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副刊」民國八十四年三月六日，妳寫了一篇「我家大哥」說起我成長的點滴；把剪報用塑膠護背裱好，貼在辦公室的牆上，在這個同事都說英文的美國國家實驗室，給漂泊在外也落地生根的我，想念那些年的時候就可以看到。 去年歲末，住在台北的弟媳久咳未癒去醫院檢查，結果肺已經被癌細胞整片侵蝕了！妳寫電郵來簡短的說弟媳罹患癌症。趕快和你們聯絡上知道大略情況，隔著太平洋這頭的我，不曉得哭了幾回流了多少的淚。當年父親離世幼弟還在襁褓中，今天又遭逢此難，我禁不住問老天，還要如何試煉我弟弟呢？從小沒有父親，規規矩矩一路勤快上進，在姐姐們的疼愛下，心懷感恩走到今天，這些難道讓上天嫉妒，還得出一道人生難題讓他承擔嗎？ 弟媳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立即問機票要趕回去。深知道這些醫療的事有專業醫生團隊會給予最妥善的治療，尤其台北地區醫療水準已經是頂尖了。父親過世後，年輕的媽媽獨自撫育拉拔六個小孩，期間的辛苦我們都親自經歷。那些年大家團結一起，努力走過來。我急切想回台灣，那時刻僅僅想著要和弟弟以及大家在一起。媽媽在電話裡說再等等。 緊接著病情研判還有一絲治療的希望，醫生專業的判斷可以動手術，很快就安排進行。大家焦慮等候手術結果，在家鄉的妳自然心急如焚；因為妳身為長姐從小看著和照顧相差八歲的弟弟，心中對手術結果期望自然更高。就在同個時候，家鄉的妳在店裡廚房忙著，突然間頭暈眩，所幸妹夫在家，他在幾分鐘內發現了妳倒地不起，趕緊聯絡救護車送到家鄉爭取設立的署立醫院急救，妳腦部血管破裂滲血的情況，也每分每秒在變化著。 聽到妳病倒生死難測，我的心再次被刀割裂！家人裡妳和我最親近，我們相差兩歲，很多話都會說給彼此聽。高中三年我在台北讀書，許多家中的事我們會寫信彼此商量，我常常鼓勵你們四位妹妹和弟弟。妳我身上背負著不同的責任，我們雖然年紀小，卻很堅定的要從谷底走出來！這些年的情感在聽到妳病況不明時，就如決堤的洪水沖來，我獨自躲在被窩裡啜泣難過。 診斷證實左腳以及右手受到中風的影響，等生命跡象穩定後，妹夫帶著妳後送到台北榮總接受進一步治療。住在台灣的親人時時去探病關心，媽媽在萬芳醫院和榮總之間奔波，想要把都在加護病房的弟媳和妳顧好，她的疲憊憂心想來更勝於我們每一個人。 弟媳終究敵不過病魔，很不捨的留下三位子女，年紀輕輕就走完她人生的路，我們很感謝她這些年和弟弟相知相惜。原本想要隱瞞她過世的消息，不讓與疾病搏鬥中的妳知道，後來告訴了妳，大家好好安慰妳，希望我們都堅強面對。弟弟一家未來的路充滿挑戰，全家一定會像當年一樣陪著弟弟，不讓他們孤單面對。 妳的復健起初進展良好，左腳有知覺也漸漸有反應，右手腕和手掌就沒能看到滿意的改善。語言能力明顯受到影響，很艱難才能說出單字或片語，許多意思沒能表達出來，我在電話這頭感受得到。經過了健保給付範圍內的治療程序，妳在病況穩定後出院回到家鄉，繼續物理復健治療漫長的路。三個月前我的女兒開始為期三年的物理治療醫生學程，她在大學前期就選定這個專業，我們也鼓勵她。現在她在加州舊金山大學醫學院裡認真學習著，她說要幫妳、和患了類風濕性關節炎自己親愛的媽媽治療。我們會在這復健之路陪伴鼓勵著妳們。 我知道妳求好和想要自立的心情，就是這樣強烈的責任心讓妳高中畢業後決定不升學，到台北的電子工廠做最基本的裝配工作，薪水拿給我念大學。也是這樣的情意讓妳接著學好美髮的技藝，回家鄉開美容院，賺錢幫忙償還第一年我自費來美國留學的借貸。這些犧牲奉獻，我們大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更心疼妳差點誤了自己婚姻。妳成家近二十年，幫夫家守著飲食小吃店，矻矻營營照顧，加上養兒育女，從沒放過自己一天假！前年我們回鄉省親，全部的人前一晚相約去二妹家享用豐盛餐飲，隔天一早天未亮去爬太武山，妳都說走不開。爬完太武山到金城妳的店裡，妳早早準備好自己做的蔥油餅和熱飲給大家飽餐。妳就是這樣很傳統的先顧到身邊每一位家人啊！ 有一次電話中我問妳，是不是弟媳罹癌的噩耗，讓妳擔憂到身體病倒了，妳回答是。就像二妹說的，老天知道妳一直沒有好好休息善待自己，這次事故就算是強迫妳，從現在起只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就好了！五年前我經歷了一次急性心肌梗塞，上天把我留下來，那時我就想我的生命從零歲算起，今後珍惜所有的一切，好好把握看每一次日出日落，傾聽家人們的每一通電話，跟大家一起過日子，因為很可能這些都是最後一次！ 我感謝上天沒有把我最愛的大妹帶走，讓我們有生之年一定會再聚一起細數過往，看著下一代成長。希望妳好好照顧身體，走得慢沒關係，我們都會在旁邊陪妳；說不出話來或者意思表達不全，不要緊，我們都不急，會耐心等妳。再不然，保持微笑過日子就好了啊！沒說出的心裡話，我們不都明白彼此了嗎？從妳小學五年級我國中一年級，父親過世後就開始了……

大學時代有在金門當兵的學長回到學校，總會順道帶幾盒金門貢糖回來在課堂裡發放請大家品嚐。當時吃到這小巧香酥的貢糖時驚為天人，細綿香酥的口感好精緻；飽郁的花生香氣在口腔裡綻出芳甜，化成口中不斷言說好好吃喔的讚嘆。但是小小數盒，課堂裡人數眾多，大家只能分享到一兩塊貢糖的份量，想多吃也沒有了。因為少，更顯珍貴，因為珍貴讓記憶特別深刻，金門貢糖的美味從口中化進心田，成為深印的典藏。 後來只要有人到金門遊玩，總盼著有人可帶幾包貢糖回來，眷愛的不是聽聞他人的旅遊點滴，只是貪享著是否有貢糖可吃。 每次有幸拿到別人餽贈的貢糖，總像如獲珍寶般地捨不得一次吃完，像松鼠藏食冬日食物般的囤積，有時刻意遺忘還有貢糖的儲存，當無意間發現還有剩餘一兩塊的貢糖，那驚喜的餘韻總要在心裡川流上好一會兒。 而我享用貢糖的常用方式就是沏上一杯茶的相配品茗，茶的清芳可淡化貢糖太過甜郁的濃重；茶香與花生香不同層次的口感在口中迴盪、共譜、交融的好滋味就是那麼恰當而美好，只能說茶是貢糖的最佳搭配夥伴了。 後來有機會到金門旅遊，貢糖的尋訪當然成了旅遊中的一項重點。 初到之日我們在市場裡逡巡遊走，名產店老闆們不斷吆喝來試吃喔的聲音起此比落，但這些零碼包裝的貢糖就是少了那麼點該有的鬆綿和花生香，都引不起我們的購買慾，只當成嘗試口味的零嘴。 後來在我們住的旅館附近的一家名產店，我們吃到了不錯口感的貢糖，在老闆娘提議可多買幾包合計裝箱運寄回台灣其實很方便，我們一下子就接受了建議一口氣買了十幾包還加了也很喜歡的麵線。但是在隨意遊逛的街市行旅中，我們又發現了好吃的天工貢糖，在門市裡試吃了幾種口味，還加上茶香的加成好滋味，馬上對之前購買的貢糖有了後悔之意，一樣的又買了好多包。 在採買時和其他客人閒聊起來，原來好多人都是各家都買了一些做比較，有人喜歡聖祖貢糖，有人告之一定要買小金門的竹葉貢糖，說有淡淡的竹葉香讓貢糖有了不一樣的芳氣。還有人跟我們說他最喜歡的是天王貢糖，其實也就是和天工貢糖系出同門的兄弟檔，在金門都一樣出名。 就是聽聞了這訊息，想要一嚐天王貢糖美味的渴望化做搜尋的腳程，儘管天氣炎熱讓我們汗水直流，也澆不息一定要找到這家美味貢糖的念頭。 穿越了幾條街巷，終於看到天王貢糖的簡潔招牌出現在眼前。 也許正值午睡的時光吧！門市裡採買的客人不多，我們反而有機會和老闆娘聊聊店史和貢糖好吃的一些堅持。這裡的貢糖吃起來口感特別香酥綿細，花生的香氣特別濃郁，老闆娘說他們對花生的品質有特別的高標堅持，花生的比例也高，所以成本就比一般店家來的昂貴些。 儘管價格稍比他家貴了少許，但這精醇濃重的花生香實在綿細好吃極了，是我最喜歡的口感，於是不管之前是否早就買了好多的貢糖，還是大刀闊斧的又搜括了好多包。 等到回台灣後，看了手提回來的再加上過了幾天後搭飛機寄過來的包裹數算一番，天吶，我竟買了三十多包各店家各口味的貢糖啊！超級驚人的。 當然，親朋好友都吃到了我帶回來的貢糖，我呢，則從暑假一直吃到中秋，而且還把最喜歡的天王貢糖壓箱到最後才吃。每每在深夜裡一口茶一口貢糖，在濃郁的花生香氣中腦海又會浮上在金門旅遊的點滴。 盛夏的金門，有我尋訪貢糖的綺麗足跡，美好的──。         

 「好棒啊，秦天快成為哲學家了！」不待秦天說完，柯明聲早已大聲喝采。   「那裡，那裡，獻醜了。」秦天拱拱手笑坐在他們對面。   「辛苦了，怎麼，前天到北京私會女兒，心裡好多了吧。」樓琪問楚天。   「也虧了天下父母心，大老遠跑去看女兒，真難得。」柯明聲笑道。   「算了，不談也罷…。來，水果、茶都準備好了，請自用。」秦天幫他們倒茶。   「謝了，我最喜歡吃水果，我也是帶水果來。」柯明聲客氣說著，並移過位置，坐在靠窗沙發上，正好與秦天成直角。   「好了，咱們邊吃邊談吧。」秦天從公文袋中拿出一張紅紙。   「麻煩你了，台中回來馬上趕來幫我孫子命名。」樓琪喝了一口茶。   「唷，等一下，你中堂這幅字換過了嗎？書香琴意…」眼尖的柯明聲站起來，並走到電視牆上仔細欣賞那副對聯，由於書體有點草，念不下去。

我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浪從高雄，十三號碼頭解放後 西子灣岬彎的白色燈塔知道 料羅灣的水道也知道  船已靠岸  不再搶灘的夕陽 緩緩看我走過時間的沙灘 餘暉照在我的臉上   我來的時候人已散去 不一樣的海岸、不一樣的港灣 而夕陽總是吵著想回到炮聲隆隆的故鄉 料羅灣的傍晚  你說你想看我再次走過歲月的沙灘

  ──讀陳長慶先生寫在《小辣椒》出版前一文的幾點感想   一、浯副的奇蹟 數月前，第一次踏上了澎湖的土地，就深刻的感受到了這個島嶼，讓人無法招架的烈日與令人不得不低頭的強風，迅即的又躲回了下榻的旅次。 在客廳裡，噸數頗大的廂形冷氣立在牆邊，送來陣陣冷風，不經意的看到角落裡報架上的幾份報紙角邊，正摺摺的被風攪動著；微微的發出聲響間，竟像是看到了不止一位的美麗女子，不小心被風翻起了裙腳一般，讓人忍不住的注目，就在心中吶喊了起來：了不起啊！小小的島嶼，約十萬的人口，竟然擁有兩份在地的報紙。 心喜的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股腦的全數取下，攤在膝前，一頁頁的翻開，隨之的，竟是一瓣瓣的心冷。兩份報紙，竟然沒有一家有副刊！我不信邪的又從尾翻至頭，重新看了一遍，沒有；就是沒有。 那樣的衝擊，就像走到了花店，竟看不到一朵鮮花似的。心中像失落了什麼，慢慢的放回報紙，跌坐回沙發，感受到吹來的冷氣一陣比一陣凜冽，讓人發顫。起身，出門，再度置身炎陽下，才猛然驚醒，不是每家報社，都應該有副刊；就如同不是有沙漠的地方，就會長出讓人驚豔的沙漠玫瑰。 不禁聯想，同樣是島嶼，位置更偏遠的金門，雖僅有一份報紙，卻有著一整版的副刊，終年不斷，日日不休的如一塊富饒的沃土，接收著本地與世界各處投寄來的奇花與異果；尤其在本島已絕跡的長篇小說連載，更像個奇蹟，一隻獨秀的生長在這個偏遠的沃野。 讓這個島嶼，在詩人白靈所說的「戰爭標本」，或地方政府大力推動的各種觀光、美食活動之外；閃著一種藹藹的光，散發著一種少有的芬多精。 二、我的觀光地圖 離開這座島嶼，已有20年的光景了。20年，當初出生的嬰兒，應早已成了年華雙十的美麗女子了；而自己，也由當年的壯年，邁入了髮蒼蒼的薄暮之年。 昔時的記憶，或有模糊；然而關切，卻始終在心。我在各種資訊上閱讀著昔時的戰地轉為觀光勝地的種種的變化與改變。金沙、金湖，在東北方，金城、金寧在西南邊；烈嶼是隔著一個水道的另一個島。當然，還有更偏遠的烏丘。 如果喜歡寧靜，閩南的傳統建築，或含養著異國風味的房舍，是住家，更是推開門扉後，一頁頁歷史的篇章。牌坊、古墓與古跡，像踩在腳下的青石石板，三步就跨過了百年，五步就邁進了明清；偶爾，也會在平整的路面下走過昔時落彈又被夯平的砲彈彈坑。 如果喜歡熱鬧，就有地方政府幾乎每月都有推出各俱特色的活動舞台。路跑、海泳、天燈，花蛤季、藝術節，迎城隍、博狀元…；把島嶼終年都點綴的如一棵閃著許多五彩燈光的聖誕樹。 然而，這些都不是我重要的選項。我的觀光地圖，不在任何的官方資料，或是私人的部落格裡。我會去拜訪寫小說的陳長慶先生，去看看吳鈞堯幼時居住的昔果山，去探望一下專長報導文學的楊樹清先生及更多我無法一一寫下名字的作家與詩人；或許，也想去逛一逛地方文壇重鎮的浯副。 他們除了是心靈上的美饌，更好像是跨入一座座的殿堂，立即的可以感受到一股神奇力量；如去參觀莎士比亞的故居，或走進梁實秋的雅舍，就彷彿可以看到了他們寫作的努力背影，與在陰影中深厚的含養，最重要的是，在其中就得到了一種加持似的力量。這些，就是我必遊的觀光地圖，私房景點。 三、最後的服役 對持或交戰的兩軍，勝負輸贏拉扯中，受害最烈的永遠是戰場上無辜的土地與人民；不記得是誰說過如此深刻，如此真切，也如此不受重視的話了。 轟隆的砲彈落下，傷亡的是軍士，那是死守陣地，那是為國捐軀。如果是平民百姓呢？那就是為流彈所傷，是活該倒楣，是時運不繼。我們所有的國觴，祭祀的永遠是有兵籍的將官與軍士；而百姓平民，總如草芥與塵土，在各樣的戰事裡消失了一般。就如現今的敘利亞內戰，受害最深的不是持有槍砲的政府軍與反抗軍，而是10萬餘平民的死亡，4百餘萬人的流離失所，與2百餘萬人的往四處鄰國的逃亡；而且這樣的人數繼續的增加著。 因此，讀著陳長慶先生以在地人感受，近觀又直擊以近乎5千字的文字書寫，寸陰是競─寫在《小辣椒》出版之前一文中，看到「長達三十餘年的戰地政務實驗，是島民畢生難忘的記憶，也是內心永遠的疼痛。單行法剝奪他們的權利，自由離他們很遠，任由當權者為所欲為，予取予求。善良的鄉親在欲哭無淚的情境下，只好乖乖地做一個順民。」就不足為奇了。 反複讀著這段類似控訴的文字，心中竟有些羞赧，覺得自己竟然也是在那三十餘年的戰地政務中的「當權者」之一；幸運的是，自己與絕大多數的「當權者」並沒有為所欲為，予取予求。 在此，必須插一段軍中的輪調制度。一般說來，輪調制度是機密不透明卻又自稱公正的制度；但其中就像所有的規定一樣，有著無法言說的潛規則。 其一為交換條件說，欲摘取高處的果實，就只有往偏遠的地方攀爬。在本島佔缺陞官不易，但外島有高職等的缺額，只要首肯，就可立即調職，離台上任。 其二為貶斥說，如同古時的流放邊陲，得罪上官、遭受流言，在不好辦又不能不辦的情況下，一紙命令，下放外島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說來幸運也是不幸，在個人13年的軍旅生涯中，近乎一半的歲月，三度調派外島，馬祖、東引與金門，親嘗了在所謂公正輪調制度下的種種滋味。 尤其最後一段的金門服役，將近700個汙濁的坑道生活，恍似是段窒痼的牢籠，流放的心酸與淒冷，像個沒有在臉上刺字的黥刑。我面壁，羨慕的望著四處竄走卻自由的老鼠；安靜的一面讀書，一面望著四周同仁的活動；常常就覺得那是經過抽光了空氣的透明罐頭，像個櫥窗似的，看著人們扭曲或是失氧的蒼白五官，在裡面如蟲般的蠕動掙扎，與時時想著能夠離開的一天。 偶爾，也有曾是熟悉的同事，當了「當權者」就如「忘了我是誰」一樣，幾乎夜夜宴飲不斷，醺紅的雙頰，踩著微醉的搖擺步伐，讓人冷眼望著，一個前線、一個戰地，怎會有如此連綿的酬宴，怎會有如此隱秘不宣的「場所」，怎會有來了戰地就變了一個人；但卻始終知道，那是個我不想瞭解與進入的世界，因我必將捨去，離開！ 四、結語 戰地與軍職，本就是特殊奇異的地區與團體，像是經過特別壓縮與改造過的密閉空間與人群。偏離了正常社會的原有體制倫理與規範，裸體的不論是醜陋是美麗，或是高貴與低賤，卻都是真實的人性表現。 在我的經驗中，每個外島、每個戰地，都有所謂「小辣椒」的人物出現。 紅豔豔的有幾分姿色，年輕的驅體散發著費落蒙的氣味；如一盞在夜晚的燈火，吸引著如飛蛾般的戰地將士；也像是一朵開在「母豬也賽貂蟬」戰地的鮮花，吸引著眾多蜜蜂嗡嗡的圍繞。卻沒有什麼對錯，生命總是往上成長，生活總是要往上提昇；那是生態的法則與求生的自然本能。 雌性總會尋找最強有力的雄性，而雄性不也同樣的尋找年輕、貌美的雌性，以保障自己的後代基因，或強壯或美麗的易於生存。君不見，在陽盛陰衰的團體合照中，女性總在圍繞在男性的主角身旁，而愈美麗的似乎就與主角的距離愈近。我常常看著日後我在航空公司服務了20餘年的諸多團體合照照片，這樣的情景，在沒有刻意安排下卻每每出現；似乎說明了「小辣椒」離開了戰地，仍在各行各業間普遍存在，只是沒有了「小辣椒」這個稱謂，也沒有在戰地才有的嗆辣味了。

  臉書無遠弗屆，它串起了整個地球村的網絡，在視力如霧裡看花的年紀，雖然沒把臉書當成生活必需，不為它沈迷成痴，但每天上網瞧瞧究竟，卻是不能少的。很多人把它當成了分享的平台，也不少人把它當成了情緒發洩的窗口，更有人把它當成了資訊獲得的來源，我應該是屬於後者。它的資訊比之報紙報導、電視播報更為務實，更貼近自己的生活需求，所以在瀏覽之餘，總不忘給分享者按個讚，說句美言。 臉書更神奇的威力，它讓久別不見的親友重新出現在眼前，它拉起了聯絡感情的蛛網。大學畢業後未再見面的同學，透過臉書找到了唯一住在離島的我。我永遠忘不了，我們在松山機場重逢，激動的互相擁抱，流露在她臉上的那份驚喜，恍如隔世般的淒美迷離故事，就發生在我們身上。透過臉書，我也尋到了兒時同伴的妹妹，再經過她妹妹的網絡，找到了兒時一起上學、遊玩，情同姐妹的玩伴M。 兒時的珠山是個人口鼎盛，每棟房屋皆有住人的村莊，有的同一屋簷下，甚至住了兩戶人家。其盛況雖未若《顯影月刊》所撰述的：「人口約三千人，自創學校、自辦運動會，對門同生子」的繁華景象，但空屋是極少的。五十幾年代的小學，一班三、四十人，學生人數算是極少的，我們班同學三十幾人，珠山村的就佔了十二人，約三分之一。每天上學約十五分鐘的路程，M與我一路相偕相伴，甚至上了國中，五、六公里的腳踏車路程，也是同進同出，不離須臾。近十年的求學同伴感情，成了人生最難抹滅忘記的回憶。 高中時，M舉家搬至臺灣，從此各奔西東，舞台上演出的各換了角，一場接一場的人生大戲，直到臉書出現，才把失落的過去，重新追索補綴回來，再續兒時前緣。 M家就住在咱們家對面，兩家相隔約十多公尺，中間是一塊凹凸不平、塵土飛揚的泥土空地，門口都有一座體積龐大的防空洞守護著，不約而同的，防空洞上都種了番石榴，枝椏參差不齊的番石榴，終年濃綠成蔭。夏天成熟的番石榴，讓空氣中飄浮著一股甜香，滿足了物質飢渴的童年時光。一顆顆小小的土番石榴，是夏天最好的解饞零嘴，說實在的，也是那時唯一唾手可得，不必花錢的零食。 M家白天做麵條、麵線，約三、四見方的小客廳，一台巨大長型的?麵機器，就佔了客廳的一大半。M父親常是粉頭粉臉，滿手麵粉的在機器旁，輔助拉著麵糰，把它壓成一捆卷一捆卷的麵皮，一遍又一遍，總要壓上好幾遍才罷休。換成割成條的齒輪後，送入麵皮，手持小竹棍接麵條，最後再拎掛在房空洞旁的曬麵架上。傍晚時分，收好曬乾的麵條入屋，在木板上切成段，外用報紙包紮，一包一包稱好斤兩，置放架上待售。 麵線則八字摺曲成餅狀，放在竹篩上曬乾。如今在金城街上，仍可見幾家手工製麵店，與兒時的製麵過程好像沒多大的改變。M家除了製麵外，也炸油條出賣。客廳左前方的小土，除了料理三餐外，清早更見油煙四竄，上油鍋強強滾，一個黑不隆冬的濾油鐵網，長年累月被油薰得烏黑發亮，大大的網洞裡，總是架滿一根根豎直的油條，一條條香噴噴的，也油膩膩的閃著油光。沒有瓦斯的年代，前堆滿雜亂的柴火，與川流不息的顧客，讓這個窄小的空間，更顯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清早的M家是忙碌的，也是雜亂的，買油條是必須搶時爭鮮的，沒有帶三把火的人，入口的油條，就是少了一股熱與Q勁。不像買麵條、麵線，那是慢悠悠的慢郎中可做的事，白天的M家就是屬於貓睏，日曬屋頂的清閒樣，偶爾才聽見一聲「買麵啦！」劃破那清閒寂靜的時空。 M在家是老大，下有弟妹四人，她的課業雖不頂靈光，但做起家事與照顧弟妹，十足是一副小大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M的媽媽為阿兵哥洗起了衣褲，又厚又重又臭的軍服，要用刷子使勁的刷啊刷，M總是跟著媽媽，在村內井邊，甚至到村外的渠塘刷洗軍服，在哈氣成煙、雙手僵凍的冬天也不例外。一次，我隨著她們去，拉起那吸滿水的厚重軍服，就費盡我的全力，讓我伸不直腰。接下來的刷洗工作，我使盡吸奶的力，也刷不淨一件軍服，還是M的媽媽幫我收了尾。看著身旁個兒與我差不多，身材瘦小羸弱的M，軍服一件一件的在她手中刷洗完成，我的嘴巴不覺脫口而出：「好樣兒！」 如今，我們皆已兒女成群，人雖在天涯各西東，但兒時的種種，將成為我們今後續緣的最佳肥料。相信未來，在我們共同的舞台上，將寫出人生更絢爛的詩篇，演出更精彩的戲碼。

  七、思子   天籟般的美聲音符，悠遊迴旋在室內每一處空間，滲入每一寸肌膚，秦天邊隨聲而和，邊重讀孩子的來信，一陣欣慰，彷彿置身於東正教那肅穆而感動的時空中，直到管理員通知柯明聲夫婦到時，秦天才回過神來。   「嗯，蘭花、音樂！花香妙音，滿室清雅，我最喜歡來你這裡煮酒論天下，這是什麼音樂？好舒服啊。」柯明聲、樓琪夫婦，這位多年的朋友一進屋就笑容滿面問道。   「俄羅斯佛羅內斯合唱團的世界名曲，在奇美買的。」   「好像是教會音樂？」樓琪邊換拖鞋邊問。   「也不盡然。佛羅內斯合唱團成立於1999年，係精選約40位東正教堂的歌唱家組成的。出名的『Melodia』合唱CD，就是出自佛羅內斯合唱團。所以聽起來很舒服，有如置身於教堂唱詩班中。」   「世界名曲果然與KTV的音樂不一樣。」樓琪應道，並坐在沙發上。   「妳這個土八路，怎會一樣呢？KTV那種水準，怎能與世界名曲相比呢？妳看看『歌劇魅影』，自改編成百老匯音樂劇後，都快三十年了，至今仍在持續演出，KTV那種歌，能嗎？」柯明聲笑嗆著老婆，坐在樓琪旁，並把帶來水果放在茶几上。   「德國哲學家尼采說過『如果沒有音樂，生活就是一個錯誤。』音樂是最能震撼人心的心靈藝術，在不經意的瞬間，觸動您我心中的某一根弦，就像水面上忽起一圈漣漪，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表達心中所感、所悟：作曲家們把感悟化成音符；演奏家用手把旋律敲進時光長廊；歌唱者則讓歌聲傳遞這美麗的音符；聽眾則用它們來淨化內心的情感世界…」

今年，欣逢金鼎國小建校一百週年，說真的，任何大小事逢百就屬難得，更何況是母校建校一百週年，更是令人雀躍，可喜可賀！母校歷經一百年悠久的歷史，期間幾經變革、更名，以至於確立了今天的校名──金鼎國民小學。母校除了歷史悠久之外，更在教育崗位上盡心盡力作育英才，培育不少傑出校友，為國家造就了棟樑之材，創下不朽的勳業。值此百週年慶，翁炳賜老師、翁國防老師靈思妙想，發起了「把校友找回來」的活動，希望藉著百年校慶活動，建立一個校友聯絡網，讓校友們有一個交流的平台。在當今網路活絡而人心日漸疏離的世代裡，「把校友找回來」真是一件特別具有意義的事。 要找回畢業多年的老校友，實在是一件浩大的工程，畢業多年，人事已非，這四、五十年來，既歷經戰爭，又遇新舊時代急遽變遷，浮沈人海，人生旅途關卡重重、變數種種，校友早已四分五散了，如何將他們一一找回來？但，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相信只要有一份心在，就不怕做不成。於是國防老師積極、心細的挑選出各級（班、屆）聯絡人，某幾級之間再規劃出一位總聯絡人來。如此分工、層層負責之下，就大大地減輕了尋覓上的難度。 我有幸承蒙國防老師的抬愛，擔任55級校友聯絡人，深感任務的艱鉅與責任的重大。當我翻閱名冊時，哇賽！有些人早已不復記憶，看他們的名字，感覺十分陌生，怎麼一點印象都沒了？畢竟大家都已失聯幾達四、五十年之久，再優質的記憶力也抵擋不了歲月無聲無息的侵蝕，以至於退化、衰敗、殆盡，況且有些從小學畢業之後就不再有聯繫，不曾再相見了，就像從記憶卡中消失一般，沒了蹤影。但受人重託，就該竭盡心力，儘速達成任務，才能不枉所託，於是急性子的我，馬上一刻不停的動將起來，尋尋復覓覓……。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有一定的慣性與族群效應，誰跟誰是死黨、誰跟誰總是膩在一塊兒、誰跟誰又是「死忠」兼「換帖」、誰是誰的兄姊、誰是誰的左鄰右舍……，而這些關係人在在皆能提供些許尋覓同學的線索。我就是掌握這樣的因素，從此處著手，先由同學的家人、親戚，甚或是前後屆校友詢問起，一鼓作氣的找出大半同學的聯絡電話及e-mail，讓我沾沾自喜於這還算不錯的效率。但，人在江湖俗事特別多，說真的，我的外務也是一籮筐，說什麼是安仁診所志工，我看啊，外務可多於志工的份量呢。尋覓55級校友不多久，我即因外務而暫時停歇尋找的進度，直到國防老師再次mail催促補齊校友資料，才警覺到延誤進度了，趕緊快馬加鞭，一一電話同學，請他們提供可資聯絡失聯同儕的訊息。就這樣再次與失聯同儕的親戚好友密切聯繫、追蹤。經過一番努力，聯絡55級校友的工作終於大致完成，畢竟金門還是個小地方啊！ 其實55級同學不過40名罷了，其中包括我在內，共18名駐守家鄉，生於斯、長於斯、一輩子奉獻於斯；有兩位神秘嘉賓至今尚處於「尋覓不得、聯絡不上」的狀態中，惟盼大家告訴大家，相信必有善心人士提供線索，或許神秘嘉賓看到尋人啟事會趕緊現身，自動向校友會報到呢。令人遺憾的是，有三位同學已往生，唉！此刻正值壯年，卻急著功成身退，徒留給同學們無比的訝異與萬分的惋惜！同學中有兩位遠飛他國，一位在美國擔任台塑美國總公司電腦工程師要職；另一位則在巴基斯坦高就。其餘的同學則遍布在台灣寶島各地，讓人不得不佩服四海之內都有金門人的芳蹤啊！ 在這尋覓的過程中，每當取得聯絡電話之後，我總是盡可能的先撥打電話聯絡看看，免得到時候徒留個空號或查無此人就白費尋覓功夫了。雖然有些是「拒絕往來戶」，電話總是無人接聽，但大多都屬於熱情一族，讓我從聯絡當中感受到歡愉無數，恰似帶來人生旅程中另一場次的驚艷。說真格的，與睽違多年的老同學話家常是件蠻開心的事，一通電話好似道盡了離別後四、五十年的人生過往，藉著電話的聯絡也好似重溫了兒時舊夢一般，往事歷歷，一一浮現腦海，讓人無比傷懷於人生歲月之快速，真是日月如梭、光陰似箭啊！轉眼之間，大家都已髮蒼蒼、視茫茫，再不把握寸寸光陰，辦個同學會、校友會，讓大家相聚話當年，怕要時不我與，空留遺憾了！ 如今，有些同學早已兒孫滿堂、含飴弄孫樂逍遙，有些還在職場上衝鋒陷陣、依舊年輕有為；有些則將自己閉鎖在自己的天地間、聊天室裡，當個名副其實的宅男（女），拒絕與外界聯絡，國小同學早已被他忘得差不多了，因此我這不期而來的不速之客算是擾了他的清夢了，真是罪過啊！當然，也有些人擺明他寧願獨來獨往過一生，過去就讓它過去，絲毫不留下遺憾與惋惜，也許他們的人生觀是：把握當下，剎那便是永恆！過去就無須再去多加依戀、緬懷！我還真是服了這樣的人啊！不管怎樣，人生到頭來是一場空，「歡喜就好」，因此無法強求每個人都和我們一樣的共識啊！聯絡過程中，雖然有甘有苦，有歡愉、有感傷，但我還是欣慰於修補了這張別具意義的聯絡網。 當然，最高興的是大家都沒把我遺忘，有一位同學竟然回憶著說，當年的我是班上的班花、校花，聽得我狂笑不已，我怎麼可能是校花？真讓人羞澀連連，笑掉大牙啊！這封號可不能胡亂加上去的呀，否則就形同變相的諷刺，再說，當年校園裡天真無邪、純真有加，一個個傻不溜丟的，哪懂得什麼校花、校草的？似也不曾聽聞過有如此的論調與封號，我想：事隔多年，他老兄有點恍神了，就當作是茶餘飯後的頂級笑話吧！抱歉的是我竟因他的名字像女生名字而誤以為他是女生，還冒失的說：「你太太的手機怎麼由你來接聽？」後來和同學聊起，就覺得更加抱歉了，因為聊過之後方知他太太似已往生，還好他沒因此而有絲毫不悅或怪罪，所謂「不知者無罪」，但心中依然難辭其咎，真是抱歉之至啊！ 他倒是位懷舊、念舊之人，之後又循著手機撥來電話，當我們聊到某位女同學時，他特別興奮，竟有感而發的回味當年，說他們曾經是坐在同一張課桌椅的，（當年小學課桌椅都是雙人桌椅，男女生大多是坐在一塊兒的）在兩小無猜的純真心靈裡，她成了他心中仰慕、渴望的初戀情人。我想：當年的他一定不敢、也不曾對她表白過，而此時此刻，憶及當年，那深深存在腦海深處的女孩影像再次湧現，當年他這一份純情只能留存心底成追憶，直到多年後的今天，我有幸分享了他心中的秘辛，更讓我十分訝異於他哪來的勇氣，勇於說出當年的初戀史，聽得我又是大笑不已、特別開心。再次深入一想，這是哪門子的「初戀情人」啊？不過是「心中的偶像」罷了，如此說還貼切些呢。 又有一位屬「多產」之家，兒女眾多，七女二男，實在叫人佩服！老天真是厚愛她，重點是她的兒女、媳婦、女婿個個都很優秀，都有傲人的學歷和一份理想的工作，想當年她肯定是陷在培育兒女的泥淖中，所幸她擁有好性情，得以含辛茹苦、耐心的栽培這一個個接踵而至的幸運兒，這一身的重擔可不輕啊！如今可說是苦盡甘來、開花散葉，羨煞多少人！雖然現今已不再講求「多子多孫多福氣」，但我從她爽朗的笑聲、滿足的語調、快樂的言談中，我深信此刻的她依舊是「多子多孫多福氣」的最佳寫照！ 唯一深感遺憾的是，撥打過程中竟有一位同學把我給遺忘了，而這一位同學還是我自認為跟她十分熟稔的，擁有從國小至國中九年的同窗情誼呢，而且她周遭的家人、姊妹淘可都是我熟悉不過的，先前朋友提供的電話就是她妹妹家的電話，她妹妹一接電話，一聽、一詢問之下便知是我，怎奈她竟對我如此陌生、不復記憶，讓我徒留「一廂情願」之嘆！事後想想，想必這都是因我「改名字」惹的禍吧，所以，我試著將我從前的名字一一搬出來幫助她作回想，恢復昔日記憶，孰料依舊枉然，這下看來，我是該好好檢討一番了！ 不過，大部分同學在接獲我的來電當下，都非常熱絡，也都訝異於我是如何取得他們電話的，當然我都得誠實告知，否則還以為是透過徵信社取得的呢，那就太可怕了！說真的，要找齊全班同學實在不容易，有些聯絡過程還真如大海撈針呢！同學的心願在我一一的統整、歸納下，就是：大家都渴望辦個同學會，以了多年宿願。大家無不希望校慶（11月12日）當天，同學們一起回母校出席校慶活動，想當年，在我們小學期間哪有舉行什麼校慶，從來也不知校慶是哪天？如今百年校慶大典，大夥兒不如快快樂樂返校同慶賀，並趁便以校慶日來召開同學會，這不啻是同學會的最佳時間點。數十年不見，大家都迫切渴望重溫兒時舊夢，期盼藉著每個人的努力回想，拿出珍藏在腦海裡的往事圖像，來一一拼回那張褪色的兒時情景圖─55級校友回憶錄，那鐵定是老年回味的珍品。 時間會讓一切消失，會讓一切遺忘、淡忘，唯有常聯繫方能喚醒消失的記憶，說真的，這一段消失了將近五十年的童年往事，勢必該藉著百年校慶將之一一喚醒，讓人生旅程的每個階段、每個過程，都能擁有完整又美好的回味，想想人生還有幾個五十年可資回首？能不珍惜？

  {1}老舊黃昏     一盞千年失眠的燈 有心跳。有遺址 來回的人呀 誰敢逾越今晚的鋒利 明天將是明天的灰燼   {2}夢在窗外 像病的繁衍 晚燈風景 我只想脆弱。浮沉 像水一樣靜的美麗前世   {3}十四劃的書寫 問路。老淚回答 五十年前的頭顱位置   {4}備妥寂寞和姿勢 包藏想像的戀人 七公克的愛的負載 原是一樁和道德有關的病   {5}十二月了。雪敲得鏗鏘 誰擎起狼煙的火 這麼陡的人生 您行囊始終缺少故鄉   {6}沉默是自己和自己的語言 像假借裡的暗喻 沒有聲音。註解 只是日子途徑的刻痕   {7}粉紅是好的 一個女子走過的姿色是好的 像新鑄的愛情。像花束 像遺忘。像潤髮後的泡沫 像我們私密的勃起 像虛構的暖化 像解碼。再生而失去   {8}時光墜入。無聲的減法 世界愈來愈輕 恰是我一首詩的收妥和恍神   {9}時間是密室裡的有機體 我是我的標本 填滿黑暗。傷亡和離開   {10}鐘聲擴張的版圖 羊水角落。潮汐傾斜 靜和動。世界不斷的生死 分針與秒針紛紛淪陷 像黑洞。喃喃的遺忘   {11}在雨季繁殖的藻類 趨光成一尾圖騰 朝生暮死。太初秘密 像一則招魂的每日頭版新聞   {12}白天和夜晚只隔一條天地線 薄霧般的深淵 摸不到裂縫和痛 只有不斷堆積的步伐 把日子敲破。索取和還原   {13}回憶在層層抽屜發酵 黑膠唱片以及彈弓射鳥 時光躺著笑 像舊夢。呼吸。傾訴 像空鏡划舟。生即滅   {14}黑暗裡偷渡的光 像火啄破洞口 我看見一則庶民消息   {15}手掌阡陌紛歧的路標 走走停停。都是時間的干涉 現在已經不是現在   {16}把愛拓寬四十九公尺 您以高姿態佔有 並且預言。時速裡將有盛世和果醬 像荷爾蒙划出路面 濕滑了整個春天   {17}字行間夾雜大量速度 節奏緩急隨著滑鼠吆喝聲趕路 我優雅的感官成了點狀的亡者 您在一程又一程的視窗界外 流浪。閃光而走失 像鍵盤動盪下墜落身軀   {18}小日子裡的一記想念 剩極簡的吻。毛髮。屑 以及後退眼神 以及不斷漲潮的胸口 在落葉繽紛的聊天室 愛。嘶鳴如季節   {19}自己和自己旅行 譬如。在股溝峰頂可以目視浩瀚草原 譬如。可以著陸在斜坡腹丘欣賞浪花海沫 我說。身體是最美麗的風景   {20}一個人。嗶嗶剝剝的進化 像黑夜鏡面的信仰。閱讀 一字一宇釘在耶蘇身上   {21}我在一本書的旅途中 死亡許多次   {22}故鄉的形狀 長的很像赫塞 一些些的荒寂 一些些的渴望 一些些的逃離 一些些的滲透   {23}童年心跳 一路上和歲月搭訕 五十年前的我在那裡 無聲的回答 窄窄乳名。沉默像不景氣的乞討者   {24}咖啡館的容量剛好塞滿一個人的孤獨 放縱和揮霍都被允許的消費 其餘的。窮和革命份子不加價 {25}雪中取暖。邊境歷史哭聲 亡者。沒有祖國的孩子們 生存主權從搖籃序曲途中離開 每分每秒。無聲目測 我們看見被拆開的拋物線 光與魔掌。爆裂。蔓延 沒有終點。只有遠方

 「開玩笑，姐要來，能不好好準備嗎？」秦天回頭笑著。   「你這個老人囡啊，慕容蓁怎不一道來呢？晚上能一道吃飯嗎？」姐問秦天。   「她要上班，晚上吃飯可以；不過她女兒不行，要參加她姑媽婚禮。」   「她姑媽…」阿雲有點不懂。   「慕容蓁前夫的妹妹。」姐夫幫秦天回應。   「還有來往啊？她前夫不是外遇，現在大陸又娶了嗎？怎還允許女兒跟這家子來往？」阿雲有點納悶。    「夫妻不成情義在，再怎麼說也是孩子姑媽。誰像美娘那樣，強占孩子又反誣別人，更無理阻止父子、父女親情，真不知書怎麼讀的！」姐夫有點不平。   「強占孩子！…」秦天記著大姐夫之前也為此悻悻然。   「你跟你朋友是後天要到關仔嶺吧？那你就不用陪我們了，我們是自己人，不要影響到你的計畫…」姐突然想起秦天的關仔嶺行。   此時車已下大樹交流道，秦天右轉省道21號道：「是大後天到關仔嶺，不影響的。哦，佛陀紀念館就在前面…」此時多年來的陰影又湧現心頭：只要一出遊，秦天就想起孩子；亟欲連絡又黯然而止…   

  孤豪 時光，喚起，妳你成長，而，成長，促使，妳我，告別童年，在，生命的長空裡，我，從不，後悔妳的酷。過去的時光，我，不想回憶太多，只因，妳，甜美的笑容，令我，魂不守舍。未來的星辰裡，我，不敢幻想太多，只因，妳你，似斷線的風箏，早已，飄零紅塵多年，早已，追尋不到，彼此的方位。或許，只因，過往的我，曾是，一世的雄豪，如今，卻是，萬世的孤豪。   曾經 深藏牆角的夜來香，在，這，冷冷冬夜裡，散發一縷縷清香，寂寥的我，推開窗扉，拾起，記憶落葉，內心，莫名愁緒縈繞，只因，妳，託，白雲寄來之卡片，在，這，冷冷的風絮裡，卻是，寂寥的我，身處都市叢林，孤獨度過，這一季冬天之依偎。只因，那年，妳你，曾經，青春悸動，只因，那年，妳你，曾經，青澀之戀，只因，那年，孤傲的我，為何，不對愛笑的妳，說出，埋藏，心裡深處的那個字。   浪跡天涯 期待，許久之冬天，終於，悄悄來臨，卻，又於，妳你歡樂聚首方間，送走，溫馨和煦的春天，在，幾多，離愁傷感，在，幾重，巷弄迴路未踏，在，幾許，老友未訪，在，執著地愛，填膺之際，癡傻的我，卻也，再次，踏上浪跡天涯之旅。

  夜深人靜時，或是獨處時，總是會思考自己的人生、想像未來、回想過去、尤其假想著自己下一步棋走向何方時，那些結果或可能出現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樣的呢？如果，我的未來是成立了公益協會，從事了關懷社會的活動，那麼，在我幾歲的時候將會完成呢？那我人生精華階段時，我是全心全意奉獻在這上嗎？又幻想著，如果我是空姐，那麼是否過著璀璨的飛行生活？如果是飛機師，那掌握方向的刺激快感是否完美呢？ 如果我有一筆非常大數目的錢，會是怎麼分配它、使用它呢？若我是一位非常富有的大企業家，是否我願意付出我的財富給需要幫助的人呢？還是，我是個只貪圖利益的老闆呢？許多的如果，想像的如果，經常是充滿腦海裡。「不切實際」，確實在多數人眼裡看來是相當不切實際的，但也無法就此斷定這樣的作為，我想，那只是自己對於未來目標的一種「善意假想」吧，若能從中思考出結果，令自己有了動力去實現那些「想像」時，也是值得的吧。 多數人或許也是這樣的。其實也並非完全不滿於現今，然而當自己天天遇到各種狀況時，就會開始神遊，想著想著，想像出無限種可能。而「想像」又分成了幾種方式：一種是實際且具有幫助的做法：「如果我是他，這樣的情況我自己會怎麼處理呢？」儘管「不在其位，不謀其職。」各自的難處或益處是並不是旁人能夠完全理解，可貴的是能夠站在對方立場思考，假想著自己若是對方，那些狀況和那些當下，自己的想法會是什麼樣的呢？如此一來，即便當下有多不解或是驚訝、錯愕、甚至是憤怒時，也許便能一解疑惑、化開憂愁，以同理心的角度彼此互相體諒和相處。畢竟現代人能有這般胸襟已經太少了，經常是直接且不明究理一味的攻擊或抱怨，我想，那便是拖垮自己心裡支撐的力量、蒙蔽了自己開闊的心眼。於是，該是時時提醒自己，凡事先放下預設立場、以偏概全、非黑即白的直接認定，讓自己停下心、靜靜耳根，先是接受他人的言詞，再去分析理解內容，進而擷取自己同意的部分，至於無法認同的部分，便消化後放於腦後，也許未來某日這些封藏在腦後的「反對」，也會變成「贊成」。凡事皆以一種冷靜沉著的心態面對，也能減少暴戾之氣、增加個人內涵素養吧？ 「想像」的另外一種，便是較為虛幻的「假想」。也許有些不切實際的成分在，但我認為那是幫助自己釐清思緒的一種方式，所以，擅長想像也喜歡假想的人，不要擔心，那是自己的一種想像力，難能可貴、擁有夢想的一種方向。我們面對的選擇太多了，又或者是面對太多「未知」了，拿不定主意時，又或者是對未來想法空白時（相反的則是對未來太多豐富想像時），可以讓自己 一 一 地思考，將那些假想逐一地在腦海裡編織故事，完完整整地思考每一步驟，哪樣子的方式是自己最想要的、最喜歡的，或許，在這樣的腦力激盪下，便能為自己開出一條路，打開一扇窗，進而做出實際的行動，完成在心裡演練過的「想像」。 對於未來總是有些恐慌，或許是因為我們對未來實在無法隨心掌握，無法這樣靠譜照著劇本走，那是段充滿無限未知數的時光。因此，慌張了，失去方向了，怠惰了，渾噩了。迷失自我的過程太可怕，任何想像都憑空消失了一樣，任何促使自己前進的動力全不見了，還假想什麼呢？那就隨自己放空吧，絕對要相信，這樣的情緒來了，它便會過去，過去了，像水面一樣，仍是倒影著千秋萬物、倒映著晴空萬里的宇宙，日子又會是一片晴朗，只是這片晴朗已不再是過去的風景，將會是更加美好漂亮的景色。於是，繼續著自己隨心的假想，在心裡頭、腦海裡規劃著一張接著一張的藍圖，多好呢？ 過去，在意著人人皆有動力和執行力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版圖，而自己卻是只會想像，一切都是存在腦中的白日夢，並未行動，而成了說說而已的說謊家，因此沮喪著、也強逼著自己不該如此。卻在多個歲月之後發現，那樣子的腦筋，才是最寶貴的。有了想像，有了藍圖，便能在時機到來時付出行動。「能夠夢想，是人生最美好的一件事。」假想？幻想？有什麼特別大不了的嗎？   就像夢一樣，就像虛幻的一樣，經歷過的都存成了片刻記憶放在腦海裡，正在發生的也將在一分一秒之間化作虛幻的回憶，這樣想著，原本害怕、畏懼、裹足不前的恐懼是否就能煙消雲散呢？告訴自己：「就走吧！就去吧！都像夢一樣，過了時間就是虛的了，有什麼好怕的呢。」假想的樣子，畫面存在腦海裡，實際上做過的也依然是停留在腦中的畫面片刻，時間不停地走、空間也變換無息，但求一顆年輕且充滿夢想的心、並化作動力而前進、實現想像，那一生，便是無憾了吧。盡情作夢、勇敢行動，「人生」，不就是該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