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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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的禮物
由於我是單獨走進公司大門的,看到守衛室的老吳,若有意地多溜了我一眼,驀地,讓我覺得心靈踏實了許多。興沖沖地進了總經理室,果如所料的,王總還沒來上班,可想而知,他一定又是繞道到我住處接我去了。才坐上我的辦公桌,就發現桌上擱著一個紙包,抱著好奇的心理,便順手把它解開來。一件雕刻品呈現在我眼前,那是一具木雕牛,雖然手工拙劣不夠細緻,卻也有稜有角,栩栩如生,縱然欠缺藝術品的意境,但看得出來是很用心雕刻的作品。 這是不是人家送給我的禮物?把玩了片刻,仍然沒找到上面的題字。由於還有事情要做,便隨手將它塞進抽屜裡,忙著替王總清理辦公桌和沏茶了。 沒一會兒,王總推門進來,一見到我就不給我好臉色看,氣急敗壞地質問我說:「妳今天怎麼自己先來了呢?」 「這難道也不對?」我反問。 「對個屁,妳該等我才對!」他官架十足地:「剛才我開車去接妳,沒想到妳竟先來了,害我白跑了一趟,妳說,妳這是什麼意思?」 「你本來就沒有接我上班的義務呀!」我理直氣壯地。 「誰說沒有?」他一副官大有理的樣子:「主管愛護部屬是應該的,任何員工都不得擅自拒絕。」 「那你怎麼不去接別的員工呢?」 「那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們的關係特殊,妳一切都該聽我的。」 「請尊重我的職位,王總。」我有種受辱的感覺:「我只是領你薪水的夥計,可沒有把自己賣給你。上班時間內我要聽你的,下班之後,總享有私生活的自由吧?我高興擠公車來上班,你憑什麼干涉我?」 「我看,妳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他悻悻然地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猛發悶氣。 隨手翻閱了幾件公事之後,他又不耐煩起來了,便一邊啜著熱茶,一邊跟我搭訕起來。 「曾小姐,我發覺妳對我很不敬重。」 「別冤枉我好嗎?」我白了他一眼:「你是賞我飯吃的人,我哪敢不敬重你呢?否則,你不早就炒我魷魚了?」 「如果妳真的敬重我,就不該老是拒絕我。」他一臉委屈狀:「我要請妳吃飯妳也拒絕,送妳禮物妳也不接受。妳可知道,妳這樣很不識抬舉嗎?」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隨口敷衍著。 「我知道,妳為什麼不敬重我了。」他自彈自唱:「因為妳是大專畢業的,而我只唸過小學而已。其實,光憑學歷有什麼用?我可算是社會大學的畢業生,比你們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井底蛙強多了,經驗就是學問,不是嗎?以我的商場經驗來說,當個博士都綽綽有餘,而妳竟敢瞧不起我,連我的車子都不屑搭,簡直把我看得太扁了。」 我沒理他,逕自低頭打字,反正理了也是白理,他向來不懂得道理。一個企業家要被人家敬重,並不在於他是否有多高的學歷或輝煌的事業,而在於他有無高尚的人格與寬大弘量的胸襟,以及對國家與社會賦有強烈的使命感。 他整整對我嘀咕了一上午,直到午休的鈴聲響起了,我置他於不顧,拾起皮包要外出。 「別急著走嘛,陳小姐。」他出聲叫住我,投來企盼的眼光:「陪我一起去吃飯,怎麼樣?」 「那不方便,人家會說閒話的。」我一口回絕。 「咦!妳的架子怎麼越來越大呢?」他沒好氣地:「以前妳經常陪我吃飯,還一副引以為榮的樣子,現在幹嘛避開我,老給我釘子碰?」 「以前我剛來不久,尚未進入情況,誤以為女祕書陪總經理吃飯是應該的,經人提醒才明白,我並沒有這個義務。」 「妳說,是誰提醒妳的?」他板著臉問。 「是一雙帶有激勵作用的眼光。」深怕他追問到底,我掉頭就走,把他拋得遠遠地。 快走近大門時,我不禁緊張起來,急忙調整一下儀態,裝出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往前走。路過守衛室時,我不自覺地瞥了門房一眼,只見老吳正在檢視打卡鐘,似未發覺我要外出,我暗地失望極了,他居然沒瞧見我是單獨外出,可不是跟往常一樣,與總經理並肩而出的。隨便到外頭吃了一碗麵,我又冒熱走回公司。經過守衛室時,我故意放緩腳步,這一次,老吳終於看到我了,我給了他一個淺笑,而他也回報我一抹帶有深意的眼光,那眼光似有讚賞的成份,還含有些許鼓勵,看到這,我由衷地高興起來。 回到總經理室,王總猶在坐著發怔,顯而易見的,由於我的拒絕,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你不餓呀?」我禮貌性的問道。 「我不慣一個人吃飯。」他愁眉苦臉地。 「那怎麼不回家吃?開車子一下子就到家了,吃過飯再回來上班也不遲呀!」 「哼!」他嗤之以鼻:「家對我來說,也不過像旅館罷了。」 「怪極了,你怎會那麼不戀家呢?」我訝異地。 「這是我的家務事,妳少管!」他兇了我一句,隨即自己撥對講機通知守衛室:「老吳,幫我去買個便當回來。」 「那得待會兒,總經理。」吳在對講機中的聲音清晰可聞:「交班的時間還沒到,我現在走不開。」 「這老芋頭,就是這副死腦筋!」他「啪」地把對講機一摔,氣呼呼地說:「他再敢這樣不聽指揮,我就叫他滾蛋!」 「你得講理呀!王總。」我為老吳說情:「他盡他守門的職責,難道也不對?」 「可是我是老板呀!」 「每個單位都有自己的職責,老板也不能妄加侵越。」我理直氣壯地:「你想,要若是出去替你買便當,而門禁出了紕漏,誰負責?像他這麼盡責的門房,可不好請喔!」 「妳是他什麼人?幹嘛盡幫他說話呢?」 「我是對事不對人,王總。」避開話題:「既然老吳沒空,那我幫你去買便當好了。」 「公司還有小妹,這點小事何必偏勞妳呢?」 「就算是晚輩孝敬長輩吧!」我半打趣地。 「誰是妳的長輩?咱們可是非親非故的。」他瞪了我一眼:「別把我看得那麼老,行不行?」 「古人說:『事君如父嘛!』」說著,我自動為他買便當去了。 經過守衛室之前,我不由自主地又放慢了腳步。老吳正在調整電動門,見了我便露出慈祥的笑容:「曾小姐,又要出去了?」 「去幫總經理買便當。」望著他那和露可親的神情,我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這個人呀,連吃飯都要麻煩別人。」他不住地搖頭:「我一直想改變他,卻始終不見效。唉,真是的!」 「怎麼?你想改變他?」我吃驚極了,這真是天下奇聞,豈有門房想要改變總經理的? 「我想,這事我責無旁貸,咱們公司的奴才太多了,哪有一個敢當面指正他錯誤的?」他大言不慚地:「我既然當了他的部屬,就得事事為他設想。憑良心說,他的人並不壞,只是事業成功而使他得意忘形罷了。他若能戒除驕氣,返璞歸真,那是他個人之福,也是全體員工之福,我雖是一個小小的門房,對他可也有勸善的道義,只可惜,我人微言輕,他一直聽不進去。」 「你管得太多了,老吳。」我擺擺手:「只顧著跟你聊,差點忘了總經理快要餓死啦!」 匆匆地把便當買回來,在門口被老吳攔住了。 「曾小姐,有件事要拜託妳。」 「什麼事?」 「把你早上收到的禮物,轉送給總經理。」 「你是說……。」我一時會不過意來,怔怔地。 「就是擱在妳桌上那具木雕牛嘛!」 「哦,原來是你送的。」我恍然大悟:「你既然要送給總經理,為什麼又放在我桌上呢?」 「本來是要送給妳的,現在用不著了。」他一本正經地。 「這又為什麼?」我一頭霧水。 「因為從妳今天的表現看起來,已經無需我給妳這個暗示了。」他神色凝重地:「以前妳跟總經理都是出雙入對、形影不離的,可真教我擔心得很,一來擔心你們的感情會脫軌而敗壞廠風,以致損及總經理的形象,影響公司的名譽;二來擔心會玷辱妳的名節,又破壞總經理的家庭。以致妳們一起出門時,我就用著忿怒與不屑的眼光望著妳們,好教你們有個警惕,妳大概也已察覺了,只是總經理依然無動於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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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旮旯時光】陽光暖暖的海濱午後
幾天的大霧瀰天,鎖住港九維多利亞港,景物茫茫,港島建築物一片迷濛。難得星期日突然放晴、開朗,春色明媚,陽光暖暖。習慣了早晨敲鍵,吃過午飯,伸了伸懶腰,半篇文章敲就,才驚覺這一天是假日。妻說不要坐在螢光屏前太久,建議我到家居樓下的紅磡-尖沙咀海濱花園走走。 也許天氣很暖,又遇禮拜天,見到那麼多人出來散心、小憩。這個花園比較特別,一邊是維多利亞海港,中間是海濱大道,另一邊就是花園和草坪了。海上藍天碧水,郵輪風帆,涼風陣陣;海濱大道上一片繁鬧:有的赤膊或穿著背心跑步,有的男女牽手散步,而數不清的菲傭、印傭三五成群地在坐在綠悠悠、整齊如綠色毯子的草坪上談天,有的大概一周來做家務辛苦了,大膽地讓自己放鬆,在這草坪上放浪形骸,打著傘或仰或俯地睡覺;有不少推著嬰孩車的少婦、年輕父母或推著車,停泊在草坪或長椅附近;或坐在草坪上逗著嬰孩玩。也有坐在輪椅上的老弱病殘者而被推著走的。有一個洋漢,躺在草坪上,看著他的一個捲髮碧眼的兩歲小孩快樂地在草坪上瘋跑。 那些新穎多樣的嬰兒車引起我的興趣,記得不久前寫篇文章要找嬰兒車做配圖,翻遍電腦儲存夾就找不到。於是拍攝了好幾張。嬰兒車還勾起了我久遠的聯想,想起了四十年代、五十年代時代的落後和簡陋。不要說得那麼遠,去年我們在廈門後溪小鎮見到的農村嬰孩車,就瘦骨伶仃的,坐著一個大頭、睜大眼的小孩,而今在香港的海濱大道,有一次,我們居然見到一輛豪華嬰孩車內坐著一隻毛茸茸的狗狗,與我們打個面照時,我們覺得驚愕又滑稽。 雖然海濱花園不是真正的花園,但各種花卻開得很燦爛。三角梅、杜鵑花以及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兒開滿了草坪的內側,我一邊走一邊跑進去拍攝那些花兒。單是紅,就有大紅、橙紅、粉紅、紫紅,最美的是杜鵑,粉粉的,令人愛不釋手。我也捕捉了一些菲傭的動態。幾十萬名來港做家庭助理的菲傭,假日裏以前多在尖沙咀、中環的碼頭或銅鑼灣的橋下群聚,現在連這海濱花園也進軍佔據了!她們是最摩登的一群,各個有手機,高跟鞋熱褲子,遮陽鏡緊上衣,牛仔褲露肚裝……沒有人猜得到她們平時是做家庭工的。 我喜歡藍海、白牆、紅磚、綠葉叢鮮明顏色的配搭,悅目極了。我也喜歡欣賞那些葉子紅得如朵朵火焰的矮樹,還有一些紋理特別清晰的葉子,故意放大來拍攝,那簡直是藝術品。像獵奇的人,花花好看,葉葉美麗,誰會想到,我們許多書的封面,就出於我們相機拍攝的呢。 陽光暖暖的海濱午後,動感活力十足。草坪上,雖然有點兒懶洋洋的慵倦氣息,花的香氣,消融著女工們肉體和精神的疲勞,一切都在這裏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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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隨想曲
乍寒還暖的五月 公園四周以梔子花為藩籬 飄香遠逸 來此晨間運動的男女老少也欣喜於滿園芬芳 幽香涵蘊飛翔的音符 誌記了生命中一段美麗偶遇 嬝娜如蝶,翻飛出華麗舞姿 一種催眠式的醚味 呢喃著春天破土的聲音 如何喧嘩,一探春光究竟 一程復一程,溫而不慍地亮麗於塵世 悠然如淌水,我側耳聆聽 謙卑地回應,試著 從一朵梔子花觀其從怒放到繁華落盡 花香本身成為一種提醒與檢視 啊!生活中各式各樣美麗的殘缺 彷彿樂曲章節,早已熟記於心 凝神眼前一大片風景 在雨後天青藍空裡,悟得 悲喜都是一課 雪白素淨花瓣像是抒發心緒即興曲 豐富了城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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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這下子淑女阿婆更如同火上燒油,氣得滿臉通紅,還意猶未盡的接著:「政府就怕老百姓是匪諜,就會懷疑老百姓是匪諜,抓到人就當匪諜槍斃。我被政府囚禁在這邊三十多年不能回家,好不容易偷跑回去一趟,這樣就會出賣國家利益,如果我承認是回大陸去了,你們就把我當成匪諜抓去槍斃是不是?我在金門就知道什麼叫保密防諜了,那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吶。」 或許是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怒罵,讓這位年輕人措手不及的、自討沒趣的怏怏離去。 由於阿婆這一陣大發雷霆痛罵的聲音,引來了幾位鄰居婦女來到門口看著究竟,他們萬萬想不到平日一向笑臉迎人、輕聲細語的淑女阿婆,為了什麼事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待那位年輕人離開後,兩位鄰居過來安慰阿婆,這時她才止怒為笑的:「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到底什麼事讓您生這麼大的氣啊!我們做鄰居這麼久,可是從來就沒見您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他說怕我出國去會洩漏國家機密,會出賣國家利益,我倒要問問他,國家有什麼利益會被我出賣,我又知道什麼國家機密會洩漏,我罵他們這些人是拿國家的錢吃飽了飯沒事做,就來找我老太婆窮開心。」 年輕人走後,阿婆想起了那天在廈門機場將離開前,自己一時忍不住的那次失態,引來了幾個人關心,沒想到竟然被報紙記者拍了照片登在報紙上,才會引來這樣的麻煩事,這讓阿婆有了警覺。 這段時間以來,從幾位住在永和附近的朋友口中常常可聽到某人回到內地探望家人的消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藉著出國旅遊的機會或藉口回到內地去的。多少人當年或自願、或非自願的離開家鄉親人,來到台灣這島上,原本都以為三、五年就可以回去的,沒想到一來三十多年過去了,眼看回家的機會愈來愈渺茫,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找個機會回去探望雙親、兄弟或子女,不知自己還能活幾年幾天,恐怕將成為終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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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購屋經驗談
台北人口中的「林三淡」〈林口、三峽、淡水〉不在考慮之列;我考慮過士林區,青少年時期在這裡度過,是和爸爸住得最久的一段時光,但是媽媽在士林過世,這裡是不願碰觸的傷心地;最多金門人居住的中、永和,也不在考慮之列,小學四年級,隨母親來台,大姐租屋永和開運動鞋店,我總覺得精神恍惚,也聽人說,此處道路沒規畫,人口增多後,晚上被噪音干擾得無法入眠;內湖、東湖,距離市區頗遠,即使現在有文湖線捷運,也屬輕軌,載客量受限;新店靠近山區,這幾年似乎發展得銳不可當;土城是工業區,曾經造訪同事的家族工廠,她有一位強勢的婆婆;以前三重給我的印象是幫派聚集的地方,找屋時到重陽路、重新路,才發現三重距離台北車站這麼近,當時新完工大廈一坪十多萬〈現已三、四十萬〉,印證長輩說的,捷運完工前的交通黑暗期房價低檔,完工後就會高漲,一點不虛;長輩建議選三重,不選新莊,因為新莊到台北經常塞車〈現在捷運蘆洲線通車,應該好多了〉;我們也去看板橋的新板特區,多年不見,板橋火車站相較於二十多年前,簡直讓人驚艷,佩服蘇貞昌當台北縣長的魄力;汐止則完全不考慮,到市區要搭火車,且經常淹水,被戲謔買房要附贈橡皮艇;鼎鼎有名的龍山寺在萬華區,這是一個古老的都市,但因遊民多,整體環境衛生欠佳,當地居民說:「我們萬華人友善,才會遊民特別多呀!」 如是過了七、八年! 有一年,從金門到台北國父紀念館參加法會,法會前的等待,信步在附近走走,心中有了重大決定:房子就選在國父紀念館附近吧!因為國父紀念館占地廣大,相當於買下超大型公共設施。鎖定目標後,每年暑假都到國父紀念館找房,看了大廈、看了公寓、也看了國宅,當時價位都在千萬元以下。 民國九十九年,我帶三個孩子到英國旅遊,遊罷歸來,再度著手找房。我請外子開車,以節省等車、轉車時間,目標是國父紀念館,車子下國道三號交流道,行經仁愛路,繞行幾條路都是單行道。距離國父紀念館越開越遠,外子對台北原本就不熟,我雖然在台北住十多年,學生時代不是家裡就是學校,路況同樣不熟。最後車子開到台北車站,繞行新光三越找停車位,亦不可得。外子開始不耐煩,使出慣有處理事情的「好」方法,說:「不找了,要去妳自己去!」我─豈有白來台北一趟的道理,不跟你一般見識,牽兒子的手搭捷運去,他悻悻然自己開車回桃園。 這一次的國父紀念館找房,雖然和以前一樣入寶山而空歸,但讓我意識到某些事實而有所警覺,在下一次看屋時,更知道把握良機。平常看報紙,我經常注意台北房市訊息,常見的是房價高漲啦!供不應求啦!我無從判斷虛實,近幾年,報業為了生存,和建商合作,以似廣告非廣告方式,行銷包裝建築業榮景〈鼓吹人們買股票、買基金的類似廣告不也堂而皇之躋上副刊版面〉,這一次國父紀念館行,體認報紙上寫的是真的,因為前幾年看過的房子都賣掉了,而且千萬元以下的房子變少了,而我更意識到,來此地看屋最著重的是國父紀念館超大型公共設施,但附近根本沒有房子要賣,都是要步行一大段距離的,於是我打了退堂鼓。 回到桃園,不再堅持己見,跟外子說:「就去看仲介為你搜尋的那三間房吧!」我還在金門時,他到台北市政府附近的永慶房屋,請其搜尋特定點方圓五百公尺內待售屋子─是一間公寓、兩間套房。外子連絡當初列印單子給他的仲介人員徐先生〈單子上印有房屋坪數、總價、坐向、公設比、完工日期等資料〉。約好隔日九點在知名定點碰面,我們一到那裏,徐先生已站立等候。他個子高、稍胖、上衣潔白、背著黑色公事包、憨厚、有禮貌;跟隨他前行,在巷子口看見與一位女士寒暄,隨後告訴我們,是他的媽媽就在附近上班。有此奇遇,對眼前仲介多一份信任。 進到屋內,看到格局非常方正,驚艷於繁華鬧區,居然有一間這麼大而漂亮的房子。我先發制人,自動將總價調降四百萬,徐先生令我敬佩之處,在於沒有馬上回絕,他溫和的說:「我們再和屋主討論看看!」有前面看屋經驗,知道合意房子要把握,雖然我還不了解這間房子的來龍去脈,但有興趣進一步了解。仲介帶我們到麥當勞,說要show資料給我們看,人太多,且下雨,就搭計程車到中華路的永慶門市。外子提議,請屋主親自當面談,徐先生一面告訴我們,開價若太低,屋主不會願意出來,一面打電話聯絡屋主。屋主願意會面,徐先生又帶我們到世貿永慶租下的辦公大樓,這裡格調高雅,相當氣派,一走出電梯就有兩位氣質美女鞠躬問候。徐先生帶我們到其中一間貴賓室,馬上就有小姐送來餅乾茶點。 不一會兒,屋主來了,看來是個老實人,坐於對面,我問了幾個問題:「為何要賣?」、「住了幾年?」、屋況、巷弄等〈後來知道他的太太是旅美鋼琴家,當初考量教琴收學生交通方便,現在有了幼兒且再度懷孕,難免提重物,因此想換電梯大樓〉,我們知道彼此都不是投資客,有近一步談價錢的意願;當我提出合宜價錢時,另一位仲介立刻將他帶到隔壁貴賓室,接下來由兩位仲介負責溝通傳話,無非要買方多付一點、賣方少算一點,我總共加碼兩次,然後等對方消息,等待時間很長,讓人幾乎失去耐性〈後來才知道那是仲介手法〉。天色漸暗,孩子在桃園家中,我跟外子討論,如果對方不同意就算了,取得共識後,跑去找傳話之外、不見人影的仲介,告知不等了;若同意再電話通知,這時仲介才說:「同意了,同意了!」 房屋成交之後,仍和屋主保持聯絡,他回憶自己很早就答應了,同樣在貴賓室內等得不耐煩。真不知道仲介在變蝦米碗糕? 接著就是付訂金,按時程繳款,房屋仲介業有完備的法律知識,專業代書人員,透過仲介第三方,可以降低繳交大筆款項時的焦慮感。只是仲介費〈賣方付總價的四趴、買方一趴〉抽成相當可觀,在現今高房價時代,成交一間房子以我的房子為例,總共可拿到七十五萬元仲介費〈以一般上班族二十二k計,得工作三年〉,難怪仲介業門市佈點密度之高。十多年前想買屋,原擬自己找尋而不透過仲介,但發現牆上及電線桿貼大大「售」字的年代已不再,若不靠仲介,根本不知道哪間房子要賣。可能治安差,售屋人不想拋頭露面;可能有錢人怕麻煩,寧可花錢請仲介代勞;也可能紅紙條被仲介搶先撕走啦!當然,現在網路上有591、奇集集租〈售〉屋網,提供買賣平台,雙方自行媒合,節省仲介費用。但透過仲介,保障雙方,有一定的服務品質,兩者利弊互見,各取所需囉!以上購屋經驗,謹供參考! 和外子到南海路的國立歷史博物館看畫展,回程攜手走在紅磚人行道上,看著台北人的優雅與怡然自得,外子有感而發:「我們早知道就該來台北買房子了!」。我吐他的槽:「不是─『我們』,是─『你』!」自知理虧,只好笑笑!台北─尤其台北市,由於生活機能佳、大眾運輸工具四通八達、有人行道─人車分離,較具安全性、大型展演活動多、文化藝術場所週全─多為國立,門票低廉、公共基礎設施完善、公園占地廣大─專人維修美化,還有工作機會多,異國美食豐富等,這是人們想要躋身台北、房價居高不墜的原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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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
〈一〉眺望 想到遠方。路況一直很窄 一隻貓蹲在古銅色的故鄉肌膚上 燃點渴望。饑餓的聲音 經年不癒的孤獨和流放 像有情緒的時間。三月之後 霧和想念籠罩抵達的夢境 鬆鬆脫脫的句句叮嚀 沿著門庭有著恆長的細碎低吟 許多斑駁不斷的在說話 沉厚家世一路走偏。側身北移 那些豐盈肥沃的記憶和風景 剩下眺望。輪廓以及擁抱的練習 〈二〉過往 乾杯。四十年過往 一隻麻雀路過。矮矮的童年 我們吟哦那些陽光依舊的老臉 仰首呼嘯。來去臨觴這般幽靜的邂逅 彼此交換途徑歲月。聯袂闖蕩 瀰漫鮮紅的酒聲。輕喟的鄉音 彷彿候鳥回巢。水湄棲止 聽西風殘月。慢唱我們的歌 在倒映58度的高粱。看到深情流梭 兩鬢青郁。仍有我們隱匿的花香 如您高亢的人生。輕輕撐起今夜燈火 為我們滿室的醉意。暢飲再次的年少 一如緣枝繁葉。迴繞不老的年輪 紡得我們共同晴雨的美麗風景 乾杯。四十年後。合演一齣紅塵的今世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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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眼先花
剛剛接到一通電話,原來是我昨天使用信用卡投保機車強制險的資料,漏填了一個項目,就是使用期限之年月。我趕緊拿起皮包,取出信用卡,結果卻被卡住了,我看了許久,分不出是8與3。這幾個數字是用凸字體,我先是戴起老花眼鏡,仔細端詳半天,就是無法確認。只好被迫加上放大鏡,依然無法清楚分辨。這時對方正在等著我的回應,越急越心慌,不覺為自己眼鏡老化而擔心。再想一下,昨天在填寫資料時,我是很用心之填寫,因為家中無傳真機,不能有所閃失。在資料填寫完後,一再檢查,確認無誤後,才傳真出去。沒想到,這麼慎重,還是出現漏失。這兩件失誤同時出現,證實我的眼睛已經退化。 以前年輕時,我的視力很好,每次檢查都是符合最佳的標準值。當周遭的同學一個個戴上近視眼鏡時,我仍然是視力明銳。這麼好的視力,當時我並不覺得可貴,有時候還會羨慕近視的同學,可以戴上時尚的眼鏡,看起來很斯文、有氣質,一臉是會唸書的好學生。這種微妙的錯覺,總覺得是自己不夠認真,讀書讀得不夠勤快,所以當多數同學都配副眼鏡時,我還不需要戴眼鏡,好像我不夠認真讀書,一眼就被看穿。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笑至極。 眼睛好,無須戴上眼鏡,對行動上的便利,是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戴眼鏡是不得已之選擇,因為配副眼鏡需要一大筆的錢,這還事小。真正的麻煩是在後頭,沒有眼鏡就無法看書,走在街頭上常常是霧裏看花。再加上早期的眼鏡技術尚未成熟,鏡片又厚又重,鏡框也是碩大無比,戴上眼鏡等於是增加臉部之負擔,特別是支撐眼鏡的鼻梁,常被壓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此外,鏡框與臉部的配合不夠密合,常常在帶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不自覺的滑了下來,實在是不方便。此外碰到天氣變熱時,眼鏡會阻礙空氣之流通,鏡片會產生水氣,讓眼鏡變成一片霧茫茫。其實戴眼鏡的麻煩還有一堆,尤其是對好動的孩子而言,這副眼鏡等於是套在眼睛的枷鎖,打球時造成礙手礙腳,無疑是一種無法克服之缺憾。這些戴眼鏡之痛苦,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上天是公平的,在初中上理化課時,老師常提到這個問題。年輕時沒有近視眼,等到年老時,就會有老花眼之困擾。這句話深烙我心,在我年過五十之後,開始感到視力每況愈下。先是在看書時,會覺得眼睛很吃力,只要看書的時間稍長,眼睛就會流出眼水,讓你的閱讀不得不中斷。慢慢的,每天必看的報紙,越來越模糊,最後終於覺得眼前是一片黑點,不得不去眼鏡行配副老花眼鏡。老花眼是老化的跡象,尤其是年輕時,我沒有近視眼,一旦老花眼症狀出現後,就顯得來勢洶洶,老花的度數增加很快,沒隔多久,老花眼鏡已經是隨身必備的工具,沒有他就等於是瞎子。 當我開始離不開眼鏡時,這時我才深深體會戴上眼鏡的痛苦,眼睛容易疲勞,行動很不方便,不要說是看書,連看報的習慣也被迫改變。有時候去辦事洽公時,必須填寫表單時,常讓我束手無策,只好厚著臉皮,麻煩櫃臺小姐幫忙填寫。最近老花的情況加劇,倚賴眼鏡的時間越來越長,讓我更加感傷,歲月不饒人,人老眼先花,任誰也不能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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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那您不是有從香港轉機進大陸到福建去嗎?」 淑女阿婆不愧是從小就跟著父親挑擔子賣布、見過世面的女人,他暗忖這個年輕人是想從自己口中套出話來,如果自己一鬆口,讓對方抓到了一點缺口,就什麼都被識破了。所以她堅決不能透露半句。 「沒有啊,我一個老太婆,如果不是有人帶,我香港都沒辦法去,那裡還能到大陸到福建去呢!」 沒想到這位老太婆的口風竟然這麼緊,年輕人這時也問得有點急了,臉上一陣紅過一陣的:「阿婆您還說你沒有去福建,你還在廈門的機場讓記者照了一張照片,都登在報紙上了,你還說沒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阿婆一時說不出話來,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呆了半晌忽然冒出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麼?你是天天吃飽飯沒有事情做是嗎?」淑女這下子轉而火大了,索性罵他個夠:「政府收老百姓的稅養你們這些人,天天沒有事做,就會來找我老太婆窮開心是嗎?」 年輕人一時也想不到看起來性情很溫和的老太婆會忽然間發這麼大的脾氣,為了緩和氣氛,也掩飾自己的尷尬,他馬上放低聲調:「阿婆你不要生氣,我只不過就是來關心你一下,就怕你到了那邊被他們騙了,不知不覺中會洩露出國家的機密和利益!」 淑女一聽這話,更加火冒三丈:「怕我出賣國家利益,國家有什麼機密讓我洩漏的?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會出賣什麼國家利益?你也不去看看那些做官的,常常跑到日本去,就不怕他們會出賣國家利益給日本仔?日本欺侮我們中國人欺侮得還不夠?你們這些讀書人,書上難道沒有告訴你們日本是怎樣欺侮中國人的?你們不怕做官的出賣國家利益,反倒怕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會出賣國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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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購屋經驗談
乍看題目「經驗」二字,好似我在台北購了數棟房屋似的,是獵屋好手;其實不然,在台北我只擁有一幢好宅,尋找好宅的過程中,煞費心力,尤其找屋期間住在金門,一間房子要拍板下訂,是得親眼過目,反覆琢磨,絲毫馬虎不得的。金門-台灣兩地相隔千里,增加購得好屋的困難度,但只要有心,實踐入住台北,不是夢想。 如果一直定居桃園,將和大多數桃園同事一樣,習慣於桃園生活圈。他們覺得:桃園是塊台地,地勢高,既沒水災也沒風災、有都市人欠缺的人情味、從南北運的蔬菜水果,比台北便宜很多,至於藝文活動大型展覽都在台北,同事說:「那是妳我不會開車,會開車的人,從八德交流道,上北二高,快速得很」。我沒有否認桃園的優點,但搬回金門定居,每每來台,到達松山機場後,還得拖著笨重行李搭乘客運,顛簸兩小時車程中;返金再一次相同洗禮,而且辛苦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因何在?搭機規定半小時前報到,在擔心遲到的心理下,唯有提早出門,若搭早班飛機,大眾運輸工具還未開始營運,只有搭計程車一途,桃園-台北路程中間,有杳無人跡的山路,單身女子有其危險性,不像台北,繞來繞去還是熱鬧街道,因此,往往有勞親戚開車,俗話說「人情債難還」,透過努力工作與節儉可以累積財富─財富與時間成正比,唯獨人情這玩意兒,無法買,也無法還,我思索:靠著累積金錢,避開人情包袱,唯一的方式,就是遷居台北。 想在台北買屋的原因,還不只這一樁。多年前暑假,我參加金門縣教育局委請台北師院〈現為台北教育大學〉辦理的英語學分班課程,上課時間八點半,五點多就得起床盥洗出門,搭公車到桃園火車站,搭乘台鐵到台北火車站,再轉往地下一層搭捷運板南線,到達忠孝復興站再換搭木柵線,在科技大樓站下車,然後步行到校。在桃園車站,若搭上六點零一分火車,我是幫忙開門的第一個到班者,若錯過此班,我是一個急急忙忙搶在教授踏入教室前入坐的尷尬者,因為火車班次關係,我不是到得最早,就是瀕臨遲到,因此,每每聽到進教室同學嚷嚷她睡到七點半才起床,就讓我羨慕不已。 除此之外,還有近因,大孩子到台北讀大學,最便給的方式就是住學校宿舍。金門的孩子,個個都是天公仔子,為了讀更高、更好的學府,就得離鄉背井,離開父母羽翼,單槍匹馬遠赴異地。半年後的寒假,一下飛機就搭計程車直奔孩子學校宿舍,大概五坪大吧?住四個大男孩,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兩兩並排對望,中間是一條窄窄的走道,若有人坐在桌前將椅背拉出,就只能側身而過;所能放置日常用品的空間原本受限,大男孩且沒有收納概念,橫七豎八,顯得雜亂不堪,孩子離開家門,本就掛心想念,初來乍到看孩子居住在這樣的環境,眼淚差點掉下來。大孩子從小跟著我東遷西徙,吃的苦特別多,我最心疼這孩子,決定省吃儉用,也要在台北為孩子準備一個較寬敞的窩。 跟老公提議在台北買屋,他大表反對,甚且嗤之以鼻:「台北有什麼好,人多、壓力大、車子多、空氣髒,送給我住我還不要哩!」呵!未開眼界的鄉下土包子一個,以管窺天,畫地自限,「吾未足與議也」。 數年後的一個暑假,在桃園度假,即將返金,大兒子才告訴我們,未抽到宿舍,只能候補,但根據疼愛他的舍監黃叔叔經驗,應該可以候補上。夫妻倆一聽,非同小可,不讓兒子承擔沒地方住的風險,隔日立即到學校附近看屋。可能房屋仲介費可觀,周遭三、五步就有一家房屋仲介門市,目不暇給,仲介人員受過高度專業訓練,將服務業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宜人的外表,親切的笑容,一絲不苟的服裝儀容,恰到好處的肢體語言,還會問上:「要熱茶、咖啡還是白開水?」孩子將在這裡度過七年求學時光,如果價格合理,經濟許可,買一間套房作為不動產,既保值,又省去每月租金,不失為智慧理財之道。 孩子學校坐落在吳興街,這裡據說原本是逢雨必淹的不毛之地,近年政府投入大筆經費,積極打造東區,因而台灣地標一○一、財團大亨趨之若鶩的帝寶、華納威秀影城、台北市政府……名氣如雷貫耳,信義區的房價已和大安區不相上下。和東區相比,日治時代叱吒風雲的西區,反而相形沒落,即使五鐵共構台北車站的中正區,五院除考試院在木柵,餘如目前因太陽花學運而成全國焦點的立法院,距離立法院不遠的監察院,以及司法院都在中正區;被紅頂商人視為發跡之處的大稻埕,範圍涵括中藥材集散地的年貨大街迪化街,街上霞海城隍廟,是國外─尤其日本觀光客必遊之地,近在咫尺的永樂市場,在總督府時代,更是盛極一時。這些老街,曾經是風華絕代的美女,即使年華老去仍風韻猶存。前陣子博得新聞版面、有意問鼎台北市長參選人連勝文,喊出「西軸翻轉」,讓低迷已久的西區區民,對現任郝龍斌市長失望之餘,似乎見到一線曙光。 言歸正傳,仲介帶著我們穿越大街小巷,熟門熟路看過一間又一間。此地恰和大稻埕相反,他是突然變得有錢的暴發戶,可惜舊習未揮去,水平未提升,氣質趕不上財富。有的房子,歐買尬!這也能住人?金門房子即使破舊,也還有「門口埕」紓解房子的破落感。有的房子,沿著象山山腰興建,地基看來極不穩固。說到象山,師資班最要好的蔡同學,她的雙親就住在吳興街,高齡九十多歲的父親,每天凌晨三、四點,頭頂探照燈,數十年如一日爬象山,前陣子在山腳下昏倒,改到一○一旁的廣場運動;至於蔡同學父母所住吳興街的房子,也有典故,她說:「我們小時候住在仁愛路,富邦集團創辦人蔡萬才是我們鄰居,他們家開麵包店。蔣中正時代,由於國外來賓禮車,從松山機場到總統府行經林蔭大道仁愛路,認為我們的瓦房有礙觀瞻,下令換屋或拿補償金走人〈原址即現今亞洲仁愛大廈〉,父親認為錢拿在手上比較保險,於是將拿到的八十多萬元,買現在吳興街四十多坪的房子。」在我找房之時,那幢房子已超過三千萬,隨著房地產水漲船高,專家說,中國人省吃儉用為了「住者有其屋」,縮衣節食的錢全都進到建商口袋了,真是所言不虛呀! 若能在孩子學校附近找到理想房子,當然再好不過,可以省去通車時間,但一直沒有看上合意的,原因如前所述〈東區房屋已被炒高,已非受薪階級的我們所能承擔;象山山腰山腳及附近巷弄房屋較低價,但不合我意〉。那就換一個角度想,孩子求學有階段性,不是一直待在吳興街,就往別處找尋吧!然而,捨去這層因緣,茫茫台北,要落腳何處呢?找房之初,並未設定非台北市不可,台北縣只要有個窩,具備滿足我睡飽、不用五點半起來趕火車的功能就可以了! 我把大台北地區各個城鎮在腦海中 review 一遍。我的國中、大學學校在士林區,高中學校在中正區,這兩個區塊是我最熟悉的。求學時代,埋首書堆,儘管在台北住了十多年,許多地區仍只知其名,從未到過。有些地方還是相隔二十多年後,由於找房才初次踏上。但所謂找房,由於還在職場,只有暑假才有空閒到台北看屋,桃園─台北搭車勞頓,隨房仲看房需要體力,往往看屋一天,就在家喘息好幾天,因此,有些地區就聽從長輩建議或在直覺主觀認定下,先行過濾而排除在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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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針草
鬼針草緊黏記憶! 喚起童年兒趣,突發奇想,想利用後院空地灑播鬼針草種子,一時興起的想法,告訴孩子,他們絕對欣然,只是,孩子氣漫天的想像,最後還是潛藏心底,畢竟,院子空間不大,少了玩鬼針草時可以奔馳讓髮浪飄在空中的寬闊草地。 咸豐草,鬼針是別名,卻恰如其名傳神演繹植物特性,當然,曾經如此親民的植物,還有一長串的各式別名,針刺草、粘身草、婆婆針、一包針、跟人走、鋼叉草、羞查某、刺查某、同治草、含風草、蝦公夾仔、盲腸草、肝炎草……,孩提時,時常可見鬼針草沿著路邊開滿白色小花,待花瓣落盡,種子披露在外,在陽光照射下曬成乾焦厲爪,一不小心,讓厲爪欺身黏上,瞬間,一陣刺痛發麻讓人牢牢記住它的尖銳! 童年,玩伴們喜歡摘取鬼針草熟透猶如刷子般韌度的種子,當成遊戲子彈,童伴身上的衣服是我們投擲的靶標,遊戲規則很簡單,看誰身上黏的最多,誰就是大輸家,遊戲訣竅在眼明手快,快速在草叢裡尋覓摘取補充鬼針草子彈投向玩伴,讓對方黏得滿身都是,遊戲常常沒有輸贏,只是盡興的在野地裡追逐,享受乘風般的快樂。 印象中,母親有「神農嚐百草」的精神,花草當茶也入菜,咸豐草熬成的青草茶經常出現在夏日的冰箱裡,當一株株咸豐草花期已盡,母親就愛尋這植物整株拔起,洗一洗曬乾再用菜刀斬成截入鍋熬黑糖,夏日冰鎮後清涼退火別有一番風味! 母親的百草食譜,枇杷葉、金桔餅、冰糖熬汁治咳、枸杞嫩葉炒菜或是煮成明目茶湯、冬日時菜白蘿蔔蜜糖止咳、龍葵入菜退火、豬母乳(馬齒莧)炒肉絲、台灣人蔘嫩葉大火炒蒜頭、曇花曬乾煮湯……,孩時,從這些野菜入菜時序習見自然規律。 如今,我仍愛在旅遊途中覓得一塊開滿鬼針草的空地,與孩子在野地裡展開一場鬼針草的奔跑追逐,讓風盈耳,享受自然時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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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徑
熱鬧的山徑,絡繹不絕的人潮偶見他鄉遇故知的熱絡,為枯燥的角城增添一些活潑氣氛,卻有位婦人殺出一句話:「走那麼遠只為了看這四個字(毋忘在莒)呀!」她忽略了過程,而我是一種回憶,好似訪問一位久別的朋友而去看那塊勒石。 太武山上的石塊有許多前人的刻石,或讚嘆天地巧奪天工,或歌頌世間美好的文字,再署名其上,經過歲月的侵蝕,有者還原大地,已認不清是誰人所題,或是為人遺忘,質疑說:「這人是誰呀?」 有某些年瘋迷登山,假日前早睡就為了天亮前起床,有回到台中潭子的新田登山口,看有物體在幽影中移動,內心澄明不畏,只覺有人比我更早來了,親切的問早,阿伯回應了早,我是當晨第二位登山者。 我們都是輕車便服就出門,天微亮,忽見一群人揹著厚重背包往前行,仿如苦行僧一般,垂問方知,他們是為了登大山做練習準備的,我仰望他們的身影漸離去,電視畫面「MIT臺灣誌」當中,領隊老麥和他的伙伴們正是這樣的一列隊伍,令人神往之又肅然起敬。 也有一回帶著素描本在台中大坑的二號步道,隨手寫生素描花果,後面一群山友接續上來,由於步道僅容一人,彼此擦身而過,帶頭的先生說:「素描呀!不錯喔,我們這裡有一位很會照相的,可以跟你配合。」 我微笑以對,他又說:「後面的那個歐巴桑小姐,可以讓你畫人體素描喔!」我也微笑以對,聽完這話就知道對方的心機,當時我很不會那種應對進退的語言,明知他是說好玩的,只有不理他。 那陣子素描功力大增,令我想及名作家雷驤老師(也是畫家),參加文藝營時聽他上課,獲得一本素描書當獎品,起了很大的鼓勵作用,後來我的功力是五分鐘畫好南投水里的火車站輪廓,正好跳上火車。 又後來,少素描了,功力又大減,好像學習一種新語言或手語,久久沒練習,自然又生疏,手感不在了,但總是留下若干本素描本,標記當時日期和地點,也可追溯當時的情境。 SARS流行的那年的春夏之交,吃粽子的時節,我們上大坑四號步道,在山上涼亭裡坐了十來人,請詩人迪洋朗誦他新完成的詩作,一邊啜飲山下泡好的咖啡,把山下諸多塵事拋諸九霄雲外,轉眼又過十年,朋友各自士農工商,相聚不易,更能體會禪宗所言「一期一會」的心境,下了山,紅塵是非照樣輪迴,下了山,終點又回到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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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有啊,都是我四嬸他們一家人,有他的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年紀比我小一點,這次去都見過了。」 「除了到新加坡,您沒有到過其他地方嗎?」 「有。」阿婆回答得很乾脆:「我也到香港去。」 「到香港去找什麼人呢?還是去做什麼事啊?」 「沒做什麼事。」阿婆說:「我在新加坡時,我的那位小叔,就是我四嬸的兒子正好有事到香港,因為他的一位妹妹嫁到香港,要我跟他作伴到香港找他妹妹,我想說都四十幾年沒見過面的親人,所以就跟他去了香港。」 「您到香港多久呢?」 「一個多禮拜,我是跟我小叔一起去,也跟他一起回新加坡的。」 「那再也沒去過其他地方了是嗎?」 「是啊,沒有了。」 「這可是為了您好的,阿婆!」來人強調說:「如果您還有見了什麼人,希望您可以老實告訴我,以後一旦有什麼事情,我們才好幫助您。」 「這個我知道,我確實已經告訴你了,我所見的就是我四嬸他們這一家人,其他沒什麼人了。」 「好的,那阿婆您休息吧!」來人站起身來,客氣一番就離開了。 晚上吃飯時,阿婆把今天有自稱安全處的人來到家裡問話的情形告訴兒子,兒子說:「可能你進內地的事被知道了,如果那樣的話,我想不可能就這樣了事,一定還會再來,娘要作好怎樣回答他的準備。」 經過了一個多禮拜,那位自稱是安全處的人果然又上門來了。 這次來時碰巧阿婆已經到市場去了,見不到阿婆和他的家人,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問了鄰居,鄰居告訴他阿婆大概是上市場去了。 這位鄰居隨後在市場遇見阿婆,告訴阿婆說有位年輕人在家門口等,阿婆索性就不急著回家,先到朋友家裡去串門聊天,到近午的時才回到家,那位安全處的年輕人已經走了。 過了幾天,他又來了,這次阿婆正沒事坐在家裡,一見到這位年輕人,先是一愣,接著帶著很勉強的笑臉:「不好意思,聽我鄰居說前幾天你來過一次是嗎,那天我正巧到中和去看我一位以前住在一起的朋友,所以不在家,讓你找不到人,很不好意思。」 「不會啦,禮貌上本來是應該先打個電話來的,因為你家沒有裝電話,所以只能冒昧過來,沒辦法事先聯絡你。」年輕人還是很客氣的:「我今天來還是為了上次那件事,就是希望阿婆您可以把你那次出國期間到過的地方、見的人提供給我們,讓我們留個記錄,這樣就可以了,我們也無意要為難您什麼,這也是一件例行公事而已,只要您把確實的情形告訴我,這樣我們以後就不再來麻煩您了。」 「這位年輕人,我上次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到新加坡是去探視我那位一別四十多年的四嬸,中間正巧我的那位小叔有事要到香港,就順道帶我到香港看看,這些我上次都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