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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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不為什麼,只因為你能住,她不能住。雖然曼麗是你老婆,可是別忘了,人家是千金小姐啊!」忠志笑著說。 「笑話!千金小姐畢竟是我的老婆;我能住、她為什麼不能住?」天嘯神氣地說。 「好,你有種!我倒要看看是你鬧笑話,還是我說笑話。」 忠志的老婆明嬌見狀竟也幫腔說:「天嘯,我很欽佩你這個老闆能放下身段在港區生活那麼多年。坦白說,你住的那個地方較適合當地漁工住,因為他們不怕魚腥味,也不怕茅坑裡的蛆。上次和忠志一起去看你時,看到那種髒亂的環境簡直讓人想吐;尤其茅廁更是臭氣薰天,那一條條在糞坑裡蠕動的蛆更是嚇死人。曼麗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從小就有潔癖。或許她認為你這個漁業公司老闆,跟新加坡的公司行號一樣,有一間大辦公室,住的是有空調的寢室,而且有專人服侍。如果讓她知道你在那種環境中當老闆,不把你叫回新加坡才怪!」 「說真的,當初我並沒有想到這裡的環境會是這麼糟,公司租的這間房子簡直比新加坡的庫房還不如,既要做辦公室、寢室、漁工休息室,還要做廚房和飯廳。原以為他們是為了提拔我,讓我來負責管理這家漁業公司,所以也就不敢做其他的要求,以免讓他們誤以為我樣樣計較、吃不了苦。想不到我那有錢的岳父大人根本是瞧不起我,故意整我。 雖然我們公司的漁船是一艘新型的機動流刺網漁船,在經驗豐富的當地船長帶領下,可說經常都是滿載而歸,也為公司賺了不少錢。但實際上公司除了船長及漁工外,只有我和烏番兩個人,我負責內部管理和管錢,烏番則負責帶領漁工卸貨和賣魚,另外請了一個廚工煮飯兼打雜,在人事成本上,也為公司省下不少錢。每月盈餘折合美金亦有好幾萬,我都是按時匯回新加坡。儘管他們給我的待遇不薄,可是對這裡的事務則是不聞不問。此次曼麗想來印尼看看,正好可以讓她體會一下這裡的生活環境,不要讓她以為我這個比新加坡財副還不如的總經理是在這裡享受。」天嘯滿懷委屈地說。(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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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作響──構樹生之旅
那年九月有了杭州西湖之旅,西溪濕地初遇構樹,彷彿秋之神來一筆,滿樹秋華讓人為之驚艷。 臨溪之美,莫如秋之構樹,綠葉間,陽光盡情揮灑,構樹結滿樹的秋之美果,色澤之美迷人眼眸,在陽光裡增添金黃的光環,更顯飽滿欲滴之引人垂涎三尺,每一顆圓而成熟的果,有了秋陽的照拂,那甜美的汁彷彿僅被一層薄而透明的膜罩住,我沿著溪流漫步,目光總是被構樹的秋華緊緊抓住,那一成片的林子裡,我讓綠樹刷刷的溜過我的眼睛,卻只是牽掛著滿樹秋果的構樹,讓我著迷的是那努力的構樹,是怎樣的儲存能量?是用心的吸飽了春天的雨水、夏天的烈陽與秋天的和風,才能在雨水的滋潤下,萌芽、茁壯、打花苞,努力的喝飽陽光,讓果實從初果到成熟,秋天的和風送暖,讓果實有了搖籃般的軟床,從初果到成熟,從初綠到微黃到金黃,在秋陽中展現迷人的果香,吸引眾多鳥兒與蜂與蟲前來共享美妙之滋味,杭州之旅,構樹甜美迷人的秋果,顛覆了我對秋華之想像,甜美滋味一直留在腦海,想念著杭州之西溪濕地那秋之華,構樹之風華,那橘色的果猶如滿樹掛滿叮噹,在風中唱著快樂之歌。 我與構樹之情緣,就此結下了長長久久的思念,在綠島的遊旅中,解說人員解說了構樹,說是養鹿人家會採摘的植物,因為鹿很喜歡吃構樹的葉,所以大家也都稱構樹為「鹿仔樹」,我仔細看才發現構樹的葉居然有兩種,一為心形,另一為三至五個深裂像張開的手指;葉背則佈滿細毛茸,觸感十分柔軟,但葉面卻很粗糙,我對構樹更加的另眼相看。 原來構樹是雌雄異株,雌樹與雄樹開的花完全不一樣。雄樹的花細細長長,像沾滿細沙的手指一般,下垂時,也像毛毛蟲一般,原來稱為「葇荑花序」。雌樹的花則像小小的毛球,稱為「頭狀花序」。花期約在三、四月。果實為球形,為多數瘦果,宿存花被及苞片合成聚合果。果期為5 ~ 7月;構樹的果,在夏天成熟時會裂開呈紅色,常吸引綠繡眼、白頭翁等鳥類前來覓食;在構樹上形成一個小小生態鏈,是作為自然觀察很好的樹種哦。 在金門的中山林園區,我有機會觀察到構樹的雄花,真的有如長長飽滿的毛毛蟲,葉子也是有心形及深裂的兩種形狀,我觀察時也會用手去觸摸那柔軟和粗糙的不同質感,讓我更親近構樹特別的生態。 今年,在金城鎮公所的後方停車場,發現了數棵構樹,初春,滿樹的綠葉,充滿活力的感覺,在陽光裡閃耀,然後,是悄悄的打起了一個個的花苞,像個多產的孕婦,那樣滿足的神情,讓我忍不住每天都要去看看它,看它在風裡搖曳,那般的雍容、那般的飽滿,陽光輕輕的灑在綠葉上,初春的陽光,是那般的溫暖,我去看還不夠,把外甥上小一、小四的女兒一起帶著來和構樹交朋友,孩子的眼光更為敏銳,小一的孩子說:「姑婆,這裡有橘色的果。」我猛一抬頭,真的耶!綠葉間居然有了小小的橘色果,那個顏色很溫暖而迷人,深深打動了我的心,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在構樹下,著迷,和陽光捉迷藏,在風裡品味著淡淡的花香、果香,為這幾棵構樹,我們都捨不得回家了,幸好,這裡離我們家不遠,於是,三不五時,我們就會手牽手,來和構樹約會,來看著它的成長,分享構樹的喜悅,孩子也很開心,因為有了花開,就會吸引蜜蜂、蛾、蝶來拜訪,花開之後有了果實,更吸引了不同的鳥來覓食,我們有機會和白頭翁、綠繡眼、鵲鴝、八哥一起共處,看牠們把自己餵得飽飽的,一副知足的表情,構樹應該也很開心,遇到了知心的鳥,分享甜蜜的果。 我和構樹好像結了美好的緣,每天都想去看看它長得好嗎?長得快樂嗎?有時孩子上學去了,我就自己帶了相機來到構樹下,幫構樹紀錄它的成長日記,有時樹下有橘色果被鳥吃得掉了渣,於是構樹下就有著不同的風情,有時螞蟻有機會撿到掉渣的好滋味,構樹總有不同的風貌迷著我,我的腳步就這樣被構樹黏住,有時別人停了車,看見陽光下,有個傻女孩追著風追著陽光,原來是為了追著迷人的構樹。 構樹的樹皮,有豐富的纖維質,是很好的造紙材料,因為質地優良可以做鈔票的紙,所以也叫「鈔票樹」,更是宣紙的好材料,我成長的那個年代,是物質非常貧乏的歲月,因此,對於一張可以書寫的紙,特別的珍惜,如今,有機會認識構樹,真的非常的開心,我喜歡寫字,喜歡讀書,所以對於可以造紙的構樹,特別的珍愛,有一年到南投埔里,那裡還有全台灣唯一的造紙廠「廣興紙寮」,我跟著解說人員了解了那一座走過歲月的造紙廠,有一張紙可以寫字,對我來說是多麼的珍貴,「金門縣志」裡也有記載「惜字亭」,在浯江書院那裡特別設有;讓年輕的孩子也能懂得珍惜每一張得來不易的「紙」,是一件值得傳承的美好工作。 我的成長年代,是金門物質條件貧瘠的歲月,所以,我是因為這樣生活裡不容易擁有一張紙,而特別的疼愛「構樹」,它可以為造紙奉獻,而它的成長可以為地球付出,讓地球擁有「綠色的祝福」,「廣興紙寮」造紙廠為了因應大環境的變革,研發和開創了「紙的新風貌」,「廣興紙寮」創意開發的是「可以吃的手工紙」,特別商請王灝老師運用漢字的創意,同時引用紙神「蔡倫」的發明故事,將「蔡」改為「菜」,並且特別命名為「菜倫紙--紙神蔡倫跨越二千年再次偉大發明」,強調不可思議、豐富纖維、健康可食用的蔬菜紙。 構樹,是一種生命力旺盛的植物,也可以說是一種繁殖力超強的植物,金門這樣的島嶼環境,對構樹來說,也是一處可以生存的空間,所以我初識構樹先是一次到「綠島」旅遊時,有緣相遇,再次是在杭州的西溪濕地,今年,則就在自己生活的小鎮,那麼近的生活圈,我們是生活在一個共同的環境裡,就在鎮的北面,我幾乎每天去和構樹打招呼,問問它早上好或是下午好,我們是毗連而居,它那樣快樂的生活,給我很多的正能量,在構樹下的陽光,特別的亮麗,風特別的溫柔,空氣好像聞起來特別的甜和香,它的活力渲染了我的心,讓我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構樹,讓我以為自己也是一棵樹,那麼在乎陽光是不是飽滿?風兒是否在午後吹起?每天,沒有和構樹見見面,就覺得有種失落感,總想去到構樹的生活地,分享構樹的生命歷程。看它那樣努力的生長,春夏季節裡的風光雨露,成就生態滿滿的能量,在大自然的懷抱裡,看著不同的生命,彼此分享,各取所需,快樂就這樣裝滿我的心。 構樹,用它不同的面貌擄獲我的心,是綠葉滿樹的季節,是叮噹作響的迷人風情,是豐富的纖維織就了潔白的紙張,是一葉葉成就了鹿兒的美食,是橘色微酸微甜的果實,讓鳥兒呼朋引伴來分食美味,清晨,當陽光初展容顏,在初秋的懷裡,帶著小一、小四的孩子,我們大手牽小手,走在微風裡,一起去和構樹做朋友。 若問秋天的腳步,誰最清楚?那一定得聽一聽、看一看構樹,你就會明白了,我在初秋,戴著草帽、鼻樑上架著太陽眼鏡,長袖、長褲,穿著運動鞋,越過馬路,來和構樹約會,哎呀!秋的陽光已經褪去炙熱,改走溫柔路線,在構樹下,聆聽初秋的蟬鳴,聲音明顯的溫柔了些,構樹的枝椏間,陽光鑽進來多了些,因為綠葉間有些在秋的催促下,轉為黃葉有些已經掉落,著秋裝的構樹另有一番風韻,彷彿瘦身的美人,滿樹的果子不見了,但樹下多了一些構樹的小苗,這裡的生命,充滿蓬勃生機,我沐浴其中,滿心的感動,向構樹行最敬禮。 冬天,是構樹不同的生之旅,風兒、陽光和雨水都是構樹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而蟲兒、蜂兒、蝶兒、蛾兒和鳥兒,是構樹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生命旅程,構樹無私的胸襟,廣納大地的好朋友,熱鬧了生活,讓彼此的生命充滿歡樂和飽足感,泥土靜靜的分享,也快樂的和構樹結緣,等待另一個構樹叮噹作響的生命季節。 我的心,在季節的更迭中,分享構樹豐厚的生之旅,小一和小四的孩子我們牽手一起觀察構樹的生命,快樂的看見白頭翁搶食構樹的橘色果,也在樹下看見掉落滿地的果渣,構樹的生命顏色,渲染了我們的童心,我們分享構樹,也守護著美好的大地,希望構樹年年快樂成長,分享貴人與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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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湖畔,我想對你說
你的腳下有如生了根,佇立在濕潤的沙地裡,任憑海風撩撥,潮水搔摩。日復一日在這時刻,你總望著夕陽的背影,一寸又一寸,墮入那看似不遠的,在薄霧中透著點點霓虹的廈門島。 它總是往那兒沉落,落入紙醉金迷的夜。 你寂寞嗎?在這蕭瑟的冬季,一個最適合依偎的時節,卻只有刺骨的寒風將你環抱。 你焦急嗎?同樣是座島,一邊早已起了成片直觸雲霄的商廈,而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卻仍飼著步履蹣跚的黃牛,堆著發酸的酒糟。 一群鸕鶿悠悠飄過,為蒼白的天空瀝上幾點墨,添了幾許若有似無的生氣。牠們從何處來,又往哪裡去?你是否抱持過這樣的念頭:如果生了翅膀,可往何處去? 事實上,你無須焦急。在如此物質堆砌,追功逐利的時代,你所在的這片土地,卻保有了最珍貴的自然與人文風景。 你希望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應該為了甚麼而驕傲?當這個世界逐漸被一座座大同小異的摩天大樓佔據,被有形無形的物質非物質弭平後,你認為金門這島,具備怎樣無法受任何地方取代的條件? 為何評斷一個地區的繁榮與否,是用某間連鎖咖啡店的有無作為指標,而不是由具本土特色的餐館領航?為何活水總由外部導入,而非利用自身優勢挖掘湧泉? 幸而金門做了極佳的示範。 我始終難忘一位來自金門的故知,為了某個針對家鄉的議案奔走疾呼的神情。那是何等熾烈的愛啊!為了捍衛自己的桑梓引以為傲的傳統而抵禦可立即帶來龐大收益的娛樂產業。我相信任何一地都有其獨特的文化資產與生態,值得被珍視並為他人欣賞。 你更不會寂寞,瞧!一行人不正踏上沙灘,抵禦寒風,與你一同沐浴在晚霞裡,懾於這樸實剔透的色彩嗎?走了一群,又來了一群,始終有源源不絕的旅人,在此笑談途中獲致的感動。 我眼中的金門,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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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老婆即將抵印尼的前一天,天嘯老闆一早就乘車到班達亞齊與曼麗的表哥忠志會合,以便翌日到機場接機。忠志的母親是曼麗的二姨媽,兩家從大陸遷徙到南洋後,分別在新加坡和印尼居住。忠志的父母不幸在印尼染病而亡,曼麗的父母則在新加坡經商有成。於是曼麗成為千金大小姐,忠志則必須孤軍奮鬥,兩家的命運可說截然不同。當年父母幫他們指腹為婚的婚約也因此而不了了之,但忠志並沒有怨恨,曼麗則嫁給大學同學馬天嘯。 忠志婚後,靠著父母遺留下來的一點錢,夫妻倆在班達亞齊經營一家傳統雜貨店。店屋樓高三層,樓下為店面,二、三樓為住家。起初為租賃,賺了錢後則整棟買下,店面雖不大,裡面的貨物則包羅萬象。大凡吃的、用的、穿的、洗的、寫的,幾乎樣樣都有。竟連感冒藥、止痛藥、咳嗽藥水,白花油、五塔散、虎標萬金油也賣,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光記貨品擺放的位置就夠傷腦筋了,還要記它的價錢,夫妻倆的記憶力可真厲害,也因此而為他們賺了不少錢。可是有了金錢、樓房和汽車,唯一遺憾的是老婆不孕,所以並沒有生下一男半女。但他們似乎也看得很開,未曾刻意地去強求。 來到他家,短暫的寒暄後,忠志關心地問:「你準備讓曼麗住什麼地方?」 「就住在我的房間,我已經雇工整理好了;床鋪也鋪上床墊,被褥全部換新。」天嘯得意地說。 「我看還是讓她住旅館較妥當。」忠志提醒他說。 「為什麼?」天嘯不解地問。(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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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說宋明理學─兼談新儒家
最後我們要再探討的是,儒家為什麼要說君主無過錯?此種源於董仲舒「君不名惡」的法家思想,「君以制命為職」!我們又應如可看待?且借吳鉤先生的論點來透析之。儒家有一個立論,聽起來很像是為絕對皇權張目,這個立論來自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君不名惡,臣不名善;善皆歸於君,惡皆歸於臣。此種萬般有錯,唯朕無錯的思想又應如何來評之? 余英時老師曾就此現象認為,這是漢代「儒學法家化的一個顯型」,《韓非子》中有就有一句話:「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之語,便是董仲舒「善皆歸於君,惡皆歸於臣」的思想源。我們不必否認漢儒,受到法家專制主義的感染,至少董仲舒本人,是君尊臣卑理論的積極鼓手。不過,從君不名惡,臣不名善是不是就必定推導出絕對的皇權?也未必。諸如本文開始就提到的英國普通法中的「君主不容有錯(The King can do no wrong)」。 英國普通法體系中的君主不容有錯(The King can do no wrong)原則,涵義跟董仲舒提出的君不名惡差不多。但本文也提出了,正因此一原則,構成了英國虛君立憲框架下,責任內閣制的法理基礎;更可以說,今日那些君主立憲之虛位元首制國家,何嘗不是拜此邏輯而產生? 此邏輯前已述及:因君主不容有錯,即不負行政責任;如何不負行政責任?君主只作為尊貴之國家象徵,不過問實際行政;行政權委託給內閣,發生差錯也由內閣負責;君主則超然事外。 但我們若進一步來探討,這邏輯的思維,宋儒家是不是也如此思維?恰好北宋大學者司馬光寫過一篇《功名論》,開篇第一句話就說:「自古人臣有功者誰哉?愚以為,人臣未嘗有功;其有功者,皆君之功也。」此段話很清楚,完全與善皆歸於君,惡皆歸於臣豈止相近而已。或有議者認為司馬光此說,有媚言之嫌。非也。司馬光在文章中接著寫道:既然所有的功名都歸於君主,那麼,君主就應該給予執政大臣充分的信任,讓他們掌執政之權,「人主端拱無為」即可,自可「享其功利、收其榮名而已矣」。他還特別加強此言:古之聖帝明王,都是這麼治理天下的。 進一步來思維,我們可以如此推論司馬光此言之邏輯:希望君主象徵化,無為而治;具體治理國家的權力,交給大臣。反正人臣的功名,最終都將歸於君主,君主又何必親自操勞呢?不能不承認,司馬光的推論,在邏輯上是完全站得住腳的。正如天地無名而庇蔭蒼生一樣,又何必言之以亂紅塵? 從另個面向言,司馬光是從功名的角度,推論出君主應當端拱無為的。另有一些宋代士大夫,則從責任的角度,同樣推論出君主不應該親裁政務。宋神宗時,由於內外事多陛下親批,皇帝出現專權的傾向,大臣富弼便勸誡宋神宗:陛下親批政事,雖事事皆是,亦非為君之道。況事有不中,咎將誰執?為什麼富弼反對皇帝親批政務?因為君主是難以承擔行政責任的;總不能經常更換皇帝吧,倘若出錯,咎將誰執?因此,皇帝還是垂拱無為的好。觀泰國幾次社會動盪,皆依賴「無過失的泰皇」來安撫綏靖,試問,若泰皇平時就掌大權、定進退,則怎有可能保持盈保泰,以超然之魅力,來鎮撫各派系?道理在此,智慧在此! 我們若以朱熹的見解來補充之,那麼,從君不名惡推出的虛君制,其邏輯就更加清楚了。朱熹明言:「君雖以製命為職,然必謀之大臣,參之給舍,使之熟議,以求公議之所,然後揚於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嚴,命令詳審,雖有不當,天下亦皆曉然,知其謬之出於某人,而人主不至獨任其責。」在朱熹看來,人主不負責任,所以每一道以皇帝名義發出的命令,都必須由執政大臣合議、經給事中與中書舍人審核通過、再經宰相蓋章副署,才可以發佈於王庭。這樣,即使事後發現該命令有錯,也可以由執政大臣負其責。此種層層關卡審核、副署之精神,正如唐初武則天時,劉禕之所說:「不經鳳閣鸞臺,何名為勅?」 而英國學者白芝浩((Walter S. Bagehot),就這樣論述英國的君主立憲制:「英國政制包括兩個部分:一部分具有激發和保留人們的崇敬之心的功能,即富於尊嚴的部分,如果我可以這樣說的話,另一部分則是富於效率的部分。政制中富於尊嚴的部分給予政府力量,使它獲得了動力。政制中富於效率的那部分,只是運用了這種力量。女王不過是處於憲法中富於尊嚴部分的首位,首相則處於其富於效率部分的首位。」而從前面的敘述中,我們會發現,宋人心儀的政體,實際上就是白芝浩所說的這種政制:君主統而不治,作為道德、禮儀的象徵垂範天下,也因此才有君為臣綱之政治道德要求。以宰相為首的執政大臣,負責具體施政,並承擔行政責任。 宋代的政體,雖然還稱不上「虛君立憲」,但已庶幾接近「責任內閣制」的雛形了。而它的法理基礎,居然就是看似鼓吹絕對皇權的「君不名惡,臣不名善」理論。這似乎是我們在淺談宋明理學中,最應深思發現之一部。 或問,那當代儒家之思想?就學理言,亦多崇奉宋明理學,而其中又分為程朱理學派,及陸王心學派,而匯流於所謂的「新儒家」。 「新儒家」一辭,一般是指新文化運動以來,一些學者鑑於全盤西化的思潮,已大肆影響傳統中國,他們堅信中國傳統文化,對中國仍有價值,認為中國本土固有的儒家文化,和人文思想存在永恆的價值。而如何謀求發展中國文化,並兼及社會現代化,應為當代儒者力承時艱之重任,止即所謂的「新儒家」。 不同時代的新儒家,有不同的代表人物。當代新儒家可分為三代,第一代是1921年至1949年,代表者有熊十力、梁漱溟、馬一浮、張君勱、馮友蘭;1950年至1979年為第二代,以方東美、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為代表;第三代是1980年至今,代表學者有余英時、成中英、劉述先、杜維明、霍韜晦、姚新中、王康等。 其中張君勱、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等諸師,曾聯署發表《為中國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強調「心性之學」,為了解中國文化傳統的基礎。他們與方東美、馮友蘭、熊十力、梁漱溟諸先生,遂有新儒學八大家之美稱;最具有代表性的八位當代新儒家。 當代新儒家的學術思想又是什麼?據東海大學榮譽教授蔡仁厚先生,在香港《成報》發表的「當代新儒家的學術貢獻」,可分為以下五點:其一、表述心性義理,使三教智慧系統煥然復明於世。其二、發揮外王大義,解答中國文化中,政道與事功的問題。其三、疏導中國哲學,暢通中國哲學史演進發展的關節。其四、消納西方哲學,譯註三大批判融攝康德哲學。其五、會通中西哲學,疏導中西哲學會通的道路。 1949年前後,包括新儒家學者唐君毅,及錢穆等儒者,均因時勢動蕩而寄寓香港,並在香港設立「新亞書院」,對香港中文大學的成立,作出不少貢獻,並被視為宋代書院文化的延續。而熊十力更闡述孔子大道之業,才是真正的民主的思想。認為大同之治,群龍無首,而天下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正最高的民主政治。凡此,均是我們在研究宋明理學後,應有的器識及抱負才是,尤應記取疏於力行,流於空談之訓。切記「耕讀傳家」之排序義理,乃先耕後讀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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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降智慧筆
十幾年前,第一次參加國小校長甄試,苦讀多年,卻因咳嗽近一個月未癒,而敗在口試上。事隔三年又要參加甄試,因老爸住院,正逢我放寒假,所以幾乎由我全程陪伴,要讀書備考的時間有限,而全心投入準備的時間也不到兩週,卻幸運的錄取了國小校長。 當時因父親在林口長庚醫院手術住院休養時,常在半夜一、兩點胡言亂語,讓我有些擔心,只好求助二姊頗為信任的神尊。我與二姊一起到桃園八德青天宮「包府千歲」(閻羅天子包青天)的私家宮廟,祈福父親身體早日康復。我在乩身的指示下,跪在包府千歲及玉皇大帝前約半小時,不斷祈求父親能早日脫離苦海,神尊答應儘量幫忙,是夜將神明的符水灑淨在父親的病床旁,之後父親夜裏不再說夢話,身體也逐漸的痊癒,不久後出院,返回南部的家鄉過年。 那時,二姊知道我過年後不久要考校長,於是一起請教「包府千歲」,神尊透過乩身說,考上的機會渺茫,但答應會儘量幫忙。神尊解釋給我聽,當主任跟校長是不一樣的,校長負的責任更大,要考上校長除了老天的名冊上要有名字之外,還要孔子公在名字上點上紅點才算數。而他去看了名冊,上面根本找不到我的名子……。當時的確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開學回學校之後,除了忙著開學之外,心情頗為寧靜,也利用空檔讀了一點書。校長甄試時,順利地寫完筆試,脖子都僵化掉了,當天夜晚就發布校長榜單,僥倖錄取全縣第二名。事後回想發現,考題中有兩、三題才剛讀過,還有一題竟是老婆在考前的兩三天拿給我的資料,真是幸運啊! 當我把喜事告知二姊,二姊也到青天宮跟神尊感謝,神尊解釋說,原本我是沒機會錄取校長的,但因為我那段日子陪伴父親住院近月的不眠不休,「孝感動天」之故。考試當時,「神降智慧筆」,讓我書寫順利,並告訴二姊,那是靠我的孝心和自己的努力,他也沒幫到忙,所以也不要到處宣揚他的功勞……,讓我覺得「包府千歲」雖然神威顯赫,法力無邊,但行事風格卻非常謙虛,也讓我學習到寶貴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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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之舞
那天,我來江西景德鎮行旅,鵠候青花瓷的舞會。 鑼聲響了,青花瓷踩著白霧,跟隨絲竹聲起舞。妙齡女郎捧著玲瓏的瓷瓶,在曼妙舞姿中如此的映象了青花瓷,把那無法取代的美,典雅在我的眼眸。 誰為青花瓷歌詠,方文山、周杰倫詞曲了她的美麗;誰為景德鎮吟唱,何沐陽、徐千雅譜唱了瓷都的等待;說是彷彿嫣然一笑的妳,含苞待放的飄逸,說是在古窯景德鎮,等我一千年的歸期。 青花瓷白地為底,彩藍為花,青花散發質樸,無須再染浮華,其美自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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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至於寄不回去的錢,他絕不會亂花,會全數把它存在銀行生利息,等到有一天解禁,再連本帶利寄回去。可是春枝的想法是否和他一樣?一旦發覺他音訊全無,不知會有什麼想法?悲觀一點的或許會認為他已死亡,說不定還會在祖龕裡替他安一個神主牌位,在不知道他正確的死亡日期時,只能在年節祭拜他一番。倘若以另一個層面來看,即使他還活著,可能亦已變心,說不定早已在番邦另娶番婆,或是被番婆下蠱,迫使他順從其意志,任憑她操控,忘了自己在唐山已有妻室,就糊裡糊塗地留在番邦跟番婆過一生。誠然,這只是烏番叔自己的臆測,但對於落番而音訊杳然的親人而言,他的推論是合乎情理的。至於春枝的想法如何,他卻不得而知。 天嘯老闆的老婆曼麗從未來過印尼,但突然間想來看看,於是天嘯老闆急了,不知老婆來此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有人向她告密,知道他三不五時就和朋友到班達亞齊尋歡,特地來興師問罪。但不管如何總得先雇工把自己的房間整修一番,可是無論怎麼裝潢,也不能與新加坡的住處相媲美。儘管床舖舖上床墊、被褥換新,然則並不能把僅一坪大又得提水沖澡的浴室,改成裝有浴盆、熱水器和蓮蓬頭,以及抽水馬桶的現代化衛浴設備。潮濕悶熱的氣候,即使夜間掛上蚊帳,蚊蟲照樣鑽進蚊帳裡叮咬。白天海風夾著魚腥味,屋內蒼蠅更是滿天飛,竟連吃飯時也得邊吃邊趕蒼蠅,任你用蠅拍打也打不完。光是這些就是一個讓天嘯老闆頭痛的問題。除非安排老婆住到班達亞齊的高級旅館,要不,不出兩天一定得打道回府;到時,天嘯老闆不挨老婆的罵才怪!(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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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說宋明理學─兼談新儒家
本文醞釀甚久,緣於年前由成大舉辦兩岸三地學術研討會,筆者辱承受邀發表論文。當晚承辦單位設宴款待參與學者,兼續鵝湖佳話。席間某知名學者知筆者是金門人,且看過愚相關拙文,認為拙文「正言朱子」篇中,將朱熹與德國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提而較論,特具學術意義且中肯。話題不由提到傳說中的燕南書院:「若傳說屬實,則金門受宋明理學影響甚早,以金門之條件,還真是特例罕見……」,席間某位鄉彥即席埋怨:「理學?之前有朋友說應叫道學,怎如此煩,誰分得清楚……」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年來一直在想,實有必要就此通識,提些淺見,以供諸君子參正,日前來訪之師大學者,亦秉此議。況手邊正好有些大一國文授課講義,特利用元旦假期,稍作整理以享讀者。 首先是何謂「理學」?與「道學」、「性理學」、乃至「宋學」與「漢學」有何關係? 先談「漢學」!眾所週知,「漢學」一般是指外國人稱有關中國的歷史、文化、語言、文字等方面的學問。但此處所指的「漢學」,是另一學術定義:由於秦火的關係,因此漢儒研究經書,特重考據、訓詁。故後世稱樸學、考據之學、訓詁之學為「漢學」,與宋代義理之學的「宋學」是相對稱的。 而「宋學」?宋儒釋經,由於不需重續考據、訓詁諸功課,而以「傳道」自命;代諸子發言!即使是文學作品,也要闡明儒家的義理道德,發揮宣揚儒教的社會作用,所謂「明義理,切世用」也!因此重疏義理,兼談性命,並兼採禪學、道教理論。那宋儒談什麼義理?即後世所稱的「理學」?所謂「理」者,是「體認性命之理,而配合事物之理,合天理、物理於一」的一種學問。又因是講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故又稱「道學」。由於此學派置重心於研究性理,因此也稱「性理學」,更因為是宋儒所宗,故又稱「宋學」。 易言之,「理學」、「道學」,「性理學」、「宋學」均指一事,即宋儒的義理之學;有別於重考據、訓詁的「漢學」。理學衰於元,而復興於明,王守仁承繼陸九淵而光大之,但其後只知言心言性,而疏於力行,流於空談。又因元代不重儒學,承繼宋學的是明儒,故又稱「宋明理學」。 綜觀理學的主要思想,概為:二程與朱熹的理學派,以「理」為天性。陸九淵與王陽明的心學派,以「心」為義理。張橫渠、羅欽順與王夫之的氣學派,以「氣」為重心。邵雍的數學派,以「數」為核心。周敦頤的道學派,以「道」為重心。陳亮與葉適的事功學派,以「事功」為究竟。 探本溯源,若從歷史推移言,遠在北宋嘉祐治平年間,儒學發展已散葉至王安石的荊公學派、司馬光的溫公學派,及蘇軾的蜀學等派。後來談兼性理而著名者,有周濂溪的濂學、張載的關學、二程(程顥、程頤)兄弟的洛學。其後,洛學由朱熹發揚光大,在福建創出閩學,成為居正統之位的程朱理學,人稱理學四派。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宋明理學家有強烈的使命感,自視為「天民之先覺」,以天下為己任,要建立天下有道的社會,他們參照禪宗,調整思想結構,在修養方法,以至世俗倫理,都吸收了禪宗的成份,但又批判並超越禪宗。程頤的「存養工夫」,便從六祖慧能得來,理學強調超越之「理」,即自佛教的超越「心」轉移而來。 宋明理學家們相信有「天理」:「理」在事上又在事中,人生在世必須在各自的崗位上盡心。佛教只強調「靜」的存心養性,理學則強調「敬」,「敬貫動靜」,不但是通向價值之源的境界,也是成就此世事的精神憑藉,是入世做事的行動原則。敬就是一種全神貫注的心理狀態,演變成後世所謂「敬業」的精神。 余英時《宋明理學與政治文化》書中即認為:要發現理學的起源和發展,必須通過宋代的歷史脈絡,和具體情境才能理解。他認為:宋代士不但是文化主體,而且也是一定程度上的政治主體,也必須有如此論斷,方可建立客觀檢證的歷史事實上。據此,宋代士大夫的思維與行動模式,在理學研究上實占有軸心的地位。 千百年來,宋明理學評價不一。清初錢謙益即認為:「制科之習比於俚,道學之習比於腐,斯二者皆俗學也。」顧炎武更痛責明末以來的清談理學:「劉石亂華,本於清談之流禍,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談,有甚於前代者。昔之清談老莊,今之清談孔孟」。而學主躬行,以空談為恥,篤習六藝,究心世務,清初名儒顏元,更直言:「宋元來儒者,卻習成婦女態,甚可羞。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即為上品也」。余英時先生更直探:「理學家雖然以政治主體的『共治者』自待,但畢竟仍舊接受了『君以制命為職』的大原則。」 好一個「君以制命為職」!」此種源於董仲舒「君不名惡」的法家思想,不正同英國普通法中:「君主不容有錯(The King can do no wrong)」之法源?熟知正因此一原則,竟構成了英國「虛君立憲」的法理基礎!其邏輯是這樣的:君主不容有錯,因此君主只充為尊貴之國家象徵,不過問實際行政;行政權委託給內閣,發生差錯也由內閣負責,君主則超然事外。古為今用,或許這才是我們探討宋明理學後的另項啟示。 有了上述之初步認識後,或許我們可以來探討一個問題。那就是到底理學在世俗上、政治上,是否真的僅如歷來學者所說的:「制科之習比於俚,道學之習比於腐,斯二者皆俗學也。」「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乃至於余英時先生所說的:「理學家雖然以政治主體的『共治者』自待,但畢竟仍舊接受了『君以制命為職』的大原則」? 針對此問題,陳致在《我走過的路:余英時訪談錄》中,曾就此課題,請益過這位克魯格獎唯一的華人得主。這位在中國思想史上的研究成就,為中外學界所公認的余英時老師,針對有關「王安石改革和道學之間的關係」,提出了超然的看法,或許能稍解此一提問。 余英時老師認為:王安石改革,在思想層面上,代表了北宋儒家整體規劃的行動或實踐階段。其行動的要求,在范仲淹慶歷時期短暫改革中已出現,不過時機仍未成熟。范仲淹提倡「士」以「天下為己任」,與「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是宋代「士」的精神扼要之點,影響極大,見於石介、蘇軾、黃庭堅等人的文集之中。王安石也是在這一精神下成長的儒者。他的「新學」以儒家經典(特別是《詩》《書》《周禮》)為根據,加上佛教大乘精神的啟發,已具備道學家以來所發展的「內聖」、「外王」互相支援的規模。 就因有此背景,所以在熙寧變法開始時,道學家(理學家)程顥,也參加了王的改革總部:「三司條例司」。儘管道學與「新學」在具體內容上,存在著不少差異,但二者的目的和思想結構,是大致相似的,因此才有極短暫的合流。後來雙方鬧翻了,王安石的固執,固然要負一部分責任,道學家的意氣過盛,也未嘗沒有責任。程頤事後反思,也承認「吾黨爭之有太過……亦須兩分其罪」。 總之,王安石能爭取到宋神宗的全力支援,使儒家的整體規劃,有實現的可能,即所謂「得君行道」也,這是當時各派士大夫都一致擁護的。不但程顥參與新法,劉摯(胡瑗的弟子)和蘇轍,最早也同在「三司條例司」工作。朱熹也針對此發展說:「新法之行,諸公實共謀之」,這是很中肯的歷史論斷。王安石與理學的關係,在南宋仍然餘波不斷,這可以分兩方面來看: 其一,就王氏「新學」而言,通過科舉,它已成為官學。高宗一朝執政的官僚仍多由「新學」出身。雖有人提倡「程學」與「王學」相抗,想用二程的道學,在科舉考試上取代「王學」,終不能敵。關於這一點,只要讀朱熹的《道命錄》,便可知其大概。理學在南宋成為顯學是張栻、朱熹等人出現以後的事。 其二,王安石所樹立的「致君行道」的典範,對南宋道學家繼續發揮啟示作用。這是因為南宋理學,仍然遵守北宋儒學變「天下無道」為「天下有道」的大綱。朱熹、張栻、呂祖謙、陸九淵等人,在政治上都非常積極,希望說服孝宗進行「大更改」。他們並不是「袖手談心性」的人,而是要改變現狀,建立合乎「道」的新秩序,然後恢復失去的半壁山河。所以他們先後都捲入了權力世界的衝突,終於慶元黨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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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過程當成目的地
「這車子也開得太久了,怎麼還沒有到達終點?」 常常,外出搭車,難免會抱怨路程冗長,目的地遙遠。 旅遊時,一上車,就忍不住想著「目的地約還要多久才會到達」?對沿途一一掠過的景物,通常只是抱著瀏覽的心態而已,心裡不自覺浮現的常常是:「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此乃旅遊時心中期盼目的地早點到達的普遍心情。 目的地所經的過程是到達目的地所必須,沒有過程,就無所謂目的地;但旅遊的目的地,其逗留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尤其參加團體旅遊,受限於舉辦者緊湊行程的安排,常無法讓每個人盡其全心逗留某一自己喜歡的景點過久。為著到達某一個嚮往的地點,常需花上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路程,才能欣賞到短時間的景物。這一些所花時間,即是我們不得不的所謂「過程」;「歷經過程,才能到達目的」,不得不如此。 想想,既然已經參加行程了,為解決不得不的過程,「將過程當成目的地」也是另一種折衷的思考方式。 「將過程當成目的地」的概念,是在我就讀彰師大時,當時的院長張植珊教授所啟迪給我們的,他作結論說:「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又有收穫。」大學畢業迄今數十年,仍然覺得院長所講的很有哲理。外出旅遊的坐車過程,我腦中仍然常會迴盪這一句話。不管坐車要再多久才能到達終點,在車廂裡,我也能一副輕鬆,「將過程當成目的地」,馳騁自己的思惟、游移自己眼線到窗外,以真善美的人文心情,欣賞、體會大千。不再受心中「目的地何時才會到來」所桎梧。 我們人生的軌跡,本身就是過程,在無情時光的催促下,稍縱即逝,追也追不回。過程中,有很多難得一見的絢爛、平凡中不平凡的驚豔,或突然的頓悟。賞析、體驗大千的美善真摯中,常會瞬間獲得。人生的一些道理,也常在這種情境中產生。 坐在車廂,或稍閉目養神,暫且放空自己。要不,難得參與旅遊,窗外,正等著我們賞析、關懷、眷念的人事景物何其多。吾人無妨抱著閒適的心,看看窗外,往往能產生對一些小人物、小事物、小景物的憐愛關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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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風起的那一刻
出發吧! 海島的子民豈可忘記 浪潮在呼喚 去找吧! 我把所有的寶藏都放在那裡 一如你所想望 呦呴!呦呴! 水手們興奮的呼叫聲聲 勇敢的小船員各個身手矯健 我不是擱淺 只是靜定的 沈潛以待 待風起的那一刻 升帆遠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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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而且他經濟能力許可,經常穿上西裝、打領帶,頭髮又抹油,打扮得如同紳士般,和朋友結伴到班達亞齊。那裡是亞齊省的首府,儘管需要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但聲色場所林立,是尋歡者的天堂,只要有錢沒有辦不了的事。 尤其他是老闆,誰也管不著他,經常一去就是兩三天,回來則是一臉的倦容,要睡上一整天精神才能恢復。他如此的行徑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呢?儘管天嘯老闆曾交代他,他外出的事宜千萬不要對別人講,以免被他老婆知道而橫生枝節。不管是天嘯老闆對老婆的尊重還是怕老婆,他心知肚明,身為他的屬下,只會替他保守秘密,豈能背叛老闆。 可是卻也有一件事讓烏番叔感到相當的困惑,隨著國際情勢的驟變,負責僑匯的信局已拒收寄往金門的郵件和匯款,因此他已兩個月沒有寄錢回去給春枝。這種情形不知是暫時的,還是以後都是如此,他詢問了很多人,竟沒有一個人能給他明確的答案。他請天嘯老闆代為打聽的結果則是:印尼政府與台灣斷交,而金門是屬於台灣政府所管轄,所以受到許多的限制。甚至說:蘇卡諾總統對中華民國政府有很大的成見,許多親台灣政府的華僑都受其迫害,並禁止華僑返國及通訊。除非兩國復交,要不,再多的錢也寄不回去。倘若真是如此,往後春枝的日子該怎麼過,莫不讓烏番叔感到憂心。 但是繼而一想,這幾年來他寄回去的錢也不少,再加上她平日的節儉,以及務農與餵養家畜家禽所得,生活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