝出生氣的樣子,「你要告訴我,甚麼是哥倫布?」 「好、好、好,我告訴妳,我的好妹子。」紅毛輕聲細語,就把哥倫布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福妹聽完自己也笑了,睜大了眼睛,望著紅毛,那副天真的模樣,既可笑,又可愛。 紅毛看她楚楚可憐,再擁她入帳,翻雲覆雨一番,福爾摩莎小姐第一次達到高潮,山陵震動,右腳用力一蹬,變成今天的鵝鑾鼻。 第四章 福爾摩莎小姐翌日醒來的晚,伸了一個懶腰,看看已經日上三竿,打了一個哈欠,趿著拖鞋,坐到梳妝台上,望著鏡子,一副小婦人的模樣,嘴角漾起幸福的笑容,想到昨晚的纏綿,覺得身子輕鬆多了。幸福,原來是一種感覺。 她想到歐洲之行,想到要去拜見翁姑,心理多少有些惶恐,但是紅毛一直鼓勵她、安慰她,給她信心,給她勇氣,說他父母多和藹可親,教她不要緊張,不必害怕。她聽了紅毛的話,漸漸的放心,想到順便可以看看失散多年的姐姐蒙娜麗莎,不免由緊張轉為期待。有人說她跟姐姐長得很像,跟她姐姐一樣漂亮,她有時偷偷照照鏡子,也覺得自己的確長得不差,她想趁這次歐洲之行,跟她姐姐比美。因此,她透過關係找到姐姐的下落,遂寫一封信給她: 親愛的蒙姐兒 當妳讀這封信的時候,千萬不要感到詫異,我是妳的妹子福爾摩莎。自從跟妳分別,我到處漂泊,四處流浪,跟著星星走,跟著海潮走。宇宙,是我的故鄉,大海,是我的家園,但是我的心中一直惦記著妳、想念著妳。我想假如不死,有朝一日一定要跟妳見面。仁慈的上帝,好像聽到我的聲音。 我最近將返鄉了──回到歐洲──我們的家園。我的近況妳可能不了解,我 無意中邂逅了一位紳士,他出身名門,同樣來自歐洲,他說他家裏有很多風車,養了許多乳牛,也種些鬱金香,家境聽說不錯。我們已經結為一體,他體中有我,我體中有他,他是我的至愛,我們頃刻都不忍分離。 親愛的姐姐,他對我很好,疼愛有加,不僅給我珍珠,也給我瑪瑙,把我打 扮得漂漂亮亮,要帶我回去見他父母親,然後在歐洲補行婚禮。姐,想到這些我就睡不著;姐,妳有沒有為我高興;姐,我誠摯的邀請妳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相信外子揆一一定會很高興。 說起來妳可能不相信,揆一說,要選我當荷蘭的皇后,讓我高興得快發狂, 晚上都睡不著,一直在作夢,我現在幸福太多,已經滿了出來,我忍不住要把喜悅跟妳分享。 愛妳的妹妹福爾摩莎 她把信寄了出去,心中好像落下了一塊大石頭,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她想 到回家的喜悅,浪跡天涯,終須一返;她想到結識了一位多金的貴冑,海角天涯,深情守候;她想到可以衣錦歸鄉,躋身歐洲上流的社會,令人垂涎;她想到不久可以跟姐姐團聚,重敘離情,心中就有無限的喜悅,她的心有時像小鹿一樣,快要跳出來,她用雙手緊緊的壓住。 她感到太快樂了,快樂得自己都不敢相信,難道上帝對她這麼眷顧嗎?她暗 忖自己何德何能,不僅可以得到歐洲權貴的垂青,還有他堅定不移、始終如一的愛,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想到幸福太多,她怕老天爺的嫉妒,不免使她擔心、害怕,她暗暗的禱告,希望不要給她超量的幸福,讓她無法承受,她想分一點給別人。 有一天她接獲姐姐蒙娜麗莎的回信,她高興得跳起來,又叫又笑,她迫不及 待的打開信,但越看心情越緊張,越看心情越沉重,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信從膝蓋滑落到地下,她的心情好像從天堂掉入了地獄,她的頭好像被人壓住浸在水裡,快要不能呼吸。她的神情冷漠、眼光呆滯,完全變了一個人。 「親愛的,妳在那裡啊!我的小親親,我的小可愛,我的小蜜糖,妳知道我 有多想妳嗎?」紅毛回來了。平常她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跳出來投入她的懷裏,但是今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親愛的,怎麼啦!誰欺負妳了?」紅毛一把摟住她: 「我的小美人,妳怎麼哭了呢?有甚麼委屈儘管說給我聽聽,我為妳出氣。」 紅毛不說還好,福爾摩莎一聽哭得更大聲,哭得山谷迴響,出現嚴重土石流。「你這個沒良心的人,你是騙子、你是混蛋,你該殺千刀,我不要你了,你給我滾,滾的遠遠的,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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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何為霖已經禿頭,像個小老頭兒。他對圖書館瞭若指掌,添進大陸新書,迅速作好編號登記,擺上書櫥。原來在圖書館服務的,調到教務組,何為霖回校不到半月,已將借閱圖書工作步上正軌。這樣看來,莎幗的眼光還是正確的。 那個週末,我陪何為霖去憑弔杜誠墓地,他滿眶淚花,低聲埋怨杜誠,大江大河、槍林彈雨都挺過來了,為啥到了花蓮,卻萌發輕生之念呢?他提起杜誠的反戰思想,正是他心底的願望。 在酷熱而混亂的首都南京,何為霖參加無數次「反內戰、反飢餓」遊行,他挨過軍警的木棍,也蹲過黑暗的牢房。他不是任何黨派,只是為了讓祖國走向團結富強,同胞過起自由溫飽生活,反對國共雙方用刀槍刺向炎黃子孫的胸膛。因此,他和杜誠的理想相同,而且支持杜誠創作長篇小說《海燕》。 為了避免白色恐怖,何為霖到了台灣,便進了花蓮弘志高中這座避風港。當初我不瞭解他,疏遠他,真是有眼無珠,既愚蠢而又可笑。 何為霖對於白色恐怖策略非常瞭解,愈是埋首書房,努力勤奮的人,愈是惹人懷疑、注意。早期大陸來台的知識份子遭受政治冤獄,多半是這種人。凡是遊手好閒,狂嫖濫賭,昏天黑地混日子的,絕對安全可靠,他們即使思想左傾,也不會引起情治人員的矚目。這是何為霖從社會經驗獲得的混世哲學。 杜誠被捕自殺,使他受到深刻的教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在龍蛇混處的社會,即使熟朋友也別議論政治。何為霖那天在牌桌上,聽人家談反共文藝八股,他不應該插嘴,更不該將杜誠反對國共內戰的主題小說《海燕》揭露出來。當時有人還讚揚杜誠的歷史眼光,哪想到有心人為了爭取功績,以閃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杜誠拘捕,釀成血案。 到底牌桌上那三個傢伙,誰是特務,誰把杜誠害死?何為霖思索數載,始終茫然不曉。他暗自佩服台灣訓練的情治人員,比希特勒的蓋世太保還高竿兒! 這有啥用?幹掉杜誠,還不是消弱了一個優秀的知識份子?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後果。 「你說,我能找到那三個牌友麼?」何為霖問我。 即使找到,你能把人家怎麼樣?何況杜誠已經過世多年,就算翻案平反也毫無用處!生活在亂世,這種事情並不稀罕,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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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雨落碧湖
我在陽台眺望 一襲綠錦婀娜搖曳 雨絲姍姍 掃灑不去秀麗清新 失色在闇啞中的蒼翠 黑壓壓頂著陰沉沉的天 一如千百年來伴隨 護妳 如妳 也無法揮走 四面洶湧 噴掩妳美麗 的雲 雨 輕狂打落山巒 打不散這片守護妳的 堅貞 夕陽找不到照亮妳的 角度 兀自昏昏 墜入無邊 捨不得放棄的光線 竄映深青穹蒼 粼粼 投射著靜臥在群山中的絕色 螢火穿閃在山嶺 緩緩飛入霧社 與繽紛街燈爭相歌頌 而妳澄碧依舊 緘默在雲海之中 夜風泌涼 陣陣推來蟲唧 我在陽台傘下 與妳相約 夢裡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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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在山城遇見楊樹清老師
夜,輾轉難眠。 我想著鍾曉陽在【停車暫借問】這本書裡寫著:一步花開,一步花落。對照著爸爸曾經璀璨的年少、失意的中年,花開花落,歲月遞嬗,一切終將歸於平淡。近四分之一異鄉歲月走過,我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爸爸,在山城的角落裡,對過往歲月的點點滴滴,更安靜了………。 兒時,舊厝大廳裡門後的書架,擺著爸爸的藏書,我總愛看他邊喝著外公由台灣寄來自家做的好茶,邊翻著從書架上拿下的書本,那種沈浸書中世界的樂趣,引領小女孩對文學的無限渴望,而愛看書的媽媽更扮演著最佳推手,從認識【楊天平】三個字開始,我搜尋國語日報的版面,幼稚園下課回家,最盼望綠衣天使送報紙到家裡來,那種全家人一起翻閱報紙的樂趣,千金不換。漸長,學校裡的中央日報、新生報到在地的金門日報,每一次看到爸爸的名字,都要心動驚喜,那種由稿紙的書寫文字變成鉛字的神秘,使我開始好奇且希望能體驗寫作的魔力。 如果,歲月能重新來過,爸爸能躲開那顆幾乎致命的轆轤所導致的腦部傷害,也許,他的人生後半段要改寫,甚至,也將改寫他的妻子兒女的人生。只是,一切都是命定,再也沒有機會重新來過,也或許是人格特質的影響,更或許是頭部受傷所導致的變化,從來,爸爸在複雜的人際互動上,幾乎繳了白卷,所以,沒有可以交心的同事,更在孤立無援時,沒有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對照兒時常陪著爸爸出入許多當時社交場所的我來說,在小小的心靈裡,冷暖人世的無奈,除了痛苦還是痛苦,一心期待快快長大,為的只是想要逃避那個喘不過氣來的環境,以及必須與一些笑裡藏刀的人打照面。 【叫爸爸太沈重】是在得了國語日報徵文首獎當天,當時金沙國中的楊清國校長,找了同學來要我到校長室,校長很慎重的問我:【這篇文章是爸爸幫你寫的?】當時,我只回答一句話:【我爸爸還不知道我參加了徵文比賽呢?】當所有的優秀的表現都被歸因於爸爸的指導,以及當爸爸所有異於常人表現的行為,都讓兒女感受到莫大壓力時,我發現自己夠大了,可以遠遠的飛離那個島嶼,臨行前一夜,最疼愛我的阿嬤邊幫我的球鞋綁好鞋帶,邊告訴我:【阿瑋,出去就不要回來了。】我拒絕在阿嬤眼前流淚,料羅灣的登陸艇裡,我告訴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直到來到苗栗的外公家,外婆倒掉阿嬤為我熬煮一夜的石花凍時,我才放聲大哭。當爸爸寫信來提醒我已為我到金門高中辦理報到時,我把信件放在枕頭下,不敢思考到底留在異鄉的我,可以真的放下家鄉的一切嗎?青春年少的歲月,好像就在懵懵懂懂中走過。 在爸爸決定退休搬到山城後,我想,不只是我鬆了口氣,當時留在家鄉的親人應該也認為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畢竟孩子們都已赴台求學,父母理當與孩子們生活在一起。初時,爸爸的學生常常來訪,到後來,這些孩子們也長大了,都忙吧!再也沒有昔時舊識登門來訪,落寞的爸爸仍在文學的世界裡神遊,只有辛苦的媽媽,在照顧孩子和老伴的辛勞中日漸憔悴。不變的是家中的書籍報紙仍會有爸爸遒勁有力的筆跡,書寫著心情記事和評論時事,間或要求兒女買些稿紙給他,讓他能再像往日一樣享受爬格子的成就感。偶而的提及昔日舊友出書計畫,兒女們也不以為意,總想著也許純然只是每個作家的夢想吧!山城的日子,家裡有許多的夢想在慢慢實現,而因為爸爸在教師職務時正直不阿的身教,每個孩子都積極進取之外,且能問心無愧於工作崗位,並耕耘屬於自己的家庭。 這一天,當楊老師依約親自來訪,並帶來許多爸爸的作品,以及與爸爸互動的日記時,所有曾經爸爸夢囈的約定,謎題終於解開,當真是舊時文友的承諾,爸爸的笑容裡有欣慰,更有對過往歲月的懷念。素仰楊老師文采的我,不意竟有機會山城之約,且因此有機會認識文學女子玉芬與妙玲,真的是只有用【謝天】能夠形容這樣的心情。感謝楊老師把曾經的約定放在心上,更相信緣份真的是天定也是命定,對爸爸的文學記憶,每一個扉頁將重新記載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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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湊巧日前在《更生日報》發現一則廣告,我校徵聘圖書管理員一名,大喜。也許您們以為我是杜誠事件告密者,我鄭重聲明,如您們如此設想,那真是天大的誤會。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當年我未在麻將桌談起此事,杜誠老師是絕對不會被捕自殺的。我是罪人,這是難以逃避的事實。眼前我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年屆四旬,窮無立錐之地。若能聘我重回原職,弟當鞠躬盡瘁,銘感終身也。乞酌。 何為霖 九月二十日 看罷此事,當即交給莎幗。她猶豫一會兒,便持信進了董事長室,恰巧杜潞在校工作。 你的意思是…… 校長!(莎幗和我一直這樣稱呼他,以示尊重)我想聘用他。他畢竟作過圖書館管理員,駕輕就熟,至於他生活散漫,可以勸導糾正。 行!杜潞微笑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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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移植‧對話
如果一個人剩下禪的時候 如果愛情一切還俗。流產 如果世界沒有形狀。存在只是輕薄和 暖昧 我與活著只是一些生命碎片的縫接 靈魂裡沒有主義沒有風景沒有語彙 陽光和水是廢墟是病疫 而我的哭聲又是叫不醒的沉默 而世俗又一直黑暗下來 而我必須不斷的退位。甚至輪迴 交換日月。獨處和軟弱的心跳 血汨汨的書寫從潮濕感官逃亡。屏息 命運和畫境誤入眾聲喧嘩案情。膠著 燃燒的左眼看不到迷路的右眼 我孤單閱讀微光裡的一點點貧窮歷史 彷彿聽見孵出的疼痛贖回。呻吟 冷冷。在雪路莽原浪跡的漠漠旅程 擦亮一句一句疲憊失傳已久的自己 如果一個人剩下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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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入歷史
黃昏了,滿天彩霞綴上幾隻歸鳥,徜徉在碧草上,眼所見、耳所聞,都是幸福的味道,火紅的太陽漸沒入地平線下,為多看一秒,我迅速的爬上山坡的老榕樹身上,面對無法言語的美景,讓人沉醉的不想醒來,但,這景色中似乎又少了些什麼! 又是一天的黃昏,如往常坐在陽台上,思索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問題與答案。倏忽,一裊白煙上升,在紅澄澄的背景中顯的如此鮮明,我開心的笑了,原來答案是那股白煙,它是一頓幸福的餐飯、一份溫欣與一個美滿的家的象徵。 小時候,村落裡家家戶戶都有灶,小孩在放學後,都得先到山上去撿乾柴再回家作功課,等夕陽西下,大人荷鋤歸家,媽媽便開始升火煮飯。「劈哩啪啦」的火聲出現了,小孩便來接手添柴的工作,讓媽媽專心作菜。我最愛在冬天的時候接下這份神聖的任務,一方面取暖,一方面和媽媽聊天,說說雞舍裡的小雞、牛棚裡的大母牛、還有豬欄小豬的故事,此外我也會趁機解饞——烤地瓜,一面添柴,一面把地瓜丟進柴堆裡,等到飯後約八點鐘,大家在院子乘涼時,我便拿著小鏟挖出一顆顆地瓜,那股剝開時的香,至今忘不了。 我們家的地瓜多,品種好,鄰居小孩知道我守灶就會來要去吃,漸漸的我也聰明了,做起了生意,一顆賣二塊錢,賺到的錢開心的存在「豬公」,希望有一天可以幫媽媽買瓦斯爐。這樣的心情其實是很矛盾又複雜的,我一方面喜歡〈灶〉,一方面卻又討厭,尤其夏天時,窄小的廚房堆滿了柴,窗子又小通風不好,灶的火又大又烈,燒完一餐飯的柴,我往往可以滴下一臉盆的汗,因此夏天守灶我會想藉口開溜,只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姐姐們(六個)似乎更聰明過我,軟硬兼施的情況下,我終究無法逃避,還是乖乖在灶前添柴,任憑汗水抗議、兩頰通紅。 上了國中,家裡有了第一台瓦斯爐,煮飯變得很神奇、很省事,只要媽媽一個人便可搞定,所以我去廚房的時間少了,也因為課業變重了,我與媽媽的談話也減少了許多。從買瓦斯爐後,灶不再重要了,它變成了配角退居一旁,靜靜看著現代科技對它的耀武揚威,只有過年過節由於「炊粿綁粽」的需要,它才有機會燃燒剩餘的生命。 現在家裡有灶的人家恐不多見吧?想看一根根的煙囪冒著熱呼呼的白煙,只能在圖畫紙上吧?媽媽仍每年貼上一張「司命灶君」的紅聯,感謝「灶」的貢獻,而我的烤地瓜,大概再也烤不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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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輕撫鬥牛士的頭髮,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過了一會兒,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摩娑著,輕撫著,抬起他的頭,墜入他深邃的眼眸裡,下沉下沉。她的心已經醉了,甜甜一笑:「我願意。」然後兩人深深的擁吻,在淡水河畔打滾,纏綿悱惻。 西班牙獲得美人青睞,講了一句名言:「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這是他們山盟海誓,定情之吻的實況。又有一說,山盟海誓也是出自這裡,但唯李有才不敢斷定,因為文獻不足徵也。 西班牙張燈結綵準備迎娶福爾摩莎,然而好事多磨,半路殺出了情敵──高大英挺的荷蘭人。他說:「且慢!且慢!我在這兒比你久,資格不比你差,今天要結婚,也要問我可不可以?何況你們只是私訂終身,不是明媒正娶,如果沒有徵得雙方家長的同意,我有理由可以搶婚。」 西班牙迫不得已,趕緊寫信回去馬德里,男方家長一口答應:「你要結婚我祝福你,只要兩情相悅,真心對待,爸爸甚麼都可以。」問題出在福爾摩莎小姐,她的身分大有問題,父母不知在那裡?雖然說有一位姐姐蒙娜麗莎自小相依,但是大家也不知端的。因此她一時無法徵得家長的同意。沒有家長的同意書,荷蘭人不許西班牙與福爾摩莎小姐聯姻。 福爾摩莎跟西班牙你情我願,在淡水河泛舟,到觀音山觀落日,你儂我儂,誰知荷蘭人出面作梗,硬是不依,要拆散鴛鴦。當西班牙與福爾摩莎打情罵俏的時候,荷蘭人看在眼裡,氣在心窩裡。荷蘭人心想:「佳人難再得,不可錯失歷史良機。」何況一六二四年,他就發現福爾摩莎的美,圓潤的大腿,迷人的鼠蹊,他輕柔愛撫,福爾摩莎小姐花枝亂顫,更使他發出銷魂的嘆息。 荷蘭人輸人不輸陣,也打扮得光鮮亮麗,趕緊向福爾摩莎小姐求婚:「福爾摩莎小姐,美麗的福爾摩莎小姐,我一見妳就傾心,再見妳就醉倒,妳是我的太陽,妳是我的月亮,妳是我的靈魂,求妳嫁給我好嗎?」 福爾摩莎小姐看看他,發現他長得那麼高,懷疑他膝蓋不能彎,淡淡的說:「我已經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了。」 紅毛心中一懍,沒想到福妹對鬥牛士一往情深,遂雙膝跪下,拜倒在石榴裙邊:「福爾摩莎小姐,請妳不要嫁給她,論家世、論人品、論錢財,我都不輸給他。但是,我還有對妳無盡的愛,我的愛比山高、比海深,西班牙絕對比不上的,妳萬萬不能嫁給她。」 「我偏要嫁,你能把我怎麼樣?你這可恨的紅毛,人家起馬比你英俊、比你瀟灑。」 「福爾摩莎小姐啊!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妳只注重外表,被謊言迷醉,有一天妳會後悔莫及。」他繼續說:「人世間最可寶貴的就是真愛,無私的愛,無悔的付出,如果有人用愛來迷惑人,甚至於騙人,那是罪大惡極,比強盜還不如啊!福爾摩莎小姐,我為妳衣帶漸寬終不悔,我為妳消瘦得人憔悴。」紅毛接著唱起情歌來:「妹妹啊!妳要給我愛。」然後把上衣脫下來,上前要去擁抱。 福爾摩莎小姐聽了他的話,頗覺有道理,再聽他的歌聲,也有浪子的唱腔,漂泊的韻味,她心想:「可以再考慮。」忽然又看到荷蘭人滿身胸毛,頓時心頭小鹿怦怦亂跳,臉紅氣喘,腿虛無力,只是故作矜持,早已把西班牙忘到九霄雲外。然而,福爾摩莎也知道女人太易上手是不值錢的,故作嬌嗔:「你這個猩猩,你這個蠻人,你講甚麼瘋話。」然後指著他的鼻子:「快把衣服穿起來,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甚麼?」 「不為甚麼,妳是我的至愛。」然後上前。 「不行,不行,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福妹啊!需要有時是不知道有法律的。」 需要有時雖然不知道有法律,但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西班牙看到紅毛調戲女友,心中已經非常火大,現在又看他有意非禮,氣得七竅生煙,把外套脫掉,掄拳來鬥紅毛。 「朋友!朋友!你別生氣,我未娶,她未嫁,我也有追求她的權利。」紅毛不想鬥,企圖緩和一下氣氛,故意示弱。 「我已經跟她私定終身,你休想染指她。」 「你有徵得她父母的同意嗎?」紅毛頓了半晌見他語塞,就繼續說:「你有印喜帖,你有宴客嗎?」 鬥牛士知道不能解釋,越解釋自己就越失去立場,他怎能說他找不到她生身父母,但是又嚥不下這口氣,眼見細皮白肉的福爾摩莎小姐已經到手,尤其看她的e罩杯,鬥牛士幾乎快流出口水,豈容她倒入別人的懷裡。就說:「她是我的,我已經跟她山盟海誓,永結同心了。」 「牛哥,你何必那麼執著,再說我們也是鄰居,怎能為一個女人傷了和氣,」紅毛繼續說:「不然你在北部,我在南部;你睡白天,我睡晚上。」 牛哥一聽說要共妻,簡直違反了利益,硬是不依:「福爾摩莎不事二夫,她是堅貞的女性,你這樣說,真是汙衊了她。」 東也不行,西也不肯,紅毛憋了一肚子氣:「好!你給個說法。」 「很簡單,她是我的,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你真是欺人太甚,鬥牛士!我給你臉,你不要臉,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不成?」 鬥牛士曾跟福爾摩莎小姐說,要保護她、疼惜她,此時面臨考驗的關頭,豈能不實踐諾言、表現紳士風度?因此,決心與荷蘭人決鬥。 第三章 福爾摩莎小姐,整天悶悶不樂,愁眉不展,花容慘淡,好像失了魂魄一樣。鬥牛士,風流倜儻,她不討厭;荷蘭人,玉樹臨風,也蠻討喜,為了她要一決雌雄,教她怎麼快樂得起來。 鬥牛士一個閃失,決鬥的時候,右腳被畫了一道口子,站立不穩,跌倒在地,荷蘭人以劍抵住他的胸膛,退後兩步,劍尖一揚,打了一個問訊禮,讓他起來,意思是說,還鬥不鬥,這表示君子風度,無意趕盡殺絕。 鬥牛士自知不敵,對方又手下留情,不願死纏濫打,甘心認輸,一六四二年讓出了福爾摩莎,聽說還寫了一紙「告別福爾摩莎」讓渡書,用西班牙古文寫的,最近在馬德里博物館發現,急忙找了方家學者,譯了出來,以饗讀者,原文是這樣寫的: 「福爾摩莎,吾愛 自睹芳容,兩相雅愛,期結以永好,登高山以綢兮,臨深谷以徜徉,攜子之手以遨遊兮,共晨昏而朝夕,此間之至樂兮,吾與子之所共憶。 洎自事變,心扉痛徹,鴛盟之已寒,心鬱鬱以糾結兮,度流光以如年,愧子之心以深情兮,棹升火而忘發,一步之三顧兮,淚潸潸而泣下………。」下面的字,有些被蟲咬,有些日久漫漶,專家學者看不清楚,只得罷譯。 荷蘭人趕走鬥牛士,福爾摩莎小姐已成他的禁臠,別人連瞟一眼都不行。荷蘭人仰天長嘯,山鳴谷應,躊躇滿志,此時見到福爾摩莎小姐在河裡洗澡,體態豐盈,肌膚勝雪,小手一揚,絲巾帶水,美麗不可方物,他看得呆呆的出了神,好像陳思王初見洛神一樣,連乳牛都忘了擠。 然而,福爾摩莎小姐有時也難忘懷帥哥西班牙,對荷蘭人愛理不理。紅毛知道這是小姐脾氣——奇貨可居,自抬身價——要人侍候說好話、賠小心。他摸透了女人的心理,凡事低聲下氣,討她歡心,希望有一天回心轉意,把鬥牛士徹底忘記。 荷蘭人不僅要得到福爾摩莎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反正現在沒人競爭,他可以好整以暇來侍候。因此,紅毛每天很早就起床,挑水、擔柴、煮飯、餵豬、養雞,把家事都料理妥當,才叫福爾摩莎小姐起身,幫她打洗臉水、梳頭、畫眉,然後一起吃早餐。福爾摩莎小姐覺得紅毛比鬥牛士還體貼,漸漸喜歡他了,漸漸把鬥牛士給忘記。 福爾摩莎小姐情愫漸萌,她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一種被需要、被疼惜、被看重的感覺。這種感覺慢慢爬滿了她的心,改變了她的態度。她現在覺得紅毛比鬥牛士還愛她,為了她甘願端洗腳水。她想,以前怎麼會愛上鬥牛士呢?怎麼對他情有獨鍾、念念不忘呢?她不禁啞然失笑,暗罵自己有眼無珠。 紅毛攻心為上,欲擒故縱,他的紳士風度,獵豔伎倆已經湊效,福爾摩莎小姐開始對他有說有笑,眉宇傳情。荷蘭人看看時機差不多了,俟機求歡。男人太早求歡會被罵登徒子,太晚求歡會被罵呆頭鵝。登徒子可恥,呆頭鵝可恨。紅毛有歐洲宮廷的履歷,是調情的高手,因此沐浴更衣,灑灑香水,踏著夕陽,迎著晚風,遂以試探的口吻問道:「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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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第二、杜潞校長年近五旬,體力已呈現衰退現象,而且有高血壓病,他盼望年輕健壯精力充沛的莎幗,接下校長職務,杜潞以董事長身份鼎力協助,使校務蒸蒸日上。 其次,杜校長認為莎幗操守好、性情直爽、負責認真,而且會講四大族群語言。總而言之,杜校長決定請莎幗接任校長,這件事他已思索數月,他自信心強,認為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怎麼辦? 既然杜校長這麼器重你,你就全力以赴吧。于豐進了國中,家裡事務輕鬆多了,你何必發愁呢? 小莊接任弘志高中校長,人事、經費權力集中在她身上,確感到精神壓力甚重。杜潞原來說他仍會以董事長身份,領導行政業務,但是從小莊做了校長,杜潞只有一塊辦公桌,每週只到校半日,專門批閱董事會公文,直白地說,杜潞把學校的管理、領導權已全部交給了莊莎幗校長。 那日,我騎機車到花蓮醫院眼科部看門診,遇見杜潞夫人。她的一對兒女都在美國留學,她過去在銀行作襄理,如今退休在家,因為眼睛乾澀,也看門診。 校長身體好麼? 他的直腸癌最近檢驗結果,沒有關係。準備動手術。 我暗自吃驚。過去知道他高血壓,怎麼會有直腸癌?杜夫人說,請莊校長大刀闊斧開展校務工作。杜潞是心地正直的人,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即使出了差錯,杜潞也會扛起責任的。 由於海峽兩岸對峙局面鬆弛,大陸文藝圖書已有翻印,所以學校圖書館管理工作,呈現人手不足現象。人事組前在《更生日報》刊出徵聘廣告,應徵人員非常踴躍。那日,我收到一封信,打開一看,竟然是離校多年的何為霖。他在信上寫道: 于光兄:多年不見,別來可無恙?當初我在圖書館工作,杜誠待我甚為寬厚,因我生活散漫,每月捉襟見肘,便向杜誠借貸。他那時正趕寫一部反戰思想主題的長篇小說,時常向我談及寫作進度,有時也拿給我看原稿。我粗心大意,在花蓮朋友牌桌上透露此事。不久便發生杜誠被捕事件。直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是誰告密的?杜誠被押到綠島監獄,由於精神恍惚,長期憂鬱症緣故,竟然撞牆自殺。他的遺稿《海燕》,後來傳出沒有赤色思想,只是對國共鬥爭不滿,進行比較嚴厲批判而已。我自知闖了禍,枉害了杜誠兄的寶貴生命,無法再蹲下去,便自動請辭,藉升學理由去了台北。數年來,在雜誌社作編輯、出版社當校對,也作過大廈管理員。台北人口密集,車水馬龍,空氣污濁,我實在不願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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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走,走著
從疾速至緩緩靜止,擠在機車專用的車格裡,等待,張望。 傍晚五點半鐘,似乎惟在此刻,才能發現,當地可觀的活動力,人車擁擠的像是宛如置身台北街頭,時間頓時延伸,紅路燈旁的倒數延遲,於是有了足夠的時間記憶,左邊的特產店斜眼看著我:這是該認真服務客人的時刻,來往的過客呀,您莫打擾!場邊的遊覽車隊轟隆轟隆地,預備著下一個景點的熱身,對向的騎士們無不頻頻轉動著油門,紅綠燈比不上廣告霓虹刺眼,會有誰,因此而遺忘停駐? 綠燈亮起,我想起了兒時的跑步比賽,起跑線上的預備動作已妥,在槍聲響起的剎那,有人反射動作快,有人溫吞地前進,我或許算是後者,就像生活裡,越來越不願意,什麼都跟別人比較,什麼都搶先別人了,生活一旦沒有延伸的可能,心,就會冷的很快,關於生活動力,也關於周遭的變化,人一旦失去了欲改變的想法,生活,便只剩下走,目光失焦的走著,也才發覺了自己始終,只是被動地跟隨前方騎士們前進著。 行駛到金門最精華的路段上,行車的效率及品質反而不如預期,原諒我必須穿梭其中,必須蛇行,短短一條路,一個十字路口,塞車距離卻已超過想像,或許有些規矩,裝飾的作用遠遠勝過使用,機車騎士被停放兩旁的車輛擠向快車道,卻又被行駛間的車輛排擠,使得原本也具有使用權的機車族,莫名地就讓人感到機車了,有時彎,有時直,有時停,有時急,有時候你必須禮讓,有時候你必須搶先,當然還有一些你無法預料到的狀況發生,等著妳去面對,人生,也或許就是這樣吧。 就像留言板上的聲音,每天每天都有新聲音浮現,無論內容說的是好或是壞,不管那是激進的或者消極的,不論那是拍馬屁還是落井下石,都能夠從中發現什麼,或者了解什麼,出了聲,是對家鄉現況的建言、批評或者討論,也或許有著誤解,重點是,聲音必須要有接收器才行,誰會接收這些最基層的聲音呢?畢竟,官還是官,民也還是民,居高位者,總有忽略小細微之處,基層的人哪,也總有對政策、制度不明瞭的地方,留言板在此時,就可以達到溝通的效果,莫等到瀏覽人數及留言人數減退到只剩打廣告或不知所云者,再說來不及呀。 家就在眼前,我彷彿經歷一光年的奔波般疲累,在停泊後獲得解脫,從疾速至緩緩靜止,停在門前,轉過身,誰的腳步都沒停過,腳步斟酌速度的上班族趕著下班,或許,在週遭在言論裡,充斥著無數的好與壞,還是期待,能走在更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