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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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音樂
聽音樂好像很自然的事情,跟吃飯一樣的那麼簡單,以前學生時代買不起卡帶,最喜歡每天聽中廣流行網,因為那兒會播放最新流行歌曲,耳邊常常都掛著耳機,深怕錯過了任何歌曲似的。現在有了youtube更是方便,隨點隨選,即使年代已久以前的歌曲,只要你打上關鍵字,立刻賓果,立馬找到,幾乎沒時間差。 可能年紀越來越大,聽歌的接受度變窄,只喜歡聽有點年代的歌曲,對現代的饒舌歌、B-box都不敢恭維,總覺得聽這種歌曲會損害我的耳膜,況且我聽音樂時,總會伴著看些閒書。 最近聽音樂,讓我感觸最深的是暑假期間全家人的台灣遊,我們所住的旅館有游泳池及閱覽室,外子與小朋友幾乎每天往外跑,我因有幾天碰到生理期留在飯店裡。這間飯店的閱覽室耳機是外罩式的,看起來頗為高貴,有立體環繞音響的感覺,當天選擇的音樂是大提琴家馬友友的大提琴演奏,我還真的是第一次沈醉在跳躍的音符裡,聽音樂會聽到入迷,愛上這大提琴演奏所傳達的高貴與優雅。 除了聽音樂,其實我還愛唱歌,話說這愛唱歌可能是遺傳,記憶中老爸在做事時嘴巴好像沒閒著,永遠在哼哼唱唱。小學印象最深的一首歌是「莫等待,莫依賴,勝利絕不會天上掉下來」,當時調皮的我總是把它改成「莫等待,莫依賴,勝利絕不會三樓掉下來」,因為當時透天厝的家總共三層,以為三樓就是最高樓層。 高中畢業時到台灣讀書,幾個金門的好友共同租屋於學校外頭,當時大家都是窮學生,電視是根本買不起的奢侈品,最常陪伴我們的是廣播,記得當時最火紅的一首歌是鄭智化所唱的(墮落天使): 「妳那張略帶著一點點頹廢的臉孔 輕薄的嘴唇含著一千個謊言 風一吹看見妳瘦呀瘦長的鳥仔腳 高高的高跟鞋踩著簸跛的腳步 濃妝豔抹要去那裡妳那蒼白的眼眸 不經意回頭卻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燈 在嗚咽的巷道 尋也尋不回妳那初次的淚水 就把靈魂裝入空虛的口袋 走向另一個陌生 ……。」幾個同伴們在寢室裡唱得震天價響,還「騷包」似的買了個蛋糕,「慶祝19歲的最後一天」,一直瘋狂似的唱到午夜12點鐘,直到時間來到了我們生命裡第一個20歲才甘心。這種年輕時候的執著,現在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有一段時間,我會反反覆覆的只唱張雨生這首歌(天天想你),不管在洗澡時、如廁時,甚至半夜醒來,在黑暗的房間裡,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面朝天花板輕輕哼著: 「當我佇立在窗前 你愈走愈遠 我的每一次心跳 你是否聽見 當我徘徊在深夜 你在我心田 你的每一句誓言 迴盪在耳邊 ……。」 外子對我這種只鍾情一首歌的怪癖不能夠原諒,可是又對我莫可奈何,所以只能常常向我提出嚴重的口頭抗議,但他那懂得這首歌是我年輕歲月時陪伴我走過失戀的良葯,雖然現在我不再二十歲已經好久了,可是(天天想你)仍不時在我心頭低吟著。 經驗告訴我,時間過的很快,在這忙與盲的世界裡,大家能夠常相見的機會並不多,但只要一聽到熟悉的音符在耳邊,或者心頭跳躍,與這首歌有關的人及畫面就會從深深的腦海中彈跳出來,給予我這平凡的人生增添了許多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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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痛﹗
一隻瘦嶙嶙的手,緊握著三姐的小指頭,蹦蹦跳跳地跟著到村裡的小學。工友老伯伯的手搖鈴聲響起,只好離開姐姐的座位,因為老師說我只能在走廊外面看。但我連攀在窗臺的身高都不夠!跳呀跳地,也看不清楚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字。老師不得已地走了出來,跟我扳了扳手指頭,說還要四年才能上學。 一個黑壓壓的人影竄過,教室裡尖叫聲四起,男學生哄鬧著、挑釁著,女學生拿著書包逃竄。有學生的書包被拎著甩到半空中,看著四散的課簿本和文具卻莫可奈何。「肖兮驚拍,提掃帚拍她!」但孩子們都只嘴巴上說,卻沒人敢動手。每次都在下課時分,發生這樣的驚鬧劇。她是村裡一個學生的阿嬤,神智不清已多年,家人都束手無策,只能每天趁她不注意時送些餐食到她屋子裡。肚子餓了,也不分冷熱風沙,就把東西往嘴裡送。四季裡都只穿一身黑布衫,那身衣服也不知多少年沒換洗,蓬頭垢面的頭髮早已全白但卻身手矯健,身上臭味難當。每回總有調皮的學生肖兮肖兮地招惹她,不然她也只是口裡唸唸有詞地四處晃蕩。赤著的一雙黑腳,也不知踏過多少年的寒暑,久未洗的髒污在臉上刻劃著更深的皺紋。 過了很多個無憂的春夏秋冬,在一個無預警的夏天,三叔自台灣返金,一身圓胖的身軀早已不是士官班時的英挺模樣。農曆七月的溽暑時節,白日裡在木麻黃樹下捻土豆,拿一口布袋搬上一把凳子,一把捏兩把挑地摘下一粒粒的花生。新鮮的土豆藤平攤在田裡的黃土上翻面曝曬,那是寒冬草枯時節耕牛的儲糧。直至黃昏時煙囪裡炊煙裊裊,大家才散了席似地回家。夜晚鄰居都在戶外乘涼,三叔神秘地拉著我走到井邊的牆角闃聲問道:「你有看到那邊站著一團青青的嗎?眼神好兇狠地直瞪著」。我努力張大眼睛在漆黑的夜裡端視,卻怎樣也看不到站在牆角邊上的「鬼」!心下害怕,就大聲地喊說:「沒有鬼啦!」三叔卻孩童似的執拗,最後訕訕地笑說:「是你看不到」。 就在這樣的一個夏天,開始了一連串家庭噩夢的序幕。 三叔回家之後,房間被安排在虎邊的下間,和爺爺的房間正對門。每次喊他吃飯,總看他躺在床上傻瞪著天花板動也不動,口中唸唸有詞,神情恍惚地在空中點畫著;偶或手臂使勁地像要甩掉黏手的鼻涕。剛開始還會和人聊天,說他一天的「奇遇」,但才沒幾天功夫,他眼神飄忽得猶如在沙漠中行走的皮囊,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和誰對話,究竟看到了什麼。 大家庭的生活,各自用度的物品都收在自己屋裡,三叔總在下午時分,拿著馬克杯要我自媽媽屋裡取二瓢奶粉給他充飢,可是鎮日裡看他眼神不對勁,心下也害怕也氣惱,但也不敢違拗。有一次我獨自在後房屋裡寫功課,他突然在天井?韄喝,要我出去把已乾淨的廳堂再掃一次。我出房門望見他眼神兇惡,還手持一根扁擔指點著,心下駭然地躲回房間把門牢牢閂上,他見狀追打過來,幸好我動作快及時閃躲。家裡空無一人,他卻又不斷朝門直踹,我急中生了膽從床邊那個離地一米多的三十公分見方小窗想潛逃出去!但窗子實在小又水泥刮人,頭探出去手無著力之處,只得翻身倒退著往外墜。但身高不夠搆不著地,也只好閉著眼睛鬆手,卻直掉到水溝裡扭了腳。三叔仍兀自不死心盛怒地踹門,而我則趁隙逃到田裡找爸媽做伴。到了田裡,大夥都忙著整地澆水的農事,對於剛發生的「逃命」一事,卻隻字也不敢提。手腕腳踝雖都磨破了皮,但比起剛剛心下的恐懼,這點皮肉傷一點也不覺得痛。 爾後時常發生的就是和三叔之間的追逐!他總愛差我做事,而且別人代勞也不成;但我看著他卻害怕,所以叔姪倆常繞著廳堂前後的兩個門間追著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在玩躲貓貓,而這些恐懼卻在睡夢中日益加深,總在夜半時分抽搐驚醒。村長對於家裡有一個這樣的精神病患,協助安排赴台南療養院安置治療,才結束了我小學四年級充滿恐懼的暑假。 精神病院制度,鑲嵌著無法收拾的烏龍。 除了出生時是在衛生院裡出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醫生,沒去過醫院。但總天真的以為,生病的人經過醫生的手就會好了。在小六的暑假,三叔被養得白白胖胖地搭船回來了,隨行的醫護人員還攜了足量的藥物,並交代家屬要叮嚀他按時服藥。看到叔叔又談笑風生地閒話家常,當下心裡很開心。因為自小三叔是很疼我們這幾個姪女的。還記得他那年一身士官制服英俊挺拔的模樣,更要緊的是他總是會從口袋裡拿出五角的零錢給我們去買糖吃。這個家的小孩從來不曾有過零用錢,村子裡常有騎單車兜售麥芽糖和好呷糖的「老北仔」,也只是拿家裡的酒瓶或是破銅爛鐵去換購,少之又少的時候,大人才會拿零錢來給我們飽饞。但好日子無多,三叔只偶爾休假才能返家,記憶中的他就是他放在我手心的那個銅色的五角。在一個清明過後的濃霧天,在台灣工作的二叔捎了家書回來,說三叔被部隊以不適任為由退職!那時金門實施戰地政務,任何事都軍方說了算,軍方說的話就猶如聖旨一般,壓根也沒人會想要去質問或者是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金門赴台手續繁複,而且在台灣除了當年因八二三砲戰,隨著學校安排赴台就學的二叔隻身一人外,也無其他親舊可依附打聽。二叔奉命接了三叔辦妥手續之後,就引介他到機場當維修工。但做不了個把月,愈看苗頭愈不對,就幫他辭了工作送回家來。媽媽見狀四處去問三姑、問王爺,說是在台灣時去觸犯到;又說是前世的來討債;又說是白虎入門要來咬人。媽媽回來稟告爺爺:說是有三條鬼魂跟著他,其中有一個白毛白鬍鬚的最兇惡,王爺協調了很久祂都不肯妥協。媽媽每個禮拜去王爺那兒請示協調,每回就牙痛難忍頭痛欲裂,後來她跟王爺說了此一情況,才知道是鬼魂作祟。因為家裡還有長輩,祂們不樂她來代勞處理此事。而爺爺讀過幾冊書偏不信邪,不肯舉香跪拜磕求,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三叔把祖先神龕裡一個遠渡南洋未回的叔祖,和爸爸親生母親的神主牌位拿斧頭直劈,那天,全家人的心裡都籠罩著沉重的不安。 家裡丁員一向稀薄,代代總是疾病早夭,所以在宗族裡輩份相當高。住屋後的阿嬤要喊她嫂仔;跟媽媽同年的阿姨要喊我姑姑,就是這種輩份與年齡的差異,養成在村子裡逢人就微笑招呼,而刻意免去稱謂。從小總聽媽媽提起孩子的生日經,說大姐出生的時候爺爺很高興,因為家裡三代人不曾有人做阿公。因為貧窮!靠天吃飯的農家總是這樣,誰也說不準今年的莊稼是否足夠來年的衣食之需,當疾病降身之時根本無抗拒之力,沒錢可以進醫葯只能看天造化,或者等死。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祖下南洋賺了些錢,回鄉蓋了目前這幢燕尾大厝,爺爺說他是在這房子裡出生的。記憶中祖先神龕的左後方,總是掛著一盤黑珠晶亮的木製算盤,大人會拿下來撥打,算計今年的莊稼收成,還要想辦法償還對外的賒欠。爺爺有幾個兄弟但都早夭,只剩他一脈單傳;父親是長子,九歲上也沒了母親,他底下還有一弟一妹年幼。爺爺一人無法忙於農事又要照顧幼兒,經人介紹覓得對象續絃,無論如何總也要撐起這個家。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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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漢父親
小時候看父親,他像棵大樹,長大後看父親他像座大山,厚實的胸膛,溫暖的臂彎,穩定、安全、可靠;這就是頂天立地,男子漢父親。每一位父親總是負責盡責守護家園,守護著心愛的每個人,「父親」兩字,那麼親切,那麼慈祥,是威武雄壯的尊稱,也是幸福泉源的指標,更是每個孩子心中最偉大、最深層的寶藏;「父親」的名詞流經千秋萬世,依然鮮明蹦跳,永遠烙印在每個人心中。 我的父親沈德成,樸實寬大,堅忍不拔,隨著時鐘滴答滴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假日,沒有娛樂,有的是不停的工作再工作,晨曦微漾,早已迎著微風摸黑耕種,牽牛犁田,鋤草鬆土,種植穀物都親力親為,備極艱辛;田裡大麥、小麥、高粱、地瓜、玉米、花生株株隨風搖曳,朝氣蓬勃,讓全家生活無憂,衣食無缺。 五零年代,砲聲隆隆,經濟困頓,家家戶戶必須咬緊牙關,共體時艱,日落黃昏後,田裡來了許多小孩或大人撿拾五穀雜糧的遺落,父親總是囑咐著,大地萬物,眾生共有,大人要有大量,田裡農作物別撿拾乾淨,更不可大聲喝止,留些剩餘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才華洋溢的父親,只要有水和樹枝,大地當畫板,隨著他的笑意和自信,活靈活現獅王爭霸賽的畫面隨即浮現眼前,幾個似懂非懂的孩子席地而坐,充當忠實的觀眾,真佩服父親沉穩的個性和充滿智慧的胸襟,烈日當空照,我們卻在樹蔭下享受著暖暖的幸福和璀璨的時光。 夜幕低垂,晚風拂面,沒事一身輕的父親躺在涼椅上,雙眼微閉,大腿當鼓,搖頭晃腦,比手畫腳,隨著心情的轉換,今天唱京劇,明天唱九甲劇,哼哼唱唱,自得其樂,唱得您天花亂墬,心花朵朵開;白天工作繁重的父親,到了晚上能輕鬆自如,自我放鬆一番,把日子敲得輕巧又快樂。 農曆四月十二迎城隍,是父親重要舞台,蜈蚣座是不可或缺的要角,只見他忙進忙出,沒能閒著,安排陣頭,招呼鑼鼓,打點上下,驚人的體力,誠敬的心意,在鄰里鄉親的密切合作下,讓整個踩街,隨香都能平安順利,功德圓滿。 父親大字不識一個,卻在我留級的當下,偷偷到學校為我說情,當時嚴苛的留級法是不能用「說」字可過關,一樣站在滑梯上,溜了下來;父親教我面對事實和反省。感恩父親的引領,走過人生大半,雖沒有輝煌的成果,卻有踏實的一生,父親的身教勝過言教,指引我們浩瀚的人生舞台,如何舞出最亮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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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宅男的一封信
昨天下午媽媽做好石花之後,她就跟我提到,你喜歡吃石花,要不要晚上送去給你吃。我知道媽媽疼孩子的心情,可是一趟台北,不要說是汽油等費用的支出不划算,光是時間上的浪費,就不符經濟的原理,何況要找個停車位都很困難。但是媽媽對你的關心,有好吃的東西就想到你,天下父母心,你可以好好的去體會。我原本沒有意願,但是湊巧,爸爸五十年前的同學,好意寄來一箱的蔬果,這都是他們自種自吃的有機蔬果,自己吃的,當然沒有灑農藥。外型雖然不怎麼樣,可是卻是讓人可以放心的食物。因為份量不少,乃改變心意,在晚餐之後,決定送一些給你。 現在我們的年齡已大,看著別人的小孩一個個成家立業,心裡有說不出之羨慕。當然我們也不例外,希望你們兩個孩子能夠早日成家立業。但是目前心想卻未積極行動,一來是尊重你們之想法,一來是考慮到實際之現況,你沒有一份安定之工作,養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成家是太過奢望與不切實際之想法。你的現況讓我們憂慮不已,我不曉得到底你為何畏懼去工作,果真是能力上有所不足,也應該到職訓局去接受第二專長訓練。工作無貴賤,只要是憑自己的付出,每件工作都是神聖的。何況你已是大學畢業,顯然問題不是能力之問題,而是意願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不管是任何理由,做為一個男人,不但要為自己負責,也要為家庭負責。目前我們尚可以支撐,可是以後我們是要仰賴你們兒子之回饋。 昨晚,很難得有此機會講話,我覺得你目前的維持現狀就是逃避。也許你有逃避的種種理由,但是現在的風平浪靜,其實是醞釀下一次更大之風暴。拖延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會演變成更可怕的心理癌症。你的年紀已經沒有選擇之餘地,走出去,才可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躲在家裡頭,跟監獄沒有兩樣。許多企業家年輕時都是一樣吃盡苦頭,如最近媒體曝光率很高的遠雄的趙藤雄,他以前也是板模工人出身,可是現在已成建築的大亨。不出去歷練,真的是要在家裡混一輩子嗎?我很後悔過去沒有把你教好,總覺得每個孩子自有一片天,放手讓你們高飛。但是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如鯁在喉,再不提醒你,是我們虧欠父母之職責。讓你有太多之依賴,以至於你失去謀生之能力。 爸爸退休之後,收入大減,現在還要扛一家大小的生活壓力,早已力氣耗盡。對你的期待,並非是卸責之推辭。天無絕人之路,許多工作都可以去嘗試,嘗試或許未必會成功,但是不去嘗試,就一定不可能有機會。孩子你的腦筋不笨,你不該讓我們那麼為你擔心。果真,你真的不願意改變,果真你無法體會我們的善意,為了你的未來,我們不得不做最壞之打算,請你搬離出去,你已長大,你該學會自己去外面衝撞。小雞不會破殼,就一定是死胎。爸爸用這樣的形容,其實是內心沈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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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詩兩帖
(一)想一個人 {1}在您心田種一畝允諾 長出歪歪斜斜的枝枒 想扶正。那暗夜小巧的身影 請朝我方向挪移。靠近 那裡有我們安詳的住所 像夢。生死契闊的愛情圖像 {2}像滑手機。長驅直入 三顧您的茅廬 惘惘顧盼。九月豐饒的暗香 您不在。遺址浮泊的前方 我循著白髮問路 穿越一齣唯心的振翼。抵達 (二)二○一四年三月給您的信 {1}迷航於您深邃的句法 行進於彼此過境的小說風景 平庸作為一個意外情人 執意我們途經的高聳詞彙 這糾纏不懂的龐大人生 如您字字深淵的錯位和湧動 {2}您自我的胸廓孵出。無序無跋 十一月。我們有許多的小小死亡 像紅塵命名裡的那些動盪 埋伏迷人胭脂的腔聲。哀泣 如暮光划舟而去的潑染 如我掌心撒下十三種愛恨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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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紅花郵票
小小年紀,只能靠一張紅花郵票,才能顯影出媽媽的記憶……那天,拿著「童年郵趣」徵文的海報,照例在講台上鼓勵學生參加。幾雙熱烈的眼睛中,我注意到一雙落寞的眼睛。 淚光隱約在她的眼眶閃爍。 「老師,」芝羽怯怯的舉起手:「我有一張很特別的郵票,那是我媽媽送我的紀念。」 一反之前的閃躲,她終於站起來了。剛剛幾個學生興高采烈的上台,分享爸爸、媽媽如何引導他們擁有人生中的第一張郵票,臉上洋溢著幸福。對照她平緩的語氣,低垂的頭,直覺,她的故事有點特別。 「我七歲時得到這張郵票,是一張……」大大的眼眶盈滿淚光,久久沒有眨眼,深怕一閉一闔間,懸在眼角的淚珠滾了下來。 「沒關係,慢慢說……」眼前的一幕,超乎我的意料─一張郵票而已,說著說著,怎麼就流出淚來呢? 講台下的眼睛,聚焦在她身上,愈發使得她更不自在了。 原本吞吞吐吐的話語,更擠不出一個字來。 「妳去洗把臉吧!」 全班的眼睛動也不動的注視她臉上滾落下的淚珠,翊芸從後頭遞出早已捏在手心的面紙。為緩和這尷尬的氣氛,支開她離開眾人的注視,在寂靜無人的後走廊,或許方便她說出遭遇。 「那是我七歲時得到的第一張郵票,對我意義重大!」 邊說,邊拿面紙擦拭臉上的水珠,不覺,眼角又滲出一行淚。 五上,剛接這個班級時,下課時間,大部分的學生都跑出去嬉戲,或者找熟識的同學聊天去,走廊充滿歡笑聲,寂靜的教室只有她一人安靜的在座位上塗塗畫畫,畫著畫著,筆一擱,就發起呆來…… 「那是我媽送我的郵票,放進我手心時,還說……媽媽只是暫時離開……」 斷斷續續的說著,抽抽噎噎的幾番哽在喉頭,淚水又滾出眼眶,滴落走廊的水泥地板,被乾涸的地面瞬間吞噬。 「媽媽?」 開學至今沒看過她媽媽,輔導資料上顯示的是父母都健在,只是母親的國籍是印尼,沒有特別註記離婚。喔!對了,記得學期初,她拿著一張低收入證明要申請午餐免費,遮遮掩掩的拿給我,眼神不時掃視周遭嬉戲的同學,深怕被發現般! 就像她現在這模樣,嘴巴說著,眼睛不時留意在飲水機倒水的同學。 木訥、畏縮、不肯輕易信任人,是我對她的印象。 「媽媽只是暫時離開你,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那時我還小,只知道有一天,爸爸媽媽在吵架,我嚇得躲在棉被下哭,隔天一早上學前,媽媽拿出一張紅花郵票對著我說:『媽媽只是暫時離開你……,』之後,到現在都沒看到媽媽了!」 難怪,有次她的聯絡簿沒帶,不久,一個衣著簡陋連鬍渣都清晰可見的男人在窗外徘徊,引起同學們狐疑的眼光。交了聯絡簿,轉身就離去,看見我在教室注視他,也沒有停下來跟我寒暄,或詢問芝羽的學習狀況。 有次她撫著下半身,青白的臉色勉強擠出說肚子痛! 健體課才剛教過,女生在五年級陸續有早熟的學生進入青春期,會有初經的症狀,便叫實習老師教導她減輕不適的方法。一杯熱茶過後,她的臉色又恢復紅潤,對著方老師微笑的謝了謝,依舊踱回她的安樂角落去看書,安安靜靜的……。 早熟、靜默、彬彬有禮的對待人,是我對她的新認知。 回家,面對話語不多的父親,她的敬畏多過敬愛吧!不然,怎麼連貼心事也不敢跟父親訴說。她接著說:「我偷偷把郵票塞在櫃子的陰暗角落,過幾個禮拜騙爸爸說是在路上撿的,爸爸半信半疑拿起郵票,嚇得我心臟噗通跳!」 說著,撫起胸口,驚悸寫在臉上。那一刻的驚險,直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 記得,教他們寫繪本書時,她所寫的故事邊邊角角空白處,一定佈滿紅紅艷豔的枝枝草草,滿滿一大片,我想,一定跟那張紅花郵票有關吧! 「明天,可不可以帶過來給我瞧瞧!」我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她用力點點頭,好不容易才乾涸的眼眶,又迅速濕潤。 隔天一早,才開門,身後竄出一條身影。 「老師,你看……」 芝羽帽子沒脫,書包沒放,抽出一本青色的塑膠本子,上頭大大的寫著「集郵冊」已攤在眼前。 眼睛的餘光還警戒的掃瞄陸續走進來的同學,身子擋住她捧在手心上的冊子。 好奇的翻開,單薄的幾片黑色塑膠上插著幾張郵票,由郵票的圖案畫莒光樓,巍然聳立;林智信的版畫郵票,牧童騎在牛背上,看來,幾十年的歷史痕跡,說明這本冊子的歲數! 芝羽大概猜出我的疑慮說:「這是爺爺過世時,傳給爸爸的傳家寶,爸爸很珍惜,所以,從國小就喜歡收集郵票。那時學校流行紅十字會的郵票,爸爸特地省下零食的錢去義購。」 說著,臉上泛出光彩,彷彿她也參與愛心行列。 「是不是這張?」 眾多五顏六色的郵票中,一張紅花郵票雖擺在角落處,下頭紅十字標誌特別顯眼,相對其它灰舊暗陳的色彩,更顯耀眼! 「對!就是這一張……」 眼珠子映出紅紅的色彩,臉上也顯露著光彩! 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擺放在眾多郵票中最不醒目的角落,是怕被爸爸發現她留存著和媽媽間的連結。 「我都會躲在棉被裡,拿著手電筒偷偷照著……」 眼淚迅速擠滿眼眶,停頓一下說:「看見那張郵票,就想起媽媽溫柔的臉!」 接著說:「小時候,想念媽媽時,便會偷偷拿出郵票,躲在棉被裡就著微弱的手電筒那一小束光,照亮那張紅花郵票……」 接下來,沉默取代話語,淚珠,全滾下來了。 這情景,勾起我的回憶…… 三十多年前當兵,抽中「金馬獎」後,得知去「戰地」金門戍守,心情如同被送去刑場般驚懼。接著,不准打電話、不准寫信、不准透露軍情。直到安抵金門已經一段時日。 記得收到家書的那晚上,臨睡前,躲在碉堡內的棉被裡,反反覆覆一字一句的閱讀,一遍又一遍,強烈的手電筒光束,穿透薄薄的字跡,想多找出字裡行間的弦外之音,被淚水沾濕的模糊字跡,讓家鄉的印象逐漸鮮明。 心,安定多了! 信,是我和家鄉唯一的連結;郵票,也是她和媽媽唯一的牽引,只有透過手電筒的光束,媽媽模糊的印象才能重新聚焦鮮明。 我能體會,小冊子,收藏著父親童年的熱情及對媽媽的懷念。 看著她默默的走回座位,又安靜的拿起書,翻著! 一個渴望被愛卻孤獨的孩子,一個在婚姻裡適應不良而落跑的外籍媽媽,一個不知如何關心自己女兒的單親爸爸,加上我這個感同深受卻只能在外圍協助鼓勵的老師。 抬起頭,教室白色的牆壁,不知何時已佈滿花花草草圈出一座秘密花園,座位上開起一株紅花,靜靜的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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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脆弱
國內近日接連發生了兩件不幸的重大意外,一件是復興航空澎湖墜機事件,而另一件是高雄氣爆事件。在前者發生過後一個禮拜左右,全國還籠罩於哀悼空難死者的悲傷氛圍之際,又接續傳來了更令人震驚的氣爆傷人噩耗。如此讓人猝不及防的變故,瞬間奪取了七十餘條的寶貴生命,也葬送了七十多個認真安分過日子的美好人生。 人生最悲慘之事莫過於少年失怙、中年鰥寡、老年喪子,那是一輩子無法弭平的悲痛,注定親人間將永遠的陰陽相隔。這兩次的不幸意外,無情地奪走了許多來不及長大的孩子,許多被珍愛的先生或太太,許多的慈祥長輩,怎不叫人鼻酸。 生命本來就很脆弱,它沒有所謂絕對的永保長命百歲,永遠無病無痛快樂過一生。我們只能在有限而無法預期的歲月裏,努力成就該有的圓滿,盡心照護身邊掛念的親人,及早完成設定的夢想,無忝而尊嚴的來到這世上走一遭。 曾經有那麼一位從學生時代就很知心的好友,常歆羨他擁有一份穩定而薪資優渥的銀行工作。他個性憨厚樸實,平日不菸不酒,無不良嗜好,生活作息也很正常。尤其是他對朋友推心置腹、熱心助人的舉動,讓他博得了不少好名聲。只是我常笑他都快四十歲了,整日只忙於事業卻未曾涉獵過男女情事,如此活著不覺孤寂嗎?他倒頗能自我解嘲,說想要待價而沽,期待真命天女來選擇他。怎料歷經一場大病,竟掠奪了他的生命,徒留給失去獨子的老父無盡的悲痛。那日在喪禮上瞻仰著他的遺容,我不捨的眼淚汨汨流下,只能誠心祝禱他在極樂世界過的喜樂無憂。 另一位讓人肅然起敬的生命鬥士,就是曾在本校任教的林勝東老師。林老師在本校教學四年期間,由於他桌球技藝了得,再加上各項運動能力優異,常成為師生們請益的對象。他也從不藏私,歡喜地與大家結緣,盡其所能的幫忙提升學校的運動風氣。然而就在他調職回台中故鄉清水鎮沒多久,有次因身體的不適就醫而診斷出罹患骨癌。為免癌細胞的擴散,他勇敢的接受右腿的鋸肢手術。即便失去了一條腿,每天還得拄著拐杖到學校上課,他依然孜矻不倦的從事所熱愛的教學工作。無奈癌細胞終究還是擴散了,在無力抵抗病魔的摧殘下,他短暫的三十多年生命就此畫下了句點。 反觀時下許多誤入歧途的年輕人,寧可虛擲生命在飆車、吸毒、尋釁鬥毆這些有害的活動上,也不肯認真地思考生命的意義。為逞一時之快,滿足虛妄的感官刺激,展現自己暴虎馮河之勇,卻有可能讓年輕的生命因而提早結束。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活著就有如行屍走肉,懂享樂卻不懂回饋,對社會只有負擔而沒有建樹。 希望在悼念那些不幸往生者的同時,我們對生命的涵義能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就算病痛意外等無法預期,生命脆弱的難以掌控,但好好的生活,認真的去圓夢,盡可能的遠離戕害生命的不當誘因。如果是可預期的不幸,就像前面提到的自我傷害行為,還明知不該為卻為之,一旦發生不幸,只能淪為警示後人的的負面教材。 天佑台灣,期盼未來不要再發生這些慘絕人寰的意外,也希望每個人都能更珍惜生命,珍惜掌握在我們手裏的每一分每一秒。在有限或不可預期的生命裏,心安理得的去享受該有的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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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站阿舅
從小我就跟著兩位哥哥叫三舅為「罰站阿舅」,當時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稱呼他?這個名稱的由來說來有趣,並不是阿舅名字叫罰站,也不是家人戲謔他的綽號,而是我的兄長小時候跟著媽媽回娘家,在外婆家頑皮,玩得太過火時,常常被三舅叫到牆邊罰站,久而久之,「罰站阿舅」就叫上口了,變成他們喚三舅的代名詞了。儘管三舅很疼我,不曾罰過我,我卻常常跟著哥哥傻叫,三舅也沒有排斥,於是我習慣這樣叫他,「罰站阿舅」一詞變成另一種暱稱。 罰站阿舅興趣非常廣泛,他喜歡一些我們眼中看來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說舅舅們孩提時都抓過蓋斑鬥魚〈金門話稱「中斑」的鬥魚〉來餵養觀察,長大以後只有罰站阿舅不曾忘情,一度想要藉由自己的力量來復育本地純正的鬥魚,雖然後來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不了,還是耿耿於懷經常掛在嘴邊。 春天的田野野花盛開,蝴蝶在草叢飛舞,斑鳩咕咕聲在小麥田裡唱和,這時有些人喜歡到處走一走、貼近大自然,罰站阿舅也喜歡走訪山林、踏足田園,他不是四處賞景遊山,而是尋找一些大地之寶。相思樹下根部所生吸收精華的靈芝;田邊草叢裡野生煮茶喝可以清肝降火的枸杞頭;開著紫紅色小花清熱解毒的爵床草〈金門話俗稱嬰兒草〉都是他眼中的大瑰寶,也是他孝敬外婆的最佳餽贈品。 夏天的海風習習,遇到大潮退潮的時刻,罰站阿舅會提議大夥一起去海邊挖花蛤。迎著南風,赤著腳享受踩在潔白綿密沙上的感覺真好,只要我們不貪玩,他會細心的示範指導如何挖到重量級的大花蛤,當天晚餐美食中就有新鮮的花蛤絲瓜湯可享用了。 為了健康飲食,罰站阿舅想辦法放養山雞,嘉惠親人,我有口福吃到營養的土雞蛋和品味道鮮美的雞湯都要感謝他。為了吃到時令蔬菜,罰站阿舅利用假日轉身當起農夫,開闢數畝農場,根據蔬菜的生長季節種植,四時都有生鮮蔬菜可品嘗。有了好收成一定分享給眾家兄弟姐妹,因為沒有農藥的污染,吃起來特別可口安心,最受大家的歡迎。 外婆因為雙腿患了關節性退化症,長期不良於行,每天一早罰站阿舅固定推著坐著輪椅的外婆到附近空地,讓她呼吸新鮮空氣,又讓她扶著助行器練習走路,減緩雙腿退化的速度;下了班不及更換輕鬆便服,就忙著幫外婆按摩、拍打背部催痰,深怕患有慢性疾病的外婆呻吟難受。雖然後來請了外傭照顧起居飲食,罰站阿舅仍不改初衷、事必躬親。遇到外婆舊疾病發,不時漏夜開車送診,有時醫師見外婆年事已高,不適合安排住院治療,罰站阿舅只好席不暇暖一天送外婆就診兩回。若是病情嚴重,他就難過得食不下嚥,一定要等外婆舒緩過來,才放下心頭大石,好好吃飯。 雖然罰站阿舅性情剛烈又心直口快,平日難免會得罪一些相交不深的親友,在我看來這個小小缺點比起他的大大德性,是瑕不掩瑜的。因此,我要藉文後篇幅祝福親愛的罰站阿舅:「笑容蕩漾臉上、開心幸福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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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奴
經過一夜喜怒哀樂 耗損的腦袋 仍然半閉著眼睛 只能緩緩 淹沒自己 期盼被熬成苦湯 加入甜蜜後 跳脫 睏與醒 的矛盾 當下豁達! 在冷卻之前 作一個優雅的考慮 舉杯 以舌尖渡來 恣意的異國情調 焦香趁機 獨占憂鬱的國度 靈魂低著頭 被囚押一整天 直到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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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文學路──寫在《太湖春色》出版之前
每逢拎著簡單的行囊踏出家門準備赴榮總就醫時,內心的懊惱隨即油然而生,那種感受並非常人所能領會。但是,在恐慌、懊惱與死亡的糾纏下,卻也激起我更強烈的創作毅力,只因為此生尚有許多未了的事宜,必須趁著夕陽尚未西下的時刻逐步來完成。 從二○○七年到二○一四年,八年間我相繼出版長篇小說六部,中篇小說及評論各一本。可是在散文創作方面,則只有寥寥可數的這幾篇,故此,我曾把它們歸類為小說創作之餘的副產品。然而並非我獨鍾小說或評論,散文可說是我踏入文壇的啟蒙,無論書寫的篇數多寡,字字都是我心血的結晶,我沒有割捨它們的理由。尤其當累積到一個可成書的數量,更理應為它們做一個妥善的安排,豈能視為敝屣而棄之!它或許就是我決定出版這本散文集的原委。 眾所皆知,散文是一種異於小說、詩歌和戲劇的文體,縱使它有記敘、抒情、議論、詠物與遊記等多種敘述法,大凡書信、日記、小品、雜文、序、跋……等等,幾乎都被歸納在散文這個文類裡。因此,它可書寫的範圍可說相當廣泛,也是初學者邁向文學路途必經之徑,更是作家心靈深處最真誠、最赤裸、最直接的表白,故而它的美學屬性是不容輕忽的。但是,即使它可書寫的題材包羅萬象,然若想寫出一篇讓人印象深刻又感人的散文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是長久以來我對散文的一點體悟。 但是散文是否可以虛構呢?當這個議題浮上檯面而引起諸多討論時,我曾試著以目前的社會形態與風氣,書寫兩篇虛實交錯的作品〈風雨飄搖寄詩人〉與〈看海〉。當它們相繼地在報刊發表時,果然引起某些讀者對文中人物的好奇和猜想,甚至有人竟大膽地假設我書寫的是某人,可見當前社會就有如此的現象存在著。因此我認為只要深入人心而避免過度渲染,散文似乎是可以虛構的。但是繼而一想,散文這種文類終究不同於小說,一旦虛構似乎就成了小說。故而在虛擬與寫實之間,何者才是我該追求的,的確讓我掙扎了許久。而什麼才是散文創作的最高意境?或許,必須源自作者誠摯的心靈之聲和切身的感受。即使每位書寫者都有不盡相同的表達方式,毋須受到旁人的左右,但思慮再三,倘若不是真情實意的流露,或是內心誠摯的感受,往後虛構的散文我將不再碰觸。 在這本散文集裡,雖然只有區區的十餘篇,但如果依書寫及發表的先後順序來排列,似乎有點零亂,故而我以內容把它區分成四輯,以方便讀者們閱讀。書中除了〈風雨飄搖寄詩人〉與〈看海〉兩篇外,其餘都是我罹患血癌之後的作品。當白血球的指數由先前的三萬八千上升至目前的十萬一千時,如果心裡沒有一點恐慌那是假的,倘或嘴硬說不怕死也是騙人的。每逢拎著簡單的行囊踏出家門準備赴榮總就醫時,內心的懊惱隨即油然而生,那種感受並非常人所能領會。但是,在恐慌、懊惱與死亡的糾纏下,卻也激起我更強烈的創作毅力,只因為此生尚有許多未了的事宜,必須趁著夕陽尚未西下的時刻逐步來完成。一旦錯過,什麼使命或理想,都將淪為空談。 儘管無情的病魔正逐漸地摧殘我的身軀,就猶如黑夜即將籠罩大地,縱使不能讓時光迴轉,生命中燦爛的陽光亦難再重現,但豈能因病魔纏身而喪失鬥志和希望!於是我謝絕所有的應酬亦鮮少出門,把大部分時間給予我熱愛的文學。無論是閱讀或寫作,都能讓我暫時忘卻自己是一個罹患重大傷病的人,它或許就是我此時還能在人間遊戲的主因。尤其在罹病的這段期間裡,我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拉拉雜雜地寫下《了尾仔囝》、《花螺》、《槌哥》、《小辣椒》四本小說,以及評論《不向文壇交白卷》與《太湖春色》這本散文集。倘若沒有堅強的意志,而在瞬間被病魔擊倒,或許,我的文學生命早已終止,焉能為這塊生我育我的土地留下這些篇章。即便仍有不盡人意之處,但能夠把它書寫出來總是可貴的;至少,比某些驕傲自大卻又眼高手低的人好許多。 〈一個重大傷病者的心聲〉這篇作品,即便只是《金門日報·言論廣場》上的一篇投書,缺少了一點文學氣息,可是卻能引起諸多鄉親的共鳴與相關單位的重視。儘管只是千餘字的短文,但得到的效果超乎想像。此時把它歸納在散文集裡,似乎並無不妥之處,非僅可以讓讀者們瞭解金門的醫療水準,也同時看看某醫師囂張跋扈的服務態度。縱使我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個簡單的道理,但對於這種沒有同理心卻又不能視病猶親的醫師,如果不適時予以提醒讓他有所警惕,往後勢必更肆無忌憚。 那時,當他擺出一副醫師之尊的高姿態而罔顧醫德時,卻萬萬沒想到,站在他面前這位髮白齒落、穿著粗布衣裳的老人家,手中卻握有一枝筆。而這枝毫不起眼的禿筆,正好可揭露他虛偽的面目,更可把他放肆傲慢的態度公諸於世。所謂人不可貌相,自有它的道理存在。此事經《金門日報·社論》的呼應,議員諸公的質詢,可說在這座小小的島嶼喧闐一時,署醫始發覺到理虧,也同時警悟到金門人不好惹,金門老人更不可欺,最後不得不指派醫務主任出面解釋。其前因後果,讀者們可從〈風暴之後〉看出一些端倪。雖然事隔多年,可是每當想起這件不愉快的事,仍舊讓我血脈賁張,但願老天爺能賜福於這座島嶼,讓金門人免受重大傷病之苦! 回顧二○○九年,當榮總血液腫瘤科醫師診斷出我罹患血癌時,惟恐在人間的時日不多,於是火速地把友人為我寫的序言及書評做了一番整理。當我重新拜讀那些文稿時,諸家除了對拙作有著深中肯綮的詮釋外,對老朽更是鼓勵有加。如今我即將遠赴另一個世界,怎可把他們的心血視為敝屣,果真如此,我便是一個忘恩負義之徒,又有什麼格調可言。故此我夜以繼日,依時間的先後順序把它們編輯成書,復以《頹廢中的堅持》為書名,以〈後事〉乙文代序,並於二○一○年五月出版面世。然而,這本書出版迄今已歷經好幾個春夏秋冬,而我卻還幸運地活在人間。下一個待辦的「後事」,倘若能如我所願,由自己來左右,我將義無反顧地以友人費盡心思為我書寫的文章為首要,任憑是隻字片語也是我生命中的奇珍異寶。誠然我熱愛這塊純樸敦厚的土地,卻也珍惜每一個與我誠摯相與的鄉親和友朋,因為他們在我心中同等地重要。 縱然四十餘年的文學之路坎坷難行,舉步時沿途又滿佈著荊棘與藤蔓,走來可說格外地艱辛。然而,儘管比他人付出更多的代價,但因所學有限,只能以通俗的文字和語言來表達,未能書寫出意境更高的作品來回饋這塊土地。可是為了未完的理想和使命,無論旁人如何地看待,凡事盡其在我,我無悔走上這條坎坷的文學路……。 二○一四年八月於金門新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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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因為在生活中
禪文化體驗營為期六天,出發前不了解它是什麼樣的活動?單純只是武夷山這個景點吸引我,吃素六天可以接受,就報名參加了。 這個活動,認識了許多的人,做了許多從沒做過的事,觀賞了南少林的武術表演,第一次在寺廟吃素齋的體驗,練習靜坐阿阿叫,大雄寶殿內練習叩首、坐火車睡臥舖的體驗,營員火車上的相處時光,武夷山上明媚的風景,九曲江漂流的山水風情,印象大紅袍實地山水秀,義工家庭的熱情招待,溝火(營火)晚會熱烈氣氛,跟著南少林寺師傅學拳…等。 這麼多新鮮事,除了武夷山遊覽是原先出發前知道的,其他的都是參與的當下才知道,有趣且好玩,禪,果然就在生活中。兩岸三地青年禪文化體驗營,既要體驗,又要符合青年這個元素,南普陀寺煞費苦心,結合的台北童軍一起策劃活動,參訪佛寺親身參與以茶禮佛,結合了的武術練習,與體驗活動相連結,相信參與的青年,都覺得佛教是親切的,不會認為活動太過宗教,太過嚴肅。 現在的和尚都很跟得上時代,人手一支智慧型手機,活動拍的照片,即時上傳微信,年輕的和尚也不少,和尚們也要上佛教相關的大學,讀書精進,深入佛教的典籍,以帶領大眾走出迷惘。這年頭出家人真的與我想的不一樣,原先刻板印象中,總覺得和尚通常在寺廟裡,過著清修的生活,早晚禮佛誦經,早課及晚課…,這些果然是表相,要深入宗教,讀書讀佛教典籍,再由生活體會,或許才是佛教的真實樣貌吧! 閩南地區有帶髮修行的出家人,為閩南地區特有的,紅衣大師在閩南傳教時,因當地閩南女性雖有出家意願,但因閩南習俗不願落髮,為了符合閩南地區特性,閩南女性可以帶髮出家,這些女性出家人,全廈門大概有10多位。聽說,這些帶髮修行的女性出家人都配有職員證,憑卡可以識別身分,參訪風景區還有折扣。 和尚們有的穿灰色的,有的穿咖啡色的,令人好奇其中的差別,結果,衣服的顏色不是用來區分地位的,而只是單純的用來換洗的,他們想穿哪一件就穿哪一件。南普陀寺的素齋,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進行,每個人依序就坐,此時桌上已擺好了三個碗,分別用來裝飯、菜、湯用,和尚分別拎著飯桶、菜桶及湯桶,經過你面前時,若有想用的菜,拿筷子示意一下,他就為你添飯、菜、湯,用餐時,把所有的碗都往自己方向拉進來,用餐過程中,需要添飯菜的,再把碗推出去,菜碗裡逐一加菜的結果,就是多菜混雜,湯湯水水一堆。用完餐,把三個碗堆疊在一起外推至桌沿,筷子放在碗旁,就會有巡堂和尚幫你收走。 靜坐也是一個特別的體驗,大家進入一個觀音塔,這個塔是八卦形狀的,很有道教的味道,大家逐一被引導到軟墊前,靜坐一開始,坐著,盤腿,眼觀鼻,深呼吸一口再慢慢吐氣,閉眼,深呼吸一口,吐氣時阿阿叫直至氣盡,帶領的師傅說,他可以一口氣阿個三十分鐘,我們是年輕人,應該比他更行才對。繼續練下去,吐氣阿阿叫時,聽到師傅的指示,要馬上停止,師傅說這叫截斷,這個可以練專注力。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靜坐的學問可真多。 睡火車臥舖前,一直覺得應該很沒安全感,睡不著隔天會頂著熊貓眼。結果出人意表,因為同車箱都是禪文化體驗營的學員,比較安心,睡眠品質比想像的好。硬臥舖入上、中下舖,依目測下舖有100公分高,中舖有80公分高,上舖有50公分高。理論上睡下舖比較舒服,起身站立比較方便,但也很容易因車箱內人員走動而驚醒,隨身物品也比較容易遭小偷偷竊,睡上舖,連坐著都有困難,隨身物品最安全,但活動起來最不方便,中舖介在這二個之間。去武夷山時,我睡中舖,火車一夜行駛,除了夜間醒來數次外,睡得還不錯。回程到廈門的火車,一路上較為顛簸,一直因火車停頓或煞車而醒來,隔天很多人都說回程的火車讓他們睡得很差。 溝火(營火)晚會,歡樂的氣氛沸騰到最高點,兔子舞、第一支舞、你是我的花朵、火舞…歡樂聲不斷,當「朋友」這首歌一唱出來,許多人的眼淚就噴了出來,想到隔天鼓浪嶼遊覽完後,大家就要分道揚鑣說再見了,幾天的密集相處,一起吃飯,一起旅遊,一起排練活動,轉眼就要說再見了,滿心的不捨,離情依依。 幸好,網路無遠弗屆,微信串起了大家的牽掛,這想念,這緣份,雖然不知道可以持續多久,但這份溫暖讓人魂牽夢縈,久久不能忘懷。兩年後墾丁的第四屆禪文化體驗營活動,將是另一段緣分的開始,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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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二則
(一)不經意裡的聽聞有感 「…孔子有什麼好?他有留一億元的遺產給他的子孫嗎?……。」 繞著操場健走時,前方一位滿頭霜白髮絲的男士音調語勢極其「不屑」般的扯開嗓門對著他身旁的年輕人如此的話說著。 「啊?孔子的價值就僅能以一億元的價格來衡比?這是什麼心態什麼價值觀呀?」 我,心深處「義憤填膺」著。 「…為什麼社教館這麼愛找○○○這個人來演講啊?」 那年輕人似有所不解且甚相當狐疑般的再提問著。 「…因為他老了啊,沒人要請他演講了啊。」 那髮色霜白的男士又傳揚開來著他的「高調觀點」。 「喔,是因為他老了喔?」 那青年人似解未解般的應話著。 天啊,○○○是國學大師,是國寶啊;一連串的新著作讓出版社為他安排一場場又一場場的全台巡迴演講,為的無非就是希望趁(把握)大師「住世」期間趕緊能薪傳其經學精髓的呀! 怎竟讓這男子如此「膚淺/無知」的「嘴皮輕薄」成「…因為他老了啊,沒人要請他演講了啊。」這非常/且極其/更是/絕然不正確的說詞呢? 如果,這兩人,是爺孫,或者,是父與子,那麼,這年輕人在這「長者」身旁所「耳濡目染」;所「聽/聞/見/受」下的「價值觀」與「正確思維」又是如何呢?望著前方這兩人的身影,我,不禁,感懷萬端。 (二)身影落寞的女人 夜晚八時許,常常,在巷弄街道閒散漫步時,我,總遠遠的,就望見她那落寞的身影,若有所憂思的神貌,總一個人,步子緩慢且懷愁般的,踽踽獨行著。 迎面照會時,我總會揮揮手的對她朗聲暄問著。 她,淺淡笑意的回應神情裡,在在讓人感受得出她心中似含忍著縷縷懷愁憂思,無以言宣般的自我壓抑著。日昨,再遠遠看見她那垂低著頭,拖沓著慢步緩行的拎著一包垃圾正要去等候垃圾車,那身影所流洩出來的肢體語言,在在的詮釋著,她,過得不快樂。 曾經,在晚間運動繞操場健走的我,竟瞧見她的良人騎著腳踏車就停踞在操場圍牆邊的角落裡對著他手中的電話─熱線傳情般的時而「眉飛色舞」時而滿臉歡笑著,約莫二十來分鐘。 也曾有那麼次,晚間的八時許,到超商繳費的我竟意外的看見了她那良人滿臉歡喜/滿懷喜樂般的神情熱情的迎向正往他身邊走過來的一位女子,然後,他(她)倆旋即儷影成雙喜笑盈靨著走遠,離開了超商。 曾經疑惑過,何以總見她一人踽獨漫行夜色裡?而,她的良人,似,「另有天地」? 有位坊鄰曾嫌煩般的提過,日日在職場與家庭往返奔赴就似蠟燭兩頭燒的她,總經常在下午的四時許打電話回來要鄰人幫她「盯視」她那就讀中學的孩子有沒有在下課後準時回到家?有沒有帶其他同學到家裡來?就連孩子的補習時段她也堅持親身親力的接送而不容孩子有獨處往返的「放空」時刻。 日間那緊繃,煩累的日常作務,夜間那踽踽獨行的落寞鬱愁身影,方才,又,晃現在巷弄的不遠處,見她,頭,垂得更低得;似乎,「沉浸」在「愁城困坐」中得「無視/忘卻了」周邊錯身而過的所有人事物底存在與經過。 夜幕踽行,落寞身影;日復一日;垂低得更低的頭;她,真真讓人看得感傷得,無言的~~傷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