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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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天空依然飄著霏霏細雨,傘下這對小戀人該走向何處,是烽煙下的茫茫人海?抑或是平坦的康莊大道?在那株綠葉蔽天的榕樹下道別,蔡郁娟闊步走在街燈明亮的大道上,陳國明在暗淡的小路上踽踽獨行,他們所欲追求的,雖然同是明日雨後的陽光,但總是有人會喪失希望…… 第十四章 時光匆匆,暑假過後又將開學了。 陳國明依通知到校領取註冊單與繳款單,但卻在佈告欄裡,看到一則令他難過的消息。學校所有的公費生,除了小金門的同學外,其他同學必須檢附貧戶證明書重新申請。這則公告簡直讓陳國明看傻了眼,他在佈告欄前站了很久很久,想起得來不易的公費,如今又要重新申請;他家是政府有案的貧戶,證明書絕對可以輕易地取得,但能不能申請到卻是一個未知數。就像上學年一樣,為了手上這只老錶,第一關就被空坎膦導師刷掉,如果不是校長的特准,或許早就輟學在家了,何能讀完這一年的初中。 雖然他利用暑假的早上,賣油條、賣燒餅,下午又去賣枝仔冰,好不容易賺了學費,但將失去每月二百元的公費。雖然可以提出申請,然而具有貧戶資格的同學並非少數,萬一沒申請到,每月二百元的伙食費,要父親到哪裡去張羅?倘若勉強去註冊,往後勢必更難過。自己的前途雖重要,但也不能不替年邁的父母親著想。 陳國明沒有回到教室,也沒有刻意地和同學打招呼,更從未想過要去找蔡郁娟,請求她的協助。他黯然地移動腳步,步履蹣跚地走過曾經住過的防空洞,打從學校後門的泥土路走。然而,他雖失望,但並沒有絕望,他將在這一年的休學期間,憑自己的勞力賺取學費,繼續未完成的學業。 回到家裡,他把學校的情況以及自己對未來的展望,都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親稟告。 「講實在話,二百元對有錢人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一個靠著那幾畝旱田維生的農家來講,的確是一筆沉重的負荷。孩子,你能明瞭這個家庭的處境,處處為這個貧困的家設想,實在是讓我感到『見笑』。」父親自責地說。 「阿爸,您不要這樣講,休學一年沒關係,待明年家境好轉再復學。雖然又晚了一年,就把它當著是功課不好被留級。」陳國明心胸坦然地安慰著父親。 「但願天公祖能保佑這片土地,風調雨順、好收成;欄裡的豬、牛、雞、鴨也能『碰碰大』。屆時阿爸一定會讓你再到后浦讀冊。」 「阿爸,我已經想過,休學的這一段時間,除了幫阿爸種田外,我會繼續去賣油食粿和燒餅,夏天也可以去賣枝仔冰,賺足了學費,再復學。」 「你有如此的想法,阿爸真歡喜。但是不要忘了要利用時間,把以前讀過的書重新複習,以免日久生疏,一旦復學跟不上人家。」 「阿爸,這點您放心啦!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會請教副官或補給官,相信他們會教我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眼見父親滿臉的皺紋,滿頭的華髮;微駝的背脊,整天與山為伍,與海為伴,陳國明的內心,何嘗不是隱隱約約地痛楚著。然而,這畢竟是大環境的使然,與他們同遭此宿命的村人大有人在,豈能怨天尤人。 開學日到了,金門中學又招考了數百名初一新生以及第二屆特師科的學生,整個校園熱鬧滾滾。然而,除了少數留級生不願重讀外,升上初二而休學的同學也大有人在,陳國明就是其中之一。但除了少數平日較親近的同學外,又有誰會去注意他們呢?升學和休學或許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誰也管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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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與自我─「驅山走海」聯展代序
在造形藝術的用語裡,我們習慣將視覺經驗之物象,全然劃歸為自然的範疇之中,因而,目之所及的人工與非人工之物,通常均以「自然」一詞概括稱之。 繪畫藝術的題材,大致可區分為兩類,一為「自然的再現」,描寫的對象是視覺經驗內的物體,如吳昌碩與安格爾等人的具象畫作均屬此類的作品;另一為「非自然的再現」,表現的主題則是作者想像的造形,這就如劉國松與康丁斯基等人的抽象之作。 我們所謂的「再現」,並不是繪畫藝術追求目的,而是表現自我意念的手段,否則,將有背離藝術創作本意的危險,其作品也將淪為缺乏作者創意的照片。 山川、樹林與房舍等物象,自身並不具有愛恨情仇與喜怒哀樂的情愫。山峰之雄偉,蒼松之挺拔,是人類觀之所延生的感覺,倘若人們未付之以情感,「雄偉」與「挺拔」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假藉自然物象作為表現,首先必須走入自然、觀察自然,然後再駕御自然來抒發作者自我的感情。倘若一時追求「形似」,處處受困於自然,自我也必迷失於自然的藩籬之中,自己就成了「自然再現」的奴隸。因之,我們可以肯定的說:自然的物象只是創作者傳遞自我情懷的工具而已,絕非為表現自我意旨的主題。 「驅山走海」的九位青年畫家,不斷地登上山丘、深入叢林、徘徊海灘去接觸自然,以自己的感覺去發掘大自然之情,以自我的情感去塑造大自然之美,也以純熟的技法去表現個人內在的意象。他們的作品雖然風格互異,但都充滿著一股生命的活力,也散發出一股動人的魅力。 在「驅山走海」年度展出之際,謹以此文祝賀展出成功。於0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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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男女觀念
要談現在大陸男女方面的議題,絕大數的人第一個想法,應該都有「重男輕女」方面的認知,然而,我想「重男輕女」似乎不獨是這一世代的問題,而是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觀念作祟下的產物;縱使依據中國大陸第五次人口普查資料結果顯示,新生嬰兒的男女比率是一百一十九點二比一百,比正常值的一百零三至一百零七高出很多,新生嬰兒的性別比,顯然已達失衡狀態,在一胎化政策及中國傳宗接代的偏狹認知下,就好像現行台灣每八個新生兒,就有一個人的媽媽是外籍新娘一樣,政策與傳統觀念的影響,造就了這個時代裏,不得不然的男女觀念。 在客居廈門的日子裏,比較讓我驚訝的,其實是他們對男女之間相處的觀念,最常接觸的事實,是他們普遍相當開放的「性觀念」,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是因為在經驗裏,似乎大多數的年輕世代,都不會把「未婚同居」或「婚前性行為」看成是一件太嚴重的事,這種觀念不只男性如此,一般的女性就算談論起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連帶的他們的父母們,似乎也是見怪不怪,想當然爾。婚前的同居行為,在現代社會裏,已經不是一件太了不起的事,事實上現在很多的台灣新世代,非常能認同這種先試後婚的觀念,但在我原始的「錯誤認知」裏,總認為這起碼應該是建立在一種社會資訊暢旺,經濟、教育條件相對較優的社會環境下,就如同我們把現在「試婚」的觀念,拿到我們父執輩的那個年代談的話,必然是驚世駭俗般的狀況。但現在實際的狀況是,在一個經濟起飛,及訊息急速爆炸的時代裏,在大陸一般經濟相對昌旺的城市裏,新世代男女的性觀念,可比我們的草莓族、吞世代來得更開放、更簡易,甚至只是約會幾次的男女,很快的就會加入同居的行列,而且同齡的男女還會互相的比較,似乎沒有一個同床共枕的伴侶,是一件很丟人的事,這種行為無關乎學歷、經濟條件及家庭教養,他們似乎只想證明:「我們是跟得上風潮的新世代」! 在筆者任職的工廠曾聘請過鄰村一個學歷初中,芳齡十八歲的女工,初到職沒多久,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一個男同事在談戀愛,因為不管是上早班、晚班,男孩都會體貼的接送上下班,在接連的三、四個月裏我們發現接送她上下班的男孩,似乎一直在換,卻又都很熟悉,原來所有接送的男孩都是廠裏的同事,或許是男孩有事委請同事代班,是以我們也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她與管人事的小姐發生了糾紛,居然夥同男伴「們」前往人事小姐的住處叫囂,還驚動了公安到廠了解,公司的處理原則當然是辭退,但也就是在那次的處理中,我們才發現夥同她去鬧事的,都是她的現任與「眾多」的前任男朋友,而且她對男朋友的定義是同居了才算,我們很訝異,為何這麼複雜的男女關係可以併存在同一個工作場合,而且居然還相安無事,真有事時,還能不計前嫌,挺身相助,真是奇怪! 每每和大陸友人談到這類話題,不可免的一定會被反譏到台商的「包二奶」行為,雖然這絕對不是正確的行為,但似乎也不是什麼新聞,反正在整體性觀念開放的風氣唆使下,不會有太多的人對這類的行為感到奇怪,而且多數的台灣同胞,在「理不直氣不壯」的前提下,通常也不敢太張揚,反正在銀貨兩訖的規範裏,除了大老婆執意跨海捉姦外,在通常的狀況下,也不會引起過多的非議! 當然,此種「非婚同居族」,引發許多社會家庭問題,對傳統價值觀也造成很大衝擊,曾在報端看見大陸的專家們,呼籲當局正視這項問題,並立法規範這類「準婚姻」關係。但在我個人的理解,一則可能是廈門的外來人口多,出門在外難免想有個依靠,這種不必擔負婚姻責任,卻又有具體婚姻之實的生活,想來應是理想的選擇;然而,當我提出這種說法,友人總會吐槽說:「廈門當地人也存在這種狀況啊!」這似乎也指明了,在生活多元化的今天,大陸年輕男女對傳統婚姻的形式及存在的內質,正提出他們的新訴求,在經濟高度發展及起飛的背後,這種失序的男女關係架構,及可能衍生的男女財產、債務上的法律糾紛,早晚會成為大陸當局頭痛的問題! 有人會問:「未婚生子怎麼辦?」說實話,在接觸的經驗裏,很少聽說過有這類的問題發生,在「一胎化」無限上綱的箝制下,這種問題總會在「形成事實前」被處理掉,很少有人會對此心存僥倖!當然,還是會有「婚外子女」的需求,大多數的解決方式,是花錢替女伴在農村找人頭辦假結婚,等孩子有戶口後,再離婚,然後領養「別人」的小孩! 總體看來,不管是否有婚姻關係做為基礎,女性似乎仍是苦難中國裏,更為苦難的一群! ──系列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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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在福和橋的日子
在半夢半醒之際,睡不著的我,思緒胡亂的紛飛,飛離了現實的我,回到那一段在福和橋上的日子。曾經的過往,竟因為時間的消逝,拉遠了距離,增添了許多的美感。往事像是片段的影片,一一的閃過腦海,憶起了曾經出現在生命中的許多人物,那一段年輕的歲月,因為有你們的加入,顯得繽紛亮麗。 還記得是因為明能姐的介紹,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取得一方可以立足之地。明能姐是我生命轉彎處的一個貴人,那年回金奔喪的明能姐,竟然意外的多帶了一件行李回台北,那就是我;一個剛從高職畢業的學生,對台北充滿了許多未知的期待與幻想。經媽媽的一再懇託,明能姐只能攬下這位相差了六足歲,因為就學關係,很少有機會碰在一起的小鄰居,一起返回台北。幸運的是因為明能姐的引介,一到台北即可在明能姐服務的福和橋管理站工作。 有了明能姐的引介,順利謀職的我,在福和橋站上開始了在台北的生活。橋站二樓附設女子宿舍,連居住的地方都有了,真是方便極了。位在福和橋旁的公館,是一個台北人假日常去的熱門景點,成了我們休閒逛街的好地點。 橋站是個大家庭,共有三十一位在橋上工作收費的小姐,加上站長、廚師、工友和三位會計,每天出出入入的將進三、四十位熱鬧極了。當然,我們還有鄰居,隔壁的憲兵營,每天出入都同一條巷子,想不見面,不認識都難;有時,還真會以為彼此不分家一般。 明能姐是個感情內斂之人,也因為彼此的年齡差距,雖然住在同一個寢室,卻無法成為無所不談的密友,因此,當我交了一些「好」玩的朋友,每天上山下海的四處旅遊之時,明能姐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觀察著,並不干涉我的交友情形。後來,幾次的晚歸,偌大的客廳,常常只剩下明能姐一人在看小說。許多次,只要我一出現,明能姐一定小說闔起,閃入房中。從初始的不自覺,漸漸的我發覺到;其實,明能姐像母親一般的關切我的安危,怕年輕的我,太晚歸會有危險;也怕年輕的我,如果太明白告訴我會嫌煩。所以他總是在一旁看著我,默默的關心我的安危。當明白了明能姐的心意之後,我漸漸的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在外面逗留太久,以避免明能姐太過擔心。 憶起和明能姐相處的那段日子,身邊總是有個人默默的關心著你。是受了母親之託或是同鄉之誼,總之,在明能姐身上好像多出了一個包袱、一份責任,成了她必須扛起的責任。 在橋站的日子,總是多采多姿。我們是四班制的架構,一天的上班時數是六小時,再扣去上、下午四個鐘頭的交通巔峰時刻不收費,實際上,一天的上班時間是四個半小時。享受著類似公務員的待遇與福利,卻上著一天四個半鐘頭的班,難怪我們經常在遊山玩水,加上調班的方便,常常是連續上半個月班,休假半個月。 三十一位收費小姐,分住六間宿舍。每一位的習性都很不一樣,有的很上進,下了班的時刻,都在補習銀行特考考試。當然,最後也如願的考上銀行行員,成了橋站的美談。有些人很愛玩,經常國內的觀光景點都跑遍了,開始跑國際線,出國旅遊成了新熱門。也有些人很「哈」錢,不斷的接別人丟出來的班(一天一千元,付現金,且只有四個半鐘頭。),總之,各式各樣的人才都有,像一個大熔爐似的,匯集了各樣的人種。 當然,人數的眾多,包含了臺灣各縣市的人口都有,在那樣的情況之下,每當有南部的姊妹返鄉之際,身邊總會多出三、四位隨行的,由於吃住全免,又有得玩,所以呀!「不跟白不跟」我也經常要蹚那渾水,順便跟了去玩。 橋站經常有各種流行。有一次大家流行考台北市國家停車場管理員,聽說那是某種國家特考,欲參加考試者有數千人;因為人數眾多,還得分兩梯次,三十幾位通通去報名了,我也不落人後的搶搭列車,跟著報名,K了沒幾天的書,就和人家一起去應考了,見識到了某間外借的國中,滿滿都是考生的景象,真是熱鬧。考完了試,課本一丟,工作安排妥當,又跟著住「宜蘭」的同事返鄉,去「頭城」看「搶孤」,去「梨山」住「工寮」採梨子,還去花蓮的原住民家中「搭伙」,看他們喝酒像喝開水一般,怪嚇人的。一連半個月的假期,見識了各地的風情。玩的正開心的我,當然不知道明能姐又四處的找不著我(我們住在梨山上的工寮,沒水沒電,當時又還沒流行大哥大,也沒有扣機,要找一個人四處跑的人,並不容易。) 原來,國家停車場管理員第一階段的筆試放榜了,榜上有名的我,必須參與第二階段的口試,才算錄取。(在當時第一階段筆試非常嚴格,一旦通過,即代表接近可以錄取了,口試只是一個形式,只要有去口試,就會被錄取,不然就淘汰。) 去玩的人,真的不會想太多。明能姐盡力了,想盡辦法,打了數通電話,依然找不著我,只能焦急的等待,口試的日期漸漸逼近。整個橋站,三十幾位小姐,只有我和一位姓張同事榜上有名,張同事去參加口試,也如願的錄取,分發到自己家門口的青年公園停車場,羨煞了許多流著口水的同事。 當假期結束,回到橋站時,明能姐簡單的告訴我,她已經盡力了,真的找不著我。些許的遺憾,很快的就被丟到腦後。因為,對台北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是無從去選擇某一個地點,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且年輕的我,未來還長的很,並不急在此時。 很高興曾經在人生的某階段上,有著這麼一位照顧我的同鄉姐姐,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對我如此的照顧。從來也沒好好說過謝謝,今借報端,真心的說出感謝!在那段年輕的歲月裏,有妳的陪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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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生三味──驅山走海的回憶點滴
在金門做認真的寫生,以本島風土民情作為描寫對象,那是入大學之前的一段少年往事。憧憬著未來的人生,對將要踏離這塊土地之前所做的一些眷顧。當時雖已在此生活了十八、九年,但對這戰地孤島仍有相當的陌生。就讀大學時,師長們揭示「寫生」大纛,因此每逢寒暑假時,則繼續在家鄉擴大腳步。二十多年來以寫生作為自我鍛鍊以及作為創作表現的方式,至今一直持續著。 探索寫生活動與創作的精義及至今日,仍然面臨著諸多的難題與挑戰。今不揣淺薄,提出三組疑問與心得,淺述一下與「驅山走海」諸位畫友的寫生心路與體驗。 時間與空間 優秀的藝術作品以其超凡美感、精妙技巧,及豐厚的內涵,滋潤我們的心靈。創作者的才思巧藝或表現其獨特美感,或對生命有深層之探究,形諸筆墨,化成藝術結晶。使後人能夠超越時代、種族、地域、及文化之隔閡,領會其匠心與藝境。藝術的欣賞是可以超越時間與空間之藩籬;而藝術之創作則大多據有其特有的時間與空間因素。換言之,美術史是歷史長河中由各時代的藝術家及其所創作出來的藝術品所構造而成的。是因為不同的創作背景亦讓藝術家有不同的風格與面貌,因此歷史與個人都有不同的分期。 晉代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書跡,雖真跡成謎,但是各種摩仿臨本仍令人神往不已。其文章道訴人生感懷,對景物與生命之詠歎,文筆典麗高曠。而行之以流暢靈動的書體書寫,把世事無常之哲理凝化成造形藝術之書法傑作,其文章與字體皆佳,為傳頌千古之不朽篇章。王羲之是南遷的東晉望族,一心期望北伐還鄉,對時局國運及變幻無常之世事滿腹憂懷。永和九年,王羲之時年三十二,參加在山陰蘭亭所舉行的一場修 集會,飲酒作詩。為與會者臨場所作的詩文合集所寫的一篇序文。述說生命短暫而藝術無窮,與當時魏晉寄託玄虛的作風大有不同。王羲之寫此序,用鼠鬚筆、蠶繭紙,乘著酒興文思泉湧,情意並茂,書法作品仍有塗抹更改、脫落補插的草稿形跡,傳說事後王羲之對此手蹟並不滿意,幾度重抄又不愜意。更說明了情意交融的創作臨界點,在直覺最真摯最飽和的高峰是理性所無法達到的。時空的轉移會使直覺淡褪,情境若消失了,只留下形式之空架子,作品的靈魂與魅力必然消減,則興味也隨之降低與索然。因此(蘭亭集序)之奧妙也在此。 特有的時空環境造就了金門自然與人文景觀,在不同季節不同時間去巡逡島上,可領略到各種不同風情。寒暑假期有較長久的時日和寬鬆的心境在金門四處寫生,寒暑兩種極端會左右寫作的題材與地點,夏日為躲避烈日曝曬與蚊蟲侵擾。多選擇海邊與村落或大樹濃蔭。而冬天的寒冷與強風,則無法在海邊與曠野駐足,雜木林與村郊則是不錯的選擇。 風景之美,以朝暉夕映之最,而此際時刻最為短暫,不容易仔細端詳,援引作畫,而風景絕佳之處又未必能有駐足寫生之餘地,在軍管年代,尤不可為,處處是禁地,能鼓起勇氣,穿過鐵絲網,偷窺幾眼海天之勝已算不錯了。今日雖已解嚴,多數地區已無管束,空間已拓展了,時間才是真正之難題。 一是金門的原貌已正急速的改變中,自解嚴開放以來,現代化的腳步急劇推進,已難再維持其原有之面貌。興廢更替之際,環保與荒蕪(軍營的棄守與農田的荒廢及空屋之坍塌:::等等),加上粗糙的興建工程改建等等,均加速使這原鄉頓然變貌失色。已物色好的、待畫的景物常悄然消失無蹤,這是心理上的一種急迫性。 二是作畫時須與時間競速:日昇日落本是自然常態,陽光的移動與雲層的聚散會造成光影的變化,使物象之輪廓、層次、色彩呈現不停變幻,是寫生時不可避免的迷惑與困擾。日落西山後,則夜幕低垂四野闇然,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作畫了。畫海景潮間帶,若遇漲潮時,原有的蚵田、沙渚、岸汀、曲流水徑,這些自然巧設美景,瞬間全遭汪洋的吞蝕淹沒。與海潮搶灘,必然愴然失守,徒留未竟之圖畫。也正因為這些種種侷限,更益發寫生探索的珍奇與難得,使寫生之作品在時空的交會中,留下了永恆的停佇。 題材與靈感 藝術家創作之前的心靈作用與想像力,是隨機而觸發,靈感乍現。或許靈感是在剎那間突發而至,但卻多屬於經過長時期的觀察體驗,以及窮研究理所累積而來的。在想像的創造思維中,藝術家把自身投注於事物環境之中,再因其個人的性格、學識、修養、情感與品味並經主觀的重組與醞釀,而能把現實事物的雜俗平庸,陳舊殘缺者,轉化成為神奇美妙的作品。 創作固然有賴於媒材的魅力,與掌握形式和表現技巧的高超,更重要的是常面對環境和對象所給予的激發。然而在學習的過程中,前賢師友的傑出作品曾經給予我們不少的啟發,在追隨的旅程之中他們所給予的影響啟示之重點並非是靈感意境的主題意識,而是題材、技法這些內容與形式。因此極山川之勝、丘壑之美者,方是心儀摹寫之對象,常覺得周邊的景物平凡而不夠可觀,縱然寫生素描,也僅是聊備一格。求學時,常無法以家鄉景物作為創作之原因在於所具有的表現技巧不足,筆墨能力無法適切畫出現代的題材,也因此而影響見解與判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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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真的?」他訝異地,而後卻興奮地哈哈大笑,「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蔡郁娟代他回答後,老人家喜悅的形色溢於言表,三個人幾乎笑成一團。 「如果家裡有什麼困難,要告訴阿伯,知道嗎?」他關心地說。 「謝謝阿伯,」陳國明淡淡地,「沒有什麼困難啦。」 「阿爸,」蔡郁娟看了一眼陳國明,轉而對著父親,「有困難他也不會說的。」 「戇囝仔,」父親指著她,「難道妳不會主動去關心嗎?還要人家說。」 蔡郁娟被父親頂得啞口無語,然而,她要如何來關心他呢?或許,陳家唯一缺少的就是金錢,但陳國明會接受她以金錢來資助嗎?這是一個她必須思索的問題;除非世事有所變化,要不,想談這些事情似乎還早,因為他們尚未真正面對到難題。 天空細雨霏霏,蔡郁娟執意地要陪他走一段路,然而他們並沒有走在燈光明亮的街道上,而是順著東門郊外人車稀少的馬路走。原先各撐各的傘,但只走了一小段,蔡郁娟卻把傘合下,一股兒鑽進陳國明的傘裡,輕輕地挽著他的手臂,彷彿是雨中的一對小戀人。陳國明雖沒有拒絕,但卻感到混身的不自在。 「膽小鬼,發什麼抖?」蔡郁娟說著,竟然把他挽得更緊。 「妳不怕讓人看見啊?」陳國明目視著前面,不敢看她,「這麼親密,人家會笑的!」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蔡郁娟不在意,「我還想親你呢。」說著、說著,竟然一轉頭,真的在他頰上親了一下,「香不香?」 陳國明依然不敢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感到有一股像剛才喝過酒時的熾熱。 「怎麼了?」蔡郁娟俏皮地問:「口水沾到你的臉頰啦?」 「沒有啦,」陳國明又摸摸臉,「可能是雨水。」 「說你笨嘛,書又讀得那麼好;犁起田來有模有樣,搬起貨來也乾脆俐落;」蔡郁娟笑著數落他,「說你不笨嘛,卻把口水當雨水。」 「蔡郁娟,妳別笑我笨,」陳國明含笑地看看她,「有一天我會長大的,但我不會親妳的臉頰,而是要親妳的嘴。」 「來呀!來呀!」蔡郁娟把臉轉向他,「現在就讓你親呀!」 陳國明不知所措地傻笑著,只感到雙頰熾熱無比,「我是說等我們長大。」 「我們不都是青年了嗎?還能算小呀?」 「可是我們現在還在讀書啊,是學生耶。」 「難道學生就不能有感情?不能相愛?」蔡郁娟有些兒激動,「你有沒有發覺到,自從我們在一起後,我們的功課都比以前進步很多,我爸媽也很高興我們在一起!」 「但總不能親嘴吧!」陳國明有些憂慮地,「萬一我們的行為出現差池時,妳爸媽還會歡迎我到妳家嗎?說不定還要被揍一頓呢!」 「陳國明,說你笨,你還真不笨!」蔡郁娟笑著說:「你設想得很週到,有些事我是沒想過那麼多的,只感到和你在一起很快樂。」 「蔡郁娟,現在我們是如兄如妹,如姐如弟,如老闆和伙計,除了相互照顧和鼓勵,更要用功讀書,才對得起父母和師長。知影嘸?」 「知影啦,」蔡郁娟興奮地拉著他的手,卻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陳國明,我發現到,我愈來愈愛你了!」 陳國明沒有回應,僅以他深情的眼望望她,而卻情不自禁地捏了她一下手。是默許?是接受?還是這個美麗的故事剛開始又要結束?世事總教人難以預料。(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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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亦父亦師的姑丈
時光荏苒,我最敬愛的姑丈蔡金皮撒手人寰,屈指一算,迄今已過了十三個年頭了,緬懷姑丈在世,一生純樸克勤克儉、奉公守法、對黨國之忠誠、對教育的奉獻、對家庭長上父母的孝順;與姑媽陳瓊華夫妻恩愛情深、對子女慈祥、對親朋好友謙恭、對童軍熱愛執著…等種種生平事蹟,或許早被許多人遺忘,但卻永遠遺留在我心中,時常會一幕幕湧現腦海,是那麼的清晰可見,歷久彌新,教人難以忘懷。 回憶民國四十一年,我剛上小學一年級,那年姑丈經瓊林外婆的媒介娶了賢慧的姑媽之後,從此,在我的生命裡就多了一位疼惜我且把我視為己出的好父親。每一次他陪姑媽回斗門娘家省親的日子,就是我最感快樂的時光了。姑丈他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當時因家境貧寒務農為生,父母年邁,所以當時姑丈一面教書,下班後仍要上山耕作,所以練就一身孔武有力,常把我抱起舉得高高的,有時用兩手放在我頭兩側用力將我整個身體提起秤重說:「大概又重半公斤了。」又要我靠牆壁站好,在大廳門框上劃記號代表我身高長多少。又教我寫阿拉伯數字及國語字的正確筆順,並利用「勝利之光」書刊畫頁紙將我的課本一冊冊包裝好保護封底外觀完整。最難忘的是經由他的設計,而由姑媽巧手親自裁剪縫製的藍色布書包,可說在當年就讀何斗國校第一個背有正式書包的稀客,一時羨煞所有同學。因為當時同學們所用的不是用洋灰袋改糊製的大紙袋,了不起就是用鐵的餅乾盒盛書本。而姑丈為我設計的書包是以藍色布為底,分成前後兩格,而以兩層夾裡縫製,書包正面貼了一紅一黃大小不一的帆船,一前一後,行駛在海浪上,並上「迎頭趕上」四個字。姑丈說: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學海無涯,唯勤是岸;要見賢思齊,迎頭趕上。」那個書包我很珍惜的使用,一直伴隨我到小學畢業。姑丈真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到元宵節前夕,他就會尋找燈籠材料為我這姪女做花燈,每次與兒時玩伴們提燈出遊時,我總感到最驕傲,因為我的花燈最漂亮。後來鈺麟、彩月、鈺鑫、鈺龍、彩娟、鈺永、鈺泰等表弟妹們每隔兩年就多出一個,姑媽與姑丈共育有五男兩女,後來我小學畢業考上金門初中。因逢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為了躲砲擊常年就住進瓊林姑媽家,因未遷台就讀而停學兩年,白天除幫姑媽分擔一些洗衣掃地家事外,就是陪伴協助照料表弟妹們,那時姑丈任教金瓊中心國校,他擔任五六年級的數學、公民、自然科教學,每晚上我就成了幫他批改各科習作的助手,也因此有複習功課的機會,使我在輟學兩年後,在民國四十九年金門中學復校時我很輕易又考上初中。之後六年的初高中寒暑假,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姑媽家,一方面與表弟妹們伴讀功課,另一方面是課業有疑難時,姑丈是我個人免費的義務家教老師,當然另一原因是同班好友蔡彩兒、蔡彩秀也家住瓊林,常能就近來往共同切磋課業。 姑丈一生待人忠恕仁厚,從不與人計較;對地方公益十分熱心,對瓊林村中大小事務皆率先參與,任勞任怨無私無我的奉獻與服務精神深受宗親之敬重與愛戴。姑丈喜好閱讀,寫得一手好字,每天再忙也要抽空看報紙,他一直鼓勵我與表弟妹們一定要看各種報紙的社論,並指導我們要寫好一篇文章的方法。他管教表弟妹們皆秉持嚴而不苛,他很懂得運用「比馬龍效應」來作為學生子女行為改變技巧,及至後來我當上老師,他還是常常提醒我說:「教育之道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對學生要愛之深、教之切」、「要理直氣和」、「要注重個別差異,因材施教,有教無類」、「要外圓內方,擇善固執」、「要廣結善緣、從善如流」、「要無欲則剛,有容乃大」、「要…………」。 敬愛的姑丈:從小到大,我何其有幸地一直就沐浴在您如慈父與恩師般的呵護與諄諄教誨之中,您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奈何尚未能回報您大恩大德於萬一時,您竟離我們遠去另一國度,遺留給我的是您父親般的慈愛與恩師的榜樣,讓我永遠追思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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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金色童年
「媽咪!玉米是什麼『做』的?」兒子滋滋有味地啃著涮涮鍋中的玉米塊,一臉好奇的問。唉!唉!兒子從小在都市裡生活,別說是沒看過一整棵的玉米「欉」,餐桌上的玉米也都切成塊了,他連一整ㄙㄨㄟˋ(條)的玉米都沒瞧過哩!這也不能怪他五穀不分,只能說是都市孩子的悲哀吧! 雖然,玉米被稱為「金色蔬菜」,但我對玉米的「印象」並不好。 才過完寒假開學沒幾天,一到放假日,阿爸就說要種玉米了。阿爸牽了大黃牛扛著犁,阿母用「勾籃」擔著茶水和種籽,領著我們幾個孩子一路往「大路溝」走去。雖然已是春天,但天氣仍好冷,我想起老師說的「料峭春寒」或許就是這意思。路上踫到粗皮伯仔:「真乖!放假日會逗相扛(幫忙)種玉米」阿皮叔如此地「歐漏」(稱讚)我們。待他離去後我聽到三哥喃喃唸著:「我們是被『暴政』逼迫的」(那是電視布袋戲裡的詞兒)。阿爸瞪了他一眼,三哥趕忙閉了嘴。 阿爸犁好了田,種玉米的工作就開始了。每人分得一盆種籽,阿母教我們前腳跟緊接著後腳尖每步丟兩粒;每人都低頭像現在的模特兒一樣踩著「貓步」前進,連調皮的愛哭弟都安份地專注看著地下,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因為重心不穩摔個四腳朝天。待全部都播種完畢,阿爸再犁土翻蓋就算大功告成了。 玉米長出嫩綠的幼苗,阿母說玉米是一種極「草賤」(生命力旺盛)的作物,不太需要照顧,但是,我不喜歡玉米的原因在後頭│││。 收成時節到了,假日大清早我們全家又都在玉米田裡採收玉米,一棵棵的玉米欉長得比我還要高,我一手揮汗摘玉米一手吃力地拖著布袋裝玉米,從清早到近午;阿爸心性躁急,沒有做完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太陽很大但誰也不敢叫苦。 玉米帶回家卸在門口的大埕上,中午吃完午飯我要跟阿嬤和阿母一起剝玉米葉,阿嬤說著「卡早伊時陣(從前那時候):::」我都聽膩了。剝開的玉米葉裡有長長的玉米鬚,愛哭弟拿來當鬍子玩耍,阿嬤撿起了些說要煮茶喝,阿嬤說玉米鬚茶可以治病哩!剝下的玉米葉阿母又撿了些較大片較乾淨的留下來過年炊紅龜粿時墊粿用,│││還沒完哩!嫩黃色的的玉米條要放在太陽下曬成金黃,待其中的水分曬乾便要進行脫粒的工作。用火興伯幫我們做的「銼仔」(一種刨器)銼掉玉米粒;別小看這件工作,可是十分耗時費事的。 夏天的暑意逼得人想打盹,這時賣「好吃糖仔」(麥芽糖)噹噹地敲著鐵板片來了,想到好吃糖那甜甜的滋味我就流口水,可是阿母絕對嘸倘(不肯)給我們五角銀去買好吃糖。但是么鬼囝仔就是有撇步:我和愛哭弟趁阿母不注意時,偷偷自門口埕曬著的玉米堆裡翻撿出形狀較長顆粒較大的米玉條去換好吃糖,兩ㄙㄨㄟˋ玉米可以換一支好吃糖,我和愛哭弟換了一支又一支,吃得嘴角「牽絲」。阿母發現了大罵:「死囝仔,那卡水耶是抹留下做種(育種):::」 愛哭弟仍覺吃「不夠氣」(不滿足)又到廚房把阿母半矸(瓶)醬油倒到ㄆㄨㄣ桶(餿水涌)裡,拿了空矸去換好吃糖,最後他甚至拿了煮開水的大茶古(茶壺)去,賣好吃糖仔的大概看不下去了,拎著茶古來還:::。夏日的午后,小農村裡上演著:「夭壽死囝仔,汝這細漢就會偷提茶古去賣,今日我不甲汝打乎腳骨折我著輸汝:::」「阿母我後擺不敢啊啦:::」│││的追逐大戲。 脫下的玉米粒除了給人吃,大部分都是碾碎後給豬吃的。脫粒後的玉米心和田裡的玉米桿曬乾後都是很好的燃料,整株玉米欉算是都物盡其用。碾得細細的玉米用來煮「玉米糊」;看著鍋中黃黃稠稠的玉米糊稀飯,那樣子有些似現在北方麵食館裡賣的小米粥,可小米粥還不便宜哩!但玉米糊就一股怪味道,吃起來渣渣的口感也不好,煮的時候要時時攪動否則會焦鍋;尤其不易散熱,夏天時一頓玉米粥吃下來往往一身熱汗,真是令人討厭又無奈。 而今,市面上賣的不同品種烤的、蒸的、煮的玉米讓人大快朵頤;但我,就是不會想要買來吃。 可我,卻懷念;那幅全家在田埂中間走「貓步」播種的畫面,那陽光下門前、屋後都一片金黃澄澄代表著豐收的顏色,那些個阿嬤說:「卡早伊時陣:::」已成絕響的夏天;還有,還有那至今想起嘴角仍有著甜絲味道的好吃糖仔││那些屬於我││卻已流逝遠走的金色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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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世界︾倆 兄 弟︾
安安、邦邦,我的兩個兒子,活寶一對。 一日爸比買了超人玩具一紅一藍兩個,邦邦弟弟搶先拿了藍色 ,安安哥哥只得拿紅色。 一會兒,安安說:「邦,哥哥的紅色比較酷借給你,藍色比較不酷給哥哥好了!」 「嗯!藍色不酷給哥哥,哥哥的紅色比較酷借給我,謝謝哥哥」邦邦無限感激的說。 一會兒:「邦,紅色是哥哥的現在要還給哥哥,藍色是你剛才不要送給我的,所以兩個都是哥哥的,你一個都沒有了。」 「:::」邦邦兩手空空的望著安安手上的兩個雙超人,怎麼想都想不透「哪按呢?:::。」 ※※※※※※※※※※※※ 倆兄弟在浴缸裡洗澡玩水。 「邦,你看哥哥會變魔術喲!哥哥會在水裡變出泡泡哦!:::。」 「哇!好神奇啊!哥哥你好厲害ㄟ!」邦邦發出驚呼。 「你是如何變的?」聽了邦邦「繪聲繪影」的形容,連我也好奇的想一問究竟。 「很簡單啊!就在水裡放個屁呀!泡泡就出來了嘛!」安安慢條斯理的說。 「::::::」 被戲弄的不是只有邦邦---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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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福漁民的閆縣長——浯江奔波留痕記
海上討生活的漁民,在風雲變化莫測下,與洶湧的浪濤搏鬥,既極難辛,且冒很大風險,而金門的漁民們長年的辛勞,卻仰不足以奉父母,俯不足蓄妻兒,多靠借貸維持,這確是值得主政者重視的課題。 閆修篆縣長有見及此,著相關人員深入研究,找出兩大原因:一、是遭受「魚販子」的剝削:一是當時在軍管時期,漁民作業受到太多的限制。為謀求改善造福漁民,閆縣長雙管齊下,「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一方面著漁會派幹員,至台灣參觀魚貨拍賣作業情形,返金後積極策劃籌備辦理:一方面向秘書長、司令官簡報,申請放寬「漁船(民)出海作業管制」,筆者在民防總隊部承辦漁船(民)業務多年,對以上兩項改進實況,追述如下: ‧魚貨拍賣 在那時金門有所謂「魚販子」,這個三百六十行之外的行業,是地區流行既久的陋習,「魚販子」與漁民間有項不成文的協定:漁民返航時所捕撈的魚貨,交由守候在港口的「魚販子」,用「魚販子」所攜帶的秤,稱出魚貨的重量,交給「魚販子」,到市場轉售,結帳時多少錢壹斤,也由「魚販子」,單方面認定。漁民如遇婚喪喜慶,添製漁具,修購漁船等情事,可向「魚販子」無息貸款,而由魚貨款中扣還。「魚販子」大秤買進,小秤賣出,進貨價格全操在「魚販子」的一方,他所得到的好處多多,因此金門地區的「魚販子」,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而漁民辛苦一輩子,還是苦哈哈的。 漁民像是中了魔咒似的,對剝削他的「魚販子」,一直深信不疑,還認為「魚販子」是大好人哩!那時漁民多欠「魚販子」的錢,而任「魚販子」長期剝削,深陷泥淖無法自拔。 為推行魚貨拍賣,造福漁民,閆縣長最初構想是,縣政府無息貸款給漁民,將欠「魚販子」的錢一次還清,而從魚貨拍賣,其所得款項逐次扣還。並由漁會、民防總隊,及警察局調查,漁民向「魚販子」借貸情形,但三個單位查的結果是「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再經第二三次的調查,非但是「各說各話」,且數目愈來愈大。也許你感到奇怪,但事實的確如此,究其原因,乃漁民與「魚販子」長期依存,互動良好,漁民把「魚販子」當成好朋友「魚販子」把漁民視同金雞母,在「魚販子」巧、言、令、色鼓惑下,竟有部份漁民,隨著「魚販子」的魔笛起舞,企圖阻擾「魚貨拍賣」。 閆縣長具有標準北方人性格,他認定該作的事,絕不中途而止,於是召集漁民代表,「魚販子」及相關人員,宣布推行「魚貨拍賣」是政府既定的政策,是保證漁民權益的一項德政,並曾飄洋渡海取經台灣,漁會已遴派經驗豐富承辦魚貨拍賣工作,至於漁民欠「魚販子」的錢,則由漁民自行償還,「魚販子」對漁民,不得有逼債,或藉機增加利息等情,否則經查屬實,定嚴懲不貸。 此外縣政府並貸款給漁會,購買機器三輪數輛,分至魚港接運魚貨到魚市場拍賣,漁會僅收取少許的手續費,並在三日內,即可結賬付款。金門漁民長期遭到中間剝削的枷鎖,至霍然擺脫,漁民收益因此大幅提升,縣漁會也因「魚貨拍賣」特遴幹員負責主辦,故進展極為順利。 ‧漁船夜間作業 基於防務需要,軍方對漁船(民)出海作業,軍方加以限制,是可以理解,但站在漁民立場,則希望儘量放寬,我這名小小的承辦人,則彙整轉防衛部,也情理兼顧,在不妨礙防務安全下,酌予放寬。尤其是夜間出海作業,則是漁民努力爭取目標。閆縣長對本案極為重視,不辭辛勞的至防衛部向有關單位協調、拜託,並分別向秘書長、司令官簡報,終於核准修訂漁船(民)出海作業管制辦法,規定每年二月下旬至四月底,鰣魚季,金湯港(遇有風浪改至后豐港)、成功港、料羅港及復國墩(蚵殼墩)等四個港口機動漁船准予夜間出海作業。其重要規定計有:1、每天十九時三十分出海,翌日天明後,至十九時前返港。2、漁船夜間作業,必須懸燈號,白天返港必須懸旗號,漁船不得於夜間返港。3、漁船夜間作業,必須離岸五千公尺(詳細規定由於時間久遠,不復記憶)。 漁船夜間作業,果然經常是魚滿艙,尤其是鰣魚和黃魚等高級魚類,是老饕們的最愛,非但賣得好價錢,且在漁市場成了搶手貨,小金門漁民見狀,以為政府厚此薄彼,紛紛要求比照辦理,經轉報奉司令官核定,烈與羅厝、青岐兩村機動漁船,參加金湯港夜間作業行列,來個利益均霑,有福共享,以免一「金」兩制之譏。 推行「魚貨拍賣」開放「漁船夜間作業」,使得漁民、漁會雙贏,為示慶祝,漁會擇於五十九年七月一日,擴大舉行漁民節大會,請閆修篆縣長主持,來賓有地區各機關首長、金防部及各守備區官員、漁民代表,是日冠蓋雲集,盛況空前,開金門縣漁會有史以來的先例,會中頒發生產競賽成績優良漁民及模範漁民獎項,並遊園品嘗海鮮酒會。會中最辛苦的漁會總幹事王金鎗,主辦此次漁民節大會,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事必躬親,希望達到零缺點;最高興的是漁友們,他們今天的主人,以辦喜事的心情,參加大會,最開心的閆縣長、漁友們都知道,「魚貨拍賣」及「夜間作業」,是他施展鐵腕,及努力爭取的結果,漁民們紛紛向他敬酒,吆呼乾杯,八馬五魁的猜放,平時表情嚴肅不苟顏笑的閆縣長,也被熱情的漁民所感動,一直像是彌勒佛似的笑口常開,大口乾杯,雖然這祗是「雞尾酒」,但我們縣太爺,還是喝得臉紅腹脹,有些飄飄然的。漁民節大會歷經三個多小時,始賓主盡歡而散。而為漁民節大會畫下完善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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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我本來就不難看嘛,」蔡郁娟含笑而低聲地說:「怎麼你現在才看出來呢?」 陳國明傻傻地笑笑,不知如何來回應她。 「喂,」蔡郁娟依然輕聲地,「怎麼不說話呢?」 「妳不僅好看,也很純情,」陳國明看看她細聲地,「很多男生都是這樣說的。」 「你管其他男生幹什麼?」蔡郁娟也看著他,「我只問你一個人啊!」 陳國明靦腆地笑笑,沉默不語。 「喝完這口酒,壯壯膽再說。」蔡郁娟舉杯乾下。陳國明也跟著喝完。 「蔡郁娟,」陳國明低喚著,而後看了一下門外,「我沒騙妳,在我心目中,妳比其他女生都好看,我真的愈來愈喜歡妳了。」 「你沒騙我吧?」蔡郁娟雖不感到意外,但還是加強語氣,認真地問。 「君無戲言!」陳國明鏗鏘有力地說。 蔡郁娟滿意地笑笑,也笑出雙頰二朵燦爛的紅玫瑰,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更顯得她的清純和艷麗;看在陳國明青春熾熱的心中,卻也有一份難以言喻的飄然感,情不自禁地看了她好久好久。 「你怎麼這樣看人?」蔡郁娟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什麼理由啦,只是想看而已。」 陳國明坦誠地說:「而且我發現到,妳愈看愈好看。」 蔡郁娟的雙頰似乎更紅了,竟微微地低下頭。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妳怎麼低下頭啦,是不是我說錯了?」陳國明不解地問。 蔡郁娟抬起頭,夾了一塊排骨,放進陳國明的碗裡來化解自己的尷尬,而後轉變話題說:「怎麼沒看到你吃排骨呢?」 「妳沒看見,我已夠排了。」 陳國明笑著,「排骨應該讓妳吃,我吃肥肉。」 「說來也是,你應該多吃點肉,快一點長大,」蔡郁娟也笑著,「別讓人看來,老像一個小弟弟的樣子。」 「不,近一年來我不僅長高也長胖了很多,」陳國明幽幽地說:「或許是吃了學校的大米飯,以及三不五時來妳家打牙祭。」 「但願我們都能快一點長大。」蔡郁娟的語氣有些兒急促。 「妳想快一點當老闆是不是?」 「不,我深恐你這位伙計走失。」 「不會啦,我們不是經常說:君無戲言嗎!」 「現在是君無戲言,但願爾後不要言而無信!」 「蔡郁娟,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但願如此!」 飯後陳國明快速地收拾碗筷,他的動作乾淨俐落,讓蔡郁娟也自嘆弗如,看在她母親眼裡,更是萬分的感動。 他們相偕來到店內,門外卻細雨依稀,時而有雨絲飄在騎樓下的貨物上,陳國明主動地拿了一塊抹布,輕輕地擦拭著,而後說:「阿伯,外面的貨先搬進去好不好?」 「你先來喝杯茶再說。」蔡郁娟的父親從小小的老人茶壺裡,倒了三小杯茶,神情愉悅地說。 陳國明走到櫃台,端起茶,雙手遞給蔡郁娟的父親,「阿伯,您先請!」復又端了一杯給蔡郁娟。 「國明,」蔡郁娟的父親啜了一口茶,慈祥的眼神對著他,笑著問:「你將來讀完書,準備做什麼啊?」 「小時候的志願是從軍報國,」陳國明坦誠地說:「現在卻答應郁娟,如果有一天她做了老闆,我要做她的伙計,她要幫我種田,但這畢竟是以後的事。」(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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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貪字貧字殼──先民的文化遺珍
小時候,想要多吃一點什麼東西,或者多拿一點什麼東西,先母都會說「貪字貧字 殼」,那個時候,只知道母親的意思是小孩子不能多拿,但不知道「貪」與「貧」怎麼跟「殼」有關係,到長大讀書了,才知道原來是一句非常有內涵的俗語,先母雖出身前水頭黃家望族,外祖三烈公、大舅榮虎、二舅積雲、三舅積雨,望重鄉里,卻無緣入學,而能脫口說出深具警示惕勵的典雅話語,可見金門文化氣質的厚重,不露痕跡地在生活言談中顯現出來。離開家鄉近十八年,隨著年歲的增長,深深感受到,家鄉的美,不在於湖光山色,自然美景,而是濃濃郁郁的文化「內在美」,這是無比珍貴的資產與寶藏。 幾次與鄉彥台大工學院院長楊永斌、師大教授許乃紅、中華電信督察許文鉅、健保局主任林德取、任重辦公室主任許金龍及許明呼、蔡清森、洪當權、鄭樹啟、董漢根等好友的聚會中談起,都認為通俗諺語如果在日常過往中不常運用,將會逐漸淡化消逝,尤其鄉親因子弟求學、工作、家庭重心外移者比例大幅增加,家鄉話語的使用率則大幅下降,那些先民鄉賢遺留的文化結晶流失於無形將是可以預見的,這是警訊,也是危機,蒐集、保存、運用、流傳是每一位熱愛金門的鄉親的神聖責任。絕不要因它的通俗(絕不低俗、粗俗、庸俗)與淺明(絕非膚淺、淺見)而有所輕鄙。 我們常常會無事找事,對不相干的事,想要勉力參與,這就是「隔壁噴(吹)熄燈火」,不但多管閒事,而且白費氣力,隔壁的燈火是別人家的事,你想好心要吹也吹不熄,真是「管過科」,「鐵路警察,管不到那一段」,以前六部尚書侍郎之下設「主事」,再分「分科辦事」,與現行職掌分工一樣,各有所司,別部門的職權就不必去費心了,否則制度不立,天下大亂,安份守己,無所偏廢才是正理。 「年怕中秋,月怕十九」,時光的運轉快速無比,到了中秋,年就漸近,過了十九,月也差不多,正如有人說:「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詩書苦後甜」,提醒我們要珍惜少年時,不要讓時序的遞嬗,模糊了人生奮鬥的焦點。 有的人講話機鋒畢露,霸氣十足,不但強詞奪理,還自以為是天下的理都被他佔光,這種人講話,我們說他是「三尖六角」,何如學學「理直氣緩」,退一步真是海闊天空,先賢的智慧就是這樣一語點破,「一錄對狀」,收潛移默化之功於無形。 同樣地,「五叉十耙」的人,也是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高姿態,不管理直理虧,先佔上理頭再說,就心理學的角度看,這種「赤耙耙」的人,往往是「理不直」而強要「氣壯」,標準的「色厲內荏」的典型,先民以農具來彰顯粗魯草色的嘴臉,一絕。 「五鄉八保」指涵蓋遠近周遭,如果有事情傳遍「五鄉八保」那一定是大「代誌」,早年在交通、資訊尚未發達,人際往來也不頻繁綿密的環境下,這款「代誌」說不定會驚動「五營五廳」,一旦官府衙門嚴重關切,或者插手管事,那準是「羅天大醮」,這種天大地大的事,轟動與震撼是不在話下了。從這三句俗語,我們可以合理地推定,如非胸蘊大見識,經歷大事故,走過大地方,深具大氣度者,何如輕易地將尋常的名詞,轉化為傳神的形容詞,我們也可以推定,先民雖侷居蕞爾浯島,卻器識不凡,令人心慕神馳,身為後進,沐榮沾光,能不思齊奮進。 先民遺珍豐厚浩瀚,處在現在的環境中,能在日常交往言談中運用上的機率已愈來愈低,筆者才識魯鈍,無能用適切的文字詮釋真義,力有未逮之餘,懇盼關心先民文化遺產者同蒐集、保存、運用、流傳,致力宏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