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月到中秋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是啊!人總是因為感情上的各種牽絆而顯得有情許多。在我的生活故事中因為多了遠在他鄉的親人而更增不凡,而「他們」來自遠在新馬一帶的舅舅、阿姨們。 久久來一次大團圓,與我有關的是八十一年銘傳畢業時的第一次會面,那時我確信了我媽媽有一群在遠方的弟妹,除了大舅外,全部都是出生在馬來西亞;九十一年我再次踏上那片土地,事隔十年,好多人事已不同,我們是長大了,而長輩也年老了,尤其是外婆更是明顯;九十七年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轉折點,我依舊和媽媽「回娘家」,這回身邊多了「先生」。 自從媽媽偶然開啟了這個「聯結」(其實更早外公過世的消息也是透過信件輾轉幾個月到金門的),陸陸續續,大舅、二舅等人「回」到金門,阿姨、舅媽等人接著也來到,在外婆過世前,大哥、大姐也陪著媽媽再去續緣,你來我往,有些是生平第一次,有些則是一而再、再而三,人都是這樣,因為有了「交集」而更顯親密、劃不開,我喜歡將這種關係歸功於媽媽那雙握住「風箏」的手。 不得不信有些事其實是冥冥中自有安排,那天我才問媽媽「要不要打通電話到新加坡給小阿姨?」之前是她主動要打,可是怎麼試都不通,又加上農曆七月,所以才決定延到八月再打,而這其間,我透過「msn」向馬來西亞的表妹要到了電話號碼,沒想到當晚媽的回答是「再過幾天,現在心中亂糟糟的。」就寢前電話響了,卻是「馬來西亞」的二舅打來的,了解了用意之後趕緊把電話移給媽媽,原來是他們數人打算利用這回的假期來金門,突如其來的消息實在出人意外,但其實之前表妹就透露出「她爸爸」等人要來的消息,只是時間未定。某回到高中同學家,赫然發現她家有我表哥的照片,也從此拉近了我倆的距離,我大舅媽是她二阿姨,但這回我電話告知她舅媽的事情時,但見她沒什麼回應,還在納悶之際,隔天從金門日報上見到她們家登出的「訃文」,她爸爸的消息,不得不信生命的巧遇,多年後沒想到趕上了送妹婿最後一程。 又一通電話響,四舅從新加坡打來的,他們想在台灣停留一天,隔天再到金門,再晚點,大舅媽打來,說是「台灣」她大姐那裡怎麼都打不通,對於電話,我一直以來都只會簡單的,打這等國際電話,也是人家寫好給我,我照著按號碼的,所以我實在是幫不上忙。星期四我下班後打了通電話給大姐,問這一群「南洋客」目前的下落,果真沒問錯人,姐說他們都已經「上飛機了」,一下子要七個人全補上真不是件易事。六點半了,我們前往尚義機場「接客」,因為人多,我們還叫了台計程車,大舅媽、二舅、二舅媽、三舅、四舅、大表哥、表嫂,接下來的幾天家裡可熱鬧了。 二舅直說他們坐的是「老虎機」,意指便宜、沒吃的、沒喝的、座位狹窄的,但是大家高興就好,只是苦了肚子,因為自十點坐上飛機,四個小時到桃園,然後直奔松山機場候補,一直到金門才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吃。家裡住不下,咱們分兩個地方,我也負責接待一部份,考慮自己上班沒法作陪,於是想到買「金門觀光公車」一日遊的票,讓解說員陪他們認識金門,看來效果挺不錯的!第二天晚上,我們宴請嘉賓,來到熟識的飯店,大家齊聚一堂,舅舅們一直說「在家裡隨便吃就好了」,可是這是「一定要的」,想當年我們去到馬來西亞,為的也是請「舅舅們」,因為我老大不小了才結婚,喜宴上「舅舅最大」,而親舅舅們都遠在他國,這餐我們一點也沒浪費,把沒吃完的帶回家,閒話家常之際,當然也多了一些感慨,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啊! 星期六早上,我因為學校有事無法作陪,大嫂和他們一黟人在金城走走,而我則是一大早和大舅媽「藉故」要去散步,實則是有目的的往前走,走向她妹妹的家,她想去上香,而我則是邊走邊看手錶,怕影響到校時間。大舅媽留下,我則快步往回走,所幸來得及。今天,老公從台回金,也請他幫忙借車載客,我活動尚未結束,無法離開,而他們呢?有的繼續逛,有的致禮去,已經兵分二路了,得知他們中午要在金城車站那兒休息(為的是那裡對他們而言是超涼快的場所),我二人先吃午餐,然後去機場幫他們訂機位(櫃台小姐問我七個都是外國人,我說是,但我是真的忘了他們都是『外國人』),再到車站去接續他們的金門遊。 我規劃了簡單的幾個點,提出來和老公商量,先到「免稅店」、金門酒廠新廠走走,再到八二三戰史館、榕園晃晃,晚餐則到金門高中旁的一家小館品嘗。來到免稅店,人依舊不少,其實只要一輛遊覽車到,人氣就夠了,看他們對此無需求,不過知道這一回事就好。到金門酒廠是大哥提的,但是他不知道不成團的可不可以進去參觀,我則先騎車前去問駐警,他說從兩個高粱酒瓶右邊的大門進去,想不到老公竟然已在停車了,我們先到酒史館參觀,各種的酒排列著,還有說明文字及圖,「酒」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多大的意義,可是對不少人而言它成就了很多不凡。閒聊了許久之後,我們前往福利部吧(好像是這個名稱)!我一眼就看到熟悉的「面膜」,那就是金門酒廠的作品之一,各看各的之後,我們走往櫃台,小姐說「我請你們喝酒」,太好了,這正是我們來的用意,一口杯裡裝著冰冰的酒,我還是怕怕,他們則顯然知道好壞,謝過之後,我們向山外前進。 來到榕園,當然是先到「俞大維紀念館」,裡頭有名的國防部長蠟像,可是吸引好多遊客駐足,沒有解說員解說,我們只能自己看看囉!八二三戰史館,我們趕緊排隊去的是「震撼劇場」,先體驗一下炮火的聲與光,對大部份非金門人而言這是很特別的經驗,當然也看看早期的金門鈔票、砲彈。走向百年老榕樹,就感受到涼意,而從遠方走來的是那位已七十幾歲的老伯,他的骨頭極軟,常常是整個人向前彎,雙腳張開,頭在下方打招呼,他也先劈腿,然後整個人與地面貼緊,真是令人讚嘆!舅舅們和他倒是聊了起來,二舅還說回馬來西亞再幫忙宣傳。要離開前請舅舅們一個一個站在「金門」電話前留影,來金門一遊的證物。 晚餐了,還好我們有事先訂位,點了幾盤菜,加上一個湯,看大家配著白飯吃得津津有味,看來這次是來對了,當我到櫃台結帳時,拿了一張名片,可是老板娘說「下個月一號起這裡改賣便當」,真是出人意料,老公還說大概是要結束了所以大方送。 星期天,大家都有空了,我們先往海邊走去,海,對我們都是親切的,我們后湖在海邊,而他們住的就是「水上人家」,因著有人穿鞋不方便,所以只來看看,我跟舅舅們說原先打算十一月再邀來金門的,因為后湖今年有十二年一次的「作海醮」,躬逢其盛,然而他們是買到了就來了,而且剛好有一星期的假期(雖然大部份都已退休)。繞著大馬路走,我們看到了飛機要下降,二舅揮手向他們問候,四舅笑說「那麼遠怎麼看得到?」他們又辯了起來,回家後,我提議來合照,後來在自家照了幾張。接著這群人被大舅媽的弟弟接去「吃大餐」,到復國墩的海產店。趁著空檔,我趕緊把一些照片整理整理,好讓他們可以拿回去。下午,行程安排是到「老家」古寧頭走走,媽坐著輪椅,帶著這些「番客」回家祭祖,稍早,我在沙美先買了金紙及供品(高粱蛋捲及麻糬),忘了拿香,只好到車站邊的雜貨店買。我們都走進老家去,裡頭長滿草木,客廳也堆了好多東西,舅舅們向祖先祈求大家平安,當中更包括哥的身體。拜完後,我們前往另一處,無奈撲了個空,虧這群南洋客大老遠走這一趟。 每天晚上,大家都是或站或坐著閒聊,常常是女的在家裡,男的到戶外,全自動的,因為聊的話題天南地北,每天都是超過平常的休息時間,而這回結束行程的最後一晚,二姐他們也加入了一會兒,連續幾天想必大家的感情又拉近了不少,而說說笑笑之餘,當然也有不捨之意。 星期一,正是中秋佳節,可是他們要啟程往台北,再到台北走一走後隔天才回去。兩輛車載送,臨別依依,媽這位老大姐和他們互相叮嚀,在機場,劃位等了一會兒功夫,然後又聊了起來,互道珍重後,他們出境了,真快,幾天前才在機場接機的,我們也回家,完成了盡地主之誼的工作。 不是說「月到中秋分外明」嗎?是的,今晚的月亮真的「與眾不同」!
-
一個金門媳婦的感言《島嶼·食事》~金門人金門菜~一書推薦序
我所敬重的老朋友逯耀東教授在他著作「肚大能容」序中舉《世說新語‧排調》說:『王丞相枕伯仁膝,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百人。』 王導與周顗是魏晉中人,友好間的玩笑話。周顗說他腹中空洞無物,卻能容納包括王導在內數百人。 肚大能容與俗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同義。逯大哥意指一個政治人物應有兼容並蓄的雅量。 他自謙是個飲食文化的工作者,也是要肚大能容的,飲食文化者不是美食家。所謂美食家專挑珍饈美味吃,不論懂不懂,為了表現自己的舌頭比人強,還得批評幾句。 他說飲食文化者不同,味不分南北,食不論東西。即使粗蔬糲食,照樣吞嚥不能偏食。品嚐的不僅是現實的飲食,還要與人民的生活與習慣、歷史的源流與社會文化的變遷銜接成為一體。所以飲食工作者不僅要肚大能容,而且還得有個有良心的肚子,吃過的東西,牢記在心,若牛嚙草,時時反芻。 之所以引用逯教授的這段話,是因為幾個月前,洪玉芬及牧羊女提及要出一本專門介紹金門具有特色、值得回憶、回味的家鄉飲食小書。 在逯教授生前,李錫奇曾偕他至金門,請他為金門撰擬一套能呈現金門特色的菜系,正欲著手,卻因病辭世,憾甚! 生長於五、六十年代的人,幾乎都經歷過一個物質匱乏的童年,對於金門人來說,他們的感受更深切。 處於海島的金門,瘠寒乾旱的紅土,只能栽種番薯,四百多年來,番薯一直成為他們的主食。金門人淳樸勤奮又具韌性,就像番薯蔓的千繞百轉,在粗糲的土壤下奮力茁壯長成出人頭地的根莖。 當年的莘莘學子,離鄉背井負笈台灣走南闖北的飄泊,幾經霜雨的打拚,成家立業迄今,個中甘苦,點滴心頭,都是他苦樂參半的回憶。隨著年歲的增長,懷舊思鄉之情日趨濃烈。 洪玉芬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唸歷史的女孩,文學是她青春的夢約。料不到會走入國際貿易的領域。因著工作,經常往返或接待世界各地的廠商客戶。她的足跡遍及三大洋五大洲。在事業有成,華髮漸生的中年,午夜夢迴時,從未曾須臾忘懷故鄉。 二年前洪玉芬以行雲流水的筆調,散文式的柔情敘寫著二十餘載,藉由行腳世界各地,他鄉異域叢林打出貿易天下時的見聞,出版了「希望不滅」,其中附有的照片,有一張「芋葉」她在圖下寫著:「滿山盈眼的翠綠,大片大片的芋葉,上下疊翠。或是土質或是氣候或是莊稼人的用心,烈嶼一直種植有最好吃的芋頭……。」 當時曾想如果有一天整本書寫著家鄉的美食美味,配上令人垂涎欲滴的照片,如紅燒排骨香芋、紫菜蚵仔煎、廣東粥、洪媽醬油鯊魚、紅落穗糕……等等鄉土小吃,一網打盡。然後大批大批的觀光客絡繹不絕於途,按圖索驥來尋求書中所寫的美食,那真是太美妙了。 一次偶然的聚會中,洪玉芬脫口說出她的美夢,沒想到這群同是藝文愛好的鄉友們,居然一呼四應。當年曾經的文藝青少年,縱使在鬢角悄悄留下歲月霜白的痕跡,卻仍持有當年的赤子心、文藝情。熱情相挺下,畫押認養般,各自選題了記憶中最懷念的食物菜餚。 童年的記憶根深蒂固,長大後天南地北,浮雲千里,雖然嘗遍了各地的山珍海味,不如一鍋番薯稀飯,配上一盤菜脯蛋或蚵仔煎來得美味。吃下一塊被捏在手裡已黏糊糊的貢糖,意猶未盡地還用舌頭舔在指頭的糖渣,那種滿足的幸福感,又豈是現今有吃不盡零食孩子所能體會。 中國文化是以人為中心,而民以食為天的中國飲食文化,就在民間爐灶的烹飪。宋代范仲淹說過一句很實在的話:「家常飯好吃。」確實,從自家園子現採的青蔬,用最普通不過的柴、米、油、鹽煮出來,不知吃了幾千遍的家常菜,因為蘊涵了鄉情、親情、人情和友情濃郁的感受,就覺滋味無窮。那種滋味,說白一點就是最初的媽媽的味道。 小三通尚未開放前,李錫奇深覺金門必須從殺戮戰場的陰影走出來,讓金門成為兩岸和平的潤滑劑。提昇金門的文化藝術層次,並找回金門的飲食文化,以平實鄉土的呈現與城市飲食做區別。讓金門成為人文、藝術休閒觀光的福地。 欣見洪玉芬、牧羊女等有心要重振金門的飲食文化,喚醒沉睡的味蕾。綜看各家所寫的食物不單是菜餚,還包羅各種小吃、點心,也呈現了金門海島人的肚大能容。 當然肚大能容不僅限於飲食一隅。尤其適合現今生活於金門的這個空間。由小三通、大三通至開放自由行,將有更多對岸的朋友來此觀光。趨時,金門人將以更寬敞真摯的心款待來此觀光的客人,那麼縱使粗茶淡飯,也覺菜根香了。
-
清貧樂
小龍半夜醒來上廁所,經過老人的身邊,看見熟睡的老人家,左小腿有好大一塊瘀傷,默視中,他有一點傷感。 清晨,他吃完早餐,老人準備送他去學校時,他突然對老人說:「阿公,我今天不去讀書,跟你去工地做工作,好嗎?」 「乖孫,阿公一生沒讀過幾天書,你要好好讀書,卡有出脫。」 「我今天暗時去菜市場撿一些菜回來,煮晚頓給你吃,好嗎?」 「不行,阿公會賺錢,你要做功課,我會煮。」 像在討價還價一般,祖孫各自開始一天的行程。 盛暑的八月,頂著大太陽在工地工作,熾熱的金色陽光將地面照耀得有點溫熱,老人心裡忖度著,領到九月份的薪酬,除了繳納孫子小龍的學雜費、營養午餐、教育基金,他要留下一百元為自己買幾條毛巾可以擦汗,這條舊毛巾的前後左右邊都已經脫線了。 午休時候到了,老人拿出早上買的飯糰,加上白開水,這是他固定的午餐。 吃晚餐時,小龍問老人腿上的瘀傷是怎麼弄的,要不要緊,老人只淡說,這是小傷不打緊,擦點紅藥水,過幾天就好了。 「我明天沒上課,我去光輝伯的雜貨店幫忙搬貨,他會送我一個便當、一盒蛋,我把那便當拿去工地給你,好嗎?」 「傻囝仔,你還小漢,粗重工作你不堪,讀書就好。阿公自己會帶飯糰。」 「米缸沒米,你帶什麼飯糰?」 「阿公會買米。」 「可是阿公,我遇到和你做活工作的清水伯啊,他說你為了省錢,有時候只有吃饅頭喝開水。」 「有啦!有啦!阿公吃得快,三兩口就吃完了,他還會看到。」 「那你要吃給他看。」 「好好!下次、下次,下次一定吃雞吃魚給他看。」 「床窗桌椅都髒了,我今天把它們洗乾淨。」 「不用,阿公有空會洗。」 「你上次洗窗子摔下來,腰還沒有好哪!」 「笑話!對日戰爭時,我要帶部隊,常常和日本鬼相對碰,刀來槍去是平常事,才閃得腰是小事。阿公這把老骨頭比你囝仔還要勇健哪!」 「可是,上星期醫生說你不要再爬窗子,太危險!」 「危險?乖孫,你懂什麼叫危險?想當年我在山坡炸日本砲車,眼睛還對砲口笑呢!你以為阿公是誰呀!」 「對!阿公是抗日英雄!什麼都不怕。」 「這才對!乖,不要多話了,帶書包去上學。」 「可是,阿公……」 「噯呀!你有要聽話沒?阿公問你,你爸你媽離開的時候,交待你什麼事?」 「叫我聽阿公的話,不要讓阿公生氣!」 「就是囉!乖孫,快去校!」 「阿公做工要小心喔!」 「知道!書都有帶齊沒?」 …… 吃午飯時,他一邊吃著乾飯糰,一邊對著天空瞧,心裡默念著:老伴啊,兒子啊,媳婦啊,你們在天上要保佑我這把老骨頭可以撐到讓孩子讀完大學,找到工作可以獨立。 今天是領薪的日子,拿到熱騰騰的薪水袋時,老人心裡默禱,支付小龍的學雜費、營養午餐、房租等日常支出時,還有錢可以為他買一雙新的球鞋,如果還有餘錢就替自己買條全新的毛巾。 小龍沒有對老人說,他今天只上半天課。下課,他就到光輝伯的店幫忙。擔心阿公生氣,還跟光輝伯交待,千萬不要對他爺爺說他在「打工」。今天的工酬,小龍不要便當,他只要幾條新的毛巾。光輝伯問小龍,為何只要毛巾,知道原委後,他留小龍在家裡吃午餐,另外,吩咐小龍不要擔心,他爺爺不會生氣。 小龍正在寫功課。老人正在做飯時,有人敲門了,是光輝伯。「阿水,吃飯沒,什麼事情喲」,老人趕緊招呼。光輝伯是老人的朋友,就住在隔壁。「是這樣,我太太今天整理家內時,從櫥子裡面看到這包面巾,雖然新的,許久都沒用了,她說,這包面巾拿給阿成,我看他吊在外面的面巾,線稀了也變薄了,要換新了。」既然收了毛巾,他要老人再收下他帶來的那包米。老人堅持要給錢,光輝伯說,這米又不是要賣的,他們夫妻一個月吃不了那麼多米,兒女也不常回家,放著也是放著,就當替他們消化這包米。 爺孫倆一面吃飯,一面問著彼此上課工作的事。但是,今晚室內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米缸的米滿了,爺爺的舊毛巾終於退居第二線當抹布,有新毛巾可以用了。
-
情繫北勢溪
紀玲,為了挖掘許浩不可告人的祕密,以及建築「包種茶研究中心」大廈工程所取得的賄賂,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而且犧牲了戀愛時光。她的報導作品,猶如一顆巨大的飛彈,終於摧毀了擋在北勢溪前的那座大廈。許浩,也在廣大群眾的咒罵聲裡,滾出了台灣海島。 慶功會上,林老向紀玲敬酒,紀玲感動得哭了。 紀玲是台灣的英雄人物,消滅壞人、政客,讓黎民百姓過好日子,她不是英雄是什麼? 紀玲升為採訪主任,她當眾向提攜她的吳量致謝。採訪對象,如同作戰,吳量具有遠大的戰略眼光,否則寫一些無關疼癢的東西,沒用。 這位當年留日的台灣學者林詩齡說:西方一位作家說,Critic is the failed poet(評論家是失敗了的詩人),我不同意這個觀點。上個世紀,日本若是有軍事評論家,制止軍隊的侵華行動,以及後來的大東亞戰爭,它不致造成原子彈轟炸廣島、長崎的悲劇。
-
瞬間的狂喜
總是有一些雪與火的強烈撞擊干擾著我,在日子的縫隙中像蠶食桑葉一樣日夜嚙咬著我,當我覺得生活已將要落入窠舊及庸碌的循環時,我便趕緊換上舞衣,擇一方足夠旋轉的空間,努力躍動體內潛藏的火焰,一次又一次藉著快速的旋轉,撢掉內在的憂思。 有時自己獨舞仍嫌不夠,就像白天與黑夜交替循環,而我們仍冀望彩虹來美化我們的身心靈,藉著觀賞舞展,從他人的旋轉跳躍中,我照見自己該努力修正的方向,一個舞者若不能隨時掌握瞬間的狂喜,那舞蹈生命便失去感動人的力量了。 聽完我的心聲告白後,你知解的回應說這是舞者相互激盪,讓體能、情緒和心靈層次都到達平衡,能夠敦促自己不斷成長的良方,當我觀賞舞者優美的舞姿,我自己身體內的一條藍色筋線也跟著飛躍旋轉,我的熱情也急速飛旋開來,你說坐在我身邊也感受到一股熱流湧動,我們交會一個會心的微笑,相約在散戲後一起去練舞場激發創意點子。 我們的練舞場是山邊一棟木造老屋,當初踏青而來,循著山徑的階梯拾級而上,輕盈的步履仿若與大自然連成一體,我們把正在練習的一支舞曲順著階梯旋舞而上,這一段即興舞蹈後來得到許多讚賞,我們便時常相約上山。不斷在舞碼中延展另一種創意可能,後來那一棟在山林中的小木屋變成了我們激發新舞步的聖地,許多創意之作都是在那裡開發形成的,對著山壁練舞的喜悅延續成一股不絕的動力,讓我們更加感念山靈的啟迪。 木屋的主人有時會來看我們排練,他歡喜的看著我們騰躍、旋轉,恍若我們幫他完成了年少時在心中刻下的舞動人生的夢想,那瞬間的美一直積存在他腦海,不曾因為商場的奔忙而消失,他不收我們的場租費,只要求交換舞展的數張贈票,因為每次他看著我們跳舞的神情是那般愉悅,我們的汗水便一點也不覺得鹹苦,舞動的旋律快感也增強了。 有時我們沉緬於安靜的山林,希望藉著另一種探索來扭轉舞步的情境,從大自然的風吹草動、鳥語花香中取材,去體現舞蹈優美的極致,週遭的一景一物皆是我們可以借鏡的傳媒,看著一隻鳥兒收攏翅膀,安靜輕巧的降落,我的心在牠停駐的一剎那也凝結了全身的血液,這時我想起了你的微笑轉身,高舉的右手彷彿托起了一枚太陽,我也聽見你腋下的風聲盤旋,當你以足尖畫弧盤旋而上,快速的旋轉數圈、雙足交疊、分開、點擊,而後像鳥兒一樣收攏翅膀,優雅的降落,瞬間的狂喜像火焰一樣席捲,整片草原的晚霞景緻也更加璀璨了。 我常常想,雙人舞者要達到相濡以沫、如火純青的絕佳默契境界,要付出多少苦練的汗水,才能讓兩人的血液相溶在一起啊,那若即若離的動作接近一種神秘,唯靈魂緊緊相依,才能達到渾然一體,恍若蝴蝶的兩扇薄翼,翩翩飛翔於草叢。 然後我告訴你我缺乏藝術薰陶的童年,我沒有機會學習任何一種才藝,在金門還存在「單打雙不打」兩岸對峙的年代,我的玩具與玩伴都來自大自然,你說那才是藝術最真純的薰陶,如果沒有金門鄉村的童年經驗,我滲入藝術的敏銳不會如此透明、純淨、真切。 記得有一次去參加豐年祭,望著原住民舞者甩動浪漫的長髮,仿若山水在他們身上動盪起來,他們的舞步與歌聲讓人清楚照見原我,那平原的風呼嘯而過時,盆地的杵歌也響動起來,所有舞者身上的自然擺動,都是生活的記錄共感,也是生命的色彩累積,深深被感動的我不禁想,當時間在人們身上烙下印記,最後我們能留住的是什麼?該有怎樣的表現才能讓後人記憶我們的容顏?飛禽走獸、甚至一隻黑貓足尖上自然彈跳的細膩動作,是否才是更值得我們去學習的舞蹈借鏡?四季彈奏出來的樂章,人類肢體之外的東西,是否才是我們最好的觀摩舞蹈的對象? 我們不斷開發新舞步,利用各種道具來撐開舞台的華麗效果,但過多的裝飾,是否反而遮掩了我們舞蹈的真感情呢?是否我們早已習慣戴著面具來驗證舞台人生的虛實?曾在舞台上扮演顛龍倒鳳的我們,每一次面對小丑的即興演出,依舊會產生悲涼感,這種動容是否隱藏著一種無力感呢?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忠奸問題,不同的顏色及勾畫的紋理所表現的個性顏色,那些濃縮的象徵代表舞台因我們笑而笑,因我們哭而哭,我們希望青春的臉龐不要變成蠟像;那些有夢的翅膀最後不要化為塵沙,至於舞台上投注在我們身上的聚光燈,我們一點也不在意,掌聲也隨它自在的起落,我們能夠堅持並且掌握的,不過是手足有限的韻律動感罷了。 生活裡存在著種種可能與不可能,每次在舞台上展現新的舞步,測試著觀眾的接納、反應度,我總會想起金門家鄉,一座曾經歷過砲火的悲情島嶼,在堅強的歷史表象之下,它面對的挑戰是生死存亡,完全不需要測試,在砲火的威脅之下,能跳的靈魂之舞是吶喊、掙扎、博鬥、興亡,我在那一座島嶼上生活的青澀歲月,雖然沒有栽種過藝術的種子,但青春的叛逆、可以直接與一切面對面相搏的勇氣,竟在我日後的回顧及反思中,得以通過驗證,我體內一枚靈動的創作種子,是可以從防空洞頂一塊一塊堆疊的花崗岩縫中,藉著稀薄的泥土與水分掙扎開出一朵花的,當我舞動,我心中在跳的舞碼是逃離、激烈的想要逃離我不願意承擔的有違自由、受禁錮的一切。 每次跳出活潑的新舞步,我就會覺得自己的瞳孔裡多出一間白色薔薇的房間,當我這麼形容時你總會微笑,你說我在跳舞的時候也在寫詩,寫詩的時候也在跳舞。我們的身心、舞步連結魔幻的天空,舞台的角落也是我們織夢的邊陲,我們不斷想要挖掘更多噴湧的潛意識,然而我們卻也同步發現穹蒼背後的無限無極,它讓我們萬分驚喜卻又感到卑微,練舞的態度更戒慎,也感應到狂喜背後必須付出的代價之大。 舞台上總是存在一些恩怨情仇故事、一些聲光魅影的的掌聲,當我舞動出情愛的劇情,我的紅唇也熱切渴望著情愛,緊鎖的舌根表面沉默,但在每一個迴旋的瞬間熱氣卻從心中一直灌注到腳底,化成無聲的語言躍動吶喊著。 每次在舞台上奮力奔跑跳躍,藉身體語言擺動各種歌聲,我總覺得自己在織一面巨網,我是一隻多爪的蜘蛛,不斷的擴大編織範圍,意圖捕獲更多讓自己更雄壯也更纖柔的元素,當風雨來得不是時候,我的網被吹破了,生存的本能驅使我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編織,整個舞蹈人生的研習,對我而言彷彿是在培養面對風雨的耐力及能力考驗。 我們能舞動什麼樣的人生給別人看?又能舞動什麼樣的戲碼給自已的未來看呢?在跳過許多陌生或熟悉的舞碼之後,你說要嘗試編寫自己真正的獨角戲,獨白完全留給自己,我對你歡呼拍掌,說要當你戲中的一棵樹,一塊石頭,藉完全的沉默、靜態的表演支持你,然而舞碼尚未編出,我們又跳上另一座舞台,展演另一場舞碼,在憂鬱的藍色燈光下詮釋被命定的一個角色,詮釋悲歡離合的人生百態,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為自己跳一場最切近自己內在的舞呢?我們一起等待著。 走下舞台,我們喜歡閒聊一些事過境遷的往事,戲後的人生總是有鹹有苦,當我們拿出劇照回溯過往,發現無心的隨緣偶遇才是最動人的片段,那些我們珍惜的瞬間的狂喜,記憶如此清新動人,我們跳躍過的舞台,是悸動永存的空間。我常想,舞台是怎樣的強烈影響並且支配著我們的命運啊!我們所喜歡的雙人舞,催促我們一再重複練習更貼近的可能,你常說,我們要跳脫皮膚表面的摩擦,直接進入心靈的對話,靠著彼此的陪伴,四季都要常保喜樂,謙卑的向土地與大自然中的蟲魚鳥獸學習,最好能把自己化成花草樹木的一部份,那麼我們的舞步就會更具說服力與震撼力。你說,我們有時還必須跳脫自己,變成一個旁觀者來觀照自己的身心靈,釐清真實與虛構的存在部分,唯其如此,獨舞時才能釋放出圓滿的力量,不會被寂寞侵襲,能夠常保圓潤的舞動人生。 你說,一個優秀的舞者,即使身處在不協調的人群中,也不會覺得孤獨無依,因為舞者的一舉手一投足是直接連結萬物的,為了保持舞台上的精華演出,我們得隨時調整好自己,即使在擁擠的生活中,面對許多阻攔與牽絆,我們仍要保有一顆高貴的心靈,因為它能飽滿我們的舞台生命,我們追求的是一種良質的沉澱,要絕對避免庸碌的焦灼不安,更忌諱花太多時間去糾纏瑣碎的生活,如此,我們的舞蹈生命才能不斷更新舞動,能夠感動自己以及觀舞的人。 這些話,都在我跳舞的時候滲入身心,在跳躍騰飛的時侯劃出一個圓弧,我在那溫潤的圓中看見了自己內在的光,可惜一次旅行歸來,我們常去練舞的山林中的木屋,竟在一場大火中變成了一片廢墟,望著一地狼藉的小樓殘片,我感到一種泫然的惆悵,後來我們因此被迫中停了一段練舞時間,那階段正是我們想突破雙人舞的重要階段,停舞的心思自是一番繁複糾結的曖昧無趣。有些讓人悲傷的事遠了,記憶卻更推近一步,我對你說,我在乎的人與事就不會有時空距離的問題,因為時間在我心裡是流動的水,記憶中的人與事發生的順序為何,孰遠孰近都不是問題,因為黑甜的部分總是沉澱在較底層,而淺紫粉藍的記憶則浮在記憶匣的上面,那些黝黑或淺白的記憶位置並不見得是真正的位置,就像被水流推擠浮昇的物件,誰也沒有固定的位置,命運對它而言是不斷的漂流、接受外界的流變。舞台上的光圈隨時可以將舞者化近為遠,化遠為近,但我們心裡的距離是可以不受光圈時空拘束的。 在暫停練舞的階段,我一個人四處遊走,我周圍的人在不同的職場繼續過他們的日子,我回味著與你相互切磋、追求雙人舞默契的過程中,許多寧靜、低緩而優美的體會,它讓我學得往內注視的方法,認知舞蹈的奧秘之所在。但一支舞碼能實際貢獻給人的十分有限,能夠無窮賦予的是靈魂的安慰,而這必須要靠人與人彼此的機緣互動,否則一切不過是雲煙際會罷了。 我們追求的舞台真面目是什麼?瞬間的狂喜在我們心裡的定位是什麼?每次獨舞時,我會想像自己正在攀爬一座高峰,我努力在心裡留存一方淨空,期待自己可以繼續開發未知的能量,我一直在追求一種脫俗的清澈表演,相信生活中的苦惱可以轉化成更深沉的力量,我一直相信,唯有單純的人才不會有庸俗的感傷,唯有長根的思想,才能伸展我們的手腳,讓我們旋轉得更快,跳得更高更美更優雅動人。 生活中總有一些優美的質素讓我深深著迷的視著,當我們恢復練舞,舞蹈動作變得更細膩而緩慢,我們和周圍的關係也更親密了,在舞台上,我們體驗了更真實的生活,與人群搭起一座溝通的橋樑。反而舞台下的生活,不容我們真正釋放自己。為了跳出台上與台下一樣美好的互動、人生。我們經歷了一些磨難,它讓我明白我們跳雙人舞時該互襯與烘托什麼,我們都在不斷學習愛的表達方式,雙人舞的默契讓我們雙雙高飛到一種絕美的純淨境界,周邊的人事物都消失不見了,但其實他們都存在著,而且目不轉睛的盯看著舞台上的我倆,我們是一體還是雙身,不在於我們的舞跳得多有默契,而在於我們的存在是被接受還是被批判。 你說,唯有純粹、無垢的東西,才能激發我們向內生長,我們無須隱藏什麼,也無須悲哀的去承擔人因軟弱或自省不夠而滋生的疑慮與猜忌,我們在舞台上所要跳出的優美景致,也是我們整整一生想要達到的生命標竿,我們必須獨自在內心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蛻變革命,學習承受一切,自己摸索成長,如此我們在騰空躍起、舞向未來時,雙人舞才能推進另一種境界。我說,是的我明白,愛是愛你所愛、也是愛你愛人所愛、更要愛一切值得愛的,我必須把握每一次粹煉的機會,將記憶摺疊起來,只接受騰起飛躍的舞步,如此生命的悟性及靈性才能提昇,我們才有能力及契機在彼此的內在核心互相穿透,並且源遠流動一種不絕的美,享受瞬間的狂喜。
-
想要與需要
有句廣告詞是這樣說的:「想要嗎?爸爸買給你!」一時也蔚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談,人人喜歡把它掛在嘴邊,相互調侃,現在的孩子真是幸福,最可憐的就是那位拼命工作賺錢的爸爸了。身處於少子化的世代,父母竭盡所能的滿足孩子,在想要和需要的分際上已經模糊不清,一般人的價值觀也混淆錯亂,對物慾的需求愈來愈多,但心靈卻顯得更加空虛,如何在「想要」與「需要」間釐出頭緒,有待我們去細細思考。 中國人有句俗諺:「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對於出生清貧農家的我,很珍惜現在擁有的家庭,雖然談不上富貴,卻也有著衣食不缺的安穩生活,因此對這句話有深刻的體悟,也身體力行的奉行著!記得有位熟識的大哥,年紀輕輕就到社會工作,憑著生活的歷練,以及自身的努力和實力,攢存了不少錢,也過著奢華的生活,卻在中年因某些因素欠了一大筆債務,過著四處躲債的日子,稍有收入,便不改物慾的享受,甚至連自己的兒女也灌輸崇尚名牌、吃豪華餐廳、住高檔旅社的觀念,對於遙遙無期的債務,選擇不理會,因此物質享受依舊,可是心卻不安。我曾問他:「大哥,為何不把賺得的錢先還債呢?」大哥回答:「我的債務不是小數目,人生已經夠苦了,我只能選擇及時行樂」。大哥與我有不同的價值觀,所以我們少了交集,漸漸沒有往來。 對於時下滿街濃妝艷抹、奇裝異服的年輕人,自知自己思想跟不上潮流了,但是對於五顏六色的髮上造型,我實在無法苟同。幸好我的女兒不同,已上大學的女兒不化妝、不染髮,依然是自然、清純的學生打扮,透出學生該有的身分和氣質,也招來好人緣,真的覺得很欣慰。但是追求品味和時尚好像是人的本能,她不奢侈,卻小小追求品牌,但我灌輸她的觀念是:力爭上游、追求品牌是好事,它能督促自己努力往上發展,但是身為一位學生,靠父母的資助是無權享受名牌的,用自己的雙手,努力去掙得才能心安理得,也就是父母只給需要的部分,而不給想要的慾望滿足。 女兒了解我們的底限,也從不敢有非份的要求,知道她迷上某名牌的一只小皮夾,已經整整觀察了一年多,靠著自己工讀存下的一點錢又買不下手,因此每每經過販賣專櫃,都會前去駐足、把玩。那天,中秋佳節一家前去逛街,女兒把玩皮夾的熱度讓外子差一點把持不住,想要掏錢買給她,卻硬是被我攔住,因為我仍在堅持「想要」與「需要」的分際,還好,女兒也不敢耍賴,她的名牌皮夾又和她錯身而過。 每當換季的時候,對著一大櫃子的衣服,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歸類、整理完成,女人對衣服的需求似乎太奢侈了些,那所費不貲的衣物堆了一櫃子,但也不見得件件派得上用場,每當需要它時總是少了一件,出門前還得費心作選擇,感覺有些作繭自縛,有時想想,回歸童年清貧與單純的生活,過著只有「需要」而沒有「想要」的生活,應該會比較輕鬆吧!
-
情繫北勢溪
阿珍曾試探著在雜誌上登個小廣告,僅付了1500元。說明為顧念颱風過境,發生水患,炸醬麵減價每碗180元。那則廣告猶如報紙上的「尋人啟事」。發表後,阿珍發現到了週末假日,幾十輛小轎車停放「北勢麵館」附近,這是空前的景象。 你們怎麼知道炸醬麵減價? 雜誌上看到的。 阿珍捂嘴偷笑。當時,她還不願意花這個冤枉錢。李昇央求她,藉以試探這份刊物的銷路。想不到擁有這麼多的讀者。 台灣的企業界,紛紛湧進這個評論內幕雜誌,刊登廣告,水漲船高,價碼逐期調整,因為廣告過多,形成「芝麻開花──節節高」的趨勢。 阿量的工資,升了一倍。她已是「執行副總編輯」了。 林詩齡是一位目光如炬的知識份子,他重用真才實學、具有魄力的作家,時常親自去拜訪求稿。他瞧不起那些無知政客,以及自我膨風的暢銷作家。他主持的這份刊物,每期總有一兩篇震古鑠今的作品,使讀者覺得有保存珍藏的價值。 王光明早已換了賓士轎車,他的總經理名片,時常擺在大企業的辦公桌玻璃墊下,以便隨時討教刊登廣告。不用問,丁小馨盯得丈夫更緊了。
-
東北遊記「趣」
這裡的「趣」,不見得是有趣,有時遇上萬般無奈的無趣,「冷」到一個極致,無聲勝有聲,也算是一種趣味! 最近有幸參加金門「最大的公司」舉辦的員工旅遊,雖然事前聽到不少人埋怨太晚招標,以致對旅行社可以要求品質的籌碼,越來越少,但基於「心態決定心情」的想法,決定給自己一次不要先入為主的機會。 這趟東北遊的年度標案,由台灣一家旅行社標走。 小弟我的這篇「遊記」,不著重旅遊景點的介紹,只側寫見聞、幾段小插曲,兼述個人小小淺見,若是不小心「彈」到那一位先進,還請包涵。 ※杞人憂天 差點打壞旅遊心情 其實,整件旅遊的擔心,從還沒出門就開始了,行前說明會那天,得標的台灣旅行社沒有人來,而是委由在地旅行社代發行程、護照套,順便收錢。 但有趣的是,得標旅行社似乎財力雄厚,從訂團開始,竟從未向我催繳過旅費,對持有大陸多次簽證的團員,是否可直接退還二百五十元新台幣的落地簽費用,業者代表也沒有說清楚。 繳費採現金、匯款及刷卡三種方式,但「刷卡」需將銀行帳號、末三碼、姓名、生日、地址等個人資料,傳真給台灣得標旅行社;雖然,傳真刷卡在旅行社幾乎是通例,仍有團員基於對這家得標旅行社的不了解,考量安全及信用卡權益,不太想用傳真刷卡,希望改往在地代理旅行社刷卡,也獲代辦業者同意。 不料,到了下午,許多團員接到得標旅行社電話告知,不可到在地旅行社刷卡,至於原因,廠商說不出來,但就是「不行」,搞得團員一頭霧水,反正就是不能直接刷卡;對小弟個人而言,這也是這起旅遊案,從報名開始到出發前,接獲旅行社唯一「關心」的電話。 說明會其實沒有特別的說明,最大的收穫,是得知出發時間,由下午改成上午,這樣的差別,讓一位出發當天上午才知道的團員,差一點無法成行。 根據那位團員的說法,自己的確太被動,未主動聯絡旅行社,但「究竟是誰該主動聯絡誰?」、「到底誰才是消費者?」,好像主客易位;就因為這樣,出發當天,這位團員若不是因為跑步完提前回家,根本不知道行程已經更改,所繳的團費恐怕全數泡湯。 ※跨越二千五百公里 飛抵哈爾濱市 好不容易,許多陰錯陽差的事情過去,全團終於在碼頭「團圓」,中午十二時四十分從廈門出發的班機,經過南京「下機不換機」短停,跨越中國版圖南往北二千五百公里,終於在傍晚六時抵達有「冰城」之稱的哈爾濱市。 順帶一提,中國的航空安全檢查嚴格,廈門登機前,所有裝水的瓶子需全部淨空,抽菸的癮君子統統繳械,不准攜帶打火機上飛機。 初見東北「全陪」小牛,人寬胖、說話也客氣,印象還不錯;他說,不習慣人家稱他牛導、牛先生,叫一聲「小牛」比較親切,也稱大家是團友,就是所謂「團體裡的好朋友」。 小牛說,曾有一個日本客人問他,為什麼姓氏前要加個「小」字,小牛說,加個小字聽起來和善、親切,日本客人若有所悟的說,難怪大家叫我們「小日本」。聽來有點小冷的笑話,還頗能拉近與團員間的距離。 一會兒,車上來了一位妞,是個說話有很道地北方味兒的女地陪,也是兩天裡的導遊小王,她聲音真是好聽,抑揚頓挫的語氣,讓人幾乎忘了一天的疲勞,在她殷勤的介紹下,大部分團員都吃了人生第一次的熊掌、四不像,還有鹿肉等相當特別的風味餐。 ※男生女生配 投下震撼彈 不過,所有的好印象,似乎都撐不久,當大夥正享受長途航程後第一次放鬆的心情用餐時,團友間突然有些窸窸嗦嗦的聲音;原來,團友的房間經過分配,剛好有不相識的一男、一女落單,恐怕還要面臨同室而寢的尷尬。 有經驗的團友說,按慣例,領隊需負責排解,領隊若是男的就陪男的睡、女的就與女的同房,不過,咱們這位領隊大哥自始至終「保持中立」,甚至「喬」出一個辦法,讓這對男女共同負擔另開一個房間的費用,八個晚上下來,一人大約負擔人民幣九百元,他還質疑團友行前為什麼沒有先打聽清楚。 這樣的安排、說法,讓團友紛紛抱不平,「太離譜」、「太扯了」的聲援之聲四起;有團友試圖緩頰,認為最壞的狀況,就是兩人同睡一間,誰也不用多出錢;較年長的落單男大哥甚至講話:「妳放心,我絕對君子!」、「要看女生的意見,妳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哇塞!好火辣的場面,小弟才剛吃了幾口風味餐,打從嘴裡到心裡都五味雜陳,更好奇這個「套兒」究竟該如何解開,偷偷瞅了一下其他團員,人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沒想到,剛結束六小時的航程,腦袋還沒轉醒過來,又被這種離奇的安排敲的「死死昏昏」。 旅遊第一天的第一站發生這檔子妙事,儘管團員間彼此還不熟悉,但任誰也都不想見到幾近無法收拾的窘況,已有團友私下反映,金門來的領隊竟然不挺自己人;埋怨歸埋怨,事情總要解決,大家也心知肚明,已經安排好配對的另一半,不可能再容下「第三者」。 就在空氣快要凝結之前,一位師母級的團友出聲了,她同意讓老公與落單的「老公的同學」同睡,自己則與那名女子同居一室,適時的義氣,當下讓現場撥雲見日、感佩不已。 原以為,這只是旅遊第一天遇到的「不巧」,誰知道,接下來的行程,還是出現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狀況。 ※不給糖就搗蛋 不自費就逛街 旅遊的第二天,哈爾濱姑娘小王向大家報告行程,除稍稍重覆前晚所提自費行程,其他一切按原來計畫;可能是大家不想參加自費,感覺上,小王在話語之間,總是想把表定行程壓縮在半天內走完,似乎「明示」著,如果不參加自費,會有很多空檔,到時只能散步、逛街。 第一站,到了被大陸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索非特大教堂,她說,這個站位於路邊,常有警察過來趕車,不能停留太久,十分鐘拍拍照就要離開;因此,大家儘可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目的就是要一睹這座「曾是遠東地區最大的東正教教堂」。 但大家也發現,來到這座曾見證沙俄入侵東北歷史的教堂,如果不進去參觀,又覺得怪怪的;才踏上階梯,有一塊牌子寫著「購票參觀」,票價好像是十五元,因導遊說只有十分鐘,大家都沒進去,有人在門口探了一下頭,馬上被裡面穿著制服的臭臉小姐趕出來。 本來想假藉「問廁所」名義,進去偷瞄一眼,沒想到魔高一丈,我的「廁所在哪裡?」聲音還沒落下,那位臭臉女服務員,也字正腔圓、冷冷的丟出一句:「不是說不能看嗎,還來!」,心想這小小的心眼被看穿,當下也有些掛不住臉的回她:「上廁所和能不能進去是兩碼事,不要那麼兇嘛!」,她不但臉臭,連聲音都臭:「這裡沒廁所!」,就差沒補上一句:「還不快滾!」,當然她沒說,我也倖倖然離開。 上了車,第一個行程短暫,大家也還算沈浸在旅遊的開心中,一路上對於小王的解說,聽得津津有味,到了「斯大林公園」,終於看到小王口中所說的「母親河」松花江。 「松花江」是中國第三大河黑龍江右岸最大的支流,只在二十幾年前讀書時還有印象,現在從紙上躍然眼前,有機會親眼目睹,驚喜之餘,已覺得不虛此行。 有團友問小王,搭江上纜車往對岸太陽島去看其他景點要多久?多少錢?我這才警覺,原來大家都是有做功課而來,小王說,一趟纜車大概人民幣六十、七十元,如果坐「打滴」(計程車)恐怕也要好一會兒,也不便宜吧! 有人問她搭纜車會不會危險?她很直接了當地回答:「很危險啊!」、「你們真要去嗎?」。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如此為客人安全著想的導遊,尤其透過她那一口北方音,又帶著點「還珠格格」式的上揚語氣,真讓人一度覺得,就算島裡有金山銀山,被她這麼一提醒,好像都變成蛇穴獸窟,會立刻打消坐纜車的念頭,讓人窩心啊! 幾位有備而來的團友不死心,小王似乎還是沒有「玉成」的想法,對於團友們的一頭熱,不太搭腔,大夥只好在偌大的廣場前拍照三十分鐘,返頭上車。 好奇的我,私下做了民訪,其實,距離我們不到三十公尺處就有交通輪,只要到達一定人數就開船,每一趟只要十元,身為哈爾濱人的小王不可能不知道,卻吭也不吭。 午飯過後,小王展現堅強的韌性,儘管大家已表明不去什麼虎林園的自費點,她還想再一次確認,且用的是選擇題,不是是非題,也就是說,不問大家去不去,而是問大家要去一個或二個自費點,豈非把大家都當三歲娃兒耍,當然還是沒有人舉手,「那我們走完行程就去逛街!」,聽得出她語氣裡的洩氣與無奈。 ※知性行程 秀逗飯店 不過,咱們這團的團友,也非全然的冷漠、不上道,對於小牛提出參觀長春世界雕塑公園這樣一個「知性」的自費行程,大家都捧場,門票七十元,也是沒有二話就答應了。 進了場,小牛買的竟是十五元的學生票,怪怪隆的咚,抽得太凶了吧!但想想能親睹「彭祖述紀念館」裡,彭祖述以六十二歲退休的高齡,耗費十年將八十回的小說「石頭記(即:紅樓夢)」,微刻在八十二塊寶石上的真功夫,就已值回票價,至於小牛賺多少?那是他的本事,就當是打賞他的小費! 彭老最大一塊石頭的微雕,是在十五點五公分長、十公分寬的「內蒙巴林牛角涷石」,刻下九千二百五十五字,透過顯微鏡一看,雕刻的每一筆畫,都好像毛筆寫得一樣有筆觸、充滿力道;解說員說,寫到後來,老人家已不用看顯微鏡,完全「憑感覺」刻字。套句廣告詞,「這真是太神奇了!」。 這裡再奉上一段小插曲,有位吳姓團友「爆」料,前一晚在飯店,先是被按下開關、突然「跳」出來的燈泡嚇了一大跳,淋浴時,正高興有一個前衛的方型蓮蓬頭,可以舒服、爽快地沖澡,一開水龍頭,卻只流出絲絲小雨,他才興奮地順著水勢轉個身,頂上的蓮蓬濾蓋,竟匡榔一個掉下來,「涮」!巨大水量如排山倒海般灌下,嚇得他差點兒奪門而出。 更不幸的是,這位團友房間的電話不通,叫了幾個房務來處理也沒用,最後連房間廁所都不通,還是向隔壁求援,才終於能「方便」一下。 ※拉車比耐力 血拚拚怨氣 出發前,就聽前一梯次團員講過,東北行最辛苦的就是拉車,從這個城市拉到下一個城市,四、五個小時車程跑不掉,還好車上會放些影片、節目解悶;但小弟這團,從哈爾濱到吉林四小時,再從吉林到長春,車上明明有電視,卻一部片子也不放,團員們竟也沈得住氣,把顛簸的路面當搖籃,一路睡到底。 「悶」了兩天,在一次下車尿尿後,小牛竟然「良心發現」,一上車開始播放東北知名的「二人轉」脫口秀,大家還沒來得及進入劇情,片子就切斷了,小牛詢問大家參加晚上自費行程的意願,看的就是「東北二人轉」。 其實,團員對於小牛、小王這種推銷自費的「直白」手法,早就不耐煩,就算想去,被他這麼一耍弄,已經興趣缺缺,也因為這樣,咱們這一團,一路上沒看到東北虎、張作霖及張學良父子居住的大帥府,最後連大連市的「地下街」也沒去。 全陪與團客間這股對峙的「怨氣」氛圍,之所以會衝到最高點,始於賣人蔘的血拚點,當時,小牛挑明了說,購買數量會統計在個人業績,這趟行程是要向公司交代。 結果,大家在這場長達約一個小時的「拉鋸戰」裡,表現冷靜,還以為有人會熬不住內心掙扎「跳出來」,但這些團員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老鳥,硬是撐了過來,全團二十四人全身而退,業績也都「繳了白卷」,即使人蔘茶之類的,從一罐二千四百元主動降價兩罐一千五百元,大家仍無動於衷,連一根蔘鬚都不想賞臉。 業績全軍覆沒,小牛一上車還很「謙虛」的檢討,懷疑自己的服務不好,讓大家集體表達抗議;我們那些可愛的婆婆媽媽團員,馬上回說:「沒有這回事啦」、「不是這樣的啦」;小牛一聽似乎寬了心說:「就當做這八天是陪各位玩一玩,沒問題!」。誰知道,後來幾天,他還真的就只是陪我們玩一玩,這話說得有多直白啊! 一位老鳥團員說,現在幾乎家家都有人蔘,這家店的特產又特別貴,況且,小牛這幾天的服務,還不到讓眾家團友不買東西會覺得對他不好意思的地步。 一場幾乎可預料到結果的人蔘之役,導遊、團客、賣場服務員都沒好臉色,包括上來關心的司機師父都受到影響;晚飯前,團友彼此擦肩而過,還會刻意板起臉孔消遣的說,小心點,導遊要生氣囉! 此後,小牛擺爛的態度每況愈下,參觀瀋陽故宮,更惜字如金,每當別的導遊聲嘶力竭地透過麥克風介紹故宮點點滴滴,小牛不是坐在石階發呆,就是忙接手機,一付事不關己的模樣,看看別人,看看自己,團員就像亞細亞的孤兒,只能佇立在風中哭泣! 有人問小牛為什麼不集合團員一起講解,他的回答很妙,說是團員各自走散,沒法解說。後來,小牛乾脆連用餐時間也不來問聲溫飽,全由領隊出面打點。 不過,小牛也非一無是處,當大家嫌前幾站一包二百公克木耳要價一百元太貴,他還冒著違反公司規定的「風險」,幫大家介紹他朋友的產品,不僅三包只要一百元,且還是壓縮密封的小盒裝,送禮自用都方便,真是「利人又利己」。 在此也要推薦一家更便宜的站,長春市君悅飯店旁一條巷子裡的大型超市,裡面有一包不到三十元的散裝木耳,也不錯買;附近「小李燒烤」小店,那位光頭哥賣的羊肉串只要八毛錢,有四顆肉,加上孜然粉,香透了,可以一試。 ※一分錢一分貨 心態決定心情 九天行程裡,剛好碰上「九一八事變」八十周年,九月十八日當天上午九時十八分,瀋陽等東北幾座大城市,行進中車輛全部暫停,全市鳴喇叭、敲鐘紀念;巧的是,我們當時正在高速公路,完全不知道狀況,咱們這位出身吉林的全陪小牛,對於這麼特別的紀念活動竟隻字未提,大概他腦子裡,真的只有錢吧! 說實在的,旅遊本來就是一分錢、一分貨,這次行程共九天半,最後兩個半天都在廈門,費用不到三萬元,很難說貴還是便宜,但整個行程,就是鬆散到一個不行,如果精算,恐怕在景點停留的時間,比車上的時間還短。 現在回想,坐了快六小時的飛機,跨越二千五百公里的距離,至今對東北究竟留下什麼?恐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對我而言,至少認識了許多好團友,肯定是一趟有「趣」的難忘之旅。 走筆至此,讓我又想起一段插曲,離開東北最後一站大連,因為要趕十時飛機,早上五時三十分就要從飯店出發,早餐只能請飯店打包,但飯店早上竟沒有「morning call」,搞得一行人出發顯得匆忙。 好不容易到了機場,大家都想把早餐解決、填飽肚子,於是整團在沒有座位的情形下,站著將就用餐;不知道是小牛沒交代,還是飯店的作風,裡面的餐包不是按人頭分裝,而是將三明治、牛奶、水果、礦泉水分裝在不同小袋子裡。 大夥都餓壞了,也顧不得形象,兀自在數量不明、內容不清的袋子翻尋食物,場面還真有點狼狽,當時的我只想,萬一有人經過,趕快大聲唸幾句日本話,就當我是「小日本」。 至於小牛,是否在登機門前跟我們說再見,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心裡也很慶幸,還好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
一莢花生
看到手機上顯示【未接來電】是老媽打來的,趕緊回了電話,心想上班時間,肯定是有急事才會找我。電話中興奮的老媽說著:「花生收成了,有一百多莢。」 我想起家門口前那塊小小的菜園,只有五、六坪左右大,媽媽很努力的在每一寸土地上種滿各種青菜,抓蟲施肥是她除了帶孫子之外的生活重心之一。之前,靠近停車位地方的走道,長出一株花生來,初夏,開了數朵小小黃色的花,我還笑媽媽,沒事種一株花生看漂亮的,媽媽笑了笑回答:「就一莢生的花生,閒著沒事,就挖了個小洞種下去,竟然也長得這麼滋潤。」 睡前,在【母女熱線】的時間裡,我聽了媽媽說起那一株花生,後來也有了收成,顆顆飽滿豐潤,看到基因這麼好,轉念一想,就再找塊菜園裡的小角落種下去。沒有特別的照顧,就看著抽芽長高,也看著小小黃色花朵再次綻開,吸引著蝴蝶成群飛舞。看了節氣,也該收成了,沒想到大豐收,留了一把當種籽,其餘全都下鍋水煮了,大鍋子裡水沸騰了,放了大把鹽巴和八角,花生熟透的香味溢滿廳堂,愛吃花生的大孫女走進廚房,追著阿婆(嬤)要吃好吃的花生。 突然想到一個從雜誌上看到的故事,有位美軍,從納粹手上救了個小男孩,感念救命之恩,小男孩請軍官送他一張照片留念;五十年後,這位美軍的孩子問他爸爸,網路上有人貼了照片找他,是住在以色列的猶太人。在孩子陪伴下,父子兩人來到以色列的農場裡,看到曾經搶救回來的這個小男孩,平安的在以色列長大,婚後生了十個小孩,而每個孩子又都添了孩子,這位年邁的軍官感動得流下熱淚,當年如果沒有伸出援手,這個家庭也許就不存在了。 聽了這個故事,媽媽自己也在電話那頭笑了,生了八個孩子的她,當年放下基隆醫院護士一職,搭了登陸艇隨新婚的老公到金門這個島嶼生活,不意竟然生養了一群孩子。現在,假日十一個孫子女都在家用餐的時候,吃飯要開兩大兩桌;母親節時,拉到外頭餐廳用餐,飯後在餐廳外的大廳拍了張團體照,妹妹當下把照片放在臉書上,立即湧進一堆發出驚歎號的人,因為這張人頭滿滿的照片,竟然都是一家人。 那一年,來台北和我同住的大弟,因為課業壓力大,脾氣壞得叫人不敢領教,心想這樣的人怎麼找老婆,哪個女孩敢嫁給他?眨眼間十多年就過了,他竟然也有了三個寶貝,每個孩子都珠圓玉潤討人歡喜;前兩日網路上看到機票大降價,發了郵件約兄弟姊妹十月初一起回金門逛逛,順道把自己三個孩子一起帶回去,看看她們的爸爸出生、成長的故鄉。電話中問媽媽可要和大弟一起回金門,她說正在考慮,我笑她就像今年盛夏時節,當她拔起了菜園裡一株株的花生,看著長滿一莢莢花生時滿心的歡喜,那是金錢無法買到的快樂,也不是去市場買花生吃可以得到的滿足;這個十月的金門返鄉之旅,和一群兒孫們回去探訪親友吃美食,肯定就是讓人超級期待的旅程。 領了紅利的我,很大方的在電話中告訴老媽:「來回機票費算我的,就這麼說定了。」
-
情繫北勢溪
吳量把全副精神投入刊物編輯策劃,她忘卻了北勢,也不再發那無聊的苦悶和牢騷了。如今,石碇的生意,集中在阿珍的身上,我也成為真正的清閒份子了。 每次見到林姮姣,總聽她講出一句話,凡是到理髮部的研究員,幾乎手裡都拿著一本刊物在看,那就是林詩齡辦的刊物。阿姣問:「林老發財了吧?」 「快破產了!」 目前,每期出版雜誌,銷8000冊,賠50萬。這樣賠下去,能支撐多少期?妳說。 阿明是總經理,他應該比任何人清楚實況。依他的看法,只要這本刊物再支撐半年,便有賺錢的轉機。現在是多印一本,賠一本,每期銷路越多,賠錢越多。 內容決定形式,將是一句普遍真理。林老辦雜誌,網羅了所有的知識份子群眾,抓住了退休公教人員。即使向來不關心政治民情的自由主義學者,也對這份刊物發生興趣。王光明不愧有經營眼光,半年剛過去,這份刊物開始賺錢了,錢是從廣告中滾滾而來。阿量告訴我:刊登廣告的客戶,每天大排長龍,時常發生插隊吵架事件。
-
《因為風的緣故》﹕洛夫的婚姻與家庭
《因為風的緣故﹕洛夫陳瓊芳伉儷金婚金門文學之旅專文系列之二》 一九六一年十月十日,洛夫與金門女子陳瓊芳的婚禮在台北「國軍英雄館」舉行。他倆之所以選定雙十節這個日子,沒有別的什麼原因,只是便於記憶。 這天英雄館樓上樓下有兩家結婚,而門外馬路上即將舉行閱兵大遊行,所以裡裡外外,一片熱鬧。由於洛夫在台北的人頭不算很熟,參加婚禮的賓客不多。一半是新娘那邊的親戚和學校老師,一半是洛夫的詩友和同事,包括覃子豪、紀弦、余光中、鄭愁予、張默、弦、辛鬱、商禽、張拓蕪、楚戈等。當時臺灣結婚的賀儀流行送現金,一般行情是每人台幣二十元,五十元算是最高的了。軍人出身的詩人都較窮,大多只能送十元的禮,有的乾脆送一束鮮花,有的則以勞務代替,如擔任司儀、招待或打雜等。弦充任介紹人,穿的西裝褲是臨時向新郎借的,新娘是啥模樣他直到婚禮這天才知道,所謂「介紹人」無非是盡朋友義務罷了。紀弦代表來賓致詞,講了些什麼,他事後全無印象。 只差十分鐘,婚禮就要開始,而新郎洛夫卻不見蹤影,害得司儀和伴郎四處尋找。此時街上的大遊行正在進行,洛夫擠在中華路的人群中看得出神,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終身大事!當急得滿頭大汗的伴郎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時,他還大聲嚷著:「再看一下!」 高大英俊的伴郎也大聲叫道:「再看一下,新娘就要跑了!」他們的新房設在成都路的一家賓館,不少詩友前往鬧洞房。羊令野一時興起,當場為新人作了一副嵌字聯。 上聯:洛夫無托往下壓 下聯:瓊芳不登向上迎 橫批:鞭長莫及 這副對聯以蘇聯政治家莫洛托夫與美國好萊塢明星瓊芳登為暗喻,十分生動傳神,一時傳為美談。 二十八年後,洛夫應《文訊》雜誌社約稿,為該社編輯出版的一本書《結婚照──三十位作家的婚姻故事》,提供了一張四吋大的黑白結婚照,並寫了《廿八寒暑,鶼鰈情深》一文。其中,提到: 於今想來,我們的結婚不免有點草率,遠不如其他朋友那麼鋪張熱鬧。只拍了這麼一張黑白照,家中牆上從來未懸掛過,結婚證書是絕對找不到了,而我的結婚戒子,結婚後不到一個禮拜便丟掉了,唯一剩下的只是廿八個寒暑的鶼鰈情深,和一個安詳和諧的家。 她的勤勞刻苦和我的淡泊守分,是構成我們和睦相處,兩無異心的主要因素。她對我日常生活的體貼照顧,容忍我如抽煙這類惡習,以及喜歡我的朋友,更使我感到她的恩情深重。她不會寫文章,也不見得能懂我的詩,但晚上當我進入書房,不是端上一盤水果,就是一杯熱茶,然後輕輕帶上房門,不讓孩子打擾我的寫作。我在西貢工作兩年期間,她白天忙於上課,回家後還得做家務、帶孩子,生活辛勞而清苦,瘦得只剩下四十多公斤。 一腔深情,真可謂溢於言表。 婚後,陳瓊芳在台北郊區平溪鄉鐵路旁租了一間簡樸的樓閣作為他們的新居。每逢周末,洛夫便搭小火車前往平溪與她相聚,星期一早晨留下兩天的歡愉和一包換洗的衣服,再搭車返台北上班,數年如一日,風雨無阻。這是一個礦區的小鎮,因交通不便,外來的遊客不多,但眾山環抱,碧樹連天,風景絕佳。黃昏時瓊芳常陪洛夫上街閒逛,順便帶點小菜回到小樓做晚餐。有時他倆在街邊買一包橘子,沿著長長的鐵軌散步,朝著前方冉冉下沉的落日走去,一面聊天,一面剝著橘子吃,還把橘子皮朝著對方的臉上扔,就這麼笑著鬧著一直漫步到另一個礦區青桐坑為止。有時半途遇雨,便撐開雨傘,相互共擁一個神祕而溫馨的小天地。兩人默默而行,及至被一聲噴嚏驚醒,才發現傘外一片幽黯岑寂,遠處小樓上的燈火正在呼喚他們回家。洛夫後來寫了一首小詩《共傘》,記錄了當時的心境: 共傘的日子 我們的笑聲就未曾濕過 沿著青桐坑的鐵軌 向礦區走去 一面剝著橘子吃 一面計算著 由冷雨過渡到噴嚏的速度 有時,洛夫也約一些台北的朋友來平溪度假。來的次數最多的是弦和葉維廉。一九六三年八月,女兒莫非周歲生日,洛夫特邀弦、楚戈、辛鬱、商禽,還有正在師大念博士的韓國詩人許世旭等下鄉來喝酒。午飯後,洛夫帶領眾人到附近山谷中一個人跡罕至的水潭裸泳。游累了,大家都 趴在沙灘上曬太陽,不料許世旭拿起照相機來拍照。開始詩人們面面相覷,有點猶豫不前。集體裸泳,已夠驚世駭俗,如果再攝入鏡頭,勢將授人以柄。但裸已裸了,還有什麼可顧慮的?於是彼此靠近,並摘水薑花葉子遮羞。隨著「口卡嚓」一聲,許世旭驚叫起來,原來當相機按下時,他還來不及用葉子蓋好。拍第二張照片時,似乎都豁出去了,一個個抬頭挺胸,十分坦然地擺出各種姿勢,只是都將雙腿夾得緊緊的。事後,在香港出版的《好望角》文學雜誌發表了期中一張照片,引起一片譁然,這就是轟動一時的「裸泳事件」。一九八五年九月,臺北版的《大人物》雜誌重新刊出了這幾張照片,還發表了一篇訪問記,讚揚詩人開風氣之先,為人所不敢為,又再一次轟動。 同年秋,瓊芳調到台北內湖國小任教,海軍總部為他們在內湖影劇五村配備了一間相當簡陋的房子,連抽水馬桶也沒有,前面是臥室兼書房,後面是廚房兼餐廳。他們安之若飴,物質生活雖然清苦,但精神生活卻相當豐富。除了不時接待詩人們外,洛夫常與瓊芳攜帶莫非、莫凡一雙兒女去內湖爬山。有時是洛夫一人上山去遊金龍禪寺,躺在岩石上看書聽蟬。像《金龍禪寺》、《隨雨聲入山而不見雨》等膾炙人口的好詩,就是那段時間寫出來的。 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到一九六七年十一月,洛夫被派到越南西貢任軍事援越顧問團英文秘書。在這兩年中,全部的家務包括做飯、洗衣、帶孩子、照顧年老的岳母等,都落在陳瓊芳一人的肩上。她白天上課,晚上批改學生的作業,再搞家務,其辛勞程度可想而知。瓊芳的能幹是出了名的,任何困難到她這裡都迎刃而解。家中的電器、保險絲、馬桶等發生故障,她都能修理,而且喜歡為學校同事、鄰居朋友排憂解難。別人辦不通的事都找她,所以大家都稱他為「一一九」(臺灣警察局所設救急電話號碼)。陳瓊芳會做年糕、西點、酒釀,會釀水果酒,他做的油餅比店裡買的還好吃。她特別善於模仿,有創造力。館子裡的菜只要嚐過一次,便回家仿製,味道不輸於專業的水平。精明能幹的女人,一般都很刻薄小氣,但瓊芳卻善良純樸,待人誠懇。她非常好客,喜歡洛夫的朋友。寧願在家宴客忙得腰酸背痛,也不願上館子坐享其成。只要客人誇她一兩句,她連心肝都可以掏出來。 一九七三年,陳瓊芳調到台北市三興國校,他們再度遷居吳興街。吳興街底就是遊人如織的象山。每天早晨,上山運動的市民特別多,人聲嘈雜,很不安靜。因此,他們避開早晨和假日,經常在下午去爬山,每次都要看完落日才興盡回家。洛夫一如既往,不時帶著他的愛犬「莫達」,登山去尋找靈感。一九九一年獲得國家文藝獎的詩集《月光房子》,其中許多詩篇都得之於象山的靜思中。陳瓊芳也是在這一年的八月,從台北市三興國校正式辦理退休手續的。關於自己的丈夫,陳瓊芳在《詩人洛夫的側影》一文中,是這樣寫的: 和洛夫生活了數十年,我發現詩人是一種很矛盾的動物,他的詩、散文、評論雖然寫得很深刻委婉,可是他的性格卻很單純,也很爽朗,胸無城府,寬大為懷,除了大原則的事情外,從不與人計較。他常說:「我心裡經常是空的,不藏什麼東西,因此能容納很多東西。」初聽我不懂,後來看他寫作數十年不斷,而且越寫越精彩,就像一座挖掘不盡的礦,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空」才是他真正「充實」的原因。 接下來,陳瓊芳寫到洛夫對小動物的喜愛、洛夫的書房:洛夫一提到他的愛犬,便會眉飛色舞。他常對人說:「老了還沒有孫子,只好含飴弄犬了。」莫達既醜又饞,還有一種濃烈的體臭,可是這小傢伙善解人意,人見人愛。白天我去學校上課,家中只有這一人一獸、一老一少,相依為命了。洛夫挺喜歡小動物,各類小鳥、兔子、松鼠、金魚都飼養過,畫眉鳥不知養過多少隻,後來逃的逃,死的死,陽台上只剩下一堆空鳥籠。有一次他給畫眉洗澡,人在客廳看報,忽然聽到浴缸裡的水聲嘩嘩,跑去一看,只見他心愛的小鳥已浮屍水面。洛夫悲傷了一陣子,當晚便寫了一篇散文《畫眉之死》,拿到稿費又去買了一隻新鳥。有次他養了一隻怪鳥,美其名叫它「藍公子」,可是叫起來十分刺耳,吵得人日夜不安,我要拿去送人,洛夫不肯,等他有一天去南部訪問,我還是偷偷把「藍公子」送給一位學生。洛夫回來後只嘟著嘴巴生氣,幸好沒有釀成家庭糾紛。 洛夫的書房是一個禁地,因為除了四壁與地板上堆滿了書籍、雜誌、衣服之外,還擺了一張大床,工作累了便往床上一躺,冬天則多半躺在被子裡看書、抽煙,床單與被頭上經常不小心被煙蒂燒成一個個黑點。書籍雜亂,但亂中有序,最怕別人挪動,所以閒雜人等(當然不包括我這為他打掃房間的主婦在內)不得隨便進入書房。洛夫說:「書房是我製造夢和詩的工廠。」在他退休之前,通常都在晚上寫作,看完七點新聞後,便進入書房,開始他的魂遊太虛。房內右側牆上掛有一幅語出莊子的洛夫書法:「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睨於萬物」,好像表示書房中的空間只有他與天地往來,其他似乎都不存在。有時他專心在寫詩,吃飯時連叫數聲都不答理。有幾次他正低頭寫作,我端一杯熱茶或削好的梨放在書桌上,然後悄悄退出書房,他卻一直沒有發現,真氣人。洛夫身體健壯,精力尤旺盛,早年寫作很勤,一寫就是通宵,他的長詩《長恨歌》、《李白傳奇》,和後來四百多行的《血的再版》,都是在日以繼夜、一兩個通宵完成初稿的。洛夫寫作也有不順手的時候,有時為了一行詩坐立不安,繞著書房客廳徘徊遊走,等他坐近書桌時,我就知道他已抓到靈感了。 至於洛夫的個性,瓊芳是這樣介紹的: 湖南人都有騾子脾氣,洛夫也不例外,早年個性倔強剛烈,嫉惡如仇,看不慣的人連招呼也懶得打,所以經常得罪人。他曾說:「我一不經商,二不做官,幹嘛要迎合別人,委屈自己。」他的脾氣我已領教過了半輩子,有時難免吵架,有一次我氣哭了,五歲大的女兒過來安慰我說:「媽,你看吧,我早就對你說過不要嫁給詩人。」把我們兩人都逗笑了。年紀大了,洛夫的個性也變得溫和多了,遇事不再固執己見,只要不違背他的做人原則,許多事較易妥協,吃了虧,受了氣,說一聲「算啦」便煙消雲散了。他為自己訂的做人原則是:「同流而不合污」,「同流」是不孤癖,與人和睦相處,「不合污」則表示他獨特的個性,所以他永遠不能做官。剛才我說他不再固執己見,其實也不盡然,譬如抽煙,我屢次勸他戒掉,他似乎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絕不是他缺乏意志力,而是他根本就沒有這個動機。為了助他戒煙,我曾懸賞十萬台幣,不幸威脅利誘,他都不為所動。 瓊芳無奈,只好將洛夫趕到陽臺上去抽煙。洛夫的朋友也有類似的嗜好,類似的遭遇,晚餐後每家的陽台上只見煙頭的火光一閃一閃,於是「螢火蟲煙客」這個名詞便不脛而走。如此過了一年,瓊芳見洛夫不為所動,便把賞金提高到二十萬。洛夫從結婚的那一天起,就將家中財經交給瓊芳掌管,從不審核預算,也不查賬。除了薪水全部上繳之外,他所獲得的臺灣四大文學獎的獎金(包括「時報文學推薦獎」、「中山文藝獎」、「吳三連文藝獎」、「國家文藝獎」)加起來已超過一百多萬,以及大量的版稅,都涓滴歸公,存入「家庫」,平時的稿費、評審費、演講費則歸個人自由使用,開始也像一般丈夫一樣東塞西藏,後經瓊芳發現,他乾脆存入銀行,也就公開化了,聽到妻子提高賞金,算算私房錢已所剩無幾,不免有點心癢,但仍未採取積極行動。蹉跎日久,瓊芳已漸漸失去耐性,有一天突然宣布賞金減半,降回十萬,愛戒不戒,如再拖延下去,將來賞金全部取消。就在這關鍵時刻(一九九三年三月,洛夫與張默、管管、向明、葉維廉、梅新五位詩人應邀參加了「臺灣現代詩人旅美巡迴朗誦」。第一站到聖地牙哥加州大學,住在葉維廉教授家中。葉夫人接待熱忱而細心,但她最怕煙味,絕對不許在室內抽煙,要抽煙就必須到後院去,即使雨天、晚上也不能破這個例。 在美國,加州禁煙最嚴。他們所到之處,每當掏出香煙想抽一兩口時,一抬頭便見到禁煙的標誌,只好將煙癮壓下去。如此折磨多日,洛夫唯一的希望,是早點結束此行,回到他那可以自由吞雲吐霧的陽台上去。一位醫生朋友見狀,建議洛夫戒煙,並為之代購了一種含有尼古丁的戒煙貼片。洛夫遵照醫生的囑咐貼了三天,居然一口未抽,藥力加上意志力,就這樣把煙戒了。在妻子瓊芳的賞金尚未取消之前,洛夫的銀行私房賬戶多了一筆額外收入。 其後數年,洛夫常去中國大陸開會,每去一次都要接受一次考驗,因大陸作家不少是癮君子,抽煙時總是不斷地遞煙給他,幸好洛夫能把持定力,從未破戒。 根據多年的交往與見聞,筆者以為,在臺灣和海外作家的文化圈裡,洛夫與陳瓊芳是最恩愛、也最受人們尊重的一對夫妻;在一九九六年移民加拿大、定居溫哥華後,他們的家也成為文人和華裔們最喜歡相聚的地方。 他們的長女莫非,淡江大學法文系畢業,曾留學法國,現供職於台北國際會議中心;次子莫凡,國立藝專戲劇系畢業,走的是流行音樂的路子,曾參與「凡人二重唱」,在臺灣紅極一時,兩度獲得金曲獎,現任一家唱片公司的製作經理。二人皆已成家,且有了下一代。「唯一的遺憾」是沒有一個繼承他的文學事業。一九九一年十月,洛夫寫了一首詩《給瓊芳》,以紀念他們結婚三十周年: 你兜著一裙子的鮮花從樹林中悄悄走來 是準備去赴春天的約會? 我則面如敗葉,髮若秋草 唯年輪仍緊繞著你不停地旋轉 一如往昔,安靜地守著歲月的成熟 的確我已感知 愛的果實,無聲而甜美 這首詩,道出了洛夫對瓊芳的情愛與感激,每一行詩的第一個字連在一起,正是他對瓊芳不止一次地講過以後還將不斷重複的一句話:「你是我唯一的愛。」這首詩,在一九九三年二月由爾雅出版社出版的洛夫實驗性之新形式詩集《隱題詩》中,做了該書的題詞兼獻詩。
-
情繫北勢溪
吳量的話,不但使林老聽了感動、興奮、訝異;連紀玲也喜出望外,暗想:「一個理髮師,怎麼有這麼精明的新聞頭腦?」 林老特地聘請了兩位資深作家,幕後無名英雄,為記者改寫稿件,對這兩位作家保守祕密,而且禮遇。同時,林老還以重金禮聘了兩位真正學者,每期寫一篇報導,關於一些靠文憑、背景混在大學或中央研究院的文化流氓的行徑,談話和祕密生活。以化名發表。 林詩齡以傾家蕩產之勢創辦刊物,刊物問世,立刻造成搶購現象。發行副主任丁小馨向林老辭職:「讀者搶購,還發行作什麼?」林老笑起來:「妳不能走,妳的能力強,而且得監視阿明。」小馨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