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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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在海邊游─給董振良導演的一封信
你好,這是一封密謀寫給董振良導演的信。 今天剛和你打完照面,回家立刻動筆,好在我尚能為我記憶負責的時空下完成這篇文稿。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你所執導的片子,「火車在海邊游」,也是我第一次看了那麼久的黑畫面電影。 這部影片,是你長久累積執影下來,預謀已久的計畫嘛?對我而言,一切看來似是陰謀。毫不負責地讓觀者去想像了,強迫思考,或選擇放棄,這是我在今天的夏潮報導文藝營時聽到的兩種極端反應。「乖乖(ㄍㄨㄞ‧ㄍㄨㄞ)!你好伙子竟然將了大家一軍呀!」 刻意選擇海岸的鏡頭,去掉兩岸人民現身可能;卻又看似雜亂、卻似具脈絡可循地,你置入長到令觀眾受不了的黑暗,迫使我不得不懷疑你那邪惡而善意的創意,狡猾聰明如你,在採取這類攝影剪輯時,你的刻意與買賣者間自然的喊價恰成對比,一種導演意圖跳出來打人的衝動。 所以,我看完你的攝影輯其中一些畫面後,並不意外。當有工作人員提出質疑時,我更不意外。這樣的反動聲浪與女權爭議,絕對是你發行前可以預知的(或者,你早就希望如此?),而你樂於和大眾(小眾!?)做這樣理念的交流或再教育。 這應該是你密謀已久的炸彈,投下來了,沒回響也不行。畢竟我是讚許你勇氣、與認同這理念的,你這好小子。 其實你今天交代所謂「金門三部曲」概念時是不明快的,這或許是我主觀的感覺,但我相信主觀是美的一切代言,因而,我順從直覺,寫這封信給你。我想鼓勵你,你知道嗎?(雖然,我百分之三萬是個沒有地位的小後輩、小觀眾) 今年七月,剛與家人一同自金門玩了三天兩夜行程,菜刀貢糖加麵線的,消費了不少,卻也感到一種觀光化的奇特氛圍,或許,這和我活這麼大,首次踏上金門的土地上有關。而你的影片卻給一個剛滿二十歲的,與金門陌生又感興趣的我,另一個觀光看不到的金門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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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心小札》我家的餐桌上─魚蝦篇
「魚和蝦」在我們家一直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老公很愛吃「魚」,舉凡乾煎.紅燒.油炸.清蒸或加蒜茸.薑絲.蒜苗皆可,唯「二」不吃「糖醋和煮湯」。若餐桌上出現這兩款食物,準看不到他有好臉色的,否則他應該都會大喊──「哇!有好菜吃ㄌ,兒子們快來吃飯了!」而「蝦」則是咱家老二及老三的最愛,雖然身為他們老媽的我,有時也蠻「愛」吃的,但基於愛子心切,總是割愛得多! 先說說魚吧!因為此乃咱一家之主(煮)最愛的代表性食物,也不知是不是處於島形地區的緣故,老公總愛在魚身上大作文章,而他的一手好廚藝,更能把魚料理的淋漓盡致.美味無比;譬如一般人較會退避三舍的「鯊魚」和「飛碟魚」(魟魚),這兩款魚一定要非常新鮮才行,否則易有腥味及臭尿破味,但咱家處理過的魚,保證聞不到那種難以入鼻的異味,像鯊魚的身價也不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們是寧願放棄(鐵定不買牠),免得浪費牠或糟蹋了自己! 通常在作法上,我們會先將醃魚的材料(薑末.蒜頭.米酒.胡椒粉.鹽.糖等)備妥,把切好的鯊魚條放入,用竹筷稍加攪拌均勻,再以約半斤袋分裝成一餐餐的份量,置於冷凍或冷藏(想即時即可享用的),剛調好味的鯊魚亦可於烹煮時,另加入咖哩粉調和,此作法乃道地的金門人處理鯊魚的原始方法,先入薑絲爆炒一下,下魚條速速翻動,不要使牠黏鍋,喜愛辣味的我們,常會再加入辣椒片提味,起鍋時撒點香油,剎時可聞到一股難以抗拒的香味撲鼻,陣陣催人舉箸入口;老公由於剛做完此道美食,肯定較沒食慾,那我們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配上一碗白飯一口接ㄧ口,有時連話都沒空講呢!母子四人一股腦兒地沈浸在滿室的咖哩香裡了! 隔天想吃點「炸魚條」作變化也沒問題,將昨日醃過的魚條裹上麵衣,由麵粉.水.加點太白粉(如此麵體會較Q軟有彈性,且下回想回鍋亦不易變硬)和著蛋液調成的麵糊炸,油鍋溫度須熱透,轉小火放入魚條,等外皮成形才可翻面,當麵皮呈金黃色時,速轉大火將多餘的油逼出來,不含過多的油才會清爽不膩口,再加些香菜或泡菜裝飾,現即可裝盤上桌囉!瞬間發現兒子們正虎視眈眈這盤中美食,不等老爸張口呼喚,已人手一塊又一塊了,且回味無窮的咀嚼著,這還只是用鯊魚炸喔!若用鮸魚.鯃魚或鱈魚等口感較綿密鬆軟.不易有怪味的魚類來做,則更快見到盤底朝天呢! 兒子今兒個又想吃另一種炸「魚片」,可上市場買點鮸魚之類的魚,請魚販順便幫忙去魚骨,留兩大片魚肉,回家後將其切成約1.5X3公分的片狀,調味和前者略同,只是米酒可少放一點,因此類魚本身有獨具一格的香氣,不須用太多的酒來提味去腥,裹魚片的粉皮改用太白粉,且不要沾太厚的粉入鍋,因這種沾乾粉的炸法,易使炸油混濁沈澱變焦黑,且起鍋後能吃到魚兒特有的原始味道及香軟,故建議不沾太多外粉裹炸;不管是酥炸加些蒜末現嘗,或做糖醋.紅燒.醋溜.豆瓣:::等二次變身的吃法,都是上上之選哦! 再者,一般人較不善處理的飛碟魚,在料理上須很注意細節,烹調此道膳食在時間和火候.技巧上都不得馬虎,否則根本吃不著牠美妙的滋味;添加太多的調味料來掩蓋牠,會破壞牠的精髓所在,實在很可惜耶!找天心血來潮上市場,瞧見了肉質鮮紅.軟硬適中.彈性佳且晶瑩剔透者,下手一定要快準狠,趕緊買回家大啖品鮮一番!薑絲一定要多放點,下魚塊爆炒.醬油.米酒.辣椒絲快速拌炒過,熟透但不能炒過久,滴點香油裝盤須趁熱食用,感受香甜可口的滑嫩,倘冷掉再吃,則因魟魚本來含豐富膠質,會變Q硬又有嚼勁,感覺倒也是挺不賴的,可有些人覺得像咬橡皮筋般,所以反而沒那麼受歡迎,但為牠著迷上癮者亦不少呢! 差點忘了兒子的最愛。「蝦子」為何會造成這大風行?家中兩個寶貝蛋常為了搶蝦吃,險些大打出手,更大發嬌嗔地責我偏心?故這老媽子必須無奈的執行著「瓜分」的任務;再仔細分析下,是老爸烹煮的口味一極棒,無論煎蝦餅.炒蝦仁.炸蝦球.烤蝦排.鹹酥蝦.水煮白蝦.燴海鮮:::等,看在兒子眼裡,簡直是樣樣精采.道道美味,加上食材之新鮮,在入口之際,體驗舌根觸動酥脆,甘甜在喉嚨舞動的誘人感覺。嗯!緩緩滑下,好個咀得捨不得的滿足滋味啊! 而我雖不是十分挑食,但總覺舉凡入口之食物一定要新鮮,若能再配合時宜節令的東西,就會對味又好吃。加上吃東西的心情很重要,一定要保持愉悅.順暢.期待又感恩的好心情來品嘗美食,所以一道懂得調配的美食,如沒有一個好心情來搭配,就如同嚼蠟般索然無味,真得很枉然,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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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強摃掠傳─之二:「摃油」
「摃油」之意,就是「強摃」運用懸吊的巨石、或巨木撞破大門,公然進入屋內劫掠財物,或是綁架屋主作人質,作為日後勒索錢財的手段,昔日同安「拖竹篙」(強摃的別稱)的賊人,劫掠浯島金門,慣用的並不是他們擁有超凡的武功,他們所憑靠的是人多勢眾,擁有龐大精良的槍械及刀劍,加上一顆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歹毒心肝,像如此亡命匪徒,試想浯島一般手無寸鐵的良善平民,當然祇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份,況且「強摃」為惡,並不是俗話所說:「惡人無膽」。他們不但惡向膽邊生,而且還有一顆聰慧奸巧的頭腦,懂得如何製造鄉人驚悚恐慌,懂得如何先期派人偽裝摸底探路,更懂得如何用金錢利誘收買鄉人,作他的內應,供他作馬前卒的驅策。因此「強摃」為害浯島,不論主客觀因素,均佔優勢,若以今日的角度來言,該死夭壽「強摃」,根本將浯島金門,視為他們私人的「提款機」,且漫無止境的自編「額度」壓搾、再壓搾,而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無須使用提款卡,所採用的較不文明,且較粗魯的「摃油」作為工具。話說賊人「摃油」的目標,一般選定南洋致富返鄉定居的「番客」,其次係鎮上生意活絡,或是規模較龐大的商家,還有鄉下財產豐厚的大地主(田僑仔),而劫掠對象不同,方式及手段亦有調整,例如「番客」泰半係以劫奪財物為主,應是視之為有錢的大肥羊,且以當時的幣值,「番屏錢」較為值錢,加上洞悉有錢人較為「惜性命」的心理,「摃油」較不會遭到頑強的抵抗容易得手,至於鎮上的商家,被洗劫的往往不單是一家受害,誇張的是經常整條街同時遭殃,另外對鄉下大地主的劫掠方式略有不同,多數是以綁票勒索為主,其中的原因大概是,鄉下人較為財不露白,且房屋寬廣,財物易於藏匿,不容易被賊人識破之故。再談「強摃」劫掠浯島容易得手,靠的是一顆奸巧的頭腦,在他們欲渡海「做買賣」之前,必定會派遣一批探子來金門四處探路,通常穿著平凡樸實,喬裝賣胭脂水粉的賣貨郎,四處查探走動,天性善良的浯島百姓,根本無法察覺來者的底細,一旦探子鎖定那一戶是肥羊後,會暗中在牆上畫一圓圈的符號作為識別,入夜後賊人出動,那戶人家便要倒大楣。另外「強摃」花錢收買內應,一般是選定賭徒,及鎮日遊手好閒不學好的「浪蕩子」下手,抓住他們「欲食不討賺」的「貧段骨」特性,給些金錢或好處後,便甘心為賊人所驅使。民國二十三年七月間,同安「強摃」百餘人連夜洗劫沙尾街上,強奪財物數萬元,並綁走商人張義足等五人,據鄉內耆老「龍伯公」口述:當年沙尾街上之所以被「強摃」洗劫,原因是「墨賊同仔」積欠布行三百元無力償還,且經布行數次催討,雙方結下仇怨,「墨賊同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勾結同安「三點會」「強摃」前來「摃油」,導致沙尾街上數間無辜的商家,同受無妄之災連帶被劫。最可憐的還是張義足等五人無端被綁走,彼等皆為良善好人,從不「拗人秤頭」,可是「強摃」根本不辨善惡,照樣綁人壓榨錢財,十足可惡至極。另外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是年十月間「強摃」不因對日抗戰,取得勝利而歡慶或縮手,反而於翌年三月間,青嶼旅菲華僑張仲謀之住宅,遭到同安「強摃」的「摃油」,該場浩劫聽聞起因是有一位同村外號叫「筆串盼仔」的仁兄,其人每日遊手好閒,為村內公認的「浪蕩子」,有一天「筆串盼仔」看準菲僑張仲謀家所飼養的一隻大公雞,正欲偷抓的時候,突然遭張家所養的一條大黑狗,很不客氣的在左大腿啃咬一口,此時「筆串盼仔」賊星敗露,非但不思檢討,反而獅子大開口,向張家索賠五百塊錢醫藥費,張家當然不是省油的燈,知道「浪蕩子」的底細,且現場雞毛掉落滿地,當然拒絕無理的敲詐,雙方因此結下樑子,「筆串盼仔」為報「狗咬」之仇,乃勾結內地同安的「強摃」,前來「摃油」洗劫,所幸張家僅是財物受到劫奪,人命並未受到傷害。民國三十七年四月間,也就是國軍敗退台、澎、金、馬的前夕,吳坑旅菲歸僑鄭廷海之住家,遭到「強摃」大肆的「摃油」,人員雖無傷,惟錢財損失慘重,計估損失法幣二十餘億元(按概因當年的幣值較薄,否則簡直是天文數字),聽說事件的起因令人匪夷所思,有一位綽號「鱸鰻火仔」,一日傍晚因尿急,也顧不得禮數,在鄭家大厝牆上撒一大泡的尿,適巧被菲僑鄭廷海看到,出言訓斥一番,如此輕微小衝突,卻引來「鱸鰻火仔」不爽報復,招來的是一群悍匪「強摃」無情的「摃油」洗劫。若說浯島當年悲慘遭遇,應僅能用「業命」(苦命)來形容(本文遭「強摃」劫奪案例,引用「金門縣志」卷一(大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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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滅的雕刀———悼「酒雕高手」陳智榮先生
收到︽葡萄園詩刊︾一六○期,不意在「詩壇動態」一欄,讀到一條不愉快的消息: 「曾於本刊創刊卅週年舉行『窯外壺雕展』義賣贊助本刊的雕刻家陳智榮,於今年九月二十五日因小腸癌病逝,得年四十一歲,與陳氏私交甚篤的本刊發行人賴益成,當日護送其遺體返回宜蘭老家。」 讀完這不幸的的消息,久久無言,只聽著窗外的簷滴,有氣無力地不規則的滴答著,像一滴滴冰涼的淚水,滴在心頭。 陳智榮先生,台灣宜蘭人,民國五十一年二月三日生。電工是他的本行。業餘,則喜歡和三兩好友品茗聊天,因而跟茶壺結了不解緣。久而久之,不但喜歡「養壺」,而且把壺看成了一種有機生命。進而體認到壺也有完美與缺憾的兩面,而在缺憾的一面中,又有先天與後天之別。難道缺憾就不能變成完美嗎?這個新鮮的思維,啟動了他「修補茶壺」的列車。對先天性的缺憾,他以藝術的手法進行加工,把不美的部分質變為美;對後天性的損傷,他以陶藝加其他技巧來修補,使它完好如初。這些構思與作為,表面的解釋是追求完美的必然,若進一步去透視,則和他對電工的學養與實作有密切的關係,因為,一個認真從事電工的人,「零缺點」是他的座右銘。同時,要在這個基礎上,把工作成果昇華成一種藝術製品(設計安全,有原則、有條理,乾淨俐落,整齊美觀,不偷工減料的室內佈線,就是技藝同在的藝品)。而就在追求藝美的修補茶壺的過程中,璀璨的靈感火花,照亮了他「窯外壺雕」的新藝天地。 我認識智榮兄,是十二年前︽葡萄園詩刊︾三十週年慶時,為了使週年慶更有「看頭」,他應邀在酒會上展出他的「窯外壺雕」作品,其中有一組是專為︽葡萄園︾同仁雕的,每人一壺,雕上各人的詩,然後義賣,得款數萬元,悉數捐助詩社。 那天,他留給我的印象,是高高瘦瘦的個子,手指的關節如竹節,很像個勤拿鋤頭的農夫,但言談舉止,又不像個種田耕地的莊稼人,對我們這些坐六望七的「詩人」,總是「敬老尊賢」地尊稱「前輩」、「老師」,喊得我有點心虛與膽怯。因為,他雕出來的作品,比我寫出來的作品要美上好幾倍。 從那以後,他的「窯外壺雕」就日漸為藝壇人士所注目。首先,︽國語日報︾就把他的作品以「壺與詩」的專題,連載了三個月。接著,發表了一套新作「春色壺」。這個系列,是以「春生楊柳綠,色映杏花紅」的意象為主題的玻璃瓶雕。他以女性為題材,以古典、浪漫、寫意的手法,表現出一幅幅樂而不淫的柔美色相。這系列作品,也是「酒雕」的暖身運動。 接下來,台中市國粹茶器藝術館、國立中央圖書館台灣分館,先後邀請他舉行個展,並典藏他的作品。民國八十六年,他進一步創立了窯外雕的「氣質壺」及窯內雕的「飛天系列」,把創作內涵推向禪佛境界。︽世界日報︾暨國內各大報刊、雜誌競相刊載。 「千禧年」是個很熱鬧的藝術季節,陳智榮先生先後受邀在台北的文化局、金門的縣立文化中心舉行「二○○○年窯外壺雕掌印篆刻」及「千禧年金門高粱酒文化節」的「酒雕」個展並現場表演。金門回來,又受邀參加台北新店市立圖書館等單位的個展與聯展,口碑不絕,各有:無線電視台爭相訪問與報導。民國九十年年底,受邀於金門縣文化中心舉行「九九酒雕」個展,在金門的軍民心中,留下了「在高粱酒瓶上雕刻」的深刻印象。此外,桃園中正機場、立法院國會藝廊、海軍陸戰隊,及台北福華飯店,都有他雕光刻影的駐足。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是他的「原本巨印」。那方重達八十公斤「巨印」,不僅讓人大開眼界,也使人感覺到一股「永鎮江山」的磅礡氣勢。當時,拓印的來賓,前推後擠,每拓一紙,如獲至寶,笑逐顏開而去,二是他在金門「金酒節」(89年),於金門酒廠的「窯內雕」表演。但見一瓶在手,雕刀過處,龍飛蛇舞,看得大夥兒目瞪口呆,可惜他的「九九酒雕」無緣得見(他獨自在工作室精雕細琢)。後來在新店市的藝文聯展會場,欣賞到幾件「酒雕」作品,並承賜︽陳智榮酒雕︾一冊。歸後仔細賞讀,直覺刀隨意至。而書法、構圖,及掌控工具的底子,已到純青的地步,否則,難有此雄渾蒼勁的境界。現在,那近百件留在金門的作品,已成了他一生留在金門的珍貴紀念品了。 嗚呼,陳智榮先生在默默中出道,一出道便鵬飛萬里。無奈「玉樓詔急」,十年一閃,便丟下孤寡和一堆已成和未成的作品,匆匆而去。傷心者又豈止是他的家人?而天縱奇才,見好就收,似乎又成了律例,誰能抗拒?噫!人壽脩短,功名大小,上天已是定下反比的成例。智榮兄,你就無憾無愧地安息吧!(二○○三,十一,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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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他看了一下林春花,想不到林春花也正看著他。 「不了,我要回家去。」他推辭著說。 「一起去嘛,沒有關係啦!」林春花說。 「謝謝妳,我真的要趕回家拿東西。」他走到陳國明的身旁,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彼此有心照不宣之感。 「林春花,妳親眼看到的,頑石總會點頭。」他走後,陳國明笑著對她說。 「謝謝你這個大恩人,待會兒請你和蔡郁娟多吃幾個鍋貼總可以了吧!」林春花慢條斯理地說。 「其實該請客的何止是妳一人。」陳國明賣著關子說。 「還有誰?」林春花不解地問。其他人都以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王美雯、何秋蓮、梁玉嬌……」陳國明像點名似地說。 「為什麼?」 「想當初嘉義鱸鰻手中就拿著一個如意算盤,如果追不到林春花;就追王美雯,如果追不到王美雯;就追何秋蓮,如果追不到何秋蓮;就追梁玉嬌……」陳國明笑著說。 「就單單沒有蔡郁娟的份?」林春花反問。 「當然。」陳國明說著,卻突然地被王美雯搥了一下。 「當然,當你這個大頭啦!」王美雯又要搥他,陳國明一閃,「我們都該死,只有蔡郁娟倖免?如果不說出一個理由,你就倒大楣!」王美雯提出警告。 「美雯姐,妳先別發火,嘉義鱸鰻想追的,都是美女啊?」 「美你的頭!」王美雯又想搥他,「明明知道我既老又醜,你還想吃老娘的豆腐是不是?」 「美雯姐,請息怒,」陳國明舉起手,笑著說:「小弟我宣佈投降!」 「蔡郁娟,」王美雯指著她,「妳給我好好的管教管教,別在老娘面前撒野!」 「王美雯,這干我何事?」蔡郁娟笑著說。 「妳說的,不干妳的事是嗎?」她逼人地問。 「蔡郁娟,我看妳還是舉手投降算了,」梁玉嬌似乎另有盤算,「論理說是不干妳的事,可是某大姐她肯罷休嗎?」 「什麼?」王美雯一聽到某大姐這三個字,神經就大條,直指著梁玉嬌說:「沒人像妳那麼『夭壽骨』,妳這個『袂好』的三八嬌!」王美雯邊罵邊搥她。 「看你們這些青年要野到幾時,」林春花老氣橫秋地說:「時代如果真有你們這些主人翁,不悲哀才怪!」 「哎喲,我的小美人,」王美雯輕輕地摸了她一下臉,「竟然變得多愁善感、懂得憂國憂民啦?」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林春花指著王美雯笑著,「難道妳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我不懂,妳懂?」王美雯趁她不注意,伸手捏了她一下臉頰,一字一字地唸著:「真不愧是我們縣長大人的乾女兒!」 「王美雯,妳別酸溜溜的好不好,」梁玉嬌又插了嘴,「這不正是: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嗎?」 「好了,」蔡郁娟打了圓場,「再考驗下去,林春花不變臉才怪!」 「可不是,」何秋蓮幫著說:「瘋了一上午啦,如果繼續瘋下去,鍋貼鐵定吃不成。」 嬌艷的春陽已停留在木麻樹上的頂端,微微的春風吹在他們熾熱的臉上,走了那麼遠的路,又瘋了一上午,的確是有點倦了。他們走到紅大埕,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進入鍋貼大王,前來消費的客人已剩下不多,六人圍著一張大桌子,看到那盤油膩膩的鍋貼,竟然沒有了胃口。 「列位,」陳國明笑著說:「現在正是時代考驗青年的時候,如果不把這盤鍋貼吃完,非但對不起林春花,又怎能對得起苦難的國家。」他含笑地看看她們,「列位都聽過,馬山播音站的播音小姐對大陸同胞廣播時,經常說:你們穿的是草鞋,吃的是地瓜皮。而列位面對這盤大陸同胞吃不到的佳餚卻無動於衷,妳們對得起誰呀?」 「第一個對不起的當然是你,」王美雯拿起陳國明的碗,為他夾了滿滿的一碗鍋貼,「今天林春花也是因你而請,我們只是陪客。小弟,您就慢慢地享用吧!如果要與蔡郁娟同享,我們絕不反對。如果想請在座的任何人代勞,可得給老娘小心!」 「夭壽,實在真夭壽,」梁玉嬌一副驚異的搞笑狀,一一點著名,「蔡郁娟,林春花,何秋蓮妳們看到沒有?這個某大姐還真歹死呢!」梁玉嬌剛說完,王美雯的手已打了過來。 「三八阿嬌,老娘這輩子欠妳啦,」王美雯用力捏了她一下手臂,又搥了她一下肩膀,「偏偏喜歡和老娘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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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血」鮮事多
自從立志做個快樂的捐血人以來,常常是很自動的就去捐血中心報到,也常常在那兒有著讓我難忘的回憶。那裡的醫護人員常有輪換,不過都是和氣、有禮的,有一陣子一位先生常跟我閒聊,只因他妹妹跟我同名,因而拉近一點距離;有一陣子我心情極端沮喪,但不忘這件大事,只是一入內,醫護人員見情形不對,馬上叫我量了體重,哇!不足捐血體重不能捐,真是糟糕!有一次,那是我常識不足的情況下發生的事,醫護人員問我最近有沒有出國,我誠實的回答,結果,我被「驅逐出院」或者說我被拒於千里之外,因為馬來西亞是瘧疾傳染的疫區,我只能一年後再來,那時還得知中國大陸也被列管,難怪乎我們會大嘆血源不足! 從來都只是拿證件對照身份,不曾說自己的職業或工作,那天,一位先生在還我證件後突然補上一句「你是老師?」我嚇了一跳,忽有所悟的點頭說了「科學園遊會」五個字,原來他來金門後常看的是名城電視台,而其中可看到的是金門的活動錄影,他竟也注意到了我,真是不好意思!那護士小姐的口氣也不得不讓我佩服,她常在插管、拔管時給我一句「好勇敢哦!」好像我是個怕打針的小孩似的,她似乎也記得我住在機場附近,話題就從「今天霧霧的」、「飛機正常嗎」開始,不知是捐血的女性本不多,或是他們的記憶力超強! 那天,其實是收到台北捐血中心來的email,它提醒我如果身體狀況可以的話,該去捐血了,我啊其實最想做的是影響周遭的人加入這個行列,猶記得馬英九市長曾說過我認為挺有意義的話:「要跟人分享你的金錢,那就是捐錢;要跟人分享你的健康,那就是捐血;要跟人分享你的時間,那就是做義工。」您覺得有道理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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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南瓜情
最近瓊林家靠牆的花台,自己長了一棵瓜苗,大嫂和姪女珍,任由它長著,澆水時和那一花台的花一起澆著,誰知它竟快樂的順著花台旁的牆間攀爬了出來,外面是一大片的草地,彷彿是它的快樂天堂,只見它寬闊的葉子長得像一把傘一般,我家那一片草地成了它的地盤,鮮黃色的花,在陽光下,一朵朵都如帶著酒窩的微笑,每當我和先生回瓊林,我們總是要去仔細巡禮一番,最近居然在那嫩綠的葉下,找到一個、二個、三個、四個,啊!有四棵壯碩的瓜,正在澎澎大呢! 南瓜,望著它,我總會掀起自己塵封的記憶,民國五○到六○年代,那時我的阿爸服務於金城鎮公所,他的職務是照顧那時東門圓環旁的「金門精神堡壘」(目前已被遷往機場旁的環保公園),那裡的花花草草都歸他管,我們姐妹每當放學回來,阿爸還未下班,母親就會要我們去「草埔頂」把爸找回來,我記得去時經常要協助阿爸把花澆完,再一起回家吃晚飯,當我和妹妹協助拉著水管澆花,才知道看似輕巧的水管,在注滿水時,是那般的沈重!才體會到阿爸為我們賣力工作的艱辛。 印象中,在靠南面的牆角,阿爸種有幾棵南瓜苗,那些瓜總是爬滿一牆的綠意,到了收成時,只見那片片的葉子下,常常都會讓我們雀躍的是,瓜兒飽滿的躺在泥土上,在陽光下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母親常說阿爸是種瓜的好手,就是金門人說的「好手肆!」只要有一朵花幾乎就會有一棵瓜,我們常是瓜兒堆滿舊屋的小客廳,母親為人「澎湃」,就是我們常說的「海派」,有好東西總是喜歡和好朋友分享,所以我們姐妹就會幫忙把瓜送給親朋好友,大家因此知道阿爸是種瓜好手! 金門人其實在料理上,也是很喜歡南瓜的,所以我印象中母親的「南瓜拌麵」是很迷人的,因為金黃色的南瓜再加上金黃色的黃麵,亮亮、晶晶的色澤,是非常引人垂涎的!記得旅居新加坡的堂哥第一次回金門時說,他七歲離開金門,隔了四十九年才再踏上故鄉的土地,他說想念金門的「南瓜拌麵」,所以我就帶著他一起到金城的菜市場買南瓜,那時我還在金門高中任教,結果在市場買南瓜時,居然遇上學生,她說要送給我,堂哥覺得很開心,可以和我分享學生的心意,回家下廚煮「南瓜拌麵」的主廚是先生,因為這一道麵他的功夫比我還要好,所以我們家如果有貴賓,主廚的是老公哩! 八十七年我和金門國家公園的同事一起參訪澎湖,我記得澎湖有一道讓人難忘的料理就是「南瓜炒米粉」,澎湖和我們一樣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嶼,和我們一樣有著勤奮的天性,而且有很多都是和金門有淵源的鄉親,所以倍感親切,吃了當地不同方式的料理,我回來也想學著做不同的南瓜風味料理哩! 其實南瓜還有很多料理,可以吃出不同的風味,像南瓜蒸肉就有很特別的滋味,因為肉和切塊的南瓜一起蒸,肉的口感變得清淡而有南瓜的清香,那金黃色的討喜色澤,更讓人胃口大開,有時也可把南瓜切一個小口,把要蒸的材料放入南瓜內,會蒸出特別的風味! 先生天性也是喜歡田園生活的,今年年初我們到高雄,他要好的同學帶我們到附近的景點參訪,我記得那裡有人賣觀賞的南瓜,各式各樣的造型都有,特別的吸引人,先生的興趣被引了出來,有機會就買來不同的南瓜種子,帶回瓊林讓姪女珍試種,也有不錯的成績哦! 吃過南瓜的人,都知道南瓜的瓜肉,口感較為鬆軟,且甘甜好吃,它的種子又富含維生素及脂肪,炒食香脆可口,與西瓜子同樣被列為受歡迎的零食,而且曾被醫學界報導為是攝護腺患者的良好保健食品。南瓜之調理法可多樣化,做為菜餚、點心或飲料食用均適宜。由於其具有豔美的黃色是調理菜餚的最佳天然色彩,更是蔬果彫刻的好材料。 據稱南瓜的野生祖先,原產於墨西哥、瓜地馬拉一帶。古代的阿茲特克、印加和馬雅印第安人用南瓜子天然食物。現代品種有大量甜果肉,很可能是印第安人選擇突變種栽培的結果。又據資料顯示,南瓜的胡蘿蔔素比青椒多,而胡蘿蔔素在體內會變成維他命A,有保護皮膚和黏膜的作用,對治療冷虛、胃潰瘍、預防感冒、美容等很有效。 南瓜中的維他命C也很多,又有礦物質,能夠促進代謝和血液循環。如果加上含有維他命E的油脂類一起食用,能有更佳的效果。南瓜實為一種含有冬天較難攝取到的營養素的珍貴蔬菜。 南瓜種子含有很多蛋白質和脂肪,在漢方裏稱其為南瓜仁,有降低血壓、防止白髮、止咳化痰的作用。 南瓜,是一種耐藏的食物,且營養價值又高,料理口味又多變化,尤其更是一種平價的食物,很值得大家來喜歡,而它和我更有一份深濃的情誼,如今,它仍和我的生活結合在一起,我常吃了瓜之後,就會把種子晒一晒,想要它的生命再一次昂揚,所以金城家裡的陽台上,會有南瓜的綠苗,觀察生命的成長,分享快樂的生長,是我活力的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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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強摃掠傳─之一:「賊窟」
俗話說:送葬卡好「強摃」。意思是說人死出殯、親朋好友基於情誼,專程陪同喪家,送往生者入土為安,過程中雖然要冒幾分犯沖、著煞的風險,惟送葬者祗要謹遵「師公」的提點,適度的迴避,均能輕易的避煞擋災,且事情結束後,還能飽餐一頓喪家準備的宴席招待。至於「強摃」則就不是「好空頭」的事,「強摃」之意:就是強行攻破門戶,公然進入內堂搶奪財物的劫匪。因此在家鄉,若對「送葬」與「強摃」作一民調公投,「送葬」必獲壓倒性的勝利,倘若有人鐵齒,膽敢選擇「強摃」,則那位仁兄想必是「壽星吃砒霜」,自尋死路。到底「強摃」有多麼恐怖呢?話說昔日的浯島金門,做「安娘」(母親)的哄騙「細子」入睡,最快速有效的辦法,不是今日的大野狼與小紅帽的新戲碼,若說是虎姑婆專食不睡覺小孩的手指頭,倒也有之,祗是浯島金門不產老虎,若戲碼一再濫用,容易被拆穿就不靈了,而最佳安撫嬰孩入睡良方,莫過於威嚇:呣緊睏若乎「強摃」聽到,汝著乎掠去賣等方。此語一出,再怎麼「九怪」(頑皮)的嬰孩,必定會識趣地「惦惦」睏覺去也,由此可見「強摃」的可怕,早已深植入嬰幼兒的小小心靈中。而「強摃」的惡狠霸道,終究還是人,他們還是要娶某子,生養後代,他們還是要有一處可供棲身的窩,我們稱它為「賊窟」,一般較為呆板印象,總是認為賊窟必然位處深山林內,然實則並非如此,以明、清至民國初年,劫掠浯島金門最甚的「強摃」來言,他們賊窟距離金門僅一水之隔的大陸同安,提起同安看倌們必然印象深刻,泰半均知曉昔日浯島金門,屬於同安縣管轄,有一句俗諺:「無金不成同」。說明雙方的淵源關係,論理有所謂:兔子不食窩邊草。自己縣內的人,不應劫掠自己人,然事實並非如此,若深入探究原因,除了飢寒起盜心,造就「人」無法飽食三頓,扮起強樑為禍鄉里,真正原因應是浯島金門,四面環海的蕞爾小島,賊人犯境劫掠,如同籠中待捕的小鳥,更由於早年浯島先民「落番」求發展,致富返鄉定居者眾多,彼等皆為「強摃」眼中的待宰肥羊,且洞悉浯島政府之兵力薄弱,缺乏自衛能力,加上同安連接廣大的大陸幅員,「強摃」得手財物後,即能遠走高飛,逃避官府追捕。所謂:「軟土蝕骨」,既然浯島人善好欺,劫掠又沒有什麼風險,在賊人的心中想法,當然是「食好逗相報」,不搶白不搶,至於受害者的命運生死,則全然不在賊人的思考之列,否則他們就不叫作「強摃」了。而「強摃」之所以張狂胡為,是有組織及帶頭首領,若細數同安「強摃」中的翹楚,不得不提清朝嘉慶年間的大海盜蔡牽,他雖然無劫掠浯島的具體事證,然背後的原因,應是金門僅係彈丸小島,在蔡牽的眼中,不夠肥厚,根本看不上眼,否則我看難逃浩劫,而蔡牽與金門到底有否瓜葛,否則其同安的「強摃」同鄉,為何老是陰魂不散,老是找金門下手呢?依筆者推斷,應是同安後輩「強摃」,為替蔡牽報一段「老鼠仔冤」有關,據「金門縣志」之邱良功傳記載:清嘉慶十四年,邱良功升任浙江提督,與王得祿所率閩師會軍,聯手夾攻蔡牽,逼得蔡牽與妻投海自盡。而剿牽有功之邱良功,正是我們金門後浦人,因此賊人「挾怨」報復,衍生對金門的劫掠並非不可能。而「賊窟」知曉在與浯島金門僅一海之隔的同安,那麼兩地近在咫尺,即使有通天遁地之能,他們的老巢賊窩不論是怎麼隱密,外界總能窺探出些許端倪。據鄉內耆老年過八十的「碰皮伯仔」透露:據渠少年「時拵」在同安一戶有錢人家,受雇擔任長工時,經常聽當地老輩提起「強摃」的賊窟所在地,分別遍佈在同安縣之「過任」、「瓊頭」、「石任」等村落(按耆老口述音譯均屬舊地名,與現今地名恐有出入,若有不足謬誤,冀望地方文史前輩提點補正)彼等幾乎是全村扮強樑,戶戶皆「好漢」,舉凡他們派出先遣人馬過海,選定金門的下手目標後,翌日入夜前,必定會有一名賊首肩上扛著一支七、八公尺拖地的大竹竿,發出「掠」、「掠」、「掠」的聲響,目的是在提醒村內「強摃」同夥,示意做好準備,入夜將渡海「做買賣」。因此浯島金門老一輩的長者,亦將「強摃」的特殊舉動,統稱為「拖竹篙仔」,意為劫掠欺壓良善的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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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化的盛宴──「二○○三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籌備紀事
經過了半年的籌備,「2003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即將於十二月六、七、八日三天登場。這場盛會乃是由行政院文建會、金門縣政府及金門縣立文化中心所主辦,金門技術學院所承辦之學術活動,有近五十篇的論文、七十餘位專家學者及一百五十位的學員參與。除了台灣中央研究院、各大專院校的學者、文史工作者外,還有一部分的學者來自日本、香港、中國大陸、瑞典等地,期能在三天的時間內充分交流,提升閩南文化研究的水準。 對我來說,一直有個未竟的夢想,就是努力促成金門成為閩南文化學術的重鎮。這些想法,不僅是基於主觀的期待,也是客觀呈現金門擁有豐厚文化資產的競爭優勢。因此,當自2001年於廈門、2003年夏天於泉州相繼舉辦過「閩南文化研討會」之後,如何讓金門急起直追、甚至超越,成了我所關心的焦點。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在地的金門技術學院爭取了這次學術研討會的承辦權,也傾力要將這次會議辦好。 不同於大陸廈門與泉州兩次會議以宣揚「兩岸一脈相傳」的文化關聯、「促統防獨」的政治目的之單調(這並非我個人的過度詮釋,事實上從與會代表多有鮮明的官方身分,以及會議中的談話即可映證),我的構想是讓在本地舉辦的研討會回歸學術的本質,讓金門短期間內成為「閩南文化圈」的交流平台,使得閩南地區、金門、台灣、東亞其他華人地區之共同或衍生變異的文化面貌得以在此交集,探討其社會組織、文化風俗、語言、聚落與建築等多元議題,進而有比較研究與學術對話的可能性。換言之,唯有擺脫政治先入為主的大帽子,並精準定位在閩南文化圈交流平台的角色,如此金門才有可能在已經先行的閩南城市中後來居上,並逐步從平台角色發展成中心、重鎮的地位。 因此,我以這個想法架構了研討會的議程。首先,邀集中央各部會、縣長及學界代表舉行「金門文化論壇」,討論閩南文化發展及金門歷史保存的相關課題;接著,邀請旅日金僑王柏林先生(山后王敬祥先生的長孫,現日本華僑歷史博物館館長)、成大建築系傅朝卿教授(建築史及世界遺產的專家)、中研院李豐楙教授(專研漢人信仰)、北京大學考古系齊東方教授(專研早期閩南文化)、廈門大學楊國禎教授(閩南海洋貿易史)、陳支平教授(閩南宗族研究)、周長楫教授(閩南語言與文學)教授等知名學者,針對不同領域發表專題演講;再來則以分組研討的方式,針對「歷史學」、「社會與文化」、「傳統聚落與建築」、「文化資產保存與社區營造」等四方面深入探討,並按照學術規範,安排評論人加以講評,期望激盪出更多的火花。論文中不僅有不同地域的研究案例,也提出對於閩南文化發展具有開創性的思考。 由於報名人數過多,受限於場地(頃刻,金門可容納二百人以上的場地幾乎都在維修,無法及時完工),我們僅能錄取一百五十名學員,其中有一半是台灣自費前來參加的,熱誠令人感動。前二天的會場在縣府多媒體室,由於停車空間不足,我們拜託學員多利用大眾運輸、摩托車或共乘,避免當日交通上的困擾。對於向隅的有心人,我們感到抱歉,但仍願意開放旁聽,並提供五十份的論文摘要資料,特別是第三天假金門技術學院各會場舉行的論文發表,由於已採分散會場,可以容納較多的人數,非常歡迎本地的朋友前來,相信如此豐富多樣的學術主題,必能讓各位滿載而歸。 然而,讓一個長期只是當成研究對象的離島,擁有向外發聲的主動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所幸在籌備的過程中,獲得了不少人的協助,如監察院黃煌雄委員、成大傅朝卿教授、中研院台史所林玉茹博士、台師大蔡慧敏博士等人的協助,他們協助爭取資源、關切進度、徵求稿件,讓許多工作得以順利。我的工作夥伴張慧雯、陳佳佳、詹智匡、徐國城、蕭偉權、吳秀嬌、吳增允、莊羽涵、蔡羽博、蔡秀茵、鄭欣怡、許郁雯、林佳蓁等,幾乎日以繼夜的工作,從外地學者入境手續的申請到學員報名、交通安排、場地佈置、論文編輯、人員接待等,可謂巨細靡遺,沒有這些幕後的夥伴義工,這些事情不可成功。 「2003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是閩南文化提升到國際學術標準的努力,是金門邁向閩南文化研究重鎮的第一步。閩南文化的保存與開展,也是塑造金門地域魅力、推動文化觀光的基礎工程,更是台閩城市之間競爭中一個可以領先的項目。我衷心盼望,這只是一個起點,未來至少兩年可以舉辦一次,長期下來我們就有機會實現這些願景。 「心遠地自偏」說的是身處紅塵中寧靜心境的可貴,但我想把這句話演譯成對於中心與邊緣地理位置之思考。如果我們的心視金門為閩南文化的寶庫,是一個不可取代的中心地位,那麼我們才有可能擺脫邊陲的角色,「心不遠,地自不偏」。這一場文化盛宴的眾多參與者,正以行動寫出金門未來不一樣的歷史,希望有您的參與及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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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你不覺得想多了也是一種苦惱,」蔡郁娟幽幽地,「俗語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嗎?」 「但願真能如此。」陳國明有些感慨,「有時想想,造物者的確也太不公平了,富人更富,窮人則永難翻身。」 「人生的價值似乎也不能用金錢來衡量,」蔡郁娟用安慰的口吻說:「富人並不一定快樂,窮人的日子卻過得很踏實。」 「話雖不錯,但妳看到的,或許只是它的層面,」陳國明說著,喉頭有些哽咽,「妳沒看到這一學期,我爸為了籌措幾百塊錢學費讓我去註冊,幾乎費盡了心思,看了真教人鼻酸啊!」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蔡郁娟關心地說。 「我能告訴妳什麼,」陳國明淡淡地,「難道要博取妳的同情?」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沒這麼說。」她有些不悅地,「我很珍惜我們相處的時光,以及相互的承諾。」 「那畢竟是以後的事了。」 「如果不珍惜現在,怎麼還會有以後呢?」 陳國明沒有回應她,低頭看著那青蒼翠綠的太武山谷,復又抬頭看看那巨巖重疊的山頭。他的情緒似乎受到貧窮家境的感染,此時有些低落。 「陳國明,蔡郁娟你們走快一點好不好?」走在前面的王美雯,高聲地喊著。 他們沒有說話,沒有笑容,各自快步地走著。 「怎麼啦,剛才不是有說有笑的,」和他們會合時,王美雯訝異地問:「吵架了?」 「林春花,我看今天的鍋貼也別吃了,」梁玉嬌看看陳國明和蔡郁娟,「你們仔細看看他倆的面孔,簡直比鍋貼大王煎焦的鍋貼還難看,我不相信有誰吃得下。」 陳國明和蔡郁娟情不自禁地抬起頭,相互地看了看;然而他們看到的是彼此間未曾有過的臉色,倒也覺得好笑。 「我們怎麼啦?」蔡郁娟故意走到陳國明身旁,對著他們說:「列位小姐先生請看看,我們那一點不搭配?」 「當然搭配,」林春花笑著說:「雖然郎才女貌……」 「但欠缺了一份溫柔!」林春花還未說完,何秋蓮搶著說。 蔡郁娟趁何秋蓮不注意,一把揪住她,把她拉到陳國明身旁,笑著說:「妳來示範看看,什麼叫做溫柔?」 「妳放開何秋蓮,」梁玉嬌主動地走過來,笑嘻嘻地對蔡郁娟說:「我來做示範!」只見她手一伸,輕輕地摸了一下陳國明的臉頰,眼角一勾,柔軟的身段加上嬌滴滴的表情,嗲聲嗲氣地叫了一聲:「國明哥…」 大夥兒眼見梁玉嬌這種扣人心弦的三八表情,幾乎都笑得前仰後合,拍手稱好。 「肉麻!」蔡郁娟說後,看了陳國明一眼,罵了一聲:「三八阿嬌!」 「列位,請你們本著良心評評理,是我梁玉嬌三八?還是蔡郁娟缺少了叫國明哥的那份溫柔?」梁玉嬌像演講似地說:「剛才我已經示範過了,現在就請蔡郁娟依樣表演,好不好?」 「好!」大夥兒拍著手,尖叫著。陳國明卻傻傻地看著蔡郁娟。 「我看算了,別為難他們了,」王美雯說:「在這個眾人矚目的高山上,叫她怎麼溫柔得起來。」 「王美雯,誰說在高山上不能溫柔,」梁玉嬌轉向她,「難道妳溫柔過?」 「妳這個死阿嬌,」王美雯捉住她,「活得不耐煩了,等一下把妳丟到山下去!」 他們吵吵鬧鬧已走回太武公園,林維德和李秀珊先回家了,卻意外碰到楊平江。林春花很有風度地和他打招呼,他卻顯得有些不自在。以前不是大言不慚地說要追林春花嗎?而此時碰到她,卻如碰見他娘般地躲躲閃閃。 「楊平江,待會兒林春花要請我們吃鍋貼,一起去好不好?」陳國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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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延平郡王祠有感
之一 哀延平 無盡庭闈淚,臨風猶自揮; 海天一孤憤,黃泉路上隨。 之二 庭月 庭月無心照,落花豈情多; 雲漢秋風裡,何需覓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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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衛生」紙今古談
利用假日到金聯社、金城聯購物,見到堆放在牆角如山的成串衛生紙;看到購物人潮,毫不心疼的把一條、兩條衛生紙帶回家;在教室裡,看到學生座椅下,一盒、一包的衛生紙;在家裡,看到餐桌上抽取式的衛生紙,沒兩天的功夫,就被抽取一空。我的思緒總是飄回小時候那物資貧窮、缺乏的年代:::::。 五、六十年代的小孩子,除了一臉的「蕃薯臉」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掛在鼻孔下那兩條潺潺不絕的鼻涕了。在衛生紙不普及的那時,比較「骯髒」的小孩,舌頭往上一捲,把鼻涕舔個精光,那景象讓人回想起來,還真的打從心底欲嘔還吐。比較「清潔」的小孩,便是左右開弓,用袖子擦鼻涕了。所以那時的小孩,除了「清風」兩袖外,兩個袖子還黑得發亮呢! 讀小學時,家中的衛生紙是稀有之物。猶記得每次如廁,用的就是學校寫書方剩下的書方紙,書方紙用起來雖不甚舒服,但那已算是高級的了。平時「粗桶」(裝全家肥水的桶子)旁的地上,一塊沾滿大便的破布,在那裡放置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整塊破布,都沾滿了大便,它才會「功成身退」的被捨棄。讀國中時,開始對衛生紙有了迫切的需要,但家中的衛生紙仍是屬奢侈品。老媽偶爾買個一包,沒幾天的光景,就被搶收一空。遇到急需之時,我只好跟老爸要兩塊錢,跑到小商店,畏首畏尾的向老板小聲的說:「老板!買兩塊錢的衛生紙。」老板聽後,總是拆開一整包的衛生紙,然後從中抽取一疊給我,我如獲至寶的、小心翼翼的捧著跑回家,把它妥善收藏好,深怕一個不慎,它會消失無蹤了呢?用它時就如細細品嚐自己珍藏的私房菜一般,每張衛生紙是摺了又摺,直到不能再擦拭時,才捨得丟棄。這不是譁眾取寵,是千真萬確發生在六十幾年代的事。 如今物質生活富裕了,人民各方面的生活必需品都不匱乏了,買衛生紙是整條整條的買。兒子上完廁所,總見垃圾桶堆滿了擦拭過的衛生紙,少說也有十幾張,每張都只是擦過一次而已。我常罵他太浪費,但下次他如廁完後,仍是如此光景,從無改善。只怪現在衛生紙取之實在太方便了,所以孩子不知道珍惜。兩個女兒承襲老媽我的遺傳,素有過敏體質,所以每天不打幾個噴嚏,流些鼻涕,就不算正常。她們的衛生紙使用量更是驚人,一疊一疊「慷慨」的用,就像衛生紙是咱們家自己生產似的,看在老媽我的眼裡,嘴裡不得不犯嘀咕:「咱們家的衛生紙是不用錢買的?」 猶記得女兒讀小學時,有時幫她們整理書包,我總是不忘記叮嚀她們要帶衛生紙,瞧她們放在書包裡頭的,也不過是一疊數十張的衛生紙而已。現在女兒讀國中了,也不過幾年的光景,每天在班上檢查小朋友的衛生紙和手帕,小朋友放在桌上給老師檢查的衛生紙,不是一包,便是一盒,雖然也有人只拿一疊的,但那已是少數了。這幾年來,這種衛生紙使用的「膨脹」速度,令人想來,還真不覺要咋舌呢! 現在人們的生活富裕了,我想歷史上的「太平盛世」也不過如此吧!走一趟菜市場,琳瑯滿目的生鮮魚肉、蔬果,任君選擇,要什麼有什麼,但我卻常空手而回,不是因為口袋裡欠「東風」,而是不知道要買什麼;全家出外用餐時,一向挑嘴的兒女想盡了各小館的名菜,卻想不出要吃什麼,不是口袋裡不夠「麥克」,而是沒什麼好吃的。對物質上都不欠缺的人而言,這實在是一個很可怕的「空虛感」。也無怪乎尋求各種刺激的古怪行徑會應運而生:飆車、吸毒、吃搖頭丸、:::::,只因現在的人,物質生活富裕了,但精神生活卻是極限的空虛、貧乏,所以不得不另尋疏通、發洩的管道。 古有明訓:「物極必反」,這是一條不變的真理。地球上的資源,在現在人們窮奢極侈的浪費之後,還有多少能讓我們繼續揮霍?人們的生活能永遠是如此的富裕嗎?我想那是不必費什麼大腦思考,就可以得到答案的。要知道區區的每一張衛生紙,都是地球上資源的使用,為了我們的下一代,也為了地球資源的永續使用,就讓我們從珍惜使用每一張衛生紙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