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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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虎頭蜂
最近幾天在前院魚池餵魚,老有幾隻黃腰虎頭蜂在假山處飛來飛去。起初不以為意,後來一想,如有蜂窩築於假山內,不趁早去除,讓其坐大以後禍害不小。經仔細勘察,假山內確有蜂巢,但隱匿在假山內,摘除不易。 其出入口只有食指般大小的洞,拿了一瓶殺蟲劑朝其出入口猛噴,它們禁不住殺蟲劑味道一隻隻從出入口爬出(居然殺蟲劑噴不死),我拿一隻撈魚小網等在出入口,出來一隻揮捕一隻,再用夾子夾死。 沒想到一次出來好幾隻,群起向我攻擊,中午被叮咬兩針,一針在兩眉之間的鼻樑、一針在頭頂。已近中午,暫且休兵。吃過午飯後想睡午覺,被叮咬處隱隱刺痛,無法入睡。 傍晚時戴上太陽眼鏡保護雙眼、戴帽子護頭再接再厲,沒想到又被叮咬三針,都在帽子沒遮住的頭部,它們似乎智商不低,帽子它們不叮。 晚上吃過晚飯去太湖散步回來,我拿手電筒照明,用毒性更強的蟑螂藥朝出入口直噴灌,在旁候了一陣子沒見半隻出來,或許全都昏死在蜂巢裡。 清點一下忙了一天的戰果,看得到黃腰虎頭蜂屍體的共77隻,我看也差不多了。 晚上盥洗時照鏡子,整個鼻樑及眼窩都腫起來。想想也真恐怖!沒一點防護就想滅蜂,萬一被叮到眼睛,反被它們把我給滅了。 隔天晚上從假山空隙處用手電筒照射,果然有一個不小的蜂巢。夜晚時它們完全失去行動戰鬥力,再用殺蟑劑朝蜂巢口直噴,俟全部滅絕後摘除蜂巢,以保萬無一失。沒想到和蜂鬥,還得花一點腦筋。 蜂巢摘除下來後,經檢視,整個的巢穴是由類似紙的材質所構築而成,一個個正六邊形的巢室互相連接數百個,其外再加封一層保護層,成漏斗形,只留一個進出口,不禁讚嘆它們的建築天份! 每個巢室各孵育一隻幼蟲,有的巢室已空,有的則封上一層類似保鮮膜的薄膜,拆開薄膜,有接近成形的小幼蟲,這些小幼蟲起碼還有兩百隻以上,一下子傷害這麼多小生命也實在無奈,只怪它們選錯地方築巢,不消滅它們,對我們的生活是一大威脅,尤其以後小孫兒來更是危險!實在是迫不得已,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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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族
週日清晨出門,幫全家人買好早餐,來到中國信託銀行的自動櫃員機。儘管到了月底,存摺裡的數字已經捉襟見肘,但網上購物必須支付給賣家的金額必須完成轉帳,猶豫了幾秒鐘,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趕快完成轉帳,以免在買賣交易中失去信用。 正當我思索距離發薪日還有五天該如何節省支出,櫃員機上一張明細表吸引我的注意。它孤伶伶地躺在那裡,隱隱透出一股辛酸的氣息。 忍不住拿起來看看,這是一張令人哀傷的明細表。冰冷的數字透露出一個事實:這是一位月光族的提款卡明細表。 這筆交易在凌晨兩點多完成,轉帳七百元,手續費五元,帳戶餘額六十一元。我無法想像這位月光族,要如何度過剩下的五天(假設他和我一樣是每個月五日領薪水的話)。全台灣有多少這樣的月光族,咬緊牙根默默等待發薪日的到來? 對於月光族來說,薪水不敷使用,應該責怪大環境不佳,還是歸咎於自己不夠努力,多年來一直是個沒有結論的爭執。但是,日子還是每天要過下去的啊! 我想想自己,雖不至於成為月光族,每當存摺裡的數字低到無法領款時,一種失望、沮喪與悲傷的挫折感像成千上萬隻螞蟻爬滿全身,痛苦難當。 年輕歲月時,在轉換工作的空檔,我選擇到外地獨居,專心準備研究所的考試。為了減少生活上的支出,曾經三餐都以饅頭配開水裹腹。有時候半夜餓到醒來,一股心酸充塞胸懷。我告訴自己:要牢牢記住這種困窘和痛苦,化為不斷努力的動力。 想起父親生前常說的那句俗話:「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金錢雖然並非萬能,但「沒有錢的萬萬不能」,讓我不敢輕忽金錢的力量。 離開銀行返家的路上,心情開始沉重,儘管今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晴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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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迴響》水調歌頭際遇定風波
孩提的鳥鳴聲滯留在耳畔(註1), 如歌如夢再相見。 旭光撫摸古厝的脊梁, 精靈在惆悵(註2)。 翟山坑道的音符(註3), 和著魚兒唱。 炮火早已伴著夕陽, 消逝在大海茫茫。 莒光樓前的晚霞, 讓人忘記毋忘在莒的蒼涼。 國小遺風, 今日難以比航。 慈湖的風吹著關帝廟堂, 難以忘掉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間的孝節牌坊。 舉杯望月, 聆聽詩人的傷(註4)。 規勸的聲音, 那是來自塔山電臺的模仿。 穿行在幽深的金城坑道上, 可想當時的慌。 總兵署的紅色燈籠, 注解了特約茶室的悲愴。 回想兒時的牛奶糖(註5), 才知是光華基地的伎倆。 恩怨本是一家, 都是際遇開出的花。 蚵仔煎的味道, 那本是理解的誤差(註6)。 咖啡,美酒是金門的饋佳(註7), 炮彈變成鋼刀才是際遇的神話。 2014年10月20日,孫德芳有感於金門水調歌頭 (註:孫德芳,河南老子故里鹿邑人,杭州師範大學教師) 1.在大陸,小時候經常被鳥鳴聲從夢中叫醒,90年代以後由於環境的破壞,現代城市化生活已經多年沒有這種經歷了。 2.聽導遊講這邊父輩們下南洋的辛酸歷程 3.2014年翟山坑道音樂會 4.聆聽鄭愁予先生的人生經歷的感悟 5.小的時候,吃過台灣氣球飄過去的牛奶糖 6.高師大的老師問我在南京大學訪學過,學生問她蚵仔是什麼,同樣的問題問我,我也一樣不知道。這位許老師特意給我買一份蚵仔煎的味道,並問我味道怎樣,我說「很好」,她聽成「還好」,她非常幽默的說難道只是還好嗎?強調非常的表情與動作,讓我很是感動。 7.金門人的熱情,給我買咖啡,縣政府教育處李處長送金門高粱酒給我。 (稿費請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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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
夜晚,打開電視,節目裡正播放分析房市的新聞,記者正採訪著,仲介業者及專家預言,一般幾百萬的小公寓,年輕人不吃不喝幾十年,就可以買得起。以此向上類推,房子越貴,不吃不喝的歲月就得累加。這是一個以新聞為主題,從專業的角度,將事情給延伸的節目。房市熱門話題,主持人與名嘴輪番上陣討論的慷慨激昂,此起彼落的哀嘆聲中,我想起自己年輕的日子,喜歡剪貼信箱裡的房屋廣告,並且想像著有一天,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買下一間別有風味的房子。原來,年紀輕輕的我,已經懂得欣賞台灣的建築之美了。 更美的,還有高樓層的視野。「好危險啊。」有一次我對母親說我想住在很高很高的樓層時,母親堅決投反對票:「萬一地震怎麼辦?」我沒想過大地震來的感覺,倒是被高樓層的價碼給震攝住了。「因為高樓有美麗的窗景,所以,算搶手貨。」有個節目曾做這樣的分析。不管如何,除了薪資凡事都漲價的現今社會,要存錢買房子,還真的是一種挑戰。 讓我成長的這個歲月,科技愈來愈發達,人情愈來愈薄弱,房價,愈來愈高不可攀。很多很多的感覺,已經是不一樣的了,對於未來,有很多的規劃,慢慢地,長出了夢想的輪廓,我可以去追逐,卻不一定能成功。 幾個月前,住在高樓的一個朋友在網路上抱怨說:「等天亮,總盼補償個美美的晨曦,無奈天不從人願。」「您的窗景還是很漂亮啊,每天都有這麼好的視野,住得高好處真多。」我的直覺是這樣的,朋友不以為然:「住久了妳就知道,看來看去都是高樓大廈,看得有多膩,還是住在山裡好,擁抱最天然的景色。」「喔!這樣啊。」雖然我不是住在高樓,但我覺得可以理解那個朋友的心情。過了兩天,天空開始飄雨,我問朋友:「你家窗外風景有沒有漂亮一點啊?」「玻璃爬滿了水珠,還起了霧,平地難以察覺的霧色。」這幾天朋友的心情很好拍下了照片,在臉書上張貼:「我站在窗前,凝視著灑落的雨水,雨在下,心在飄,它淌入我心裡,心都濕了。」不知道哪裡來的雅興,順便,寫上一首小詩。 「你變浪漫了■。」注視這幾張雨中圖,我忍不住回應一些讚美的話。 這個朋友,顯然是高樓的受惠者,關鍵在於他豁達的想法,他想在我的鼓勵之中找到下雨天的情味,不想成為雨水牽絆情緒的角色,他努力為自己找到幸福感受,並且樂觀的對我說:「地震來了不用跑,在這裡像躺在搖籃一樣。」他的幽默,確實讓我對高樓層的危險性,有了不同的心得。換個角度想,也許美麗的事物,天生注定著一種危險吧? 今年初,電視節目的專家預言房市不被看好,未來,有可能會降價,不吃不喝的購屋條件將會縮小。「你說,有這個可能嗎?」我問問身邊的老公。「降價」一說,我好像聽很久了。 房市還不算誇張的年代,我記得我成長的八○年代,正是如此。環視著大街小巷人手一機滑動的科技與愈來愈高的大樓,我感到懷疑,房市再怎麼便宜,都不可能回到小時候的樣子了。 八○年代,許多物資都環保而天然,我閱讀的課外書籍,多半是一手傳遞過一手,經由很多人閱讀過後,再送進我家的舊書。一字一句,都原封不動地待在龜裂的紙上,之前的主人必定相當愛惜這些讀本,除了泛黃的紙張斑駁,有幾頁零星地脫落,再沒有其他缺陷了,整本書的質感,像一種歲月壓縮的顏色,頁面上散發著泥土地表的微光。那個年代,許多東西是回收再利用,省錢又環保,充分表現出物盡其用的精神。可以丟掉的垃圾,就我父親的收入一樣,少之又少。 還記得當時也是貧窮的童年,家裡只買得起一支三元的棒棒冰,還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可口可樂當時已經進軍台灣了,可是,沒喝過。於是,我翻開父親偶爾購買的報紙,找尋有飲料照片的廣告,一張張地剪下。我拿出書包內寫完要準備淘汰的作業簿,廢物利用一下,將照片貼上,幻想著哆啦A夢拿出道具借我使用,我只要把手靠近圖片,裡面的東西就會跑出來:「這杯汽水給妳喝。」我對妹妹說,她就用雙手彷彿真的捧住杯子般的往嘴裡送進帶點刺激感的汽水,滿意的點點頭:「好喝,謝謝妳。」回想起來,那些事事樣樣匱乏的年代,玩扮家家酒坐在夢想高飛遊戲的沙土地,充滿想像的魔法,竟是那麼快樂。 這幾天,住在高樓的朋友告訴我,還記得他曾說過的,一成不變的窗景,看得很膩的事情嗎?他說這個城市的街景,真的是司空見慣,但是季節的忽然冷卻,讓陽台循環吹起涼風來。於是,他關閉室內空調冷氣,捨棄了在室內閱讀的習慣,改為露天閱讀。一本書,一杯下午茶飲,一方溫暖夕陽,晚霞點綴天空的氣色,在陽台上坐著,就這麼親近起大自然了。確實是因為居住在高樓,千篇一律的景觀,然而,卻有機會望向城市遼闊的遠方,這不正是難能可貴的幸福嗎?其實,八○年代的我,就是在吹自然風的日子裡茁壯的。 那時候,我和鄰居同學結伴步行去上學;那時候的繁星很明亮,溪水多魚蝦。如果房市不要那麼高,有機會回到八○年代,讓年輕人都有能力購屋,人人都有房子可以居住,這個社會,會不會多一些希望與歡笑呢? 看著電視節目的我,莫名地趕到一陣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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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女仔
當小孩,很怕天黑,天一黑便不敢逗留在外,總是迅速返家。一來怕家人找不到,二來怕遇見肖女仔。那時大概小學三、四年級吧,每天上學都要走大約四公里的路,四公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要路過一座公墓墳場,碎石子路,腳底是塑膠鞋,踩著崎嶇路面會發疼的那種,中間還要穿越一個村落。選擇捷徑我們走外環,這條路人煙稀少,尤其一大早。趕著上課的我有時有同村的女同學結伴而行,有時也不是那麼剛好,只好落單而行。那年頭也還不流行家長載送,何況務農的父母眼睛一張開便有忙不完的田裡農務,有人相伴倒也壯膽,一路嘻笑快樂向前行,通常半小時內便可以安抵校門。小女生有時也不免貪玩採朵扶桑頭上插,或者邊走邊聊,腳程不知不覺便慢了下來,這倒也無可厚非,因為早早出門,只要趕得上七點四十以前到校便不算遲到。 生命的癲狂在於你無法掌握也不知如何閃避。那是個雲淡風清的早晨,妳一個人踽踽獨行,內心翻轉過幾回,今天是值日生,身挑重責要負責教室打掃工作及拿粉筆等。不期然好像老鷹抓小雞妳手臂一把被揪住:「把零用錢給我。」啊!是肖女仔!她一身襤褸,手中一個大鋁碗,一雙筷子,遊走附近村落討生活。不止衣衫不整,破舊油膩,頭髮經年沒洗,也沒修整膩得都可擰出油來了。曾經來家中乞討,母親會給她一碗白飯若有花生米或肉鬆會摻一些,加一點點青菜。而其實我們早餐也差不多吃這樣,所以母親算是不吝嗇的。當下妳不覺得她瘋顛,只是蓬頭垢面而已。肖女仔用鋁碗裝了飯菜,還會跟母親謝謝。那年頭,物力維艱,家中四個小孩也是十指浩繁,母親應該是挪了自己的飯菜,因為平常都是算人頭淘米下鍋的。一回我問母親:「幹嘛給肖女仔飯菜,我們並不是有錢人啊!她也可以去跟別人家乞討,不是嗎?」母親眼光拋得好遠,幽幽說起這瘋女跟她小時候是居住同村子,後來因為喜歡的男人始亂終棄沒娶她所以精神失常,家裡又關不住,於是任她流浪。病情時好時壞,狀況好的時候她也會記得回家換洗,住個幾天,病情又發作時,會亂罵人甚至抓傷人。母親說肖女仔認得她,她怎忍心連一碗飯都沒施捨?聽了故事,小小年紀的我一時語塞。人間的恩怨疾苦呀,小小年紀的我還摸不到邊呢。 可是今天一早她抓住我手臂恐嚇我,我口袋裡是剛好有一塊錢。一支冰棒才五毛,另外五毛還可以買糖果,我很害怕但不得不給。掏出僅有的財產一塊錢遞給肖女仔,內心不禁埋怨她恩將仇報。緊抓我手臂的手頹然放下,她嘴巴碎碎唸又癲又痴笑地走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學校,進了教室,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我被嚇到了。不記得老師同學們是怎麼安慰我的,儘管肖女仔並沒打我或咬傷我,但回到家晚上便發高燒,囈語不斷。母親後來還找了「先生媽」幫我收驚,好不容易神魂才恢復。「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母親說肖女仔其實是個美女,只是遇人不淑,得了失心瘋,人家的青春歲月是拿來結婚生子,養兒育女。肖女仔一瘋多年,多年以後一個黃昏被發現溺斃於村外大圳,屍體浮上來已經事隔多日,早已回天乏術了。而可能她也死得有怨吧,大圳水門旁栽植的一大叢竹林,聽說會自動彎下阻擋夜歸的路人,一時鬧得滿村風雨,沸沸揚揚,最後村長發動路祭,席開三天,請了道士作法,村莊才復歸平靜。生命,有時也這般脆弱,如是無助,通向死亡的路上,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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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海
想學著做一個幸福的人 面對湛藍的海灣,試著包容寂寥的深夜 從微笑、從擁抱、從每個敞開的心房 想吻遍每個孤單的人們 面對起落的潮汐,體會他們西沉的黃昏 從哀痛、從淒涼、從每個黯淡的光芒 想試著做一個堅強的人 面對襲來的暗流,墜身於自我平和的憂愁 從日出、從夕下,從每個撫平的悲傷 想帶著你去每個你想看的地方 面對無際的遠洋,望向你漸行漸遠的眼眶 從沙灘、從海浪、從不斷激起的浪花 想告訴大家明日的美好 凝望海風上的茫然,忘卻今日的徒勞 為海灣、為潮汐、為暗流、為遠洋 為了讓明日變得幸福,從而吻遍每個人們的孤單 為了讓明日變得堅強,進而走過想帶你看的地方 只願有個溫暖的海灘,只求眾人不再孤寂 將在暗潮致上擁吻,將會給予故人祝福 即使幸福只會遠去,清晰終將模糊 那海灣依舊 即使孤單將會起落,今夜終至明晝 那潮汐依舊 即使堅強總會哭泣,跌倒終要站起 那暗流依舊 海啊,你總能包容一切 但,我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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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金門夢
我很喜歡到處遊玩,但卻沒有踏出過台灣本島半步。有朋友說,光台灣的景點一輩子就已經玩不完了,確實,台灣景點何其多,如果要每個景點都逛過,那也是很不容易的;但也有人說,出國看看的確能增廣見聞,讓自己的心胸與世界觀變得廣大,這兩種說法都沒錯,只是一個地方是否能引起自己的興趣及共鳴,那就遠比有沒有多少人推薦或是熱門景點來得重要,我的一個夢,那就是去金門。 我的身邊不乏金門人,或是到過金門的朋友,每當聽他們講起金門有多好,總不禁羨慕起來,因為工作,總是沒法排出很長的時間出外,就算放假,也帶著惰性,根本只想「宅」在家。但有機會總看那些介紹金門的節目、書籍,都是很豐富且多元,而且有別於台灣本地風光,每次看到都燃起我要到金門一遊的熱情;我總是幻想自己到過金門,踏在遍地古蹟、美景的地方,根本是人生一大樂事。 金門的好,也不用我特別介紹,我也好想像朋友們來一場尋找「風獅爺」的巡禮,也想遊覽全球特殊冷戰遺跡、世界遺產潛力點的金門戰地風景,還有許多的閩式建築與當地人的文化傳統等等,都一一吸引著我。還有金門鋼刀、貢糖、高粱酒等等,這些東西只有金門有,一定是極好的紀念品,具有其在地特色及意義,據說,連小吃也極富在地風味,海產、土產及外來特產,凝聚了浯洲美食的一環。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能遍訪書本上的風景,也能證實書本的說法,並進一步把心得與感想分享給大家。近來,開始在構想到金門的計畫,也詢問了朋友大概的機票錢與民宿,接下來需要的就是時間了。還有,參與了金門酒廠牛隻的命名活動,因為得獎者有金門來回機票一張,雖然沒有獲獎,但為了查詢相關資料填寫名字及推廣金門觀光內容,查了很多資料,發現這塊地方值得好好一遊。「人生有夢,築夢踏實」,我的金門夢,在未來,也會隨著踏上這塊土地而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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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苦雞
掩苦雞 掩白卵 一粒吃 一粒吮 苦雞母 躲乎密 苦雞子 去找賊 找哪有 打二十 找哪無 打三十 註記 金門東半島歌謠,要用閩南語唸,才能完整呈現及韻味才能到位,也想利用此歌謠明白「苦雞母」是否指的是白腹秧雞?是聽家住東半島的同事琅琅上口,讓我滿懷興趣,好像是兒時玩躲貓貓的遊戲,充滿趣味,特別將其記錄,如有人有其他版本,歡迎交流把金門兒女小時候的歌謠補遺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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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采風之旅
一般而言山巔水湄大自然優美的風光,是人們喜歡旅遊的熱門景點,例如素有海上公園之稱的浯島,就是許多人所嚮往的旅遊天堂。 不過除了具備優美大自然風光的地方吸引旅人,其實偶爾作一些城市深度旅遊也不錯,因為城市采風之旅遊型態,並非只是意味著到處購物、大啖美食和追求時尚風潮而已,有時候用心走訪都市的形成足跡、歷史風貌和人文民俗風味之際,也可以感受到另外一種讓人內心悸動的采風之旅。 美食旅遊作家韓良露在《Fiesole 的淨味》這篇文章當中,以一貫細膩而具有深度探討的文章風格,描述義大利佛羅倫斯與菲耶索成為歐洲文藝復興搖籃的原因,大概就屬於典型古城采風之旅。 作者在文章裡特別指出,一個城市的興衰,不外乎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備方可,佛羅倫斯不見得比義大利其它都市占盡優勢,可是卻能夠在千百年歷史洪流當中屹立不搖,甚至還一度成為國家首都,因而奠定了文化與政治的歷史地位。 後來她發現佛羅倫斯與菲耶索的文化特色之後,驀然領悟到一個城市的風格與內涵,不在於繁華與風光的外表,或只是占有優越的地理位置而已,反而具有豐富的人文韻味,才可以讓城市呈現獨特的氣質而發光發熱。 因此她特別把佛羅倫斯與菲耶索的相互依存關係,比喻為台北與陽明山焦不離孟不可區分的情境,進一步點出城市旅遊與美食風格的微妙關聯。 當我們看到如此意義深邃的文章時,不禁想起日前女婿和女兒邀請雙方家長,一起同遊古城台北的文化采風之旅,感覺上和韓女士所提出的觀點頗為符合;尤其我們走訪大台北地區位於僻靜的景點和餐廳,品嘗簡單而輕食的餐點時,更能夠體會到作者發自內心的文章與故事情節。 好比我們到了大稻埕的時候,沿途所看到的古厝和樓房,遙想當年它們是何等風光的圖騰,即使到了現代以建築美學的角度來看,那些古建築物仍然是人們所嚮往與讚歎的居住空間。 然而就在繁榮街道與市井角落,只要一個轉彎便可以發現別有洞天,也許只是另外一幢古厝,或者是結構典雅而清爽的小建築物,可是有一些抱持著懷古幽情的年輕人,把已經有一百多年以上的房子重新予以規劃,然後經營簡餐店或咖啡廳,藉以提供旅客駐足飲茶和聊天的好場所。 這些輕巧、樸拙、精緻而典雅的商店,大都結合古老建築和符合現代感的理念,對於建築物規劃適度空間利用之原理,以及結合時空視覺的經營模式,讓老房子可以因此而再度活化起來,並且展現出堅韌和謙卑的生命力,散發著文化與生活兼容並蓄的內涵。 類似小型而雅致的餐廳和咖啡店,大都只是提供旅客簡單而輕鬆的飲食,雖然沒有整桌吃都吃不完的佳餚,可是卻讓客人們擁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充分達到放慢腳步,於是興起一種潔淨的心情而且備感輕鬆之情境。 這種城市探幽的心情與模式,大致和韓良露提到佛羅倫斯旁邊的菲耶索氣氛一樣,都是一種極其《慢活而優雅》的生活形式,有別於一般大都市喧囂而嘈雜的氛圍,也許是許多上班族所極其嚮往之度假模式。 當然古城台北的美麗不只是在大稻埕而已,例如我們每次都不會錯過的淡水小鎮,也有很多隱藏於市井卻又極其典雅的好地方,讓旅人可以輕輕鬆鬆咀嚼滬尾小鎮的歷史情懷,此種情況誠如每個城市或區域一樣,都有其特別或自然而然所珍藏的內涵與生命力,即使經過歷史潮流洗滌之後,卻依然可以保有獨特的質感而讓人感動不已! 話說台北大都會充滿現代感與繁榮的市容,以及四通八達便利的交通系統,可是我們也在市民大道和忠孝西路頗為繁華的地段,發現了《國父史蹟館》輕巧的座落在都市裡,不但為中山先生在民國初年到台灣留下珍貴紀錄,也讓普羅大眾可以在大都市緬懷一段動人的歷史軌跡,益發顯得這位偉人令人尊敬的行誼。 當然在繁華尚未落盡,而且此刻依然美麗的中山北路多條通,更隱藏著諸多商店與建築物,這些足以吸引遊客駐足而凝視的小天地,其足以讓人驚艷的氣氛,宛如日本京都古建築物巷弄之內,偶爾可以發現幽靜而綠意盎然的茶室一樣,總是散發出《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的特質,尤其在秋天午後漫步徜徉其間的心情,更覺得彷彿走過歷史痕跡一般,頗有斑駁與浪漫兼具的感覺。 韓良露既然是美食旅遊達人,對於佛羅倫斯與菲耶索的美食品嘗,當然也提出自己獨特的見解;不過關於都市采風與美食的觀點,我們覺得她大致傾向於《用心品嘗》的理念,所以她說菲耶索的餐館很少,這是佛羅倫斯人郊遊野餐的地方,像早年的陽明山也沒有土雞城、溫泉休閒餐廳一樣。 作者在菲耶索漫步蹓達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家隱身在民宅中的院子餐廳,因而吃到了很細緻的托斯卡尼菜,好比豆子湯、番茄大蒜羅勒、橄欖油漬麵包、白豆泥燴牛肚、蔬菜粗麥粉濃粥,這些都不算是很昂貴的菜餚,但是在山上吃起來覺得清爽宜人。 「美味未必要大吃大喝,像菲耶索這樣的地方,需要遊人的清心才能保持優美。」她為淡雅的輕食菜餚作了如此之詮釋。 兩天一夜的古城采風之旅結束之後,女婿分享了韓良露這一篇文章,他和女兒多次遊歷歐洲許多城市和島嶼,通常都採取放空心情而且極其輕鬆的自助旅行方式,因此特別喜歡在旅遊過程當中,享受寧靜與優雅的心情,並且細細品嘗當地的歷史典故、民俗風情與人文風采。 「倘若真要享受精緻而典雅文化采風之旅,其實並不一定非得出國不可,在美麗寶島,以及遠離塵囂的離島許多城市和鄉下地方,只要用心品嘗和放空心靈來感受,大都可以體會到人文薈萃與天然美景兼具,以及讓人回味再三的度假之旅了。」女婿表示過一陣子再安排中部的城市采風之旅,當然我們都很期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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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相見歡
「親情是樹,每個人都是它的一條根,讓它吸取營養永保青春;親情是河,每個人都是它的一條支流,讓它永不乾涸澎湃向前;親情是火,每個人都是它的一根木柴,讓它永不熄滅溫暖四方。」睽違六、七年的大哥、大嫂終於在今年仲夏來金門探親,因為與我們素未謀面的二哥、二嫂來了,而且還連袂兒子、媳婦和孫子一塊來。喜訊傳來,住在金門的兩位兄長趕緊訂妥餐館、準備一家人團聚餐敘、把酒言歡。 記得一九七八年政府開放探親時,年邁的父親因為身體患病,體力和精神都不容許舟機勞頓,幾番思量,無法成行,萬般的思鄉情僅能託付同鄉好友返鄉探親時,繞個彎幫忙前往家鄉行,捎去點點心意、款款深情。父親往生後數年,大弟終於有機會偕同母親和哥哥回到父親的原鄉。那次的探親行,是母親和大哥、二哥的母親第一次的相見。那個戰亂時代促使二個在異地成長的女人姻緣情牽,先後成為同一位男子的妻,兩位女子足足差了十二歲一輪,彼此之間不曾有過一絲的快意情仇,見面的時候,牽手的男子已經去了世界的彼端。命運如此捉弄人,此次的會面充滿相擁而泣的濃濃姊妹情誼。 父親十八歲從集美中學畢業,年紀輕輕就被派任為鄉長。因為家境豐饒,十九歲就娶妻生子,正是青年才俊意氣風發時,沒想到河山瞬間變色,情況相當危急,父親把握最後時機逃生,在登船前只來得及到學校把大哥帶走,沒有機會向家人告知,此後兩岸遙望、親情阻斷數十年,父親終此一生不曾再與家人相見。 留在家鄉的三位哥哥,因為父親是知識份子、又當過官,所謂的地主級家庭,文革時期被歸屬為黑五類,是被批鬥的對象,沒有機會求學識字,他們的母親必須到勞改營做三年苦工,因此年幼體弱的四哥,沒有母親在身旁照料,小小年紀就成為路上餓殍。記得當年聽聞噩耗後,父親每每向我們提起這位聰慧過人有急智的四哥時,話中總是充滿舐犢之情,千萬個疼惜與不捨。 大哥於束髮之際投身軍旅,結識菊島姑娘之後定居南台灣,記得我國中畢業赴台考試,第一次見到身著空軍服、英姿煥發的大哥時,年齡的差距與陌生的感覺令人一時親切不起來,自我介紹時還吞吞吐吐的,沒有辦法自然話家常。直到在台北就讀大學時,寒、暑假返家前一定繞到眷村小住一、兩天,與大哥才像一家人漸漸熟稔起來。 大哥退休後經營塑料工廠,四名子女各有成就,日子過得自在,有能力幫助住在原鄉的弟弟們,於是多次返鄉探視老母並資助重建老家家園,大弟也加入資助的行列,曾多次寄錢解燃眉之急。有了安穩的新家,二哥一家人生活獲得很大的改善,家境漸漸寬裕起來,加上當地經濟起飛,開始發展觀光旅遊,生活越發富足了。至於比較貧困不善溝通的三哥,聽說也正在整建舊房子,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一家人也能過上美好的生活。 年近八十的大哥保健養生有方,多年不見還是標準身材,黑髮中點綴少許白星,歲月的痕跡只是輕描淡寫的流淌過他的身上。小他七、八歲的二哥看起來則相反,矮小黝黑又佝僂的身材看得出來年輕時吃過十足的苦頭,滿是歲月的風霜與生活的歷練。沉默不多話的他,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聽其他手足談笑風生,當我促身前去攀談時,二哥用濃濃的漳州鄉音告訴我:「長輩在我小的時候幫我算命,說我和父母八字犯沖會剋雙親,把我送給別人。養父母說我命格太硬也會剋養父母,因此棄置我不讓我吃飯,任由我在地上翻滾哭泣,大哥放學路過,不忍心見我受苦挨餓,於是把我背回家,我才得以活下來。文化大革命的時候紅衛兵互相批鬥,我不參加任何派系,不管別人怎麼批我鬥我,我都明哲保身裝傻,一條命才得以保全。萬萬沒想到,活到七十幾歲的年紀還有機會來金門和手足相會,我非常知足了。」 此時,我們在兩岸三地不同地方成長的兄弟姐妹們,歡聚的時刻心中滿是溫馨和感恩。我們不在乎無情時間的推移,不畏懼遙遠空間的阻隔,年齡的懸殊更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和距離。即使老父已經不在了,血濃於水的親情卻一直且永遠都在。我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圓月,仙逝的父親彷彿正在天上寬慰而含笑的望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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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組曲
(一) 金門高粱 入喉 是利過鋼刀的火 箭矢一般急速直飛 在體內燃燒 獨享 千年 不容遲疑飲盡滿杯 反覆溫習真醇甘冽 對著輝煌與寂寞 噴香 (二) 金門鋼刀 切不出一片 溫柔的月光取暖 刀說 無須集合爆炸遺留的碎片 或者手工鍛造新款式 只需提醒世人 戰爭 是一朵野蠻的紅花 (三) 風獅爺 含住最大最苦的沙礫 一村又一村 咀嚼荒涼 從塵埃滾滾的牙縫 吐出一座海上公園 (四) 栗喉蜂虎 藏身於小小洞窟 夢一樣輕巧 充滿甜美想像 孵化一首夏日短詩 從春分到秋分 不停跳躍飛翔 滿足自己 小小的激情 (五) 十萬隻鸕鶿飛過 浯江溪口 天空的雲朵紛紛讓路 一雙又一雙的翅膀 翩翩疊成一首史詩 橫跨兩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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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遇恆河畔
「夜遇」,感冒時帶著濃重的鼻音念起來就容易變成「豔遇」。無論是前者或後者,那麼多年過去了,恆河畔的瓦拉那西對我來說,想起來不免仍殘留複雜的情境,揉合日間的萬種風情與夜晚的霧濛濛與陰森森。 入夜後的河壇與白天繽紛熱鬧的氛圍迥異。同樣的路途,歸程總是讓人走得戰戰兢兢。右手邊的同行友伴,戒慎到連談笑都暫停下來,抓著我的手臂快步疾走。因為離開晚上用膳的餐館前忘了小解,友人正想在河壇一角就地解決時,只見前方來了三個印度青年,向我們一步步逼近。其中一個身著T帽夾克,黝黑的面容在帽子的遮掩下只剩兩眼炯炯發光。 我聽到那人發出低沉的聲音問道:「Everything ok?」 友人此時也回報由喉頭發出的咕噥聲:「嗯…嗯…」,並在我毫無預期的狀況下,就要躲入某個角落小解起來。 那名印度青年馬上察覺友人的動機,提高聲調喊道: 「Hey!Not there! It's the place of our Gods!」(嘿,別在那裡小便!那是我們神祈的所在地!) 友人於是連聲道歉,稍微緩和當時緊張尷尬的局面後,那三人才終於悻悻離去。幾天以後,我忽然有了另外一番體悟:我想那三名男子也很可能是在懷疑我是一個被壞人挾持的女子。他們的逼近,或許正要查看是否真的 「Everything ok」,才好及時解救身處危險的一介「弱女子」。 這樣的恍然大悟,想來讓人不禁莞爾。原來文化差異所造成的錯誤解讀,經過深思後,多了些客觀性與可信度。日後遇到相同狀況時,心理上將自動減少文化偏見和對彼此的猜忌。 我告訴友人,以後同行時還是保持適度的距離、各走各的最好。 這真是一個經常停電、伸手不見五指的神秘之地。恆河畔的瓦拉那西,一生中至少要來此朝聖一次的聖地啊,人們最深層的恐懼與黑暗,會在這兒被看到、被感知,然後被洗滌,洗不盡的就都暫時沉到深深的河底去了。 夜遇恆河畔-與自己內心的黑暗糾纏與和解-不也有著豔遇般的詭譎。保持適度的警覺心當然還是有必要的。 (記二○○八年末在印度瓦拉那西旅行時的一樁特殊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