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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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
一、苦智: 病後始知身是苦 健時多為別人忙 心中自有安閒法 八苦交煎總不妨 二、無常: 哀我骨折打三釘 活龍一條變成蟲 好友臻公突往生 人間煉獄昇天堂 三、禪心: 遇橫逆不怨不尤 患病時不驚不怖 這就是所謂禪心 手術房開刀感悟 四、隨順: 面對外在事物 盡量隨順因緣 不一定要強求 盡心力即可矣 五、感恩: 患難見真情 處處有溫馨 慚愧又感恩 行善報眾生 六、無欲: 學佛治貪欲 無欲則剛強 不如泯得失 隨緣亦快哉 七、正念: 骨折開刀不是禍 放下萬象方知福 找回生命無價寶 安分平凡度終生 八、精進: 人並非一帆風順 遭遇困難要克服 休息為走更遠路 精進充實不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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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心樂事處處有
有些人邁入老境後就在回憶裡過日子,一些前塵往事,歡樂的、哀愁的、氣憤的就會爭先恐後地湧進腦海裏;只是,歡樂的回憶總是那麼短暫,痛苦的回憶卻像絲線般緊緊纏繞著,剪不斷,理還亂,以致日困愁城;也有因百無聊賴,習慣細數老伴以往陳年舊帳,徒傷夫妻和氣。我認為兩者都是自尋煩惱,實不足取;其實宇宙之大,芸芸眾生,「萬物靜觀皆自得」,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賞心樂事俯拾皆是。 老伴偶然看到電視播出韓劇「大老婆的反擊」,覺得劇情引人入勝,直說以前各集沒有看太可惜了,兒子知道後,特別買了該劇全局回來給她看,於是,這一陣子老妻沉迷觀賞韓劇,看得幾乎廢寢忘食,自得其樂。我則不經意看到電視播出「007電影」,覺得劇情懸疑,便上電腦搜尋其系列影片觀賞,也打發了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時間。有些時候我也帶上耳機聆聽輕音樂,小提琴、薩克斯風、吉他、電子琴、小喇叭演奏,陶醉於清越悠揚的旋律中,真有飄飄欲仙之感,那些俗務愁緒,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最近教導三歲多的小男孫學騎袖珍型三輪車,看他戴著安全帽,穿上手肘、膝蓋護具,全副武裝的逗趣模樣,猛然驚覺歲月飛逝有如白駒過隙。猶記得好像不久之前他才會翻身、學爬、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曾幾何時,小男孫已會學騎車,也讓我分享了孩子成長的喜悅!退休後閒來無事時,我喜歡徜徉於郊區、田野、山坳間,意外發現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朵綻開,除了讓我見識到許多迷人繽紛的花朵,以及一些奇花異卉外,也讓我的生活不會過得索然無味。就像最近這個週末,小男孫有女兒、女婿放假在家照顧。我看到天氣晴朗,就載著老妻興緻勃勃地外出兜風,看花賞景,享受怡然自得的樂趣。游目騁懷時,驀然發現此刻正是珊瑚刺桐盛開的季節,但見一簇簇紅豔豔的長牙形花瓣長在枝條上,乍看彷彿一串串紅辣椒,鮮豔奪目,蔚為奇觀! 每個人喜好的生活情趣各有不同,有人喜歡蒔花種草,而我只對賞花情有獨鍾。自從對賞花發生興趣後,不但調劑了我原本平淡的退休生活,也豐盈了我空虛的心靈,更精確地說,賞花讓我心情像盛開的花朵一般美妙舒放,真是名副其實的賞心樂事呢! 此外,我喜歡在晨曦中漫遊,飽覽清新青翠的山光水色,呼吸新鮮清涼的空氣;也喜歡在夕陽西下,落日餘暉中外出兜風,欣賞天光雲影變化,讓視覺在遼闊的原野裡馳騁,讓心靈遨遊於天地之間。 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幸福的感覺「存乎一心」,只要能用心觀察,就會發現在平淡的生活中,處處充滿逸趣;細心體會,就會讓你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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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雖然已是七十高齡的淑女阿婆,可是走起路來依然步履穩健急促,速度一點都不輸時下一些年輕人,一方面是由於年輕時成天挑著布擔出外做生意所練成的習慣,即使來到台灣以後這二十多年,從早期的出門幫人家洗衣服,到晚近這些年上市場、到永和各角落看親戚朋友,要是沒有別人同行,她總是很少搭車,依然保持早年出門走路的習慣,倒不是為了幾塊車票錢,主要還是始終堅持這種走路運動的習慣。 一走進市場,許多年紀較大的市場小販,這裡一聲「阿姨」,那兒一句「阿婆」的叫個不停。 「金門阿姨,好久沒看到你了。今天上市場來要買些什麼?」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嫂這麼打著招呼,淑女走近她的豆腐攤位:「買兩塊白豆腐,另外還要一斤油豆腐。」 「好的,一斤油豆腐。」老闆娘一邊把裝著油豆腐的塑膠袋放在自動稱上稱,一邊和淑女阿婆寒喧:「這段時間回金門去了很久喔。」 「是啊,回金門去了,老闆娘怎麼知道我回金門去了?」邊問邊看著老闆娘把兩塊豆腐放進另一個塑膠袋子裡,再用另一個紅白相間的塑膠提袋將兩隻小袋裝好,付了錢,淑女阿婆轉過身正要走,忽聽身後有操著國語的女人聲音叫她:「是金門阿婆嗎!好久不見了!」 淑女轉過頭去推了推老花眼鏡,再仔細端詳一番才開口:「我道是誰在叫我呢,原來是趙太太喔!」接著走了過去。 趙太太是個五十開外的女人,嬌小的個子和淑女差不多。 「聽您剛才說,您真的是回金門去了?」 「是啊!八二三砲戰搬到台灣二十多年來,這是第一次回金門,回去住了三個多月,一個月前才回台北來。」淑女阿婆一直是用閩南話和趙太太交談,兩人一個國語一個閩南話,雖然彼此都不會說對方的話,卻都聽得懂對方說的,在永和這個各省人雜居的城市裡,這並不是什麼希奇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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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捨不斷兄弟情
耀祖大學畢業後兩年,終於獲得準岳父(母)的同意,定於農曆十月初六和她小一屆的同學在台舉行婚禮,光宗忙著請境內神明起乩,分派一切結婚所需事項:擇於陽月初六日,乾坤各用本壇符令、硃筆隨身,新人頭上加添竹心三支,另用米篩遮安在車頭,淨爐置大門口,新娘出車門時用米篩遮頭入門過淨爐進屋…… 一切神明分派事項耀祖都一一否決,表明台灣才不信這一套,光宗本想再加勸說,但耀祖不但不領情,反而拋下這句:「哥!我岳父母及未婚妻都相當好面子,我想結婚你就不要去了,因為爸媽一定都會去,家中豬跟牛反正要有人飼養,你就留下來照顧吧!」光宗畢生從來沒去過台灣,原本興高采烈想赴台參加弟弟婚禮的心願,血淋淋的被這一番話狠狠的刺破,光宗從來沒有出現的失落感突然間湧上心頭,整個人有如墜落地獄的深淵中…… 庄內三月十五保生大帝誕辰做醮三天,廟口歌仔戲鑼鼓喧天,各家戶均熱鬧滾滾辦桌宴客,隔壁劉文章古寧頭表妹李淑君也來劉府作客,胡仲虎夫婦眼見李淑君長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一臉福相,便拜託劉文章做媒。光宗雖然是個種田的,但身強體壯,又無不良嗜好,對父母孝順,對弟弟友愛,對鄰居和睦,是個可以終身依靠的人,尤其家產龐大;經劉文章大力撮合及美言,將其迎娶過門。 耀祖婚後返鄉定居,經村長介紹到金門地政所任職,光宗與妻子仍是以農為業,數年後光宗與耀祖分別產下三男一女與兩男兩女,兩兄弟均與父母同住,一家十四口生活大部分靠光宗種些五穀雜糧維生,耀祖每月僅拿出部分薪水交給母親貼補家用,雖然不儘公平,但兄弟尚未分家,光宗夫婦也不願多言。 家中孩子一多,何況都相差一兩歲,吵鬧、爭執、搶玩具、打架在所難免,兩妯娌為維護自己的子女,誰也不讓誰,因此造成感情日漸交惡。看在胡仲虎眼裡,心中好痛,利用晚餐時間,胡仲虎語重心長的對著耀祖說: 「你有今天的成就,應該感念大哥才對;所謂紅柿好吃,對兜起蒂,你要有良心啊!」 耀祖臉一沉,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怒道:「孩子吵架,是婉秋與淑君媛互不相讓,關我什麼事!」 胡仲虎瞪了一眼,提高了聲調:「你應該勸婉秋才是。」 「勸婉秋?光宗為什麼不勸淑君!」 光宗囁嚅插嘴:「我有勸說,但是淑君就是不聽啊!」 「你勸不聽,我說了婉秋會聽得進去才怪,怎麼全怪我!」耀祖越說越生氣,飯也不吃,起身步出大門。 胡仲虎見狀,為了不讓兄弟感情更加破裂,也體會到閩南語一句話:「菜無剝無成欉」的道理,決定讓兩兄弟分家,各立門戶。 ◎◎◎◎ ◎◎◎◎ 雙落古厝龍邊分給光宗,虎邊則分給耀祖,胡仲虎夫婦住在光宗的後落廂房內,上半個月由光宗負責起居飲食,下半個月則輪由耀祖照料,口頭分配,田產一人一半,目前因耀祖上班,暫時由光宗耕種,表面看來一片平靜,但孩子問題仍然口角不斷。 胡仲虎眼見家庭紛爭、妯娌不合、兄弟情薄,導致心力交瘁,悶悶不樂,內心深處隱藏一股對光宗的虧欠與不忍,享年七十八歲過逝,妻子也在隔年撒手西歸,駕返瑤池,回歸佛祖。 耀祖在地政所上班,辦理房屋及土地繼承比較方便,而光宗夫婦兩個人加起來也認識不了幾個大字,所以,各項繼承手續光宗唯一自己辦的就是申請一紙印鑑證明,交給耀祖,其餘的全由耀祖處理;除了雙落古厝地契一人一半看得懂外,其餘的田地什麼段、什麼號的,或是幾分地都不甚清楚;繼承辦好後把分得的土地權狀往櫃子存放,沒請別人詳加核對,光宗認為自己兄弟嘛,應該是沒問題才對,反正田地還是自己繼續耕種,就這樣,一過就是好幾年。 ◎◎◎◎ ◎◎◎◎ 兩個壯年大漢,著西裝打領帶,手提黑色真皮公事包報,朝著高粱田走近光宗身邊,一面從公事包內取出幾張土地權狀,一面問道: 「這幾塊地是你在耕種嗎?」 光宗抬頭應道:「是啊:種些高粱或是花生。」 「收成後就不要再播種了。」 「為什麼!」光宗好驚訝,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是這樣,這四塊地胡耀祖已賣給我門公司,準備動工蓋集村。」 「這地是我分的,怎麼…怎麼…我弟弟如何賣給你門?」 「那我就不知道了,因土地權狀原本就是胡耀祖所有,他當然有權處理。」 「原本就是耀祖所有?怎麼會這樣!」光宗有點不相信,但是看看那兩位壯年人又不像在說謊,心中好納悶。 「那你回去問胡耀祖吧!」說完兩人轉身離開,並拋出:「過年前就要動土了,記得不要再耕作了。」 光宗氣急敗壞的猛奔回家,朝虎邊廂房大吼: 「耀祖,你給我出來一下!」 「什麼事?」耀祖從來沒見過大哥如此生氣,心中已有點譜。 「他們說你把我種高粱和花生的四塊地賣給了人家,是真的媽?」光宗還是有點不相信。 「噢!是賣掉了。」耀祖定了定神,眼睛不敢正視光宗。 「那是我分的祖產,你怎能麼可以這樣做!」 「那是我的,不然你去地政局查查看。」音調有點虛,還再強詞奪理。 光宗委屈道:「阿爸在生時明明說好,那是我分的。」 「但是,阿爸過世前交代我可以多分些。」耀祖露出猙獰的面孔,臉龐頓時變得如蛇般的恐怖。 「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阿爸不想讓你知道。」 「你亂講!」 「不相信你可以去問阿爸!」 「阿爸都死了,要去那裏問?」 「那我也沒辦法,反正現在僅能憑土地權狀為準。」眼神中傳來一道冷酷的光芒。 「你…你…你」光宗氣得滿臉通紅,講不話來。 光宗雖然老實,但也不會笨到那裏去,要怪只能怪當初辦理繼承時自己太相信弟弟,如今能怨誰,但是自己從出生開始後就是那麼的愛護及照顧弟弟,沒想到會被親兄弟坑了,恩將仇報,光宗感覺好疲憊、好失落,內心深處像刀割般的陣陣疼痛。 當光宗拿出土地所有權狀請人一一核對後,才發現不只那四塊地登記為耀祖所有,這一氣,幾乎暴跳如雷,到金城五金行購買一捲鐵絲網,從大廳八仙桌中線架設到門外,隔開兩邊出入,並交代妻兒不准再與那家大小相互往來,從此斷絕關係。 ◎◎◎◎ ◎◎◎◎ 高粱收成時總是比較忙碌,還好夏季夜晚天氣不像白天那麼炎熱;晚間八點多,光宗推著滿車的高粱穗回家,在進入村內入口時,發現一群青少年手持棍棒與利器正再圍攻一個男士,光宗不想多管閒事,低著頭繼續前進。突然間聽到那人高喊救命聲,光宗心頭一震,好像是耀祖,霎那間放下手推車,奮不顧身飛也似的往人群衝去,進入圈內眼見耀祖跌倒在地,一個少年手持水果刀正要往耀祖身上刺下,光宗情急之下撲向耀祖,說遲時那時快,水果刀從光宗背後插入,那群青少年有人高喊:「殺人了,快跑!」便驚惶而逃。 救護車火急的載送光宗到醫院急救,行進中耀祖雙手緊握著光宗,滿臉羞愧,在進入急診室前,耀祖雙腿跪落在地,號啕大哭:「大哥!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你會原諒我嗎?」 光宗微微睜開眼睛,瞧了耀祖一眼,氣若游絲的說:「耀祖,再怎麼樣,你總是我的弟弟啊!」 耀祖望著大哥眼角的淚光,整個人好像從高空墜落………(下) (後記:目前土地飆漲,有心人士遠赴南洋拐騙番客,廉價收購祖厝、田產,造成爭議不斷;而現居金門的部份叔侄兄弟也為了奪取產權問題,血淋淋的撕裂親情,斷絕血緣關係。親情難道真的比不上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產業?兄弟鬩牆,叔侄不睦、恩斷義絕,誰所願見,何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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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詩三帖
〈一〉合音 咳出愛情。為我們的亡靈守護 您悄悄移開缺席的名姓 徒留沉默的獨裁。瑣碎歲月 在虛無迴映蒼空翩翩飄墜 像深度節拍器。無弦的彈奏 以及不對稱的編織回響 您甘為渺小。妝鏡似水的耽溺 多情與孤獨。淙淙絕句的掠過 我們卜卦。掌紋仍有高音的飽滿轉折 如法像。構築我們今生約定的血脈圓融 〈二〉相伴 難免我會想起您 千山萬水您暗暗枝枒的心緒 有時陰黑。有時是風齊明月 您承載兩翼翱翔的斷羽 在招手的霧季頻頻走失 您獨自掩入天涯迢迢的身影 像蒼鷹懸空的荒茫。一個人的關山 難免我會想起您 那樣的漫漫摺痕長夜 是否有初晴的燭火偎依相伴 〈三〉輝映 植物學的愛情。頑強而脆弱 角色是溫和的草本和清芬 您原是一株石礫中的細瘦小蕊 不經修飾。藏身無礙於美麗的走過 像常綠的謙卑和孤獨的隱沒者 我在小徑山丘。聽您的茂盛 期許天晴成風雨的花香引燃 化做我眸中蝶翼。用愛廝磨 任亂石激水淙淙起落。追索 彷彿千種風情有您輝映的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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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叢林的驚懼
懶散平穩的心緒,緩慢的腳步中,早上八點多,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我一個人在浴室裡洗臉,靜靜的社區裡傳來一聲聲的喊叫,帶著點沙啞、急切而重覆著,就像在連續促喚某個人一樣,或像跟某個人求救的聲音。常常聽到這樣不確定性的嘶吼,心跳就不自覺加速,腳也會開始微微發軟,因為這樣的嘶吼聲,總讓我聯想到是否有人正困在當下,正需要即刻的幫助。不知是社區裡沒人聽見,還是只有我在遠處窮緊張著。 這樣的情境喚我想起小時在鄉下,當時通訊還沒這麼發達的時候,三合院之外,空曠遼闊的田野間、馬路邊,那一陣陣呼聲隨著風傳送過來,一下聲大,一下聲小的求救聲,不是有人出事了,就是發生火災了。總會有個熱心的村民,停下手上的工作,跨上機車,衝著去找尋聲音的源頭,若是重大事件,便趕著回程通報時,挨家挨戶沿路喊著,村人一聽到,習慣性的丟下手邊所有的事物,即使是正扒著飯的,丟下碗筷,跳下桌椅,起身準備,一傳十,十傳百,該帶什麼工具的,自家帶上。赤著腳,跳跨上腳踏車,拼命的用力踩,直往通報地點衝。 除了老的、幼小不能跑之外,所有村裡的人,中年的、壯年的、年輕的、小學的,就像群螞蟻般的往事發地點移動著,踩著緊張又雜亂的腳步,夾雜著那越來越近,卻更脆弱的嘶吼聲。大家一顆心「怦、怦」的跳著,只因為那急待救援的人是村裡熟識的一份子,即便不是村民也是一條珍貴的人命。 熱心的機車騎士繞了整個村莊,吆喝大家來幫忙的同時,村長也趕急用著村裡唯一的電話來跟上層求救。 大家手忙腳亂、七嘴八舌、齊心合力,在亂中有序裡找到方法。總是要見到人醒了,危機解決了,警察到場支援時,大家才放下工具,鬆了緊繃的心,然後留下一起討論或善後,或回頭轉向家裡繼續未完成的事。 只是在都市的水泥叢林裡,封閉的住家裡,有了突發的狀況,鄰居的援助相對的減少,只能等待救護車的到來;旁人也只能從救護車「嗚咽」聲中和停駐地點,才能知道哪裡出事了。在一層層陌生的關卡裡,這樣不確定的嘶吼聲才更是可怕與讓人擔憂呢! 豎著耳朵,試著追聲音源頭,還好聲音漸漸淡去,整裝出來,再望望窗外,一切平靜如昔。 那早向附近警衛們打探了那呼叫聲的源頭,幾個人討論之後,才確定是住戶中有個特殊兒童所發出的尖叫聲,每早她是用這樣的方式在跟母親溝通,從住家到沿路的公車站牌上。 真是難為這位母親了!找到原因,我的心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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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是啊!我們還去找那間照相館,可是找不到了。」 「那麼久以前的事了,變化太大啦!」 「可是我媽媽一直記得三哥和三嫂幫我們的忙,如果那時不是三哥和三嫂,我們母子五個人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順利到南洋的。」那位年紀最小的說:「這次回來之前,我媽媽特別要我們再次向三嫂道個謝,可惜的是無法向三哥當面道謝了,還有那位,我應該叫他五哥吧!」 「你是說榮才是嗎,他就比神賜大兩歲。前後兩年,兄弟兩人都死在廈門島內。」 「都是被日本兵給……?」 「是這樣的。」淑女說:「因為咱西園鹽場那次事件,榮福是被冤枉的;榮才則是痛恨日本人,要為他哥哥報仇,在一次機會裡,他帶了幾個游擊隊利用晚上的時間進到廈門去炸日本人所用的飛機場,爆炸完成後不願被抓,自己舉槍自盡,他算是為國犧牲的。總之,兄弟倆都是因為日本侵略咱中國而送掉了生命。」淑女紅著眼眶一口氣把丈夫和小叔的不幸遭遇向他們姊妹說明得很清楚。 姊妹一行人臨別時,一再向她們的三嫂鞠躬道謝,淑女一時找不到什麼東西送他們,只跟神賜說:「回去之後轉告我四嬸,就是你們媽媽說,四十多年不見了,我一直記得她老人家臨別前對我說過的話,等她身體好一點了,就要回咱金門看看,我上個月也剛從金門回來。」 「我會告訴媽媽的,下次再回金門,我就帶她回來看看。」神賜說完淑女接著:「如果我能再活幾年,說不定我也會到新加坡去探望她老人家,你轉告她要她好好保重身體,希望我們能有再見面的機會。」 就在淑女的目送下,姊妹四人告別三嫂後返回台北市,過了幾天,一行人就回到新加坡僑居地了。 十六、探路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一大早太陽光就透過對面鄰居家三樓的玻璃窗,反射到家裡的客廳。淑女阿婆從金門回來一個多月了,由於台北一直都是陰雨的天氣,所以都還沒去過菜市場,難得今天有這麼好的天氣,想出去走走看看,這個時間往往可以在市場遇見一些平日較少來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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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捨不斷兄弟情
雙落古厝大廳內,從八仙桌中線延伸至門外,架起一條鐵絲網,有如南北韓38度線般,隔開兩邊出入,充滿一股對立與分裂之態勢,兩戶人家進出相逢時,均露出敵對與怨恨之眼神,顯現出一種無法化解的極深恩怨;路人經過,莫不對這異以常態的景觀,投於異樣、疑惑與好奇的眼光,也因此吸引很多「喫飽盈盈」人士事前往觀看,議論紛紛。 胡仲虎在這純樸農村中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地主,聽說他祖父曾在滿清時代當過官,賜封不少土地,到了他父親這代,單脈相傳,繼承家業,以農為生,雖無創業,但家產也全數保留;又到了胡仲虎這一代仍是單脈相傳;仿間流傳一句話:「財旺丁薄」,對胡仲虎家世來講,真是最佳寫照。 歷經三代單脈相傳後,胡仲虎總算生出雙胞胎男丁,這一樂,滿月時不但全村各家戶均分送一份雞腿油飯及紅蛋,並在門口八仙桌上擺了兩「咖簍」油飯任由鄉親自行取用,喜悅之情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形容。 胡仲虎夫婦繼承祖業,除了自行耕作外,並將部分田地租給鄰居種些五穀雜糧,收成時四一分帳,一年收入可觀,所以在該村中可算是富裕人家。胡仲虎大兒子光宗一臉忠厚像,生性木訥,不善表達;而出生較晚幾分鐘的老二耀祖卻滿臉機靈,整天黏在父母身邊撒嬌,因為這幾年來不知何故,或許真的應了「財旺丁薄」這句話,胡仲虎夫婦未曾再生出一男半女,身邊兩個兒子當然都是心肝寶貝,疼惜有加,但在父母內心深處總是比較疼愛耀祖,應該跟兩個兒子的個性有關;而光宗自幼任何事也必定讓耀祖三分,非常疼愛這唯一的弟弟,在親戚中認定耀祖是「坐金交椅出世」,比較好命。 ◎◎◎◎ ◎◎◎◎ 「光宗!你為什麼又打飛凡同學!」張老師手拿藤條,對著光宗吆喊。 光宗一面跑一面很傷心的哭著、叫囂著:「誰叫他又欺負我弟弟、誰叫他又欺負我弟弟!」 「欺負你弟弟應該跟老師講啊,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呢!」 「那飛凡還不是動手打人!」光宗理直氣壯。 「飛凡打耀祖是不對,但老師不知道,你應該告訴老師處罰才對,為什麼老是自己動手,違反學校規定呢?」張老師揮著藤條,追不上光宗,惱羞成怒,滿臉通紅地咆哮著:「光宗,你給我站住,如果膽敢再跑一步,看老師不打斷你的腿才怪!」 老師這一吼,有如施展魔咒般的把光宗鎮在原地,不敢再往前直衝;張老師追上後怒氣未消,狠狠的在光宗大腿與臀部猛抽了幾下,為弟弟被打這已不是第一次,雖然很痛,但光宗強忍著。 在學校或是回家玩耍,只要有人一欺負耀祖,不管弟弟是對或錯,光宗必定為弟弟出氣,保護得無微不至,也就是這樣,外面有哥哥撐腰,家中有父母疼愛,造成了唯我獨尊的本性,只要想得到東西,必定用盡其極,取到為止。 小學時代,雙胞胎兄弟課業成績差距南轅北轍,光宗總是「墨汁達達」月考成績單都是滿江紅,沒有一科及格,而耀祖卻相反的名列前茅。那個年代,家長對讀書並不像現在那麼重視,胡仲虎也無所謂光宗書讀得好不好,只是偶而說了些類似「青暝牛,吃老就哉苦」、「少年未曉想、吃老砪成樣」或是「你啊!甘願做牛,一世人拖磨不了」的閒仔話而已,反正那年代做老師的或是做公務人員的一個月也沒多少錢,種田只要肯打拚,其實收入也不比老師差。 ◎◎◎◎ ◎◎◎◎ 初中聯考,耀祖不用說當然是順利考取,而光宗落榜更在預料之中;開學第一天,光宗一點也沒有嫉妒,還興高采烈的幫弟弟準備上學所需物品,並陪著到學校註冊後才獨自坐公共汽車回家,一路上只要碰到村莊的人便停下來誇獎弟弟已上了初中,多好多好,內心深處一點也沒有懊惱自己已和求學無緣,就連父親所講的,長大後是一隻「青暝牛」也不放在心上。 三年來,耀祖住校,每星期六下午放學回家一次,到星期日下午才依依不捨的返回學校;回家是耀祖最快樂的日子,也是光宗最盼望的時刻,因為兩兄弟能在一起快樂玩耍遊戲,可以在一起分享一星期來各自的生活情境。耀祖不用父母交代,求學過程中總是用功勤讀,三年來月考成績從來沒落過第二名,而光宗雖然年僅十幾歲,每天都上山幫父親種田,早出晚歸,整個人像牛一般賣力耕種,也從來沒喊過一次累,更不用說埋怨一句。 高中聯考,耀祖想到台灣深造,隻身搭乘登陸艇遠赴他鄉應試,第一次離鄉背井,台灣又沒有親友投靠,當時更沒有自動電話聯絡,更何況對那麼陌生的台灣一點都不了解,長得圓或扁也不知道,做父母的當然擔心,但為了功名,也僅能讓耀祖攜帶足夠的盤纏以及隨身的行旅離鄉背井,接下來就是天天擔心與等待,直到考完試後返鄉才把心中的石頭放下。 在盼望中接到高中聯招通知書,耀祖錄取北部一所私立高中,全家欣喜若狂,但是,接下來龐大的學費以及日常生活開銷不知多少,何況,最近幾年來農作物收成欠佳,村莊部分年輕人已陸續到台灣謀生,或是獨自經營冰果室、撞球室以及小吃店生意,種田人數越來越少,較貧瘠的田地幾乎已無農友願意承租耕種,只能任其形成荒地,一年來收入銳減很多。 上高中註冊費及雜七雜八開銷就花了新台幣一萬餘元,雖然耀祖還算相當節儉,但一學期下來,幾乎把家中全年農作物出售所得花費殆盡;在當時遠赴台灣求學花費不是一般家庭所能負擔,還好,胡仲虎歷年來尚有些許積蓄,能培養出一位高中生已心滿意足,胡仲虎原本打算讓耀祖高中畢業後就返金報考特師科,一年學程結業後就能當個小學老師,開始賺錢;耀祖也同意父親的安排,但是卻拗不過光宗的再三說服及鼓勵,終於又報名參加大學聯考,錄取了私立輔仁大學。 為了能讓耀祖安心讀學,不用為學雜費煩惱,光宗更加賣力耕種,並利用農餘時間外出做做零工、打打雜賺些外快;但看在父親胡仲虎眼裡,卻非常心疼與憐惜,心想,做一個哥哥的,年齡又那麼小,竟然不惜累壞自己的身體,為了弟弟的前程那麼打拚賣力,圖了是什麼?難到僅是一份兄弟情緣?一點血緣關係?胡仲虎期望光宗有所成就後能感念哥哥的用心,好好報答才對,千萬不可辜負哥哥的一翻苦心! 大學四年,耀祖僅每年春節時才回金門一趟,年夜飯圍爐時,光宗老是拿出自己釀造的葡萄酒和弟弟對飲,由於光宗非常高興弟弟難得回家一趟,相聚不容易,多喝了幾杯,雖然自己釀造的葡萄酒酒精成分不高,但喝進不勝酒力的光宗肚裡,還是難免有些微醺。 「弟弟!大學都快畢業了…有沒有…交女朋友?」光宗像結巴似的一句話停頓了好幾次。 「有啦!是小一屆的同學。」耀祖有點不好意思,原本喝酒不變色的臉龐突然一陣泛紅。 「有交就好、有交就好,畢業後打算結婚嗎?」光宗一聽到耀祖已有女朋友,醉意突然醒了一半。 「也要等到她畢業才能結婚,大哥、你呢?」耀祖反問。 「我……種田滿身髒兮兮,又認識不到幾個字,就像爸所講的是一隻青暝牛,討不到老婆啦!」光宗頓了一下,瀟灑的說:「只要弟弟能娶個老婆,咱家就能傳宗接代,至於大哥我,娶不娶都沒關係!」 「我會幫你留意的。」耀祖看了大哥一眼,內心好不捨。 ◎◎◎◎ ◎◎◎◎ 大學最後一學期又要開學了,光宗把身邊做零工的所有積蓄全部拿給耀祖,交代要買點禮物送給女朋友,並偶而邀她到外面走走,以增進感情,錢有剩的話該買些補品補補身體,因為讀書還是滿勞累的。 端月的夜晚,站立在料羅碼頭邊,海風迎面吹來,寒風刺骨。岸邊擠滿了等候登船的軍民,光宗在附近買了一碗熱騰騰的海蚵麵線遞到耀祖手上道:「快登船了,吃了身體比較不會冷。」說完並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披在耀祖身上。 「哥!你不會冷嗎?」 「我沒關係,你登船後我很快就會回家,冷一下沒關係,你看我那麼強壯。」光宗依依不捨的目送耀祖搭上登陸艇。 鄰居都說,光宗是前世欠耀祖的債,今世才做牛做馬來償還,但是光宗並不這麼認為;可能是同時懷胎,同時在母親體內密閉又狹小的空間成長,而自己又比弟弟早出來半小時,是做哥哥的,愛護弟弟原本是應該的,何況,家中又沒有其他的弟弟或妹妹,血緣可貴,兄弟情深,綁住了光宗照顧弟弟的情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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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春回
孩子還小的時候,我們喜歡全家出外踏青,目的地就是離家不遠的中興新村,當年那兒曾是赫赫有名的省府所在地,整個社區規劃得盡善盡美,舉凡人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衣食住行育樂等軟硬體建設,大都具備了極其完善的規模,所以形成了一個完全小市鎮的特質。 不過我們帶小朋友前往踏青的地方,大致上還是兩個空曠的草原居多,其中在社區北邊就是省政資料館前面的草原;而另外一處位於南邊好玩的區域,則是兼具兒童樂園設施的中興會館前面另外一處大草原。 每逢星期例假日的時候,這兩處園區總是人山人海而熱鬧非凡,孩子們在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上盡情奔馳,彷彿是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到處跑得大汗淋漓,尤其緊鄰在兒童樂園同一區域的綠色草原,更有許多放風箏、擲飛盤、丟皮球等親子遊戲,因此這兒是中部地區一個極為歡樂的兒童休閒天堂。 日前趁著春暖花開的時節,我們帶著小外孫一同到中興新村踏青,當我們看到草坪依舊翠綠,以及人潮仍然絡繹不絕的景致,不禁想起當年和小孩子一起在草坪上奔馳的時光。 然而時光荏苒而倏忽過了幾十年之後,此刻卻和女兒與小外孫重溫昔日歡樂草原的美麗時光,這種情境著實令人覺得蠻溫馨而且特別有意義。 「家人在草坪玩耍的時候,想到你的婆家就在附近,所以心中感覺到似乎與你更為接近了一些呢!」大學朋友的婆家住在中興新村,雖然多年以前他們就搬到台北定居,可是我還是把這種美妙的感覺和遠方朋友分享。 後來朋友回了電子信件表示,我們所感受到的中興新村之美,似乎頗有共同之處,因為當時她的孩子們也在大草坪的環境中成長,所以我們所描述孩子的童年記趣幾乎是一模一樣。 「每當回到中興新村舊寓所的時候,一定會再度前往上述兩處園區遛達一番,宛如在重溫舊夢的散步與休閒活動之外,同時也見證整個社區因為精省之故,從極其繁華的社區氛圍,到目前保存著靜謐而樸實的市容,心中的感觸當然是五味雜陳而難以形容。」她和我們分享這種心情。 其實這位老同學的心情可以理解,尤其中興新村的草原除了如此美麗而寧靜之外,更摻雜著一段甜蜜少女情懷的故事,所以對於她和家人而言,青青草原所孕育蠻溫馨的感情尤其濃郁,當然會引起諸多讓人津津樂道的回憶與話題了。 「提到草原的過往情事,日前我們利用兩周的假期,特地赴美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他今年將要在西雅圖拿到研讀多年的博士學位,然後應聘到香港大學任教,真沒想到當年在草原奔跑的兒子已經長大了,此種感覺是否也表示我們也年老了,不是嗎?」她很高興分享日前北美自助旅行的許多趣事。 她又說,孩子知道媽媽喜歡花花草草的景致,所以精心規劃行程陪著家人到處賞花,從西雅圖到溫哥華除了看到櫻花、鬱金香、風信子、水仙、杜鵑、白玉蘭、粉玉蘭之外,當然還有許多不知名而開滿花朵的大樹。 「由於北美的園藝得利於涼爽氣候所致,所以到處都是奼紫嫣紅的景色,讓我驚歎連連之餘,更是儲存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尤其此刻更加感激我們外交部多年的努力,所以赴美旅遊可以得到『免簽』的待遇,讓國人感到既方便又有尊嚴的到處旅行,真是太幸福啦!」朋友極其高興的表示。 雖然我們沒有一同前往北美旅遊,可是從她描述花團錦簇的自助旅行,以及蒐集滿滿一籮筐的美好回憶,不禁讓人覺得極其神往之餘,也再度想到家鄉附近的中興新村大草原,彷彿都有一種《小鎮春回》的天然美景,以致於在心中感到特別溫馨和愉快。 因此當北方寒冬雪花飄落的季節過後,人們顯然可以開心而迎接春暖花開的喜悅,於是在想念遠方友人之餘,面對中興新村大草原綠意盎然的景色,不禁也備感輕鬆、自然和幸福的好心情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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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你是神賜?那這三個人是你姊妹?」三嫂載著金框眼鏡的臉在另外三個女人面前顯得好小好小。 「這位是我四姊,這位是五姊,這位比我小,排行第六。」神賜一一為三嫂介紹他的三個姊妹。 「那年跑日本,你才幾歲吶?十歲有沒有?」淑女一一端詳著。 「那年我十二歲,妹妹十歲,姊姊一個十七,一個十五歲。都已經是四十四年前的事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四嬸呢,你媽媽的身體還好吧!」淑女臉上一直保持她那慈祥和藹的笑容。 「我媽媽今年八十二了,身體還可以,就是手腳不太方便,所以這次不敢跟我們回金門。」那位被稱為四姊的說,她的個子比另外兩個女人矮一些,比那位最年輕排行第六的矮了將近一個頭。 「三嫂,這是我媽媽要我帶回來的,就是幾塊布,讓您做幾件衣服。」那位最年輕排行第六的,從手提袋裡拿出幾塊疊著的布放在淑女面前:「因為這三十多年來都沒有再聯絡,也不知道您和幾個孩子的情形,只有在動身前寫信回西園給安慈,才知道您已經遷到台灣來二十多年了,所以也沒準備什麼東西送您。」 她另外又從手提包裡拿出兩張照片來,「這是我媽媽去年拍的照片,給三嫂留著做個紀念。」 「從你們下南洋之後,就沒有再回過家鄉了!」 「我們到南洋以後,只過了幾年太平日子。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日本又占了新加坡和南洋幾個國家,到日本投降之後,那時經濟不好,許多人都失業了,根本就沒錢回唐山。再到後來中國內亂,兩邊在金門打了一仗,就無法回金門了。」神賜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的情形像講故事一樣的說得很詳細: 「兩年前我和妹妹帶著媽媽回到中國一趟,我們到廈門,也去那個什麼馬的地方……」 「是馬巷!」妹妹為他哥哥更正。 「噢,是馬巷,」三嫂接著說:「就是你三哥帶你們去辦大字下南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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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花都
此行再訪巴黎已然過了十年,個人因工作關係旅遊機會及次數不少,歐洲約走了十幾回,有些國度一訪再訪,雖是走馬探花,但每一回都有不同的體悟,十年前走一趟瑞士、法國,只覺瑞士美不勝收,寧謐祥和,紅屋綠地湖泊有如童話般,徜徉其中,覺得甜蜜幸福。當時心裡想著,有朝一日應約三五好友到瑞士住他一個月。當年的巴黎,留在腦海印象就是美麗街道似風韻妖嬈的女子,只要在巴黎住個幾天,就會有浪漫的豔遇,精緻美食也膾炙人口等等…想像。 此行,全程繞著花都打轉,不走遠,省了拉車的疲累。感覺較有質感。 探幽訪古 沙特爾大教堂,彩色玻璃鑲嵌畫,由工匠們創造出名的沙特爾藍,美麗的玫瑰花窗,在陽光照射下,除了耀眼,更讓人驚艷。歐洲的教堂,每個國家都有,坦白說已經記不住哪家是哪家,但總記得歷史悠久,建築雄偉壯觀。儘管每座教堂都有屬於它的傳說和故事。出身東方篤信燒香拜佛的人,當然事過境遷,不全然記得什麼是什麼。可每回都被震慄。城堡也一樣,每個國家都有,除非特別,不然也都離開即忘。去年去德國,謹記得新天鵝堡,德國人把路易二世的夢變成了現實,鋪張絢麗,打造成德國熱門景點。觀光客絡繹不絕。 今年法國行,我們到訪了香波堡與雪農梭堡,香波堡是歐洲堡王,除了壯觀,更摻雜許多趣味,由達文西設計交替螺旋式雙梯,據說為了讓皇后及情婦即使在同一時間上下樓,只能見看彼此的面孔,不至動手,想像中女人們交會時惡毒的眼神交會,彼此互瞪白眼不至於來個耳光什麼的,這樣的建築,讓後代人們有一個想像畫面,有趣極了。 堡前有一條漫漫長路,想想等待著戰士們歸來的景象,答答的馬蹄迎面而來,何等威武雄壯,若是打勝仗歸來,那一條長路,更是精神抖擻吧!所以後人的旅遊,無異加了些許浪漫與想像。 旅遊真是愉悅的事,每天聽故事,似參與當年王子與公主的盛景。雪農梭堡是歐洲堡后,有美麗的女人,有美麗的傳說,外加美麗的城堡,國王用城堡贈送給大他二十歲的寵妃當禮物,聽到這就入神了,就為了國王童年時被敵國當人質,大他二十歲的某夫人給他溫暖一抱,國王從此終身難忘,後來除了成為寵妃,也送一座知名的雪儂梭堡當禮物,只國王逝世,皇后把寵妃趕出該城堡,側身旁邊另一小堡女人們戰爭,妃鬥不過后呢。 文化饗宴 一個不用的火車站,改裝成壯觀闊氣的美術館,珍藏四十幾萬件藝術品,如我這般的俗人,也看得目瞪口呆,當地導覽是一位台中人,定居法國二十年,口齒清晰,解說清楚,猶如上一堂藝術課。莫內、雷諾瓦、賽尚輪番上陣,正好前陣子台北亦曾展過這些畫家大作,有幾幅畫台北看過,在奧賽乍看,猶如老友,內心莫名激動。名畫值得一看再看,可俗人看不出所以然,就附庸風雅吧。羅浮宮,首先映入眼簾是聞名國際華人建築師IM Pei貝聿銘玻璃建築,無論走到哪,遇見中國人的事物,內心總是悸動,莫名的感到與有榮焉。羅浮宮內的鎮宮之寶蒙娜麗莎裝著防彈玻璃,仍成群遊客圍著她團團轉。忍禁不住想:看懂有幾人?個人也是人云亦云,坦白說要略為明瞭,怕也得花上好些年的功夫。巴黎另一重要景點,凡爾賽宮,除了畫還有雕塑,人擠人,要深度賞畫,怕得花整個月時間,否則如我輩不就「我有去過凡爾賽宮」而已。 時尚巴黎 在巴黎,無論是香榭里榭大道、凱旋門、拉法葉百貨,在香榭大道排隊四十分鐘買POUL的馬卡龍的瘋狂行徑,拉法葉與春天百貨搶名牌,這些都是一時的虛榮,無疑的奧賽美術館給予的心靈饗宴更豐盛。吃喝玩樂統統到位的旅遊,值得大書特書,塞納河上用餐,享盡浪漫,河畔男男、女女、男女情侶熱情擁抱親吻,我們團員全部給予熱烈掌聲,遊船,除了沿岸風光明媚,整個氣氛即是: 這就是聞名世界的塞納河。 拉法葉與春天百貨湧進各國觀光客搶購名牌,黃皮膚黑頭髮,聽口音說華語非台灣人,沿著階梯兩兩一排從一樓坐到三樓,人數上百人逛累了在樓梯上休息更蔚為奇觀,也很突兀。 退稅地方更是擠到水洩不通,當然旅客心想,巴黎並不常來,在這時尚之都,買吧。 拉杜蕾下午茶〈Laduree〉 聞名的馬卡龍150年前在此誕生,色彩艷、咖啡色、鮮黃、桃紅色、蘋果綠、藍色,貴的教人咋舌,也大排長龍,能在午後坐在此店品一杯純正咖啡,配馬卡龍及各式各樣蛋糕,頓覺人生何求?服務生有禮的斟水,有人喝茶,有人喝香檳,法國人尤重甜點,對我而言甜了些,但那午茶的氛圍值得。左岸的雙手及花漾兩家咖啡館,是左岸的代表,每位老外端坐著手拿咖啡,雙眼盯著街道行人,悠閒到極致,渡假就是這等模樣?湊熱鬧與友人擠進雙手咖啡館,學老外的樣兒,看看玻璃窗外,女人優雅、男人帥,應該是身處花都會有的錯覺吧。 紅磨坊上空秀 視覺享受莫過於此,每位女生身高應近180,高身兆修長,呈粉紅色乳暈,俐落柔軟的肢體,不論舞蹈、歌唱、類體操,種種高難度的動作,是女人都被吸引,目光隨之流轉,男人更別說了。聽說場場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夜遊花都 凱旋門、塞納河畔、情人鎖橋,燈光閃爍,或遠或近或紅或綠或藍或黃,或明或滅,燈火通明,與白天的凱旋門、塞納河全然迥異,有些兒冷,縮起脖子,豎起衣(隨時要防著週遭的扒手黑人。導遊交代人家的職業就是扒手,你不留意怪誰?)行人、遊客、車輛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如此花都,屏息。聞聞看,到底哪些味兒讓世人如此流連忘返?到了巴黎,不知不覺放鬆了,盡情吃喝盡情消費,盡情觀察,心滿意足回飯店,每晚都累到忘了失眠。 法國可以說是值得佩服的國家,從他們的科技,台灣買他們的馬特拉、拉法葉、幻象,涵蓋陸、海、空,可他們的人文,亦是舉世聞名,咖啡、美食、LV、香奈兒、紅酒…,忽地,覺得一個國家的質感是可以多元的。人文與科技並不衝突,只是人家科學、工業很強,卻選擇人文路線,每年觀光客人數應是世界數一數二的。若然,我們沒有科技,沒有工業,是否更該往文創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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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第一夫人
尤者,「早在南京時期,宋美齡即憑著流暢的英文,優雅的丰采,充當蔣介石的助手,參加各種宴會及會議,往往是會中唯一的女性。」而其巔峰時期莫如民國三十二年訪美,受邀在美國國會演講,不但是首位在美國國會演講的中國人,其丰采更是風靡全美。時代雜誌指其「機智、美麗、風度及流暢的英語,不能不使人發出驚嘆!」掀起全美的「宋美齡熱」。十一月又隨蔣中正出席開羅會議,穿梭於中、美、英領袖間,使得英國首相邱吉爾於會後,不得不對美國總統羅斯福道:「這女人可不是弱者。」其能力雖至晚年猶是,根據國府國史館資料,民國六十七年中美斷交前夕,她早已預見此結果,並要經國先生早為預謀。 以中國當時之世局,蔣夫人憑藉著蔣中正之勢,欲縱橫國內政壇者不難,但以蔣之個性,若無異常之能力者,豈有輕易讓其影響之機會,況就史實言,證之蔣夫人在抗戰期間之所為,伴夫戎馬生涯,創辦「國民革命軍遺族學校」,協辦「新生活運動」,號召全民根除纏足、不衛生等陋習,頗有西方現代化之影子,其言行放諸當時世界各國亦所罕見,尤其能縱橫於當時尚極端歧視華人之白人社會,則非有真才實學不可。事實上,一直到共軍坐大,當時能銜命赴美奔走,圖挽狂瀾者,亦僅蔣夫人也,誠一奇女子也! 最後也是政治人物最重要的:維護國格的志節。宋美齡一生雖說身處權力核心,也因此伴隨著「野心勃勃而傲慢」等評價,但在維護國格上,誠如周恩來所說的:「強烈支持抗戰和維持中國的統一。」此外於開羅會議上,力助蔣中正遊說英、美領袖,力主戰後歸還馬關條約中中國之失土,尤於民國六十七年中美斷交,當時國府委曲求全,同意互設非官方性質機構,有損國格非常不悅,曾以嚴厲語氣告訴經國先生:「余向來對銖細末事,均可採取或容納中外及各方之意欲,唯對中華民國之存亡大關鍵,無可圓融,志不可奪。」大義凜然,擲地有聲。事實上,遠在經國先生就任第七任總統之時,宋美齡即特叮嚀慎選副貳人選,而其要件就是「堅持執行復興大業者。」用心良苦可見! 眾所皆知,美國學校每早上課前,全校師生皆須肅立面向國旗宣誓效忠,其中有一段即是維護國家不容分裂(INDIVISIBLE),此種精神是否影響到蔣夫人日後對統一大業的堅持,不得而知,但至少表現了傳統氣節與魄力!但反觀今日政壇,混春秋大義,淆世人視聽,似是而非,自外祖宗及偏安一隅者所能企及;尤其是台獨者流! 明知世界強權無意也不願為毫無意義之(台)獨立運動背書,誠如美國前總統柯林頓與加拿大前總理克里靖卻,在魁北京召開的國際聯邦主義大會上所說的:「如果所有種族、民族各占一片土地,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我們就很難擁有有效的經濟或是全球制度。」況兩岸本就同文同種;況又非被殖民者;況原本是我漢家故土,不思奮發圖強,匡復神州,反一味苟安尋求外援,豈僅不智,尤更失節,如此「氣魄」,真不知如何面對後代子孫! 明知政府不等同國家,乃政治學上之常識,且中國者本就是歷史之名詞,若唐太宗征遼東:「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東征,欲為中國報子弟之讎。」且問此「中國」是隋所有或唐所有?惡其政權,豈可牽連忘本?若惡共黨政權之反人性,志該悲憫蒼生,力圖神州,振生民於安泰,方是英雄所為,大丈夫志業!而今卻反怯為強,自失漢家旗幟,袞袞諸公,竟無一人敢以血濺五步之道德勇氣,挑戰當前迷失之主流說法!令人浩歎!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多年來,每逢友人迷惑於兩岸之關係時,余即嚴正答予:「兩岸同文同種,一九一二年孫逸仙建立了中華民國政府,二次大戰時是聯合國創建國之一,一九四九年共產黨將國府趕到台灣,另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一邊是民主政體,一邊是專制政體,中國是屬於全體中國人的,如同美國不屬於民主或共和黨一樣。」然多年來,歷經李登輝、陳水扁之反中教育,所謂春秋大義之事,學子早已忘卻,豈是浩歎一句可言。 記得日前在課堂上,見板書上有上一節老師所留下「外來政權、四百年來奴隸」等字跡,愚有感義正對學子言道:你們大部先人都是追隨延平郡王鄭成功來台後人,先人向何在?光復中原!若罵外來政權,豈非自罵先人?且「向聞英雄光大祖宗基業,未聞忘本棄業謂之豪傑!」或若以小國寡民自貶,則試問:楚雖三戶,何以亡秦必楚?又何以侷限延安一角的共產黨,能趕走兵精糧足的國民黨? 誠不知,義利之辨,丹心氣節,本就是炎黃子孫千古傳誦之美德?且看諸葛武候,延平郡王何嘗不是因彼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丹心氣節,方得名垂青史?在評論第一夫人之際,何妨先思「余向來對銖細末事,均可採取或容納中外及各方之意欲,唯對中華民國之存亡大關鍵,無可圓融,志不可奪」一語?更是我們在賞悅米歇爾夫人的穿戴、時尚之餘,另一深思之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