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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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丘逢甲一八六八年,生於現今苗栗銅鑼一帶,少年時有神童之雅譽,十四歲考上生員,二十六歲中進士,但是他不喜歡作官,所以就去教書。他寫起抗日的文章激昂慷慨,甚麼「義與存亡」、「誓死守禦」,等到獨立戰爭一爆發,他身為副總統──台灣之子,沒發一兵一卒、一砲一彈,就捲軍餉逃走。連橫台灣通史說他:「亦挾款以去,或言近十萬元。」 愛台灣的人,已經挾巨款逃走了,到大陸去做「台灣道民」;那些被懷疑不愛台灣、或者賣台的人,卻死守台灣,面臨異族的統治,想走而走不了。根據馬關條約,限兩年內日本准中國割讓地方人民遷居,逾期不遷,視為日本臣民。當年祖先唐山過台灣,冒了多大的風險,誰想到要變成夷狄之人;福爾摩莎也萬萬想不到,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又說自己是台灣之子的丘逢甲,主張獨立自主的丘逢甲,會在砲聲剛響起的時候就逃之夭夭。 福爾摩莎想:「他每一次考一百分、第一名有甚麼用?我寧願他不識字、去種田,有情有義,還可能留在我身邊」。丘逢甲的遠去,對福爾摩莎是重大打擊,因為她最不願意看到丘逢甲只愛自己,他對福爾摩莎的愛只是虛情假意,一旦事情緊急連母親都可以拋棄。福爾摩莎已經哭不出來,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福爾摩莎又撿起詩來看,越看她越生氣:「割讓雖然令人哀痛,也是萬不得已,大清國難道願意;臨陣脫逃的人不知羞恥,反而寫詩批評別人,張揚自己。」福爾摩莎憤憤不平的說:「好一句扁舟去作鴟夷子,呸!他配嗎?他回頭望我的時候,難道自己不覺得羞愧嗎?」 唐景崧與丘逢甲──台灣民主國的總統與副總統兩天之內都相繼逃走了,證明他們並沒有為這塊土地流血、犧牲的決心,一個個把錢都捲走,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快活,假如他們戰死不走,也還算一條漢子,為台灣民主國留下精魂一縷,作為後人效死的典範,無奈那些人平日只會搗亂、只會械鬥,真正英雄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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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說故事
我在兒子就讀的小學裡當故事媽媽,說故事的「班表」一出來,我就忙著為預備要說的故事寫「教案」。 「說故事不就是『從前有一個………然後………最後………故事就完了。』難道你在家為兒子們說故事也要寫教案?幹嘛大費周章?」朋友蓉對於我的忙碌有些不以為然。 如果是單純的說給自己的孩子聽,我會有很多機會嘗試用不同的方式詮釋,而且有的是機會因地、時、事而有所補充,可是到學校說故事時間有限,在短短四十分鐘裡要把故事的精髓傳遞,要能激起小朋友的興趣(樂趣),要能引導思考、討論;這不是信手拿起故事書唸唸就可以達成的。因為到學校說故事,使我有機會觀摩到許多前輩說故事的技巧,並重新學習如何在拿到一本繪本後「看故事、讀故事、說故事」,不祇是從文字去了解故事的內容,更從圖畫的舖陳去觀看作者在文字背後想要傳遞的深意。 不同的人會因為年齡、個性、背景以致對於同樣的故事會有不同的解讀。 我說故事的對象大多是一、二年級的小朋友,同一個故事在一年級和二年級說就有不同的反應,甚至於同年級不同班級也有不同差異;有個很有趣的現象:通常導師的「氣質」會影響學生——導師活潑熱情,孩子對於聽故事時的回應也會以較活潑熱情的方式。導師優雅內斂,孩子的回應過程也往往守紀有序。我想這是導師平日在上課時引導學生的模式對學生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力吧! 「一本從沒看過的故事書拿到手,就直接上台對小朋友說,這樣的說故事者是不負責任的。」聽了一場有關於故事研習的課程,台上的老師有十多年的說故事教學經驗,功力深厚的她說:「我也“不敢”這麼做!」一本書的形成是作者的心力結晶,作者要傳遞的,不是記一件事或一段過程而己;閱讀故事的結構,探索文字和圖畫想要傳達的意義,定位自己要如何表達故事的「生命」,思考要如何引導孩子感受這個故事,甚至賦予新的意義和創意———這些程序是可以經由不斷的練習漸趨於嫻熟而游刃有餘的。 想起小時候,聽「小紅帽」的故事——故事的結論是:不要在路上逗留,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多少年來我都認為「小紅帽」的故事大概只能這麼說,有一次在前輩的指導下,我對一班二年級的孩子做了新的嘗試和他們玩創意:假如小紅帽不是「小紅帽」——不是故事中的「弱者」時,一時之間:「大膽小紅帽養了一隻叫膽小大野狼的寵物………」,「住在森林裡的奶奶她的名字叫做小紅帽………」,「小紅帽帶了烤狼排要來探望奶奶………」「奶奶心臟病發作幸好大野狼幫她作人工呼吸救了她………」。 孩子們的創意潛力真是令人驚嘆!我們「玩故事」的同時也讓孩子思考不是所有的事都只有一種發展,不是所有的人(動物)都只有一種特性(好比大野狼也有膽小的、好心的),有時要有勇氣但有時要懂得示弱,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是如意的,接受結局也是一種勇氣和智慧! 真正「學習說故事」、「好好說故事」邁入第二年了,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收穫最多的人其實是自己。去做,讓我發現原來自己會更多,去做,讓我發現原來自己可以做更多!朋友,說故事真的很迷人,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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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聚‧留菴‧與堂
然而朝廷認為浙東會同時有三位巡撫的現象,是因為「盧某起用時來得慢些,於是導致任用上沒能專一」。但也覺得同時設置三位巡撫,確實應當界定轄區、明定委任事項權責;以避免事權分散操而讓事情窒礙難行。 盧若騰雖然是受命巡撫溫、處、寧、台四地,但實際上,當時紹興諸臣皆奉魯王朱以海監國,誠意伯劉孔昭、總督楊文驄分別佔領台州、處州與寧波;盧若騰所轄,實際上僅有溫州一府而已。當時,民窮財盡,百姓苦不堪言;糧餉無著,軍心士氣渙散。八月二十日,盧若騰抵達浙東平陽縣境,他沿路細心觀察,很快就發現朝廷之所以屢屢敗北的問題核心。九月下旬,盧若騰將自己的觀察體會,以及如何克敵致勝的方法,巨細靡遺的寫在〈微臣已入浙境恭報確聞情形兼陳制勝要著疏〉上。 盧若騰的奏疏,在隆武元年九月二十一日到了朝廷;十月初一日,聖上批覆說:「看了你的奏章後對於浙東的情況已經完全明白。台州、紹興既然已經奉了明詔,魯藩王為何沒有上表來呢?朕待魯王有如左右手,如果可以率眾抵抗滿虜,文臣武將必須聯合在一起,互相呼應,不可有隔膜仇視的情況。奏摺內關於『兵多而不精良、將多而無法統一號令』,確實指出了當前的弊病。所謂有德望的內閣大臣,如果可以壓制各地將領;黃道周已經出關了,應該可以擔此重任。」 就在盧若騰上陳制勝要著疏後,於九月下旬趕到了浙江溫州,並擇定於二十五日,擺設香案,宣示上任。在盧若騰入主溫州府後,才發現情況遠比自己想像的嚴重,經過他嚴格的考核、淘汰之後,出現了許多缺額。於是他又緊急上了〈備陳東甌匱亂情形,亟請敕補要員以便整頓疏〉,希望朝廷可以補實一些重要官員,以便可以落實整頓浙東的各種問題。 盧若騰積極整頓吏治、圖謀匡復。只是,天下紛擾,兵缺糧餉日甚,而百姓無以為繼。但是,朝廷關心的卻還是皇位繼承問題。當前一次(九月下旬)上疏,盧若騰說魯王並未有稱帝之意,隆武帝就問:魯王既然沒有稱帝之心,何以遲遲沒有上表稱臣?盧若騰在溫州就任以後,確實發現魯王身邊要臣,積極奔走,顯然另有他圖。因此,為了針對魯王作為稍做解釋,並且據實稟報溫州府面臨的困境,希望能夠爭取留用溫州府每年需要上繳朝廷的稅銀,以便支付官兵糧餉、厚實戰力。盧若騰遂於十月初上奏〈義師已有退轉之思,甌括宜修禦虜之備,懇允便宜支餉以厚兵力疏〉,幸好朝廷准予就便留用,盧若騰總算稍微緩了一口氣。 但是,才隔數日〈十月中旬〉,盧若騰就收到了督師黃道周的來信,由黃道周的門生徐柏齡親自登門奉呈。那是一封婉轉客氣、但卻令他十分為難的索取糧餉的書信,盧若騰好不容易才為溫州留用了點糧餉,如果給了督師黃道周,自己浙東馬上就撐不下去了。溫州百姓早已被超徵糧餉,同時,又不幸遇上收成不好。因此,盧若騰只能據實告之以溫州的苦處。他為難的於十一月中旬才寫下了措詞懇切、萬般無奈的〈復黃石齋督師書〉。 盧若騰對黃道周確實是懷著歉意的。當年上疏彈劾閣臣楊嗣昌時,自己只是個新進小臣,黃道周、范方等大臣卻能夠以氣節相投而引為知己。福王弘光繼位南京時,黃道周時任禮部尚書。南都覆亡後,唐王先後授黃以武英殿大學士、吏部尚書、兵部尚書,督師討伐滿虜。如今,寒冬將至、糧餉不濟,黃道周求助於盧若騰,除了希望在軍事上可以形成合圍夾擊的態勢,更重要的,是希望在軍需糧餉上也能夠得到濟助。 只是,盧若騰已經沒有絲毫能力再從溫州籌措出任何糧餉了。雖然身為浙東巡撫,但是,卻受到台州、處州、寧波等地皆已被楊文驄、劉孔昭等佔據,唯一立足之地溫州府,卻成了各方勢力壓榨的對象。盧若騰萌生了極大的無力感。為了避免朝廷文武官員無謂的惡鬥、內耗,也為了溫州百姓可以得到比較合理的對待,盧若騰決定退讓。他再度上書〈人臣無避艱險之理,事務有當變通之時,再懇聖明更易督撫以資聯絡以惠地方疏〉,希望朝廷可以變通,以楊文驄取代自己,也一併表明辭去浙東巡撫的意思。 盧若騰的上疏猶如石沉大海。聖上未置可否,盧若騰面對的困境日益加深。當時,隆武帝為了籠絡部分世家大臣,害怕他們投向魯王,因而一味的給予優渥隆寵。例如:「誠意伯」劉孔昭,他是明代開國大功臣劉基(劉伯溫)的十一世孫,誠意伯是劉基的封號,明太祖洪武三年十一月封劉基為「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誠意伯」,俸祿二百四十石。洪武二十三年給予世襲,傳十一世為劉孔昭。朝廷原來希望藉由劉孔昭的聲望維繫人心,可是,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盧若騰深覺朝廷偏頗的用人方式,實有檢討的必要,因此,上〈重權不可輕假,誤局貴能急收疏〉申明自己並不認同朝廷一味放縱及籠絡世襲大臣的看法,可惜朝廷並未明快處理此一問題。 盧若騰效忠的隆武朝,還未和滿虜展開廝殺,就先陷入與魯藩王的溫州爭奪戰中。南明隆武朝與諸藩王,似乎還未體認到團結禦敵的重要,他們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權位與利益。而滿朝文武百官賢良忠正者,被黜的被黜、退隱的退隱;餘者,競逐私慾、奉承阿諛。這一切似乎注定了南明在與滿虜對抗過程中,節節敗退的命運! 就在盧若騰感慨朝廷未辨賢愚忠奸,江西便傳來不幸的消息。督師黃道周兵敗被俘。盧若騰聞訊痛心不已。黃道周生於萬曆十三年(西元1585年),長若騰十五歲,是福建漳浦縣銅山所人,字幼玄,號石齋。自幼聰穎好學,少時就有「閩海才子」美譽。三十八歲中進士,先後任天啟朝翰林編修、經筵展書官;崇禎朝翰林侍講學士、經筵展書官;弘光朝吏部侍郎、禮部尚書;隆武朝武英殿大學士、吏部和兵部尚書等職。 在崇禎皇帝中了滿虜的反間計,處死駐守寧遠的名將袁崇煥、嚴懲輔臣錢龍錫等之後,滿朝文武,噤若寒蟬。黃道周義憤填膺,連奏三疏。但是,不僅沒能為袁等平反,反而觸怒崇禎,被連降三級。剛直不阿、敢言直諫的黃道周不計個人得失,前後上三十疏,直到被革職入獄。隆武朝,六十歲的黃道周於國家危難之時,自請募兵北上抗清,督軍江西姿源,於牛頭嶺首戰告捷,最終因孤軍深入、缺少奧援而失敗,在童家坊被俘。三月初五臨刑就義前,他囓破指頭,血書「綱常萬古,節義千秋,天地知我,家人無憂」。 盧若騰反覆吟誦著黃道周的血書,聲淚俱下,悲不能抑。去年十月,道周來書求助糧餉,正值溫州歲荒,若騰實在無能為力!回想崇禎朝時,初出茅廬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上疏彈劾閣臣楊嗣昌,道周非但沒有譏誚,反而引為知己。而如今,義烈忠勇的道周已先走一步,盧若騰不禁心戚惻而淚潸然。 黃道周兵敗殉國,朝廷危在旦夕。但是,誠意伯劉孔昭依然沒有放棄吞併溫州的意圖。忠勤謀國的盧若騰腹背受敵。五月,他再上〈括兵無悔禍之心,甌郡係必爭之地,敬陳不戰屈人之著,以為善後良圖疏〉,希望朝廷在大的戰略上可以採用水師北伐江蘇,再由外而內包圍浙江。 盧若騰的建言依然未被隆武朝採納。自從督師黃道周兵敗後,清軍積極揮戈南下。明軍雖然在人數上還有極大優勢,但是地方勢力,各自為擅、多所掣肘;且兵多畏戰,將統無方,糜然之勢,雖孫吳再世,恐亦枉然。賊寇侵佔溫州態勢明顯,盧若騰孤臣孽子,七次上疏求援,無奈朝廷未加聞問,溫州終於在七月十二日淪陷。七月十四日,盧若騰上〈糧盡援絕,危疆不保,泣陳失事緣由,仰請聖明處分疏〉,乞求聖上處分,文中句句血淚,令人惻然。 「滿虜進犯東甌,臣請求救援的奏疏共有七次之多,但是最終援兵還是沒有到來;溫州府城,遂於本月十二日淪陷。起先,滿虜到了盤石,溫州百姓看到了紹興被屠殺的慘狀,都很害怕說要堅守城池(害怕遭到像紹興一樣的報復)。本月初三日,有一千多位老百姓包圍臣的官署而大聲喊說:『希望可以為成千上萬的蒼生性命著想呀』!臣哭著告訴他們說:『你們想要投降滿虜嗎?國家養你們將近三百年,你們卻反過來要投靠滿虜,怎麼忍心如此呢!你們如果真想要投降滿虜,那就先殺了我吧』!老百姓才哭著散去。 臣分別委請道、府、廳、縣各級官員,坐鎮防守七個大門;臣不分晝夜,騎馬逐一巡察,完全都沒有睡覺。然而,百姓非常恐懼害怕,願意登城協助防守的少得可憐。等到水師將領林泰來與清軍交戰被殺、陸上將領黃應運被抓,民心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而距離郡城六十里,名為永嘉場的地方,有個叫做項允師的人,竟然在初五日自行剃髮渡江投降滿虜。項允師本來就是個輕薄小人,貪圖富貴,起先私通劉孔昭想要謀取溫州;等到劉孔昭戰敗以後,項允師竟然和他斷絕關係。繼前次因為林夢龍的推薦,有陛下旨意徵召任用;臣原以為如此應該足以讓他收斂起圖謀不軌的居心,想不到他看見滿虜的氣焰高張,竟然決裂到如此地步。項允師素來結交鹽販之流,此時,他卻率領所有船隻迎接滿虜,滿虜渡江進攻的計策也才定了下來。 還有城裡居住著的鄉紳反逆王欽瑞,也在初十日出城到海濱迎接滿虜。十一日時,滿虜鐵騎數千名從永嘉場登岸。臣在當晚跑遍了七座城門,約束官兵;並且招來民兵登城防守,民兵很多都私自逃跑。臣半夜到鄉紳周應期、王瑞柟的家裡敲門,哭著告訴他們說:『請一起出面呼籲士兵百姓固守家園!』。但他們二位都哭著對臣說:『人心已死,已經不是用口舌說說就能夠挽回的了』。十二日清早,臣傳令緊緊關閉七座城門。到了巳時,滿虜以鐵騎二千兵臨城下,城內叛逆忽然開門迎接滿虜進入。臣與鎮守大臣賀君堯,各自率領家丁展開巷戰。臣腰、臂各中一箭,家丁被殺傷亡殆盡,形勢已不可抵擋;於是轉入江上靖海營的舟船,與賀君堯等商議日後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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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杜大師。 我笑起來。 你有空還是得跟杜老談清楚,趕快化解這個誤會。于光兄,你有文學才華,我是衷心佩服你的。 我向任達表白心跡,想離開花蓮。他問我有目的地麼?我搖頭。任達握緊我的手:「幫我一年忙吧。別走。若是將來我二哥開的出版社擴充門市部,你去擔任總編輯……」 真的?在南部嗎? 不,在台北。 任達的話,讓我暫時沉靜下來。杜老沒找我談話,我也沒主動向他解釋誤會。年長的人都是李耳王,這句話有它的客觀性。年紀大,地位高,他的朋友減少,身旁的諍友更少,甚至沒有,他自然變得剛愎自用,固執己見,即使他遭遇失敗或覆亡,也不會覺悟。有的只妄想此乃天意,這豈不是「不問蒼生問鬼神」嗎! 老人如此,歷代的封建帝王也是如此,他們走的李耳王的悲劇道路。他們沒有一個諍友,因為他們聽不進別人的諍言。 那晚,我硬著頭皮提著一罐春茶,走進杜家客廳。他正在燈下看一份雜誌,待我坐下來,杜老感慨地說:「于老師,你在假期應該抽空去日本跑一趟,只要到了農村,看看最漂亮的建築物,不用問那一定是學校。于老師,戰後日本為什麼繁榮進步,就是因為人家重視教育。」杜潞說著把雜誌的那篇文章遞給我:「你看,吉田茂說:只要是人才,就不怕人口多。你同意吉田茂的這個觀點嗎?」我點頭應著,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杜潞指出當前台灣的聯考制度,值得革新改進。他曾為此問題傷透腦筋,卻提不出具體改進方案。 過去,我和莎幗把孩子送到台北讀書,您不要誤會,我夫婦兩人都在學校教書,孩子心理上有負擔,有壓力,所以轉去了建國中學。 很好。我提過這件事。咱要把弘志高中辦得比建國中學還好,西部的學生還不是要來弘志轉學?我的兩個孩子為啥到美國耶魯大學讀研究所?台灣各大學都有研究所,甚至花蓮師範學院都有,孩子走路上學就行。難道我是崇洋媚外嗎?哈哈。 我的心被他的溫暖的語言溶化,只得向他辭行。送到門口,他悄悄對我說:「等放寒假的時候,我邀你跟何為霖來吃飯、喝酒,聊天。記住,就咱們三個,醉翁之意不在酒,哈哈!」 何為霖作了圖書館長,依舊堅守崗位,負責盡職。他通過林添樑的文化局關係,從縣政府撥進一批舊書,經過整理與修補,放進書櫥。有時,當管理員不在時,為霖便勸我打消辭職計劃。他說出版界的頭痛事務,多如牛毛,在學術文化商品化的潮流下,營業經理掛帥,編輯只是三流角色,一切仰人鼻息。過去他在台北做過編輯,他認為優良讀物,經理部門卻不屑一顧;總經理交下來編印的書,卻是幼稚而不堪入目的作品。何為霖飽受痛苦,才決心放棄了出版業,回到恬靜質樸的弘志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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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唐景崧不聽還好,聽過之後,頓時「皮皮銼」,好說歹說,幾乎跪地求饒。士兵看看折磨他也夠了,能夠折辱一個大總統,也可以驕傲子孫,就想放他一馬。 「你想走,可以,要怎麼個走法,請給個交代。」士兵消遣他:「要不要我們回去抬八人大轎?」 「兵爺不要開玩笑,你們饒我一條老命,我回去要燒香拜佛。」唐景崧說:「我知道你們日子不好過,甚麼沒有,只要錢就好說。」 士兵們一聽,幾個人交頭接耳,決定剝他一層皮,平日裏看他作威作福,要我們磕頭、端茶、掃地,今日落在我們手裡,不報仇說不過去:「好,這是你說的,不是我們逼你,但是,我們也不能辱沒你的身價。」士兵問道:「你幾公斤?」 「八十公斤,前天才量過。」唐景崧搞不清他們葫蘆裡賣甚麼膏藥,只有據實回答。 「好!很好!這樣的身價儘夠了,一公斤折合美金一萬元,這是一筆大交易,不知總統大人意下如何?」 「合理!合理!」唐景崧保命要緊,心想錢是身外之物,再賺就有,就說:「這筆交易我認了,青山常在,綠水常流。」 「鈞座盛德,感恩不盡」,士兵也回敬一句。 關於這一段傳說,向丘逢甲求證,因為他也有聽說過,但是他人在何處遍尋不著,義軍群情激憤:「難道他也逃走?」 第十七章 母親大人膝下 事有可為者與不可為者;事有可知者與不可知者,知幾其神乎,兒自幼飽讀詩書,了然胸次。臨別前夕,敬稟於母親大人膝下。 甲午戰敗,救亡圖存,志士仁人,憤切雪恥,兒忝為士林一份子,敢不與共,此為事之可為者;洎自義軍四起,齍兵運糧,驅逐倭寇,上下一心,忠憤之氣,感動神明,無奈天不我眷,出師不利,壯士迴心,此為事之不可為者。 兒幼受庭訓,希聖希賢,躬自省察,豈敢或忘,昭昭之心,唯天可表,此事之可知者,望大人明察;我朝聖德,屢遭外侮,瓜分危在旦夕,存亡迫於眉睫,有志之士,夜不安枕,家國軫念,彌自深切,此事之不可知者。 兒既痛邦國之積弱,割家鄉以餵狼,復感時之不我予,壯志未酬,是以賦一絕以見志: 宰相有權能割地,孤臣無力可回天; 扁舟去作鴟夷子,回首河山意黯然。 甲兒頓首 光緒二十一年六月七日 唐景崧逃走翌日,丘逢甲也跟著從梧棲逃走,還留了一封信給母親福爾摩莎。福爾摩莎不看還罷,一看馬上暈死過去,僕人趕緊灌下薑湯,她才幽幽醒轉,醒來反而一句話也沒說,兩眼發直,眼睛呆滯無神。大家怕她出事,每天緊釘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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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
你在,故我思 你 一直 你一直 在我心裡 同一個地方 靜靜的悄悄的 有時你一言一行 總會牽動著我的心 心底便起了波波漣漪 桃花源裡落英繽紛 心頭的你多感人 總讓我忘了憂 你在故我思 失去了你 我怎麼 想念 ? 流浪 窗外的太陽好大 卻曬不乾我流在心裡的淚水 我們的感情 沒變 距離 好像多了一點 你帶走我的心 留下誓言要當永遠的朋友 從前的回憶好美 如今卻感到疲憊 想你容易 忘記好難 曾經以為 身在天堂 你就是天使 而今天堂幻滅 因為你已不在 想去流浪 流浪 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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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聚‧留菴‧與堂
明思宗崇禎十七年(西元1644年,歲次甲申),李自成攻陷京師,三月十九日崇禎自縊於煤山(今北京故宮後面的景山),結束明朝正朔。這一年,正好是四十五歲的盧若騰被貶謫到浙江任官後的第三年。 崇禎十三年(西元1640年)春天,盧若騰登進士,御試文華殿,來自閩地同安、已屆盛年的盧若騰,因為居住的島鄉金門長年受海上盜寇襲擾,深知百姓疾苦,對於禦敵強兵之策,胸中也早有計慮,崇禎嘉許之,授以兵部主事。甫任不久,若騰即以新進小臣上書彈劾閣臣楊嗣昌不能討賊,只圖佞佛;隔年,楊嗣昌兵敗自殺,盧若騰升為兵部武選司郎中,負責京衛武學。1642年,盧若騰又三次上書彈劾定西侯蔣惟祿,因得罪當朝權貴,被貶為浙江布政使司左參議,司管寧波、紹興巡海兵備道。當年八月,盧若騰於赴浙上任途中,依然不改其直言性格,上書糾舉朝廷內臣(太監)田國興。 在浙江三年期間,盧若騰廉潔自持、勤政愛民。當時,天下已呈亂勢,豪強紛紛,盧若騰駐守浙東寧波,加緊防備訓練。崇禎十六年(西元1643年),奉化雪竇山一帶有山賊胡乘龍盤據,自稱「天萌國大將軍」,私設年號「大猛」,後來又改成「宗貞」,意指「崇禎」去其頭、剝其皮也。胡等密謀勾結串連東陽一帶亂徒,趁機打劫。盧若騰得知後,不動聲色,找來太守陸自嶽面授計策,於當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發兵包圍雪竇山,一舉剿滅山賊。盧若騰在浙東除了整飭軍務以外,與地方士子也多所往來,彼此切磋、砥礪學問,深得仕紳與學子愛戴。 甲申之變、崇禎殉國之後,盧若騰悲憤填膺,哀慟難忍,臥病長達三個月,期間先後上書七次,請求退休返回家鄉金門養病。後來,浙東百姓為感念其德,建盧公祠紀念,尊稱他為「盧菩薩」。起初,盧被合祀於當地的「蔡觀察報恩祠」內,不久,即另建「盧公祠」奉祀。祠位於浙江鄞縣東渡門,康熙年間重修,丹青壯麗,祠的額匾書寫:「德馨民社」。若騰之孫勗吾得知此事,還曾作詩記敘其事,詩有:「廉吏當年惟茹蘗,桐鄉異代尚招魂」之句;近百年後,約莫乾隆年間,該祠再度重修,當時著名的文史大家全祖望(西元1705年~1755年)親撰〈尚書前浙東兵道同安盧公祠堂碑文〉,記敘浙東(尤其鄞縣一帶)百姓對盧若騰的感念之情。 1644年年底才返回金門的盧若騰,鬱鬱難歡。當時,皇室正為皇位繼承鬥得不可開交,朝廷大臣各擁其主,互相攻訐。同年,南明福王新立,召盧若騰為僉都御史,擔任鳳陽巡撫並兼任提督,負責在江北一帶督導管理屯田聚兵、操練水師。當時,蟄伏於金門的盧若騰,眼見朝廷大政被馬士英、阮大鉞等所把持,權臣明爭暗鬥,朝綱隳壞,故未即刻赴任。在此期間,他曾經寫信給劉宗周,感慨國難當頭,文武官員卻不能同心禦敵。信中提到: 「天下有亂形,有亂根。今日文武不和;而文又與文不和,武又與武不和,此亂形也。人心之生死,分於理欲之消長盈虛,世界盡汩沒於利益之場,而絕不體認天理,此亂根也。」 敵人已經打到家門口,兄弟叔侄卻還在家裡搶著當老大。盧若騰的心境不言可喻。1645年春天,蝸居的盧若騰身體微恙。友人招呼他到金門城的寶月庵小住養病兼散心。在那兒,盧若騰寫了〈乙酉春日病中友人招憩寶月庵即席次舊韻〉一詩。詩曰: 「避病來孤寺,追隨曲徑過;寶光浮月嶼,春色到煙蘿。另久談宜劇,情深酒且多;日曛興未盡,倚聽漁人歌。」 (為了養病躲到這寺廟,隨著彎彎曲曲小路過來;這寶月庵猶如泛著寶光漂浮在月色朦朧的小島上,春天的景色已經來到在這煙霧瀰漫、籐蘿繚繞之地。再者,聊得愈久似乎也愈來勁,深厚的情誼加上如此多的美酒;即使天色已經昏暗,但談興依然甚濃,我們斜靠著身子聆聽漁人的歌聲!) 南明福王弘光元年(亦即南明唐王隆武元年或清世祖順治二年,西元1645年,歲次乙酉),對四十六歲的盧若騰而言,是一生中跌宕起伏的一年。未即刻赴任的盧若騰在家鄉金門憂心悄悄,報國情熾、日夜煎熬。初夏時,他看到了一張朝庭發佈的官報,裡頭說皇上準備御駕親征,他大為感動,終於下定決心、動身前往中都就任,中都乃明太祖朱元璋出生的臨濠府(今安徽鳳陽),洪武二年(西元1369年),太祖定為中都;七年,改為鳳陽府;十四年設置「中都留守司」。 在往中都的途中,到了大橫驛(站)這個地方,盧若騰有感而發,寫了〈乙酉孟夏將赴中都次大橫驛諸公韻〉,詩云: 「拂樹行旌高復低,溪山屈曲望中迷。妖螭翻覆頻成雨,瘦鶴清真未隱棲。率土懽傳萬乘將(閱邸報有親征之記),雄關競請一丸泥;會須迅掃烽煙絕,三徑重尋舊草萋。」 (行軍隊伍的旌旗高高低低碰觸到樹木,山裡的溪流彎彎曲曲,看起來有些迷離不清。妖魔鬼怪翻騰,頻頻降著雨,騎著細瘦仙鶴的得道高人並未隱退。到處都歡心鼓舞的盛傳著皇上將親自率領大軍到來(閱讀朝廷的官報有皇上親自督軍征討的記載),將領們爭相請命帶領少許軍隊防守險要的關口;應當很快就能掃除滿天烽火的亂象,再度尋訪舊日草木繁盛的家園。) 盧若騰以「瘦鶴清真」(得道高人)自侃,大有老驥伏櫪、懷抱千里之志。盛夏五月時,船行到了錢塘,巧遇故友田孺雋,因而在錢塘停留了幾日,原打算就近遊覽景緻優美的胥江,卻不幸傳來了南都(南京)淪陷的消息。悲傷之餘,盧若騰賦詩〈乙酉仲夏舟次錢塘邂逅田孺雋年丈周旋數日聞南都之變悲賦奉呈為別〉一首: 「邂逆胥江足勝遊,那堪忽報怒濤秋。連年國破羞青史,此日傷心易白頭。半壁撐持驚再誤,兩京剋復望同仇。定須江左夷吾出,高展中興第一籌。」 (咱們相逢的胥江本來值得好好遊歷一番,可正碰巧遇上了秋日的洶湧怒濤。數年來河山殘破,簡直讓青史蒙羞,今日傷感憂心、頭髮都白了,支撐的半壁江山驚傳又再度誤失,希望大家可以同仇敵愾收復南北兩座京城。但這恐怕得有類似江東管仲這般的賢才出現,才有望施展中興復國的大計。) 南都既已不守,盧若騰縱使壯心不已,也只能滿懷惆悵的踏上返鄉歸程。當他再度經過錢塘黯淡灘時,其鬱結晦澀的心情,直如黯淡灘一樣的暗淡。盧若騰悲憤的寫下了〈題太保廟壁〉一詩: 「危灘數十丈,瀉作轟雷響。舟子熟操篙,視之平如掌。涉險貴有備,此理良非廷。如何同舟者,胡越分其黨。唇舌費蜩螗,肺腸盤蛇蟒。帆檣任傾摧,棄置舵與槳。倏忽遇風濤,胥溺葬漭潒。哀哉行路難,去去將焉往。澤畔強行吟,何人共慨慷。」 (危險的黯淡灘有數十丈之長,湍急的水流聲,像雷鳴般轟轟作響。船夫熟練的使著撐船的竹竿,感覺就像行走在平地上一樣。進入危險之地,最要緊的就是要有所準備,這道理看來並非全然如此。為何同在一條船上,卻不能同舟共濟,而要議論喧騰、紛爭擾攘呢?心腸就像被蛇盤據一樣地惡毒。帆船的桅竿任它傾倒毀壞,船舵與船槳丟棄不用。突然間遇上了大風浪,都要溺斃而葬身在茫茫大海之中。可歎呀!這路如此難走,到底該往哪兒去呢?我在這河邊勉強吟唱著,有誰可以一塊兒分享這悲戚慨切的心情呀!) 中興強國之路如此崎嶇難行,北都、南都接連淪陷,盧若騰哀腸百轉、病痛加深。回到金門後的盧若騰,只得借住山寺(應是寶月庵),調理身體。七月三十日,突然有朝廷通報消息者祝雲、桂培等到山寺,通報隆武帝(唐王)授以巡撫浙東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巡撫溫州、處州、寧波、台州四地。 盧若騰以朝廷拔擢過快、唯恐自己不能勝任而貽誤國事為由以及自己身患重病的事實,上奏〈辭浙撫疏〉,懇請聖上收回成命,但是在奏疏裡又同時表明了自己對浙東巡撫一職重要性的看法,可以隱隱看出其拳拳報國之心尚未止息。 隆武帝於接獲盧若騰上疏後,批示說:「盧某因才識聲望而升任浙東巡撫,如今國家蒙受的恥辱尚未洗刷,豈是大臣可以高枕安眠的時候!希望趕快前來見我,奔赴浙東任職。趁著義兵四起,恢疆復土的時機非常寶貴,不可稍有延誤。如果才德能夠救濟蒼生百姓、功績可以維繫宗廟社稷,朕的感激回報,難道還會少嗎?不許你再推辭,更不可以再上表陳情,兵部馬上差遣官府火速通知催促就任。」 盧若騰在上疏請辭未被允准後,也就不再逃避。再者,滿虜環迫之勢日甚,容不得三番兩次書信往返。於是,盧若騰決定赴任。他於八月八日啟程前往浙東,同時上書薦請朝廷以總兵賀君堯統領靖海營水師,以時任遊擊的盧若驥扼守盤山關要害。君堯為若騰故將,若驥則是若騰的族弟,崇禎年間,若騰為官樞曹(兵部正五品武選司郎中的別稱),若驥的父親盧文宇跟若驥說:「現在天下所有關於要塞防守與兵馬錢糧調撥的大小官員的選任都是盧若騰在掌管的。」因此,要若驥到若騰為官的京師,以族弟宗親情誼,看能否謀得一職?後來若驥歷任三山(即福州)長溪裨將(副將、輔佐將領的助手),無論治理軍隊或撫恤百姓,都有不錯的名聲。 急於報國的盧若騰,日夜兼程,到了浙東,才發現事情有點麻煩。因為,時局動盪顛危,朝廷任官早已失了章法。在唐王任命盧若騰時,卻又另外任命了孫嘉績、于穎二人為浙東巡撫。盧若騰為恐事權不專,造成百姓無所適從,因此,於八月二十五日上奏〈懇請專任責成疏〉,請求朝廷於孫、于及自己三人中擇一專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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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潮中
我錯了嗎?我錯了嗎?我錯了嗎?一聲高過一聲的吶喊!不是電視劇裡的對白。是國家的最高領導、三軍的統率,如演員般的在為自己所作的狡辯與飾詞。那一個人,更為了私利,昧著良心,撕囓著這個島國裡居民的感情,並撥放著仇恨的病毒,把福爾摩沙變成了一個亂邦、一個危邦。 民怨,如爐火上煮沸的壺水,斯斯作響。忽然,聽到了一位先知站在社會良知的山巔的呼喚,短短的時間,就有百萬的人在各地列隊,拿出了手中的一張張百元的紅色鈔票,做了一種立即的響應;我擠在人群中,也緊捏著一張鈔票,竟然有些神氣的交給郵局的櫃檯;那時起,就覺得這是一種有著起義的意味與宣誓的動作。 歷史上的先知,都是悲劇性的人物,永遠不為時代所瞭解與接受。眼前的先知,也有著相同的基因;在昔時藍色執政的媒體下,他被刻劃成江洋大盜;在綠色掌權後,他又被污衊為懦夫般的流寇。從他的親身經歷上,讓我們再次清楚的見證到:只要不向當權者低頭進而反抗,就是叛逆與罪犯的事實。 只是他的博愛,原諒了當初有著特殊時空背景的執政者;但他這次,卻無法接受他一生孵育的民主與進步,竟成了貪婪與退步;他以癌症初癒的病體,站在滅親的高台上,沉痛又堅定的向昔時的戰友挑戰。 他勇敢的徒手掀開,沸騰炙熱的民怨壺蓋,讓久鬱的民怨衝向天空,卻又高舉著和平的帷幕,遮檔並冷卻可能傷人的民怒。只教導人們一一母指向下的手勢與高昂的歌聲,搬演一場真正民主自由的歷史盛事。 我有多次與名人、要人握手的經驗,但在紅潮中與他握手,仍可感覺到他在病體中,散發著與他人不同的熱忱與力量;與他的手掌相握,與跟其他名人握手的感受不同。真的,就像握著你我心中的公理與正義一樣,就像握著社會與人類的良心一樣;讓人覺得,他的手掌是這樣的柔軟又巨大。 紅潮中,我低頭默誦著一首詩:我們乘坐理想的坦克弭平了城市/紅色的領巾一圍/整個國家/就被束得/骨瘦如柴,這位詩人,寫的是柬埔寨的1975-1979。而在台灣2006的此時,我望著聚集在凱道或台北火車站的每紅衫人,竟覺得他(她)們都像是寫這首詩的詩人,冷靜理性。雖然我們發現國家早因貪腐而骨瘦如柴,雖然我們穿著紅色的上衣、綁著紅色的彩帶;但我們堅持不要暴力、不要流血,我們更不要有街頭上行走的坦克。 紅潮掀起後,終有潮退的一夕,我們樂觀的期待貪腐的王朝向天地人民認罪的日子早日來到;但也要有悲觀的準備:強權少有被和平打敗的例子。不論如何,至少我們都寫下了一頁爭取公義,打倒貪腐的歷史篇章。最重要的是,當你身在紅潮中,你我都流有與先知相同的良知與熱血,不被摸頭、不怕醜化,準備犧牲的敢向錯誤的領導人、當權者,說「不」、喊「下台」!就是位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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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二十六--鴻門宴
千古絕唱之「鴻門宴」,此段遙遠的歷史,仿佛早已凝固在彼歲月的河流中。但誰說其中沒有風起雲湧,揚起水波浪花的時候,有誰會料想到,在幾千年後之此時,人們還是不停止對他(鴻門宴)的思念。每當人們審視該段歷史,總為項羽「烏江之刎」,抱著非戰之罪,而引為一件憾事?果真為憾事乎?那麼對劉邦而言,劉邦如不能稱王為漢高祖,是否意味著中國歷史必需重演?設使光陰會倒流,能回到從前,而止於楚漢之爭,且讓我們暫休片刻,回味一下該段精華,並試評之。茲自譯「史記」原文,並簡述如后: 「漢元年(公元前二○六)十二月,當項羽軍攻佔秦地,劉邦已破咸陽入函谷關,項羽兵四十萬,駐守新豐鴻門。劉邦兵十萬,駐紮霸上。范增說服項羽說:『劉邦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有天子氣,急擊勿失!』」;「此時,項羽季父項伯,和劉邦近臣留侯張良有交情,便連夜馳馬見張良,想和他一同離去,免其受池魚之殃。唯張良並未逃避,且入告劉邦,劉邦大驚,無法自己。張良隨即獻策,請劉邦邀項伯並備酒敬之以禮,再與之訂有兒女婚約。一切就緒後,項伯連夜趕回軍中,把劉邦的話全帶給項羽說:『沛公(劉邦)若不先攻破關中,您能進入關中嗎?人家立了大功反而去攻打他,這是不義的事,不如好好善待他』項羽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劉邦帶著百騎至鴻門,謝先行入關之罪,項羽見了劉邦說:『入關為王』,是爾屬左司馬曹無傷講的,不然我那會在意呢?」;「項羽當天為劉邦等設宴,席間,范增三次舉起所佩玉玦,示意項羽殺掉劉邦,項羽猶豫不決。范增於是指示項羽堂弟項莊來席前舞劍助興,意在擊殺劉邦。項伯見此情況,也撥劍起舞,並經常用自己身軀保護劉邦」;「此時,張良離席去叫樊噲,樊噲說:『這太緊急了!讓我進去,和他們拚了!』,隨後攜帶劍盾闖入軍門,頭髮直豎,瞪指項羽,眼眶似乎都快烈開了。」;「項羽被此氣勢驚起,按住寶劍半跪半起,知為樊噲後,直呼壯士,並令左右賜酒。」 「劉邦借如廁機會,就勢招呼樊噲出營門,此時被項羽發現後,便請都尉陳平召回劉邦」;「劉邦問樊噲:『現在這樣出走,不告辭,行嗎?』樊噲說:『做大事顧不了細微末節,行大禮不必講求謙讓,彼為刀砧板,我為魚肉,有什麼好告辭的!』」,最後,樊噲安排張良留下向項羽辭謝,便與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佩劍持盾護衛劉邦,由小路急忙返回霸上,而得以脫身。」(劉邦回到駐地,隨即殺了曹無傷。) 設「鴻門宴」為一齣戲,筆者試從各層面略探該戲主角—項羽與劉邦所扮演之角色、史實呈現情形,以客觀方式分述如后: 從戰略觀點而言,「不是敵人,便是同志」。惜人們心中似乎有一把尺,那就是屈服強者,而更略遜於同情弱者。項羽的果斷(鉅鹿之戰),為他贏得了時機;劉邦之沈潛(鴻門之宴),為他逃過劫難。此次項羽不聽范增力勸,借「項莊舞劍」殺了劉邦,尚以「婦人之仁」縱容之,讓其有東山再起之機運,終導致「垓下之圍」,在烏江自刎而死,輒項羽以武將之尊,莫此為罪。 從心理層面論之,不少人認為,鴻門宴對項羽而言是喜劇的終點,對劉邦來說卻是成功立業的開始。司馬遷極縱雄健之姿,筆鉅鹿之戰;廣被濃墨重彩,載鴻門之宴。前者之敘,以正義感角度言之,有偏愛項羽之痕;後者之述,以重心戰層面論之,有憎惡劉邦之跡。 又有人認為,司馬遷筆觸「鴻門宴」過程,描繪了項羽內心深處,人性與權力拔河之矛盾:載述了劉邦韜晦之計,忍辱與負重相持之智慧。項羽雖失去江山,卻獲得司馬遷之偏寵;其率真個性、有人性、有同情心之良知,亦普獲中國人青睞。 從文學角度來說,溯司馬遷因李陵降匈奴事件,憾坐腐刑之恥,以感同身受之心情寫「史記」,既游走於歷史人物愛、憎、喜、怒之長廊,且魂牽在改朝換代爭、奪、砍、殺之情境,司馬遷精於舞文弄墨,所述「鴻門宴」人物神韻百態,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縱然其父司馬談為太史令,司馬遷繼承其職,但後者在生長環境異同,與生具有個性、偏好等諸多因素作祟下,能秉持「不虛美,不隱惡」原則,還原歷史真象,不可不謂難矣!唯美中不足者,為樊噲為一肉販,隨劉邦左右,於緊要關頭之際,能引經據典以說服劉邦脫逃之語,似有商榷之處,此或為司馬遷置喙求全之辭? 司馬遷獄中完成「史記」,排縟錦華采之為文,斥舖張誇耀之為辭。其筆鋒犀利,能以史實直鋪其人;言簡意賅,能以至誠博濟其說。誠如歐陽修〈梅聖喻詩序〉所言,「自古詩文,皆出自古窮人之手」,輒昔司氏其人,以其悲慘之經歷,筆諸於「鴻門宴」;今讀者大眾,以哀矜憐喜之心,咀嚼其中膏味,可謂各取所得焉! 從用人哲學略評,昔呂尚垂釣河濱,遇文王而禮聘為太師;謝萬罷黜,而有謝安出仕司馬。前者慶幸得才,後者避免受累,蓋此為用人(求職)至策矣!今項羽之於范增,身處關頭而不聽其言;劉邦之於樊噲,遊走敵境且能受其勸。前者乃災難之源,後者為解厄之始,凡此種種,於項羽而言,可謂「作繭自縛」者。 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達爾文〈進化論〉:「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前者要在充滿機遇與挑戰的人類中成為贏家,需要過人智慧、權變的謀略;後者要在大自然的不利環境中求生存,需要人類包容、群策群力。吾以為,人類挑戰大自然易成,唯恐難於人與人之和平共處。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後,人類為爭生存,勢必擁武自侍。武器日益精進,磨擦衝突必起;紛爭小大不斷,核爆永無停止。據此推論,非大自然可以毀滅地球,地球之消亡與人類無關,選擇共生或自滅者,必為人類自己。 附註:本文參考〈秦漢史〉、〈二十五史〉、〈資治通鑑〉、〈續資治通鑑長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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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有適當的機會,你把這件事給杜老講清楚吧。他曾勸我,我嘴上答應,心裡卻不樂意。孩子為了減輕家庭的經濟負擔,讀了軍校,我內心還有隱痛呢。 開學以後,校董事會舉行擴大會議,校方導師以上主管均應出席。會上,杜董事長對於新的人事作了調整宣佈: 校 長 任達(留任) 教務主任 丁淑梅 訓導主任 林添樑 圖書館長 何為霖 這項人事佈局,引起教職員普遍不滿。何主任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做事,把學校管理得團結合作,竟然降為圖書館長,這豈不讓人難堪!丁淑梅年近四旬,肚皮已經挺起來,她將於十月臨盆,派她擔任繁重的教務主任,確是不近人情。林添樑過去在縣文化局副局長任內,曾到校視察,雖然他是師大教育系出身,但他早與學校脫節,如今官場退休,來此擔任訓導工作,怎會勝任愉快? 那天回家,我和莎幗商量,不如辭卻弘志高中的職務,全家搬去台北。豐兒有了職業保證,我們苦了大半輩子,不必為五斗米折腰了吧。 咱再考慮一下,要走也得做滿一學期,明年暑假再走。莎幗的話是對的。忍片刻風平浪靜,年近半百,不能草率行事了。 任達校長找我商量,讓我協助為霖的圖書館工作,有空則去,課忙不去,他說這是杜老的心意。反正駕輕就熟,我樂意接受工作。 你知道不,有人給杜老取了個綽號。 我茫然微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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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媽媽教訓得是,是我的不好。」丘逢甲很恭謹的說:「有些事情,您有所不知?」 「甚麼事說來聽聽!」 「母親大人息怒,我才敢說。」 「事已至此,生氣也沒有用,乖兒子,你就說吧!」福爾摩莎心想:「兒子不必多,有你這樣一個就夠了。」 「父親用錢賄賂逃走,他被士兵發現的時候,苦苦哀求說:『請放我走!請放我走!請你們高抬貴手,你們若是要錢我儘有,我一定讓你們拿個夠。』」 「他給多少買命錢?」 「八十萬美金。」 「怎麼?」福爾摩莎跳了起來,瘋狂大吼:「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怎麼比私運出去的還多?」她又問道:「怎麼他會有這麼多錢?怪不得人民那麼瘦,一個個喊著要跳樓。」 唐景崧逃走的過程,據有些士兵的說法,他們發現的時候非常憤怒,堂堂一個大總統,長得人模人樣,平日裡要我們宣誓效忠民主國,說「即使戰到一兵一卒也不可以走,福爾摩莎,是我們子孫的胎盤,一定要守。」士兵繼續說:「你說氣不氣,他就這樣倉皇逃走,好官,他親戚朋友做;打仗,要我們走前頭,苗頭不對,他先偷偷要溜走。」 聽說唐景崧苦苦哀求:「兵爺,請你放我走,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怪只有怪我,我走你不走,只要你有意,我也可以送你民主國。」 「可惡啊!可惡啊!你送我民主國,不是擺明要我被殺頭。」士兵怒不可遏:「民主國我不要,我要你項上的人頭,日本人等著要收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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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每一天
那一天,喪氣的走在冬日暖暖的陽光中,一位八十幾歲的老人突然對我講說:「唉呀,我活到了這個年紀,是過一天賺一天,沒有什麼好計較,好生氣的啦。」瞇瞇笑的乾癟嘴角掛滿了知足與感恩。 今天,又看了一位戰勝癌症病魔的作者寫的書,說到要好好珍惜生命。 我合上了書,又睜開了眼,看見陽光大方的從窗簾的縫隙裡照射進來,突然覺得,為何要到七老八老才懂得感謝呢?為何要像久病初癒的人,才懂得感恩,懂得珍惜生命呢?一個身體健健康康,從未生過大病的年輕人,難道不能對生命有更深一層的領悟嗎? 能不能在清晨睜開眼的剎那,感謝老天又多給了我一天的生命?能不能感謝那一天的火災裡,我不是住在那一棟房子裡的人?能不能摸著噗通噗通跳的心臟說:還好那一天沒有坐上那一輛失事客運?能不能俯著胸口說:還好那一天走在路上,沒有被人持刀搶劫?沒有被車撞?……而請不要對這些話嗤之以鼻,有太多這類真實故事在身邊上演著,遠的如《淺水鐘與蝴蝶》的作者多明尼克.鮑比(Jean-Dominique Bauby),曾經是法國著名女性雜誌ELLE的總編輯,才情俊逸、開朗健談,誰會想到在他事業如日中天時,突然腦幹中風,全身癱瘓,不能言語,只剩左眼還有作用。《還有百分之二十》的作者余秀芷,一畢業即在人人羨慕的出版社任職美編,又在旅行社帶團,並從事業餘模特兒的工作。充實亮麗的生活中,任誰也想不到健康的她會在無預警的狀況下,生了一場怪病,雙腿從此失去知覺,現在只能靠著輪椅行動。而近的如在同學會時,聽見高中同學突然車禍死亡,正是二十幾歲的青春少年啊,再半年就是知名大學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大片的閃亮前途還未盡情揮灑啊!又或者如暑假熱心教導網球的教練,突然心肌梗塞,後送台灣不治,才四十幾歲的壯年啊,壯志仍未酬啊! 因為我無法對身邊的突發狀況視而不見,知而不能有所感,所以對仍能安全的活在今日這件事,我是充滿感激的,人生除死無大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覺得人有無限可能,如何在這有限的時光裡,讓生命更美麗,多做一些讓人開心的事,讓周遭的氣氛更祥和,是每個人應該常常問自己的話語。 生命就這麼一遭,是應該多說一點好話,不道人是非,要讓嘴角散發更多芬芳。腳程就這麼一趟,是應該心存善意,除了盡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更應幫助他人,而不是只想絆人一跤。旅途也或許不只這麼一回,或許在某一個時空,遇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看到一個親切的笑容,腦海或許會閃過在某一處,我們曾經相遇,曾經結了善緣,而如今再相會。 生命,應是充滿感謝,也充滿回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