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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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入學記
我的童年時,普遍沒有好的生活環境,但我卻十分的幸運。 年幼時候,我可以肆無忌憚的敞開心扉,倘佯在大自然的懷抱裡,我常常和同齡的孩童們,一起結伴到小溪旁欣賞著那涓涓的流水,小溪裡常有著悠游玩耍的小魚兒,不停的順著水勢而往下游。我和許多的同伴們一起坐在小溪旁,把腳丫子泡在那沁涼的溪水當中,常常一起玩打水漂兒,有時,玩瘋時,也會打起水仗來,我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未來?什麼要為未來而憂愁? 但是,幼年的快樂時光,總是匆匆而過,我終於到了要入學的時刻了。上學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磨難,因為,我從此以後必須要遵守老師的教誨和學校的校規,我不能再隨心所欲的當一個「野丫頭」。 初入學即在的前夕,母親的態度十分的慎重,她帶著我去定製新的製服和買新的書包,平日在家也開始教我習字,母親不斷的叮嚀著我在學校應有的規矩和禮貌,最後,還帶我先去學校,拜訪我未來的師長們,希望給老師們一個好印象。但是我不知為何?平日那開朗活潑個性的我不知跑到那兒去了?我卻因第一次到學校見到陌生的地方和老師,顯得有些怯生,竟然啕啕的大哭,躲在母親背後,苦苦的央求,以後不要再到這裡了。 後來,開學的日子終於到來,我又再一次帶著誠惶誠恐的心情來到學校報到,我的級任老師,是一位剛從師專畢業的年輕女老師,還記得老師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常常穿著飄逸的洋裝或長裙,腳上總是穿著一雙高跟鞋,不時散發出青春的活力。而我的母親是一個十分重視教育的人,因為她生長在戰亂時代,在她的認知裡:「家財萬貫,唯有讀書清高。」唯有讀書才是永遠不會搶走的財富。所以,我的母親對老師的教學態度一向都十分的關切和尊重,也常常要求老師要嚴加的管教我,不準我有任何踰矩的行為和再當一個「野丫頭」。 開始,我因新環境的不熟悉,所以在個性上略顯得有些閉澀,日子久了以後我和同學們便打成了一片,我終於又展露出了我的「野丫頭」本性。因為我的人緣極好又帶些幽默,常常在課堂上竊竊私語,發表自己的意見,引起同學們哄堂大笑,而我的成績卻是一直落人之後,在那個極其重視課業成績和老師們又是出了名的嚴師當中,我常常被老師們處罰,當時,在我幼小的年紀裡,心中常常藏有不自知的壓力,因此,上學讀書,對我來說實在是一件苦差事。 每學期末,老師都會給我們大家一些評語,而我的評語總是:「記憶力很強,而理解力和反應力卻十分的弱!」母親開始有些失望和唉聲嘆氣,她似乎對我有些失望。 直到小學五年級上學期開學後,我因成績不理想,我終於被學校的「成績評量分班方案」而被迫轉換到新班級去上課,自這件事情發生後,母親對我十分的憤怒,從此,我們之間的親子關係也變得十分的對立。 但是,新的級任老師,教學方法比較活潑,對課業成績,比較沒有嚴苛的要求,他常常在課堂中教大家背誦一些古詩詞,有時也會教導學生學習書法還有簡易的國畫,對學生來說比較輕鬆,而師生之關係也比較具有親和力。可是,母親對新老師這種「投其所好」的教法,十分反對,她開始想盡辦法,想要讓我轉班,甚至還興起了想讓我轉學的念頭。 母親,自覺她用心良苦,其實她是想用她的思維與框架,來建構我的未來,但是,她卻忽略了這位新老師的教學方法對我是適合的。 經過了數年後,我已長大成人,對孩子的教育,我都抱持著:「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理念來教育下一代,在這個世界上,每位為人母父的沒有一位不希望子女們將來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而教育對孩子們來說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之大計,現代人對孩子的教育理念,應當站在監督和輔導的角色,讓孩子們選擇自己的道路,發揮其所長,並且教導他們如何對自己選擇負責任,只要孩子們的擇選是正當的,我們是不是應當放下自己的觀念,尊重他們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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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榜林
苦楝與相思交纏 的影子青青 坎坷小路蜿蜒 一座現代的桃花源撞入眼簾 不知怎麼,那驚喜已溫習了千百遍 卻猶如 初逢一盞盞燈火 原為慕戀溫暖的人而留的 功夫石墊下基礎的是琅琅讀書聲 月光在山牆描繪了 星辰及山川 以瞳眸的光與熱為媒介 也在我們心中刻下了些什麼 悠悠的……悠悠的 千里外的潮音 叩擊著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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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牆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輕輕的風吹過了樹梢」。 記得在就讀國中的時代,孟庭葦翻唱了這首民歌--木棉道,在玉女歌手的加持下,立刻風靡全臺,讓我對這首歌產生了共鳴,也對木棉道產生了憧景。所幸木棉花並非遙不可及,在金門雖不多但仍可見,莒光湖畔、新市里籃球場旁、羅寶田神父紀念園區側都可見其芳蹤。但最著名的莫過於總兵署後方的木棉,此樹已列為金門縣政府列管的老樹之一,估計樹齡逾三百年。每年三月花季,古褐色的枝幹上開滿了花,總能把天空渲染成一片火紅,一樹之姿勝過萬紫千紅,想必「幾樹半天紅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宋.劉克莊「潮惠道中」)以及「卻是南中春色別,滿城都是木棉花」(南宋.楊萬里「三月一十雨寒」)的意境也是如是吧! 活生生的木棉樹讓人喜愛,人工創作的同樣令人驚豔。這裡,是金門之珠-瓊林,一座歷經近千年發展的傳統聚落,一處兼具閩南建築、戰役史蹟、人文薈萃的寶地,就在幾個月前,在社區規劃師和居民的齊心努力下,選擇在一片歷經風雨、佈滿青苔的水泥磚牆上,用水泥抹平牆面並塑造樹幹,再貼上紅磚土窯燒壓製成的樹皮、花朵與葉子,讓醜陋的牆面搖身一變,成為開滿木棉花的花牆。在揭開施工時遮蓋的黑色圍幕那一剎那,一千朵木棉花映入眼簾,火紅的在烈日下嬌豔綻放,讓人驚豔。 好幾次,經過花牆,都被如假似真的花朵而吸引,都因花團錦簇的美景而佇足。看著花牆,總能讓我想到國高中時期放學經過總兵署木棉樹下的記憶,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也沒有可歌可泣的故事,但卻是我求學生涯中的一段青澀回憶。尤其在花開時流連樹下,在夕陽中,一朵朵的木棉花彷彿化身為一隻隻的火鳳凰,朝餘暉飛去,可惜脫離枝椏的花朵無法展翅高飛,僅能隨風而落,並在空中不斷旋轉直至墜地,那時的我少年不識愁滋味,但也能因為花開花落而強說愁。 這道花牆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因此成為大家眼中的亮點,遊客如同「木棉道」歌詞裡的蟬聲綿綿不斷,紛紛前來的打卡朝聖。亮點吸引了人潮,但卻僅止於與木棉合影,缺乏完善的解說系統引導遊客前往欣賞宗祠、寺廟、閩南建築、風獅爺及地下戰鬥坑道,未能來趟歷史文化深度之旅;亮點吸引了人潮,但商業機能薄弱的聚落卻未能提供旅客消費需求,無法創造經濟效益,人流與金流間缺乏管道,彼此不流通。 所幸,在縣政府及文化部的努力下,預定投入三億元再造瓊林歷史現場。除了針對宗祠、傳統建築等硬體整修外,也將輔導產業、行銷民宿及精緻特色菜肴「瓊林宴」。期待在經費投入及政策的引導下,透過亮點把人潮導入,讓深厚的文化底蘊打動人心,讓遊客意猶未盡、一遊再遊,更盼望因而帶動產業發展,增加經濟效益,讓瓊林的發展就有如火紅的木棉花牆般發光發熱、永不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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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退休校長農耕樂─陳順德
昔日取砂,今日禁採的后扁海域,岸上豎立著兩台龐大的風車,自然的韻律,在天際間輕舞,海天一色,伴隨著作物迎風搖曳,這裡成了人間仙境。當車子緩緩地駛近,這處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是一位退休校長農耕的地方……。 民國四十二年出生的陳順德,世居金沙鎮碧山村,響應偏遠地區師資的缺乏,於民國六十年報考台南師範特別師範科,當年錄取兩百五十人,金門籍就有上百人進入教育界。當他畢業後,分發進入澎湖離島望安國小,巧遇石油危機,共體時艱,度過了艱困的日子。兩年後奉調台南土崎國小,一年後回到金門,分發到烈嶼上岐國小服務,島外島的烈嶼鄉,人情味的濃郁,雖然經過數十年,亦有學生在文壇,為他寫下人生的歷練。同年,在他主導的數理科全縣考試,榮獲全縣第二名,這雖是他返金服務的開始,亦是他引以為傲的光榮紀錄。 民國六十六年,回到大金任教於金湖國小,先任導師、再任教學組長,業務的繁瑣,鮮少有人願意接手,但他一做就是二十年,從不喊累、亦不叫苦地全心投入,而後升上主任。民國九十一年借調教育部擔任輔導員,參與教育部九年一貫課程服務團隊,經歷教改,輔導金馬地區推展工作,與教育部人員互動密切。隨後回到金門負責課程督學,此為第一期教改,在借調教育處課程督學期間,努力教改業務。而後在黃奕展校長的鼓勵下,報考校長,錄取後,接受儲訓,並於翌年分發正義國小擔任校長,直到退休。 回想在金湖國小任內,以三人為主軸的教學團隊,除了他,尚有黃芸芸、沈映汝兩位老師的協力配合,他們承辦板橋教師研習會推動編輯六十四年版及八十二年版新課程研發,並規劃金湖學區組織策略聯盟,結合區內五所學校,以研發校本課程,並積極編寫鄉土教材,為教育的扎根做資料存檔。 陳順德在正義國小校長八年任內,他善用閒置空間,爭取教育資源,主張學校經營為清掃學習、做家事、環境綠美化、快樂農場,改變了學生的生活習慣。在退休時,他慨捐二十萬,由家長會統籌運用,如幫助急難、歲末送暖……等,以達行善助人的目的。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凡努力就有成果顯現,民國七十六年與九十四年均榮獲特殊優良教師的陳順德,尚獲頒POWER獎、教學卓越獎、師鐸獎……等獎項。他認為一步一腳印,努力過後,能獲得他人的肯定,其果實是甜美的。而他也常勉勵後進,得獎除了是一份榮耀,也是自我肯定,別人拿不走,一切都必須靠自己打好基礎,方能有所成果,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秉持「精緻、卓越、永續」為教育訴求的陳順德,以耕耘優質教育為出發點,並且訴求卓越領導,以積極努力創造標竿團隊。退休前,即已從事農場規劃,退休後的陳順德,更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農耕的行列,經營一座觀光農場,是他退休後的夢想。而有夢最美,並且築夢踏實,坐擁一公頃土地的他,目前耕作一半,亦即五千平方公尺,在五塊耕地中,揮灑自己的天空,盡情享受奔馳田園的快感。他在數塊耕地之間,搭建了羊舍與工作間,除與農試所契作種植一條根,尚有花生、地瓜、雜糧、西瓜……等等,去年西瓜就賣了八、九萬,他說這是興趣,也兼健身,昔日八十公斤的他,現已減肥成功,只剩七十公斤,看不到以前的小腹微凸,身手也比昔日矯健許多。 身歷其境,才能體會農夫耕耘的辛苦與收穫的快樂。在太陽照射下,黝黑的皮膚已沒了白皙,陳順德樂在其中,每天享受日光的照拂,當個快樂的農夫是他今生退休後的願望。未來他規劃在自家土地上興建一棟別墅,這有山有水的地方,孩子也想自己養羊、兼賣羊肉爐,一體成型的規劃,就在后扁的海與山。金門唯一的風車是一大賣點,這觀光的景點將之命名為「碧山風車農場」! 望著后扁海域的漁帆,心靈非常地舒暢,陳順德回憶民國六十七年、與妻子攜手元旦集團結婚後,孕育了二女二男,目前長子官拜工兵中校,即將接任營長,賢慧的妻子讓他無後顧之憂地管理田園,他花了三、四個月的時間,以人工整地、鋤草,終於看到了明日的希望,藝術家吳衍震亦將他的農耕資料登錄,未來,這后扁海灘旁的農耕處,除了是他養老的地方,亦是風車農場的觀光景點。 陳順德放下身段,功名拋一旁,建構風車觀光的農場,我們拭目以待,在這人煙稀少的深山裡,一位退休校長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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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無情,和平無價!Quemoy&The Hump
七七抗戰80周年特展於今年7月1日起在金門展出,內容有二十八幀記錄抗戰歷程的巨幅油畫及數位創作。大部分的畫作與抗戰重大事件有關,其中有一命名為「飛越駝峰」的巨幅油畫,繪有二架C-46運輸機飛越被視為空中禁區的喜馬拉雅山脈,畫中運輸機上所載運的戰略物資恰恰與金門日本手(註1)時代的轟炸事件息息相關。 話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的1943年中,盟軍制定以大陸四川為基地,進行長程戰略轟炸的計畫,自此開啟了「中美合作」對日軍作戰的新里程碑;並在四川修建亞洲最大型的飛機場,以起降世界最大型的B-29「超級空中堡壘」戰略轟炸機(註2)。1944年中,盟軍開始從四川起飛轟炸機隊對日軍相關軍事設施進行空襲任務;但是,每次轟炸任務至少要間隔上次任務一星期以上的期間,原因在於「駝峰」運輸補給的高難度限制。運補路線從印度到四川,需要穿越橫斷山區,這條航線是當時世界上最危險的飛行路線;困難度在於飛機無法總是以飛越山峰的高度做長途飛行,只能配合山谷的走向及高度上下飛行;因為飛行路徑恰似駱駝背峰的曲線,所以這條空中通道就叫「駝峰航線(The Hump)」。 1944年夏天,日軍接連的潰敗,第九師團遂由華北經海路調防廣東,其先頭主力部隊在福建南部海面屢遭「飛虎隊」轟炸襲擊,損失非常慘重。因海上通路受阻,殘餘部隊「德本光信」所帶領的日軍第九師團獨立步兵聯隊不得不掉頭往北撤退。8月26日,三千餘名日軍進駐金門島,打算補給後改走陸路前往廣東,島上因瞬間湧進的大量軍人而人心惶惶。 1944年8月29日,距離上次轟炸機隊空襲日軍八幡鋼鐵廠的任務已經超過一星期,C-46運輸機透過「駝峰航線」如期完成了長途飛行油料的運輸補給。盟軍為了充分利用已完成補給且待命就緒的轟炸機隊,遂依據地面提供的情報,針對逃竄福建沿海的大批日軍執行掃蕩轟炸。是日清晨先派遣偵察機沿著福建海岸線偵察日軍的集結處,以避免B-29轟炸機因搜尋轟炸目標而浪費飛行油料。盟軍依據偵查資訊並出動轟炸機大隊,計有二十餘架的軍機從四川起飛,並於午後二時飛抵金門(Quemoy)(註3)編隊盤旋於后浦上空。此時地面上的日軍防空警報器早以放聲大作,領航機發現金門島后浦東門模範街頂插有日軍太陽旗的縣商會附近,有密集的日軍車輛往來,故鎖定為日軍集結區。由於目標區的範圍非常窄小,並不適合進行大範圍地毯式的日間「高空轟炸」(註4);因此,機隊便佯裝往料羅灣方向飛離,僅指派一架B-29轟炸機返回后浦上空盤旋,準備低空俯衝轟炸縣商會周遭。 當時,日軍本部在后浦的金門公學,也就是現在的中正國小操場處佈署有一門防空高射砲。轟炸機為了有效閃躲高射砲火的攻擊,故以高射砲所在的位置為圓心做圓弧飛行;在猛烈砲火的威脅下,勇氣十足的飛行員駕駛轟炸機由后浦北界進入,往南飛行向下俯衝並施放黑色煙幕掩蔽機身。由於轟炸機身為鋁製蒙皮且具有金屬光澤,故右傾的機身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下地面,霎時機翼上四具螺旋槳引擎發出的轟隆雷聲,覆蓋了街上的鼎沸人聲,讓路上行人的腦筋瞬間一片空白。轟炸機在極接近地面的飛行高度,以機身右艙為標的投彈出口,對插著太陽旗的縣商會區域投下三組五百磅的炸彈共六枚,定點投彈後立即往西邊拉高後並飛離金門島;頓時,模範街的街道塵埃飛揚,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落下的炸彈原係臥放並垂直堆疊於機艙內,左右並列的兩枚炸彈同時由機艙口投下;按照物理學原理,以支軸端點為圓心在支軸上旋轉的物體,離圓心越遠的物體行進路徑越長;由於機身右傾拉高又有極高的移動速度,所以炸彈離開飛機機艙下方開口後,機身右側三枚的間隔距離比較近,機身左側三枚的間隔距離比較遠;也就是,右側或是西邊三個落彈點比較接近,左側或是東邊三個落彈點彼此距離較遠。靠右側的第一落彈點在文厝內天井,現為總兵署旁的停車場;第二落彈點在模範街頭建築旁邊,現屋前有清香飯店的招牌;第三落彈點在舊菜市場旁邊的房子;此三處的落彈範圍為民眾主要的傷亡區。靠左側的第一落彈點在許厝墓旁邊;第二落彈點在魏氏住宅,位於現珠浦東路的巷子內;第三落彈點在周家田地,現為民族路上的店屋;左側第三枚炸彈並在田地上鑽出一個直徑約二十公尺,深度約十公尺的大坑,由此可見爆炸威力之強大。 此次盟軍的轟炸,雖然鎖定日軍的密集區投彈,但仍牽連到后浦無辜民眾的生命及財產,造成十九人死亡及四人重傷。戰爭無情,在它面前無人得以倖免,身處太平盛世的此時,更顯得和平的彌足珍貴與無價! 備註: 1、「日本手」為金門在地人對日軍佔領金門期間(1937~1945)的統稱。 2、盟軍於1945年8月在廣島及長崎投下原子彈,日軍逐於8月15日向全世界宣佈無條件投降,B-29轟炸機因執行空投原子彈任務而歷史留名。 3、明朝嘉靖元年(1522),葡萄牙商人在廣東屯門及茜草灣兩次海戰戰敗之後,即北上大陸東南沿海,尋找偏僻的地點做為貿易停靠站;而福建漳州的浯嶼與月港便是其中一站,葡人遂以漳州地區的閩南語發音將附近的島嶼「金門」命名為"Quemoy"。 4、B-29轟炸機的設計構想在於執行日間「高空轟炸」,以躲過地面高射砲火的攻擊。因此,「高空轟炸」或「夜間投彈」適合轟炸機隊對大範圍的目標區轟炸,準確度要求不高;對於範圍較小的目標點,則仍採用傳統的低空俯衝式轟炸,以提高準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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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色
〈之一〉 擺渡江河 愁凝水色 我只是欸乃江南的過客 〈之二〉 夜幕低垂 水聲迴響 我是風華中 那 落寞的槳… 〈之三〉 一水一舟輕 我以櫓之深情 搖曳妳一壺 江南水色千古不絕的知音 〈之四〉 妳儂我以扁舟 我回以櫓聲時時向妳輕扣 循著妳無怨尤的那頭 我日復一日走過 〈之五〉 蕭蕭江河 燈紅酒熱 那竟夜不眠的水哪 寧是一首長醉不醒的歌 〈之六〉 舟輕輕 水盈盈 波漪更頻頻 以楫為詩 划唱這一壺漫漫酩酊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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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照」人心
作家是一面鏡,人人也都是一面鏡。 寫作多年來時常感受到被防備著,有時與新朋友高興的聊著,當對方一得知面對的是寫作之人時,態度和語氣立即修正嚴謹,就好像人照鏡子而正衣冠一般。 曾經有一位親友特別關照我,切勿將他家的事寫出來;其實並非每個人都能引起作家的靈感,成為帶給人靈感的人是否該覺得榮幸?誠然,暴露他人的隱私不是作家的專利,然而作家親身經歷的人生經驗,有權利成為寫作的題材,所以多數作家通常用化名來寫。描述者與被描述者認知不一,形諸文字時必然會有主觀意識,這也是何以各類媒體時常會有報導不實的官司要應應付。 人心隔肚皮,有時作者認為很幽默的故事,當事人看到很可能會以為是嘲諷,而心生不悅。作家有權詮釋自己的思想,經他手寫出若沒有連名道姓寫出,就只是作者筆下創作的人物罷了,不再是那個對號入座的某人了,有機會引起作家靈感,何不引以為是榮幸,出糗了也不妨一笑置之,以防越描越黑。 一樣米飼百樣人,有的人刻意要作家幫他傳播,以作置入性行銷的免費廣告。其實不只作家,每個人都是一面鏡,很多人卻很容易照出他人有哪些缺點,很難照出自己的邪念與私心,相處久了,就日久「照」人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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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小小校園記者
剛開學,為鼓勵班上孩子「退稿,再繼續投遞!」的勇氣,帶他們去郵局領老師的稿費,獲得惕勵自省的能量。 隨後,珆瑄將天馬行空的想像化為故事,獲《國語日報》刊出〈火星的鑰匙〉一文,激勵翊芸將居家陽台照護植物的體悟寫出〈帶植物看病去〉的經過。 珆瑄的文章,透過我和學生們共同逐字逐句討論,由他們指出錯字加以斟酌推敲、文意表達不足處再多加思慮,段意主旨有沒有把握住中心主旨?逐一讓作者自行去修飾。 翊芸的文章也循此模式,透過電腦螢幕呈現,師生你一言我一句的提出看法,經過反覆修正不到一個禮拜,也刊登在《國語日報》版面上。 學生們將評審老師對二人文章的評論,深入討論,印證當時自己的觀點,和他人的說法間的差異,收穫相當豐碩。 接著,我們攤開國語日報校園版,一起討論報導文學的內容呈現跟寫作版的不同處,學生們很快發現,這是報導校園動態的園地,以報導校園活動和校外教學為主,搭配照片去解說內容,局外人才會一目了然。 剛好,學校舉辦防震防災演習,便帶領他們跟著採訪,他們拿起相機,在救護車的警鳴聲和滅火器噴出的濃煙中穿梭。隨後,我將報導的文章寫出〈強化演練,後埔強化學生應變力〉一文,跟多張照片投稿,《國語日報》也刊出了。 他們捧讀剛出爐的文章,紛紛檢視老師的內容和他們所寫的有何不同,歸納討論後,得出的結論是,拍攝照片主題要有遠中近景的說明,文章要擷取重點說出人、事、時、地、物。 襄君補充說出,還需要訪問現場參加人員的心得,並提出收穫或心得。 機會來臨,學校安排衛生所來打流行感冒預防針,大家認為是個好題材,襄君便邀芝羽到現場去採訪報導。 隔些天,跟我報告好消息,編輯通知〈大家來打疫苗〉一文獲得錄取,將擇日刊出。好消息振奮人心,兩人一組,迅速組出5組,一個攝影一個採訪,兩人一起寫稿,眾人討論過後再投遞。 現在,他們相機隨時在身邊。那天,朗朗讀書聲中,從窗外飛進一隻鴿子,立刻,有兩人上前去拍照,留下難忘的紀錄。警覺性、積極性、敏銳感,是當校園記者基本條件,透過校園報導的實作,學習到另一層次的表達方式。 天天,他們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去注意新鮮事,這是最大收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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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 民
人生最苦難的事,大概是有家歸不得,或是早已失去了家園,這個世界上每天日以倍增的難民,是人世間苦難的一面。 看到午間新聞,許多名難民又在逃難中死去,讓人感到十分惋惜。 晚間,電視剛好播放湯姆漢克演的《航站情緣》,故事是寫一名從國外到美國的旅客,入境時他的國家剛好政變,讓他有家回不去,也不能入境美國,成為機場的遊離份子,最終終於入境美國完成承諾,也回到了祖國的故事。 起初看這部片,覺得有點幽默,後來重新看,才知道這部片寫的是嚴肅的問題,一個難民如何自處的問題,以及這部片的核心-「等待」的議題,這部片不只男主角,人人都在等待,男主角再等待完成承諾的時刻,還有回到祖國的時刻,女主角再等一個未完的承諾,機場大廳的服務人員等著服務客人,等著過自己生活,海關主管等著升遷等……而難民,也是等待國際的援助、接納與一線生機。 而人生不也是種等待,但比起難民,我們幸福多了,至少擁有屬於我們的一片地方,或許人生充滿著種種的不如意,至少不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是也有種難民,是心靈上的難民,就像無根漂流的浮萍,心靈上沒有歸屬,就算肉體在生活,心靈仍感空虛,這會比難民還煎熬,無法繼續生存下去。 所以我們還是要學習等待,也要學會忍耐,就像《航站情緣》的男主角自力更生,因為他懷抱著希望,信守著對於父親的承諾,還有相信他的祖國,至少那是一種生存的動力,我們看到國際間的難民,拚命的用雙腳逃出生路。 而或許最大的智慧是,即便他們是難民,但是他們從未把自己當難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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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染病與金門人口外移
金門人口外移的因素很多,傳染病肆虐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金門因往昔衛生設備落後,且居民住宅多厚墻小窗,室內陰暗潮濕,鼠、蚤易於孳殖,故常瘟疫流行,根據縣志記載之清代的疫病如下表: 由表中可以看到到瘟病的猖獗,1820-1823連四年發生,1894-1895年又連二年發生。這裡所稱的瘟病,就是指的傳染病,大體包括霍亂、天花、鼠疫,其中以鼠疫的為患最大。 鼠疫病因源由外地傳入,大體清中葉以後,下南洋的島民日多,金廈往返的旅客亦大幅增加,當時尚無防疫觀念,一旦萌發,遂不可收拾,死亡枕籍。故老相傳,清代光緒年間,瘟病全島蔓延,死亡人數高達八千人,受災最烈的村莊有沙美、盤山、古寧、珠山、後浦頭、後水頭等村社,僅古寧頭李氏一族,喪生者便達千餘人。而金門許多族譜亦載有清末瘟疫相關的訊息:例如《浯江顏氏族譜》載:「清末疫氣猖獗,談鼠色變。光緒二十四年閏三月二十六日,清耀公染疫身亡,隔兩天臣懿公相繼病死。二十八臣東公感染時疫,三天遽亡,順耀公愛子心切,憂煩成疾,距九個月亦溘然仙逝,中弟均享年五十二歲。而靜耀公、善耀公均以英年夭折,亦家運也。」又載:「光緒王寅(光緒28年,西元1902年) 時疫流行,公(順耀公)次子臣東染疫遽亡,壯年摧折,……。」 其實口述資料有關瘟病的案例更多,住新加坡的楊永生說:「在我三歲時父親就病故了,死時才五十九歲,……父親係感染鼠疫過世,據長輩轉述,那次鼠疫傳染病,湖下死了許多人,當時村民對鼠疫這種傳染病並沒有太多的認識,對傳染的途徑也不瞭解。早期金門的居住環境惡劣,衛生條件不佳,家中老鼠為患,平日見鼠不怪。遇老鼠感染病毒,要死不活的出現在牆角,也不以為意,結果就受到感染。」楊永生係1921年生,若以虛數來算,這次鼠疫發生的時間,應該是1919年。 他又說「后水頭也曾遭到鼠疫肆虐。有一次我和同鄉黃天福閒聊,黃天福係后水頭人,大約長我七、八歲,我們曾談起金門鼠疫肆虐的情形。據他轉述:年少之時后水頭綽號『時仔』長輩,在一次鼠疫襲擊村落時,他三個成丁的兒子在數天之內相繼感染死亡,楊天福看著他接連幾天到沙美買棺材,眼神充滿無助和絕望處境令人鼻酸。」住菲律賓宿霧的周華林說:「19世紀初,祖父帶著子嗣回到金門(浦邊),1910年6月金門發生發生鼠疫大流行,祖父和這名子嗣雙雙染病身亡。」民國之後,春夏之交,鼠疫仍時有發生,住印尼萬雅佬董秀寶:「家父成年之後,在金門娶妻生女,他有二段婚姻,先娶金門歐厝歐氏(馬來西亞歐陽翠萍之姊)為妻,然而才結婚二、三禮拜,即因感染鼠疫而亡故。後來父親再娶我母親李螺(金門古寧頭人),……。」 1937年,日本占領金門初期,傳染病依然很嚴重,當時流行的是瘧疾和赤痢,1937年11月日軍派員調查島上衛生狀態,以瘧疾患者最多,716名內科病患中,有570瘧疾患者。同月29日的《台灣日日新報》就載:「金門島上目前正在流行瘧疾和赤痢。」同年12月11日的《台灣日日新報》報導說:「由於金門當地衛生狀態並不很好,其南部村落有瘧疾,因此廈門博愛醫院長小林醫官等人,在此從事免費診治,每天都有數百患者。」 二戰結束,金廈復通,人員往來移動快速,互動頻繁,鼠疫疫情再度復發,李揚彬回憶1940年代故鄉前山前傳染病肆虐的情形說:「我的家鄉是在前山前,滿清時代不知為什麼發生火災被燒得光溜溜的,後來就寄住在族人的家裡。我祖母是前一個丈夫去世後,我祖父就把她娶進來的,生下了我兩個伯父,第三個就是我父親。我的兩個伯父,一個是因為霍亂,一個是失心風,三年內就沒有了,我爸爸說;『我大概是乞丐命吧!民國三十幾年家鄉鬧鼠疫,可能村裡面的人因我生病怕被傳染,就把我丟到豬籠裡面去了,沒想到我躺在豬籠裡奄奄一息的,鼠疫過後我竟然沒有死。』」 戰後《顯影月刊》對鼠疫猖獗的景況亦有記載,1947年5月,該月刊載:「自從時疫襲鄉後,死亡四名,里中人心惶恐,一入黃昏,即呈悽涼狀態 ……全普及及注射鼠疫苖,……並請李邦安醫士來主持一切防毒事宜。」同年6月10日《江聲報》載:「最近廈門海港檢疫所,以金門鼠疫流行,熱甚猖獗……為杜絕傳染起見,定六月十日起宣布金門為鼠疫區, ……由金門來廈之汽船帆船先泊太谷碼頭附近聽候檢驗。」 傳染病的不斷發生,死亡枕籍,島民遂紛紛離島外逃,金門許多族譜就有相關的記載,例如清光緒二十至三十年間,即公元1894~1904年,金門地區連年瘟疫相侵,特別是光緒三十年(甲辰年)對金門城葉氏二房而言,尤其悲慘,据其葉氏家譜記載,當時二房的十四至十六世有多位族親因染疾而亡,「所患之疾,十無二生,其毒甚鉅,或發咳而卒,臨死而能自知」逢此「疫氣流行,鄰皆遠避」在這樣的環境下,葉世忠的祖父乃南下謀生。又如《金門英坑黃氏族譜稿》載:「慶昌,智爺四子……七歲父親過世,送回金門由母親蔡氏照顧。清末民初,金門家鄉瘟疫成災,又回南洋古晉。」其實有關這次鼠疫的疫情,在黃慶昌的傳記有更詳細的記載,那一年大約是1904年,《黃慶昌傳》載: 當慶昌渡過了十五個寒暑的那一年,瓊林村以及鄰近的村莊都發生了鼠疫症。鼠疫症是一種傳染病,病源來自帶茵老鼠,由於村里衛生條件差,老鼠縱橫雜處,人一經被鼠噬,病毒便循血上腦,進而發高燒,全身出斑點,當時沒有藥物治療,所以不上三、五日患者便抽搐、發抖、皮膚發紫、嘔吐而死。尚時瓊林村每天都有兩三個村民染鼠疫而死。箴娘(慶昌之大娘)隔鄰的表叔家一個星期內就有兩名親人被奪走了生命。鼠疫症的流行使瓊林村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有很多人攜眷外竄,但不久,金門各個村莊都陷入鼠疫病的災難,簡直可以說是無一倖免。箴娘惟恐鼠疫病殃及慶昌,曾在第一時間把慶昌帶到英坑社去避疫,不過到了英坑社也受鼠疫傳染的時候,他只好痛下決心,忍痛咐托一位要回砂勞越的同鄉把慶昌帶回去。這迫不得已的決策對箴娘來說是極端痛若。 文中對於鼠疫的傳染途徑,因受限於當時的醫學知識不足,描述的或許不夠真確,但對鼠疫造成人心的恐慌卻躍然紙上。 同一年,金門西南隅的古崗村也發生鼠疫的疫情,住日本的董瓊華接受訪問說:「祖父以打漁為業,金門古崗人,父親董運籌於1904年農曆5月22日(國曆7月5日)生,祖父喜獲麟兒,進城裡買東西,因而染到傳染病,幾天內就病故了,距離父親出生時只有二個星期的時間,……」又據住金門古崗的家族成員說:「那次疫情除五叔公春甌(運籌之父)受害之外,家族尚有二名成員在一個星期內相繼亡故。」鼠疫傳染快,致死率又高,住菲律賓卡加鄢的陳文丑說:「早期金門農村,生活條件不好,家禽家畜多數是放養的,村莊外圍都有很多的糞坑,用來儲存糞便,所以大體上來說,環境衛生非常不好。在我懂事以來,金門便發生過鼠疫傳染病,那是在斗門附近的一座小村莊,因時間久遠,已經記不得村莊的名字。遇到鼠疫,幾乎沒有救,大人小孩死一堆,沒有人敢接近那座村莊。」 可見傳染病的疫情一旦爆發,死亡人數就會在短時間內快速飆升,對住民造成死亡威脅,人心自然惶恐不安,很多人因此決定逃亡,甚至舉家外移。例如住印尼峇來吉里文的鄭天來就直接表示,他們的家族就是因為家鄉的鬧鼠疫而來到印尼的。鄭天來說:「當時金門溪邊發生鼠疫傳染病,我聽長輩說,前一天還看到這個人在喪家幫忙處理喪葬事務,但隔一天就聽到這個人已死亡,死亡案例接二連三,村民大為恐懼,因此相繼逃亡。」「那時我的曾祖母陳氏,讓我們後輩子孫均非常欽佩,她可稱得上是當時的巾幗英雌,我們家族前來南洋她可算是開山鼻祖。當時她育有三名兒子,老大鄭由蠶,老二鄭由醋,老三鄭由補,三人均在金門出生長大,逃離金門時且均已結婚。」「鄭由補,也是我的祖父,可能才結婚一、二年;祖母呂氏,在「唐山」產下我父親鄭文廳後,就隨著家人搭船來新加坡,在公海途中,我祖母就在船上染病死亡,不得已家人只好以海葬處理。」 住印尼汫水港的黃幫海說:「我的祖籍是金門的後浦頭,聽我的祖母張葉說,早年金門常有瘟疫,她與其兄我舅公出洋來到雅加達,……」住印尼峇眼阿比阿比的楊忠允亦云:「我的祖籍是金門的湖下。據說金門鬧瘟疫那年,祖父楊堯捕帶著妻子(我祖母)林氏,與弟(我稱叔公)楊卓齊、卓新同來峇眼阿比,……」住印尼峇勿里洞楊肅武說:「我的祖籍是金門官澳,1952年出生,據說祖父當年得鼠疫,28歲的祖母張氏帶著4歲的父親來到印尼勿里洞」 鼠疫之外,早期金門還有天花傳染病,楊水生說:「我十三、四歲時,我們湖下就流行出水珠(天花病),我們村莊在我們家住的角隅就死了二個人。」總之傳染的肆虐是迫使人口外移的因素之一。